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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衍生] 【辉夜大小姐想让我告白-伊井野大小姐拒绝了我的告白-不健全的恋爱头脑战】(01-06)【作者:今天依旧不温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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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夜大小姐想让我告白-伊井野大小姐拒绝了我的告白-不健全的恋爱头脑战】(01-06)【作者:今天依旧不温不火】

作者:今天依旧不温不火
字数:27183
首发:PIXIV(id=13733305)


      弥子大小姐拒绝了我的告白-不健全的恋爱头脑战

  私立秀知院学园,过去作为教育贵族和武士家族的机关而被创立,是历史悠
久的名门学校。即使是在废除了贵族制的现在,也有很多出生于富贵名门,将来
必将背负国家命运的人材在此就学。在这其中,最为出挑的人,莫过于四宫辉夜
——无论在任何方面都天赋异禀的本届学生会副会长,而她更为人知的身份,无
疑是四宫财团的本家长女,也就是所谓的千金大小姐。相比之下,作为区区「混
院」入学的白银御行,其身份、血统都是完全微不足道,然而他凭借自己的强大
意志,不仅取得了常年第一的成绩,更是创造了史无前例的丰功伟业——作为
「混院」学生连续担任两届学生会长。这二人的关系,自然也是非同一般的,然
而这二人只能作为所谓的特例存在,也就是金字塔顶端的那百分之一。「纯院」
与「混院」之争,在这所百年名校里从未停止过,二者的力量也从未达到平衡,
只是在此刻,由于来自顶部的压力而稳定,但是根基上任何一点点轻微的晃动,
都是大厦将倾的前兆。不过,这次的故事与顶端的二位并没有什么大的关联,而
是由一些相对平凡的小人物所书写的狂想曲罢了。

                1)序

  秀知院的秋日午后,一如往常的好天气,一如往常的宁静祥和。

  「………莫把湖面倒影,当做夜空繁星。」

  伊井野御子坐在学生会的沙发上,慢慢地写下这句她思考了许久才想出的诗
作为结尾。她又默默地读了一遍自己的作品,尽管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但她还
是压低声音,总担心什么人会突然出现似的。一阙读罢,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满
意地点了点头,把纸条小心折好放进裙子的侧袋中。

  放在茶几上的红茶已经凉了,因为她斟酌诗里的一字一句,都花了太久的时
间。但是她还是优雅地一手举起茶杯,另一只手扶住茶碟,徐徐地抿上一口红茶。
产自印度大吉岭高原的上品大吉岭红茶,颜色是浅浅的棕红色,还没入口便是一
股悠然的清香,像是出游的英国公主迈着小小的步子优雅地进入鼻腔,一下就把
人带入欧洲的上游茶会之中,清澈甘甜的液体被舌头引导流入喉咙,又把人带回
到云雾环绕的印度高原上,如同滴滴甘露温润了大地,是至高的享受,也是属于
学生会成员独有的特权,伊井野也随之放松下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额头上竟然
全是滴滴的汗珠,以至于都沾湿了她一头栗色的秀发。

  怎么回事呢?明明是如此安宁的下午,明明没有什么事该令自己烦心吧。伊
井野暗暗想着,却又似乎在努力说服自己不去想一些事情。她放下手中的茶碟,
然后又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也使她的头脑也冷静下
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向茶里加的方糖足够甘甜,还是她真的很渴,一整杯茶被
她一口气喝完。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放下茶杯,心里的波澜终归为平静。

  学生会里依旧寂静,连茶杯碰到桌面的声音都如此清脆明亮。幸好此时没有
其他人在学生会室里,伊井野甚至有些窃喜,尤其是藤原学姊,要是被她看到自
己这副模样,真是要找个地洞钻下去了。本该是开始学生会活动的时间,其他人
去干什么了呢?伊井野不在意这个原因,没有人的学生会室在此刻正是独属于她
的天堂——自由自在,无需掩饰。何况她也真的不知道。或许她也想知道,却又
不敢去多想。因为一想到白银会长和四宫学姐的漫天绯闻,她的脸上立马就染上
了阵阵红晕。不知廉耻,她暗自咒骂着,咒骂的对象是那两人,还是自己,不得
而知。而学生会里还剩下的那一个人,没错,学生会的会计——石上优,伊井野
也不愿去多想他。烦人的家伙,是伊井野对石上会计最简单明了的评价。所谓烦
人,大概就是让人每次想起,心里都会闷闷不乐的,何况那家伙最近还和子安学
姐走得很近,这让伊井野更加感到头痛,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似乎一副气急败
坏的样子。

  伊井野再深深吸了一口气,仍然清新,然而之后呼出的似乎不是空气,而是
她的烦恼。她从裙子的侧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方巾,用的力很小,不至于将
她的诗作一同带出。淡粉色的方巾看着平平无奇,一角上绣着朵五瓣的红花,不
合适的鲜艳显得微微土气,然而上面喷的香水和布的用料倒也是一比一的高档货。
她以此拭去自己额头上的汗珠,重新披上少女的芬芳。

  如果要平复心情,没有什么比听美男子的asmr更好的了,于是伊井野开始在
裙子的另一边侧袋里摸索起来。终于找到,解锁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却让伊井野
大吃一惊,猛地站起。

  都已经这个点了吗?她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轻拍手臂上写着风纪二字的臂章,然后大步朝学生会外走去,开始了今天的学院
巡视。

  学院巡查,顾名思义,也就是在秀知院学府内监察学子是否有扰乱风纪的行
为。而巡查的执行者,也就是所谓的风纪委员,就是一年级生伊井野御子。与一
般印象中凶神恶煞、身强体壮的风纪委员不同,她的身材可谓是十分娇小,被紧
紧包裹在秀知院的黑色校裙与连裤袜下,前前后后无不显露这身体的细腻线条,
如同枝头含苞待放的花朵一样娇艳欲滴。只可惜这份少女的美丽,伊井野自己并
没有察觉到。不过与她同年级的男生都一致认为,若不是她那对像鹰一样尖利的
栗色双目以及在处理风纪的问题上不近人情、与尼姑院里老尼姑相近的迂腐,她
也会是那种特别受欢迎的女生。

  熟悉的秋日午后,熟悉的巡查路线,伊井野在这一学期中,不知道已经走过
多少遍了。闭着眼都不会走错的路线,伊井野今天却已绕了好几个圈子,似乎刻
意地在避开什么地方。为什么呢?她低声地问着自己。学院巡查本该是一天中最
享受最放松的时刻,这是每天最能感受到自我价值的时刻。走在学院的红砖路上,
她感觉就像骑着高头大马的中世纪骑士,巡视着神圣的领土,贯彻着高洁的理想,
将一切的不纯的种子发芽前就将其扼杀。然而此刻,骑士却在自己的领土上徘徊
着,步履蹒跚。能让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骑士烦恼的,往往是来自王的信件,上
面宣告着战事临近的噩耗,而让伊井野如此困扰的,确实也是一份信件,只不过
并非是战争的预告,而是比战争更加让青春期少女感到残酷的事情——这可能是
一封情书。

  这封信是不是情书,伊井野自己心里并没有一个定论,因为这封信是如此平
平无奇,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请伊井野同学放学后到学院后的树林里
来,我有话想对你说。落款也是简简单单,甚至显得有一丝寒碜——高山不群亲
启。早上刚从鞋柜里看到这封信件的时候,伊井野立马就想起了看过的小说中的
情节,习以为常的高中生活,平平无奇的青春少女,往常空空如也的鞋柜,然而
一反常态的信件,紧接白马王子的降临……熟悉的剧情闪过脑海,自己脸上红得
和清晨的朝阳无异。但是这封信的内容过于简单,简单到让一直保持年级第一的
伊井野都感觉摸不着头脑。更大失所望的是连这个男生是谁,她也还是一头雾水。
因此,伊井野在第一时间把这封信给最好的朋友——同为风纪委员却有恋爱经验
的大佛小钵看了,希望寻求她的建议。大佛小钵在把这封信翻来覆去地读了几遍
之后,只是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也不清楚,不如还是去问问学生会里的人吧。」
伊井野虽然有点惊讶,可毕竟大佛可是有过真正恋爱经验的人,也还是接受了她
的提议。只是下午,在打算去学生会室活动前,大佛突然拉住了自己,低声细语
道:「小弥子,那家伙在那方面似乎有些不太好的传言……」

  伊井野想到这儿,不禁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当时已稍稍过了学生会的活动
开始时间,倒不如听大佛把她那句没头没尾的话说完。结果学生会室里也是空无
一人,对这封信的疑惑和不解,只能暂时埋到心底,到放学后再去亲自确认了。

  「咚……咚……」

  夕阳斜下之际,和学院有着几乎一样长历史的古钟奏鸣起来,预示着已经到
了放学时分,各类社团也该结束活动,除去持有特权的学生会干部之外,其余学
生都应该离开学校启程回家了。

  回响在校园里的钟声将伊井野的思维拉回现实,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分叉
的路口,一面是校舍,另一面则是通往树林的小径。她低着头站在路口上,双手
交叉在胸前,犹豫不决着。也许是该死的好奇终究战胜了对未知恐惧,伊井野还
是走向了信上约定的地点——学院后的树林。

