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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最全] 【娇妻的江湖】【更新至17卷第7章】作者: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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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战龙

  睁眼,甩了甩昏沉的头,听清是黑熊在帐外大声嚷嚷着要见驸马。光柱射进
帐篷,天已大亮。床边丽影摇曳,我的仙妻容光焕发地坐在榻边,月眼微笑,关
爱地看着我,好美!好美!

  公主很不满又扰了她小人家的美梦,嘟嘟囔囔不起来,好在月儿很会哄着妹
妹梳妆,两截豹皮穿着也简便,所以,我们夫妻三人还是一起走出大帐。

  帐外已经站着二十多牛鬼蛇神,见我们出来都停止了嗡嗡,瞬间堆出一片与
昨天很不一样的媚笑,说着喜嗑,纷纷献上大大小小的精美礼匣。

  我也挤出谦恭的笑容谢道:「感谢大家的盛情,我们今日北去,一路凶险,
携带不便,心意领了,可是礼物就不必了。」却眼见着他们脸色阴沉下来。

  公主拉了我一把,嬉笑着说着感谢叔、兄,非常喜欢这个礼物,吩咐下人立
刻包进皮袋备马。抽空白了我一眼道:「你不知道我们的族规别乱说话嘛,拒绝
首领送的礼,意味着绝交呢!」使我脸也一热,连忙和他们道歉解释,一面请他
们入帐。

  「哈哈……没空闲话了!一起去本王大帐吃早饭,饭后就要随太子一行出发
啦!」岳父远远地喊道。

  大家一起进了蛮王大帐,太子三人已经在座,气色比昨晚好了很多,但仍欠
明朗。

  吃罢出帐,见我们的三匹宝马与另外八匹高头大马被军士牵着,我的花马鞍
侧又加个大行囊。众人再次道别时,才见蛇女慢吞吞地和她的妹妹相挎着走来。

  月儿笑迎过去,挎在她的另一边,有如姐妹情深很久了似的。

  原来蛇女姐妹要同去同回。月儿问她要不要把马蹄裹上毡垫降低声响。蛇女
摇头说没用,月儿就提议两女共乘一骑。或是更安全的办法吧?汗血和赤兔好歹
跑得快。

  离了旌旗招展、人声鼎沸的蛮营,滇池边的小路狭窄,阿通木昂然不惧地一
骑走在最前面,令我不得不暗佩他的忠诚胆气,后面自然而然走成蛇女与月儿、
公主与蛇妹、我、铁甲骑士、白衣人、太子、绿衣女、铁甲骑士这样的顺序。

  公主一声呼哨,黑白二兽又在路边草丛里出现并在月儿马前并行着,真是灵
兽啊!连太子也不禁说道:「二位公主还有这样的保膘,我所不及也。」惹得公
主自豪地咯咯笑起来。此后,除了共骑的两女不时窃窃耳语交谈外,其他人再未
说话。

  湖边的山崖越来越陡峭,道路与湖水的间隙越来越小,虽然湖面风平浪静、
波光粼粼、景色秀丽,但我隐约感到来自身后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浓。也许是离昨
天的恐怖战场越来越近,使他们的气息越来越重?

  这里的地势让我反而有些释怀,那些铁骑根本无法同时进攻,所以才伤亡惨
重吧?一条大水蛇没那么可怕吧?

  我们不紧不慢地搜索前行,不觉已快三个时辰,天已过午,没有人提议打尖
吃些东西,因为连我也觉得心跳咚咚──周围太静了!连水鸟都不见一只,更别
提鸟呖虫鸣、树叶裟响了。哦,这儿只有石崖,根本没树。

  「嘎……」忽然一声怪叫。全身寒毛乍立……偏身望去,一只巨大的兀鹫立
在半块血水淋漓的马断腿上,见这一队人马竟不惊飞,只瞪着凶狠的鹰眼,警惕
地半耸丈余宽的双翼……只在白虎对它的不敬深感不满似的低吼一声,才用巨爪
抓起马腿,识相地飞走了。人们更识相地知道──死亡之地到了!

  又行一段,只听公主「啊」地一声惊叫。悚然见,一副铁甲散於水边,糊满
血迹和粘乎乎的黏液,那……那是从大蛇的肚子里吐出来的?!

  身后传来女人的骇声,我回头望,绿衣女惊恐地颤抖着,捂着自己的嘴。身
后的铁甲骑士脸色煞白,满眼痛苦和恐惧。那不知道是他哪位战友的铠甲,又不
知还有几具吐出的铁甲沉於湖底!

  沿途又零星看到有些弯曲变形的金戈长戟,可以看出其主人在最后使用它们
时是多么奋尽全力……尖端却都不见血痕!公主抱住身前蛇妹的香肩在不安地抖
动。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地势不像刚才那么险窄了,我们行进的速度骤然加快,
开始疾驰起来,每个人心里都明白,按昨夜湖怪追击太子他们的方向,我们应该
是已背离险地了,离开的越快越安全!

  正在心跳开始越来越安定了,蛇魔女忽然叫到:「全体停下!」

  一队人莫明地勒住韁绳,蛇魔女和月儿低声说了几句话,我隐约听清一句是
「无论怎样,你们该走快走,不要管我」。她随后下马,姗姗地走过阿通木,一
直向前走了三十余丈,才伫立在水边……

  静得彷彿只有微风是动的,湖面根本没有任何异常,太子道:「等什么?此
时不快走,还待那物追来吗!」

  后面的马便跃然向前,月儿做静止的手势,太子一行未予理会,我们三匹马
也被裹挟着前去。长队变成一团,瞬间已近蛇女数丈。

  「哗」地一声巨响,岸边湖水犹如裂开,一条巨大的无爪青龙带着带出漫天
水花,龙首弯甩回来,正对我们的马前,如果这不是我一生中最惊骇的一幕,我
也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恐怖的圆眼凶光和那大张的彷彿要吞噬一切生灵的巨口!

  一股腥恶已极的浑浊的水液向跑在最前面的铁甲兵和阿通木喷射而去。两匹
战马惊立嘶鸣,将两员骑将狂掀落於地,回身不得,疯毛地跳进湖中,却被突然
翘出的蛇尾大力扫进水底。

  其他坐骑惊退中,两将翻身爬起,各挺标戈就要挺身冲刺。只听蛇魔女尖声
高喊:「千万别刺!你们退后!」制止了他两个的决死出击,慨然走向那长了两
坨棱角,看起来比岩石还坚硬的畸形恐怖蛇头前。

  没人再会不信她了,我们缓缓地后退了数丈,连两只灵兽也肌肉紧绷地伏蹲
公主两侧,随时准备拼搏护主,只是现在感觉,除了大象,一切生物在着湖神面
前,都太渺小了!

