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转帖最全] 【品花时录】[1-41]

0
章四幽会(中)

  更新时间2007-9-4 15 :26:00字数:2372

  陈羽顾不得那么许多,他脸上满是初做人父的欢喜,还兴奋地趴下去看绮霞
的小腹,又凑过去听肚子里的动静,倒把个绮霞弄得满面红晕。

  陈羽能不高兴吗,多少年来,他在这世界上孤零零的,和任何人都没有一点
血脉上的因缘,这是一种能让人发疯的孤寂,他找不到任何的人可以让他有一种
依偎感,所以,当现在他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将有可能在不久以后就会在这个世
界上拥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人,他怎么能不兴奋莫名。

  绮霞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道:“你还那么高兴,若是一旦被人知道,只怕……”

  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哥哥,你可还记得前年鸳丝姐姐的事儿
吗?”

  陈羽闻言一愣,他怎会不记得,那是他到陈府以来,见到的最赤裸裸的一桩
惨案。

  也怪不得绮霞会想起鸳丝来,当时的鸳丝也和现在的绮霞一样,是太太房里
的大丫鬟,且在人前一贯是个矜持的人,很是得太太的宠信,连二爷想讨到自己
房里都被太太给拒了,说是离不开她,且等两年再说,谁知后来就出了那档子事。

  鸳丝被府里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五个月身孕了,已是无论如何遮掩不住了。
当时太太便又是生气又是惋惜,本来已经准备把她给了二爷,好生生的做个少姨
奶奶的,可谁知她竟如此不自爱,闹出这等事来,于是便一边派了人问鸳丝的口
供,一边阖府上下彻查。

  那鸳丝想来也是对自己的情人陈柱用情颇深,故而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
宁肯自己被打死,也不想让陈柱跟着死。本来按照太太的意思,主仆间多年的情
分,是要给鸳丝个恩典的,只要她招出男的是谁,便可以容她把孩子生下来,这
多少也是一条人命嘛,而太太一贯是菩萨心肠的。

  谁知这鸳丝却抵死不肯说出到底是谁,太太为了保她,便放出风来,但凡那
男人肯自己站出来的,便可以饶了鸳丝。要按说,这但凡有些血性的男儿,此时
也该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站出来了,可是那陈柱非但没有出来认罪,反而一个人
跑了。

  这人失踪了,还有个瞒的住的嘛,很快便阖府上下人人皆知了。老爷知道之
后不禁大怒,责问府里怎么会出了这等丑事,随后太太便下令将那怀了五个月身
孕的鸳丝在议事厅前活活的给打死了,打她时,还要府里的下人们都必须要去看。

  当时陈羽和绮霞都是见了那副惨景的:两杖下去,那小腹便受不了了,下体
便开始留血,然后便是流产,但是却不许停,照旧打,直到生生的打死了才算完。

  事后下人谈起鸳丝,都说这是多好的一个姑娘,死的冤哪!放着好好的姨娘
不做,却瞎了眼的跟着那陈柱,真是人各有命的事儿,一丝一毫也勉强不得。

  后来到底把那陈柱找到了,他孤身逃出去,又没人可投靠,便有人也不敢去,
将将的逃到了汉中,便没有钱了,只好去偷,却在第一遭就被抓住了,后来便审
出来,一路押回了长安。到了府里时,多少人都骂畜生,那陈柱知道了鸳丝为他
而死,竟是颇为羞惭,未等到老爷太太下令行刑,他当晚便在柱子上碰死了,这
事到此才算是了解。

  陈羽见绮霞突然提起这事来,便知她心里担心些什么,当下便说道:“你且
放心,且先不说你不比那鸳丝姐姐,便是我,也不是那陈柱。我三五个月之间必
定给你们娘俩挣扎个身份出来,然后清清白白风风光光的家里去做现成的太太。
话说回来,即便是事有不成,我又岂会是那贪生怕死的畜生,便为了你们娘俩,
我把命搭了也是愿意的。以后再不要胡思乱想,安心的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正
经。”

  绮霞听了他的话便忙伸手捂上了他的嘴,口中嗔道:“切莫乱说什么搭了命
啊之类的浑话,当心成了谶,奴岂有个不信你的道理,奴不信你,还能信谁去!”

  陈羽点了点头,便将她揽紧了,伸手在那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绮霞听了
陈羽的话,不知怎么心里就不那么害怕了,想来他说三五个月就有办法,那就是
一定有办法吧!

  过了最初的担心,绮霞舒服地靠在陈羽怀里,却是在想,怪不得自己这两天
总做关于小孩子的梦,动不动就梦见他就着灯光给才刚刚学会说话的儿子念那些
子曰诗云的,看到儿子坐在那里不敢动,眼神中却满是迷茫时,还惹得自己忍不
住想笑。

  就在刚才,自己不是还在想着要有两个孩子呢嘛!真真是该死啊,干嘛想这
个!不对,定是自己这想法给自己招来了祸事,果然老天爷在看着天底下所有人
的一举一动啊,你稍有点不对的心思,他就降了灾祸来惩罚你!

  却说陈羽刚才安慰绮霞时虽然说的十拿九稳,其实心里也一阵子的烦愁,两
个人都是奴才的身份,这要挣扎个清白的身份出来,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呢。
现在也只好寄希望于自己送给总管老爷那两千两银子能起到作用吧,只盼着能大
小的给自己个差事管管。有了身份之后再去撕腾着求二奶奶帮自己说话也不晚。

  虽说事情总要一件件的来,但是陈羽却是对于这后面一步更有把握些。毕竟
总管那里每天拿了银子求点事儿管的人多了去了,自己那两千两银子还不知是不
是放在他眼里呢,而二奶奶这里却因着二爷一向宠信自己的缘故,一向对自己颇
为讨好,想来竟是比总管那里还要好说话些。

  心里思量着这些,陈羽心里的那股子欲火却也渐渐的消了,只是绮霞那两条
白生生的大腿却又在他腿上厮磨起来,竟在腿上留下一缕湿痕,一俟皮肤暴露在
空气中,便立刻感觉到一阵凉意。

  陈羽见状便说道:“宝贝儿,我听人说,怀了身孕的妇人便行不得房事了…
…”

  绮霞低下了头娇憨地说道:“奴,奴知道……”

  见了她这幅样子,陈羽本已消了的火却又蹭地一声窜上来了,当下便猛地翻
身将绮霞压在身下,口中说道:“死妮子,刚才倒装的像!”

  又道:“也罢!不怕了,这才一个月,怕个什么,不是说天下之大,没啥可
怕嘛!”

  话说完了,陈羽也不再犹豫,站起身来三两下脱了亵裤,便俯下了身子,此
时绮霞虽然将两腿紧紧的夹了起来,却是睁着眼睛正俏生生地看着陈羽。

TOP

0
章四幽会(下)

  更新时间2007-9-5 10 :05:00字数:2590

  陈羽伸手把住她的腿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就要有所动作,但是绮霞却拉了他
一下说道:“哥哥,且等一等,奴听哥哥的就是,只是,我身下总要垫上些东西
的好,免得一会儿弄污了被褥,可不好办了!”

  陈羽想了想,顺手扯过自己的汗巾子抬起她的身子铺到了身下,绮霞见状道
:“这怎么行,你就只有这一条汗巾子,待会儿弄脏了,明天你可拿什么系腰?”

  陈羽道:“现在哪里顾得了这么许多,待会儿我拿回去用水洗了,先用手拧
个半干,然后就挂在屋外,现在夜里风大,一夜也就干个六七停了,明日里系到
腰里风再一吹,也就干了!”

  当下陈羽身子便覆了上去,一时间屋子里灯影摇曳,倒真是个被翻红浪了。
不过陈羽顾忌到绮霞现在怀了孩儿,所以便倍加怜惜,一时间竟是打了个平手,
怪不得等那绮霞喘过气来时便先是忙着对陈羽说:“哥哥以后还要这样怜惜奴才
好。”陈羽闻言一笑,知道定是前些日子自己挞伐的猛了些,每每是她先支撑不
住,最后总要丢盔潦甲的,所以今日里乍一遇这温柔的调调,竟不舍了,当下便
挪动身子来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躺着,然后把她揽到怀里道:“你只要好好的,我
岂有个不怜惜你的道理。”

  见绮霞潮红着脸儿点了点头,他顿了顿又说道:“以后吃饭穿衣的要注意,
莫吃凉东西,宁可穿多了热些也不要冻着,更不可因为热了点就随便减衣服。我
虽不知医道,但是据我想来,这怀了孕的女子,身子必是十分敏感的,须得好好
将养才是。太太那里有什么事,你尽可派给小丫头子做去,不必事事亲历亲为的。
我说这些,你可都记住了?”

  绮霞又是点了点头道:“奴记住了,奴一切都听哥哥的便是!”然后又说道
:“这世上再没一个人像哥哥般疼我了!”陈羽闻言答应了一声心里却暗自想道,
回去正该找几本医书看看了,自己所学虽杂,却还真是独独的缺了这一门,眼下
绮霞怀了身孕,自己看些这方面的书,多少总是有些好处的。

  如今且说绮霞偎在陈羽怀里,两个人相拥着说些话儿,直到天将五更,才穿
上衣服,将屋里收拾妥当,离开了品花堂。

  次日一早,陈羽几乎是刚刚合上眼便又睁开了,天色已经泛白,便再也睡不
得了,还是早早的起来为妙,免得要睡过了头。

  走出屋门一看,那酱色汗巾子还在树杈上迎风招展着呢,他便跳起来将那汗
巾子摘了下来,入手便知只有六分干,可是也只好拿它系腰罢了,谁让自己把那
一条给了徐小寺呢。

  当下陈羽洗刷一番便到二爷门口应了卯,然后便在院外廊下与他人说笑一番,
堪堪时间将要到了,二爷才在二姨娘和一众丫鬟的服侍下起了床。

  就在二爷洗刷的功夫,陈羽第一个进去回了事儿,然后才轮到其他人逐个的
进去。只是陈羽走出门口却见那李贵先是很不屑地看着自己,及到自己看过去,
他脸上却又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

  陈羽也冲他一笑,然后便径直奔了学里去了。

  要说陈家这位二爷,好了一年能去上三五十天的课,若不好时,便只去个几
次应应景罢了,所以,陈羽这趟请假送礼的差事倒是办的纯熟。

  那陈府私塾里的老先生姓卫,是个已界古稀之年的干瘦老头儿,他来了之后,
见这陈府里除了陈羽这个伴读的小厮倒还有个学习的样子之外,其他公子少爷的
竟全是些纨绔之徒,且都年龄不小了,打又打不得,劝了又不听,到后来,他便
也安心的做起了好好先生,任你是谁,只要来请假,都是一概照准,只要礼物不
缺了便是。

  而陈羽因为是这送礼最勤快的人,加之平日里闲暇时总是喜欢来向先生请教,
所以,很是得这卫老夫子喜爱,便也不拘陈羽问到什么都倾囊相授,如此一来,
陈羽竟有些得意门生的意思了。

  当下陈羽依着往日的规矩到那卫老夫子家里放了礼品请了假,然后便躬着身
子要退出来,这卫老夫子却开口叫住他说道:“墨雨,你今天不留下听课么?还
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开讲了,今天要说的可是《大戴礼记》里的几篇好文章,
你还是留下来听听吧!”

