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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AV女优】作者:肖日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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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上不健全的灯光倾注下来,洒在小火的脸上,她的面容像失去光泽的象
牙一样,泛着次品一样的成色。自从小火上次突然失踪之后,这是莎比第一次看
到她。上一次见到她时,大病初愈的小火虽然面色苍白,但尚有几分人色,此刻
看到的小火,却像一具冰凉的死尸——从她的脸上泛出的白,是一种冰冷的白。

  这种冷色的感觉,倒提醒了莎比,用手摸了一下小火的脸,觉得尚有余温,
显然,这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活着的人。

  这就是当年那个与她乌眼鸡般对立的小火吗?当年的资本是她的艳若桃李的
面容,是她心高气傲的心胸,这一切仿佛在一夜之间挥发殆尽,只有这一个可怜
兮兮的尚有一口游丝的生命。

  莎比把小火的身体扶起,一个面无血色的女人,脸上所有的疤痕都像漆黑的
星空的所有光亮一样,穿透出刺眼的芒角,简直不能卒睹。虽然莎比过去曾经多
少次地在心地里诅咒过她,但此刻却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睛里生涩地打进的雨水,
割得眼球辣辣地痛。

  女人的嫉妒心,是与对手的实力的高低成反比的。此刻,莎比的心里装的全
是同情。她把小火扶起,偏离了水管下溅处,免得扑下来的水珠再次践踏着小火
的面容。

  看看四周,估计小穆一时半会无法来到,她失去了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了想,还是把小火抬到楼上去,毕竟那里干燥一点,环境要好一点。

  她托起小火,小火发出梦呓一样的呻吟,双腿还有知觉。她把小火抱了起来,
小火沉重的身躯压着她的手,几乎令她无力动弹。小火的个子比她要高,身体很
实在,可以说,莎比从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小火,现在才知道,小火在体形
上的确要比她有优势呢。

  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托着小火往台阶上走,走到半途,莎比举起小火的手,套
在自己的头上,鼓足力气,顶着小火的重力,往上艰难地位移。

  小火能模糊地发出几个声音:「别,别……」莎比感到,自己连发出声音的
力气都没有了,看着越来越短的台阶,她憋足了气,把小火托上了最后一个台阶。

  扶着小火走了一段距离,莎比把小火放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水迹很快洇湿
了沙发的边缘,莎比看到小火水淋淋的脸颊,想找一个毛巾给小火揩揩,在办公
室里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个像黑狗干子的毛巾,上面蘸满了墨水、粉笔灰,自己
看了都恶心。莎比无奈之下,想到自己的裙子上的披肩,咬了咬牙,抽了出来,
为小火揩干净了脸。

  她葡伏下来,伏在小火面前,轻声地叫道:「小火,小火,……」

  小火的嘴唇蠕动着,双目没有睁开,莎比把手伸到小火的脑后,问道:「小
火,你怎么了?你不要不睬我啊。」声音出口,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莎比觉得
自己的声音里夹带着哭腔,吓了一跳,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她只好把小火放到沙发上,又跑到走廊上看有没有人来,如此来回地跑来跑
去,总算听到走廊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莎比的心里一阵轻快,穆岩终于来
了。此刻,她觉得穆岩是如此的亲切,是她今晚的唯一期望。

  她跑到门口,穆岩面带微笑,拂着头上的水,颇为悠闲地走过来,莎比没有
心思说其它的话,连连地朝他挥着手,「快快,小火来了,你来看看?」

  「小火?」穆岩满脸狐疑,随着莎比走进了屋内。

  「你看,她晕倒了,我是从楼下把她扶上来的。」莎比指着沙发上的小火说
道。

  小穆凑近过去,粗粗地看着,说:「她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不送医院?」穆岩忽地抬起身来,「你怎么拖到现在?」

  「也没有多长时间啊。也就是一会儿时间。」

  穆岩说:「一会儿时间也不能耽误,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她很严重啊,
脸色多难看啊。也不知她怎么了,你应该立刻把她送入医院。」穆岩的口气中,
饱含着一种责备的神情,莎比却一点没有委屈的感觉,他一说出送医院的话,其
实想想,这也是自己刚才应该做的啊。可是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莎比心甘情愿地被穆岩教训着,心里却很扎实安定。

  「走,你不是开车过来的吗?快去,把车子开来啊,我把小火抱下去,赶快
去医院。」小穆说着,就把小火抱了起来。

  莎比像犯了错误的小孩,乖乖地听着穆岩的指挥,一声不吭地匆匆下楼。

  很快,在茫茫的雨帘中,一辆幽灵般的汽车,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由单调黑块
占领着的校区,驶进了上海永远大同小异而又辉煌灿烂的夜幕与雨帘交织的今夜
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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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开到长海医院,把小火送入急救室,拖拖拉拉挂上水,送入病房已是晚
上九点多了。

  雨没有小下来的迹象,窗外的齐窗的水杉在风雨中飘摇,发出大呼小叫的哀
号。小火躺在病床上,脸上渐渐地恢复了一点暖色调的气色。医生刚刚查过房,
告诉莎比,她无甚大碍,但因患过呼吸窘迫症,此病极易复发,一旦发作,会造
成呼吸困难,十分危险,莎比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才算定下心来。

  病房里很安静,邻床的病人已经休息,莎比想到什么,向小穆呶了呶嘴,两
人走出病房,这间病房在廊道的顶头,面向东是一面硕大的窗户,雨水打在窗户
玻璃上,砸碎成稀里哗啦的蒙蒙水雾,依稀间,可以看到窗外晃荡不宁的树梢,
好像整个世界都在骚动不宁。

  「饿吗?」莎比问道。

  小穆摇了摇头,「都忙忘了,一点想吃的感觉都没有了。」

  「现在你说怎么办啊。」

  「你不是知道小火的家吗?她家里有没有什么人?」

  「不行啊,她这个样子,怎么去见家里人啊?还有小火我知道她,她过去一
直不让人知道她在外面做什么的。这样突然让她家里人来,还不吓死。」

  小穆有些诡异地看着莎比,「那你就在这里照应她啊。」

  「那你说怎么办?」莎比的目光回避着。

  听着外面的风雨声,两个人一时无语。

  走廊上惨白的灯光,照着深邃的回廊。小穆回首看了看这苍白的走廊,没话
找话地说道:「你看这医院,好像挺熟悉的。」

  「你以前来过啊?」莎比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没有。也许医院都是一样的。」小穆的目光粘稠地在她的脸上停留一下,
仿佛在辨识着什么,莎比立刻感悟到了她的目光中的用意,心中一时格登了一下。

  她想起了当时他们住在长宁区的时候,也是晚上小穆把她送进了医院,在小
穆的话语中,显然是意指那一次在医院里的事情。

  那一次,是为自己,这一次,是为另一个女人,而身边的男人却是始终如一
的。想到这里,莎比觉得有一种淡淡的温暖弥漫心间,忍不住往小穆身上靠了靠,
女人的这种亲昵暗示,总会得到男人的响应。他们在这一刻身同感受了过去的一
段回忆,一时间都情不自禁地被一种柔情蜜意环绕。小穆伸出膀子,环绕着莎比
的肩膀,隔着薄若蝉翼的裙袖,抚摸着她的丰腴的膀臂。莎比软软地无力地倒在
小穆的肩膀上,就像窗外那些孱弱的枝条,寻找着坚强的依靠。

  他们忘记了医院里的清冷与苍白的时光,倒觉得这一刻相守在一起的时光是
最宜人的。

  突然间,莎比打了一个寒战,小穆把她更紧地搂在怀里,问道:「冷吗?」

  莎比摇了摇头。

  小穆说:「不知小火怎么样了。」

  一句话提醒了莎比,她突然抬起来头来,说:「差一点忘了。」她抱歉地朝
小穆笑了一笑,自己有一点太沉迷在这种短促的亲昵的接触中了,倒忘了他们是
来照顾一个病人的。

  隔着病房门的玻璃,见小火呼吸均匀,莎比推门进去,伏身在小火身上。小
火微微地睁开眼睛,嘴角略略上翘,似乎表达一点笑意。莎比凑身近前,两手握
着小火的手,上面汗津津的,不像开始的时候那样冰一样冷了。莎比问道:「是
不是好了一点?」

  小火点了点头,嘴唇微微地嗫动着,莎比却没有听清楚,便把耳朵往前凑了
凑,轻身说:「你想要什么?」

  小火艰难地吐着细细的声音,「莎比姐……谢谢……你。」

  莎比觉得小火的手轻轻地捏紧了一下她的手,便悄声地打断了她的话,「快
别想那么多。把自己身体养好了。」停顿了片刻,又问道:「要不要打电话叫你
父母来。」

  「别……别告诉他们……」小火的眼睛张得很大,露出惊恐的神色,握在莎
比掌心里的手,急促地抓着什么,「求你了……」

  「那要不要告诉谁?」

  小火的眼睛里闪出一丝茫然的神态,眼珠飘浮着,像无根的飘篷,轻轻地叹
了一口气。

  莎比懂得她的意思,便说道:「你放心,我会照料你的。」

  一丝清亮的眼泪,从小火的眼睛里流了下来,莎比觉得鼻子也酸酸的,女人
的眼泪,就像传染的病毒,带有很强的传染性,甚至有时是为了传染而传染。

  小穆站在一边,见到这两个女人竟然如此惺惺相惜,实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曾经目睹过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一副不斗得一个你死我活不善甘罢休的劲
头。

  女人之间那种生死活对头的感觉,似乎是由生俱来的。但是,正因为如此,
两个女人之间如果有一种融洽共处的关系,倒是一道最美丽的风景。

  小穆觉得自己在一步一步地了解着莎比,当初这个女人在他的心目中是庸俗
与浅薄的,但是,随着更多的接触,他越来越发现莎比身上有着许多可爱的地方。

  他觉得自己应该帮助莎比做一些什么,他的心态显然是站在莎比身边。他由
自己对莎比的爱,设身处地地想到了小火的爱,这么一闪念,一个主意萌生在心
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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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岩碰了碰莎比的后背,示意莎比再出来一下。莎比跟着穆岩来到了外间,
悄声问:「怎么了?」

  「我倒想到有一个人,可以照应小火。」

  「谁?」

  「阿冥啊。你不记得了,小火失踪之后,阿冥还去找过他呢,我与你不也是
陪着他去的吗?」

  「你说的倒也是。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晓得阿冥是蛮
喜欢小火的,但小火不知遇到了啥事体,这次,她大病了一场,我琢磨来琢磨去
觉得怪丝丝的。按理讲,小火应该找阿冥才对,可她却跑到学校来,也不知要找
谁。你想,要不是那天我迟离开学校,她一人晕倒在学校里,还有命吗?我倒担
心,她与阿冥之间出了啥毛病。」莎比喃喃地说道,细细地掂量着这一连串的事
情。

  「是有一点怪啊。」穆岩挠挠头,「你没有问小火最近上哪里去了?」

  「我怎么好问啊,她刚刚好一点,我没法开口啊。」

  「前一阵阿冥与小火都商议结婚了,两个人有感情是不会错的。肯定遇到了
特别的事情,我觉得还是找阿冥,至少能弄清楚是什么原因吧。」穆岩说道,他
的心理是把小火托付给一个可以托靠的人,这样想的原因,也有一点私心,他不
想自己与莎比过多地把时间耗在医院里,小火有了一个能照顾她的人,他们也好
脱身离开医院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那我联系一下阿冥,是吧?」莎比说着,从口袋里摸出
手机,翻查着过去的记录,嘴里小声地呢咕着,「上次在记得有他的号码的,不
知藏到哪里去了?……找到了,是这个号码……」

  拨了阿冥的号码,电话里很快传来阿冥的声音。莎比把小火在医院里的情况
说了一下,阿冥立刻说要赶过来,莎比有一些惊讶,阿冥在松山当老师,这么迟,
还有这么大的风雨,赶过来实在是不方便的,但是电话中的阿冥的口气十分焦急,
完全是一股锐不可当的劲头。莎比叮嘱他路上小心一点,便放下了电话。

  莎比朝穆岩看了一看,她的谈话,穆岩都听到了,她只是想看一下她意见。

  穆岩沉思了一下,说道:「只是小火愿不愿意见他。」

  「要不要我去问她一下?」莎比说道,「不然阿冥来了,小火如果不想见,
对她的身体也不利啊。」

  「嗯,那你去问一下她吧。」

  莎比重新走进病房,俯下身来,对小火说,「马上阿冥要过来了。」

  小火的眼睛张得很大,本来她的脸颊就偏长偏瘦,唯有一双眼睛,尚明亮有
神。此刻,一双饱含着惊恐的眼睛,在她的憔悴的脸上,闪现出倾尽全力的烈火,
仿佛要把自己的所有的生命的能量都燃烧出来。她的嘴唇嚅动着,说道:「别让
他来,我不想看他。」

  「小火,」莎比摸着她的手,「你们怎么了?我看得出,阿冥是喜欢你的。」

  「不要,不要,莎比姐,求求你了,不要让他来了。」小火挣扎着说道。

  「小火,你是不爱他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如果你不爱他了,我就不让
他来。」莎比说道。

  小火目光中的火焰燃尽,变得空空荡荡,她仰视着天花板,一抹眼泪盈在眼
眶中,嗫嚅着说道:「我不配他,我……不想他……看到我这样……」

  穆岩躬下身来,凑近前去,对小火说道:「那就按照你的要求来吧,不告诉
阿冥了。」

  莎比扭头不解地望着穆岩,穆岩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叫她不吱声,莎比明白
了穆岩眼色中的含义,他是想造成既定事实,事情是明摆着的,小火的眼睛,表
明她并非不爱阿冥,只是她不想连累阿冥,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不阻挡阿冥前来
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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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火的药水挂完,已经深夜了。雨渐渐地止住了,仿佛它也知道,子夜需要
宁静。

  医院里的护士要求莎比与小穆离开医院,因为按照医院的规定,是不允许病
人的亲属来探访的,但莎比不放心,她想等到阿冥到来,把小火交到他手里,再
离开。

  莎比与穆岩来到急诊室,坐在走廊里的长凳上等阿冥的到来。在十二点的时
候,挂了一个阿冥的电话,阿冥说已经不远了,他说到医院的时候再打电话来。

  莎比开始的时候,还能穆岩讲话,但渐渐地两眼提不起神来了。女人可能都
不善于熬夜,穆岩看到莎比的精力不集中的神情,便说道:「你倚着我睡一会吧。」

  「你不困啊。」莎比有气无力地说。

  「你知道我是夜猫子,每天这时候,正是我上班的时候呢。」

  「那你借给我当枕头。」莎比把头倚靠在小穆。

  「行啊,只要你不嫌这个枕头硬就行了。」小穆正了正身子,让自己舒服一
点,以使接纳莎比的身体。

  小穆展开自己的怀,莎比把头滑入到他的胸前,倚靠着,穆岩轻轻地扶着她
的头,把莎比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莎比便屈着身子,伏在小穆的腿上,迷
迷糊糊地打起盹来。

  小穆努力保持着平衡,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莎比的头发,在子夜时分,搂着一
个他喜欢的女孩,他觉得精力充沛,感受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那种特有的清新的气
息。女孩就是一种兴奋剂,令所有的时光变得珍惜而宝贵,自己愿意放弃睡眠去
感受在一起的分分秒秒。他想起了与初恋女友当年携手在城里散步的情景,那一
天晚上,两个人手挽着手,逛到了南京路上,沿着道路向西走,在城市里的方位
总是带有某种错觉,他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向西走,会能走到火车站。也许是因
为他对南京路的印象,源自于他从火车站那个出发的起点。一个外来人,对上海
的最初印象,永远是上海的火车站。他会为了重温某种上海给予的第一次的感觉,
而乐此不疲地重返到火车站,在那里寻找到一种童年般的特有的温馨。

  夜的上海被喻为不夜城,但是,子夜过后,城市的眼是昏蒙着的,并不清醒。

  道路上车来车往并不减少,但都像在梦里穿梭,缺乏激情。路上的行人,在
城市的不变的光环里,也变得乖巧而安静。他们就那样地绝不言退地往前走,似
乎经过了上海展览馆,他们从一道敞开着的门走了进去,一楼的空间十分高大,
看不到一个人迹,仿佛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空虚的棺材,那种与道路上的车水马龙
不相称的寂静感,让他们都感到有一些不适应。女友把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胳膊,
两个人在一楼的僻静处,深深地吻起来。这种发自于肉体的温情,冲淡了夜的恐
惧,这也许是恋人喜欢看恐怖片的原因,因为恐怖,而觉得两人的亲热与需要。

  此刻,物是人非,另一个叫莎比的女孩躺在自己的怀里,穆岩竟朦胧地觉得,
这个女孩才是他的真正的归缩。她那么安然地依偎着自己,令他涌上一种无由的
感激。女孩表达爱的最深刻的方式,就是对一个男人的信赖。她会敞开自己,毫
无保留地献出自己,把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交付给男人。女人在睡眠中的时候,
是最脆弱的时候,但一个女孩,却安然地躺在一个她认定的男人的怀里,只有她
完全地信赖那个男人,她才能做到彻底地无私地放松。

  穆岩抱着莎比的头,这种深入到子夜里的感动,使他体味到自己的责任,觉
得应该对得起一个女孩的信任。他觉得头脑里一点睡意没有,为了一个女孩的安
眠,他愿意守护着她的梦境。

  手机响了,原来阿冥已经赶到了医院里。莎比听到电话声,从半梦半醒之间
醒来,她的脸上因为短时间的酣睡,涌上一团热哄哄的红晕,那是女人藏着夜幕
里的隐秘的一面。穆岩觉得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在他面前无所遮掩、一点不设防的
女人。

  与阿冥会面后,阿冥二话不说,就要去见小火,但护士不肯放行,纠缠了好
久,阿冥才无奈地不再浪费唇舌。三个人坐在走廊上,一筹莫展。后来,阿冥力
劝莎比与穆岩先走,他等到明天天亮探房的时间再去看望小火。莎比不放心阿冥
怎么度过后半夜,阿冥憨厚地笑了一笑,说,只有有一个蜷身的地方,他就能睡
着。

  阿冥好说歹说,让莎比与穆岩先回去,后来,他甚至使出了最严厉的辞令,
认为是莎比不信任他,不肯把小火交给他。阿冥向莎比保证说,不管小火发生了
什么,他会永远地爱她。

  阿冥的话,让莎比感动不已。莎比告诉阿冥,小火也没有忘记你,不然她不
会听到阿冥的时候,眼睛像流星一样迸发出来。莎比叫阿冥好好地珍惜小火,然
后才和穆岩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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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此刻是城市真正的夜与昼的过度,
黎明前的黑暗强烈地包裹着城市,它给城市的征候不是无底洞的黑暗,而是此刻
城市的货真价实的萎靡不振。

  道路上的生气是奄奄一息的,所有的路灯,映照在车里的感觉都是一种桔黄
色的一片。天与地之间笼罩的不是浑然一体的黑暗,而是一种暖融融的像泛黄照
片一样的茶色色调。

  穆岩在车上没有提自己的去向,莎比径直把车子往长宁方向开。此时车子并
不是很多,莎比倒开得满是放心。

  路上,穆岩明知故问地说:「我要不要回去啊?」

  「你想回去啊?」莎比把着方向盘,没有表情地说道。

  「我在问你呢。」穆岩看了一眼莎比,男人有时候相当的脆弱,似乎只有女
人的首肯,才能让他贴近女人。

  「你是不是嫌在我那个呆够了。」

  「不会,永远不会的。」穆岩接嘴道,语含男人的不怀正经的笑意。

  「讨厌……」莎比白了他一眼,车子驶出高架桥,从水泥的桥墩下穿过,三
花两绕之间,已经驶上了通过长宁区的那条东西向道路。

  到了莎比的住处后,两个人简单地洗了一下,小穆在客厅里发愣,莎比一边
把湿漉漉的头发包起,一边对他说,「你不想睡觉啊。」

  「我睡哪里啊。」小穆厚皮涎脸地问道。

  「你自己看吧。」

  「我睡地板上得了。」

  「随你。」莎比说完,走进了自己房门。

  小穆冲无人处,做了一个鬼脸,门内传来莎比的声音,「你真的不想睡觉啊?