  秀知院的树林,也是建校之初就规划好的,其中不乏百年树龄的参天古木,
也因此学院严禁破坏树木的行为。不过,就算是贵族高等学府,也逃脱不出所谓
的恶俗氛围——也就是恋爱的荼毒。恋爱中的人们总是会被爱情冲昏头脑,成年
人尚且如此,青春期的学生更不必谈。他们往往会觉得自己的爱情高洁无瑕,而
能永存这份爱恋,又能直接展现给他人的方法,就是在树上刻字。尽管是学校禁
止的行为,但这点小小的荆棘对于热恋中年的男男女女并非什么难事。这点障碍
都越不过去,这份恋情还有什么意义,许多人这么想着,同时在树上刻下了二人
之间的誓言。当然,为了规避惩罚,名字是需要略去的。虽然历代风纪委员在巡
查之际都会经过这片区域,但往往由于相恋者身份的限制,对此处还是睁只眼闭
只眼。不过,伊井野可不同,她的信条可比前人们强硬许多。在她不懈努力地严
查严打下,这片树林从原来的的约会圣地变为了禁地,只能偶尔看见一两对男女,
之间也总是隔开半米的距离,连牵个手都不敢。

  伊井野沿着小径向小树林的最深处走去,一路上两旁的树木上,满是些陈词
滥调,都是些她看了感觉反胃的语句。这些山盟海誓究竟有多少能保持至今,又
有多少是沧海桑田呢?伊井野想到这儿,不禁冷笑了一下。不过里面又会不会有
些自己认识的人呢?她一边走着,一边开始仔细地思索起这个问题,学生会里那
个人最有可能会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呢?一个名字跃然纸上,这个问题不用想就知
道是他,伊井野突然涨红了脸,脚步加速,头则开始朝四处张望起来,两根鞭子
甩得像拨浪鼓似的,寻找着树上可能有着的新伤痕。

  「砰!」伊井野撞到了什么,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尽管没看着前面走路,
伊井野也记得这条走过许多次的小径路中央并没有树挡着,而且相比起树皮的坚
硬粗糙,这东西还是有一点温柔的。

  「好疼…」伊井野揉着自己的腰,挣扎的想从地上站起,却又不想撑住地面
又弄脏手。这时,一只同样纤细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绅士地请她搭一把手。伊
井野并没有拒绝,握住手借力站起身子,另一只手则拍了拍自己校裙脏了的地方。
然而,当她想把手抽离时,却意外发现那只纤细的手十分的有力,就像猎物到手
似的紧紧地攥住不让她逃脱。她诧异地抬起头,得到的却是更加诧异的结果。

  那男生有一张陌生的面庞,说不上英俊帅气,但也是相当清秀。一头乌黑的
头发,刘海的长度却稍稍超过了校规,处在微妙的灰色地带。整张脸上五官端正,
令人在意的却是那对有些熟悉的眸子,眼白里多多少少挂着些血丝,眼圈周围则
是隐约可见的黑眼圈。不过,整个人并没有因此而显得颓废,还是一副相对精神
的样子,只不过是不是强撑着就难以知晓了。

  这下,伊井野的感谢彻底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也忘记要把手抽出来了,
只是呆呆地打量那个男生——穿着十分合身的秀知院校服,只是肩上粘了两片树
叶,裤子膝盖处还有些尘土。

  没等伊井野开口,那男生便用一个熟悉的嗓音说道:「伊井野同学,撞到人
不道歉,我扶你也不道谢吗?」说罢,他放开伊井野的手,微微俯首礼貌地鞠躬
示意,「我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伊井野打断。

  「无论你是谁,而且你应该不是学生会的成员,所以这个时间你应该离开学
校了。」伊井野直视着男生的眼睛一板一眼地说着,「再不离开学校的话,就报
上名字,我会向委员会提出对你的处分要求。」

  男生只是微笑着听着伊井野把话说完,看上去一点没有生气,嘴角却难以察
觉地微微抽动着。「我不是正要报上名字?」他并没有因为伊井野的打断而乱了
阵脚,因为他的心中此刻也有一个信念,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信念。「我的名字
是…」他的口气依旧是慢条斯理,甚至有点高高在上的意味,而且刻意的停顿,
似乎接下来的话会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发言一样,只不过这一切都让伊井野逾感这
个男生的做作。

  「高山不群。」

  这四个字平平无奇,在伊井野耳中却似惊雷炸开,想起大佛对自己最后的叮
嘱,她稍稍向后退了退,右手搭上左臂,不住地来回抚摸着,好像这个动作能让
她冷静下来。她不再有身为风纪委员的威风凛凛,而是低着头,似乎直视那个男
生都变得困难起来,连她的声音都微微颤抖:「那……那你找我来,有………有
什么事吗?」

  秋日夕阳已经在地平线上,血红色的光满染满天际线,燃尽最后的光辉照亮
有限的土地。而这片树林显然并不在其中,林子穿上夜晚的披风,已经明显黯淡
下来。恰好的时刻,恰好的昏暗,恰好的气氛,这片林子中不知道有过多少男男
女女紧紧靠在一起,互相诉说着美好的情愫,燃烧如同残阳的青春尽头。因此,
即便伊井野之前不愿意相信,此刻,她也被迫明白了那封信的含义——那的确应
该是一封情书。

  「你还不明白吗?」高山笑着靠近伊井野,把她逼得酿跄地向后退着,直至
她的后背上传来树皮粗糙坚硬的触感——无路可退了。那男生本并不算太高大,
只能说是略高于男性平均的身高,然而在伊井野眼中,却像是中世纪书中骑士最
大的敌人——巨人一般高耸。不知从何而来的威压让伊井野都有点喘不上气了,
她的面色逐渐潮红起来,映衬着血红的夕阳,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高山却
咄咄逼人地紧咬不放,他把一只手靠在树干上,彻底封锁住伊井野可能的逃跑路
线。其实并没有必要,伊井野此刻已经连站都很难站稳了,勉强靠着树干,才能
不坐倒在地上,保存住自己淑女的最后一份尊严。

  「没错,伊井野同学,我喜欢你。请做我女朋友好吗?」温柔的句子像是演
练到不能再熟练了一样地从高山嘴里说出,却不能让伊井野心中的恐惧减少丝毫。

  「可是……高山同学……我连你是谁都不清楚……这太不妥了……」伊井野
鼓起勇气,支支吾吾地说出了真实的想法。

  「什么?」高山的声音明显地颤抖了,连伊井野都能听出其中的惊诧以及愠
怒。

  高山向后退了几步,用右手捂住自己自己疲惫的眼睛,嘴角却神经质般地上
翘。他之前语言中的温柔消失殆尽,转而变成苦涩的质问。「不可能吧。不可能
吧。我和你是同班级的同学啊?你怎么可能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这样吗?」伊井野努力地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名字,但是除了今天早上
的信件之外,还是没有一点点印象。抱歉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她却听到那个男生
歇斯底里地狂吼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你居然一点都不记得我?」高山甚至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无意义地在空气中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却不能增加一点点气势,甚至让伊井野感
到了可笑与怜悯,「我可是连着几次模拟考排名第二,只落后你一两分啊!」

  「抱歉。」伊井野心中的恐惧已经几乎消散了,因为骑士看清了所谓的巨人
不过只是哥布林一样的生物的幻术罢了,便再也没有敬畏之心,甚至有一丝高高
在上的悲悯,「我从来只看自己的成绩的。」这句话倒是谎话,但伊井野还是若
无其事的说了出来,像是提前演练过一样,脸一点都没有红。平时她看榜单时,
总还会关心一下石上会计的成绩,只是因为他成绩再差一些就可能会被迫从学生
会里除名了。只是关心一下学习上不思进取的同学罢了,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伊井野很早就说服了自己,更何况她也不希望石上掺和进此时这趟浑水之中。

  「呵……这样啊……」阵阵笑声从高山的喉咙里发出,却干巴巴的像是沙漠
里快要渴死的旅人最后的挣扎,「那……总该有个理由吧?拒绝我的理由呢?」

  伊井野不禁皱起了她的眉头,确实没想到这个高山同学如此死缠烂打,只好
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之前已经给出的答案:「高山同学,我说过了,我对你没有
足够的了解……」

  「谎话,谎话,鬼话连篇!」高山愤怒地怒吼着,还不断用脚跺着地面,发
出令人生厌的噪音。

  「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伊井野冷冷地回应着。

  「可笑,以为我那么傻吗?」高山狠狠地瞪着伊井野,原本就充满血丝的双
眼像是要爆出来似的,环绕着双眼的黑眼圈彻底显现出来,凸显出的只有阴沉,
如同日落后的黯淡无光。「我知道,伊井野你只盯着石上优罢了。叛徒,叛徒!」

  对于他高声的咒骂,伊井野并不知道诅咒的对象,但也足以惊起树林里栖息
的鸟雀,只听得阵阵的扑腾声。不过听见石上这个名字还是让她大吃一惊,心中
涌上一阵苦闷和烦躁。此处除他俩并无二人,她便也不再恪守淑女的信条,嗔怒
道:「我……我自己的事情………和石上又有什么关系?」

  「果然啊!」高山听完伊井野愤怒的回击,停下了动作,只是长长的叹了一
口气,「是我的身份吧?」

  「什么?」伊井野对这前言不搭后语只能回应以疑问。

  「我明白!石上优,就算他长得没有我帅气……」

  伊井野听到这不禁气得「哼」一声笑出来,高山却并没有在意,只是自顾自
地说了下去。

  「他也没有我的成绩……」高山像是咏唱史诗一样,音调逐渐提高。

  这点倒是不可置否,伊井野心中暗想着,但那又如何呢?