  心在耳朵里跳得砰砰直响,月儿举手挡在公主和我的马前,如果巨蛇扑来,
她一定会挺身挡在我们前面,给我们赢得拨转马头逃走的机会。那……我还活得
下去吗?!死也一定和至爱仙妻死在一起!也不失是种幸福。这样想着,我竟然
不害怕了。看了一眼太子一行,除了白衣青年,都是脸色煞白,攥紧马韁的手颤
抖着斜张,备着最快的速度拨转马头。我恍然不觉得我的马比他们矮了!

  此时显得比月儿还勇敢的蛇女,双臂交胸,被水花溅湿了衣衫,背影丰满婀
娜。湖妖巨大的怪头在她身前数尺处缓缓逡摇,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咝咝之声,
比手臂还粗的蛇信骇人吞吐达数尺长,不时碰触到蛇女脸颊,也未吓她退缩。

  我在敬佩她的勇气同时,更佩服她的能力,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她能提
前半里预知埋伏在水中湖怪的准确位置!现在回想起来,怪蛇腾空前,它的鼻子
应该是水边看起来毫无异常的一块顽石。这是她隔了那么远就认出来的?我们只
会关注着水面有没有异常物体和破浪。

  此刻无时间概念,瞬间也如一年,已经无法用正常思维去判断了。所有人似
乎都眨也不眨、摒住呼吸,可我还觉得周围气喘如牛,大概是马的呼吸声太大。

  猛然间,湖妖的蛇尾腾出水面扫来,卷起了苗女,比百年古树还粗的、佈满
坚硬鳞甲的蟒身摇动,在人马惊叫声里,将她卷入湖中。蛇女面无惧色,朝她妹
妹和月儿摇头示意不要过去救她,一只还能活动的手臂挥舞,让我们趁着湖怪缩
身入水的当儿赶紧跑过去。

  她是要以己身生祭湖神为我们争得活命的道路!我脑中忽然想起书中所记战
国时《西门豹治邺》的故事,可那是打破了用女人祭祀河神的陋习啊。

  脸色煞白的绿衣女拉着太子催马,太子见我们没有动的意思,下令道:「大
家随我快走!」

  月儿摇头,我自然也摇头,阿通木去拉公主的马,公主也摇头道:「姐姐不
走我也不走!」他看了一眼月儿后,也站定了身子,只把长标握得更紧。

  令我惊异的是,白衣人也摇头对太子道:「殿下快走吧。我是一个废人,连
出家之愿都不成。这样活着也让你一直为难,最该以身饲蛇的是我……佛愿入虎
口,恳请王兄看来多年情分上,给我一个入蛇口向佛的最后机会吧!」说罢翻身
下马,把韁绳递给失了马的铁甲骑士:「你俩快护太子回城!」

  太子摇头歎息一声:「这是何必……」被绿衣女催着走了两步,转回身道:
「贤弟可答应若生还则回善阐见我?」见白衣人苦笑点头,便抛给他一个小瓷瓶
道:「这是解药。兄弟自求多福吧!」说完催马,又在疾驰的骏马上回头,深深
地望了月儿一眼,才狂奔而去。

  我可顾不得鄙夷太子和那位不知出身什么武林名门的女子了。苗女已被卷入
湖水,只剩头部,仰面喘息了!水怪的前段身子昂在空中摇晃着,对离去的人马
并未注视,只好像将圆眼锁定在月儿身上……靠!你个死怪物也知道美丑?我暗
骂着却为爱妻高度紧张起来,手握刀柄思躇着如果它咬向月儿,我的全力一击劈

            向它的眼睛能否得手……

  站在地上的白衣人吃下瓶中的药后,似乎凝神运了运气,便真举步向湖怪走
去,月儿伸手拉住他,低声说道:「英雄且慢!兰姐姐一路叮嘱不可妄动惹怒湖
神,她此时或没有生命危险,攻击则会生变。」

                ……

  宁静!巨蛇扭晃带动水花声、咝咝吐信声,苗女的喘息哀鸣……时光带着生
命飞逝。女英雄的脸色渐渐由红转白,与被蟒蛇缠勒的动物一样抖晃着头、张口
咿呀,看看就要喘不上气了呀!

  月儿忽然转头四处张望起来,白衣人挣脱月儿的手,迈步走到湖怪前,一边
打着手势一边大叫着:「听懂人言的才是湖神!来吧!放开她!你来吃我吧!来
啊!」

  我忽然感到愧疚,刚才看太子逃跑,我自负像个男人,可是和这个比我大不
点,外表看起来儒雅、英俊,体内流着皇族血液的年轻人视死如归的勇气相比,
我咋又不太像男人了呢!

  公主搂着的蛇女小妹扭动着身体「呜、呜」连声,大概也急於去救乃姐,却
被公主抱紧并捂住嘴。

  白衣帅哥见那湖怪高仰着头,对他不理不睬,怒喝道:「好吧,既然你听不
懂我的话,你就不是湖神。对妖孽我就不客气了!」说罢,抬手一道劲气射向龙
蛇之目。

  攻击之快,让月儿一声「不要」显得已晚。那怪头一直在无规则晃动,劲气
再快再准,也只见它眼皮上的硬鳞「嗤」的一声爆响。虽只腾起一丝气雾,但显
然已激怒了它,巨大的蛇颈快如闪电地向白衣人弹去。

  这贵族青年竟是一流武林高手!他闪避的身法虽不如月儿轻灵,也不似我的
步法那样多变,倒与师兄学的类似,刚正而迅疾。一边闪避,双手连抬,劲气交
错,只不离蛇眼左右。我头一次看到内气外发的远程攻击如此强劲,若是人体挨
着,不洞穿也当一镖射入。怎奈伤不了这千年蛇怪的鳞甲,不知这样耗内力的攻
击何时才能击中蛇目!