  我都困死了。」

  「我睡哪一块地板啊。」

  「你嫌我床不好睡啊。」

  有了主人的这句恩准,小穆一步跳进了莎比的屋子,讪笑着说:「我是怕闹
得你睡不着觉。」

  「你真是夜猫子,你还不想睡觉啊。」莎比已经躺倒在床上,迷缝着眼睛看
着他。

  「我怕我会骚扰你。」小穆一边说,一边贴近床。

  「不准碰我。我真是困死了,幸好在医院里睡了一会。」

  「睡着了,我会不知道做什么的。」小穆开着玩笑说。

  「你敢。我睡着了,别怪我一脚把你踹下去。」莎比说着,背转过去,一副
沉沉入睡的样子。

  小穆把身上放倒,听着莎比的似乎熟睡的亭匀的呼吸,睡意无论如何培养不
起来。过了那个时间,倒真的难以入睡了。虽然上次与莎比有了初次的肉体接触,
但是,第一次的接触是短促而生疏的,过分的自尊与敏感,使他并没有得到一种
完整的放纵,对于莎比的身体,他依然感到陌生而新奇。这种感觉,足以使他的
情欲贲张,难以自控。背朝着他的莎比的身体,完美地展现了一个女人的玲珑的
曲线,她的隐隐地在睡衣中招摇的内裤,勾勒出的是她的丰腴的臀部,向他发散
着诱惑。小穆忍不住把自己的手搭在莎比的后背上,她发出一声轻声的呢喃,就
像一只小猫经手触摸后发出的本能的娇气的呼应声。小穆有一种奇怪的愿望,就
是莎比能醒过来,陪他,与他讲话。男人的情欲不发泄出来,就像永动机的动力
永远充沛一样,是不会处于静止状态的。但是,莎比只是发出梦呓一样的唔唔声,
并没有回应他。她也许真的睡着了。小穆便把自己的手,搭在莎比的腹部,搂着
她,自己也靠近了她,似乎这样可以感受她的亲切。不知不觉间,他开始进入到
一种支离破碎的想象的天地,似乎自己开始分散开来,代表着许多缕不同的想法,
相互间没有规律地游走着,一会儿,他抓住一种念头,深入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一会儿,他又换了一种想法,来到另一处念头的源头,逶迤着奔驰着下去,这么
在梦想的念头里漂泊得越来越远,他渐渐地忘记了现实的世界……

  黎明的光线刺进了眼睛里,穆岩睁开了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莎比把她的腿
翘在自己的身上,压得自己的下身很重。小穆恢复了好长时间,才想明白,他是
如何与莎比共睡一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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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睡一床,却不及于乱,实在是因为昨天的疲惫,经过半夜的休息,那蠢蠢
欲动的心思突然间在清冽和蔼的气氛中暴涨了。

  懵懂初醒的女人自然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她不是美丽,而是一种生活化的俗
气,这种俗气无关爱情,却事关情欲。穆岩看着对面的女人,她的肥厚的嘴唇,
微微地抿合着,轮廓优美,撩人心动。再看看她的下面,从睡衣中破土而出的大
腿,白花花地贴靠着自己,真是一副两小无猜的神情,回忆凌晨时对她半梦半醒
之间的沉迷,便忍不住凑了过去,把自己的脸往她的脸上靠着。

  莎比睁开眼睛,摇着头,小穆说:「让我亲亲。」

  「不行,我还没有刷牙呢。」

  「不,我要亲。」小穆坚持着把她的头顺向自己。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那让我亲哪里?」穆岩笑着说道。

  「一处不让。」莎比说着,但并不坚决,女人推托中留下的纵容的伏笑,正
所谓欲拒还迎的内质也。

  穆岩把手伸进了她的睡衣,抚摸着她的小巧玲珑的乳房,然后两手停顿在她
的偃旗息鼓的乳头,轻轻地捻动着,渐渐地它们像两只充气的气球,开始慢慢地
鼓涨起来,莎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呻吟着。这是女人不设防的开始,随
即穆岩把手放进了她的内裤下,莎比也没有否决,女人的允诺,很多情况下是落
实在行动中,根本不需要用她语言的承诺,与其征求她的语辞上的同意,不如直
接从她的身体上寻找开门的钥匙。当然,这个前提是女人内心的同意,在男女交
往的过程上,心领神会,远比对清规戒律来得更加实际而有效。男女之间的那种
循于自然的贴近,是一门无师自通的学问。男人需要的是行动,必须避开女人口
头上的马奇诺防线,轻车简从,可心直捣黄龙。

  穆岩把手伸进她的内裤,她的狭窄的三解裤,夹着手,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不得不用手撑开她的内裤,顺着她的毛茸茸的发丝往下探询,在他的轻轻的像
啄木鸟般的点击下,她的两腿像网页一样打开了……

  「你去洗一下吧……」莎比闭着眼睛说道,这是一种默许。洗,是前戏与后
戏的必须的流程,就像《红楼梦》中写到,王熙凤在闺房之乐的同时,外面看到
的是用水的配套工程。

  穆岩跳下床,到卫生间里,心急火燎地操起水龙喷头,蜕下裤头,对准下体
一阵猛喷,因为水头没有控制好,把蜕到大腿根的裤头都弄湿了,用手捏下,能
挤出水来了,考虑来考虑去,只得把裤头脱光了,掂着鞋子,一头重新扎回到房
间里来。

  莎比躺在床上,看着穆岩裸身进来,捂住眼睛,「下流……」然后起身,「
我也用去用一下水。」

  穆岩重新躺到床上,望着屋顶,心里想,这是第二次与莎比在一起,经过了
第一次的木木然的感觉,他对第二次更有期待了。

  卫生间里传来沙沙的水声,撩拨得穆岩的内心激情荡漾,闻着床上淡淡的女
人的体香,这足以使他深埋的情欲以摧枯拉朽之势奔腾出来。

  过了片刻,莎比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从小穆的身上跨到床内,小穆抱住她
的腰肢,把莎比放到自己的身体上,搂着她的头,吻着她的唇,这次她没有拒绝,
她的嘴唇上沾上几点水珠,显见她刚刚用水漱嘴,但她没有嫌弃小穆的意思,听
任他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搜索着她的舌头,把她的舌头卷起来,蚕食着。

            10-24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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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岩搂抱着莎比,她的软软的腹部,贴靠着他的下身,带着一种淫猥暧昧的
情调,第一次与莎比在一起的感觉,带着仓促的过眼烟云,此刻,他却像抽着鸦
片一样地品味着她给予他的每一缕感受。

  他把手伸入她的睡衣后部,摸着她的丰满的臀部,沿着她的夹峙着的股缝,
向下伸展着,当他再有所作为时,莎比脱下他的嘴唇,下身扭动着,显然对他这
种直接的方式表示适度的反感。

  穆岩把她放下,支起身子,看着她,说:「把衣服脱掉吧。」莎比点点头,
小穆为莎比撕下内裤,然后伏在她的身子上,亲吻着她。

  这一次,比起上一次来,两个人都显得从容而富有感觉。当两个人都衣服都
脱光的时候,便紧紧地扣合在一起。

  穆岩一直控制着自己的快感。男人的欲望,迅速升腾,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的快感。在他的身下,莎比像尺蠖一样地屈伸着,每一次运动,都击中他的最敏
感的神经。他期待那种喷薄的高潮,但是,他又惧怕在那种高潮之后的失落,更
有一个原因,他不想自己的快感给她带来麻烦,因此,他隐忍着自己,不让自己
的快感发泄出来。

  他像一个失败的将军,求饶地离开了她,说:「不行了,再这样我就控制不
住了。」

  莎比闭着眼睛,发出轻微的哼哼声,此时,她抬眼看着他,谅解地随着他。

  两个人侧躺着,穆岩搂着她的身子,觉得这样,倒别有一种趣味。

  刚才的亲昵,使他们的关系变得十分的融洽。两个人闲聊着,说着一些以前
难以启口的笑话,说到动情处,便再次搂抱起来,如是者三,床上的快乐,就被
这些杂碎的细节充实着,不知不觉时间,时间在悄悄地流逝,但情侣之间的时间
概念是严重错位的,两个人留恋着这种床上的时光,听任时间的巨轮在窗外伴随
着阳光迅即地滚动。

  莎比一直伏在他的身上,乖巧得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猫。那种温柔的渴望亲
近的感觉,冲击着穆岩,在男人的潜意识里,他不能不神往融铸造在她的身体里
的那种至极的温柔,但是,他知道没有避孕措施下的那种放纵的行为,会给她带
来意外的伤害。因为她离自己很近而产生的亲近,他突兀地问道:「你这里有套
子吗?」

  「套子?」莎比警惕地看着他。

  她的戒备的眼神使穆岩有一点狼狈,他咬着自己的嘴唇,尴尬地笑着。

  「你怎么会认为我这里有套子?」莎比问道。

  「我猜的呗。你没有就算了。」小穆恨不得收回刚才说的话。

  「你真的想?」

  「说了玩的啦。就这样搂着你,也挺好的。」小穆假意地把莎比搂紧在自己
的怀里。

  莎比伏在他的怀里没有动弹,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来,对他说,「我给你做
包。」

  「什么?」他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有一些奇怪地问道。

  「我用嘴给你做。」莎比笑着说。

  穆岩惊愕地在脑海里闪现出莎比拍摄的碟片中的那一幕场景,他以前只以为
那是镜头里的遥远的虚拟的动作,但是,他此刻才领悟到,面前的这一个女人,
就是那个刻录在光盘里的女人的真身。他的头脑里轰轰然地转动着七荤八素的想
法,也许他在潜意识里一直回避着碟片中的那个展览在光天化日下的表演着性的
女人,过去他在努力着逐渐地让自己相信,她是一个与他一样的生活在平凡世界
中的普通的人,但是,此刻,他还是在刹那间明白了她的与众不同的地方。他不
知道这是惊喜还是一种失落。

  他本能地拒绝着:「不行,不行。」他把她抱起来,像哄着一个受伤的小孩。

  在A片中曾经司空见惯的口交,他还是不相信可以真实地出现在他的身边,
他的生活中。

  是她看出了他的欲望的急迫,而对他的安慰?小穆突然产生了对自己的深切
的自责,仿佛是由他的情欲而导致她的屈从,他对她涌上了连绵不绝的愧意。

            10-2409:25

                207

  莎比伏在他的怀里,用一种小声的哀求的声音重复着对他说:「我给你做哦。」

  穆岩捏着她的头发,爱怜地抚摸着她。他知道,她把他看成了一个泄欲的人,
所以,她才用一个极端的手段,来成全他的梦想。

  他无法想象,把自己那种隐秘的地方放入她的嘴中。他从没有那样想过。他
的性心理无疑是正常的,按照通行的说法,在性行为的双方中所遵守的唯一的原
则,就是无害。他不知道如果采取一种异样的手段的话,会否给她带来伤害?而
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穆岩拉住亟欲滑下的莎比,说:「傻瓜,我真的不想。」

  「我喜欢给你做……」她细声细气地说道。

  「不行,那很脏的。」

  「我不嫌。」

  在热血沸腾的情况下,人对刺激的追求是无止境的。蠢蠢欲动正可谓在情欲
冲动下的人的应有的反应。她的楚楚可人的神态,她的娇艳欲滴的柔软的嘴唇,
她的眼睛中涌动着的求告的风情,逐渐地融化着穆岩的内心里的准则。

  他想到了碟片中的那些司空见惯的一幕,不可否认,A片对于人们的性生活
产生了一种潜在的影响,不管你否认与否,A片提供了一种参照系,使你对日常
你自己的性生活有了一种审视与对比。性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交流与诱导。《废
都》中写到西京的那一帮百无聊赖的文人,在闲暇之际,就是通过观看A片,师
性交之技,取性交之长,以提高自身的性生活质量。古代的春宫画的主要目的,
也是对无知男女的性欲萌动起到助推作用。

  穆岩的推搪是真实的,但是,他的心动也是真实的。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
爱意,爱的至极表现,总是转化到肉体与情欲中来,爱是一种空心大白菜,它的
承诺,必须经过时间的考验,因此,爱是难以证实的。而爱转化为情欲,则使爱
的表现方式立刻一目了然了。当把自己的肉体交出来,深深地相握在一起,那种
对隐秘感受的体验,似乎把爱的所有沟回都感受触摸到了。爱与肉体,究竟是谁
升化了谁?这实在有必要仔细地回想一下。爱意在逐步升温攀升的时候,就需要
一种表达,一种物质的表达,肉体作为一种物质的存在,承载了爱的物质表达形
式。于是,「任君姿意怜」、「让你亲个够」成为爱情的一种可以外化的表达形
式,肉体不知不觉,承担了爱的接受者与体验者。著名A片专家、武打兼电影演
员成龙就明白无误地说过,追女人太累,还是直接上床的好。他追过林青霞与米
雪,追了十几年,终未得手,也未得到女人的心,后来与女人先上床,很快就让
女人芳心拱手相让。追女人难,是因为追女人,采用的是一种无法证明的爱去感
化女人,那是难上加难的,一般的男人又无法把心剖出来交给女人审查;但与女
人上床,便使一切矛盾迎刃而解了。贴靠在一起,置放在一起,那几乎就相当于
两颗心最大程度的贴近,既然心无法拿出来,那么,把肉体最密切地靠拢在一起,
权且替代心的表白吧。所以,我们可以说,肉体接触,是一种心的交融的替代形
式,虽是权宜之计,但也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谁叫心是看不见而肉体是唯
一可以看见的呢?世界的爱情迷障可以都说是由此而生。情天恨海的千古原因,
实在是因为心是隐藏着的,而肉体是显见的。此为外话了。

  爱与情欲又呈现出烈度不同的对应,爱的顶端是一种平台,必须移交给肉体
才能表达爱的极致,这时候就由情欲来接手爱的操作;情欲逐渐上升,也有一个
平台,再往上升,也受到这一平台的限制,对平台的突破,就是性高潮的发泄,
接下来,情欲便又降至低位,重新由爱来取代心灵的主宰。爱与情欲就这样相辅
相成地互相推动,互相激荡,完成了一个爱的周期。

  爱情是一种精神的产物,情欲是一种肉体的表达,精神的东西,必须借助物
质的肉体的形式,才能得到展现。空气无形,必须借助于风而存在;鬼无形,必
须借尸还魂(语意出自韩愈对鬼的解释)。爱与情欲是捆绑在一起的轮子,相互
启动,互相带动。爱情是真空一般的纯洁,因为精神是一尘不染的;而情欲因为
附着在肉体中,充满着物质的冲动,带着世俗的庸俗与通俗(直接交流的是器官,
通俗到有小猫小狗一般的智力都能做),甚至在精神上看来,带着一种肮脏的色
泽。但是,既然爱情与情欲是二合一捆绑在一起的联盟,相互之间便被互为感染,
情欲的噪杂般的下里巴人,便会左右起爱情这一上层建筑,使爱情也会沾染上不
干不净的杂色。

  一对情侣之间沉湎在情欲之中时,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对肉体的每一处快
感因子的榨取,都构成了情欲爆发过程中的一种乐趣。这种行为在正统的爱情的
观念中,是淫秽的肮脏的。但是,正如我们上面所说,爱情与情欲是紧密联系在
一起的,情欲中的这些肮脏的世俗的成份,过渡到爱情的时候,又得到了一定程
度的净化。于是,情欲的放纵与爱情的收敛之间达到了一种平衡,获得了理解。

  因此,那些看似荒唐、甚至是变态的情欲方式,往往能获得爱情的原谅。

  口交正是这样一种纯粹在情欲喷发时才能理解与表达的方式,但是,它反过
来又作用于爱情。它源自于爱情的催化,但又反过来维系与强化了爱情。这种交
媾行为中,已经忽略人体的正常的生理部位的本原意义,而通过一种错位的方式,
来激励起那疯狂的爱情的烈度,来刺激那种相互暴露自己、坦现爱意的新鲜阈值。

  从这个意义上讲,口交是美丽的。它的前提,是两情相悦。有了相悦,才能
对错位的爱的方式,致以特别的错位的回报。既然肉体是用来证明爱情的,那么,
非常的肉体证明的是一种非常的爱意,非常的信赖,非常的奉献。

            10-24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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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8

  穆岩抗不住莎比的请求,语气改变了强硬,说:「我舍不得你……」

  「没关系的……」莎比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了转机,便探下身子,伏在他的
腹部。

  她的浓密的头发,遮掩了面部,倾洒在他的肚子上。穆岩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觉得自己完全坦露给她,有一种内在的恐慌,特别是开始的时候。

  她磨磨蹭蹭地好久没有动作,使穆岩的紧张也持续了好久。他支起身子,看
着她,只有她蜷曲着身子,盘在他的下半部,却不见她的面部。头发挡住了她的
脸。

  莎比突然抬起头来,对他说道:「不许看。」

  小穆说:「我要看。」

  「不行,你看了,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好好,我不看。」

  小穆重新躺倒,眼睛盯着屋顶。一种新奇的体验包裹了他。

  她的嘴唇很温暖,却很坚硬,开始给他的感觉并不舒服,她嘴里的口水伴和
着他的身体,仿佛使他浸泡着一团温暖的噪杂的热水中。

  突然间,电击样的舒坦感,击中了他。滑腻的温水开始波动起来,冲击着他
原本掩藏好的秘密,使他完全地坦露出来。

  他感到她很有节奏感,也很温文尔雅,更感到了她的亲切地靠近。

  那种温暖感,从肌体接触的地方向上延伸、扩散,把他强烈地推进到一个旮
旯;每一起波浪,都像汹涌的海水一样,把他推到壁立的岸上。他没有逃避这种
波浪的可能,只好随波逐流,与波浪碰撞着,撞击着,每一次撞击,都使自己更
加赤裸,全部地坦现在波浪的冲击与洗涤下。这是一种迎头相撞,富有节奏感的
温暖的水流,沉埋着暗涌的激流,让他无法掩藏,只有暴露出的兴奋感被温暖融
化;起伏的波涌,带着他,上下起伏,把他推进到一种坐以待毙的境地。

  他觉得自己的脆弱与无力,这是一种比肉体的接触更加硬性的激励,那种温
暖,那种砥砺,使他滑向了无法控制的边缘。

  也许这是一种纯粹刺激感官的舒服,虽然生硬,却带有更直达目标的冲击力。

  穆岩一把拉住她的头,让她停止住,「行了,行了,受不了。」

  但她并没有停止,那波浪的惯性,仍然余音缭绕地刺激着他,使他继续向上
攀升。就像冲出波浪的旭日,只隔一层极薄的水层,就要破浪而出了。

  他被害羞裹胁,急欲退出,他几乎不敢想象,这一切发生在她嘴里营建的海
洋世界中。他有一种本能的拒绝,不想把自己的隐秘的颤动,置放在她的口中。

  莎比抬起眼看他,带着一点好奇和讶怪。穆岩无意义地笑着重复着说:「行
了,行了,我受不了,不能再这样做了。」

  「我给你做到底吧。」莎比认真地征求他的意见。

  穆岩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尴尬地说:「我马上就控制不住了,
那会很脏的。」

  「不碍事。」莎比宁静地说,可以看出她没有一丁点嫌弃。

  这鼓励了男人的好奇心。穆岩抱歉地说:「我马上就要射到你的嘴里了,我
怕你……」

  「只要你舒服。」她继续用一种宁静的神情说。

  穆岩垂下手,摸着她的头,像在表示一种歉意。

  他的无声,表示了他的默许,下面的激流,再次活跃起来。

  他的浪谷中,无处逃避,轻轻的点动,激发了他的内在的火山。他迎向波浪,
奔向深海,那一刻,他发出无由的呻吟……

  他觉得自己在那一刻很残忍,一点没有疼爱她的涌向她的深喉。

  当岩涌掺和着海浪的时候,他的全身变得高度敏感,她的每一次的后援的舔
动,都让他无力抗拒。

  他像逃兵一样地逃离了她的接触。

  莎比嘴紧紧地抿着,含着山水交融的余韵。他愧意地对她说:「快快,把它
吐掉。」此刻,肉欲上的疲惫,转化为对她的一种爱怜,他想把她抱在怀里,修
饰刚才自己给她的那种不礼貌的创伤。

  她依然带着一种令他无法相信的冷静的微笑,像一个小女孩,带着天真的发
问。情欲到极致,为什么会像孩童般那么坦然与纯洁?情欲的肮脏,更多地是的
一种想象,而近身接触情欲,人却往往变得像孩子似的那么简单,那么天真。

  情欲在改变着人的是非观,使人对世界的认识变得渺茫而没有定论。

  莎比裸着身子,到洗漱间去了。穆岩坐在床上,不可思议地回顾着这一切。

  他觉得自己的判断是非、确定人性的平台已经倒塌。自己在哪个地方出毛病
了呢?