  陈羽便在门口道:“回禀老师,今儿二爷生了病,我得负责前后的跑腿儿,
实在是走不开,辜负您一片苦心了,学生请罪!”

  “罢了罢了,既如此,你且去吧,改日想听了,尽管找我来,为师我单独给
你讲,这可好么?”

  “多谢老师,学生惶恐之至,改日学生一定登门受教。如此,学生便先告退
了。”

  “去吧!”卫老夫子捻着颌下不多的几根花白胡子说道。

  陈羽刚刚退出来,还没走出卫老夫子的家门口,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又
折了回去。那卫老夫子见他转身回来,还以为是要留下听自己大谈《礼记》中婚
丧嫁娶之礼呢,便不由得面露微笑,心道果然好学者如回,亦有师功啊!

  谁知陈羽进得门来使了个礼却开口问道:“学生突然有件事想要请教先生,
若欲治医,当从何典着手?”

  卫老夫子闻言那手指便立刻停在了五寸短须上,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口中
叱道:“医者,乃粗鄙之术,岂能比得上圣人之说,你不说来听课,反而要读什
么医书,真真是年少糊涂!”

  说完了,他长出一口气,背起了手来,在屋里走动两步,陈羽一看这架势就
知道,老夫子准备长篇大论了,当下便抢先开口说道:“先生教训的是,学生糊
涂!只是,现下就要到您上课的时间了,学生就不耽误您了,改日学生再来聆听
教诲!”

  卫老夫子一番话憋在胸口,只觉得不吐不快,可是眼下陈羽说的倒也是实情,
便叹了口气说:“那好吧,你且去吧,改日我再与你讲讲这圣人之道。去吧!”

  说完了他很有大儒风范地半转身向里长袖往外一挥,陈羽便躬身退了出去。

  走出了门陈羽还在心里暗笑这老夫子的迂腐,什么是圣人之道,圣人之道便
是不看病不吃药吗?当下陈羽便打定了主意,下次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到惠通里去
逛逛,让几家书店老板给推荐些医书便是。

  且说陈羽正自往回走着,将将的绕路走到归思园正门南面的时候,却见一群
子莺莺燕燕的正奔这边来,当下陈羽便垂首肃立一边,等这些小姐们过去再走。

  这些人过来的当儿,陈羽已然瞥见了有三姑娘、五姑娘、六姑娘,还有娘舅
家的韩大姑娘,这些人想是早上起来就奔园子去的。

  当下四个小姐还有几个丫鬟一并从陈羽身边走过去,却也没人理他,只是陈
羽刚直起身子要走时,却又有人开声叫住了他。

  只见五姑娘冲他摆了下手,然后回身跟几个姐妹交代了几句,便一个人冲陈
羽走了过来。

TOP

0
章五事起(上)

  更新时间2007-9-5 14 :59:00字数:2954

  要说陈府的主子里,也只有这位五姑娘陈玉琦能让陈羽心有好感了。

  这位五姑娘虽非嫡出,但是容貌身段儿却是一等一的好,比她的几位姐妹都
要略胜一筹,而且她的才学也是姐妹们中间顶顶高的,要说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真个是无所不通。这也还到罢了,最难得的是,这位姑娘待下人是全然没有一点
架子的,便是跟谁都一般的说话,从不耍主子的威风。因此也最受府里下人们待
见,说她虽不是太太所出,却是最有太太的菩萨心肠。

  陈羽比她大了两岁,从做了二爷的伴读开始,便时常的与她有往来,这位姑
娘虽然是个办事干净利落且极有手段的,却对陈羽倍加推崇,口中常说陈羽胸有
大才,为此还常常的惹了兄弟姐妹们耻笑,大家皆道一个下人能有什么大才,又
说五姑娘便是连个奴才也要说些儿好话来奉承,真真的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且说随着年岁增长,姑娘们不再到学里去了,这五姑娘却是常常的命小丫头
子将陈羽找了去,一边瓜果点心的伺候着,一边请他讲讲最近学里先生讲的课,
故而这关系倒也不曾疏远了。

  又有一次陈羽因为犯了些错,那二爷便下了死命要打他三十棍,多亏了这五
姑娘闻讯急忙的赶来讲情,才好歹的收回去十棍,不然陈羽非被打残了不可。也
因此,陈羽心里倒是对这五姑娘从来都是怜爱有加的,奉命出去买办时,在外面
见了什么新鲜吃食,或有什么新奇的好东西,总是偷偷的买了来给她。五姑娘待
他也益发的不同别个。

  如今且说五姑娘提着裙儿走过来,未走近时便满面含笑,陈羽见那些人走的
远了,便也抬起头来冲她笑笑。五姑娘走得近了才站住说道:“墨雨,你最近身
上可好?我整整六天没看见你了。”

  陈羽笑道:“五小姐好,我前儿见了你房里慧玉的时候,还托她代我问你好
呢。”又道:“这清早的你们这是要到园子里去?”

  五姑娘道:“正是呢,昨儿慧玉不知怎么给我弄了一只蜻蜓,那翅膀儿好几
样颜色,便美得跟彩虹似的,偏偏又薄纱似的透明。姐妹们见了,都稀罕的紧,
非要抢了去,我也爱的紧,便强自留下了。谁知一夜却死了,她们今日又来,见
没了那东西,这才大清早的缠着要慧玉去给她们捉蜻蜓呢。”

  陈羽道:“这个节气里,只怕蜻蜓不多见了。”

  五姑娘笑道:“可说是呢,巴巴的大早晨拉了我们来,也不定怎么样呢,说
不好便是连个蜻蜓的影子都看不见便回去罢了。依着我才不愿做这样无聊事,不
过是姐妹们闲着没事做,便找些事来打法打法时间罢了,我也不好不跟着。你且
说说,这大早晨的你不在二哥跟前伺候,这是做什么去了?”

  陈羽笑道:“二爷今儿要去赵小侯爷府上赴宴,想是现在已经动身了吧,刚
才这是差我学里请假去了。这不才刚回来,就在这儿遇见五小姐了。”

  五姑娘闻言不过一笑,情知他二哥借故不去听课的时候多了,便都是陈羽去
给他请假罢了。此时她却左右看了看说道:“墨雨,我托你买的那些书怎么样了?
可曾找到了?”

  陈羽笑道:“回五小姐,昨儿刚找到,准备给您送过去呢,要说起来,找您
要的那几本书,还真是费了我好大力气呢。”

  说起来,五小姐要的全是《西厢记》、《牡丹亭》之类的闲书,要说这书外
面多得是地方卖,找起来也不费什么劲儿,但是这书在陈府这样的大家子里面,
却是绝对的禁书,轻易得不到的,因此陈羽虽然明白五小姐肯定能猜出自己的打
算,却还偏偏把这件事说得有多难似的。五小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闻言不免笑
道:“知道你正惦记着我屋子里那点儿东西呢,这样,改天你把那书用快布偷偷
的包了,给我送了去,我那里果子是刚分下来的,就连慧玉还没许她们动呢,你
去了就拿给你,这可好么?”

  陈羽闻言嘿嘿地笑了起来,其实他哪里是稀罕那点儿吃的,主要是觉得和五
小姐还有她房里两个丫鬟在一块儿很舒心,大家说说笑笑的,比吃什么都好。而
事实上那果子虽说是给陈羽留着的,最后却多是便宜了慧玉等几个丫头,陈羽总
是吃不多的。

  此时只听五小姐又说道:“正好我手里又有了几个钱,你来的时候一发儿还
拿了去,再帮我找那些家里头见不到的书去,找到了我还把那些时鲜的稀罕果子
给你留着。”

  陈羽当下笑道:“多谢五小姐了,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一个事儿来,郑管家
不知哪里知道我到您那里吃果子去了,那天看见我便问我,说你一个下人,如何
能到小姐房里去胡闹,我也没敢辩,又不能说是小姐让我办事儿来着,只好说是
二爷差我去找您借书,我猜他是断断不敢找二爷打听去的。就是这样,他还逢人
就说,我一个下人如何如何的整天跑到小姐的屋里去,如何的不懂礼数,真真的
没有一点尊卑了。不瞒你说,我现在去您那里,都得提心吊胆呢。”

  五小姐听了,登时沉下脸来道:“我素来听说阖府上下的管家,他是最不省
事的,便是没毛病也要给人找出三分错来,想想他也不过跟你们一样的,不过管
些事罢了,又不是主子,真是何苦来由。若说那果子,是府里定制该给我的,我
爱给谁吃便给谁吃,不过随我的心罢了,漫说是他,就是老爷太太也没处管去,
何时轮得到他来管东管西。再遇不见便罢了,若是遇见了,我定要问他,他是主
子还是我是主子?真真的猪油肝儿蒙了心,越发的胆大妄为起来。”

  陈羽笑着道:“且别说这个话了,到底我是在他手底下厮混的,总是不要得
罪他的好,你若去问他,回头定要发落到我头上,到时可有什么好?不过忍忍就
过去了,不理他就是。五小姐切莫因为这些个小事气坏了身子,否则便是我的大
不是了。”

  五小姐闻言道:“到底你是个有肚量的,比我强了多去了,我便是最受不得
这事儿的,但凡遇到这种事,非撕撸个清楚不可。也罢,就依了你,不与他一般
见识就是了,免得你将来吃他暗亏。”

  陈羽闻言暗道:哪里是我肚量大,不过是不得不忍罢了。却听那五小姐又问
道:“最近你在外面,可又听说了那人的消息了没有?可有他的新诗新词的传出
来?”