  龙蛇咬不到他,反不断被打击,终於暴怒地将奄奄一息的苗女甩到岸上,全
身灵动之后,白衣人立刻险象环生,拼命闪避中已无暇攻击,但他仍有意越避越
远离人群。阿通木不懂武学,见状解下他宽厚的腰刀,喊了一声「用这个!」抛
给白衣人。青年伸手接刀便被怪嘴咬住了衣袖,龙蛇长身仰起,将他带向空中,

            倏地张开血盆巨口……

  「蹬鼻子闪啊!」我惊叫提醒道。他武功比我高那么多,应该能蹬到怪物唇
鼻处弹回岸上。

  令人目瞪口呆的是,他竟选择直直地落进怪口,怪物的口中传出人的大喊:
「你们带上伤者快走!」

  龙蛇狂乱地摇摆着,我看到白衣人全身已没入它咽喉中,只剩双臂肘支和头
在怪口中,他在看着我们,双手将带壳的厚刀立起卡住巨口……他在接刀时已打
定主意这么做?肯定是了!太子走的时候,他就坚定要入蛇口而让我们逃生啊!

  可是他也低估了龙蛇了!

  湖怪猛地砸向湖面,巨浪排涌,蛇头深没水中,肯定会淹死他,蛇尾却横在
岸上扫得砂石乱飞,哪里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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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险变

  那湖怪再次从水中抬起上身时,大嘴依然张着,看来白衣人依然用最后的意
识,立刀卡着它的咽喉。一条粉影高高蹿起,是月儿!

  月儿从马背跳到岸边,随即一纵,飘向湖面上空,抱住了大幅摇动的龙头。

  我「啊」地惊呼一声,心就要从咽喉中跳出来!

  怪物恼怒地再次将上身砸向湖面的前一刻,竟然在月儿的轻轻拍打下,止住
落势,重新昂起晃动着。

  我了一下公主,急道:「如果月儿危险,你一定让虎豹去救她啊!」

  公主白了我一眼,意思是「废话!」,又焦灼地盯着战斗场面。

  长龙带着骑在它颈后的月儿摆动着,有如牵扯着我的心脏。我无法从马背上
跃起,但我能下马走向岸边,我不会水,但如果它还那样把头没入水中,我的宝
刀能不能斩断它最细的尾端呢?可是,原在岸上的蛇尾忽然直向月儿倒卷上去!

  月儿被巨蛇的尾巴卷住了身子,如苗女一样被死死缠了几圈后拖向水中。蛇
头得意洋洋地晃向岸边,我会象白衣人那样,激怒怪物使月儿脱身,哪怕是我也
葬身蛇腹!我的腿却被瘫在水边的苗女拉住,她挣扎地摇着头发出虚弱的哑声:
「不要……再惹怒它了!」

  我犹豫着,那湖怪的巨硕蛇头已近岸边,血盆大嘴忽然张得更大,噗地将白
衣人喷了出来。

  他人落地不动,不知是昏是死,只是双手依然保持持刀的姿势。那苗女小妹
终於挣脱月儿搂抱溜下马,跑去将白衣人抱在怀里,一面叫着公子,一面伸手探
他心口,全然不顾他一身粘湿和我这里都闻到的腥臭。接着,又拍背又压胸,终
於使那老兄吐出几口浊水,看来是没死。我赶紧将目光寻找月儿。

  娇妻和刚才的苗女一样,被卷得只剩头部还在水面之上晃动浮沉!水浪不断
沖到因喘息艰难而憋红了的面容上,黛眉紧蹙、月眼已合,在泥沙泛起的污浊湖
水和湿贴的云鬓黑发间,那色比荷花娇艳更是我痛愈撕心裂肺的悲景。

  就在自己眼前,我爱入骨髓的新婚妻子的生命在恐怖力量的缠束下即将消逝
於污浊泥水之中,美绝人寰的躯体还要被吞入千年怪物的腹中消化……有比这更
惨绝人寰的世间悲剧吗?

  我好奇怪,在无比痛苦、悲愤的打击中,不仅恐惧感消失了,甚至感觉不到
哀伤,感觉世界很静,身子很空,头脑很冷静。

  冷眼看着恶龙得意地翻卷,高扬的头颈摇晃着,背部密佈巴掌大小的鳞甲在
阳光照耀下反射出青蓝色的恐怖幽光,蛇腹却是光滑规则的条块排列呈显一种吓
人的火烧色,周身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

 它的人力和兵器难以撼动的庞大、坚固的形象与腹部的颜色让我倏然联想到

  阿通木的火阻象群……可惜这里不是森林,石头是不能燃烧的,但是,失去
月儿后,我会把我有生之年用於将这湖岸摆满火药、油、硫磺和木柴,我不信我
引不出来你这怪物,也不信你能逃离火海,因为我不会躲起来也给你逃走的时间,
我会和你一起葬身火海,那时就是你很痛苦,我很快乐!我魂魄可以追到九泉,
再次迎娶月儿了,哪怕她还会偶尔迷失自己地惹我生气。

  不知是那水怪存心戏弄猎物还是月儿的功力高而支撑住了缠卷之力,良久之
后并未陷入昏迷,眼皮和嘴一直在颤动,时而发出微弱的哀声,只是冰冷的湖水
已经将爱妻的脸色浸得发白了。如果眼睛能够喷火该多好!我的怒火足以将怪物
烧成灰烬,连同滇池的湖水都热腾起来!

  怪物终於失去耐性了,连尖尖的尾巴都翘出水面地晃动,身体大幅摇晃后,
卷曲过来,似龙似蛇的怪头伸向了月儿。

  我和阿通木同时冲向岸边,我抓住他的长标,喊道:「我来,你护着公主快
走!」他看到我眼神的一刻,放了手,我用力握紧长标迈出隐身步……

  我确实隐身了!

  那么大的怪物藏身此处都看不到,早该知道这儿不是缓坡啊!冰冷的湖水瞬
间淹没了我。好在我早没了恐惧之心,将长标当撑杆,点向水底,果然将我的头
撑出水面。

  两只手有力地将我拉到石岸上,是阿通木。他从我手里拿回长标,做出投掷
的姿势,却没有出手。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赶紧向月儿看去,不觉也愣住了。那水怪的头就在月
儿脸旁,却没有张嘴,只不断用舌信尖触碰她的脸。它在品尝食物的鲜嫩度?!