  之后,两个人分别洗刷,吃早饭。莎比问小穆做什么,小穆反问她做什么,
她说要到医院里看看小火,然后,八点钟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出了小区。莎比把
穆岩带了一段路,然后丢下小穆,自己径直向长海医院开去。

            10-2409:34

                209

  探视的时间到,在长椅上睡了一夜的阿冥,随着人流,走进病区。

  按照莎比说的楼层,他很快找到了小火的房间。

  轻轻地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小火。小火的眼睛很大,很亮,
正好注视着门口,好像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阿冥放慢了脚步,踟蹰着,在小火面前,他又是那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他
像火柴杆子一样,站在小火的床前,莫名其妙地笑着。

  小火冰冷地看着他,一言不放,阿冥感到了来自于她的威慑,为了掩饰这种
紧张,他悄声说道:「小火,好一点了吗?」

  小火垂下眼帘,然后睁开眼睛,毫无表情地说道:「是谁叫你来的?」

  「我只是来看看你。」阿冥在小火这样的表现面前,不由自主地拙嘴笨腮。

  「我不要你来看。」小火扭头朝向床的另一边。

  阿冥在床头,咬着嘴唇,弊了半天,说道:「小火,你先把病治好了,行吧,
其他的事情不要去想。」

  「我没有病。」小火硬硬地说。

  「还说没有病,瞧你现在这样子,又黄又瘦,叫人都认不出来了。」阿冥低
垂下头,近距离地看着小火。

  「关你什么事?你看不惯,不看就行了。谁叫你来看了。」

  小火过去对阿冥说话,一直是这样火爆爆的冲人口气,阿冥现在听来,一点
不为杵,只是觉得有小火在身边,他就放心了。过去那么长时间以来,他听惯了
小火的恶声恶气的腔调,他比较了一下后来小火的柔曼的语调,他觉得还是更喜
欢,或者不如说叫适应吧,他更能适应的是小火风风火火的语调。小火的火力也
就那么一个烈度,再升也升不上去了,阿冥看到如此,倒生出了一点逗弄小火的
想法,便故意说道:「你越难看,我越要看。」

  「你……」小火气哼哼地转过头来,看着他,似乎气得牙痒。

  阿冥却觉得很高兴,她能生气,说明她的精神还不错了。阿冥讨饶地朝她笑
笑,「再说,你也不难看啊,我看着舒服。」

  「你……」小火无能为力地望着他,突然五官揪结起来,似乎被什么击中了
似的。

  「怎么了?」

  「胃子有一点不舒服。请你把那边的痰盂给拿过来。」

  听到小火的吩咐,阿冥满心喜悦,他把痰盂拿过来,放在小火的床边,小火
对着痰盂,吐出嘴里的酸水。

  阿冥借机托住小火的背,觉得此刻为小火所需要,避免了刚才被小火顶撞的
尴尬,他扶正了小火,小声地说道:「看,幸亏我帮你一把。」

  「没有你,我就不能照料自己啊?」小火白了他一眼,阿冥感到,她的眼睛
中,已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怒冲牛斗。

  「你没说你不能啊。」阿冥轻松地回了一句,把小火放正。

  小火对他的帮助并没有拒绝,使他想到了半个月前的神秘失踪。那时候,他
与小火柔情蜜意,几乎就要玉成好事,没想到小火突然不辞而别,回来后,却是
这一个模样。阿冥不敢直面问询小火在失踪的日子里究竟去了哪里,只能旁敲侧
击,了解她的动向。他现在最大的渴望,就是能找回失踪前小火的那种柔情似水
的态度,现在,他隐隐地感到,小火虽然嘴上依然硬梆梆的,但内在里还蕴含着
过去的那种对他的容忍与轻柔。男人的心有时候也是相当敏感的,可以从女人的
一言一行中解读出她的心思与动态,只有女人留给他一条缝,他就会见缝插针地
钻进去,所以人们说,男人是博爱,女人是精选。当广施杨柳水的男人碰到有回
报的女人,便立刻一触即合,达成默契。在爱的取舍的主动性中,女人显然是更
具决定权的。这也是前苏作家肖日霍夫在《静静的顿河》里所说的:如果母狗不
翘尾巴,公狗是不会上去的。此句在本贴前面已经引用过,此处不作发挥。

            10-2409:34

                210

  病室里的另一床病人,出去做超声波检查了,屋子里只有阿冥与小火。小火
背朝着阿冥,没有吱声,阿冥也不敢出声问询她。

  小火突然掉转头,问道:「阿冥,你来不影响工作吗?」

  阿冥木木地望着她。此时屋里没有人迹,但他却不敢放肆地说什么了,他嗫
嚅着嘴唇,憨厚地笑笑,「你到现在都不明白吗?」

  「明白?我需要明白什么?」

  「小火,听说你在这儿,我还有心思做其它的事情吗?」阿冥说道。

  小火的眼帘睡下来,似乎睡意席卷上来,然后缓缓地抬起眼皮,问道:「这
么久了,你还没有把我忘了?」

  「怎么会?时间越久,越难忘掉。」阿冥触动了内心的心思,「你离开之后,
我才知道离不开你……你不要生气,我不该这么想你……我不配……」

  「唉……」小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的手臂露在床单外面,无意识地动了
一下,「没有说你不配啊,只是……应该说我不配。」

  「你又提这个话了。小火,我不许你这样说。」阿冥的手急欲伸出来,抚摸
她的手臂。在梦中,他多少次幻想着抱着她,这样就可以让她不再从手心里溜走
了。

  小火颤栗着把手让了一下,阿冥的手抓了一个空,她茫然地叹了一口气,「
你就不想问我为什么不辞而别?这一段时间到哪里去了?」

  「你做的肯定有道理的事,我为什么要问你?只要你回来就好了。」阿冥收
拢起双手,百无聊赖地相互捉摸着。

  「你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什么事都可以发生的啊。」小火的目光像隔着很
远的距离,望着他。

  「我不管,只有你在我眼前,我就放心了。」

  「你真是一个大傻瓜。」小火轻轻地吐出了一个词。

  「随便你这么看我,只要你再也不走了,你天天说我是傻瓜我也高兴。」

  「你真是地地道道的傻瓜。」小火的手微微地抬起,像着指着阿冥,又像在
索取什么。阿冥不知怎么的,心里不动,胆子顿时膨胀了一下,把相互摩弄的手
伸过去,捏着小火伸出的手,这一次,小火没有拒绝,径直让他握住了。阿冥用
自己的宽大的有力的手,夹着小火软绵绵的手,好像要把一个多月来的思念,都
通过手上的体温传达过去。他可以感觉到,小火在他的掌心里微微地蠕动着,好
像在缓缓地抚摸着他。她的细腻的手的动作,使阿冥感到了久违了那一份亲密接
触。

  门突然开了,「上海这个路真是难走死了,光走路就走了一个钟头。」莎比
的声音传了进来,阿冥赶忙把手从小火的手心里抽了出来,掉转头,却见莎比正
好把门关上。

  小火支起身子,叫了一声:「莎比姐。」莎比放下杂物,走到床前,问道:
「小火,好一点了?」

  小火点点头,「昨天幸亏是你?要不然……」

  「哎呀呀,我最听不得你说这样的话。咱们姐妹再不帮衬,谁还帮衬啊。」

  莎比拉过小火的手,握在手里。

  小火的眼睛里,泪珠在打着转儿。她想到了什么,对阿冥说道:「阿冥,你
把床头柜里那个纸袋拿给我。」

  阿冥赶忙拉开柜子,果见里面有一个湿了半边的纸袋,递到小火的面前。小
火用空着的一只手接过纸袋,递给了莎比,说道:「这是我的存折,昨天你送我
住院,都是你垫的钱,这个钱……」

  莎比打断了小火的话:「你说什么呀,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身体治好。钱的
事,提它做什么。」

  一句话,提醒了阿冥,他从上衣口袋里摸索了一会,摸出厚厚一搭的钞票,
放在病床上,说道:「瞧我这脑袋,我都忘了跟小火说了,钱用不着担心,我把
钱都带足了」。

  小火望望莎比,又看看阿冥,然后,把存折递给阿冥,「我这脑袋也糊涂了,
这事就托阿冥办吧,你把存折里的钱都取出来,全姐垫的,都还给全姐。」

  阿冥心里一阵欣喜,小火还是把自己作为最重要的人,他接过小火的存折,
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欣悦的神色。

            10-24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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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1

  阿冥躬下身子,征求小火道:「我到住院部交一下款。」

  小火躺在床上点了点头,说道:「还有把全姐垫的钱还给全姐。」

  莎比打断了小火的话道:「说昨天还真巧呢,正好口袋里二千元,就给垫上
了,一二天的费用还够的,我那个钱,不用还了。我马上找钱主任说一说,让他
再解决一点。」

  小火说道:「全姐,已经很麻烦你了,阿冥,你把钱提出来,全姐的钱,还
给全姐。……」

  阿冥答应一声,匆匆地奔出病房,小火想到了什么,轻声叫了一声:「阿冥,
等一等。」阿冥早已走出病室,莎比赶快追了出去,把阿冥叫了回来。

  小火淡然地说:「阿冥,我粗心,你比我更粗心。你去拿钱,也不知道我的
密码,怎么拿啊?」

  阿冥说:「我这里有钱啊,你的钱放在存折里,等你病好了,你请全姐吃一
顿就算了。」

  一席话,说得两个女人都笑了起来。阿冥走了出去之后,莎比悄声对小火说
:「几日不见,阿冥的嘴也开始油腔滑调了。」

  小火用手指了指床,示意莎比坐下来,莎比半坐在床头,侧身看着小火。小
火说道:「他现在重操旧业,当起了孩子王,就是靠嘴吃饭。还有你过去可能不
了解他,他那个嘴要么不说,说一句要把人噎死。」小火想到与阿冥拍A片的情
景,在片场,阿冥装疯卖傻的样子记忆犹新,只是彼一时,此一时,心境不同,
对他的那种故作糊涂,早已不是当初的一百个看不惯,而是成为心中津津有味回
味的愉快的源泉了。

  「阿冥还是挺老实的,人还不错。」莎比试探着说道。

  「你别看他老实,心里的鬼多着呢。」小火说道。

  「这倒好了,全靠老实也不行。我是说阿冥心倒是挺诚的,这样的人还是叫
人放心。一看你出事,我就想到了他。」莎比说道,静了片刻,又问道:「你以
后打算怎么办?想不想和阿冥待在一起?」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小火轻轻地叹了一口
气,欲言又止。

  「你又怎么了?能找到阿冥这样这么诚心诚意的男人,真不错了。他现在有
一个工作,你随着他,将来日子还是过得蛮好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说我配不配他。我觉得对不起他。」小火的脸上浮
现出一丝忧伤的神情。

  「你怎么配不了他了,你哪一点不比他强。我看他是配不上你呢。你一个上
海姑娘,配不上他?」莎比情急之中,一古脑地啪啪地说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刚才说阿冥很诚,这我也知道,可是我这心里,装的
却不是一个阿冥。」小火缓缓地说道。

  「你还装着谁啊?」莎比有些不解地望着她。

  「你知道我最近失踪去了哪儿了吗?」小火的眼睛忧郁地看着莎比。

  「我也奇怪着呢,怎么你说得好好的准备与阿冥一起走的,突然就不见了呢?

  你上哪去了。」莎比追问道。

  「说起来,这真对不起阿冥了。我看出来,他对我是死心塌地的,可是我分
给他的只是那一丁点。这就是我说的对不起阿冥的意思。」小火的眼睛瞟到一边,
似乎回避着什么。

  「你心里还想着谁啊?谁还值得你这么想啊?」莎比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忘不了他。」

  「谁?」莎比又逼问了一句。

  小火张口,正要说出她的内心隐秘,突然门开了,阿冥走了起来,说查了住
院费,莎比交的费用不是二千元,是三千元,当即把三千元塞给了莎比。病房里
争执了一会,莎比无奈地把一叠钱收了起来,她想到了什么,说道:「我先把钱
收下,等我回去,告诉钱主任一下,让他再解决一点。」

  小火摇了摇头,「不要向老钱提了吧,上次向他要工资的时候,已经不耐烦
了,当时就说,与他没有啥关系了,现在再去找他,实在是找他白眼。」

  「试试吧,毕竟你也算是公伤事故,钱主任不至于那么翻脸不认人吧。」莎
比吟味着道。

  「算了,不向他提了。」小火再次说道。

  阿冥在边上,帮腔道:「按道理钱主任不应该这么绝情才是,要不是去浙江
一趟,哪里出这么大的一个事故?」

  小火苍白的脸上,浮现着瑟缩的表情,畏怯地说道:「那个的事情就不提了。」

  莎比朝小火望去,只见她被一种恐怖的阴影笼罩着,明显地可以感觉到,她
还没有走出过去的阴影,便连声道:「不提,不提。我先走了,还要到培训班去
呢。」

            10-2409:35

                212

  小火欠了欠身子,莎比示意她躺下,离开了病房。阿冥随着她,送她出门。

  走出病室的门,莎比悄声地对阿冥说:「小火的事,我再向钱主任说一说,
看他能不能再补助一点。」

  阿冥说:「谢谢全姐。能办成更好,办不成就算了。不要太麻烦了。」

  莎比举脚欲走,又想到了什么,她停顿了一下,用手招呼了一下阿冥,退到
廊道面北的空旷处,阿冥追随着她走过去。

  莎比望了望刚刚从楼上跑上来、额头上沁满汗水的阿冥,问道:「你对以后
有什么打算?」

  「先等小火身体好一点,再说吧。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不知道我提的想法,
她能不能同意。」阿冥神情黯然地说道。

  莎比点了点头,说:「刚才我和小火谈过。」

  「她说什么了?」阿冥焦急地追了一句。

  「她有一点矛盾。但她对你没有恶感,你们还是有机会的。」莎比说道:「
你要对她好一点,女人的心嘛,你花一份力气,她就会回报你同样的一份。」

  「这我懂。」阿冥咬着牙,应承着。

  「小火现在这个样子,你多关心她一点,就能把她的心笼住了。女人这个时
候最脆弱。」莎比说道。

  「全姐,那小火有没有说她究竟遇到了什么?」阿冥忍不住追问道。

  「刚才我正问着的,不知怎么被岔开了。我觉得,她对你还是有感情的,有
这一点,就比什么都要好。她的事情,你以后慢慢问吧,只要她还对你有感情,
就不怕了。」

  「嗯。」阿冥答应着,就像一个小孩子听老师在讲话。

  莎比瞧着阿冥的听话的样子,又问道:「你刚才提到下一步打算,究竟想怎
么办?」

  「要是小火同意,我想把小火带到松江县去,她身体未康复,可以转到那里
住院,那样,我可以就近照应她。就怕小火不答应。」阿冥说道。

  莎比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小火的刚才的言谈举止,总的印象,是小火对阿冥
并没有什么排斥性的情绪,便又果断地下了判断道:「我看这个行。你把小火带
去,她还能不死心塌地?我看她会同意的。刚才,她还说着呢,她说她配不上你。

  这对你倒是好消息。」

  「那是她经常这样说的。」阿冥有一点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以为女人喜欢说这个话啊?」莎比口气稍微硬了一点,「小火很要强,
也自认为自己很强,过去她很咄咄逼人的,这你也不是不知道?她能这样说容易
吗?现在我觉得她的心里很失落,很自卑,再也不是过去的骄傲的小火了,你多
给她一点关怀,小火啊……就是你的了。」说到最后,莎比朝阿冥甩了一个媚眼,
语含暧昧。

  听到莎比如此一说,阿冥的脸上渐渐有一些开朗的感觉。莎比的到来,使他
更融洽了与小火的关系,他对莎比是十分感激的。莎比刚才的一番关怀备至的私
房话,从女人的角度给他的提示,也使他心里落了底。他嘴唇颤动,却一时不知
说什么好,最后挤出半句:「全姐,要是小火成了,就请你吃团子。」

  「我当然要吃了,难道还忘了我?」莎比呵呵地笑道。「我走了,你有什么
事,告诉我一声,也让我知道你们的去向。」走了半步,她回转身,又叮嘱道:
「小火就托付给你了。」

  「你放心吧,全姐。」阿冥应声道。

            10-2409:35

                212

  莎比开车来到培训班,把车子放入车库,「咚咚」上楼,却见办公室里闹嚷
声不断,觉得有些奇怪,平时培训班上,除了自己常驻之外,并没有特别的其他
人来光顾。难道是钱盛肿今天来了?正好,莎比心想,正要找他这个人呢?没想
到他竟然送上门来了。

  莎比蹑手蹑脚,走近了办公室的大门,只听到里面传来几个男人的说话的声
音,似乎有两个三人在内,间或传来男人的说笑声,有一个男人的笑声十分爽朗,
盖过了所有的人,钱盛肿的尖细的公鸭嗓子,夹在里面,就像被欺凌的小媳妇,
一点地位都没有。莎比从声音大致猜出,这里面的人,肯定是钱盛肿的客人,且
地位要比钱盛肿高。

 只听到一个中年以上的男人用浑厚的带着江浙口音的腔调说:「姨太太的这

  个角色肯定是要的,现在看电影,看老爷已没有啥意思,也只有用姨太太来
引人了。大家记得小张(指张艺谋,莎比听到这里,感到这人是张艺谋的前辈)
拍摄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吗?他那个电影,给老爷的只是一个后脑勺,谁爱看
老爷那个死人脸啊,观众爱看的是姨太太,哪怕姨太太的后脑勺,也要比老爷的
吸引人啊。那个死鬼陈逸飞拍的《理发师》,拍的不也是一个姨太太吗?按道理
讲,现在这个时代,姨太太当然没有张艺谋那个时代吃香了,但是‘余威震于殊
俗’,姨太太的屁,还是能提升票房的。」

  「这么说,黄导演是要闻姨太太的屁了。」一个很有磁性的男人的声音说道,

  莎比听出这个声音是当时曾经给培训班上过课的名叫石安泰的教授(提示:第1

  53节,此人第一次出场)。对这个人,莎比不知为什么比较警惕,他是由
钱盛肿的老婆介绍过来的,培训班上的人都在闲扯说,这石教授与钱盛肿老婆有
一腿。

  女人对情人的所有信息都是高度敏感的,所以,莎比对这个男人也有所在意。

  「哪里,我这叫‘以屁搭台,用脸唱戏。」那个被称为黄导演的中年男人说
道。

  「我改一个字,不要提屁好不好,提屁股行不行?」一听就知道说这话的是
钱盛肿,在这群人中,他是最没有品位的。莎比想,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我们的钱主任对屁股情有独钟,闻到屁,他想到的是屁股。这也叫化腐巧
为神奇,变下里巴人为阳春白雪啊。」这话是赵土根讲的,话中包含着他一贯的
阴阳怪气的声调。

  钱盛肿嘿嘿地笑道:「老赵就是了解我钱某人啊。只是提醒诸位,对屁的歧
视是要不得的。我们能爱屁股,为何瞧不起屁股的主产品。」

  「行,行,行,」赵土根打断了钱盛肿的话,「你就不要在黄大导演面前卖
弄你的‘屁经’了。」

  钱盛肿呵呵地干笑着,打趣道:「我这叫‘嘤其鸣兮,求其友声’,还不是
想在黄导演面前卖弄一下,得到一个知音吗?」

  赵土根跟着说道:「你以为黄导演也像你这样有吃屁的爱好啊。」

 钱盛肿不依不挠地说道:「刚才我明明听着黄导演说他有爱闻姨太太屁的嗜

  好啊。」

  那个黄导演的宽阔的声音压过来,说道:「你们两个不要一唱一和打趣我了。

  我说的是正事,到你们嘴里,变成屁啊屁股的。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那个石教授说道:「刚才说到《理发师》里的姨太太吧。」

  黄教授说道:「是说到这里。我早就对陈逸飞说,你拍什么不能拍,偏要拍
这个姨太太的故事?都是张艺谋拍剩下的拆烂污,你当成宝贝一样拾起来,这不,
最后连命都搭上了。我用一个成语送给他,这叫死得其所。这人都害在女人身上,
这不,陈逸飞害在了姨太太身上。」

  石教授接口道:「但陈逸飞热爱电影的精神还是不错的。」

  「他那个叫电影吗?他懂得蒙太奇吗?他懂得电影的虚拟空间吗?」黄导演
声音中明显有一些不愤,「算了,人都死了,还与他认真做什么?你拿出命来去
拼搏的东西,总得值得你去献身一回吧,这么一个垃圾,你拼了一条命去干,得
不偿失啊。」

  下面传来的是赵土根的声音,「黄导演,这次你拍的这部电影,肯定要胜过
陈逸飞一筹了?」

  「那当然,他那个算什么东西,要不是香港的那个导演,用港片那么庸俗的
几招糊涂起来,他那个电影能看得下去吗?」黄导演志得意满的声音传来,声震
九皋,胸有成竹。

            10-24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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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4(上一节标号有误)

  趁着室内人谈话停顿的机会,莎比从窗子边闪了一下,然后出现在办公室门
前。

  室内果然杂七杂八地布着五个男人,有莎比认识的,主要是钱盛肿,赵土根,
石教授,还有一个是摄影师,有一个是莎比不认识的,大概那个人就是这一行人
称呼的黄导演了。

  莎比抑扬顿挫、袅袅婷婷地向各位打招呼,除那个叫黄导演之外的男人,纷
纷依次向莎比点头回应。钱盛肿屁股坐在桌子上,两腿搭在对面的另一个办公桌,
一副鹬鸟高高瘦瘦的站姿。看到莎比进来,便对着莎比说道:「小全,来来,认
识一下黄导演——著名的黄炎黄导演。」

  那个黄导演站了起来,眼睛却没有离开莎比身上,莎比一向知道,自己的身
上可能富含勾子,一般总很容易就能把男人的眼光吊起来,因此对黄导演目不转
睛的神情也没有多少讶怪。看到女人眼睛就发直,也算是中国导演的职业病,莎
比总是把他们往好的地方想,总认为,导演看女人,多是看镜框里的女人,就像
美术家看xxx女人的那种审美目的是一样的。在黄导演留神细看她的时候,她
也用眼睛的余光打量了一下黄导演,黄导演年龄要比赵导演要大一截,长得矮胖
而圆满,气色很好,面色红润,按照钱盛肿经常性的三句不离口的分割法,应该
属于第四代导演了。