  陈羽闻言便知这问的是李青莲了,这五小姐自五岁学诗,最是仰慕李青莲,
可惜她一个女孩家家的,出不得宅子,那李青莲在长安的时候,也没得见到过。
后来那李青莲摔杯离了长安,她更是无缘一见了,便托陈羽在外走动时帮她打听
那李青莲的消息。

  当下陈羽答道:“前些日子听说他到了吴越一带,游山玩水的,可是逍遥的
紧呢,最近倒没听说又去了哪儿,想是还在那里吧。至于诗词之类,却没有听到
有新的传过来。小姐且放心,但有李青莲的新诗新词传到长安,我一定第一个抄
了来给你。”

  且说这李青莲本名李白,号青莲居士,最是个有才华的,他的诗每做一首,
旬月间便传遍大江南北,人人争颂,真是当今大周第一风流之人。也正是因了他
这才名,他在金殿之上摔了陛下御赐的酒樽,陛下也不过放还江湖罢了,并不敢
治他的罪。

  五小姐闻言便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我素知吴越风光那是极好的,想来
李青莲他畅游山水,必会有新作出来,你且留心些便是了。也罢了,我要追她们
去了,你且去吧,记得找个时间来我房里把我攒下的钱取了去。”

  陈羽躬身道:“是了,五小姐请放心就是,我一定是留意的。那钱么,我回
头就去取。”

  五小姐道了声好,便转身去了,陈羽待她走远了,才摇着头暗叹这李青莲着
实厉害,便是几首诗词,就不知牵动了多少深闺里的少女之心,别人再做些什么
也总不及他来的厉害。

TOP

0
章五事起(中)

  更新时间2007-9-5 21 :21:00字数:2565

  当下陈羽一边慨叹着一边往二爷房里走,到了时却听见说,二爷带了李贵他
们,果然是已经出去了。陈羽便无事一身轻的到厨房打了饭,蹲在厨房外的屋檐
下吃。

  他这里将将的才蹲下,那五嫂子却又拿着菜勺追了出来,只见里面满满的一
勺尽是炒的鸡蛋,炖的红烧肉,她走过来便把勺子里的东西给盖到碗里,口中说
道:“再三再四的叫你,你只是不听,便吃些这个又怎么了,谁还能去主子跟前
说嘴去,吃吧!”

  陈羽便笑道:“谢谢五嫂子,其实没必要的,让人说出去,又是一桩事儿,
我胃口好,吃什么都不碍的,只要填饱肚子就行。对了,上次给你那身衣裳,五
哥穿着可合身?”

  五嫂子闻言笑道:“合身,合身!只是怪不好意思的,我看你也就那么两件
衣裳,却把新作的衣裳给了我们,自己穿旧的,这让我们……”

  “五嫂子切莫这么说,我也不像五哥那般整日里扛东西,衣裳本就烂的快。
正好二爷新赏的那一身我看衣料还结实,这才送给你,免得五哥舍不得穿衣裳,
便都这时候了还打赤膊。我只要有一身好衣裳随二爷出门的时候穿,有一身家里
穿就行了,你是知道的,我从不在乎这些个。”

  那五嫂子闻言“哎”了一声,道:“你五哥提起你来就说不出话,只说他那
时候浑,也不分是谁就下狠棍子,幸而羽哥儿你筋骨里生得壮实,不然若是打伤
了哪里,他可真是造了大孽了。偏现在你还对我们那么好,真真的叫我不知该怎
么说。”

  陈羽笑道:“说什么?什么都不用说,他那时也是奉了主子的命嘛,主子的
话撂下了,他总不好不打。现在没事了,都过去了。”

  五嫂子点了点头,拿那油乎乎的围裙扯起来在眼角擦了擦,便要折身回厨房
去了,临走前说道:“快些吃吧,待会儿凉了须不好吃了。记得晚上下了值过来
啊,昨儿给老爷烫了酒却没要,只郑管家过来说是大爷房里要,便强自拿走了一
壶,你晚上过来把那剩下的拿了去吧。”

  陈羽道:“我不要了,五嫂子,你拿回去给五哥吧。他做了一天的累活儿,
喝点酒睡觉是解乏的。我最近有些事要忙,不敢晚上喝酒。改日想喝了时,来找
你讨些就是。”

  那五嫂子听了便说:“也好,那你吃吧,我回去了,还有二少奶奶房里又单
要了一个鸡蛋羹还没做出来。”

  陈羽答应着见她进去了,才几口就把饭扒到嘴里,也没盛第二碗便把那碗筷
拿到一边大盆里刷了,放回厨房里,这才跟五嫂子打了个招呼出来了。

  只是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却听见有两个人正说着话往这边来,想是哪个房
里的过来吃饭的,陈羽本不曾在意,只是无心的听了那两人一句对话,却立刻惊
得站住了。

  只听其中一个说道:“我是听郑管家亲口讲的,可还有错吗?那陈羽确实是
从二爷的账上虚支了两千两银子出去,郑管家昨儿晚上才得查出来,本来一早就
要去告诉给二爷呢,谁知二爷一早出去了。”

  另一个便接道:“这样说倒是真有这事儿了,其实晚上回来告诉了去,也不
过是晚死半日罢了,郑管家倒也不必急。”

  又道:“唉,要说那陈羽平日里看起来倒是个一等一的好人,最是肯怜贫惜
弱的,交往的人没有个不说好的,听说便连那徐傻子也承他送了一条汗巾子呢。
谁成想竟是这样的人,果然是那戏文里说的,越是大奸大恶的越是貌似忠良啊。”

  这个又说道:“其实这原也没什么,管帐的嘛,谁不顺手捞两个,只是咱们
没这样福气罢了。怪只怪他不该得罪郑管家,你想,那郑管家最是个不肯饶人的,
得罪了他可有个好么?”

  那个又说道:“可说是呢,据说那二爷房里的管事李贵是郑管家的什么亲戚,
怪不得郑管家三番五次要挑陈羽的刺儿呢。”

  转眼间两人已走过拐角,陈羽醒过神来便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照样走过去,
那两人一抬头正看见陈羽,便一惊之下立马站住了,然后齐齐的退到一边躬身道
:“羽哥好!”

  陈羽道:“你们也好,这可是要吃饭去?快些去吧,再晚了饭要凉了,中秋
过了气候就不一样了,饭吃凉了可不好。”

  那两人答应的功夫,陈羽已然笑着走了过去。待陈羽走远了,两个人才满腹
心事互相抱怨着厨房里吃饭去了。

  且说陈羽听了这两个人的话,心里顿时像着了火一般,当着那两人的面,脸
上挂着笑好歹的应付了过去,一转脸却是急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事情倒真是有个缘由。前段时间户部左侍郎刘英一案出来时,便有那眼光
好的看出来首辅大人定是要借此立威了,所以,将那非陈系的官员清洗一番也就
是题中应有之意了。故而便有那长安府丞邹平拜到了二爷门下,拿了六万两白花
花的银子来,希望借这个机会能往上升一升。

  要说邹平这长安府丞才不过正四品,又不是什么主官,故而根本看不在陈家
人眼里,也是根本见不到二爷的。说起这邹平的事儿,倒是多亏了郁巧巧了。前
年的时候,那邹平也是在长安府丞的任上犯了事,据说是贪墨了不少,思来想去
没有门路可救,后来不知听了什么话,知道二爷当时正恋着刚走红的郁巧巧,便
死活的跑到凤仪楼那里送银子。还是郁巧巧看他可怜,便帮他给二爷递了个话儿,
那时二爷正要凑银子点郁巧巧的蜡烛,便让她帮着传话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且拿三万两银子来便是!”

  当晚,那邹平倒真的拿了三万两银子的银票送到陈府,第二日二爷便去都察
院知会了一声,那事便“查无证据”了,反将那上告的御史罚俸半年,到此了事。

  自那之后,这邹平便自称二爷门下,每逢年节,总要来二爷处拜望拜望,也
总有不少银钱孝敬,二爷倒也不在意的,老爷那里规矩大,再不许家人插手官场
之事的。故而二爷便打着你来便来吧,银子照收,将来有事却再另说这么个心思
支吾着。

  只是,这次的六万两银子看着实在眼馋,二爷便心动了,帮他去老爷那里求
了求。后来虽是被老爷骂了出来,那六万两银子却是不肯松手了。

  陈羽这便动了心思,便寻了个空子对二爷说,这银票放在家里也是放着,也
不会凭空的多了,二爷既不放心交给二奶奶管,那到不如找个信得过的人出去放
了债,那个驴打滚的利钱,不出一年就能翻出三四万两银子来,倒够二爷大半年
的开销了。

  二爷听了很是心动,思来想去身边也就只陈羽还是那办事牢靠又可信的,便
问他可有放债的路子,恰好陈羽说自己认识那长安府里以放高利贷闻名的胡大海。
那二爷一听,便顿时把这事着落到了陈羽头上,而陈羽便也正是打的这个主意。

TOP

0
章五事起(下)

  更新时间2007-9-6 9:27:00字数:3000

  这胡大海专门放债是不假,但是却也并非是只做这个,他手里最重要的还是
那家四海货栈和长安有名的鑫鑫粮店。

  这四海货栈端的是大买卖,专作货物周转批发,北地来的皮革烈酒,南方来
的茶叶丝绸,东边的海盐,西边的小奴,就没有他不做的生意。而且,这胡大海
还有一点,最善于同那些波斯人孔雀国人做生意,据说经他的手从大周各地进来
的东西,能买到几万里外的异国他邦去,因此手里很是有钱,再加上他又有一宗
放债的生意,就称长安豪富也不为过了。

  就在前不久的时候,胡大海同陈羽一块儿喝酒说话,言辞中说到自己的另一
个买卖,鑫鑫粮店。他说起这今年的收成,南方涝,收成不好,北方旱,收成也
不好,关中八百里沃野出的粮食,只怕全都收起来还不够长安人半年吃的。而更
要命的是,大运河在邗沟那里淤了,几个月半年里是疏通不了了,大运河不通,
江南的米就过不来,现在长安的粮价已经是隔天一涨,有算计的粮店已经限量出
售,想屯起来卖高价了。可以预料,到了冬天,长安的粮价必将一日三涨,到时
只怕要有不少人家过的艰难了。