  月儿睁开的眼里似乎并无畏惧,目光扫到成了落汤鸡的我时,才露出忧急。

  但她更多的时候是盯着怪物的眼睛,眼神变换有如交流,我也确实感到整个
气氛没有了凶暴与危险的味道。只有怔怔地看着月儿,她的脸色渐渐地恢复了血
色,应该比全身湿透、在风吹过时打寒战的我的气色更好。

  我没看错吧?月儿在恐怖湖怪的面前还能瞬间闪过一丝羞色!娘的,肯定是
头上淌下的水让我视线模糊了。可是月儿在离我越来越近是肯定的。爱与毁灭、
生与死的瞬息万变让我只能目瞪口呆。

  简直太幸运了!那怪物竟松开了缠卷,月儿无恙地自己纵身回到岸上,回身
看着龙蛇的大脑袋再次缓缓靠近她,湿漉漉的俏脸上真的是露出笑意耶!

  三尺多宽的蛇身几乎是在我头部的侧上方向月儿延伸过去,不知是不是光线
的原因,此时看到蛇腹的火烧红已向淡绿色褪变。我放下枪桿握住了刀柄,心中
却清晰地感应到一种友善甚至亲密的轻松气息,非常怀疑我这动作简是多余……

  恐怖的蛇信与月儿的双手做了一番密集接触后,怪头又摇向了挣扎着起身的
苗女,同样在她的手甚至脸上撩动半天,粗大的躯干晃悠悠地转向烟波浩淼的湖
面,最后向我们回了一下头后,背身晃动,蛇首破出折线的浪波,渐渐远去……

  不见了。

  斜阳让半边湖水金光粼粼,美不胜收,一切都彷彿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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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坑人

  将三匹马当一堵墙,两对全身湿透的男女分在两侧换衣裳。白衣人再贵族,
也只能换上我仅有两件的土布衣裤中一套了,听到那边月儿也在嚷嚷着到善阐城
后,要好好做两套衣服。我的蛮族驸马礼服算彻底完成历史使命了吧?这玩意掉
水里后死沉,我随手扔到了水边。

  交谈了两句,我刚知道了那勇入蛇口的青年叫段正淳,月儿她们也换好过来
了。绝境逃生的爱妻和苗女都换上月儿当师姐时的衣裳,蛇女看起来还很虚弱。

  我们决定还是尽快赶往善阐再休息。七人三匹马还有伤者,阿通木非要跟着
跑,结果行了一会后,我发现他还没我的步法跑起来快,执意与他换过,这回行
进速度才快了起来。公主和月儿不时回头给我一个鼓励的笑脸,我发现我跟上常
速奔跑的马并不很吃力,而且在我有些喘息时,段正淳也恢复过来了,非要接替
我步行。

  他内力不低,龙行虎步运起来比我还快,这次常回头看他的是苗女小妹了,
她回头时不笑,但漂亮的凤目中全是关切,也不知那段姓帅哥收到没有,这个天
真、美丽几乎不逊公主的苗女显然对勇救乃姐的男人生出不一般的好感。她回头
是冒着被公主笑谑压力的,常在回头后,被公主咬耳朵,说得她一脸红云。

  我忍不住道:「芙儿,你别欺负小妹了行不?好的不学,学你姐姐取笑别人
倒快!」

  「你怎知我没学姐姐好的!」公主吐舌笑得那么顽皮童真,似乎早忘了刚历
经的凶险。

  我可没忘,恍然问她:「对了,你姐姐凶险的时候,你怎不叫你的虎豹去救
她?」

  「我没觉着那蛇要害姐姐啊~~」

  男人的感觉比女人迟钝?她那脑子的判断都比我准……

  我和段老兄又换过一轮后,湖面越来越小,天色已黑,一片大城的灯火就在
前面。

  城门的军校拦住我们,段正淳赶上来道:「他们是太子的朋友,你们不会不
认识我吧?」

  小校於马上躬身施礼道:「给王爷请安!太子吩咐亲迎贵客,请你们休息片
刻,小的立即去通报!」说罢,沿着正街飞马而去。过了一刻,绿衣女带着两个
随从与军校赶了过来。

  「各位辛苦!太子命我来迎接贵客,请随我来。」绿衣女笑容满面,声音娇
脆道。

  眼见着前面好大一片高墙,该是太子王宫了。我们却被引着拐进一条巷中,
来到一扇黑漆大门前,有下人提灯侯在门口。绿衣女下马道:「这是太子专为贵
客准备的别院住所,诸位请进!」

  我们纷纷下马走进去时,段兄问道:「太子也在这里?」

  「可不是嘛!正在厅里等候各位大驾呢。」

  马匹由下人千走,我们走到房门大开的正堂前,只见还是那身锦袍的太子在
里边负手背立,绿衣女恭谨地让到门边请我们进入,没想到对太子都那么拽的女
人也很有礼貌嘛!

  我进去时,感觉身边的月儿有些犹豫。难道爱妻对那个太子冲她的过分热情
有些顾忌?脑子想着,脚下猛然一空……

  惊叫声中,我看到众人以及双兽都从我身边掉了下去,只有我和尖叫的公主
没有──原来我们脚下一大块地板忽然翻落,下面是深不见低的黑洞,走在后面
的月儿恰站在坑边,疾速抓住了我和公主的腋下,拧腰就要弹身后跃。哪知那两
个下人装束的早并排站好,一片闪着蓝光的暗器如雨地向我们射来。

  我的电光闪念是:月儿快松手跃起啊!你的身法是可以避过的!可是月儿却
奋力将我和公主双双抛起才旋身闪躲,空中的我看到几件蓝光锐物穿过爱妻的白
绸衫,有血滴迸出!

  又几颗蓝光射向半空中避无可避的我俩,月儿比暗器更快地沖起,挡在我和
公主身前,金属入肉的噗声不只一下,月儿的悲鸣和我嘶吼同时响起……只要落
地,我的配刀肯定会立时劈了放暗器的!