  钱盛肿反过来向黄导演介绍道:「黄导,这位是我们的小全,全智贤的全,
姓全的都是美人胚子,黄导,你看着还行吧?」

  莎比最反感钱盛肿总是把她当成奇货可居的一个器物,一有来人便拿出来摆
设,黄导演间不容发地打量着全莎比,微微点着头,「不错,不错,一个挺不错
的小姑娘。」

  钱盛肿紧追着了一句,「就不错啊?能不能在你的电影里演一个角色。」

  莎比被黄导演终于望了有一些不自在,而比黄导演更经久不息观望着的,倒
是钱盛肿那死搅蛮缠的死不丢。她不好向黄导演发作,便朝钱盛肿瞥了一眼,说
道:「钱主任,你总拿我开玩笑,不管遇到什么,都把我拎出来寒碜我。」

  钱盛肿嘿嘿笑了一笑,说道:「小全,这黄导演可是货真价实的导演,他最
近正在筹迫电影《刘文彩》,要是黄导演看中了你,演一个角色,你小全也能全
国闻名了。」

  赵土根四腿翘起,一副世外高人相,此刻插嘴道:「小全,钱主任没有几句
正经话,不过这次说的倒没有错,黄导演可不是我赵土根赵导演,他可是上了台
面的电影导演。」赵土根不愠不火,但话中却醋味扑鼻。

  「认识黄导演真是三生有幸了,」莎比向黄导演欠了一下腰,「只是我这业
余级的,实在不入黄导演的眼啊。钱主任专喜欢拿我开玩笑,黄导演不要见怪。」

  钱盛肿带着温和的笑容,牙花肉子却大面积地裸露,「我这是爱才心切啊,
如果咱们这个剧组也能推出全国性的明星,不也是为我们这座小庙争光嘛?」

  赵土根呵呵大笑,说道:「钱主任终于说了心里话了,小全也是钱主任的心
肝宝贝,在这一点,我支持钱主任。哈哈哈。」

  莎比白了赵土根一眼,「不理你们了,你们专门拿我开玩笑。」

  钱盛肿说道:「小全,我说的句句是真话。今天,既然黄导演在这里了,要
证明我不是假话,就让黄导演拍一个板吧,黄导,你看我们的小全能演什么角色?」

  「算了吧,我也是拿不上台面的。」莎比娇笑着,躲到人后,只想话题从她
身上快快离开。「就算演,我也只能演一个姨太太的角色。」

  黄导演接过话茬,说道:「不要小看姨太太的角色哦,我这一部戏中,姨太
太是很重要的角色哦。」

  钱盛肿接口道:「刘文彩的姨太太多,不知黄导演安排我们小全演哪一个啊?」

  黄导演呵呵地笑道,却不表态,「钱主任对演员却是关怀备至,我深受感动,
一旦影片定下来,我肯定会给一个说法的。」

  钱盛肿说道:「小全,还不向黄导演道一声谢谢啊。」

  莎比重新从人后边站出来,对黄导演又鞠了一躬,说:「还望黄导演栽培,
提携。」

  黄导演乐呵呵地笑道:「钱主任的红人,我会记着的。

            10-2409:35

                215

  钱盛肿今天能把黄导演贵驾请来,少不得要在莎比面前继续吹嘘起来。他介
绍说,黄导演早在文革期间就已经参拍电影,那时候他是助理导演,当年在上影
厂筹拍过故事影片《收租院》,主要是表现刘文彩的罪恶行径,只是后来文革结
束,这部电影被暂时告停。

  说到这里,黄导演抢过话头,「这是我心头的一个结。我一直在心里耿耿于
怀这个题材,只是老天不助我,一直拖延到今天才能得以筹迫。在今天的情况下,
表现‘刘文彩’才真正找到一个科学的视角。当年拍那个片子,完全是阶级斗争
的框框条条,对刘文彩完全是一种丑化的态度,在那个时代的眼中,他是一个杀
人不眨眼的魔王,家里就是一个魔窟,‘收租院’那个题材大家都知道吧,那哪
像一个地主的庄院?就是地狱也没有这么恐怖。」

  石教授说道:「现在流行翻案文章,黄导新说‘收租院’,倒赶上了时代潮
流了。」

  黄导演沉吟着说道:「我不是要翻案啊,只是我觉得,把什么都简单化地看
成是阶级斗争的关系,并不一定能反映生活的实质。刘文彩家里没有水牢,这是
当年我们实地走访时就已经知道了的,但并不能说明刘文彩就是一个好人。在现
在的经济环境下,坏人并不是有一副狰狞的丑恶的面孔,他可能还很讲仁义道德,
但是,他通过经济的命脉,盘剥老百姓,像刘文彩,勾结官府,把握当地的经济
命脉,大肆捞取钱财,这是一种更高级的大盗。奇怪的是,我们当年却视而不见
他经济上的盘剥,只是强调他的血淋淋的暴力成份,似乎只有暴力才能丑化一个
人似的。我现在要拍的这个电影,就是把刘文彩回到一个人的状况,他也有情义,
对乡邻也不错,但是,他的那种经济上的野蛮的剥削,却比那种水牢那种血衣更
加触目惊心。」

  赵土根说道:「这样的电影,有人看么?」

  黄导演愣了一下,「那不是我问的事情了。我只管拍出来,看不看,我也不
能干预观众的。只是,我也考虑到了,这也是我想把姨太太插在电影里的原因了。」

  钱盛肿说道:「要是由我们小全担任里面的姨太太的角色,肯定会受到观众
关注。」

  黄导演面带微笑,说道:「钱主任这种倾尽全力支持影片的热情,我感受到
了。钱主任,到时候,还望你投资影片呢。」

  钱盛肿一听说要他出资拍片,立刻心里格登一下,在中国当前拍片,完全是
一种赌博的行为,他经常听赵土根说,赵导演的校友周晓文,当年在娱乐片大潮
中是拍娱乐片的翘楚,所拍的「疯狂」系列颇在市场走销,名气越来越大,就凭
着这一个名声,拿着一本《秦颂》的剧本四处招摇,骗动了深圳的一个大款,倾
家荡产,投资一亿多元,拍了一部《秦颂》,颗粒无收,从此从大款跌入赤贫。

  当前中国拍电影,多是还需说动国家部门投资,这类影片多是行业宣传片或
地方宣传片,形成中国特色的电影类型,但这类电影大多无法进入电影院,钱盛
肿不想当这样的冤大头,于是他说道:「我们这样的小本经营,实在难登大雅之
堂,与你们动辄几百万元的投资,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黄导演说道:「你要是有投资,我们就用你的演员,怎么样?老钱,干不干?」

  钱盛肿见势不好,赶快见风使舵,「这个,我们还得商量,再说,小全还要
动员才肯出山,呵呵。」

  「你手下不是有一批演员的吗?我都可以考虑用啊。」黄导演大有锲而不舍
的精神,不让钱盛肿破财不甘罢休的意思。

            10-2409:39

                216

  钱盛肿顺坡卸驴,赶忙对莎比说:「小全,听到黄导演说的没有?你再到班
上去叫几个学员来,说不定能入黄导演的法眼的。」

  莎比还在犹犹豫豫,不知道钱盛肿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钱盛肿向她使了一
个眼色,莎比从后排位置上,探到钱盛肿面前,钱盛肿俯在她的耳朵边嘀咕了几
句,示意把上次班上比较突出的学员像谢白桦(提示:出现在162节中)、颜
馨婷叫来。莎比确认了后,走出办公室来到教室里。

  来到宽大的训练室里,里面新请来的表演课的一位中年女老师,正给学员们
做模仿练习。莎比在门口招手,那位女老师便把两位女生叫了出来,一个是谢白
桦,另一个是颜馨婷。相比之下,莎比更喜欢谢白桦一些,这是一个瘦俏高挑的
女孩,动作的模仿力与可塑性极强,莎比知道她曾经在少年宫参加过芭蕾舞业余
班,颜馨婷也有过黄梅戏表演的经验,这两个女孩在班组里比较出众。

  莎比带着两个女生来到办公室,然后悄无声息地坐在办公室后边,看着黄导
演又用刚才那种专注的目光打量着两位女生。但黄导演并没有对两位女生说什么,
却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又对着赵土根谈起《刘文彩》的拍摄计划来。

  两位女生晾在一边,颇觉尴尬,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她们退到一边,那位
瘦高个的女生谢白桦,向莎比呶了呶嘴,莎比问她们有什么事?那位女生说,她
是否可以走了。莎比也不能确定,便折头朝向钱盛肿。钱盛肿早就领会过来,说
:「不忙走,中午一起去吃饭。一起陪黄导演吃饭。」

  莎比对两位女生说:「那你们就坐在这里等一会吧,中午有事吗?」

  两个女生都有一些拘谨,规矩规矩地坐在那里听黄导演继续海天阔地地聊拍
摄电影的事。在这方面,黄导演与赵土根比较有共同语言,钱盛肿等其他的人一
时也插不上嘴,莎比看钱盛肿有一些精神萎靡的样子,想到自己的事,便套着钱
盛肿的耳朵说道:「钱主任,有空吗?」

  钱盛肿问道:「什么事?」

  「你能出来一下吗?」莎比说道。

  钱盛肿从桌子上弹了下来,站直身子,向黄导演打了一个招呼,便跟着莎比
来到了会计室。

  莎比把坤包放在桌子上,开了朝北的窗子,让湿润的空气流通进来,冲走屋
里的霉味。

  钱盛肿进屋,放大了嗓子,对莎比说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事情啊。小全啊,
这几日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性感了。」

  「钱主任,我不和你不正不经的。你刚才让我难堪死了,你也不知道避嫌一
点,总是把我拿出来当垫背。」

  「我那是真心实意地想帮你的啊。如果搭上黄导演这条线,你也算有一个正
果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说可能吗?这个我清楚得很。」莎比有一点咬牙切齿
地说道。

  「小全,那还不是我心中有你吗?你想想,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啊?」说着,
钱盛肿便走到莎比的身边,手摸着她的腰,一副邀请舞伴跳舞的姿态,这种姿态
可进可退,进可以拥女人入怀,退可以随便地放下圈起的手臂。

  「去你的,尽说好听的。」莎比不客气地甩掉了钱盛肿亲热的表示,自从她
与小穆有了床上之事之后,她对钱盛肿也就决计断了任何的让他触摸的可能性,
她无法容忍自己的身体刚才给了一个男人,同时又接受另一个男人的贴靠。好在
最近钱盛肿在事故之后,生理功能遭受到严重摧残,倒也没有给予莎比更多的性
骚扰。但是,男人有时候即使没有情欲,但是目光所及,仍然会激发心里的性意
识,多少要付之于身体的行动,这大致可以说明过去的太监虽然可能没有性行为,
但男人的性意识仍然存在,完全可以与宫女产生柏拉图式的恋爱关系。

  钱盛肿拂着被打掉的双手,嘿嘿笑道:「我的这一颗心,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麻,麻死了。」莎比尖叫道,但频率并不高。

  「你死了,我也要搂着你。」钱盛肿被莎比的矫情的表现又激起了冲动,两
手触摸着莎比的热裤,恨不得从她的低腰裤边缘把手伸进去。

  「钱主任,别打趣我了。」

  「我不是与你开玩笑,我是喜欢你。」

  「我知道你喜欢我,你能不能安稳一点?我请你了。隔壁有人,要是被人看
见,那多不好。」莎比经过刚才那么一争执,脸上现出红晕,钱盛肿真有一点情
不自禁之感。

  「那你叫我来,就不是想我了?」钱盛肿嘻皮笑脸地问道。

  「你想的美。你以为我是想你啊。」莎比嗔了他一下,与钱盛肿接触这么久,
她知道什么时候给他一个距离,什么时候又哄一下他。「我是找你有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也没有我欢喜你重要啊。」

  「算了吧,我都听腻了,钱主任,我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那你先要保证答应我。」

  「你先说什么事吧。」

  「不行,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说。」莎比撒娇地说道。

  「好好,我服了你了,你说吧,什么事?」

  「那你答应我了?」

  「答应吧,不答应能成吗?」钱盛肿露出长者的宽宏大量的神气。

  「想向你支一点钱。」莎比说道。

            10-2409:39

                217

  钱盛肿如释重负似地说:「钱就在你的手里,怎么还跟我要钱?」

  「这么说,我口袋里的钱就是我的了?那我想怎么用就如何用了?钱主任,
是你说的话,到时可不能翻悔了。」莎比趁热打铁,跟进一步说道。

  钱盛肿贴靠着沙发的边缘坐了下来,似乎怕沙发上的灰尘弄脏了衣服,他眼
望着莎比说道:「小全,你说心里话,你要用钱,我哪里打过坝?怎么,又有什
么开销了?」

  「钱主任,向你说实话吧,你放心,我不会向你要钱的。只是……」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钱盛肿有些奇怪地看着莎比。

  「钱主任,今天我看到小火了。昨天她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晕到在楼下的台
阶上,当时我把她送到医院了。现在还住在医院里。」莎比说道。

  「小火?她跑到这里来了?上次不是说了吗?她与这里没有关系了吗?她怎
么还往这里跑?」钱盛肿不屑地说道。

  「你说她不到这里来还能到哪里去?」莎比不悦地呢咕着。

  「管她到哪里去呢,反正她也碍不着咱们的事啊。还有,小全,她的事情,
你还这么热心啊,过去你与她针尖对麦芒,现在倒惺惺惜惺惺似的。她现在与我
们没有什么关系,你再把她惹上手,以后想甩也甩不掉了。」

  「钱主任,她好歹也在这里干过。不能说走就走了,那也太绝情了吧。」莎
比痴痴地望着钱盛肿,看着自己的目的无法得逞,急躁之情溢于言表。

  钱盛肿看着莎比急得满脸痛红,倒涌上一股怜香惜玉的爱意,女人嘛,一件
小事都能让她急得面孔耳赤,开女人一个小玩笑,就像逗小孩一样,是男人的一
种乐趣所在。钱盛肿用手招了招莎比,让莎比过来,「你来啊,我绝情,要看对
什么人,对你,我是永远不会绝情了。」

  「我认得你的狠了。」莎比扭头不顾,「本来我也看不惯小火,借着你的喜
欢,到处争强好胜,恨不得爬在人头上,现在你看她的样子,是人,都有侧隐之
心。现在在医院里,也没有一个收入来源,你不是把她往死里逼吗?」

  「小全,你心好,我知道,可是我做的是生意,丁是丁,卯是卯,我动恻隐
之心,谁来恻隐我啊?小全,这次看在你的面上,你从帐上走二千元,行了吧,
我钱盛肿并非是见利忘义的人。不过,你以后再也不要惹这事了,只当不认识小
火。」

  「二千元?得了,钱主任,你真够大方的。行了,谢谢你的好意。」莎比的
眼睛里立时水汪汪的,那一种气急败坏的神气,更把女人本质上的脆弱揭示得一
览无余。

  「三千,三千,行了吗?」钱盛肿伸出手指,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钱主任,你的钱真够值钱的。我不是与你拍卖什么东西,讨价还价的。得
了,我算认识你了。迟早有一天,我也是这样一脚被踢开,光着屁股走人。」

  钱盛肿呵呵地笑起来,「你光着屁股的时候,我更舍不得你走了。」说着,
站了起来,走到莎比的身边,用手摸着莎比的娇嫩的脸蛋,特别是她脸上沁出的
愤怒的红晕,更使她楚楚动人,钱盛肿虽然性冷淡,但还是习惯性地被她的可爱
搞得七荤八素了。

  「去,不要不正不经的,辱没了你的身份。」莎比推开钱盛肿,就要往外走。

  「五千,给五千,行了吧?你也知道,最近生意不是很好,外头风声紧,说
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咱这块给连锅端了,现在赚也不容易啊。对小火,你凭良心说,
我是不是有仁有义的?我也对得起她了,给她的钱也不算少了。不知道她能为我
挣多少钱?我在她身上,是绝对亏本的。」钱盛肿紧紧地挽住她的手臂,显得特
别的诚恳。

  「你?你永远亏欠人家小火。」莎比一时无语,冲着钱盛肿的近在咫尺的脸,
怒气冲冲地说道。

  「好好,你也不理解我。我这苦水还不知往哪里灌呢。你知道,这一行迟早
有风险,我正在想通过拍摄一部电影来把钱洗清了,现在正是需要投资的地方,
你说现在资金这么紧缺,我哪里有钱做善事?再说我的善事也做的少吗?」

  「你是大善人,我真是看清你了。」莎比轻蔑地望着钱盛肿,余怒未消。

  「我不标榜自己,但我还不算一个坏人吧。」钱盛肿自怨自艾地说道。

  「你是我看过的最好的人。」莎比冷笑道,把一张纸条递到钱盛肿面前,「
嗯——」

  「什么?」

  「割你的肉了,总得让你签字吧。」

  钱盛肿嗨嗨地笑着,掏出笔,在莎比填的支票上签了字,「你个人要钱,尽
管向我说。」

  「用不着。我不需要什么钱。」莎比没好气地说道。

  「小全,什么时候我们聚聚。」

  「我现在忙死了,没空。」莎比说完,扭头站到门外,作锁门状。

  「你上哪里去?」

  「把你的善事做到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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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盛肿想挽留莎比吃中饭,但莎比托辞要上医院,回绝了钱盛肿的邀请。莎
比向钱盛肿允诺说,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小火,把钱给了小火之后,再也不过问她
的事了。

  钱盛肿本来执意想留下莎比,莎比说已经有两个美女当陪客了,就饶了她吧。

  钱盛肿无奈,只好放莎比走了。

  莎比开出车子,想起什么,从包里找东西,但是却没有发现手机。本来她不
想再上楼了,但是思想斗争了好半天,还是下了车子,重新上楼,蹑手蹑脚地来
到自己的办公室,悄无声息地找自己的手机。刚才与钱盛肿的一番争执,却记不
得当时手里究竟拿了什么,一点没有印象,自己把手机放到哪里去了。她使劲地
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幕,搞不清,自己的手机是否拿出来过,难道放在钱盛肿他
们谈话的那个大办公室里?却要进去找一下,她又踟蹰了步伐,那里面人多,自
己进去,免不掉又要来一番虚情假意的寒喧,说不定想走也走不成了。她估计手
机可能丢在大办公室里了,想想,还是先走再说吧,等回来没有人的时候,再来
找手机吧。

  莎比依原路回到车上,一路开到长海医院,在门口的中国银行提出一万元款
项来,其中五千是她自己的钱,然后,来到小火所住的房间,从窗玻璃看着,看
到阿冥坐在床边,面朝着门,小火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莎比没有推门,在窗玻璃上闪了一下,阿冥早已看见,走出房门。莎比把一
搭钱交给了阿冥,说这是钱盛肿同意给的,阿冥千恩万谢。莎比对阿冥说,自己
以后不一定能来看小火了,叫阿冥好好照顾小火。阿冥连连点头。莎比觉得再嘱
咐什么,显得很多余,自己也不是小火的什么人,与阿冥一样,都是她曾经的同
事,而阿冥与小火之间毕竟有一层爱恋的关系,如果自己多叮咛什么,实在有一
些不合时宜。莎比见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话可讲了,便转身往走廊外面走。走了
一半,她还是忍不住地停了下来,回身看了看阿冥,阿冥知道她有话,向她走了
两步。莎比嚅动着嘴巴,问道:「你今后想怎么办?」

  「刚才我与小火商量过了,我准备把她带到松山去,那里毕竟是城郊,照顾
起她来比较方便,可能费用也少一点。到那里,先住院一阵,等她能出院了,再
说吧。」

  「这倒也好,这里探视时间限制太大,到县城医院你照顾是方便一些。」莎
比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样考虑的。」阿冥低着头说道。

  「小火情绪还好吧?不知她前一阵子上哪去了?」

  「我偷闲问过她,她那个意思,好像是说看望一个老朋友,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好问。不过,不管她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怎么样她的。你也知道,我是
什么样的人,我不会怎么了她的。」阿冥说道。

  「你也别总自轻自贱的,好好待她,女人嘛,就这样,多接触,多哄哄,她
的心就会随了你的。再说,你们也不是没有感情,我可以看出来,小火还是喜欢
你的。但她心里有她的疼,你多体谅她一些。」莎比说道。

  「全姐,多谢你……」阿冥喃喃地说道。

  「别提谢不谢的,我们是谁跟谁啊。」莎比开朗地笑道。

  「说实话,以前我一直后悔入了这一行,但是,现在我觉得很庆幸,怎么遇
到了这么好的你们?」

  「呵呵,你是说小火好吧?我可没有什么好处。」莎比轻松地笑着说。

  「不,全姐,我觉得你才是真正的好。小火当然也不坏,但她的好与你是不
一样的。以前不了解你,不知道你的心是这样的好。以前小火是恃强一点,总是
她惹起事端出来,可你一点不记仇,小火的事情,我知道你不会计较的,但是,
我还是感谢你,一点没有记仇,对小火还这么好。」阿冥收拢不起嘴来,滔滔说
个不完。

  「别别,你说起哄人的话来,也有一套啊。」莎比笑着打断他的话,「行了,
我哪里有这么好了?说得这么好,就不是我了。大家呆在一起,也算是兄弟姐妹
了,能帮衬一点,就帮衬一点,再说,我也没有做什么。人就这样,在一起的时
候,没觉着什么,等到分手了,才知道在一起的时光是最快乐的。」莎比退让到
走廊的一边,因为医生推着小推车,为中午的病人发药了。

  「是啊,遇到你们,真是我三生有幸了。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们,
不管将来怎么样,在这一点上,我决不后悔。」阿冥认真地说道。