  虽说这个时候是他那粮店最赚钱的时候,他却是看着心里不忍,便想着拿出
些银子到四川拉米去,四川今年无事,米粮均是大获丰收,又因为四川的米出川
不易,故而米价极低。这米要是一旦拉来长安,不但翻手就是两倍的利,还能解
长安百姓的燃眉之急。可是偏偏那四海货栈和放出去的债又把他的钱都压住了,
手里纵有个一二万两银子,买了米来也压不下粮价,因此心也不那么热了。

  陈羽当时听了便是大为意动,只是他手里是分文没有的,便只问了往返一次
需要多少日子,便不再多言。只是,眼瞧着二爷手里进了六万两银子之后,陈羽
便马上想到了那事,于是便生了这个办法,将银子从二爷手里弄了出来。

  他寻思着,往返一趟也就是三个月,现下刚过中秋,马上派人出发的话,也
就是十一月底十二月初的就可以回来了,到时赚的钱扣了该给二爷的本息,自己
还能落下不少。这且不说,关键的是,这能让长安府多少人在今年冬天可以不被
饿死了。

  依着陈羽想的,还可以从这六万两银子里借出些来给了大总管做孝敬,正好
那原来府里管拢翠观的管事陈应已经到长安府就任从八品巡检司副巡检,一时还
没有新的管事出来理这事。他便想好歹谋了这个差事,倒也算个出身,这便可以
脱身出府来了。到时候,自己手里有了些本钱,大可以做点生意,就算是为绮霞
和杏儿赎身,也不过是熬上几个月的光景罢了。

  因此,陈羽得了银票之后,当天便找到了那胡大海,细细的与他谋划一番,
这才大胆的将五万八千两银子的银票直接交给了胡大海,让他可以马上派人入川
了。

  他心里自有计较:这胡大海虽然凶恶,为人倒是信得过的,最是个热血豪情
的汉子,一等一的重朋友。他去年不慎杀了人,还是陈羽偷了二爷的名帖去长安
府里将他捞了出来,这便对陈羽感激不已,待如兄弟,钱交给他放出去是断然不
会有事的。

  然后,自己又拿着余下的两千两银票去给了大总管做孝敬,大总管虽推脱一
番,最后倒也收了。

  陈羽本以为这事做的机密,却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事竟也露了出来,便思来
想去的寻思,到底是那里出了漏子呢?

  要说胡大海办事时会不小心露了口风,陈羽是不信的,且不说那胡大海素来
是个沉稳的人,单说陈羽当初把银子交个他时便曾再三再四的叮嘱此事不可泄露
了,那胡大海也不至于说了出去的。毕竟他也知道这个钱定不是什么正经来路,
自己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小厮,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要么是胡大海手下的人说的?也不会。当初把银票交给胡大海时,屋里也只
有他们两个人,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此时陈羽不由想到,其实知道自己帮二爷管着这六万两银子的人也是屈指可
数。首先知道二爷手里接了这六万两银子的,也就只有自己和二爷,加上郁巧巧
和杏儿罢了,其他人都是一盖不知的。要说知道自己帮二爷管银子的,便只再加
上个绮霞罢了。他们怎么会跟郑管家提起这些个?

  那么,他郑海是如何知道自己拿了两千两银子的呢?

  莫非是,当初和二爷说话时让李贵那厮偷听了?不会,应该不会。不过是几
天前的事儿,陈羽还能记得清楚,当时李贵被派了出去给二姨娘买糯米粽子去了。
当时书房里就只有自己跟二爷两个。

  再莫是,大总管?对!

  陈羽正走着路便猛地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巴掌,心道正是了。一定是自己给
大总管送银子的事儿被人知道了,那郑海只略一推敲便可知道,自己没处寻摸钱
去,也只有在二爷身上想法子,便猜着是自己帮二爷管着小帐房呢。

  更何况,听刚才那两人话里的意思,郑海那厮是只知道两千两不知道六万两
的,于是陈羽便断定一准是这里出了问题了。

  想到这里陈羽知道,一定是这样了。只是好巧不巧的,到真让这厮给蒙对了,
这样算来,他倒也算是个机敏的人儿了。

  至于自己送银子给大总管怎么会被别人知道,这可能就多了。先说这大总管
素来是个弥勒佛,除了分派人事时出来捞些好处,其他时候他是不管事的,只不
过仗着两三辈子的面子才一直坐在总管的位子上。

  而以郑海的心计,说不定总管身边早就有了他的心腹了,这事知道倒是不足
为奇。更何况,那李贵定是也要借这个机会谋个差事做的,他岂会不送些银子到
总管那里,便从那口风里,也可窥得一二了,两厢佐证,实在是不难把这事查出
来。

  怪不得今儿早上李贵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呢,陈羽想到。说到底这件事还是
自己办的有些草率,考虑的不够周全。当时想到这是个天大的机会,便心一热,
就这么办了,现在出了事,倒是该生个什么主意缝补缝补才好呢?

  陈羽边走边想,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二爷的书房门口,只是他不曾留意,却正
与另一个正从门里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陈羽尚不及抬头看,就听那人开口骂道:“好个混小子,走路不看道儿吗?
敢情是找死呢!”

  陈羽忙抬头看时,却见是二奶奶房里的陪嫁丫鬟银屏,便忙躬身陪笑道:
“是我没眼,不想就冲撞了屏姐姐,恕罪恕罪!”

  那银屏揉着鬓角抬头看时,见是陈羽,便顿时露出些慌张的样子,然后却又
做出一副笑脸来,道:“怎么是墨雨,二爷不是出去了吗?你怎么没去?”

  陈羽答道:“昨儿跟着二爷从外头回来的晚了,二爷就差我一早去给学里先
生请假,这便没能跟着二爷出去,李贵跟着伺候呢。屏姐姐怎么想起到二爷的书
房来了?”

  银屏闻言便笑道:“怎么,二爷的书房我来不得么?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了?”

  陈羽笑道:“这是哪里话,二爷的书房若是屏姐姐都来不得,那谁还来得?
只是往常是没见屏姐姐来过的,我也不过好奇,就是问问罢了。”

  那银屏闻言淡然道:“这便是了,我就说嘛,岂有个二爷书房不许人进的理
儿。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慌里慌张的,就跟丢了魂似的?”

  陈羽道:“回屏姐姐话,我这是从学里回来才吃了饭过来,刚才想着先生跟
我说的话呢,这便没留神,冲撞了姐姐,还请恕罪!”

  银屏点了点头道:“这便罢了,既然你在家,就跟我来一趟吧,我昨儿就说
想找你呢,一直也没见你的影儿。”

  “哦?屏姐姐您找我?”陈羽素知这银屏不但是二奶奶的陪嫁丫鬟,更是二
爷的通房丫头,加上她又是个极有心计的,所以最是得二奶奶的信任,便是二爷
也是拿她与别个丫鬟不同的,当下便应了一声跟着她出了院子。

TOP

0
章六祸端(上)

  更新时间2007-9-6 18 :33:00字数:3449

  且说陈羽随着那银屏来到前面正院里,进了门银屏先是打发了那院子里两个
小丫头子几件事,这才引着陈羽到了二奶奶平日里议事的厢房。

  要说在厢房里议事,这倒是府上头一遭。这皆因太太近年来一心向佛,便对
这府里的大事小情都懒得理了,等到二奶奶一进门,便把府里的事一股脑儿全交
了过去,不过是自己照看了一段时间,眼瞧着她熟了路,便彻底的撒手不管了,
只每日价吃斋念佛的,闲来无事时,也不过同二奶奶并几位小姐说说话儿就罢了。

  这府里的事儿归二奶奶管了之后,为了图个方便,她便将议事的地方换到了
自家院子里,只是却又不敢在堂屋里,怕犯了忌讳,这便选了厢房来充作议事的
地方。

  银屏进了厢房便命小丫头子上茶来,然后让陈羽坐。陈羽逊谢道:“屏姐姐
面前,哪里有我的坐处,姐姐有什么吩咐,我只站着听便是。”

  那银屏闻言道:“哪里来的这许多客套,今儿二奶奶不在房里,你且坐就是。
这样我才好与你说些事儿。”

  陈羽闻言一笑,他素知二奶奶虽是个极威严的,这陪嫁丫鬟银屏待下人却还
宽厚,便依言在下首处坐了下来。这时小丫头子奉了茶,银屏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房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银屏抿了一口茶才开口道:“二爷的事,你素来是个知情的,我说话也没必
要遮遮掩掩,有什么话就说在当面了。我今儿找你,是想求你个主意的。”

  陈羽闻言忙道:“姐姐这话折煞我了,姐姐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姐姐
有什么话吩咐就是了,墨雨可不敢当姐姐这个求字。”

  银屏道:“既如此,我就直说了吧。二奶奶在娘家的时候,共有我们一总四
个人服侍着,后来跟着嫁过来的时候,便只有我跟雪梅了,另两个便各自打发了
人家,其中就有一个姐妹嫁给了长安府的一位文员。昨儿那姐妹急急的到这府里
找二奶奶,恰好二奶奶正陪着太太说话儿,我就出去见了,原来是说长安府一个
叫邹平的府丞最近正在抱怨说,自己往二爷处使了银子,却不见回话。我一听这
事儿就急了,忙忙的回了二奶奶。”

  陈羽听到此处已经是一身的冷汗,那银屏看了陈羽一眼,却又接着说道:
“二奶奶听了便说,想来他一个小小的府丞,断然是不敢往二爷身上撒这个谎的,
二爷十有八九是真的收了人家银子了,其实收了也就收了,既然老爷都还没发话,
我们妇道人家的不知道外面的事儿,是绝不敢多管这些事的。只是,如果二爷收
了人家银子反而没给人家办成事儿,这要是被那人张扬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所以,她倒要找二爷问上一问了。如果事情能办得成,这钱收了也就收了,也没
什么大不了,若是不好办呢,这钱就干脆给人家退回去,省的落人话柄。墨雨,
你说呢?”

  陈羽忙应道:“是,二奶奶考虑的极是。”

  银屏便道:“这么说,那六万两银子的事儿,是真的了?”