  可没等落地,绿衣女的长鞭带着尖锐的呼啸横扫过来,鞭梢上也有幽蓝的金
属光点。硬受了几只毒标的月儿还能拥着我们两人半空飘旋地避开,但也只能向

            黑暗的地洞中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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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歹毒

  我们好像掉在草堆上,随即再向下滚落,我怕压到月儿的伤口,奋力运出步
法,终未摔倒。

  伸手不见五指,苗女在惊骂。头顶很高处发出隆隆的机关声,大概是地板正
在複合。我大喊着:「谁带火石了?点个亮,月儿受伤了!」

  大概是阿通木点燃了火撚。众人不再叫骂,都围过来关心月儿的伤势。月儿
身躯软倒,我心胆具裂地扶着爱妻上下查看,只有肩背处有四处血痕,急问道:
「月儿,是不是只伤到肩背四处?」

  月儿点点头,声音哑哑几不可闻地说道:「扶我坐下运功,你只把暗器取出
就是了。」我扶她盘坐后,月儿努力地动着嘴唇,似乎在说:「不要多点火,这
里空气少。」

  苗女已先用匕首划开月儿的衣背,不禁惊叫出声:「啊!见血封喉!」

  我看到暗器是浸了浓毒,发出蓝绿暗色的铁篱棘和柳叶标。爱妻凝脂一般细
嫩润泽的肩背上刺入的暗器之处青黑一片,和流出的血迹也是黑色的。急急地拔
出丢在角落,俯身就去允吸伤口,刚吸了一处伤口,唇舌就完全失去知觉,我全
然不顾地再去下一处,却被苗女拉住道:「你这样再吸一回也没命了!把这个含
在嘴里,边上歇着去!」

  她递给我一个黑乎乎的药丸,自己也放嘴里一个后,再去吸月儿的伤口……

  我将药丸放进嘴里,舌头麻木了,可嗓子乃至肩膀都能感觉到这份恶苦。我
不怕死,但我不能死!我才知道──人比蛇、比什么水怪山妖都恶毒、凶狠得全
无道理!我们无亲无故地拼死保护的人,竟然转头就用最卑鄙、最毒辣的手段陷
我们於死地!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苗女吸完月儿的伤口,她妹妹又帮着上了药,披上衣服,苗女去把那暗器捡
到一个皮囊里,才和我一起坐在月儿身边,告诉大家千万别出声后,让蛮将把火
灭掉。确有一个山寨首领的干练。

  黑暗中,大家都自觉地摒住呼吸,听觉都集中在月儿的呼吸变化上。月儿啊
月儿,如果你当时不拉着我俩自己逃走,或许我们还有救,你干嘛又蛮干啊!这
下不仅全军覆没,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唉,谁知道下边是不是刀山钉海、毒
虫猛兽!转脸就能坑害救命恩人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月儿连拔剑的时间都没
有,面对夺命暗器,电光石火之间,她的全部心思就是完全不顾自己地救我!

  我没有立即悲愤昏厥的唯一原因,是月儿的呼吸听起来虽极缓慢,但还算平
稳。

  我的嘴恢复了知觉,好霸道的毒,嘴里沾点都立即麻痹,中了毒标月儿竟还
能飞身替我遮挡!中了四标还带着两人淩空飘移……是她把玄功内力搏命激发才
做到的吧?那不是也导致瞬间内毒入内腑?!

  苗女似乎舒了一口气,我赶紧抓住她低问:「兰寨主,为什么不把你的解毒
药给月儿服一颗?」

  「唉……我那药只能治表皮的中毒感觉,暗器上的毒是见血封喉,那是多种
蛇毒混合出来的!解蛇毒对不同蛇用不同的解药。我刚才只尝出里面有五步蛇的
毒,还有几种是什么蛇毒不太确定,就没法解了。」

  「那……先把五步蛇的毒解了也好啊!那不是发作最快的蛇毒吗?」

  「因为是发作最快的,所以不用解了呀~你想,我尝出那毒的时候,走五十
步的时间都过了,该发作早发作了啊!我真惊奇玄月妹子不是凡人了……从她现
在的呼吸看,好像这见血封喉压根没发作!」

  「也许混合了其他的毒……就变慢慢发作或过段时间再发作?」

  「不会啊!这毒叫见血封喉,特点就是发作快,别管人还是兽,一旦入血都
会立刻喘不了气,很快就死。混合也是麻痹类的多种蛇毒的混合,这类蛇毒都发
作快。」

  一言不发,上来就用这么歹毒的暗器群杀!他们是什么人啊?!

  不过……这见血封喉一直没让月儿呼吸阻断啊……月儿不怕这种毒?好像所
有人都从蛇魔女的话里,听出月儿应该一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各个舒了一口气。

  「姐姐对不起,我脚下一空就呆了,脑子什么反应都没有,害姐姐受了伤!

  我……」公主声音呜咽,「只要姐姐没中毒,以后出去,我一定让这些恶人
比死还难受!」

  「对!姐姐,我们出去以后也放蛇去咬这些坏人吧!」一直靦腆寡言的苗妹
也恨恨道。

  可是,我们还能出去吗?!

  「请大家暂时别说话,以免惊扰了月儿运功疗伤,等月儿醒了后,我们再找
找出去的法子好吗?。」我轻声说道。

  月儿的玄功也许有抑毒的作用,运功的时候还是安静为好。

  地穴内重新安静下来,但所有的人心中都不会安静吧!为什么我们舍生忘死
救护的太子要这样害我们?我想不出理由。先前虽觉得他不太英雄仗义,但怎也
看不出他是这样禽兽不如……哦应该是比恶魔还恶魔地毒恶啊!

  月儿在进厅前似乎就产生怀疑了,所以脚步慢在我们身后,他们是备好了有
武功高、反应快的人陷落不下去而让暗器高手装成下人紧跟着我们,直接用最毒
的暗器漫天射来,这样,即使避过暗器也只能跳下洞去……那太子不是对月儿很
觊觎吗?怎会对月儿下此绝对致命的毒手?难道那背影不是太子……毒器杀手能
扮成下人,也可以用身材相仿的人扮成太子……长相不好扮,所以那个假太子是
背影!月儿就是对太子为什么不转过身来产生了怀疑……

  但城防军校不是来通报太子的吗?所以我们当时都没有怀疑。这绿衣女可不
是假的,她是太子的身边人,所以可以假称太子命令而无人怀疑……难道这一切
埋伏杀机都是这个绿衣女人安排的?哪她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

  和我们一齐进城的段正淳也是太子身边的人,她也敢一块坑杀……这是怕我
们走漏了一个而不计株连任何人了!也许,她正是怕太子知道我们被她杀害才要
一网打尽的!难道只为了太子对月儿的眼神吃醋就如此歹毒地大开杀戒?太子好
像称她……风女侠,她到底是什么人?能为一点醋意而设下如此埋伏、安排这么
毒辣的杀手协助、使用那么歹毒的暗器!