  「行,行,越说越没完了,」莎比淡然地笑道。「我也不说什么了,小火你
照应着,是最令人放心的,以后有什么好事体,通知一下。」

  「嗯,等我在松山安等下来,请你去玩。」阿冥说道。

  「好啊,等你好消息。」莎比说着,扭头告辞。

            10-2409:39

                219

  阿冥为了照顾小火,在长海医院附近租了一间房子,这里有不少上海的居民,
腾出一间空房,租给远来看病人的亲属。他向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说母亲生病,
到上海来住院了。每天在小屋里烧饭熬汤,趁医院探视的时间,送到小火的病室
里。小火一天天地康复起来,脸上渐渐地恢复了血色。

  阿冥曾经与小火说过他们未来的去向,那天告诉莎比,说小火答应与他一起
走,其实每当阿冥问她的时候,她总是缄默无语。阿冥的心一直很忐忑,他不知
道小火身体康复之后,能不能真的与他走在一起。

  这一天,阿冥接到院方的通知,说帐上的八千元已经用光了。阿冥吓了一跳,
这里的开销太大了,他拿着医院的催款单,来到小火的病房,他弄不清楚,是否
要把帐单给小火看。

  小火坐在床上,精神看上去还不错,一眼就看见阿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便
问道:「是什么?」

  阿冥只得把帐单递给小火,小火拿着帐单,沉默无语,过了好久,她才对阿
冥说:「阿冥,真不知道如何谢你。这钱我是会还你的。」

  「这也不是我的钱啊,这是小全姐送来的。」阿冥说道

  「我知道,你每天照料我,给我送饭来,这不花钱啊?」

  「别说什么谢不谢的了,还是身体健康要紧啊。」

  「其实我现在感觉很好啊,我想马上出院算了。」

  「你以为想出院就行啊。医生不同意,你也出不了院。」

  「我真的呆不住了,我想出去,这样也能省一点钱。」

  「别总提钱不钱的,把病治好,才行呢。医生说你这病最怕复发,再这么折
腾一次,人就吃不消了。」

  「住在医院里,真像做牢一样,我真受不了。」

  阿冥想了一想,「这倒也是。小火,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打算出院之
后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子谁还要我啊?」小火眼睛望着墙角,回避着阿冥的
目光。

  「你怎么这样说话?我过去与你说的话,你都忘掉了?」

  「你说什么了?」

  「小火,你总是不用心。」阿冥有些伤感地望着小火,不知道如何说话,强
烈的自尊心,使他觉得很难堪。小火好像没有把任何承诺给他,自己过去的一切
也许是自作多情。

  小火抬眼看了阿冥一眼,用手指了指床沿,阿冥乖巧地在床边坐下,「阿冥,
小火不是傻子,知道你的好心。可是,我身体不好,我不应该拖累你,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话?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像以前一样喜欢你。」阿冥背着小火,
情不自禁地说道。

  「阿冥,你知道吗?这一次离开你这么久了,究竟是什么原因?你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那是你的事情,我从来不问你过去的事情,我想要你的将来。

  我以前一直就对你这样说的,你为什么总不往心里去?」阿冥扭头扫了一下
小火,又避难似地转过身去。

  「你真的容忍,我能与别的男人往来?」小火口气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说过,过去的事情我不问。」阿冥说。

  「可是如果是现在呢?」

  「现在你还与谁来往?」

  「这就是小火不好的地方。」小火软弱无力地垂下头。

  「你说的现在就是现在吗?在医院这段时间里,你还与谁往来啊。」

  「在医院里,我都要死了,还与哪个男人来往啊?」小火的嘴边挂起一抹苦
笑。

  「那不就得了,那还是你过去的事情,我说过,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只要
你的现在。」

  小火的手放在阿冥的手背上,阿冥颤抖了一下,这还是小火第二次见面以来,
第一次主动对他的亲热行动。阿冥反过自己的手,握住小火的纤纤手指,紧紧地
捏着,好像要把自己的体温完全地传输给她。

  「阿冥,你真的不嫌弃我?」小火轻声地说。

  「小火,你要我怎么再把心里话掏出来?再说了,不是我嫌弃你,而是你嫌
弃我。」阿冥直视着小火的眼睛说道。

  「你真的愿意带我到你那去?」

  「是你给不给我脸了。」

  「你能接受我,我感谢还感谢不过来呢。」

  「小火,以后不要对我说感谢好不好?只要你心里有什么,告诉我就成了。

  我就怕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却不告诉我。你跟我去,先把身体养好,以后你
想离开,那随你的便。」阿冥说道。

  「阿冥,只怕以后我离不开你了。」

  「那才好好呢。」阿冥朝她诡谲地笑了一笑,女孩的那种口气里对男人的依
附,会让男人涌上一种自豪感与自信心。

  「你不怕我像包袱一样,拖累你啊。」

  「拖吧,拖一辈子才好呢,你能拖我,我也能拖你。」

  小火抿着嘴笑了笑,这是阿冥从来没有见过的文静的小火的另一面。

            10-2409:40

                220

  阿冥想把小火转到松山的医院去,这样便于自己照料小火,但是,才发现要
转一个病人,手续实在麻烦。松山的县医院那边的手续,阿冥通过学生家长联系
得七差不离的了,倒是长海医院这边的手续遇到了麻烦。他到长海医院住院部去,
咨询了如何把病人转走,住院部称要有主治医生的同意,阿冥再找医生,医生很
冷漠地回绝了转院的要求,说小火还要观察一段时间,不宜转走。小火早已能活
动自如,但医生称她的病容易复发,要求到彻底康复为止。

  小火比阿冥更着急要出院,每天上升的住院费,她知道得比阿冥还清楚。在
这一段时间里,阿冥特地回去,又向学校借了一笔公款,约有四千元,才勉强维
持住目前的治病费用,再这样下去,阿冥的唯一金钱来源就要告罄,几乎要达到
弹尽粮尽的地步了。小火是出于节约开支的考虑,阿冥则是想到了松山,自己工
作与照料小火都不耽误了,自己毕竟刚刚来到新学校,如果旷工太多,对工作肯
定不利。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阿冥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这人就是在浙西大峡谷遇到那个女人罗可可。记得当时是剧组里的孟望达结
识了那个女人的,后来,峡谷里遇险,都是这个罗可可用自己开的车辆,把受伤
的小火及钱盛肿一行送到了浙江杭州的医院,当时在医院里,还听罗可可说道,
如果到上海治疗的话,她可以介绍到长海医院去,她认识里面的一位医生。

  也许找罗可可还是有用的吧。

  但是,时间间隔这么长了,怎么才能找到她呢?阿冥不由犯难起来,但是,
病急乱投医,在人生地不熟的上海,他能动用的关系,也主要集中在当时的那个
剧组里。想来想去,也只有联系孟望达了,当时剧组里,都留有号码的,孟望达
那儿肯定有罗可可的电话号码。

  阿冥接通了孟望达的电话,当时毕竟一起有过一段遇险的经历,还是上学的
孟望达自然与阿冥有过一段寒喧,听说阿冥要罗可可的电话号码,立刻报了出来。

  就这样,阿冥很快联系到罗可可了。

  罗可可是一个热心的女人,在电话里,她很快想起了一起在浙西大峡谷时的
那一段经历,自然不会忘记当时遭受磨难的小火,这样托人办事的事情,在她看
来,自然是小事小桩,当即表示,她亲自出来一趟,帮助阿冥把转院的事情办好。

  罗可可开着车子,来到医院,见到阿冥。

  罗可可薄施指粉,身材袅娜,很有高贵的气质。从车上下来,拎着一大串花
花绿绿的食品,递给阿冥,说是送给小火的。然后又详细地问明情况,知悉了转
院卡在的关键环节。等把事情搞的一清二楚之后,她踩着高跟鞋,咚咚地折身而
去,对阿冥说道,她先把事情办好,等一会儿再来看小火。

  用不到半个小时,罗可可便回来了,她说她要找的那个心血管科主任不在,
但她因为与医院有业务上的往来,就托那个科里的副主任,找到主治医生,三花
两绕就把事情办妥了。她把主治医生开出的转院证明,交给了阿冥,便和阿冥一
起去看小火。

  两个女人见面,自然又是一番叽叽咕咕。看两个女人的那股投机劲,好像她
们前世就是好朋友似的,但阿冥知道,小火根本与罗可可不怎么熟悉,也就是在
浙西峡谷游玩期间,见了几次面而已,后来又在杭州的医院里有过几次接触,但
是,这一段生死历险,还是让两个女人的话匣子滔滔不绝地打开了。

  阿冥看她们讲得热火,要想从女人的讲话缝隙里找到插话的机会,几乎比登
上月球还难,不如借这个空子,先把转院的手续办好,于是,他拿着转院证明到
住院部去办手续了。

            10-2409:40

                221

  罗可可见时间不早,就向小火道别,然后从病房下楼,刚刚跑到一楼,突然
从电梯处的旮旯里冒出一个男人,把她的膀子一扯,罗可可条件反射地打了一个
寒噤,等仔细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是你,小孟,你啥辰光也过来了?」罗可可惊魂未定地说道。

  来人正是孟望达。孟望达脸上浮现出不相称的警戒色彩,不苟言笑,罗可可
被他脸上的严肃神色震慑住了。

  「你怎么呆这么久?」孟望达问道,一点没有开玩笑的口吻。

  「什么这么久?我刚来一点点辰光,哪里有多久啊?」罗可可自我辩解道。

  「你还上哪去了?」孟望达严辞相逼。

  「我还能上哪里去,」罗可可说道,「还不是到小火的病房里看看她,就这
么长的时间。你来究竟有啥事体?」

  「那你没有到其它的地方去?」孟望达的脸色稍有轻松。

  「你今天怎么了?我做错啥事了?这么问我?」罗可可睁大眼睛看着他。

  「没事,我只是不放心你。」

  「我这么大人,有什么不放心的。笑话。」罗可可不悦地呢咕道。

  孟望达的脸上这时候才露出一丝牵强的笑意,「现在你准备上哪里去?」

  「还能去哪里?回去呗。」罗可可说道。「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吓死人
了。」

  「我是不放心你到这里来。」孟望达重复着说道。

  「我是小孩子啊,你倒不放心我起来了。」

  「小孩子我倒放心,偏偏你是大人,我才不放心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要岗清楚噢。」罗可可的脸上布满了阴云。

  孟望达倒显得轻松起来,说:「走吧,等上车再说。」

  罗可可开出小车,孟望达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医院门口交通呈现出堵塞状态,
罗可可一阵猛打方向盘,方才绕过一辆横亘在门前的面包车,插上了路中心的正
常的交通线。

  车子无声地开着,转弯时,正好遇上红灯亮,罗可可松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前面高高低低的车流,挡住了视线,罗可可这时候才有暇望了望孟望达。

  孟望达的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看,她被他的目光逼视着,有一些心虚地
收敛了一下,把目光放到了窗外的梧桐树上,等心不跳了,便收回来,再注视孟
望达,「你是跟汽车跑到这里来的?」

  「我打的来的。」

  「什么事用得着这么急。」

  孟望达笑了一笑,「还不是怕你跟那个姓常的再有什么瓜葛(提示:事见第
101节) .」

  「你?你今天是来盯梢我的?」罗可可的脸腾地就红了起来。

  「我……」孟望达一时语塞,「只不过是关心你嘛。」

  「关心我就跟着我?」

  「我离不开你嘛。」孟望达装着一副撒娇的神气。

  「别捡好听的说。我到长海医院来,明明是接了你的电话,帮你朋友的忙,
你偏偏疑神疑鬼,一直盯梢我到这里来,你说你是怎么一回事?」罗可可脸上的
红潮像云雾一样弥漫开来,一绺下垂的头发,烘托着她的娇嫩的脸颊,虽徐娘半
老,但丰韵可人。

  孟望达望着她的愤怒的脸色,突然像弹簧一样地弹起来,侧身过去,把自己
的嘴巴对准罗可可的丰满的红艳艳的嘴唇,一口咬着她的纹理细腻的嘴唇,吮吸
起来。罗可可开始有一点想推辞他的意思,但是,在孟望达的强烈的攻击下,她
放弃了抵抗的努力,听任嘴唇在他的有力的唇下苟延残喘,本能地,她轻轻地发
出轻轻的尤如蚕丝一样孱弱的呻吟。

  孟望达的手伴随着嘴唇的动作,也伸了过来,按在她的大腿上,看到她的嘴
唇上这么有感觉,孟望达便把手悄悄地伸向她的裙子底部,抚摸着她的光滑的腿
根。

            10-240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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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望达的手蛇行而上,滑过她的齐着腿根的高统袜,不知怎的,这使他想到
了西方女性的吊袜带,这在巴尔扎克时代还是一种强烈的性符号,也许,它比女
性的内裤更能延伸着男人的色情想象,所以,福楼拜笔下的包法利夫人,光着屁
股穿着吊袜带的形象,一度时期就像色情小说一样勾人心魄——孟望达上中学的
时候,与大多数这样年龄的男生一样,看小说就像专捡体毛中的盐粒一样的猴子
那般,专门找有色段落蕴藉灵魂,所以,对这些杂七杂八的隐秘知识特别情有独
钟。其实俗人有俗人的高雅幽默,雅人有雅人的低俗僻号,孟望达在大学里,知
道大学教授的低级趣味不亚于引壶卖浆者之流,文学教授眉飞色舞引用古诗中「
飞珠泻玉」来比喻女性小便,往往有着特别的情有独钟,所以教授一旦看到拢不
住课堂上涛走云飞的学生的心,也适可而止地搞两段七荤八素的古人笔记中的黄
色段子,作为提神的救急稻草。那些正二八经的教导,往往酒肉穿肠过,难以逗
留在学生的记忆中,倒是这些暧昧的色情段落,日积月累,加深着学生的性趣味
与性知识,所以,一旦有实践行动的时候,学生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地闪回教师
的教导,算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活学活用了。

  孟望达在这么一阵胡思乱想之际,右手早已经摸进了罗可可的腿侧了,那里
可能是女性肌肤最为细腻与娇媚的地方,孟望达原来平摊着的手,这时候也忍不
住捏着了那一小撮娇嫩的肌肤,心里尚意有未尽地继续探访她的最柔软的秘密,
这时,罗可可似乎也觉察到什么了,把自己的嘴唇从他的嘴里解脱开来,发出呜
呜的嘟哝声,「行了,行了。」

  两个人坐直身子,才听见后面的车喇叭响个不停,催促他们快走的意思,罗
可可急忙启动车子,驶过路口。望望后面,压成了一个车队的长龙,罗可可也无
暇过问孟望达,集中注意力,加快速度,赶上前面的车尾。

  等补齐了刚才落下的缺口,罗可可才有暇拂了拂了刚才亲热时被弄下来的几
绺头发,又整了整被掀翻上来的裙子,然后很平稳地问道:「你回学校吗?」

  「怎么,你家里有人?」孟望达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情绪。

  「我说过你什么又忘了?」罗可可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知道你说什么了?」孟望达的声音中含着一种不快与挑衅。

  「你不要上学校学习吗?」罗可可冷冷地说道。

  「你不愿意我去,就送我回去吧。」孟望达咬着牙说道。

  罗可可望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开着车子,没有吱声。

  孟望达看了看四周的地形,直起身子,看着罗可可,「你真的不想我到你家
去?」

  罗可可继续看着车前,「你觉得你现在这种情绪适宜到我家里去吗?」

  「我怎么了?」

  「你这样神神鬼鬼的,去了又有多大意思?」

  「我知道你的原因了。」孟望达忽地躺倒在车座上。

  「什么?」

  「你对我厌倦了,是不是?你又想那个姓常的是不是了?」

  「你怎么这样想,像一个男人吗?真不可救药。」

  「我是不可救药了,你想退出不是?」

  「什么叫退出不退出?我们之间又有什么了?」

  「你真健忘。我们上个星期五还在床上一起度过的呢,你倒忘的干净。」

  罗可可的脸上又涌起一股红云,「你什么意思?」

  「我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变得这么快。我现在算相信了一点,
女人善变。」

  罗可可把车子突地停了下来,转过脸,对着孟望达说道:「你下车去。」

            10-24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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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望达拔脚就要下车,打开车门,却见擦车身而过的路人几乎封锁了开门的
外在空间,于是他借了这个空子,把车门虚掩着,掉转头,冷漠地看着罗可可,
「没想到你的心这么冷。」

  「是我冷么?」罗可可辩解道,口气却缓和下来,「你说究竟是哪一个冷?

  你看你如何待我?这么不放心人,我到医院里来,你竟然追到这里来。」

  「你根本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见罗可可没有彻底断绝的意思,孟望达放
弃了继续打开车门、下车走人的打算。谈话中的那种微妙的纵容,有时候比外在
的字面的意思,更能传达出一种明白无误的信息。孟望达敏锐地感受到罗可可并
没有一种绝决的意思,于是,他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地攀援在她的话语的边
缘,不再动弹。

  「我怎么不知道你想什么。你总该大度一点吧,我以前就和你说过,我不是
一个自由的人,你就从来没有明白这一点。」罗可可伏在方向盘上,似乎不堪重
负似的,传达给孟望达的感觉,就是她要进行长途辩论了。

  「我很明白,你与那个台湾老板的关系,我问过一回么?」孟望达抱着委屈
的口气说道,「你觉得我像什么东西?完全是一个可由可无的东西,被人扔过来
踢过去,你的老板回来了,我灰溜溜的走人,我哪一次有半句怨言?我最痛恨的
是你与那个姓常的来往。」

  「你为什么总要说我与常主任来往?」罗可可的声音突然间大起来,「你说
我冤不冤,我是为你的那帮朋友找他的,你现在偏说是我主动来找他,你这是吃
哪一门子不相干的醋哦。」

  「这么说,怪我不好了?」孟望达在一刹那间觉得刚才心里萌生的妒意,的
确有一些莫须有,顿时找不到合适的自嘲的话。

  「当然是你不好了,你找一个事给人,又把过错放在别人身上,一味地怪罪
别人,天下有这样的人吗?」罗可可的声音中含着一种矫揉造作的委屈,就像一
个小女孩在对着大人说话。

  罗可可的口气突转,顿时使她的身上不见了刚才的生冷,而笼罩出一圈袅袅
婷婷的性感,在她的语调上,仿佛又见到过去那个时而撒娇的女人,这种娇嗔的
口吻安插在一个少妇的年龄上,平添了特别的女人韵味。她的口气中,明确地传
达出一种信息,就是她需要安慰,需要爱抚。任何男人都知道她在这一刻的潜台
词。从某种意义讲,女人的撒娇也是一种天赋,这是决定风骚或者说叫风韵的一
个关键。她可以通过她的每一个娇喘,每一个气息,把她的暗含的期待表达出来。

  男人会不由自主地因循着她提供的轨迹,乖乖地走到她的目的中来。

  孟望达听到罗可可声音中的柔弱与委屈,顿时一股怒气转为柔曼的情肠,自
尊心刹那间奔向爪哇国朝拜去了,心里面涌动的都是甘愿为女人鞠躬尽瘁的低身
下气。在这样的心思触动下,孟望达莞尔一笑,说道:「好好,我承认不好,可
是还不是喜欢你才会吃你的醋的吗?」

  孟望达说着,便把身子缩进了坐位上,伸出手去,抚摸罗可可趴在方向盘上
的头发。她的头发整洁地束在脑后,带有一股少妇的典雅端庄的味道,但在男人
看来,一个女人的端庄,只是她拿腔作调的一种姿态,越是端庄的女人,越有一
种意乱情迷的诱惑力。

  「去,我不想听你的,」罗可可没有反抗,嘴里轻声地唾骂着,但内在的意
思,却是默默地承受他的爱抚,「说的好听,一点不明白人的心思。」

  「你知道喜欢的滋味吗?」孟望达靠近她的头,悄声说道,「越喜欢你,越
不放心你,这你不知道么?」

  「算了,我没看出你的喜欢,就看到你凶神恶煞一样,刚才你叫我的时候,
我都吓死了。」罗可可一副弱不禁风的可怜样,楚楚动人,而与年龄的反差,更
使她身上的那种女性味被凸出强化出来。少妇装嫩与少女充老,都是异曲同工的
性感的添加剂,它们的目的,都是形成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风味,而这种风味因
为超然物外地浮凸在表层,所以,就像脂粉一样,可以起到催化性感的作用。

  「真的吗?那我好好欢欢,」孟望达柔柔地说道,这种在床笫之间说过的亲
昵话,移植到大白天里,效果不亚于暗夜中的抚摸。话出口,仿佛掩饰话中的肉
麻情调,他伸出手,套在她的脖子上,把她的头圈起来,然后拉过来,用自己的
头靠在她的头上,像逗弄小猫似的,撞击着罗可可的脑壳。

  「讨厌。男人就会说好听的。」罗可可嘴里这样说着,却顺从地倚过来。

            10-24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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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中出现的阴影,被情欲的波浪淹没了。语言体系里的解释会越积越
多,只会引发争吵与猜忌,而借助于情欲的发泄,却可以荡涤一切耿耿于怀的不
快。这是一种最简单的办法,但也是一种危险的办法。情欲最初的迷人过后,却
必须面对情欲背后的真实,这种真实是可怕的,是世俗的与功利的,它像一丝低
温下的极限温度,可以蜕去狂热与迷恋,而把严酷的本质裸露出来。裸露在外的
肌肤,感受到的只能是寒冷,情欲就会在这种逐渐加强的冷冰的刺激上,经受着
折乾沉沙的考验,为了掩盖这种可能的温暖的退化,只能借助于更疯狂的情欲来
竭泽而渔,用更狂野的感受,去维持住那种摇摇欲坠的内心需要。