  「但是!他是玩具制造商的儿子!无论是财力,还是社会地位在现在都远远
超过我!」

  「什么?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伊井野辩解起来,但她的声音一下就被高山
的所盖住。

  「就是这么回事!我,鄙人,只是区区一个混院的学生。我的成绩还是相貌
再好,总的也不能及那家伙的一丝一毫!」

  「请你放尊重一点,高山同学。」伊井野听到高山管石上叫那家伙,心头忽
的涌上一股无名火,却还是强压住愤怒,但抑制不住的是语气中如同骑士剑芒的
冰冷。

  「尊重?我平时尊重的还不够吗?作为混院的学生,我几曾何时敢不尊重您
们这些纯院的大人了?」高山的语气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转而变得嘲讽起来。

  「你……」伊井野话还在喉咙里,就已经又一次被高山打断。

  「你!伊井野御子大小姐!」高山又一次提高了声音,甚至最后「大小姐」
三个字都有些破音了。而这个称呼也是让伊井野感到莫名其妙。直呼全名却加上
敬语,之前从未有人这样称呼过自己,伊井野想着,这种称呼方式没有直呼全名
般简洁干脆,迂腐的同时包含着不满和嘲弄,反倒显得更加不敬。

  「我,高山不群,在此再次请问您一次,您是否愿意和我交往?」高山极力
地控制住自己,俯首向伊井野微微鞠躬,然而他的做作和掩饰只让伊井野感到恶
心与反胃。

  「高山同学,请原谅我的无礼。但我的回答不会有任何变化,请容我拒绝。」
伊井野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假惺惺地用起了敬语。

  「呵呵……」高山听完之后只是傻傻地冷笑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
前后不住地摇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倒在地上,彻底散架。

  夕阳已经完全隐秘于地平线下,现在已是可以称作夜晚的时刻。天空中没有
月亮,有的只是伶仃的几颗孤星,然而城市之中的光污染过于严重,更不提是东
京这样的大都市,连这两颗星的星光,都是如此黯淡。式微的星光,自然是无法
照亮茂密的树林,因此树林中也变得漆黑起来。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在这狭小的
空间中,女生理应感到害怕,何况此刻的男伴像是中了邪一样的诡笑着。然而,
伊井野心中却没有一丝恐惧,她早已看透眼前这个男生,不过是披着巨大空壳的
弱小之人罢了,因此她反倒是心生怜悯,向高山走进一步,轻声询问起他的状况。

  「高山同学,你没事吧?」

  「女人……这种东西……势利!下流!」高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已经让她
意外了,更出乎她意料的事,高山竟然开始咒骂起自己。冷不丁地,高山猛地向
伊井野的方向扑去,像是困兽的最后一搏,他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伊井野的左肩
上。

  「啪!」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空空的树林中,是伊井野毫不留情地给了高山一个巴掌。
娇小的掌印,深深刻在高山的左脸颊,像是古代囚犯脸上的刺青,久久没有消去。
这一巴掌没有把他拍醒,但也足以让他停下动作,确切的说,停下除了呼吸这类
生理必须之外的别的机能。

  他只是呆愣在原地,俨然是一座石像,一座由伊井野雕刻的石像。他脑子里
一片空白,或者说一片黑,就像他头顶的夜空。可惜他连抬头都做不到,或者说
就算抬了头,他又能看见什么,又能意识到什么?

  他此刻唯一的感知是听觉。

  「请你分清轻急缓重,首先学会尊重女性,再和我谈话吧。」是伊井野的声
音,是什么语气他也已分辨不出,「另外,你作为非学生会成员,放学后在学校
树林里无故逗留。请做好受到来自风纪委员会惩罚的准备。」

  说完这两句话,伊井野便转身离开了。她没有走之前来时的路,而是选择了
另一条更为隐秘的小径。这条路是以前风纪委员巡查树林时,情侣常选的逃跑路
线。路很窄,两侧有不少树木,因此很容易挂住衣服,留下痕迹,但前任的风纪
委员们总是对这条路视而不见。可是伊井野与前任们不同,她总是从相对的大路
进入,同时安排大佛守在这条小路的路口,去逮住那些意图在树林里卿卿我我的
情侣们,然后再好好教导一番。

  穿过满是残枝的难走小坡,出口就在眼前,伊井野小心拨开眼前挡路的树枝
走了出去。然而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她的面前——大佛?

  伊井野刚想开口问大佛在此的原因,却被大佛抢了先。

  「弥子,你看看你身上弄得脏兮兮的。」说着,大佛帮弥子拂去了肩膀处粘
着的树叶。

  「啊……谢谢。」伊井野不好意思地道了谢,「我去学生会拿下书包,然后
一起回家吧。」伊井野走这条小路最大的原因,就是这样走离学生会室更近些。

  「好的,我在校门口等你。」

  「一定要等我哦!」伊井野似乎有点不放心,又叮嘱了大佛一次。

  「当然啦。我一定会等你的。」

  ……

                2)

  夜,黑得无边无际。星,亮得似有似无。

  闪烁的荧光,从眼角滴过,顺着脸颊,滑到嘴角,是咸湿的滋味。

  一尊石像,千百斤的重量,伫立在草地上,空空荡荡。忽的,石像内部发生
剧变,其密度几何倍数增长,化作千百吨的力。石像下的草地塌陷,山崩地裂只
在一瞬,土地化作土块,土块化作尘埃,然而石像却依旧完好无损。

  夜,静得难以察觉。星,高得不可攀援。

  石像继续飞速地下坠,因为其下方再没有任何的支撑。地面的下方,本应是
地幔和地核。没有,是因为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热量吗?只有冰冷,刺骨的冰冷,
然而石像没有脊骨,它一样感觉不到。它同样看不到,下落的方向,是夜空一般
的黑,有孤星一般的亮。它同样没有感觉,黑洞一样的力从四周涌来,将它在下
落时就撕扯开。

  石像化为尘埃,却还是在不停地下坠,坠向那无底的夜空,无底的深渊。

  ………

  「啊!!!」

  男子大叫着坐起身来。从窗帘透过的朝阳洒在他的身上,也同时照射到他无
力疲惫的双目。长时间的黑暗让他一下子不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他用一只
手捂住眼睛,好让自己重归黑暗,另一只手则去摸索自己的智能手机。

  在哪?在哪?他心烦起来,手胡乱地飞舞着,以至于打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和药瓶。药瓶落到地上,药丸撒了一地。水杯落到地上,清脆的破碎声,玻璃和
水洒了一地。

  「妈的!」男子恶毒地咒骂起来,低下头看向木质地板上的那摊水。水是透
明的,水是不会说谎的。他隐约从水里看到自己的面容,黑色的头发,不再有条
理,而是杂乱得像个鸟窝,毕竟他也几天没有好好打理过了,黑色的瞳孔,不再
炯炯有神,而是无神得像是黑洞。

  我是谁?答案如此简单的问题,高山不会问自己第二次,只是简单地确认罢
了他又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却只是把头发在眼前甩来甩去,平添几
分烦躁罢了。他的目光也随之来回扫荡着,自己的房间,几时变成了这样?

  墙上贴着的名言警句,山盟海誓都已经被撕烂,尸体一般躺在地板上,简直
是一副集中营的景象。而原本满满当当的书桌,现在却是空空如也。教科书,笔,
草稿纸无不横七竖八地落在书桌底下。桌上唯一剩下的,是一瓶翻倒的墨水。墨
水瓶盖也不知到哪儿去了,桌上一角留下墨水曾经肆虐的痕迹,现在已是半干了。
然而黑色的液体还是一滴滴地向外流着,滴到地上,化作点点墨花。他又失望地
看回自己脚边,手机竟就安安稳稳地躺在那儿。

  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着,未读消息都是来自班级的Line群聊,给自己私发的
信息只有来自打工地方老板的质问。按照他对那老板的了解,自从自己那天无故
翘班之后,老板的问候说是质问,其实多半是恶毒的咒骂罢了,因此点不点开看
也是无所谓的。他急切想知道的也并不是班上同学的消息,而是时间,是自己现
在身处什么时刻。

  熟练地解锁手机,18:00整,一分不差。

  又是这个时间。那件事过去了几天了?大约也有一周了吧。这一周他一直都
没有去过学校,只是呆在家里,只是因为……

  忽然,他感觉到一阵反胃,是要呕吐的感觉。幸好他的胃此时空空如也,反
上喉咙的只是稀释的酸液,他努力压制住呕吐的冲动,把涌到喉咙口的酸水混合
着唾液又咽了下去。尽管如此,喉管里却是不住地疼痛着,就像被火灼烧这一样。
他从未有过比此刻更加渴求水的滋润的时刻,便把手伸向床头柜的方向,结果却
只是一阵空挥,一无所获。

  杯子的碎片依旧静静躺在地上,洒在地上的原来杯中的水在闷热的房间中已
经蒸发的差不多了,在地上只留下星星点点的水渍,证明它们曾经也存在过。

  他难以忍受喉咙里的折磨,赤着脚就下了床,大步向厨房奔去。进入窄小的
厨房,水斗边上的滤水壶里空空如也,连一滴水都没有。他便直接打开水斗上方
的龙头,头微微斜着,嘴则凑到龙头下方去接水。清凉的水一股脑从龙头里涌出,
大部分都击打在他的脸上,顺着流到脖子,打湿了他身上穿了许久没换已经皱巴
巴的睡衣。而余下的水,则流入他的嘴。他是沙漠里即将渴死的旅人,在此刻受
到了上天的恩赐,便贪得无厌起来,大口大口地饮用着清澈透明的甘露。水沿着
他的喉咙流下,滋润了被酸液腐蚀的喉管,然后直达他空荡荡的胃。他感觉到腹
部些抽搐,甚至生疼起来,但是还是没有停下对水的索求,知道他已经感觉小腹
有些微涨,才姗姗停止。