 想到我的月儿娇躯上的伤口……那流出的黑血……那么霸道的毒进入内腑怎

  可能不对身体产生巨大的遗害!我的心和嘴唇一起在流血。

  愤怒强烈到我实在一刻都忍无可忍了。我自己打破安静问道:「段兄,这个
害我们的绿衣女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说不清她是什么人。」

  这位一直和太子以及绿衣女一同出入的段英雄这样回答大出我的意外!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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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破暗。

  不好意思!让期待人与龙蛇H战文字的读者失望了!不过,还是可以想像的
嘛。

  这章名为龙蛇,实际是取人性的高低、善恶如天上的龙与地下蛇那样大的区
别。这个湖怪并不是本章的主角。但创作出这个千年湖怪不仅是本书第一部情节
的需要,在第二部中也大有关键。因为「我」和月儿的反面对手太厉害了,后来
厉害到不是人能战胜的了。糟糕!泄密了!

  不过这个龙蛇也不全是瞎编吧?其实一切神话、传说的由来都应该有原因的,
比如有人分析「女娲补天」的神话其实是原始人民看到外星人在修补巨大的太空
船……我就不信人能把普通的蛇直接传说成那么巨大的、形象很统一的龙!

  那么在古代肯定存在过罕见的体型粗大的、能掀巨浪的大水蛇。之所以罕见
以及现在没发现化石,肯定是因为它们繁殖不易而数量稀少,直至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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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ckboy於2008-4-10 22:14编辑]

              第十一章破暗

               (一)段史

  「哦……驸马勿怪,我真的连她的真实名字都不知道。我们称她风姬,却不
是她的名字,应该是以风花雪月排名头的四个武林女子中的一位。」这位段兄显
然在努力解释他刚才的回答必然引起的错愕。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连高……

  太子似乎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她的来历、身份对我来说就更神秘了。」

  「那太子不知道他的未婚妻的名字?」太多的行径说明她与太子的关系是未
婚妻。

  「她确实要太子娶她为太子妃,但……太子内心并不喜欢她,可以说一直在
拖延这个正妃大婚。可是又很在乎她。按她自己的武功肯定到不了让太子怕她的
程度,太子忌讳的应该是她的背景,所以她的身份也就更显神秘。」

  能让一国太子忌讳的背景……只能是另一个强国的势力了吧?

  「她身边带了不少人?还有暗器高手随从?」

  「她平时在善阐王宫中并无随从,但她的行踪不受太子制约,经常会消失几
天,宫外有什么随从我确实不清楚。从今天的情况看,她确实在宫外有人马。」

  段说到这里,深深地歎了一口气:「唉,可以说是我的判断错误,害大家落
到陷阱。我与太子最熟,该知道太子不亲自到城门迎接也会先在宫中设宴,感谢
公主一行护送之功。突然改在宫外别舍是不合礼仪和太子一贯的作风。但我错以
为是这女子大吃公主的醋而使太子无奈於此,看到太子背影也只以为是正与这风
姬生气而没有怀疑是假扮的。是我的愚笨连累了大家啊!」

  能听出他语气深切的懊悔与自责,我不禁劝道:「这根本不怪段兄的,谁能
想到人能对救命恩人突下毒手呢!月儿……」一想到月儿本有警惕了,却被毒杀
至此,我暴恨得藏气如瀑底沖刷、激流翻卷,全身僵痛,难以言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传出饥肠碌碌的咕噜。蛇魔女说道:「这许久了,玄月妹
子呼吸顺畅,全不似中毒,该是没有危险了。」

  黑暗中的静谧气氛活络了起来。似乎是阿通木在小声说:「我出门习惯揣些
乾粮和酒水,公主可要吃些?」

  这傢伙心里只有他小主子,大家都饿了,只可着公主恐怕不妥!我赶紧道:
「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食物宝贵,还是等等看吧。」

  「天亮后,太子应该会派出人马寻找我们,如果问到城门守军……」段兄说
着又忽然停下来了。大概也反应过来,如果那几个守军被封了口,还是无果呀。

  苗女忽然问道:「段王爷,当今皇帝刚夺了你们段氏的天下,你本该与之有
不共戴天之仇,为什么你和太子还称兄道弟,还为他不惜舍身呢?」

  空气再次宁静下来,所有人似乎都渴望知道这个答案。过了半晌,这位前朝
小王爷才开口道:「我们段氏与高氏的恩怨,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这里的人
算是在下的生死之交,如果你们想知道,我只有从头说起,只怕打扰了玄月公主
坐禅修养。」

  「我没事,大家只管放心!我运功只要身体不动,不怕别人说话的。」竟然
是月儿沉静低微,但依然动听的仙音!

  我激动不已,听得公主喊了一声「姐姐」似是站起又坐了回去,不是月儿补
了一句不要动身体,她肯定是扑上去了。感觉那两头虎豹可能静了太久,此时也
抖抖身体,打起哈欠……

  待再安静下来,段正淳才缓缓讲述起来。

  「自后晋天福年,时任通海节度的先祖段思平平定了南诏诸族战乱建立大理
国,厚待国人,安抚众部各族,废苛政,宽赋税,西南离乱三十载,乃得粗安,
遂得人望。历代先辈均尊儒家和谐之道而治国,重佛学内功而修身,致国脉延续
两百年。我段氏严於律己向佛、宽以待人尊儒亦成家风也。」

  「但传承这一家风也致常有重臣揽权之变,先有密教国师董迦罗废先祖之子
而拥叔祖即位,后有高、杨两氏族角逐於朝堂。四十多年前,相国高智升与诸臣
废了年幼无能、国人不满的段素兴,拥众望所归的保安帝段思廉登基,为皇权回
归先祖正系立下匡扶之功。杨氏不甘势衰,杨允贤於保安八年叛乱,高智升讨伐
灭之再立奇功。」

  「保安帝勤政爱民,在位三十一年传位於子,出家天龙寺一心向佛。广安帝
即位后,政柄悉委相国高智升,大理国便是段氏与高氏共天下矣。」

  我听着,心中暗道:宽容敬佛、以和为贵这样良好品德为什么在皇家就会惹
出这么多祸端呢!