  罗可可带孟望达进入卧室的时候,天光已经暗了下来,窗帘没有落下来,这
种朦胧的天光,倒略去了开灯的需要。

  很多情况下,已经不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下上床的。

  在冷静的状态下,会对上床的艰难作出种种过分畏惧的遐想,但是,实际状
态下,上床却是一种水到渠成的事情。

  刚才的争吵,像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影,滞留在心中,使两个人都觉得没有必
要再多说什么了。突然这种僵局的,只有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肉体的拥抱与接
触。

  孟望达在暗淡光线充溢的房间里,注视着罗可可的一举一动,他的手搭在罗
可可的肩膀上,而罗可可没有拒绝,并且掉过头,用一双闪闪的眸子,带着惊讶
注视着他。

  孟望达凑过去,再次亲吻起来。罗可可闭上了眼睛,身体变得软软的,发生
低低的呻吟,这样的回应,一如过去曾经的接触,孟望达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用
手托着罗可可的后背,轻轻地抚摸着。其实,孟望达的亲吻并不投入,他装出一
副全神贯注的模样,只是想看看罗可可是否减少了她的热情。罗可可闭着眼睛,
黑黑的睫毛覆盖下来,似乎忘记了世界。

  孟望达手延伸下去,托着罗可可的腰,按了一下,便把罗可可放倒在床上,
罗可可顺从地坐到床的边沿,按照孟望达的手势的指引,缓缓地躺下来,孟望达
也跪到在床上,嘴唇追随着罗可可的呵气如兰,俯伏到她的身上。

  接吻其实很累,在最初的唇电释放之后,下面的时间,被大段大段的湿漉漉
的肉体胡搅蛮缠所掌控,大有食之无味,丢之可惜的意思。孟望达觉得自己的亲
吻是一种做秀与试探,他只是觉得罗可可总是那样的投入,一点没有感到她的拒
绝与生冷,完全不像刚才那一副拒人千里的面孔。女人在很多情况下是难以理解
的,她是一种装模作样的假投入吗?孟望达从A片中感受到的最浩大的经验,就
是女人有一种职业性的毛病,就是假装高潮与兴奋。这也是孟望达对A片心里很
有抵触的原因。任何从事某一种职业的人,都会对自己的同行产生条件反射的厌
倦。孟望达偶而涉入A片一行,也很自然地对A片中女性的人模狗样的假高潮唯
恐避之不及,也许这种职业性的敏感,使他对罗可可的激情回应,也心有余悸。

  如果女人在床上的情况下都没有真实,那是很可怕的。还好,孟望达没有在
罗可可身上发现这样的迹象。

  当孟望达把自己的手沿着她的内衣,伸进她的罩杯里的时候,罗可可也没有
拒绝。她的胸脯小巧玲珑,生过孩子的女人,竟然长着看似不见的乳房,唯有黑
黑的乳头,证明着她曾经拥有一个母亲的资格。

  孟望达展开手掌,完全地把她的小巧的乳房包裹在掌心里,乳头乖巧地站立
起来,像列队的士兵,凸现在地平线上。它们顽皮地钻过孟望达的手指缝,轻轻
地悠闲地跳来蹦去。

            10-24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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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吻像一股温柔的风暴,使孟望达心中积存的芥蒂烟消云散了。暗淡的天光
被隔绝在窗帘外,时间的概念也因而被抛弃了。在床上,那种升值的欲望,是一
种对对方的奉迎还是一种本能的升化?也许两者都有吧,孟望达一旦卷入到与罗
可可的情欲的潮汐中之后,便不可抗拒地顶托起那滔滔不绝的欲望的浪潮。

  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一次潜意识的想法,他似乎记不清刚才那一番生冷的争
执是存在过的吗?他无法想象,此刻的温柔,如果在另一种情况下,就会是两个
人的锋芒毕露,互不相让。那么,现在这种温柔是真实的吗?

  他无暇去考虑另一种情况的可能,眼前的存在,是他觉得最值得留恋的。

  越把她拥有在怀里,越觉得另一种情形的可怕,于是,他带着一种绝望的情
绪,把她紧紧地贴靠在自己的身上,似乎要把她的一切都融入自己的身体内。

  有一种时刻,当拥有着一个异性,却深切地感受到无法表达自己的那一种情
愫,那一种关爱,那一种喜欢,实际上,这背后是对拥有对方的困惑,对真正接
触在一起的感觉上的无能。

  如何把对方纳入到怀里,尽情地喜欢,就像是彼岸的花一样,拼命地接近它,
但总是隔着一段距离,于是情欲的状态下,可以放荡,可以纵情,其最终目的,
就是对相互接近的可能性的探讨与触摸。

  衣服也许是多余的,孟望达小声地说道:「脱掉行吗?」

  罗可可睁开眼睛,半迷着,迟缓地看着他,没有吱声。

  「行吗?」孟望达跪在她的身边,两手撑在她的膝盖上。

  「……」依然没有声音,她的迷离的眼睛,若有所思的闭起来,头微微地点
了一下。

  孟望达跪着,把她的裙子拉下,连同她的内裤,他的动作有些匆忙而杂乱,
她轻声地笑着,「连给女人脱衣服都不会。」

  「我没有脱过知道吗?」他无意义地附和着。

  罗可可光洁的长腿在暗淡的光线中放射着像象牙一样皎洁而纯粹的光束,又
像菌类植物在黑暗中,发散着毛茸茸的白荧荧的微光,可以感觉到她把两腿并拢,
很奇怪,女人即使在最亲密的人身边,也会作出下意识的防备动作。

  孟望达想把她搂在怀里,像搂着一个乖乖女的样子,爱的方式,从某种意义
上讲,就是对一种正式状态的另辟蹊径。渴望从另类的方式中传达心中的那份发
烫的爱意。面前的这个女人远不是一个乖乖的女孩,但孟望达一旦把她想象成一
个稚气的小女孩的时候,她的所有的距离感的肉体,便幻化成一种无尽的喜爱,
可以任他自己肆意地吻,肆意地咀嚼。

  他伏在床边,突然使劲把她抱在怀里。她纤长的身躯压在他的身上,根本不
是绵软,而是一种坚硬,她格格地笑起来,「你抱得动吗?」

  「还行。」孟望达把她提起来,好像通过她的重力,去感受这重力中每一缕
爱意,每一丝她的血液的温情,每一处她的隐秘的一切,孟望达在这一刹那间,
觉得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是一种特别的可以与她贴近的感觉。这种新鲜的感觉,
勃发着他的情欲,他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欢欣。这种感受里混杂着一种情欲与爱
意的成份,使他觉得了一种崭新的感受。

  罗可可蜷曲着,乖巧地伏在他的怀里。女人不管是大是小,都有着小猫的素
质与性质,伏在男人怀里的那种楚楚可怜的模样,是女人与生俱来的那种天性,
就像小猫碰它一指头,它便会矫情地撒娇、撒欢一样。

  孟望达把罗可可抱在怀里,跌跌撞撞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乱闯着,阳台外的粉
红色的光线射进来,那是前边一排建筑物泄漏下来的光束,孟望达踉跄着向阳台
走去,罗可可拉住他的脖子,小声说道:「不能去……」

            10-24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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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望达坚执地抱着罗可可,来到了阳台上,前面的楼层似乎贴在眼前,每一
格的后窗里,散射着方方正正的光线,罗可可的手搂紧了孟望达的脖子,但却没
有发生声音来。两个人都带着一种默契的沉静,好像一有动静,就会引起众目睽
睽的注目似的。

  孟望达却感到欲望正浓,嘴角边挂着一点轻佻的笑意,罗可可因为畏惧,而
索索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她的沉重压力,令他难以支架。孟望达很快顺从罗可可
的意思,离开了阳台,一踏进房门,罗可可便猛烈地扑打着孟望达的胸脯,「坏
死人了,你……」

  她的全身像春水一样在颤动,孟望达力不能支,就近把她放倒在连接阳台的
客厅里的沙发上,自己也被罗可可拖着倒了下来。

  孟望达嘻笑着,「你再叫,再把你抱出去。」说着,伏在罗可可的身上,近
距离的接触,释去了最初的刺激,他可以从容地接近她的温暖的身体。

  两个人贴靠在一起,在富有弹性的沙发上陷入到一种没有支撑的绵软里。

  手机突然间响了,罗可可打了一个寒噤,毕竟这个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主
人,这种意外的声音,可以说让两个人都忽地停止了动作与依靠。

  「是你的。」罗可可辨别着声音。

  孟望达支起身子,离开了罗可可躺倒的沙发,光脚在地板上胡乱地摸索着,
踩到自己的拖鞋,插进去,垫着脚尖,一溜小跑来到卧室,在床头上找到了自己
的手机。

  「是谁?」

  「是小孟啊,我是小全啊。」里面传来莎比声音。

  「你好,你好,全姐,有事吗?」

  「没什么。今天还真得感谢你,帮了小火那么一个大忙。」电话里,莎比的
声音轻柔地说道。

  「客气什么,都是一起的朋友,再说,也算不上什么事情啊。」孟望达说道。

  两个人例行公事地说了几句话,莎比告诉她,她本该早打电话的,只是手机
突然间不见了,刚刚才找到电话,所以赶快就打来电话表示谢意。两个人客套地
寒喧了几句,便挂掉了电话。

  孟望达重新回到客厅,见罗可可弓着身子,光着脚,把沙发上刚才压得起皱
的绸布理顺,重新铺平,她细条的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柔顺的曲线从肩头一
路平滑下来,在腰肢处收缩了一下,便涌起臀部的简洁而柔美的弧度,这样欣赏
一个女人,实在难以移开眼睛。孟望达有一点呆呆地看着她的玲珑的背景,没有
打破屋内的宁静。

  罗可可掉转头,吓了一跳,「你干嘛呢,进来了也不吱声。」

  孟望达走过去,把罗可可拉过来,握住她的腰,但罗可可却有一丝冷淡,好
像刚才相拥的是另一个女人,她问道:「是谁打的电话来?」

  「小全,她来表示感谢的,她还说谢谢你呢。」

  「哦,我记起来了。除了感谢,她没说其他什么啊。」

  「还能说什么?只是大面场上说的话。」孟望达感到她的声音里有一丝特别
的关注。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很要好的那一种。」罗可可神定气闲地问道。

  「什么呀,我与她都不怎么熟悉,只是面熟而已。」孟望达说道。他说的没
有错,剧组里当时没有安排她与莎比拍过戏,而演员之间基本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我倒挺羡慕你们那种关系的,用你的话说,就是那种兄弟姐妹的关系啊。」

  罗可可说道。

  「有什么值得羡慕的,与他们呆那么久了,也没有与你的关系发展快。」

  罗可可定定地望着他,「你真的喜欢我?」

  「我心中只有你。这你还不明白。」

  「我都人老珠黄了,她们都那么年轻。」

  「谁嫌谁了?将来还不是我被你一脚踢开。」孟望达盯着罗可可说道。

  「你想不想分手?」罗可可说道。

  「你干嘛总提这个事。」

  「我没常提这个事啊。这也是迟早的事。」

  「我就知道你想分手。」孟望达不悦地推开罗可可,「你是嫌弃我了,是不
是?」

  「不分手,还想怎么着啊?」

  「你说话怎么总是这么冷?」孟望达望着她,一刻不离。

  「为什么你这么怕分手?」

  「我是贱,知道吗?我怕分手,我离不开你,行了吧。」孟望达说道,「我
赖着你,行了吧?」

  「你干嘛用这个口气说话,叫人怪害怕的。」

  「我怎么了,难道怕我吃掉你?」

  「我问你,小孟,要是真的分手了,你会不会吃掉我?」

  「我想想。」孟望达抬起头,望着无限的远处,「我会吃掉你,就是不吃掉
你,我也要掐死你。」

  「真的?」罗可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忧郁的恐惧。

  「那你不能说不分手吗?」

  「我真的有那么好吗?」

  「停,你想说你的不好,来让我离开你?你的如意算盘是不是这样?你以为
我不会掐你啊,」孟望达右手抵着她的喉咙,作出一副掐下去的样子。

  「你狠得下这个心吗?」罗可可突然变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到时候你就看到了。」孟望达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军中无戏言。」孟望达的眼睛像发出绿光。

  「你的青春才开始啊,干嘛要搭在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身上。」

  「我喜欢,行了吧,这就是我答案。」孟望达严峻地说道。他不由分说地把
罗可可抱起来,两手插在她的两腿中间,托着她的臀部,举着她,走进了内室。

            10-24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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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比拨通孟望达的电话,是在她找到手机之后的事。

  手机很奇怪地失踪之后,莎比着实到处乱找了一气。她觉得这件事情很跷蹊,
最大的可能,手机还是落在了培训班的办公室里。没有手机,真是什么都不觉着
方便,上面留下的好友的号码,是手机丢失后的最大的损失。这么心里忐忑不安
着,她还是回到了培训班上。此时天色已经黄昏,培训班里空无一人,她一人上
了楼,来到自己的会计室里翻箱倒柜,找了许久,但却一无所获。她猛然想起,
何不用座机拨一下手机号码,或许能有一点什么意外的收获。于是,她用会计室
里的座机,拨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虽然屋子里没有任何回音,但是,大办公室里
却传来隐隐的手机铃声,自己的手机声音的熟悉,就像自己发出的声音一样,莎
比像被针刺了一下,顿时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阴森感。

  她记得,那天手机丢失后,自己明明到大办公室里找过手机,可是却一无所
获,现在怎么突然冒出来了?在这样的凄清暗淡的光线下,真有一种遇鬼的感觉。

  她走出会计室的门,沿着空寂的走廊,来到大办公室。她把走廊上的路灯打
开了,好像这样可以驱走席卷上来的阴霾的气息。

  走近办公室的门,那本来熟悉的手机铃声,就像一个溺水者哀惋的叹息。想
到自己朝夕相处的手机,沦陷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心里涌出一种陷陷的不忍
感,就好像自己被遗弃在荒无人迹的地方一样。人都有这样的体验,自己心爱的
物品遗落在荒凉的地方,就好像自己被逗留在那里似的,爱屋久乌,爱自己,自
然要及于自己的物品,莎比心里被一种怜爱的情绪所裹胁着。

  她开了办公室的门,打开灯,循声找去,果然见到自己的手机,放在一张靠
墙边的办室桌的一角,混和在书本堆里。莎比拿起手机,就像找到失散的好朋友
一样,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怀里。手机作为一种心爱之物,它更多地记录着自己某
时某刻的一种情绪,一种温暖或者惨淡的感受,很多过往的记忆,都浓缩在这小
小的手机上,简单地说,这手机里,有着自己的爱情,自己的渴望,自己的等待。

  莎比拿起手机,情不自禁地把手机放在嘴前吻了一个,然后打开翻盖,逐项
对功能检查了一番,她看到好友的电话依然存储在里面,完好无损。

  在一种奇怪的力量支使下,她又接着尝试用上面的号码,拨通了电话。她本
想打给小穆的,但想想他现在沉浸在电脑中,不一定喜欢她的电话干扰,她听那
天黄导演说过,马兰对余秋雨就是很乖巧的,余秋雨写作的时候,马兰从不在边
上打扰,有时候,余秋雨还对马兰走来走去嫌烦呢,何况自己根本没有马兰的色
与德呢。于是,莎比又从电话号码中寻找新的对象。

  「打给阿冥吧。」莎比觉得自己这次可选对了对象。不知小火出院手续办的
如何了,这的确是她迫切想知道的问题。接通阿冥后,阿冥很高兴地告诉她,小
火明天就和他回松江了,准备到松江县医院再住一段时间。莎比因为心情很好,
便说道,明天也到医院去,为小火送行。莎比又问是如何办好手续的,阿冥告诉
她是请的孟望达的忙。

  良好的心情的确可以感染,莎比又向阿冥要了孟望达的电话,打通了孟望达
的电话,这样,就发生了孟望达收到电话的那件事。

  莎比收拾停当,把最后一个号码留给了小穆,小穆说他最近没有什么事情,
说要来看莎比,莎比想,自己正好开着车子,还是自己过去吧,便匆匆地下楼,
开出车子,驶出了学校。

  走上永远吵吵嚷嚷的街道,莎比又被夹在车流中无法动弹了。她经常发誓,
宁愿打的,也不要开车,但每次度过了马路上的惊魂时刻后,便忘记了路上的烦
恼。她打着方向盘,紧张地在街道上左冲右突。她本无暇停意路上的人群,但是
熟悉的身影,却可以排他性地直钻眼睛。

  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女孩的身影闯入眼帘,边上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搂着她的
腰,托着女孩,把她搀带着,引导着穿过长虹体育馆门前那永远纷攘杂乱的地界。

  莎比把车子停了下来,专注地打量着这极不相称的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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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比认出,那个矮胖的男人正是那天有一面之缘的黄导演,他与身边的女孩
极不相称,这个纤细纯净的女孩,莎比知道她的名字,名叫谢北桦,那天黄导演
来到培训班,钱主任叫她找人陪客,当时找的两个女孩中的一位就是谢北桦。那
天吃饭,莎比找了一个借口没有前去,不知道饭桌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当黄导
演与谢北桦如此亲密地穿过马路,结伴行走的时候,她仍然感到一丝惊讶。

  黄导演的年龄在五十与六十之间,身体严重发福,莎比有一种不成形的感觉,
这个年龄层次的男人,如果挂着一个艺术家的招牌,都带有着一副一个模子里脱
出的虚伪的嘴脸。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普通的这个年龄段的男人,很可能给
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但一到了艺术家那儿,整个就是一个方寸大乱,那副尊
荣里包含着恬不知耻的虚伪笑容。莎比曾经当面见过那位著名的娶了一位戏曲演
员的上海著名学者,那位年已四十的地方戏剧女演员还好,尚保持着一股纯真的
气质,而那位学者老公整个一个不能目睹。他还偏偏喜好与这位演员妻子合影,
给人的感觉,就是陪衬出自己的虚伪更加变本加厉。还有一位画家出身的电影导
演,也在这个年龄之间,莎比也觉得他的脸上挂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虚伪。所
以,莎比总是把那位学者与画家导演的面容搞混。而从她第一眼看到黄导演起,
就觉得这人与她所见识过并且概定过的男人有着一脉相承的面貌特征——虚伪。

  这三个男人在莎比的眼中有着惊人的相似,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生活之谜。

  她与小姐妹也曾好奇地谈论过这个问题,女友还曾翻出过那位上海著名学者
年轻时的照片,看上去也不至于像现在看到的这么阴险狡诈,后来,莎比与小穆
共处一室的时候,也曾经与小穆闲扯过,小穆毕竟看的书多一些,当时他提到巴
尔扎克笔下的伏脱冷也是这样的一种恐怖的男人脸型。莎比虽然似懂非懂,但多
少也有一点明白,大概有一种特殊的男人,发展到五十、六十岁年龄段的时候,
就会被烙印出一种特有的虚伪的气质。艺术的遮羞布与生活的真谛的强烈反差,
日积月累地作用到这些艺术家身上,便使他的身上虚伪基因日益发达膨化,从而
形成了特有的六十岁左右艺术家特有的共性风格。

  黄导演有着憨厚的厚厚的嘴唇,有着一副黝黑的面部色彩,本来应该连贯成
一种知天命的泰然与自若,但艺术家的小聪明总是从他的脸上破土而出,这难道
就是他的脸上总是混和着一种自命得意的狡诈神情的原因?

  莎比停下来,想得头皮发疼,她搞不清楚在这样的时刻,黄导演突然出现在
上海的东北角与一个年轻的学员走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一眨眼间,黄导演与谢北桦的身影消逝不见,莎比觉得自己在自寻烦恼,人
家的事碍着自己什么呀,她重新启动车子,谨慎地驶过这一段拥挤不堪的道路。

  但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一个男人与一个陌生女孩的身
影,像一丝强劲的风,吹动了她的内心的湖面。她不知道如何挥去刚才见到的那
一幕不协调的情景,就像一粒沙子混进了自己的眼睛内,自己主观上想略去它们
的存在,但是它们却不速之客般地刺激着自己的视域。

  她无由地生出一丝恼恨,不遵守规章的车辆,争先恐后地插到她的前面去,
一个个都是趾高气扬的感觉。莎比心中不快,心里暗暗地说道:我凭什么让你?