  当下陈羽无可隐瞒,便把这事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只是最后又道:“这事
儿二爷是不许我说出去的,若是屏姐姐疼惜墨雨,便请在二爷前说是自己打听的
吧,若说是我泄露给姐姐的,怕二爷不肯与我干休呢。”

  当下银屏道:“这你放心就是了,你也是为了二爷的名声着想,二爷便是知
道了,也只会念你的好,更加的疼你,怎会难为你呢。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
我回给二奶奶的时候,也把你的话一并告诉她就是了。”

  陈羽闻言忙道:“谢谢姐姐。”

  银屏又道:“若果真是这样,你可知道那六万两银子现下究竟在何处?”

  陈羽听了这话不由一愣,按照正常思路,这银子当然应该在二爷手里,那银
屏这话问的就没道理了,莫非,她竟是想着二爷把钱交给了二姨娘?可是,自己
该怎么答呢?若说是不知道,将来查出来,自己以后在二奶奶还有银屏面前怎么
开口说话?若是说知道,将来二爷处又怎么交代?

  心里略想了想,陈羽已经答道:“屏姐姐这话可叫我不知道怎么答了,二爷
的钱在何处,我又怎么会知道?”

  银屏点了点头道:“嗯,这我是知道的,不过,据二奶奶和我的一点浅见,
估摸着二爷是把钱交给那位二姨娘了,所以,我这才来找你。你对二爷是最了解
的,若是二爷真的把钱交给了二姨娘,我们该怎么讨回来才是?”

  陈羽闻言低下头,这二奶奶素来对二姨娘不忿他是知道的,只不过那二姨娘
现下很是得二爷的欢心,又一向乖巧的紧,加上二奶奶又顾忌着怕人给她个妒妇
的名声,所以,这才不便把她怎样。

  但是陈羽想,这二奶奶暗地里定是时刻的盯着那二姨娘呢,小处也还罢了,
但凡将来手里有了她什么要害的把柄,那定是不肯罢休的。

  比如钱,二奶奶手里握着全府的大权,二爷的钱她是一分一毫都要搜刮了去
的,便是生恐他把钱给了二姨娘,纵了她的势。二爷对此很是不高兴,却碍着太
太喜欢她,一时之间倒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不过自己若是有了私钱,却是断然不
肯交给她的。陈羽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敢跟银屏撒谎说不知道。

  当下陈羽答道:“呃,姐姐这是为难我了,我一个做下人的,如何能知道这
些事。”

  银屏闻言笑道:“好你个墨雨,枉二奶奶还经常的夸你精明干练,想委你个
差事做呢,现在居然推诿起来,可是二奶奶不值得你尽心,要把你的心孝敬到二
姨娘那里去?”

  陈羽闻言虽情知银屏不过是拿话激他,却也不得不做出一副着急的样子道: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墨雨对二爷二奶奶的孝心,天日可表。不过,你也知
道,我虽是跟着二爷的,对二爷的脾气有些了解,可二爷素来是个极有主见的,
他决定了把东西给谁,那谁能劝的回来。所以我才说,这事我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可断断不是推诿。”

  银屏点了点头道:“也罢了,瞧你急得一头汗!刚才咱们说的,我原话告诉
给二奶奶就是了,交给她定夺吧。你虽没说出什么主意,到底是帮我把这事儿闹
明白了,这也就够了,回去告诉二奶奶赏你就是。”

  陈羽闻言忙起身向银屏道谢,然后便要告辞,银屏略站起身送了送,陈羽便
自去了。

  走出了正院,陈羽更觉得心焚不已。前天胡大海亲自来角门找他,告诉说派
出去的人已经上路了,领头的便是他的拜把兄弟张鹏。他们先从汉中入川,回来
时却要雇了船走水路到荆州,然后才换成车马的运到长安来。人既然去了,这钱
自然也是带走了,现在纵然想拿回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当下陈羽便想到,若是郑海向二爷告了状,自己倒该怎么说呢?想来二爷定
会问自己要那借钱出去的凭据,而自己和胡大海做生意,签的却只是一份合约,
哪来的借钱凭据?

  难道说要去找胡大海写个凭据去?也罢,自己再立张凭据给他不就得了。这
样子还是自己欠二爷钱,不过是在他那里转了个手而已。

  料想那郑海也不过猜测,定不会有什么真凭实据,到时自己不过拿话给他搪
回去就是了。真正该害怕得倒是二奶奶那里,万一她要是真的生出了什么好办法
能说动了二爷,到时自己哪里去给他变出六万两银子来?

  这个根子,还是在那求官的邹平那里,只要是他不声张这件事了,那二奶奶
就没了借口可以问二爷要钱。可是自己却是不能给那邹平封官的呀,怎么办呢?

  忽然,陈羽走着路不知怎么就想起那位七姨奶奶来。

  先是想到那令人心热的绝世容颜,还有那飘飘的衣袂,继而又想到那衣服下
该是藏着怎样的玲珑身子。

  两个人迎面过去,躬下身子尊了声,“羽爷好!”

  陈羽慌忙的回过神来,也笑着答了好,然后赶忙的压下自己心内的绮思,却
又转而想到,那七姨奶奶可是很得老爷宠爱的,若是让她开口求老爷一句,是不
是就能有点效果呢?她昨儿晚上可还答应自己将来但有所求,必定全力帮忙呢,
今儿不正好就求到她门下吗?

  当下陈羽便像是那溺在汪洋里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根稻草一般,抬脚就奔
柳隐住的怡晴院去了。

  只是走了几步他却又醒过神来,暗骂自己没有志气:若是连这样一点事都不
能自己解决,那将来还能做什么事呢?枉自己二世为人,活了也近四十年了,遇
到事了竟先想着找一个弱女子帮忙,真真该打!

  想着想着陈羽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暗自告戒自己,凡事要自立自
强,自己苦苦忍了十二年,给人家为奴为隶的,不就是为了等到现在,自己成人
了之后,能够一展所长,长出胸中郁气吗?

  他便走便想着怎样化解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危机,却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暖香
院。陈羽抬头就看见太太正当头走出来,跟在她身旁的正是绮霞等一干丫鬟。

TOP

0
章六祸端(中)

  更新时间2007-9-7 0:36:00字数:3484

  陈羽见状忙闪身到一边垂首肃立,却又透着眼瞧向绮霞,绮霞也正偷偷望向
他,两个人眼神一碰,绮霞看出他眼中的焦急,不由得心一慌,走路便打了个趔
趄。太太便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怎么了这是?”

  要说起来,老爷也算是个喜新厌旧的人。这太太十六岁嫁过来,十七岁生下
二爷,到现在二爷不过十九岁,太太也不过才三十六岁,加上保养的又好,看上
去还正是个少妇的模样,加上她那一身的贵气,衬得她越发的有味儿,纵是府里
几个正年少的小姐也是有所不如的。可是听绮霞说,老爷已经有两三年不曾同太
太同房了。

  且说刚才,太太回头看绮霞时那姿势,还有说话时檀口微张的模样,竟看得
陈羽心里一阵晃悠,便忙又低下了头去不敢再看。

  绮霞闻言灵机一动答道:“回太太,婢子刚才想着,昨儿晚上看见那月亮上
是有风圈的,想来今天会起风,就想着要回去给太太拿件披风去,这就忘了看路,
差点摔倒。”

  太太闻言笑道:“好孩子,难为你想的周全,也罢,有备无患嘛,你回去拿
吧,我们且等等。”

  绮霞道:“不必了,太太你们先走,我一会儿追上去就是了。大约你们还到
不了府门口呢,我这里就能追上了。”

  太太点点头道:“也好,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待会儿追上来就是。咱们走吧。”

  说完,太太领着一干丫鬟婆子的往前面去了,这里陈羽不由暗赞绮霞倒也机
敏,只是直起腰来看时,却发现绮霞竟也没了影子了。

  陈羽稍稍等了一会儿,待太太她们拐过了弯儿去,便要往门口去看看,却见
那绮霞正从门口探出头来,见太太果然走远了,左右又无人,这才一步跨出门来,
走到陈羽面前柔声道:“出了什么事吗?你脸色不对的很!”

  陈羽道:“倒也没什么事,一来是我想着过来远远的瞧瞧你,二来就是,我
今儿不用跟着二爷,这就想出去逛逛去,你可有什么要买的东西?胭脂水粉,宫
花簪子之类,我给你一发儿买了,省的你还要托那管事的人去买,他们须比不得
我用心。”

  绮霞心里一直放着一句话,男人不主动说的事儿,女人家就不要问,于是她
虽然心里知道陈羽一定是有什么事,所以眼中才会有一丝焦急,但是陈羽说没事,
她便刹住了性子不问。听了他后面的话,绮霞心里却是一阵甜蜜,点点头笑道:
“我哪有什么要买的,你说的胭脂水粉那些东西,都是定例,管家那里按月分到
房里的,你想啊,跟着太太哪里还会短了我的那些东西,你有了钱便放起来,切
莫胡花,我身上更是不要花钱,你给我花钱,倒是便宜府里省钱了。”

  陈羽笑道:“哪里就算的那么细,虽是府里定例,管家们给你们买的东西却
未必有多好,我花了钱,但凡能让你高兴高兴,也就值回来了。”

  绮霞闻言忙道:“可别价,你还是把钱剩下来,以后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你可千万别买,你买了我只有怨你个乱花钱的,再不会高兴,你可记住了?”又
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吗?我要回去给太太拿衣服了,待会儿还要追上她们呢!”

  陈羽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话了,正要答她,却又看见她那飘飘的眼神儿,便
顿时明白她这话哪里是问自己还有什么话儿了,这分明就是在责问,你巴巴的来
找我,就没有什么让人心乱的甜蜜话儿要跟我说吗?陈羽心道,这真真是女孩儿
的小心思,一旦有了自己的情人,那眼睛里便只剩下他了。

  当下陈羽一笑道:“剩下的,便只是想亲你一下了。”

  绮霞闻言顿时羞红了脸蛋儿,嗔道:“大天白日的,也说这些个,怎么说得
出口,整天价没个正经的样子!”

  说完她往四周看了看又道:“昨儿晚上还不够你的,这才多大会儿,就又嘴
馋了,现在不行,我脸上才刚擦的胭脂,一弄就,就不鲜亮了,别让人看出来。”

  陈羽笑道:“那,你亲我?”