  「……广安四年,杨义贞叛乱弑君、自立登基。高智升命高升泰起兵诛杀杨
义贞,广安帝无子,遂拥我父段寿辉登基,是为上明帝。高氏两次拥位、两次平
叛之功恒古未有,难免跋扈。父皇遂不乐为帝,在位只一年便坚持传位於我兄正
明,自己出家为僧。

  「高智升劝不过,为避功高迫主之嫌,也宣佈退休,其子高升泰继任相国、
善阐侯。皇兄在位一十三年,性格谦谨、恪尚俭素,惟专心佛法武学,与主持朝
政的高升泰相安无争。只在前年初春,群臣忽以为君不振,人心归高氏为由请立
善阐侯为君。变虽突兀,我兄还是以和为奉,慨然禅位於高氏,也去出家了。高
氏登基后,改大理国号为大中国。这些是你们都知道的。」

  「原来段英雄真是皇族帝胄,草民不知,有欠恭谨!」听他停了话,我礼貌
道。

  「驸马差矣!段氏王朝已灭,我现在便比百姓也不如,你们都是侠骨高人,
能以友相待於我,我已属高攀了!经此一劫,如蒙各位抬举,段某冒昧请愿与诸
位兄弟相称,可否?」

  「哎呀!你们两个男人真是,我们都患难成这样,眼下生死不知,还都酸个
什么劲啊!不管能不能出去,以后说话都简单点。对了,我妹妹叫刀白凤,你们
都叫她凤妹子好了。」苗女快人快语,接着道:「我说段兄弟,你还没说说自己
呢,和太子是怎么回事?不管怎么说他家也是篡了你家的权,你还那么帮他,是
不是太软骨头啊?另外,你当了那些年亲王,有几个女人了?正式娶亲了没?」

  晕!后面的问题可不是我们想急於知道的!

  「哦……」段正淳明显有些尴尬:「我和太子高泰明年纪相仿,自小同窗拜
师求学,同场切磋武艺,结下儿时友谊,其父篡位后,本意是废了我的武功,软
禁起来,作为人质,防着天龙寺段氏众僧起义。但泰明凭兄弟之谊替我求情,只
用药封了我运功,让我跟随他身边。虽无甚自由,但也无甚苦吃。我所郁闷的不
是失去皇族身份,而是作为人质,不能向家族前辈那样专心於佛学功法。所以,
滇池遇险时,我想起佛之虎口故事,才一心坚持入蛇口向佛。」

  「至於……婚姻,我很惭愧,我以前虽为镇南王,但又没什么实权、实事可
做。还没有兄长的定力,只有以游历为名去游山玩水,这个……结识过几个好女
子,但,至今尚未结成姻缘。」

  「喂!你是不是只知道玩女人,不知道负责任的花心大萝蔔啊?你说说与那
几个女子的事,是你太差劲,人家不要你,还是你更差劲,玩完女人就甩?」

  「姐~~」小苗妹都奋起向凶神恶刹地逼问段某的姐姐抗议了。

  段兄果然被噎得咳嗽了半天,才喏喏道:「这个……当时游身在外,未得便
结亲,以致都难舍时,她们又都容不得别人分爱,才一直僵持、蹉跎至今。」

  「咯咯……这么说你和我们驸马一样,还是蛮招女人爱的。只是那几个女子
没有我两个公主妹妹这样贤德可以同嫁相和,对吧?」

  这个魔女审妹妹的心上人,怎么说着说着扯我身上来了!

  「钟兄弟和两位公主具是天上的仙风神采,我等凡人万无得比!」

  得到帝胄如此评赏,我受用不起,刚要谦辞,又觉我不过是借了两位仙妻的
光,搭个顺口便而已,我这一谦虚反有认了之嫌。

  「嘻嘻,两位公主早是我各族确认之神女,无须你封头衔了,你要老实回答
的是:我的亲妹妹虽比不了公主,但容貌人品比你那几个醋罎子如何?」

  「姐~~」苗妹抗议的语调已经羞不自胜了。

  「哦……凤妹妹自属人间绝色,人中彩凤,这个……」嗨!刚认识一天,你
让人家一个大男人还能找多少词来当面评价一个女孩呢!

  「行了!别吭哧了!我只问你,如果我妹妹喜欢上你了,虽然她可是冰清玉
洁,但也不吃醋计较你以前有过女人,你娶不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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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蛇事

 再悲愤的人们也被这场黑暗中的逼婚闹得扑哧一片……不知月儿听到会不会

  扰了气机?只没听到小苗妹出声抗议了!

  段王爷的语音苦笑得愈发无力:「兰大姐,我……我现在的身份处境……可
是败者贼啊,又不过是一介人质,性命朝不保夕。怎敢妄想娶亲,那不是贻害佳
人吗!再说,能不能从这里逃出生天成大问题,现在也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啊!」

  「嘿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还有几天活头我不管!但我这妹子自幼清
高,从没喜欢过哪个男人,今儿我终於发现她看一个男人眼神变了,我这姐姐豁
出性命也要帮妹妹实现心愿!你什么身份我们没挑,你在乎啥!你赶紧说,你自
己愿不愿娶我妹妹?」

  「哎呀~兰姐姐,凤妹妹那么漂亮可人,哪个男人会不愿娶她啊!等我们出
去,我和月姐姐打保票能帮她成了这门亲事,这会子逼他回答,感觉是怪怪的。

  哎!我肚子饿得怪怪的了!他们不是想饿死我们吧?」公主忍无可忍地插话
了。

  听到娇妻喊饿,我心中再次充满了愤怒痛苦……唉!如有必要,我愿割下我
身上的肉给爱妻充饥。但现在,还是转移大家对肚子的注意力吧!