  他的胃感到了满足,但他身体的其他部分还没有感受到一丝丝的饱腹感,他
的欲望依旧饥渴。他把头从龙头下方移出来,整个头已经都湿漉漉的了,他油腻
的头发上沾满了晶莹的水珠,他却一点不在乎,只是水滴滴落挡住他的视线,才
会感到一丝烦躁。他没有摇摇头,挥洒掉头上的水滴。此刻,他有别的更重要的
欲望需要被填满——对空气的渴求。免费的空气,让他几近沉醉,他尽全力张大
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像一个发病的哮喘病人,似乎缺少一丝空气,他都
离死亡更近一步。

  终于,他的肺也被满足了。这时,他才慢慢地恢复了感知,只感觉脚底传来
阵阵刺痛。他背靠着水斗,把脚底抬起朝向自己。点点红花在他的脚底的沟壑中
上绽放着,多半是没能避开的细小玻璃渣,他这样想着,但是忍不住咒骂起来,
不是骂玻璃杯,也不是骂把玻璃杯打碎的自己。

  咒骂持续了将近五分钟才渐渐停止,连他都被自己这方面的储备和天赋所震
惊。随着蹦出的词越来越平淡,他的心情也渐渐冷静下来,慢慢走进不大不小的
客厅,找到沙发上没有被透过落地窗窗帘的阳光照射的地方坐下,然后小心翼翼
地把玻璃渣从脚底取出,再找到纱布把受伤的地方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忙完这些事,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人又一下子扎进沙发,开始静静地回
想起改变他一生的那一天。喝够了水,这次他没有再次感觉反胃了。

  那一天过去有多久了?已经整整一周了。没错,自从他被伊井野彻底拒绝已
经有整整一周的时间了。他不知道那天他是怎么回到自己家的,却知道那天是他
最后一次能够长时间的入眠了。也许是疲惫,也许是心死,他回到家就直直向自
己的房间走去,然后整个人在接触到床的那一刻就失去了意识。

  黑色,漆黑无物的星空。那是他第一次做那个可怕的梦,他从未梦见过如此
可怕的景象,挣扎着,尖叫着慌乱地从床上爬起。然而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在那
之后,只要他一闭上自己的双目,那个场景就像条件反射一样出现在他的梦境中。
那能称之为梦境吗?他冷笑起来,用手摸了摸自己像盆地一样凹陷的眼眶,不,
那不是梦境,因为他之后只能强迫自己一直睁着眼睛,从早到晚,从日出到日落,
才能避免去回想到那比现实还要现实的梦。床头柜上的药丸,就是他三天没有合
眼之后,临时到附近的药房去买的安眠药,可惜也并没能发挥什么作用,或许落
到地面上反而是它更好的归宿。他永远也忘不了当时柜员小姐看到他那副模样时
候惊恐的眼神,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人类,而是什么丑陋不堪的怪物。

  「妈的……这群女人……」他又开始咒骂起来。说是这群女人,其实他对那
个柜员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怨恨,毕竟他也理解,当时那个鬼样子自己刚刚也见识
到了。他真正怨恨的,真正无法原谅的,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伊井野御子。
没错,就是她,才害的自己变成这样一幅模样,不然的话,他依然还会是他,那
个将成为下一个传奇的高山不群。

  他不禁开始回想起自己刚刚入学时的场景。

  高山不群,其父母离异,之后一直跟着母亲生活,母亲在某外贸公司工作,
常年出差在外,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背景的学生,甚至可以说是
可怜的底层人。然而,他却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取了私立秀知院学园——这个
有着百年历史的悠久名校,同时也是常年被社会高层精英人士控制的学校。作为
一个混院入学的学生,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也曾是一名高洁的骑士,英俊的面容,
挺拔的身姿,坚不可摧的理想便是他的利剑和盾牌。他试图对抗阶级的不公,为
了平等而奋斗,而他的目标就是与他同一个初中的学长——白银御行。白银御行
不只是他的先辈,更是他的引路人,是他精神的导师。他模仿白银御行的行动,
模仿白银御行的说话方式,模仿白银御行的三观,甚至他模仿白银御行的理想。
然而这美好的一切,都因为那个女人而破碎——伊井野御子。她的拒绝让他的计
划从开始就出现了不可逆的偏差,这偏差让他无法回头,无法再作为骑士去守护
属于自己的理想,因为他的理想被伊井野御子的话践踏了。他的理想现在连骑士
的盔甲都不如,只是一摊破铜烂铁罢了。

  伊井野御子!他又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用牙死死咬住自己的
嘴唇,到了快出血的程度,也因此叫不出那五个字,只是发出嗡嗡的声音。他猛
地从沙发上站起,不顾自己脚上的伤口,大步流星地走到阳台上,向外望去。脚
上被玻璃刺到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就又一次崩开,鲜红的血液缓缓渗出,染
红了纱布,而肌肉纤维撕裂导致的疼痛感从脚底沿着他的脊柱一路向上直达大脑,
却反而比夜晚冰冷的秋风更能让他更加清醒。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亢奋,不掺杂
任何一丝悔恨或是遗憾,只有愤怒和复仇。

  他抬起头望向漆黑一片的夜空,才意识到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城市的灯红
酒绿在下,而一望无垠的夜空在上。绚烂的灯光,糜烂的气息,将星光通通掩藏,
只余下一两颗还在夜空中苦苦地挣扎。然而,它们的光辉实在是太过黯淡,至少,
高山不群他没能够看见,他眼睛里有的,只是和自己瞳孔一样黑暗的天空。照亮
天空的既不是灯光,更不可能是星光,而是他的怒火。黑色的荧幕上,他能看见
憎恨的对象,能看见自己复仇的计划,能看见他所相信的光明的未来……

                3)

  「咚…咚…」

  秀知院学园百年的大钟依旧充满生机和活力,在正午时一分不差地被敲响,
预示着短暂的午休时间终于到来。1 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其实说长不长,说短也
不短,但是若是要和自己的伴侣一起吃个午餐,那也只能说是稍稍紧迫。

  「小弥子,班主任叫你现在去一下办公室,他有事情要拜托你。」

  「嗯,知道了。谢谢你,大佛。」说着,伊井野有点恋恋不舍地刚刚咬了一
口的面包放到桌上。明明是自己刚刚才买到的,连享用的机会都没有吗?伊井野
叹了一口气,尽管午餐对还在发育的青春期少女是必要的能量补充,但是她还是
不愿意破坏自己在老师面前树立的好学生的形象,立马走去了教师办公室。

  刚踏入办公室,伊井野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色的刘海挂在眼前,像眼
罩一样都能挡住一只眼睛的男生——石上优。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在学生会和教室
里已经看了太多次,从侧面一下就认出他来,倒也并不奇怪。只是一看见他,伊
井野内心中就升起一股无名的烦躁。尽管如此,她还是优雅地走到班主任旁边,
默默地站着,安静地等待着石上和班主任谈话的结束。

  「石上,你看看你,明明是纯院的学生。啊?前天的这个小测,这么回事?
虽然数学还可以,但是其他科目呢?一点进步都没有!」戴着一副厚重眼睛的中
年教师毫不留情地训斥着石上,头上本就所剩无几的几根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一起
起伏着,就像被风吹着的蒲公英,稍稍再一用力种子就要脱离花朵随风翱翔了。

  不知是因为看老师头发的律动过于入迷,还是幸灾乐祸于石上因为学习成绩
不佳而被训斥,伊井野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伊井野同学,你来啦。」班主任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算是和伊井野打了个
招呼。伊井野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立马换了一副平时风纪委员的严肃面貌,一
板一眼地回答着。

  「老师,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石上你先走吧,过会儿再和你谈。」中年教师挥了挥手,示意要和伊井野
谈的事与石上并没有关系,所以石上可以离开了。班主任把身子转向伊井野的方
向,然后从桌子上拿出一份文件包交给伊井野。

  「伊井野同学,你知道我们班上的高山不群同学吧?」

  「嗯……知道。」伊井野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稍稍皱了起来,但教师似乎并
没有注意到,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他好像是生病了,连着请了一周的休假。这群混院的臭小子,就不能像白
银那样学学好吗?成天添麻烦,真是一帮……」

  「咳咳…」伊井野装模做样地咳嗽了两声,似乎是想让班主任赶紧谈回正事,
不要再耽误她宝贵的午休时间。

  「行了,行了。」班主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语,立马转移了话锋,「总之,
昨天晚上他终于给我发消息,说是身体抱恙不能来学校,不过还是早早为了前天
测试做好了准备,所以希望能拿一份卷子和缺的课的资料什么的……真是会麻烦
人呢,混院的臭小子……」

  「咳」伊井野咳嗽的声音十分得干脆利落。

  「好了好了。所以我想拜托你去他家拜访一次,顺便把这些资料给他送过去。」
班主任用手指了指伊井野手中厚厚的文件包。一周没去学校,拉下的作业和课程
可真是不少啊,伊井野心中默默想着,但她还是有一个疑问。

  「请问,必须是我去吗?」她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疑惑和不解。

  「那啥……对了,他不是还有一份来自风纪委员会的违纪处罚单嘛。」班主
任开始在他杂乱的桌子上翻找起来。没多久,他就从一沓厚厚的试卷下抽出一张
已经皱巴巴的纸张。一个红色的印章赫然纸上,十分的显目,而伊井野一眼就能
认出它——来自风纪委员会的批准印章,应该说她再熟悉不过了。

  「所以说嘛,你是风纪委员对不对?」班主任又扶了扶他的眼镜,声音突然
放低了,「而且我这两天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传言……」