  头脑的血嗡嗡地沸腾着,看到想插入的车辆,她偏偏加快速度,挤进空隙,
不让别人的意图得逞。她以为这样横冲直撞会引起不同凡响的后果,但奇怪的是,
那些目中无人的车辆,却在她的加速面前退避三舍了。莎比感到一种无由的快意,
心想,原来这个世界还是要争一下的,你总是让,让,让,别人就会觉得你好欺,
就可以得寸进尺。世界的规则原来就是这么简单。

  这么风驰电掣般地驶上了高架桥,莎比的心情开始豁然开朗了,她的眼睛描
了一下放在面前的手机,一只手提溜起来,闭着眼睛,揿动了一串号码,这是拨
给穆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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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比只是想早一点听到小穆的声音,迫切地想听到。这一种奇怪的感觉折磨
着她,使她不能自己。

  渴望他的恩爱,他的搂抱,他的力量,他的温暖,这是一种典型的小女人心
态,也是她久违了的一种渴望的心态。她的心里涌上了一种甜蜜的欣喜,这使她
觉得自己还没有老,还像少女对爱的渴望那样跃跃欲试,这种感觉,加剧着她的
心跳,她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是正常的。这是她目前迫切需要向自己证实的。

  一度以来,她偏离了正常的生活轨道,连她自己也视自己为异类,但是,此
刻的泛起的情感的情愫,使她充满了信心,觉得自己是生活中的一分子,一个平
常的与大多数人一样的分子。这种平凡人生的感觉,只有在失去之后才觉得可贵,
原来自己能像芸芸众生那样,得到一份天经地义的快乐,却原来是一件值得窃喜
的事情。有时候发现自己还能爱,还能有爱的感受,那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电话里小穆的声音讲了一些什么,她根本没有听清,她似乎只是需要这样的
声音陪伴着她的孤独。在含糊地交谈了几句之后,她关掉手机,耳边顿时响起的
车子引擎单调的呜呜声,但在她的耳中听来也像是和悦的乐音。

  来到小穆住着的闸北区,找到一个僻静处把车子停靠下来,脚步匆匆地穿马
路,越天桥,下地道,找门牌,一气钻进了小穆所在的地下室。

  每次走过地下室的过道,裸露在外的通风管道,总给她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那些锃亮的粗达圆盆大小的管道,横七竖八,葡伏在顶棚上,就像高高在上
的盘曲巨蟒,君临下尘,随时要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经过的活物。莎比总奇怪,
不知为什么没有用天花板把它们遮住。莎比无由地想到,大千世界里裸露出来的
东西,都是极其不雅的,面目狰狞,但是人类却对裸露的身体情有独钟,每天值
得炒作的热门玩艺,无一不是围绕着裸露身体做文章。前几年,《周渔的火车》
挂出的招牌,就是巩俐的xxx镜头,后来观众进了电影院,发现巩俐连一个屁
(股)

  都没有露出来,大失所望。不过,最近有消息说,巩俐终于在好莱坞影片《
迈阿密风云》中露出奶子了,这实在是一个进步。其实,演艺界有一个规律,x
xx可以对外国人相向,但却不能面对国人。所以,陈凯歌到好莱坞拍的那个色
情片,好像名字是《温柔地杀我》的,基本等同于赵导演向往的那种艺术类的A
片,但陈导演一回到国内,还是必须装模作样地把女演员穿得严严整整的。

  莎比有时也会随便地想想,其实A片在国外是司空见惯的,一到国内,就像
一个禁区似的,不仅是A片,就是任何艺术片种,是凡涉及到有xxx的,到了
中国就要删剪,好像中国人特脆弱,特经受不住xxx的打击,所以整个民族必
须要用套子装起来,但是,这仅仅是表面上的自欺欺人,中国人真的承受不住x
xx的冲击吗?《子夜》中的那位吴老太爷当初来到上海的时候,看到车窗外面
的半xxx的上海女人,立刻头脑嗡嗡,血压升高,一命呜呼,倒是应验了女人
是祸水的中国经典式理论。如果现在这位吴老太爷来到今天的上海的话,可能没
有踏进上海的大门,就已上气不接下气了。幸好,中国人对xxx的承受力有了
空前的提高,吴老太爷被上海女人的丰乳肥臀吓死的历史悲剧再也不会重演了,
但吴老太爷的幽灵化作了另外一种形态,游荡在城市的上空。中国艺术圈内一半
的花边的新闻,都靠xxx引爆。

  这里面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一边是xxx在中国被噤若寒蝉地遮掩着,另
一边,xxx还是一种特别可以炒作的资源。每当莎比看到一部新剧公演,媒体
无一不是借影片里有xxx进行炒作的陈词滥调,莎比便觉得十分好笑。她总是
会想到钱盛肿说过的,他拍A片,就是要让中国电影病态的借xxx而说事的那
么一点卑劣心态破产,虽然莎比对钱盛肿很多的想法不以为然,不过,想想还真
是的,钱盛肿拍摄的A片里的女人都是一丝不挂的,这样的电影看多了,谁还去
真的关心那些人模狗样的电影里再打出光不赤溜招牌、吸引人上钩的招数呢?

  莎比一溜小跑下着台阶,脑子里急速地旋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许是
心里高兴吧,想象力特别发达。这么一联想,觉得巩俐她们也挺累的,想xxx
吧,又羞羞答答的,想做爱吧,又只能在镜头前摆一个架子。就说巩俐的xxx
吧,在张艺谋时代,那个叫《菊豆》的电影里,巩俐那个不带胸罩的奶子就颤巍
巍地呼之欲出了,一直这么半遮半掩地在银幕上欲说还羞,勾引得观众馋涎欲滴,
愣是坚持着过了女人最美丽的青春期没有露出一星半点的峥嵘来,直到奔向好莱
坞电影之后,才舍得把一个徐娘半老的奶子奉献出来,最后国人只能出口转内销,
从好莱坞的电影中进口国产女演员的奶子。外国人的抵抗力就是强。莎比的头脑
收不住暇想,想到她的一位女友,曾经参加过首届中国人体艺术模特赛,最后那
个决赛是在美国的塞班岛举办的,男女演员裸露着上身,女演员下身是用薄若蝉
翼的「蒙娜丽」纱遮住的,最后,在塞班岛的海滨,让女模特赤身xxx,翩翩
起舞,在中国人的理想中,婴儿与处子是最纯洁的,是可以赤身舞蹈的,所以,
酒池肉林的雅趣一直在中国历史中闪烁着暧昧的光泽。可以想象,在海滨搔首弄
姿的女演员,表现的无非是丰乳与肥臀两个部位,那姿态,完全是一个A片的格
局。此种拍片方法,正是赵土根导演朝思暮想而不可得的。参加这个人体艺术模
特大赛的评委中,就有一个是莎比很不惯的著名画家,谁能想到,这位画家会英
年早逝呢?

  虽然莎比脑子里想的这么多,但也是哗哗啦啦地闪过的,我们都知道,脑子
里出现很多东西,其实是在很短时间里完成的,这么多的联想,足已耗费莎比急
如流星奔向小穆的那一段并不冗长的过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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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比来到小穆居住的那一间地下室,发现门居然虚掩着,她悄悄地摸进去,
里面黑乎乎的,男人呆的地方呆久了,整个就变成一个脏乱差。记得过去小火住
在这儿的时候,虽然是同样的地方,但里面却散发着一种淡雅的气息,莎比不由
皱了皱了眉头。

  纸箱的壁垒分割成了几个小空间,从里面的一个空间里,传来隐约的声音,
莎比本想叫小穆的,但是,被这声音吸引,她没有吱声。

  她顺着纸箱的巷道,依次往里走,中间的一个较大的空间,里面堆满了杂七
杂八的电脑,这儿的布置与当年小穆在莎比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时候几乎是一模一
样,就像是把过去的那个电脑房克隆到这里来似的,莎比觉得有一种异样的亲切。

  小穆坐在一台电脑前,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脑,电脑屏幕上,一个女人单衣薄
裳,做出一副投入的销魂状。

  「这家伙,又看A片了。」莎比的脑海里第一个产生了这样的反应。

  她走近小穆,也许是电脑里发出声音的缘故,小穆几乎没有听清后边有人过
来,莎比安然无恙地走到了小穆的身边,「啪」的一声,捶了一下纸箱,小穆「
啊」地一声叫起来,好像莎比的拳头打在他的身上。

  莎比哈哈地笑起来,「这一次,你可被我活捉了。」

  「你来了?……我犯啥错误了?」小穆的脸上一脸的无辜。

  「还没有错,你看,又在这里看——这种片子。」莎比指着电脑,完全是一
副人赃俱获的气派。

  屏幕上,一个女人正在一个男人身下痛不欲生地呻吟着,那个女人依稀面熟,
莎比惊叫起来,「章子怡也拍色情片啊?」

  「什么呀,你看看是什么电影?最近好久没有看电影了吧,这是最新的一部
好莱坞电影《艺伎回忆录》。」

  「这片子有了?我一直想找这个片子呢。你有这片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莎比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充满着期待。

  「你也没有问我要啊。」小穆小声说道。

  「非要我要,你才给我?哼。」

  「你来了,正好拷给你。」小穆说道。

  「你想把电脑给我带去啊。」莎比说道。

  「早知如此,上一次应该留一台电脑给你。这样吧,我刻录一张光盘,你不
是有DVD吗?可以把碟片放在影碟机里看。」

  「下一次我把班上的手提电脑带回来。刻一张光碟要多长时间?」莎比问道。

  「很快的,至多五分钟吧。你看看你还需要什么电影,我并成四个G,给你
刻到一起。」

  「哎,上次下载的那个《绝代宠妓》有没有了?我想留着。」

  「啊,我明白了,你喜欢有妓的电影。」小穆笑着向她说道。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这嘴越来越臭了。」莎比挥拳打在小穆的肩膀上,
但她并没有着恼的意思。也许这样的话,在当初陌生的情况下,会引起她的猜忌,
但他们已经有了那么一种灵魂的默契,进入到一种崭新的状态,这可以容忍很多
过去敏感的无法接受的玩笑话题。「哎,章子怡演的怎么样?」

  「还行吧,看不出什么好来。」

  「电影还好看吧?」莎比问道。

  「我不太喜欢。电影这东西,关键是看各人的眼光。你马上看了,自己作出
判断吧。不过,刚才我看着的时候,倒觉得电影应该改名叫‘一根冰淇凌引发的
爱情故事’,里面章子怡的那个女孩,就是因为吃了一根冰淇凌才爱上那个男人
的。」

  「真的?这不是诱拐吗?居然有这样的故事。」

  「你也别当真了,我这是恶搞的,我想把它改成一个视频,就叫‘一根冰淇
凌引发的爱情故事’,到时候,还想请你给章子怡配音呢。」

  「你也拍电影了?」

  「你知道恶搞的意思吗?就是在原来的电影镜头上,重新给它编一个故事,
配上声音,我正缺少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到时可要帮忙哦。」

  「那我有什么报酬?」莎比歪着头,带着调皮的神情看着他。

  「报酬嘛,亲一个。」小穆飞快地在莎比的两腮上亲了一下。

  「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好哄啊?」莎比噘着嘴,说道。

  「马上带你去吃晚饭。」小穆拉着莎比的手,亲热地抚摸着。

  「你真把我当成小孩子了,用好吃的东西哄哄,用手摸摸她的头,再叫一声
小乖乖。」

  莎比挑刺地说。

  「我把你当成大人怎么样?」小穆说着,把莎比拉近自己的身边,拦腰把她
抱起来,莎比一经他的触摸,便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两个人狂热地亲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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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恋人之间见面后的搂抱就像一次柔情的互通有无,融化了隔膜与陌生,让两
人变得亲近而贴切。莎比与小穆在小屋里肆意地搂抱在一起,对这种见面的消释
皮肤饥渴的亲密接触,不同的语境有不同的评价,正人君子称之为「鬼混」,艺
术家称之为「激情」,A片领域则称之为「作秀」,而对拥吻的男女来说,则是
灵与肉的奉献。

  莎比与小穆搂抱在一起,忘记了时间与环境,毕竟女人理智一点,莎比从他
的怀里挣脱出来,说:「你连门都没有关,你太粗心了。」此刻,小穆的手正伸
向她的臀部,这使女人有一丝警觉,女人一般情况下,对周边环境没有安全感的
时候,是把臀部及相关的部位划入禁区的。

  「怕什么,谁敢进来?」小穆恋恋不舍地沉陷着美好的手感中,意犹未尽地
说道。

  「你不记得老钱说的了?你这里都是贵重物品,要是被人家看见多不好。」

  莎比抬眼看着他说道。

  「你这么说,倒有道理。要是在大街上我搂着你,我怕谁啊?」小穆厚皮塌
脸地说道。

  「去,没正经。」莎比把额头上的弄乱的头发拂了上去,眼光在发丝中闪烁
着。

  「现在正经的事,是应该去吃晚饭了。肚子有没有叫唤?让我摸一摸……」

  小穆低着头看着莎比,欲伸出手去,触摸她的肚皮。

  「讨厌。不准你干不正经的事。」莎比含羞脱开了小穆的手。

  「好好,那就去干正经的事吧。」

  莎比和小穆出了地下室,上了车子。他们过去的活动范围一直在长宁区,所
以,莎比先把车子开往城市的西郊,两个人在车上约好了,莎比请客,小穆做东,
莎比弯弯绕绕地开着车子,停在了番愚路上的「罗马地窖音乐餐厅」,过去莎比
曾经和朋友到这里吃过饭,当然不是与钱盛肿,所以,她很乐意把小穆带到这里
来。

  这家餐厅装潢是按照罗马风格建造的,有一种异国情调,但主菜却是川味菜。

  也许上海地处长江的下游吧,川菜顺江而下,在这个城市里大行其道,让这
个城市里的口味也变得火辣而迅猛。也许这个城市的对外开放,正迎合了上游地
理区域口味所确定的火辣风格。但是,毕竟温润如玉的上海,难以全盘接受川味
菜溢于言表的劲爆火热,在川菜入驻上海滩的时候,也悄然地脱胎换骨,藏掖起
外在的热辣劲头,更多地接纳的是川菜的内在的气韵,食的文化在流变过程中,
也被强劲的地域风格作了某种程度的同化。如果说川位菜是一个上下其身、扬柳
飘摇的欧美A片女郎话,那么,进入上海滩的川味菜,就像一个刚刚脱掉旗袍、
含羞带娇的东方xxx女郎。上海从地理位置上讲,是内陆淡水与海水的混和物,
从文化品质讲,是中西方文化的融合体,它始终兼收并蓄外洋与内陆的两种风情,
而这种交融与揉和同样体现在上海的食文化上。

  从上海文化对食的态度上,可以看出东方与西方能够被上海改造,形成特有
的洋泾浜式的中西合璧的产物。纯粹的东方风情,被西方拿去,就会形成水土不
服。像巩俐跑到好莱坞拍《迈阿密风云》,除了大胆地贡献出一直藏之名山的乳
房之外,她的面容完全类似于一种痴呆症的女人。在西方镜头下,东方女人要作
出一副竭尽全力的疯狂劲,是吃力不讨好的。东方女人是内敛含蓄的,是像经上
海改造过的川菜一样,要把辣味放在内秀里品尝的,但好莱坞则是掏取东方女人
的面容,让她外在的辣味一无遮拦地暴露出来,但是巩俐实在不具备西方女人的
火辣味,她只能像一个辣妹子作火辣状(而中国的辣妹子很大程度上是通过体型
的夸张来呈现出来的,辣妹子的面容明显逊色),就像一个东方A片女郎去模仿
西洋女人的「YE、YE」的呐喊,也是徒劳无功的。

  面前的这个罗马装潢的餐厅,内里却是川菜风格,可以清晰地看到上海食文
化上的中西合璧性质。由此生发出去,上海的强大的地域转化功能,也在影响着
上海的拍片风味,从而形成了特有的色服务领域,此不便多说。

  小穆与莎比点了一份南山泉水鸡,这是重庆第一号的品牌菜,好在其他的菜
辣性还算温和,两个人一顿晚饭吃下来,浑身也变得热辣辣的,好像放在蒸笼里
伴着辣椒蒸了一个通透,全身都被辣气贯穿,保持着相同的洁净的热度,一切阴
湿与滞涩的感觉都被一扫而空。川菜被这个城市接受,或许它在化解这个城市的
潮湿与晦涩方面的巨大功绩吧。

             11-408:29

                232

  两个人火烧火辣地相携着,进了房门,在私密的空间里,小穆与莎比终于可
以亲密地拥抱在一起。

  没有什么急促,没有什么狂烈,在这属于自己的空间里,也许两个人都有意
识地要安享那种温柔的爱的升级过程。

  在这样的场合,也许女人永远是主动者。她的放松,她的亲昵,是男人可以
自如的原因。

  她没有什么值得保守的地方,每一样的身体语言,都指向男人,让男人可以
随意地拥有她。

  在她与他谈话时,她歪不斜扭,有意无意地贴靠他,可以让他任意地抚摸她,
触摸她,无数次赋予男人以亲热她的机会。

  女人此刻就像一团柔和的面团,四面八方都可以让男人接触,男人根本不需
要自持,因为她就像熟透的发酵的面团,听任你去沾染,去搅拌。

  她的绵软,她的放松,她的依恋,怎么让人拒绝?男人在此刻的任何一点矜
持与自律都是可笑的,不合时宜的。

  小穆把她捉在手里,她便很乖巧地粘附着他,紧紧地搂抱在一起。

  没有多少窒息,倒可以感受到对方内里的温暖。

  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恋人最初无知的尴尬,对于他们是不存在的。他
们在身体熨贴地依靠时,可以感受到那种激情萌动的内在需要。

  从猿到人,使性爱的方式转化为正面接触。这样的相依的过程中,可以把隐
秘的部位碰撞在一起,袒露出最深刻的秘密与最秘辛的感受。

  在单薄衣裳的映衬下,他们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体里的微妙的变化,害羞被淘
汰了,倒是一种本能,驱使着他们去感受那种快慰,去尝试送给对方同样的欢欣。

  小穆搂紧着她的柔软的肩头,好像要把她深深地融入自己的身体中。她睁开
眼睛,作出一副不堪痛楚的表情,但却没有苛责,只是怪他的方式不对。那付弱
不胜娇的神情,是女人最美丽的风情。小穆把她拦腰抱起,她无缘无故地笑起来,
重心不稳,倒伏在他身上,格格地娇笑着。

  小穆把她抱住,放倒在床上,然后伏身依在她的身边,手像水一样,漫溢到
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上。

  在她的乳房,在她的绵软的腹部,她仰天承受着,好像那就是男人的领地。

  他的手伸向她的内裤,她同样没有阻挡。

  那是他熟悉的,曾经有过的亲热,使他熟悉那儿。

  触摸到了她的丝丝缕缕的毛发,当他的手妄图再次下行的时候,她阻止了他。

  「我想嘛。」

  「讨厌。」她娇嗔地回应着。

  「脱了,行吗?」他小声道。

  屋内没有开灯,只有屋外亮着光。暗色的光线中,她点了点头。

  他脱掉自己的衣服,然后,把她的裤子拉了下来,扯过她的内裤边缘,往下
翻卷着。

  他央求她把上衣也脱了,她一边红着脸嗔怪她,一边脱光了衣服。

  他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也许因为那一层辣的缘故,在黑暗中,仿佛蒸腾着一种火红式的轻云,飘浮
在他们的身边,就像天使发出的光,只不过这种光线是像辣椒一般的大红色。

  辣是一种火,烤了他们的内心,他们的外在,还有他们相碰撞在一起的联手
的时光,甚至感染到他们的声音,他们的呼吸,他们的语调。

  当最初接触的快感席卷两人的时候,他们无力承受地发出呻吟声。

  小穆觉得激情无法控制,尤如潮水一样滚动上来,那么猛烈,那么厉害。

  他不想离开她。在抑止了一下自己的快感之后,他说道:「你有套子吗?」

  「你把我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莎比睁开眼睛看着他。

  「那我找了?」小穆以开玩笑的口气看着她。

  「你找吧。」

  小穆提身,支起双腿,拉开床后面的活动板,那里是她放置东西的小柜子。

  他并没有抱着希望,只是莎比的大度让他觉得有一些奇怪,所以,他想逗她,
与她开一个玩笑。

  里面堆放着一些女人的贴身物品:整整齐齐的毛巾、手帕、像册,还有一些
化妆品什么的。

  他在寻找时完全是装模作样的,因为他的用意只是想逗她。

  但是,他看到了藏在毛巾下的一个盒子,当他拿出来时,他清晰地看到表皮
上印着的夹在花里胡哨图案中的「安全套」三个字。

             11-408:33

                233

  穆岩举着避孕套的盒子,扬起在莎比的面前,好像扬起一面高高飘扬的旗帜。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抓住老鼠的猫,显摆着他的战利品,大有人赃俱获的
意思。

  他的激情在一瞬间萎靡不振了。

  他的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但是内心里却膨胀着没有方向的愤怒。

  至少他觉得在这一刻,他是一个有理主义者。

  很明显地,身下的这个女人撒了谎,她像没事人似的,言之凿凿地声明她这
里没有避孕套,但是,铁证如山的事实,却狠狠地掀了她一个耳光。

  穆岩潜意识里知道,他没有权利指责她什么,但是,他能抓住即时的一个理
由,就是她对他撒谎了。

  他的心里酸涩的滋味一时泛滥成灾。他在心理上有了充分的准备,谅解她的
过去,谅解她的职业,这一点,不能不说他没有有过痛苦的挣扎。正当他经过一
番焦灼的内心角逐,忽略了她的职业的尴尬,可以从内心里接受她的一切的时候,
却从她的隐秘的居处里找到了另一个男人所使用的避孕套,至少在刹那间,他的
自尊心无法承受。

  男人的心态是奇怪的,他在拥有一个女人的时候,他会潜意识地设想自己是
独一无二的,是她最为重视的。但是,女人的内幕却明白无误地告诉她,他不过
是女人作爱流水线上的一个动荡的分子,是女人使用避孕套的一个群落中又一个
无足轻重者。一时间,面前的这个女人变得扑朔迷离,犹如深渊一样不可探测。

  他该如何做?把自己当成她的避孕套的又一个撑大者?