  绮霞闻言咬了咬嘴唇,心想反正左右无人,便饶他这一下吧,便先是嗔了他
一眼,然后便羞答答地凑过去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回过身来却发现,他脸
上竟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唇印,便不由得掩嘴失笑,然后伸手往自己脸上比划了一
下,便扭头跑进了院子里。

  陈羽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抹,看那手指上满是鲜红的胭脂,便也笑了,先是伸
手到鼻子下闻了闻美人的胭脂香气,这才拿袖子用里面在脸上狠狠擦了几下,见
袖子里便红了,这才一手捂着脸回去了。

  且说陈羽回去自己屋里洗了把脸,换上一身干净好衣裳,然后便从马厩里要
了一匹马出来,出了角门径直奔东南广德里而去。

  一路上陈羽已经思量好了该说的话,到了广德里四海货栈的门口,他下得马
来,自有伙计接过缰绳问好,陈羽便一边吩咐他去叫胡大海,一边奔里面二楼而
去。

  陈羽素来知道胡大海经常亲自验货查货,所以在这里是见不到他的,这才命
人去叫。那伙计知道这陈羽跟自己东家的关系匪浅,便一边应着一边拴好了马,
然后就命人去曲江码头找老爷回来。

  陈羽到了二楼坐下,那小厮胡车儿赶忙的献上茶来,低眉笑道:“羽爷来了,
我们爷码头上接货去了,你差人叫他去了没?”

  陈羽笑着接过茶来道:“你怎地没去?你不是号称整日都跟在你们爷身边的
吗?”

  那胡车儿闻言笑道:“今儿我们爷要去接的这批货,可不同往常,所以,家
里的人去了大半,爷就命我留下来守着家铺子了。”

  陈羽奇道:“哦?不同往常?哈哈,什么好东西呀,弄得煞有介事的?”

  胡车儿凑到陈羽身边低声道:“美女呀!美女呀羽爷!”

  陈羽皱起眉头问道:“美女?怎么回事?你们爷也做起人口生意来了?”

  胡车儿道:“这我不知道,反正我听我们爷说,都是美女!据说是从南边买
来的,都是才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娃娃!嘿嘿,羽爷,你跟我们爷那么熟,只要您
张口,他一定送您几个,我敢保证,他还得紧着您先挑!”

  陈羽闻言却撂下了脸,他因为小时候被贩卖出来,吃够了为人奴才的苦,所
以一贯极为反感这个生意,当下便沉着脸道:“别废话了,去给我拿纸笔来。”

  胡车儿见状虽然心里纳闷,却不敢问,忙应了声是,这便匆匆下楼,问帐房
里要纸笔去了。

  不一会儿,胡车儿拿着纸笔上来放到桌上,然后就为陈羽磨起了墨,陈羽把
纸展平,那起笔来刷刷刷写了几行字,然后下面签上了自己名字,又问:“可有
印泥?拿些来!”

  胡车儿看着他居然写的是借据,不由得心里很是奇怪,可是多年来养成的规
矩让他却也不问,却自己寻思起来,见陈羽要印泥这才醒了,便急忙应了句,
“有,您等着,我给您拿去!”说完下去要印泥去了。

  且说陈羽写的这张借据,乃是借胡大海六万两银子的借据。这一路上,他早
已思量纯熟,须得要先把一张收到条拿到手里,晚上抢着先去回了二爷,这样子
那郑海的黑状就告不成了。而想拿到一张收到条,自己总要给胡大海一张凭据作
为交换,所以,他这才写了一张六万两银子的借据在这里,用来换胡大海的收到
条。

  押了签之后,陈羽将纸拿起来吹了吹,然后思量一会儿才问胡车儿道:“你
们爷这家货栈最近的买卖如何?”

  胡车儿笑道:“我们爷您还不知道嘛,朋友遍天下,要么叫四海货栈呢,这
朋友多,事儿就好办,加上我们货栈的价钱历来都是最低的,所以,这生意也还
好。就看我们爷每天晚上回去时都乐呵呵的,就知道这生意还不错,呵呵!”

  陈羽点了点头笑道:“你们爷的生意好,平日里也就高兴,将来你也有个好
奔头。等再过两年,让你们爷给你找一房媳妇,你这一辈子也就算是安定下来了。”

  胡车儿笑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还不急呢。我们爷,还有太太,都说了,
将来我自己一文钱都不用拿,就把媳妇给我娶回来!嘿嘿,不过呢,我倒是不慌
这个,我想着等在我们爷手底下再历练几年之后,自己出去做点事,立一份儿自
己的买卖呢。嘿嘿,羽爷,我这可是就跟您一个人儿说了,您可不能告诉给我们
爷呀,等到时候我想出去了,再找您帮我说说话,指不定有了您一句话,我们爷
就连身价银子都不要,就放我出去了呢!”

  陈羽不禁笑道:“霍,你倒是蛮有打算的嘛,好!有这个志气就好,若干年
后,你未必不能比你们爷的生意还大!到时候尽管找我,我一定帮你说说话!”

  胡车儿闻言乐得连连的点头哈腰,道:“哎!谢谢您了羽爷,我就知道您惯
来是个愿意帮人的,这回一定疼我!”

  陈羽哈哈笑道:“行了,下去看看你们爷回来没,没回来你就再让人去叫一
趟,说我有急事找他!”

  “是,羽爷!”胡车儿答应着下楼去了,陈羽喝着茶等着那胡大海。过了好
大一会儿,才听见楼下一阵马蹄停住,陈羽站起身来,不一会儿,就停下楼下一
个声音传来,“陈老弟,愚兄事忙,劳你久候了!该死该死!”

TOP

0
章六祸端(下)

  更新时间2007-9-7 11 :06:00字数:3173

  话音未落,就见一人噔噔的踩着楼梯上来了,身后还跟着那胡车儿。

  这人身长八尺,貌甚魁伟,一看就是虎狼之体魄。他颌下留了满把的长须,
嘴唇开阖间,虎须自动,便见有一股英雄之气。他的眼神很是凌厉,不过看向陈
羽时,眼中却尽是淡淡笑意,使他身上的戾气化去不少,否则,只看左脸上那道
长长的刀疤,便足够吓人了。此人正是长安坊间有“神虎”之称的胡大海。

  就见他走上楼来把住陈羽的胳膊笑道:“老弟到我这里来的次数,可是屈指
可数啊,今天便不要着急走了,你我兄弟畅饮一番,如何?”

  陈羽一想,左右回去也是无事,倒不如把自己想的那事就着酒酣耳热之际说
出来,料想他没个不帮忙的道理,便笑道:“故所愿也,不敢请尔!”

  两人相视大笑,胡大海便命胡车儿去叫酒菜,然后两人就在窗边坐下,胡大
海道:“这张桌子,是我与朋友们喝酒时最喜欢的地方,凭栏下望,人流如潮。
哈哈哈,这里原本是一家酒楼,后来被我买下,做了我四海货栈的铺子,唯有这
张桌子保留下来了。”

  陈羽听他话里有一股枭雄之气,便笑道:“胡兄乃是长安豪杰,这张桌子这
番豪情,倒也相衬,小弟不过一个没有身份的小厮,坐在这里却是有些手足无措
啊!”

  胡大海大笑道:“老弟这是说的哪里话来,你现下虽只是寄人篱下,可寄居
的却是宰相府邸啊,俗话说,宰相门人七品官哪,老弟何以自谦至此!何况,老
弟人中龙凤,将来那陈府的总管一职怕是脱不出你的手心哪!”

  言罢又是一阵大笑,陈羽虽附和着笑了两声,又谦逊几句,心中却是不喜,
暗道,我今日虽为人奴,异日便不能脱身出来么?难道做个总管就算出息了?那
不还是别人奴才嘛!胡大海虽是英雄,却怎的只看见我是宰相家人这一点?

  陈羽惯来认为这胡大海乃是一豪杰人物,当下不假思索便言道:“其实,小
弟我倒不稀罕做那总管,倒是想有朝一日能脱身离了那陈府,得一个自由身子才
好!”

  胡大海闻言一愣,双目如刺一般看了陈羽一眼,却又马上收敛起来,笑道:
“老弟说笑了,若真能做到那总管一职,便是给个侍郎都不换哪!”

  然后,他看了陈羽一眼,便做苦口婆心状,“老弟年岁尚轻,有些血气为兄
知道,但是为兄比你痴长几岁,有些话,却不得不说。这出府一事,可是行不得
的。你纵是千方百计的混出了府,又能做些什么?怎比得上宰相家人的那份威势?”

  陈羽听了这话心里甚是不爽,这胡大海此言何意,敢莫我陈羽出了陈府就一
钱不值了么?我除了伺候人,别的就做不得什么了?

  不过,他在陈府多年历练,早已练就一番言语不惊的功夫,故而听了胡大海
的话,他也不过是心里不舒服,脸上却犹自挂着笑容,做虚心受教状,只是却已
暗自地将胡大海由知己退成了朋友。

  两人说笑间,酒菜如流水一般端了上来,陈羽便是这样人,没有好东西时,
就是窝头咸菜也能大吃大嚼,有了好东西,如鸡鸭鱼肉,也还是这样风卷残云,
从来不计较这些吃饭穿衣的事。

  恰好这胡大海也是由一个粗豪汉子打拼过来的,也是性子豪爽,喜欢大口吃
肉大碗喝酒,当下两人杯来盏往,一坛长安名酿望断云见了底,一桌好菜也扫了
个盘碟狼籍。

  正是酒酣耳热之际,胡大海大叫着再拿酒来,陈羽待那胡车儿为两人倒上酒,
把酒坛放下走开了,才把身子向前一倾,道:“不瞒胡兄,小弟此来,是有事求
你啊!”

  “哦?”胡大海闻言眼中厉芒一闪,却马上又换作了一副醉醺醺的样子,陈
羽若不是不眨眼的看着他,便几乎错过了这表情。只听胡大海醉意盎然地说道:
“你我份属兄弟,何来一个求字,有话不妨说在当面!愚兄若能帮得上,便没有
二话,即便帮不上,也一定尽十二万分的力!如何?”

  “好!”陈羽“啪”地一声往桌子拍了一巴掌,震得桌边几块骨头掉了下去,
这才开口赞道:“胡兄有求必应之名看来绝非虚言,小弟先谢过了!”

  胡大海哈哈一笑道:“切莫提那有求必应,老弟不知,这可是那帮子借了债
还不起钱的穷鬼说了来挖苦愚兄的话呀!”