  伊井野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抢在班主任说出什么奇怪的话之前,高声说道:
「没有问题,交给我就请您放心吧。」话毕,她从班主任手里几乎是抢过那张处
罚单,放进已经满满当当的文件夹,然后微微鞠了一躬,转身便准备离开。

  「老师,让我也去吧。」

  熟悉的声音,是他?他干嘛来掺和这件事,伊井野不禁有些生气,背着身子
不怕别人看见,甚至都嘟起了嘴。

  「石上?你怎么还在这儿?」班主任也有一点小小的惊讶,石上刚刚默默地
站在这儿一言不发,连自己都没注意到他。

  「我也是学生会的成员……」

  「行行行。你俩一块儿去吧。」班主任似乎有点不耐烦,想尽快结束这件破
事儿,便一口答应了石上的请求,嘴里却不断地嘟哝着什么「真是一群只知道惹
麻烦的混账」之类的话。

  伊井野本就因为要去见高山不群而闷闷不乐着,出乎意料地石上还趟了这趟
浑水,似乎是要卖她面子似的,反倒是让她更加烦躁,也没有等石上同行,二话
没说就径直走出办公室往教室走去。

  石上却从后面追了上她,在伊井野快进教室前一把拉住了她。

  「伊井野,你脸色不太好啊?你和高山那家伙怎么了?」

  伊井野脸色立马黑了下来,一把甩开石上的手,冷冷地说:「石上同学,请
你注意分寸。现在是在走廊上,而且我也不是子安燕学姐。」

  「抱歉……」

  看到石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伊井野转身要走,却又被石上叫住。

  「高山那家伙和我关系还挺不错的,他一周没来上课我也挺担心他。你知道
他怎么了吗?」

  听见这两个禁忌的字眼从石上嘴里说出,像是一脚踩上了地雷,伊井野再压
抑不住自己的怨气,也不管周围有没有其他学生,一股脑地把气撒了出来。

  「他怎么了?你下午和我一起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吗?你还问我干什么?管
好你和子安学姐的事情吧,我的事情和你有任何关系吗?」伊井野咄咄逼人的气
势把她自己都吓到了,而且话一出口,她立马就后悔了。可是内心的尊严与傲气
警告她在此决不能道歉或者示软,于是她便不直视石上,脸偏向一遍,用余光观
察着石上的举动。

  石上却还是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只甩下一句「说的也是」便回了教室。

  什么态度啊,伊井野反倒因为石上的不作为更加感到不爽,却也不好继续发
作,因为在一旁围观的学生已经越来越多,于是便也立马走回了教室,准备享用
掉还没吃完的面包,用甜食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

  回到自己的座位前,伊井野却发现自己之前放在桌上的面包不翼而飞了,她
上上下下地来回打量着,却还是没能找到一丝踪迹。她还在百思不得其解时,一
个没见过面的女生飞扬跋扈地走上前来,挑衅地对她说道:「伊井野同学,对不
起哈。刚刚撞到你的桌子,面包掉在地上了,所以就直接给你扔掉了。」说罢,
那女生就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千元的大钞,在伊井野面前甩来甩去,「真不懂这种
破面包有什么好吃的。这点够吗?应该能卖一箱面包了吧?」

  伊井野见她欺人太甚,刚刚准备发作,却感到肩上被人拍了一拍。伊井野猛
地转过头,用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那人,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
的面孔——大佛。大佛把自己的饭盒递给伊井野,一副想要息事宁人的样子。

  那女生反倒不依不饶起来,嘴里喋喋不休道:「你是谁啊?来掺和什么?伊
井野,这钱你还要不要了?」

  「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号吗?」伊井野见那女生对自己的朋友也是一副目
中无人的态度,便打消了息事宁人的念头,不卑不亢地回应了那个女生。

  「我是谁你都不知道?我们家可没少受你父母的照顾啊,伊井野大小姐。」
那女生特地把最后几个字逐字念出,还拉了长音。尽管被大佛拉着,伊井野还是
难以抑制住自己想要给那个女生一巴掌的冲动,毕竟侮辱自己事小,但侮辱自己
的父母就不可原谅了。

  「那个面包倒也没有那么便宜,是食堂推出的限定款,光花钱可买不到。」
突兀却熟悉的男性声音从教室后排传来,伊井野不用回头就能认出那声音的主人。

  「你又是谁?」那女生将矛头转过对着后排把脚翘在桌子上的男生。

  「我是谁重要吗?但同学你的钱可不能抵这个面包哦。」

  那女生听到这句话,便是一脸吃瘪的样子,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只能打碎
牙齿往自己肚里吞。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现金,至少有十几张那么多,还都是
千元的大钞,直接甩在伊井野桌上,嘴里嘟哝着「下次再算账」就离开了教室。

  「慢走不送!」还是那个男生的声音。

  「搞什么嘛……总是多管闲事。」伊井野低声地埋怨着,却全被大佛听到了。
大佛原本还想劝伊井野去谢谢别人的帮助,话到嘴边却还是放下了。

  「谢谢………」比蚊子还要轻的声音传入大佛的耳朵,大佛简直难以置信,
是自己听错了吗?或许吧,大佛立马看向伊井野,伊井野脸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
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脸上的两片淡淡的红霞有意无意地出
卖了她。大佛欣慰地笑了,把饭盒递给伊井野:「里面还有些我吃不掉的。快点
吃吧,过会儿上课了。」

  一听到食物,伊井野整个人像是又有了电,满脸桃花地接过饭盒和筷子,小
口地吃了起来。

  「真好吃,谢谢你,大佛!」

  「吃饭时别说话,饭粒都粘到嘴边上了。别动,我用手帕给你弄掉。」

  ……

                4)

  简讯发送成功。

  高山的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不行,他反复告诫自己,要控制住自己的
情绪,决不能再有失误了。剧本已经写好,舞台也同样准备就绪,接着,就差演
员上台了。高山自己自然是男主角,那么谁又会是女主角呢?想到这儿,高山还
是不禁发出阵阵地冷笑,嘴里还默默地念着那几个字,一遍又一遍……

                5)

  「咚……咚……」

  秀知院的古钟又在黄昏降临之际准时地敲响了,如同往常一样,一分不差,
回响着的钟声也意味着一天校园日常的结束。风纪委员伊井野御子也准时做完了
日常的学院巡查,然而她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连最好的朋友大佛和她搭话时,
她也是一副沉溺于自己世界的样子,只把大佛的话当做耳边风。

  「弥子,你有什么心事吗?」巡视结束,大佛还是忍不住关心起伊井野的状
况。

  「啊……没什么事。」伊井野慌乱地挥舞着手,说话时也结结巴巴的。就算
是旁人也能一眼看穿伊井野蹩脚的掩饰,何况是最好的朋友大佛呢?

  「真的吗?我会帮你的。」大佛已经假定伊井野有身陷什么麻烦之中。

  「真的没事。」伊井野依旧在辩解着,「今天你先走吧。我还有些别的事情
要去学生会处理。」

  「是吗?」大佛注意到了伊井野的眼神不断飘忽着,不肯直视自己的双眼,
好像自己是真理之口似的,无论谁说一句谎话就要毙命于此。大佛叹了一口气,
最终还是决定不过多加以干预。

  「好吧。那明天早上见了。」

  「好的,再见。」伊井野的语气和动作明显放松下来,向大佛挥手告别后,
她转身往学生会的方向走去。

  她刚走到学生会的门口,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她一直试图无视却又
不能无视的男生。她克制住自己的心情,没有和他打招呼就走进学生会室,背起
自己放在沙发上的书包,然后又走出学生会室。

  那个男生依旧伫立在学生会门口,带着一副黑色的耳机,黑色的斜刘海也依
旧挡在眼前,一动不动得好像一座石像。伊井野便也故技重施,准备径直离开。

  「你好慢啊。而且见到同学,连声招呼都不打吗?」沉默的石像还是率先开
了口。

  「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很烦唉!」伊井野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自顾自地发泄着情绪。

  「那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我就不跟去。」

  确实,伊井野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跟何况自己眼前的男生和高山还是朋
友关系,阻止别人去探望生病的朋友,无论怎么想自己都是理亏的那一方。即便
是聪明伶俐如伊井野,也还是选择了在此刻闭上嘴,默许那个男生所作所为。

  一路上,二人只是前后走着,默然无言。

  靠着班主任夹在文件夹里的便条,伊井野在稍稍绕了一点弯路之后终于还是
找到了高山的住址。不高不矮的公寓楼,外墙已经有些斑驳,不知多久没有翻修
过了,尤其是在这傍晚,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之际,只留有微微的星光,整栋楼全
然是一副恐怖片中的模样。身为大法官的女儿,虽然同样也住在公寓楼里,但是
代官山地区的顶级双子星大楼和眼前的楼房没有丝毫的可比性,以至于伊井野不
由得震惊了,暗自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再又一次确认过标牌上的地址
后,她才将信将疑地朝着破旧的公寓楼的方向迈出一小步。原本走在她身后的石
上却轻车熟路的样子,推开公寓底楼的玻璃大门。陈旧大门的转轴已经微微生锈,
发出咯吱的响声,一下子点醒了伊井野。

  「我……还是一个人进去吧。」

  石上回头看去,发现伊井野竟然从后面拉住了自己衣服,她低着头的样子,
就像一个做错事等待原谅的孩子。

  「我确实有………一些私人的事情要和……他解决。」伊井野断断续续地说
着,头还是依旧低着,拒绝任何和石上的目光交流。她的娇羞让石上也大为意外,
但石上听完,只是平淡说了一句「早说啊」,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别忘了替我向他问好。」伊井野还几乎没有能够反应过来,石上就已经走
远,连背影都几乎淹没在斜阳的余晖之中了。石上并没有多余停留,似乎他知道
伊井野在这方面还是可靠的一样,倒也让伊井野兀自有些欢喜。