  这是他不想做的。他不想把自己等同于一个女人身边的流水作业者。一段时
间以来,他觉得开始喜欢上面前的这个女人,可以回避她的职业性的逢场作戏,
把那些碟片中的镜头,仅仅作为一种作秀,一种谋生的劳作,但是,女人背后的
这种秘密,却使他觉得,她隐藏在碟片后和心态与作为,却是真正不能让他接受
的关键。

  莎比怔怔地看着她,一双眼睛里只有麻木,没有羞涩,她没有任何声音。

  穆岩把避孕套重新放到床后边,激情这时候已经远离了他,他觉得索然无味。

  他感到什么地方出错了,但是,却只能模糊地把握住自己的理由。

  他感到自己的这一段不合时宜的爱情,真正遭遇到了症结问题。他从没有刻
意地去寻找一个肉体的女人,即使他面对碟片自渎,那仅仅是一种肉体的释放的
需要,并不意味着他情感的倾注。然而,当他在生活中投入自己的情感时,却发
现,自己必须遭受肉体的狙击。

  他没有把她作为一个人尽可夫的生意场上的女人,与她在一起的日子里,他
感受到的是她的平朴,她的善良,她的融洽,这一切是任何一个女人真正打动男
人的地方,但是,避孕套破灭了他的梦,他觉得她更有着肉体上虬结着的过去。

  这种过去,令他信心顿失。

  他希望这一个女人只为她开放,她的情感只把最激烈的隐秘投向他,但是避
孕套扫荡了这种情感上的浪漫,使爱情遭遇到物质的侵袭。

  她还有多少不可知的过去?她的避孕套是否是每一个接近她的男人都可以享
用的物品?

  穆岩难以把她看成是一个女优,他已经把她接受成他的一个心灵的同伴,现
在他感到这是相当危险的。他必须应对许多意想不到的意外的冲击。

  他像陷入一种烦恼的漩涡中,无力自拔。他隐隐地感到,这可能正意味着他
的这种爱的选择带来的麻烦初见端倪。爱在最初的欢悦之后,总是无尽的苦恼。

  他觉得自己隐隐地看到烦恼的冰山,正在风平浪静的洋面上露出头角,散发
着缕缕的寒气。

  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去迎接那一切他无力承受的意外,在此刻,他
觉得唯有逃避,离开是非之地。

  「我走了。」他内心里充满着委屈的情绪,朝着开花板,说道。

  莎比一直没有说话,听任他穿好衣服,趿着鞋子,带上房门。

             11-408:33

                234

  没有想到的是,莎比却一夜睡的很好。她觉得自己有一些累了,当小穆推门
出去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抬起头来。

  她没有把衣服穿好,她觉得自己变得出奇的懒,夏天已经步入尾声,晚上不
像前一阵子那么闷热了,裸露着身体,躺在床上,她觉得是对自己身体的报复。

  一个男人怀着对她的身体的仇恨,离开了她,那么,她自己又何必再把自己
的肉体遮遮掩掩的?

  她分不清对身体的态度。人总是按照活下去的理由,原谅自己的。如果一个
人不停地生活在自责的漩涡里,只能说她的心理是一种病态,是一种忧郁症的前
奏。正像人类的伤口有自我愈合的功能,人的心理也是通过学会遗忘,获得生存
下去的勇气。

  从屋子外面钻进来的光线刺进了眼睛,莎比睁开眼睛,她有一些吃惊地看着
自己裸露的身体。她不习惯裸睡。上海女孩一度时期都风行裸睡,因为那样据说
可以美容,但她不喜欢那样,不知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把身体的关键部位包裹起
来有一种安全感。她无法想象,在一种不安全的状态下可以沉沉入睡。但是今天
怎么了,自己怎么一丝不挂?

  有好一会儿,她愣怔地看着自己的腿,自己的胸脯,才明白过来,昨晚发生
的那一幕不快。她记起来了,一个男人来过,后来又走了。走了就走了呗,自己
还要继续下去。

  她一件件地穿好衣服,手机突然响了。

  里面传来小火的声音,她告诉莎比,她要出院了。小火说,她要和阿冥到乡
下,离开上海。其实她去的地方只不过是上海的郊县,但是,那种感觉,就像是
永别了上海。

  莎比这时候似乎需要依靠着过去环境里的一个人,以驱赶心里头的那一种积
压着的阴影。这种念头在心里一闪过,她便不假思索地说:我去送送你吧。

  小火竟然没有拒绝。

  莎比匆匆地忙碌起来,似乎这样才可以抛弃郁结在屋子里的阴郁的气息。她
稍作梳扮,喝了一杯牛奶,她的心里又是一酸,她以前一直不喜欢吃牛奶,自从
小穆说他喜欢吃牛奶之后,她也慢慢地染上了吃牛奶的习惯。现在,她在无意识
中触及到的早餐,又仿佛抚摸了一下内心的隐痛。她感到自己与小穆竟然在不知
不觉之间有了许多交汇点,但是,她现在隐隐地感到,交汇点永远是一种交汇点,
而不可能并行成一条直线,自己有过期待,但期待永远只能是期待,不可能变成
现实。有的时候,自己会陷入一种热望中忘乎所以,该让自己清醒了。

  莎比胡乱地想着,心情似乎很平静,她觉得自己看透了这种感情的本质,甚
至她有一刻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对感情无所谓了?她的心矛盾极了。她曾经为自
己有一颗可以爱着、活着的心而欣喜过,现在她却又为自己能达到心如死灰的古
井无澜的状态而满足。自己什么时候对感情能练就如此收放自如的能力了?

  心里平静地想着,她开车来到了长海医院。第三代领导人书写的「长海医院」

  的几个大字竖列在主体建筑上,她竟然觉得有一种特别的亲切。

  莎比停好车子,上了住院部的大楼。在病房里,正遇到扛着一个大包裹的阿
冥。

  「小火呢?」莎比问道。她看到,小火睡过的床上一边狼籍,下面露出黑乎
乎的铁丝网。

  「你刚才上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她吗?在医院的大门口呢。」

  「我怎么没有看到?」

  「你是开车进来的吗?你一定没有在意。」阿冥说着。

  莎比想帮他拿东西,但这已经是阿冥最后一趟了,她只好赤手跟随着阿冥下
楼。

  「小火的心情还好吗?」莎比在电梯门口问道。

  「挺好的。」阿冥从包裹后边露出头,说道。

  「她喜欢跟你去吧?」莎比问道。

  「她挺爽快的。」阿冥说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啊,我也没做什么。」莎比笑了一下,说道。

  「感谢你一直在做小火的工作。」

  「别这样说,也是你有魅力啊。」莎比跟在阿冥后边说道。「女人嘛,就是
这么一回事,谁对她好一点,她就会对谁好。」

  「全姐,你说的话,我会记住的。」阿冥诚恳地说道。

  「算了,我说的也不是经典,倒是我的口头禅,呵呵。」莎比笑得露出了牙
齿。

  在医院门口,果然在一个三轮卡上见到了小火,小火蜷缩在里边,脸上苍白,
但一双眼睛倒显得乌亮乌亮的。

  莎比走近车门,小火手伸过来,把莎比拉住。莎比问她,「早饭吃过了?」

  「吃过了。」小火好像怕她不相信似的,便又补充说道:「吃的是面包。」

  莎比一只手被小火的手拉着,一只手摸着她身边的袋子,里面挤着三四个不
成形成的面包,「你就吃这个啊?你可得多补充一点营养。」

  「我喜欢吃,你看,我养的不是挺好的吗?」小火笑道,她的牙齿没有光泽
地浮现在她的没有血色的嘴唇边。

  「你这样子还算好啊,我都叮嘱过阿冥了,他对你不好,我可不依。」莎比
故意地瞪着眼睛说道。

  「他呀,宁愿自己不吃,也要给我吃。」小火的目光朝车外看了一眼。

  「你知道就好。有阿冥这样的男人,是你的幸运。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像阿
冥的。」

  莎比说道,她不由想到了小穆。阿冥可以毫不嫌弃小火,而小穆呢,却无法
容忍自己的过去。

  「没有想到小火的命还不错呢。」小火似乎很开心地笑道。

  「我是跟你说真的,不是说了玩的。你不要不当一回事。好好珍惜,懂吗?」

  莎比竟然不自觉地用严肃的声音对小火说道。

  小火的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莎比,没有一丝挑衅的情绪,过去这双眼睛里,
总是蕴含着逆反的抗拒,现在却明鉴见人,一览无余,小火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嗯。」

  离开小火,莎比在告别时拉住阿冥,问他花了多少钱。他说结帐后,共计用
了两万伍左右。莎比不放心地又问到松江县之后的医疗费有没有着落,阿冥说,
他准备再向学校里借一点。

             11-709:13

T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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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兔早早地离开了培训基地,因为她的妈妈又托人为她介绍对象了。真是烦
死了。在她自己的心中,觉得自己还很小,很乐意享受这种无人干扰的安宁。但
上人不知怎么想的,整天催逼她找一个男人。自己是不漂亮,但至于嫁不出去吗?

  这不,下午的时候,妈妈打来电话,叫她下班早一点走,又安排去相亲了。

  在虹口体育场,她上了地铁,只不过这个地铁是悬在空中,像拦腰切过城市
的腹地,扑目所见,都是城市破败不堪的背面。

  这次妈妈也与时俱进,玩起了时尚,让小兔在地铁上去赴约。这倒颇合小兔
的心思。没有一个女孩在心中不怀着一点浪漫的渴望,那种按步就班的见面,是
小兔十分厌倦的,但尝试一下在地铁中的「闪约」,倒别有一番风味。近来上海
风行地铁里的约会,大体上让一群女孩乘上地铁,依次在预定的站点下站,与等
候在那里的男士面对面地交谈,时间到,再乘上地铁到下一站。那种把机遇给予
速度的感觉,十分符合城市的风格,可谓是地道的速配。虽然小兔也觉得这种配
对,简直把人当成了一种机械的动物,但城市嘛,讲究的是速度,心理上还算能
够承受。

  大概妈妈受到这样的启发,也设计了让小兔到地铁约会的方案。小兔心情里
充满着一种颤栗般的兴奋,倒不是又要见到一个陌生的男人了,倒是她觉得货真
价实地去体验一下景随物移、人随地换的奇特感受了。

  因为兴奋的缘故,她从办公室的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带了一阵小跑,脚步也
不由自主地走出了韵律。正巧这时莎比不紧不慢地上楼来,老远就冲着小兔说: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小兔吐了一下舌头,歪着头说:「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的事,我就知道啥事。」莎比走上台阶,回过头,朝她挤了眼睛。

  小兔在这一瞥中,觉得莎比的神情有一些异样,莎比好像心事重重似的,与
她搭讪的时候,明显地精力不集中,但小兔只是一闪念,并没有往心里去。

  她乘车到中山公园站换乘了二号线,相比之下,深入地下的地铁线显得局促
而神秘,窄小的空间里,更容易让人发浪漫之幽情。

  听妈妈的吩咐,小兔买了一份报纸《外滩画报》拿在手里,这是约会的接头
暗号。按常规的假设,手里拿着一份这本画报的人,可能性是比较小的,不至于
在约会地点发生误会。约会的地点定在陆家嘴,也就是东方明珠那儿,这是城市
的中心,便于各个方向的人流汇集在这里。在人民公园那儿下站的人很多,地铁
里顿时要疏阔了许多。小兔捏着厚实实的《画报》,抓着横杆,望着玻璃上的反
光,考量着自己,心思胡乱地飞荡,也没有在意身边有人在挨挨畅畅。

  「小姐,报纸能借我看看吗?」一个男人几乎贴着她的头发边,低沉地向她
说道。

  小兔扭头看了看他,他个子与她差不多高,很瘦,脸色很黑,朝她说话的时
候,带着一种怯生生懦弱的表情,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怕被别人听了去。他身上
散发着一种惊弓之鸟的气息,令小兔心中狐疑。

  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她难以对他作出判断,只是情不自禁地把手中的画报提
起来,伸向他,那男人飞快地把她的画报抢了过去,人倚在栏杆上,双手展开画
报,急速地翻动着。为了让他有自由翻动的空间,小兔不得不挺直了腰杆,免得
让画报的纸页碰到她身体的阻碍。

         作者:qq811-2521:45

  我愿在星空下等待,等到一颗星星被我感动,为我划破夜空的寂静,载满我
的心愿,落在你熟睡的枕边砸死你!

            11-30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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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下一站河南路那儿,上上下下的人很多,毕竟这里对应着上面的南京路
嘛。那个男人突然把画报举起,遮住了自己,好像他在躲藏着什么危险似的。

  小兔本来心平气和的心境完全被他破坏了,其实一张鸡肋一般的街头小报,
根本不值一提,但这毕竟是她今晚约会的标志性招牌啊,小兔恨不得离开这个鬼
鬼祟祟的男人远一点,但是,她又无法直接从这个男人手里索要回自己的画报。

  很快,地铁到了陆家嘴,小兔的终点站到了。那个男人一直用这份报纸遮住
整个的脸,小兔掉转头来,准备向他索要报了,可是,却见那个男人把自己遮得
更深了,在报纸的边缘地带,他露出他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什么。

  小兔吓了一跳,刚刚准备好的话,止住了嘴边。那男人视线的焦点,并没有
停留在她的身上,小兔也自信自己没有那个魅力,值得男人如此注视。那个男人
的视线,明确地落在她的身后,小兔被他的神秘气息裹胁着,或者说是威逼着,
慢慢地掉转过身子,朝那个男人注视的方向看去。她看到的是乱七八糟的人的背
影,并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地铁到站后开始减速,小兔鼓足勇气,准备向那个男人要自己的报纸了,但
是,门一打开,那个男人便箭一般地飞出去了,他逆着那些上车的人流,拨弄着
拥护的人群,扑向前面的彼岸。在那个男人前面,突然也有一个男人飞快地加速,
一眨眼间,便消失在上行的台阶上。借了小兔画报的男人,也随之而去。

  小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苦笑了一下,也许老天也不让她来相亲了,这
样也好,省得那种繁琐的见面。

  小兔在地铁站台上,无聊地踱着步。地铁开走后,站上人一下子空寂了,但
很快又开始积蓄着人流,小兔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没有人向她走拢来,也没
有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她失去了手里的约会的信物,这使得她混合于川流不息
的人群中的任何一员,不会有人关注她啦。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坐了足足十五分钟,不断有人上来下去,但是,
却与她没有关系。

  小兔对那个抢了她画报的男人,不知是恨不是高兴,但是,她一个人坐在长
椅子,倒觉得那个男人是帮了她一个忙,让她名正言顺地逃掉了一次尴尬的相亲
之旅。

  大约过了半小时时间,小兔站起身,走到台阶处,准备上到地面去,既然来
到这里,就随便闲逛一下吧。

  她刚要踏上上行的台阶,那个刚才抢了她报纸的男人,便从上面急速地跑下
来,向她打招呼,「你好,不好意思,刚才拿了你的报纸,还给你。」

  那个男人脸上汗湿湿的,可以想见他刚刚进行过一场激烈的追逐运动,小兔
冷冷地说:「不用了,现在我不需要这份报纸了。」

  「不管你要不要,还给你。」那男人乐呵呵地说道。

  「我说了不要了。」

  「不会吧,这么短的时间,这份报纸就失效了?」那个男人故作惊讶地说道。

  「难道还要我解释理由吗?」小兔瞟了一下他,不想惹他。

  「嫌我弄脏了报纸?那我赔你一份新的?」

  「你怎么赔啊?」小兔看他很悠闲的样子,倒生出几份好奇。

  「到服务区给你买一份新报纸啊。」

  「你不知道有的东西,过了那个时间就没有用了吗?」

  「有这样的东西?过了半小时就没有用了?」

  「当然有了。」小兔说道。

  「你举一个例。」

  「这个例子就是我。」小兔发现自己很有耐心。

  「呵呵,这倒也是。我今天才知道报纸的失效期如此之短。实在对不起。」

  那男人说道,「那这份报纸就给我了?」

  「我说不要了,随你处置吧。」

  「我可以留下你的号码吗?」那个男人突兀地说道。

  「没必要。」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同意我保留你的号码吗?」

  「你保留在哪里啊?」

  「保留在我脑子里啊。」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的号码吧。」小兔戒备地说道。

  「我只问你同意不同意我保留,没向你要号码啊。」那个男人说道。

  「你知道我的号码?」小兔吃惊地看着他。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删掉了。」那个男人和蔼地笑道。

  「多少?」小兔问道。

  「—* —……)%%% —)* ((。」

  「你?你怎么知道的?」小兔已经跑到了台阶的尽头,那男人追随着他,也
跟了上来。

            11-3007:08

                237

  小兔狐疑地看着他。

  「别紧张,我不是坏人。」那男人宽厚地笑笑,伴随着小兔的步伐,慢慢地
往外走。

  「凡是坏人都说自己不是坏人的。」小兔脱品而出。

  「你真有意思。」他朝小兔看了一看。「你当我坏人就是坏人吧。」

  「你干嘛要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好人会去偷别人的电话号码吗?」小兔扭头
看着他。「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知道你的号码就是坏人啊?你还记得在车厢里打过电话吧?」

  「你,你,你偷看我的电话?」小兔气恼地说道。

  「其实,我只是想把你的电话记下来,好把这本报纸还给你。」他挥着画报
说道。

  「可是你下车的时候怎么不给我?」

  「我不是去追人了嘛。」

  「你干嘛要追他?」小兔的好奇心上来,忍不住问道。

  「一点个人私怨,解决了。」他轻松地喘了一口气,目光岔向了远处,小兔
觉得他在回避着她。

  「你追上他了?」

  「嗯。」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把他怎么了?」小兔觉得他现在空手回来,实在有一些奇怪。

  「能把他怎样。解决了呗。」他故作轻松地说道。

  「什么叫解决了?」

  「解决就是没事了,事情结束了。」

  「不想说就算了。」小兔抽脚就走。

  「你看看你有东西丢了没有?」

  「除了那本画报,我没丢啥。」小兔甩过来一句话。

  「你再找找。」

  小兔自忖身上没有重要物品,不想再与这个男人纠缠了,便没有吭声,向出
口走去。

  「你的手机在不在了?」那男人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小兔手伸进自己的口袋,不由叫了起来,「你是一个小偷。」

  「轻声点。」那男人伸出手来,捂着自己的嘴,做出示范。「有我这么文质
彬彬的小偷吗?」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小兔的手机,向她摆了摆。

  「那我的手机怎么到你手里了?」小兔回首,从他的手里抢过自己的手机。

  「要不是我追上去,你的手机倒真是在小偷手里了。」他诡谲地朝她笑了笑。

  「你——」小兔一时迷惑在他的身份面前。

  「当然,我也不是专门为你去追回手机了。只是顺手之劳罢了。」他轻描淡
写地说道。

  「你追的那个人,就是小偷?」

  「可以这么说吧。」

  「他怎么拿到我的手机的?」

  「你接过电话之后,手机放进了口袋,他从你身边擦身过去,就在那时候,
他摸走了你的手机。」

  「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了,小偷还偷什么啊?」他嘴角边浮现着一种轻微的嘲弄,但小兔
却觉得自己被讥讽得恰到好处。

  「我真的好笨噢。」小兔感叹道。

  「也不是你笨了,只是平常大家都不习惯对别人设防。」他善解人意地说道。

  「不过,你对我倒是很防备。」

  「我以为你是坏人嘛。」小兔对他的怨气不告而别了。

  「现在也不能证明我不是坏人啊。」

  「察其言,观其行,你刚才都说了自己不是坏人,还想改口啊。」

  「我说的话,你就相信?」

  「好了,好了,我就不相信你一次吧,」小兔翻来覆去看着自己的手机,「
难怪你知道我的号码,要不是在你手里,谅你也无法知道我的号码。」

  「我也不是神。」

  「你够神的了。谢谢侬。」小兔朝他灿然一笑,虽然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笑容
没有多少魅力,但是她发觉自己还是暗中希望自己的笑容可以算着对他的最理想
的奖励。

  「没啥。那你让我留着你的号码了?」

  「行。结识你很高兴。」小兔心里乐滋滋的。

  与那个男人分手之后,小兔觉得今天的奇遇真的是不枉此行。走出地铁口,
已经天色昏暗,扑面而来的,是像满天星斗似的灯光。既然来到外滩了,那就到
处闲逛一下吧,等逛累了,回家应差。

  坐在黄浦江边看灯火,不知不觉地消磨了时间。突然,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进
来。小兔一个激灵,难道刚刚那个要了号码的人,这么快就给她打电话了?她在
心里发觉,其实她一直在期待着一个陌生电话的来临,而现在她才明白,她要等
的电话,正是刚才那个与她短暂碰撞的男人——或者叫男孩吧。

            11-30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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