  陈羽闻言愕然,却转而与胡大海相视大笑,然后就见他伸手从身上掏出一张
纸来递给胡大海,正是刚才他写的那张借条,只听他口中说道:“胡兄请过目。”

  胡大海接过来一看,顿时一皱眉,问道:“老弟好端端的借的什么钱哪?莫
非是贩粮食的钱把你掏干了,没银子花了?若是这个你尽管说话,愚兄多了没有,
三五百两银子给你还是有的!”

  陈羽笑道:“非也,非也。以胡兄之智,想必早就猜到了我那五万八千两银
子来的不正,我今天打这个借条,就是为了要胡兄一张收到条,以求有备无患哪!”

  言毕,他把自己从二爷手里拿到钱的说辞讲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打算,那
胡大海听得目泛奇彩,待陈羽话音落下,他不由赞道:“老弟好魄力啊!我虽然
疑心过那钱的由来,却不曾想到,这钱竟是你家少爷着你拿出来放债的。哈哈哈,
好胆魄!”

  说完了,他端起桌上酒杯,一口干了,然后抹抹嘴道:“只是,老弟就那么
放心的以为,这贩粮食挣的钱能让你堵得上这放债的利钱?”

  陈羽闻言心上不由一紧,却是哈哈大笑道:“以胡兄之能,我有什么不放心
的!?”

  那胡大海闻言先是笑了笑,却又沉思一会儿,然后看了看陈羽,站起身来走
了两步才突然转身看着陈羽道:“好,我便应了你!既然老弟决议要冒这个险,
我胡大海蒙你看得起,怎能不陪你!”

  陈羽闻言大笑着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道:“如此多谢胡兄了!”

  说完他抱起酒坛为胡大海满上一杯,口中说道:“且来,饮胜!”

  当下两人端起杯来一饮而尽,那胡大海放下杯子便叫道:“车儿,拿纸墨笔
砚来!”

  不一会儿,胡车儿从楼下拿了纸墨笔砚上来,胡大海刷刷的写了一张六万两
银子的收到条,然后画了押,捧在手里吹了吹,递给陈羽道:“你尽可以拿回去
交差了,若说起放债的信誉,我胡大海在长安府若说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这
有求必应之名,岂是虚谈!”

  陈羽口中称谢,接过了收到条在身上收好,两人便又重归于座,继续饮酒。

  且说这大周朝有名酒十三道,长安望断云便是其中之一。这望断云之名,寓
意远征将士思乡之时,可以饮之解愁,无需每日望远怀人。

  这酒原也是传自军中,乃是已过世的名将关勃所酿,至今天下望断云,皆是
出自关勃独女关宁之手。关将军关勃三年之内横扫大漠,荡平匈奴,自此,嚣张
一时的匈奴铁骑年年纳贡称臣,十余年间,年年有牛羊奴仆进贡。

  这关勃可谓一代名将,皇上呼之以兄,并进爵郡王。谁知这关将军远征回朝
不到一年,便得了怪病死了,只剩下一房妻子和弱女关宁在世。皇上便将关宁收
为义女,封为平远公主,并赐玉尺一条,诏曰:文可指挥翰墨,武可号令御林,
有人不尊,即以此击其首,击死勿论!“

  这关勃之妻周氏为女儿筑楼以贮玉尺,谓之玉尺楼。母女二人推却了朝廷的
悯孤银子,便以造酒为生,因此这望断云又有玉尺酒、公主酒之称。

  据说名将关勃为人沉稳,性讷少言,几乎没有什么爱好,却独独喜欢这望断
云。

  这酒性如烈火,入喉即燃,三杯下去,管叫人浑身上下热血沸腾,精神昂然。
若是酒量小的,饮个三五盏怕就撑不住了,就是陈羽和胡大海这样酒量好的,分
饮了那一坛三斤的望断云,也都已经有了盎然酒意,又是一坛下肚,两人舌头便
都有些大了。

  陈羽按了按怀里的纸条,夸张地挥着手道:“不用送!我虽,有些酒意,但
是慢些走也便不妨事了!车儿,你,回去!回去!”

  说完,陈羽趔趄着脚儿下了楼,这边胡车儿搀着胡大海也要下楼,胡大海却
猛地踹了他一脚道:“扶我做什么,我可醉了么?快去搀着你羽爷!”

  陈羽这边已经下楼命小厮去牵马,趁那胡大海没下来的功夫,只见他在怀里
摸索一阵,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来。

TOP

0
章七救美(上)

  更新时间2007-9-7 17 :33:00字数:2662

  且说陈羽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那瓶子并不古怪,只是里面盛的一个个桔黄色
的小药丸却是异香扑鼻,陈羽麻利的倒出一颗来扔到嘴里,却并不咽下去,就裹
在舌头上,让它随津液而化,然后便觉顺着肠腹一阵清凉下去,脑子便顿时清醒
了许多。

  这便是陈羽根据自己记得的一个小药方偷偷熬制的醒酒药了,饮酒之前他曾
服下一丸,这才陪着胡大海喝了个尽兴,现在再服一丸,料想回到家中时,这酒
也就该醒了。若是没有这药丸相助,他只怕是喝个十几杯就要趴下了。

  小厮牵了马来,陈羽搭身上马,那胡大海已经走到面前,道:“老弟呀,还
是让车儿送你回去吧!你尽管坐着,让他给你牵着马回去。”

  陈羽摆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回去便是。又不是真的醉得找不着北了,何
至于要人送!胡兄你且回去吧!”

  说完了,他不等胡大海说什么,便打马而行,那胡大海在身后喊了两声,见
他只是不理,自顾自的骑马走远了,这才伸手捋了捋自己胡须,皱起眉头看着他
远去的方向出神。

  那胡车儿见状要过来扶他,却被他手臂一振给推开了,只听他骂道:“混账
奴才,还真以为你爷醉了不成!”

  胡车儿忙束手躬立,不敢答言,胡大海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陈羽远去的方向,
这才起身往回走,便走还边问道:“刚才我未回来时,你可曾跟那陈羽说了什么
了?”

  胡车儿忙道:“回禀爷,小的什么都没说,那位羽爷问您干嘛去了,我就说
是江南来了一批货,您去亲自验货了。”

  “嗯?”胡大海一皱眉头,厉声问道:“你可曾说是什么货?”

  胡车儿只听声音便知道自家老爷现在的脸色,心里不由得一哆嗦,忙道:
“没有,那羽爷没问,我自然不会傻到主动去说这个,即便他问,小的也一定不
敢说!”

  “嗯,其实,倒也没什么,他知道了,也无非就是送他两个美人罢了,二三
十两银子的事儿,值了什么!”胡大海说着便往楼上走,“只是,他性子有些古
怪,我怕他听说了我手里有人口生意会不痛快,此人有些心计,又是陈府二爷的
贴身小厮,谁也不知道他将来能走到哪一步,还是加些小心的好!”

  胡车儿刚应了两声“是”,便听那胡大海说道:“你去,去找那贾三问问,
看宋家的那六千两银子他收回来没有,如果还是要不回来,你就告诉他,就说是
爷我说的,今儿晚上,我要见血!”

  胡车儿心里一凛,知道那毛家今晚有八九成是要有几条人命交待出来了,便
忙答应一声下楼去了。

  且说陈羽打马徐徐前行,因酒后肚涨,又是坐在马背上,他渐渐觉得那汗巾
子束的自己好生难受,却又不好在大街上解。他虽不是什么要风度的少爷,却是
极重仪表做派,就是旧衣服也总要洗得干干净净才穿,这也是二爷喜欢把他带在
身边的一个原因。

  当下陈羽左右看了看,便打马进了一条小巷,走了有几十步,看看左右无人,
便跳下马来把那汗巾子解了。只是拿在手里他才觉出来,原来此时汗巾子已是干
了八九成了。

  解了汗巾子搭在马鞍上,他又觉身子有些燥热,便索性把那外面罩的衫子一
脱,一并搭在马鞍上,这才上了马,就要出那小巷来。

  这条巷子极狭小,陈羽也不知何名,只看那式样便知是人家后门,他这才上
了马要拐出去,却听见眼前一扇小门后面似有人声,他也不在意,只用手扒拉了
一下胸口的衣服,这便要走,却见那门突然开了。

  门开处,先有一个老者模样的家丁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只一眼便看见了陈
羽,他一愣,然后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我家后门徘徊?”

  陈羽隐隐约约见那门后有个浅绿的影子,却又不好去细看,在人家后门处立
马,本已是犯忌讳的事儿,哪儿还能窥视门内之人呢。当下陈羽在马上欠身道:
“在下饮酒之后觉得热了,这才找一处背眼的地方把汗巾子解了,实在不是有意
来你家后门,还请恕罪,在下马上就走!”

  那老者闻言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倒像是并非要问难似的,然后就见他冲陈羽
一摆手道:“既如此,你快走吧!”

  陈羽闻言一愣,这老者开始问话气势汹汹,一听自己是无意中到这里解汗巾
子的,却马上神情大松,这可有些不合情理。按说他至少也要盘问几句才是,怎
会如此轻轻放过呢?

  但是陈羽却也没有多说,既然人家不追究了,岂有个自己往上送的道理,当
下他便打马前行。只是马蹄得得声刚一响起,就听见自己身后那老者说道:“灵
儿,这个包袱你拿好了,这可是你们这以后吃穿用度的钱,莫让贼子给偷了。还
有凤儿,住在那拢翠观里,你们要好好照顾两位小姐,那拢翠观是陈大人家的私
产,没人敢乱来的,不过,若是没有我亲自去找你们,你们便谁都不要见,平日
里也不要出观来,就在里面老实呆着,这可记住了?”

  陈羽闻言一愣,这老者口中的拢翠观定是陈府的拢翠观了,只是,他们这番
举动好生怪异,听那老者话里的意思,倒像是要让自己小姐和丫鬟去寻求庇护似
的,不过,拢翠观岂是寻常人进得去的?陈羽心头的疑惑一起,那刚提起来想抖
缰绳的手便又放下了,就任马儿自己走,他自己却凝神听着背后的对话。

  只听那老者道:“你们到了拢翠观之后,就说要找玉央大士,然后把那银票
偷偷的递给她,她定会允许你们住一两个月的。出了巷子往左拐,走不多远路南
有家老马车行的分店,你们去那里雇辆马车走。快走吧,快走!两位小姐,老奴
不能送你们了!若是两个月里不见我去接你们,你们就想办法求那玉央大士,就
在那拢翠观里修道吧,莫要回来!”