  整理了一下心情,伊井野便走进了昏暗的大楼。说是住处,反而像是囚笼呢,
伊井野作为法官的女儿,总是很自然地想到一些和法律相关的东西。高山的住处
在402 室,而老式的大楼里并没有规划电梯的区域,这让平日里习惯了坐电梯上
下楼的伊井野感到苦不堪言。一步一步爬到四楼,伊井野也有点气喘吁吁了,但
她还是想尽快结束这件破事,便立马找起对应的门牌号。

  幸运的是,她没走两步就看到了她想看到那三个数字——402 ,就在楼梯边
上的第二间。尽管刻不容缓,她还是先确认了一下门口写着的姓氏。看见娟秀的
字体俨然写着高山二字,伊井野便对着门铃按了下去。

  「叮咚!」电子门铃发出和这栋旧楼格格不入的清脆响声。

  紧接着有回归到之前的寂静,就好像伊井野没有按过门铃一样。伊井野感到
有点奇怪,便又按了一下门铃。

  「叮咚!」门铃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清脆,回荡在空空的楼道里,别无两样的
格格不入。

  然而,这次却从已经有点生锈的防盗门内传出了一些细微的声音。伊井野竖
起耳朵仔细听着,勉强可以辨认出是急促的脚步声。

  「吱!」

  防盗门被突然拉开,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吓得伊井野措不及防,不禁往后
退了一步。黑漆漆的门缝后,露出一张熟悉而又令人厌恶的脸庞——高山不群。

  伊井野立马把早就握在手上的文件夹从门缝里塞了进去,就准备转身离开,
免得节外生枝。可是,不出所料伊井野所料,高山还是叫住了她。

  「伊井野同学,你有时间吗?能进来坐坐吗,我想和你说两句话吗?」高山
的声音又恢复到了那假惺惺的温柔。若是寻常人,一定无法拒绝听上去如此诚恳
的请求,然而伊井野早就见识过高山那不堪的一面,只感到胃里有一点痛,便不
打算多作纠缠。

  「你有什么要说的?现在说完就行了。」

  「我为那天的事情对你表示万分的抱歉。谢谢你不计前嫌给我送来这些学习
资料,所以就让我请你进来喝杯茶吧。」

  伊井野刚刚想拒绝,肚子却咕咕地发出抗议。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心里暗暗
地咒骂着中午那个找她麻烦的女生,嘴上却尴尬得说不出一句话。

  「当然,还准备了茶点。」高山的话语,似乎有着奇妙的魔力,明明只是茶
点加茶水,此刻却让伊井野全然无法拒绝。伊井野似乎还在犹豫不决,手却被高
山强有力地一把拉住,身子已进了门内。

  「吱!」

  是铁门缓缓合上发出的声音。

  「请。」高山此刻却又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伊井野进屋的动作。

  既然已经进了屋子,伊井野便也不好再推脱了,只能在小小的玄关脱去自己
的鞋子。高山家并没有准备给客人的拖鞋,伊井野边只好赤脚进入了,木质地板
的质感轻易透过伊井野单薄的连裤袜,冰冷地刺痛她的脚掌。

  「请往那边。」高山给伊井野指了一个方向,「门没关上的是我的房间,里
面已经放了被炉桌。」

  「好的……谢谢……」

  暖桌?伊井野有点意外,虽然已经是深秋了,但是现在用暖桌未免有点太早。
但是脚底传来的阵阵的冰凉感觉,就像万根细针一样不断扎着她,实在是让伊井
野有点难以承受,便向着高山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穿过客厅,伊井野就看见一扇半开的房门,里面传来与狭小客厅不协调的温
暖。所谓狭小,也只是和伊井野自己家相比较而言,不过伊井野并没有在意这些,
她现在只想赶紧进被炉桌里暖和一下自己的身子。打开房门,一个被炉桌像一座
小山一样伫立在地板上,使得原本就不大的房间显得更加的拥挤了。尽管被炉桌
现在就在眼前,伊井野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努力克制住自己想把双腿伸进
桌子下的想法,端庄地正座在桌子前面,却还是难以抵住暖桌的诱惑,不住地把
身子往桌子的方向靠近,好让温度快点传递到自己身上。

  「咔!」清脆的声音并没有让伊井野警觉,因为她此刻正沉浸在暖桌的怀抱
之中。

  高山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屋子,手上还端着两个小碟子和餐具。他小心地把餐
碟和餐具放在桌上,然后正坐到了和伊井野相对的位子。伊井野刚想开口问高山
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却被高山抢了先。

  「请用。粗茶淡饭,不成敬意。」

  伊井野便看向桌上,边缘有小小缺口的乳白色餐碟,里面放着厚厚一块晶莹
剔透的红色羊羹。虽然伊井野这个年纪的少女相比日式的粗点心更加偏爱西式的
蛋糕,但是她倒也不排斥羊羹这种传统点心,可能是因为羊羹的味道足够的甜吧。
何况在此时,羊羹不正是和暖桌的绝配吗?不过,伊井野到底是上流阶层,她不
必尝就可以分辨羊羹的优劣。她用精致的镀银叉子轻轻从方方正正的羊羹上划下
一小块,行云流水、毫不费力。接着,她又像是慢动作一样,小心地插起这一小
块羊羹移到自己的鼻子边上,闭上眼睛,轻轻地用鼻子吸了一口气,淡雅的红豆
味悄然进入她的鼻腔,没有所谓的豆腥味,只是似有似无的清甜。伊井野不禁微
笑起来,迫不及待地准备将这块羊羹放入最终好好品尝一番,余光却瞥到了高山
不群的脸,他的脸上忽然也浮现出难以言表的诡异笑容。伊井野心中一惊,想到
了父母对自己的各种教诲,便将叉子放下,似乎是等着主人先享用。

  高山见此,只是抛出一句「我不客气了」,就用叉子插起整块羊羹,直接在
上面咬了一口。

  「那我也不客气了。」伊井野双手合十以示尊重,然后放心地又拿起叉子,
开始细细品尝起这羊羹。不出她所料,切到正好大小的羊羹一入她的樱桃小口就
立马融化。无需咀嚼,羊羹块便自发由固体变为半流体,如同细沙一样的质感充
满她的口腔,红豆的香甜在她的舌尖上起舞,却因为过少的量而稍纵即逝。上品,
伊井野只能想到这两个字,她一边后悔自己没有切一块稍大些的羊羹,一边又切
了一块与之前大小相似的羊羹送入嘴中。

  伊井野不是没有吃过比这个更美味的羊羹,但是冰爽的羊羹和温暖的暖桌在
此刻实在是天作之合,让她不禁沉溺于这美味之中难以自拔。直到叉子没有切到
柔软的羊羹,而是敲击到了盘子,发出「叮」的一声,伊井野这才发现自己盘中
的羊羹已经所剩无几了,而自己不知何时也没有再正座,她的双脚已经在暖桌里
了。见高山早就吃完了他盘子中的那份,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伊井
野便脸上一红,立马端正了自己的坐姿,却也不忘记把盘子最后一小块羊羹吃下。

  「呼」,伊井野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刚想开口询问高山有什么正事,倏地又
感觉到自己嘴里有点干渴,看来是空口吃羊羹还是难免有点甜腻。高山却像看穿
她心思一样,又抢先开了口:「我去把准备好的茶拿来吧。」说罢,他站起身子,
准备出房门。

  伊井野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也站起身子,拦住了高山。高山一愣,脸上
竟流下了两滴冷汗。

  「你的脚包扎着,是受伤了吗?要不我去拿茶吧,你告诉我在哪儿就行了。」

  高山紧绷的心刚刚提起,又一下子放下,故作镇定的说道:「那天回家时候
不小心踩到玻璃碎片了,没大问题。」

  「是吗……」伊井野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似乎是为此在内疚。高山趁机走
出房间,只留下伊井野一人站在原地,她整个人陷入沉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
见高山还没有回来,伊井野还是忍耐不住,轻声朝门外喊道:「对不起,你现在
需要我来帮你吗?」

  「没事,没事。」一边说着,高山一边端着两杯茶走了回来。他小心用脚灵
巧地关上房门,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两个质朴的白瓷茶杯放在桌上,而白瓷茶杯里
是散发着幽香的清澈红茶。

  「谢谢。」伊井野双手接过在桌上的茶,小口微微抿了一口。红茶的味道猛
烈地冲进口腔,不如往常伊井野喝的大吉岭红茶,这红茶的味道似乎有些呛人。
如果说伊井野能给刚刚的羊羹一个满分的话,这杯与之相配的红茶就只能是勉强
及格了。没有能滤尽的茶叶碎,干巴巴的苦涩口感,让伊井野不禁怀疑这到底是
不是一杯红茶。但看到高山一口就把茶饮尽,伊井野也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便没有多说什么。至少这杯茶下肚,伊井野没有再感觉到口干舌燥,而是全身暖
和起来。茶的苦味似乎有一点点上头,伊井野感觉四周似乎过于温暖了,以至于
自己原来冰冷的四肢都变得懒洋洋的。她想说什么,想问什么,话却在喉咙口哽
咽着,最终化作呜呜的呓语,连她自己都没能理解自己的话,或者说她根本就忘
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她感觉整个人轻盈起来,就像一根羽毛一样,一点点微弱的
风都会将她带起,飘向某个未知的彼岸。

  「啊……高山……」伊井野呼唤起坐在她对面男性的名字,但她又似乎不太
确定,是高山还是他?她不知道,她只感受到天旋地转,连眼前的人影都模糊起
来。

  「哐!」是白色瓷杯落在地上的声音。前一秒还在伊井野的手里,下一秒它
就化作无数碎片洒落在地上。「对唔起……」伊井野边说着,边想要捡起地上的
碎片。

  一片,两片,三片……怎么碎片会越来越多呢?伊井野困惑着,她无法解答
自己的疑问,只能又看向对面的那个人影,但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脸。

  自己对面是谁?这是伊井野此刻思考的最后一个问题,但她没能得到答案,
或许是没能听到答案,因为她对面的男性已经竭尽所能地将那个答案吼了出来。

  「我是——高山不群啊!哈哈哈哈………」

                6)

  高山没想到自己临时起意的计划竟然会如此的有效,一切的发展几乎都在他
的计划里,除了一些细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偏差,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天才般的完
美。因此,看到伊井野缓缓躺倒时,他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瞬间落地。一周以来,
不,这一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爽快感瞬间溢满了他的全身,去年他得知自己考入秀
知院时也没有如此快乐与放松。活脱是在赌场里梭哈上本钱押注了最不可能的结
果却赢得盆满钵满的赌徒一样,他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陷进了肉里,然而疼痛
感并没有让他几近癫狂的大脑清醒一丝一毫。反而像是一记兴奋剂,让他脸上的
表情愈发狰狞,尽管他放声高呼着来宣泄自己的快感,但若有人看到高山此刻的
表情,绝不会认为这是快乐,而是像吸食毒品的瘾君子一般的疯癫。

  只不过,毒品的致命快感并不会持续太久,高山也在不断地高呼之后渐渐冷
静下来。他甚至有些担心,自己的邻居会不会听到这鬼哭狼嚎而上门多事。不过,
尽管声波简简单单地透过了墙壁,却最终是石子如海,不见一丝波澜。见邻居并
没有来询问,高山反倒松了一口气,因为现在才正是他的计划的最关键的点。成
败就在此一举了,高山一边又一遍地对自己默念着,能否洗刷自己的失败,重新
成为那个之前的高山不群,一切就在此刻,绝对不允许失败。

  转过头,他这才想起去注意一下伊井野的状况——毕竟她是一切计划最关键
的那个棋子,也是他拥有唯一的赌注。这几天在家,他已经把所能收集的情报计
划全部都笼络了。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在这方面似乎有着天才一般与生俱
来的天赋。看着自己的战利品,高山不禁又笑出了声,但是在自己有意的克制下,
最终只是「哼」的一声嗤笑。

  确认了伊井野已经睡得很沉,连摇晃她的身子都无法叫醒时,高山拿出了按
照自己的计划准备的其他道具——摄像机、抹布………在反复确认了摄像机的状
况后,他便深吸了一口气,因为这一刻终于到来了,他为此隐忍了整整一周,现
在是他的复仇时刻。

  高山调整好摄像机的角度,便将伊井野小心翼翼地抱到床上,这比高山想的
还要更加轻松许多,伊井野竟是如此的轻盈,不能说是羽毛,却也几乎感受不到
她的重量。高山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伊井野,她依旧侧身沉沉地睡着,娇小的身
子几乎一动不动,双手自然地护在胸前,双腿则像婴儿一样微微地蜷着,整个人
好似放在展览橱窗里的艺术品,禁止触碰的同时却更加让人有拿到手上把玩的欲
望。

  高山兴奋地搓着自己的双手,像是个识得珍宝的鉴赏家,几乎又压抑不住自
己激动地心情。

  冷静,冷静,他反复告诫自己,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头脑的温度降下来,他
便拿起桌边自己其实只喝了一口的红茶,一下子浇在自己头上。透明的液体,早
就已冷了,沿着他的发梢一滴滴地落下,重重砸在木质地板上,又留下一个个水
斑,而高山头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茶水,还是汗珠。冰水淋头,他却还是冷静
不下来,呼吸反倒更为急促,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冲动,像是猛兽一样扑到
自己的床上。

  他没有按照自己的计划把伊井野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脱去,而是把伊井野压在
自己身下,双手则胡乱地摸了起来。伊井野顺滑的辫子,伊井野嫩滑的脸,伊井
野柔软的脖子,伊井野小巧的手,伊井野身上的一切………他的双手并不是在抚
摸,而是在肆虐,高山只是遵从着所谓兽性的本能,肆无忌惮地在伊井野的身上
玩弄着,似乎伊井野就是他最中意的玩偶,那自然她身上的一切他都要知晓。他
甚至把自己的鼻子凑上伊井野的脸,看着这本应对自己露出高高在上厌恶表情的
脸庞,他狠狠地吸上了一口气。淡雅的清香冲入他的鼻子,混着些许房间空气的
浑浊,这气味在鼻腔内炸开,以至于高山都辨认不出这究竟是哪一种花的香味。
但高山并不在乎,他只是用鼻子蹭着伊井野的脸颊,然后滑到她细长的脖子,再
是她的酥胸,接着是柔软的小腹,紧跟是她的连裤袜。伊井野因为风纪委员的工
作都需要在学校内巡逻,按部就班地她每天走上上万步都是小事一桩,尽管伊井
野日常时候也会注意到自己丝袜的整洁,每天都会换一双新的再出门,但是日积
月累难免会会有一些汗味残留,更何况是今天?又是巡逻,又是家访,又是暖桌,
就算伊井野是冰清玉洁的仙女,也难免要出一些汗。大腿和小腿处的丝袜在秋日
的凉爽空气中倒并无异味,但封闭在高档皮鞋中的脚掌上难免有些出汗,更何况
又进了高山过于温暖的房间,以至于汗味更加的明显。但这股微微的酸味却更加
激起了高山的性趣,他把自己的鼻尖顶在伊井野双足的脚底,贪婪地呼吸着被丝
袜包裹的伊井野玉足的味道。那味道的确有汗水的酸腻,却也不可以称之为臭,
确切说是一种少女独有的体味,在闷热的环境下发酵而产生的异香。高山几乎是
沉溺于这股味道了,以至于他甚至不满足于只是用鼻子去品味,不知不觉时他已
然将舌头伸出口腔贴上了伊井野脚底的丝袜。再丝滑的丝袜,用手抚摸也能感受
到它的粗糙,何况是舌尖这么敏感的部位,而在丝线网格之间暗藏的味道,则在
整个舌苔都贴上去的时候才一下子迸发出来,咸味,涩味,甜味,酸味,辣味一
股脑得趁着大脑还来不及反应就窜上舌头,这味道让高山口中生津不止。在反复
品尝过这滋味之后,高山愈发的感受到一股欲求不满,他的舌头便不由自主地向
着那味道最重的地方舔去——脚趾缝之间。伊井野的人稍矮,脚自然也生得小,
不可谓之三寸金莲,倒也是高山一只手能握住的大小,而她的脚趾,自然也是小
巧玲珑的很。高山用舌头去舔舐伊井野弹珠大小的脚趾,这被半透黑丝紧紧裹挟
的脚趾的味道相比起脚底实在是更加让高山着迷,没有脚底因为每天巡逻而产生
的角质,反倒是出乎意料的嫩滑,好像一口一个的布丁一般的弹性。高山舔得入
迷,以至于将伊井野整个脚尖都含进了嘴里,高山的嘴不算大,恰好能容纳除去
大脚趾的另四个指头。他试着舌头将这四个脚趾裹住,任由伊井野脚的味道在他
嘴里扩散着,这股醉人的味道让他乐此不疲地吮吸着。直到他不得不呼吸空气,
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托住伊井野脚的手,像狗一样伸出舌头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这房间里空气竟如此的清爽,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没呼吸几下,他又低下头看
着伊井野的连裤袜,那在校服裙子下的禁区,是他接下来要探访的未知空间。

  他慢慢把手伸向伊井野的裙下,却不料伊井野竟嗯嗯啊啊得呓语起来,这下
可着实把高山吓得不轻,以至于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之中动弹不得,不敢向前,也
不敢向后。高山也一下子恢复了理智,回想起刚刚自己的行为,脸上也微微地红
了起来。他又想起自己的计划,便用手狠狠抽了自己的脸一下。

  「妈的,正事儿!正事儿!」

  火辣辣的疼痛感将他拉回现实,他又深吸了一口房间里闷热的空气,然后再
慢慢吐出。这下他算是彻底清醒了——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计划!接下来应该干
什么?高山在心中默默问着自己,明明他在此之前已经确认过许多次,甚至都在
脑内模拟了上百次,但每当真的要做的时候,脑子里却往往又是一片空白。

  「可恶!妈的!」

  他高声地咒骂着,尽管给伊井野下了足量的安眠药,但高山吼出声后还是不
由得再看了她一看。伊井野倒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和吃了毒苹果的
白雪公主无异,只不过她身上穿着的是那身黑色的秀知院校裙。

  对了,校裙。高山这才晃过神来,自己是打算把她扒光拍下不雅照片作为勒
索的。想起了下一步,之后的计划也透过身体的记忆自然而然地在脑海中浮现出
来,完美的邪恶,这是高山自己对这个杰作的评价。

  高山边想着计划,边咽了一口口水,把手移到了伊井野的衣服上方。如夜空
一般漆黑的校裙,不知为何,高山的手迟迟没有触碰到她的衣服,明明只是短短
几厘米的距离,此刻却是同性的磁铁一样,愈靠近一点,之间的斥力也就愈大。
高山的手不住的颤抖起来,头上也沁出了汗珠。

  真的要做吗?他迟疑了。

  大约的确已经不能回头了吧。

  他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在伊井野的衣领处摸索起来。上等的布料,丝滑的
手感,红色的缎带,秀知院的校服是由学校指定的厂家按照每个学生的尺寸定制
的高端货,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套也得要近十万日元,高山入学时可为此破费不
少,弄得是焦头烂额。而他现在,汗水也是不断地在额头上冒出,因为脱下衣服
的第一步就不太成功——他始终找不到衣服的扣子。衣服有扣子确实很正常,但
那是对于高山所穿着的男生校服而言,而如伊井野所穿的女生校服,都是极其合
身的连衣裙,又何来什么扣子呢?