  陈羽听那背后的声音一片凄切,不知这家人家是糟了什么灾祸了,心里疑惑
却又不好回头看,这时却好像听到墙内有人大声高喊:“他娘的,你个老不死的,
大爷我怎么没听说你女儿死的事儿?就算是死了一个,那一个呢?快说,到底住
在哪儿?”

  陈羽听得一愣,再凝神听去时,便仿佛是一个老者的求告声,说的好像是什
么“再宽容我几天,必能借钱还上”之类的。

  陈羽暗自猜测道,难道是借了高利贷还不起,这帮人要抢人家女儿来抵债?

  还在他混乱寻思之时,就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声音虽促乱,却是
照样轻巧,显然这几个女孩惯来是慢慢走路的,即便是事急临头,也还是保持着
自己矜持的步子。

  不过,就是这种步子,显然也比陈羽这遛马的速度要快了不少,很快就见四
个女孩一撮儿越过了他去,往巷子口跑去了。

  陈羽便心下暗祝她们跑快些,赶紧离开这巷子,上了马车便没事了。只是天
不遂人愿,陈羽心里的话还未说完时,就见两个挽起袖子的汉子在巷子口正伸手
拦住了那四个女孩。

  只看那两人脸上狞笑,陈羽便不由得心里一阵不舒服。

TOP

0
章七救美(中)

  更新时间2007-9-8 12 :19:00字数:3323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陈羽就明白,多事的人便事多,因为你不知道什
么情况下就会得罪了人。得罪了人却又不知道,那就要时刻提防着背后的刀子。
正如陈羽从来不愿意得罪郑管家郑海,可还是不知怎么就把他得罪了,现在就要
时刻的注意藏起自己破绽,免得被他抓住。毕竟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哪!

  就是今天,他本来也是不愿意多事的,毕竟这事与自己并不相干。但是,现
在发生在眼前的这种事却让他还是忍不住赶忙打马过去了。

  到了近前,就见那两人已经伸出手来要去拿那两个小姐打扮的女孩,那两个
女孩身子皆是娇小,动作也极是灵活,一闪身便避开了,陈羽见状忙大喝一声道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畜生,滚开!”

  那两人闻声住手,抬眼看陈羽时,陈羽故意做出一副气势煊赫的模样喝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敢对几个弱女子行凶!当我南城兵马司是
摆设么,还不滚开!”

  说着,陈羽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状,他心里知道,跟这些人是没有道理好讲的,
必须用实力来震慑他们。但是,南城兵马司这几个字固然能把这两人暂时吓唬住,
可这两人也不是傻子,岂会自己说了他们就信,因此他也做好了打架的思想准备。

  幸好,他自小身体便一直很好,又缠着府里的护卫学过两招,倒也不怵他们,
而且,那刚才送人的老者也跑过来了,想来至少能帮他接下其中一个,纵然不是
对手,也能支撑得一会儿了。

  然后就见陈羽一副大老爷的样子下了马,走到其中一人面前飞起一脚,直踢
他门面,口中叱道:“兔崽子,没听见爷的话吗?还不滚开!”

  那人忙身子一让,闪开了陈羽这一脚,回头看自己同伴时,却发现他也如自
己一般惊疑不定,看向陈羽时,觉得他的样子又不似作假。而且他那一身衣着打
扮虽不是公差的穿戴,也不是公子哥儿打扮,可是看上去却显得极是富贵,倒不
像是一般人能穿的,因此也怨不得他们惊疑,只是,他们又怎敢因为一句话就把
眼前这几人放走呢,于是其中一个便开口问道:“你说你是南城兵马司的老爷,
可有凭证?”

  陈羽闻言知道两人心里还在怀疑,便装的越发厉害,口中骂道:“要你娘的
凭证,就凭你们两个兔崽子,也敢问你爷要凭证!再不滚开,爷要拿人了!”

  一帮人堵在巷子口这番动作,顿时便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只是看那两人凶神
恶煞一般模样,众人多是远远的看着,并没人敢凑过来。

  也算是陈羽命好,也算是那几个女孩命好,这时恰有两个官差过来了,他们
挤进来喝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干什么呢?”

  陈羽见状,知道似他们这等打手之类,多是和官差有些交情的,绝不能让他
们先去套近乎,眼睛一瞥发现那老者已经过来将几个女孩护到了身后,陈羽便刚
忙迎上去对两个官差一拱手道:“两位大哥请了,这两个泼皮在这里光天化日的
调戏妇女,真真的眼里没有王法了,诸位乡亲都可作证,还请两位大哥把他们锁
拿了才是!”

  那两个官差闻言先是看看那两个赤膊的汉子,心下便知道陈羽所言纵然不真,
却也有七八分是实事了,只是其中一个却看着陈羽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陈羽忙笑着凑近了身子道:“在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

  说话间,陈羽已经把十两银子拿在手里,这是昨日本该给卫老夫子送礼的那
十两银子,陈羽胡乱的从帐房支了几样东西拿去送给了卫老夫子,相信二爷也不
会查这个的。

  只见陈羽说话间身子凑过去,把银子偷偷往其中一个人手里一塞,然后突然
转身指着那两个赤膊汉子道:“重要的是,不能让这等泼皮如此嚣张!”

  陈羽知道,当下的情况,自己若不给这两人点好处,他们会愿意帮这几个女
孩出头才怪了,而一旦官差不愿意帮忙,那她们几个想脱身简直就是梦话了。所
以,他心里虽是不舍得银子,却也不忍心让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就这样入了虎口,
便只好把十两银子递了出去。

  那接银子的人轻轻一掂一摸,便觉出了份量,知道这大概有个九两十两的,
这些钱便是两个人分了,一人也有四五两,足够给家里老婆孩子半年嚼用了,便
暗道这人出手好阔绰。

  当下他冲那人使了个眼色,两人顿时走上前去,口中大声喝道:“好个泼皮
无赖,居然敢光天化日的就行凶,跟我们去南城兵马司走一趟吧!”

  东、西、南、北、中,这五城兵马司专管地方治安,因此正是所有吃地面饭
的泼皮们的上司。那两个在此拦截的人此时虽然知道刚才上了陈羽的当,却知道
眼前这两个可是真的了,便忙陪着笑迎上来道:“官差老爷千万不要听那小子胡
羼,小的们在此是奉了胡爷的命,在这里办事呢!”

  这话一说出来,四周的人群中顿时有那胆小怕事的便一缩身子远远的溜走了。
这皆因胡大海凶名远播,这办事一词之下更是死伤无数。而陈羽听了这话却是一
愣,心道他们居然是胡大海的人。那两个官差也是愣了愣,那个没接银子的看向
了接银子的。

  这胡大海在市面上行走,又是个专放高利贷的,怎会不结交兵马司衙门,只
是,那人想了想十两银子,便一咬牙道:“少他娘胡扯,胡大海的人我全认识,
怎么没见过你!还是跟我回衙门交待一下吧!”

  陈羽只看那架势就知道,这两人定是吃过胡大海的好处,不过,却显然不如
自己这一甩手十两银子阔绰,所以,他们便打了个马虎眼,诈做不认识先把这两
人带走,到时候胡大海面前也有话可以交待。

  另外那人见自己同伴说了这话,便知道刚才那银子不少,因此心里便有几分
喜意,他便把腰刀一抽,喝道:“跟我走!”

  那两人显然不敢明着反抗官差,长安府内天子脚下,谁敢公然对抗官差不是
找死嘛!因此那两人虽然气愤这俩官差不辨敌友,却也只好跟着走。只见那公差
又回头对几个女孩子道:“你们几个事主,也得跟我走一趟!”

  只是,他开头的一句话却说的不太顺畅,陈羽顺着他们的眼光看去,也顿时
愣了愣。

  他刚才只顾着帮忙,甚至不惜自己搭了银子进去,却还没有来得及看自己帮
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呢。此时看去,却发现那两位小姐竟是天仙一般模样,虽然年
纪尚小形容未足,却已是眉目如画,显见的两个美人胚子了。就连那两个小丫鬟
虽然也都还是一团稚气,却也是十分秀气可爱。

  最难得的是,这两位小姐居然有六七分相像,一个略高些一个略矮些,都穿
着相同的翠绿衣裙,此时又相拥着依偎在一起,倒真真是一对璧人了。

  几个女孩听说眼前这官差还要带自己去衙门,便顿时看向了那老者,只见那
老者站过来对官差说道:“我是管家,我家小姐不方便出入官衙,就让小老儿我
跟着官爷去吧,刚才我一直在旁,也是事主。”

  他说完那官差点点头,然后恋恋不舍的从两个小姐身上收回目光,道:“那
好,你便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老者应了一声,又走过来几步到陈羽面前躬身道:“这位小哥,小老儿多
谢了!”

  陈羽忙伸手扶住他,口中说道:“老人家不要客气,路见不平而已。”

  然后那老者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走到自家小姐身前小声道:“小姐,
快走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完他转身跟那官差去了,这里陈羽走回去牵马。那马儿是训练有素的,此
时还待在原地打着响鼻,陈羽牵了马走过几个女孩子身前时,见她们还站在原地,
便说道:“快些走吧,一会儿人就要追出来了,你们要走也走不掉了!”

  那四个女孩此时齐齐看向陈羽,其中那个个儿高的小姐显然更大人气一些,
她一弯腰对着陈羽福了一礼,然后小声说道:“多谢这位少爷相助,只是,他们
都往这边看,我们,我们不敢动。”

  陈羽闻言一看,果然四周围了许多人此时还不肯散去,竟是都在看这四个小
美人,当下他大喝一声道:“都散了吧,看什么看!”

  陈羽刚才那模样,好像是跟官差极是熟络,因此听了他的话,人群便开始依
依不舍的散去,陈羽道:“好了,你们快走吧!我也要走了!”

  说着,陈羽转身就要上马,别人的事,他一个小厮不敢多管,今天管了这些,
他都怕将来胡大海知道了不好向他交待呢。现在只要这几个女孩赶紧走就没事了,
所以,他才要赶紧离开。

  只是,他正要翻身上马时,却突然觉得好像有人正拉着自己衣角,他转身一
看,那个子高一些的小姐正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可不正扯着自己衣角呢。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7-6 1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