  高山刚开始在伊井野胸口的位置小心地寻找着,但无论如何翻找,不存在的
东西就是不存在,并不会凭空的多出来。不愿意偏离自己演练的计划,高山便手
忙脚乱起来,开始胡乱地在伊井野身上乱摸着,依旧寄望找到那不存在的几粒纽
扣。高级布料的光滑,此刻反倒成了最大的阻碍,裙摆不时地从高山的手指缝间
滑落,导致他忘记了自己搜索过了哪些地方。高山的耐心如同沙漏里的沙子,在
反反复复的折腾里终于流尽了。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无处安放的挫败感,双手拉
扯着伊井野连身裙的领口,在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的驱使下,领口竟生生被
他拉开一道口子。这口子倒也不长,但已足矣,高山没有多加思考,便沿着那口
子将裙子从上到下地撕开。再精美的瓷器打碎,都是「啪嗒」的一声,便会化为
碎片,同样的道理,再高级的布料裂开,也是「撕拉」的一声,一条完整的裙子
就简简单单变成了一块黑色破布。只不过碎裂的瓷瓶里往往空无一物,而这撕开
的裙子下则藏匿着伊井野的玉体。高山的注意力刚才完全放在了如何撕开衣服上,
全然没有把伊井野放在眼里,等到自己反应过来,已被伊井野娇小而匀称,白皙
而透红,水润而光彩的身子给勾住了眼睛。黑色的裙子下,是伊井野白花花的身
子,脖子以下那些连她最好的朋友都没怎么见过的部分一下子涌入高山的眼睛。
早就听说过伊井野只是性格略微有些执拗,人倒是相当好看,但是高山却没想到
这个脸长得天真无邪的女孩,身上竟如此的有料,高山不由得来回打量起面前这
个熟睡着的女子。

  伊井野的脸庞如同半开的睡莲一般,比平日多了几分宁静与甜美,少了一份
戾气和高傲。栗色的头发扎成了两股马尾辫,若是整个放下也有齐腰的长短,因
此伊井野扎的马尾往往是向前挂在自己的肩上,而此刻这一个小辫儿也安安稳稳
地躺在她的香肩之上,另一侧的则调皮地绕过脖子有意无意挡在伊井野的胸前。
伊井野的胸口,是最让高山意外的地方之一。秀知院的女生校服量身定做的其中
一个原因就是更好的体现少女的风采,隐秘的收腰设计可以不知不觉地凸显少女
丰满的胸口。平日里的伊井野的胸部,至少在高山的印象里,只能说是勉强合格
的大小,与藤原千花或者是大佛小钵那类人更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然而此刻,略
显大胆的黑色胸罩几乎是紧紧地勒着伊井野,将她的双峰死死地挤到了胸口正中
的位置,这脂肪在中间堆成两座小山,有着呼之欲出的气势,若是稍稍松一下胸
罩的扣子,必是阵阵汹涌澎湃,洪水猛兽。然而这不是最吸引高山目光的地方,
顺着伊井野没有丝毫赘肉的小腹向下看去,少女的禁区竟也被黑色的布所遮盖着。
高山最初还以为是连裤袜的颜色,但当他定睛一看,便更加意外了。伊井野穿着
的竟是一条黑色蕾丝花边的内裤。没想到平日里威风堂堂的风纪委员,本应是高
洁和神圣的代名词,反倒是也顺应着大流的趋势,走上所谓成年人的阶梯。

  下流,高山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眼睛却怎么也无法离开伊井野内裤所包裹
住的地方。高山的手又不由自主地行动起来,把刚刚还恋恋不舍的连裤袜从伊井
野身上脱去,然后随手扔到了地上,接着便趴在了伊井野两腿之间的位置,继续
享受着独属于他自己的欣赏环节。

  伊井野羊脂白玉一般的大腿和小腿便也落到了高山的眼中,之前一直被连裤
袜所包裹着,没能够看清,高山便如同鉴赏家看文物一样仔细地端详起来。秀知
院不仅注重学习成绩,对于学生的「体」同样也是有着相当高的要求,因此不少
学生参加了体育类的社团以增强自己的体魄。伊井野虽然因为风纪委员以及学生
会的工作已经无暇顾及,但生活中也有规律地锻炼着,所以也练出了一双好腿。
洁白如冬日飞雪,软嫩如入口琼脂,紧致如初开蛋白,却也有着隐隐的肌肉的线
条,尤其是伊井野的小腿,勾得高山几乎又要用舌头去品味。只不过高山的注意
力早就又从腿移到了伊井野大腿之间的那个禁区,他双目圆睁,眼角都生疼起来,
却连眨都不肯眨一下。伊井野的黑色内裤像是有着什么魔法,直直地把他的魂也
勾了去。说是魔法,其实也并没有,但是黑色蕾丝花边,中间则暗绣着一朵盛开
的玫瑰,这让第一次见到女生内衣的高山怎能不兴奋?高山的视线像是利剑,轻
松透过这若隐若现的内裤,似乎都能看见伊井野若隐若现的阴毛。这让他更加激
动起来,只感觉到下体涨得厉害,真个身子也像被石化一样完全动不了,只是一
个劲儿地盯着那地方,似乎多看一会儿就能将内裤下的风光一览无遗。

  若不是伊井野的书包里突然传来了一声震动,高山或许会一直保持刚刚的姿
势,直到他的腰也不能承受长时间弯曲的酸痛。高山一下子晃过神,才注意到自
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滴落了两三滴口水到床上,便一只手擦拭着嘴角,另一只手
则去摸索自己的手机。

  手里握着手机,上面许许多多的未读消息并没有引起高山的注意。他熟练地
解锁,然后打开了手机自带的相机功能。高山的手机虽然是智能手机,却也并不
是什么高端的品牌,功能也只是勉强齐全。不过毕竟是自己从打工的钱和日常消
费中省吃俭用攒出来的,高山还是相当珍惜这个手机,尽可能地不让它收到损坏。
只是400 万像素的前置摄像头就算不受损坏,在这个封闭昏暗的房间里,也拍不
出什么清晰的照片。闪光灯不断地闪动着,高山似乎一瞬间恍惚了,自己就像是
时装秀上给模特拍照的摄影师,只不过那些人注重拍摄的角度和技巧,高山则是
由着性子乱拍一通。但是不论清晰还是模糊,大多数照片上都多多少少的让伊井
野的全脸或者侧脸入了镜。当然,高山自己,连一根头发都不会被记录下来。毕
竟,他也不想留下过多的证据。

  高山相当投入地从上上下下各个角度给伊井野拍着,却没有去回看任何一张
照片,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摄影师一样,似乎相信着最好的照片就是下一张。直到
他的手机里蹦出了一条提示——您手机的储存空间已不足5%,才让高山停下了一
直在敲击屏幕的手指。之前他一门心思都专注在拍摄上,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手
指竟在这机械的运动下有些僵硬了,指尖甚至因为过多次过大力地敲击屏幕而有
点生疼。不知是为了缓解下疼痛,还是想确认刚刚照片的质量,高山点开了相册,
对着几十张照片开始一张张地检阅起来。最开始的都是从正上方拍摄的全身照片,
约莫有着十多张,而之后的十几张则是高山对第一个角度厌倦了之后,拍摄的伊
井野的单独的肢体部位——胸部,脖子,腿,自然还有少女的禁区,最后的几十
张或是从左,或是从右侧单面拍下的,之间也没有太明显的差别。高山也不明白
自己为什么刚刚手就像是上了发条停不下来地一个劲拍着伊井野的照片,似乎高
山是伊井野的疯狂粉丝一样。但他没有去细究原因,因为更加令他感到困惑,或
者说是难堪的是,他的下体从给伊井野脱衣服到现在为止一直都高高挺立着,而
他穿着轻薄的睡裤早已被顶起一个尖角,若不是裤子足够结实,只怕都快穿出一
个洞来。

  他原来以为拍照片之后,下体的肿痛多多少少会消去一些。但往往是事与愿
违,现在看着手机里伊井野毫无防备的睡颜,转头又是伊井野的真人,想必是个
正常的男人都没法忍住的吧,高山这样想着。若是平时,他可能会选择对着照片
撸上一管来释放一下自己阴囊里临近爆炸的压力,但是此刻他却始终没有动手,
任由自己的下体摩擦着睡裤。每一次轻微的摩挲,射精的冲动也一次次从下而上
直冲脑门,让高山不禁想起那该死的缴费处的教员,每次都咄咄不休地催着自己,
一点都不考虑自己的感受。

  高山在犹豫什么,这个答案,他当然知道。

  那他为什么要犹豫,这个答案,他当然也知道。

  那他要不要继续犹豫,这个答案,他或许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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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还有写小杂鱼的。大佛不考虑一块整一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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