  我於是介面道:「是呀,兰姐,等出去,我一定帮您说服段兄,哪个男人能
娶凤妹不是前世修来的福啊!这段兄的事说完了,我却有个问题想问兰姐您呢,
您是怎能指挥那些蛇的?而且,对埋伏在湖里的龙蛇也能预知它的方位,甚至,
好像能瞭解它的心思似的?」

  「嗯……哎!既然认你们夫妻是妹妹妹夫了,又答应成全凤儿的婚事,都是
一家人了,现在生死在一块,我没必要非隐藏这个秘密了。十二年前,我只是一
个普通的苗女,娘亲待产要生妹妹了,我下山去帮娘买些需要的物事,却被一夥
匪人劫持,与几个已被绑架的蛮女一起要被他们运到蜀中卖掉。」

  「啊!」威风凛凛的蛇魔女还有这样的悲惨经历,让大家都震惊不已。

  「也是到了湖边窄路上,遇到今天这个龙蛇王,匪徒一个没跑了,都被湖神
吞了。姐妹们大都吓晕过去了,只有我胆子大,一直清醒着。湖神过一阵就将一
个女子卷进湖里,最后卷到我,不知为什么,我彷彿能感到它在说话,并听到声
音的说话,只是脑子里感觉到它在说话,好像牠是很痛苦地在呼喊妻子。」

  「我用感受它话语的脑处拼命地想告诉它,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如果我死
了,我娘会痛心死,还没出生的妹妹也就死了!它好像回答了:不会让我死的。

  接着……」

  这是停顿的地方吗!就是不久我们都会死,也想在死前把这么离奇的故事听
完整!公主果然焦急地问:「接着发生了什么?」

  「牠……只是在发情。」

  「是和……交配?它那么巨大,怎么可能和人……」还是公主在惊叫,我不
觉得她问得愚蠢,我只心里咯噔一下冰凉起来,今天我的月儿不会是……!!!

  「它那东西倒不很大,是……软跳跳地能动的一小团……它发泄了,似乎很
高兴,说牠百年来也没这样轻松过,牠妻子很久很久以前在产卵时被人杀死了,
它一直非常孤单、痛苦、每次发情时更痛苦,更恨人类害它永远孤独痛苦下去,
我想,它是太值得同情了,孤独了一百多年,还不知道要再孤独多少年,几乎都
不恨它夺走了我最宝贵的初次,就当是替人类赎罪了。我希望它不再痛苦。

  「牠明白我的想法,很感谢我,告诉我说:沾了它的千年精华,就可以不怕
任何其他蛇类,所有的蛇都会像尊敬它这个王者那样尊敬我。它教我如何以蛇语
发出命令,我就成了一个可以禦蛇的魔女了。

  「我回去后,因为能驱动蛇群保护我们的山寨,很快被族人公选为寨主。也
可以说,湖神是我的师傅,也是我的恩人。距离近时,我还能感受到它的讯息,
所以今天我知道它在那里,刚和它交谈,想求它放你们过去,你们就冲过来了,
你们就是不听我的指挥!」

  「哦……那是太子他们往前挤,裹着我们也过去了。」我解释道。

  「那……我今日鹵莽出手,不仅是多此一举,坏了兰姐的计画,还……还连
累了玄月公主!我……」段正淳又后悔不迭起来,好像在用手砸头部。

  「哎呀,妹夫算了,你不仗义出手,我妹妹哪能破天荒地生情到你身上!」

  「那……今天你们……月姐姐也……」公主像梦呓似的。

  「那湖神十几年发情一次,没那么容易发泄的,在我之前那七、八个女子,
本来就已吓半死,再被缠住惊叫就不断呛水,所以都死了。今天,我后来也没体
力再撑下去,怕大家因此遭殃,还好玄月妹子真是神女,轻易地就收服了湖神。

  只是这事,除了你们谁也不知道,如果谁说出去,我不在乎名声,但我玄月
妹妹的名声我可不能不在乎。到时,可别怪天下之蛇和他翻脸!」

  「这些人都值得放心,不会乱讲的。」公主替大家承诺。又接着问道:「可
那龙蛇怎么可能和人说话呢?」

  「你的虎豹不是也能听懂人话吗?平常猫狗都能听懂人话,何况看了人世千
年的湖神,蛇语有些是人能听到的咝咝声,有些是听不到的声波,只是个别人能
感应到吧」

  九阴玄体的月儿似乎也能与龙蛇交流?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却又恍然想到
月儿的伤势……难道是月儿着了那龙蛇之精才使血液能解百蛇之毒了?那……可
也算因祸得福?遂问道:「兰姐后来,是不是也不怕任何蛇毒了?」

  「嗯……没有蛇敢咬我呀!哦……你是想到玄月妹子是不是因此才没使那见
血封喉发作吧?这个我也不清楚,我试过我的血解不了毒,不然我就不用费力琢
磨解蛇毒的药了。但往后肯定所有的蛇都会躲着她,当然除了比蛇还毒的人!只
是……」

  「只是什么?」我急急追问。

  「唉,也没啥不能说的!我烙下遗症是……好像比别的女人都更喜欢男人。

  整得我家凤儿打小就逆反我这事,一直讨厌男人。姓段的,我告诉你,别以
为我不贞洁就怀疑我妹妹!她可正好和我相反。」

  ……不是吧!月儿对男人已经太没抵抗力了,这不是雪上加霜……哦,不!

  是火上浇油──要我的命了!可恨的怪物!

  「姐……」沉默中听到苗妹低低地叫着。

  「妹子,啥事?」

  「我……我……」

  「憋不住了是吧?这儿没茅厕,草堆那边方便去吧!哦……等等!木兄弟把
火点着。」

  「啊……」不是吧!偏这事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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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刀口

  「鬼叫什么!我们要先把茅草抱到里边铺好睡人,外边留一些盖臭味就行。

  这地穴好像是第一次陷落人,里边一点草也没有。」

  「寨主高明!」我苦笑着赞了一句,心中悲愤,难道我与爱妻就要在这地牢
里活活饿死?

  火光下,我一边抱草,铺在内侧墙根,一边研究着这个地穴。确实是无人待
过,挖建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但是,青砖砌死,似是备着长期关押人,怕人挖土
潜逃。

  铺好了草垫,我要来火撚,要看一眼月儿背上伤,兰姐也来查看,惊讶道:
「太神奇了!毒创口没一点青肿,几乎都完全癒合了。玄月公主真不是人啊?」

  「哼!我是祝融转世,我姐姐又比我神多了,当然不是凡人!」公主骄傲地
道。

  我心中所想没说出来:但愿你俩都是饿不死的神女啊!

  火光再次熄灭。完全的黑暗中,传来一阵稀稀唆唆,然后又是水声。除了月
儿之外,三个美女在几步远的地方一起小便,然而,此时此刻不可能引起男人的
一丝旖念了。自出发前吃过早饭,奔波拼搏了一整天,现在肯定已过午夜,饥肠
碌碌,死亡的阴影就像这黑暗一样浓重。那尿声只提醒着我好像憋尿也很久了。

  听她们的声音回来后,我听出那两个男人也起身和我一起去了!

  「你们谁还有能装水的东西?」回来后,阿通木忽然问道。

  无人回答,我问道:「这里不可能有接到水,要那何用?」

  「我领兵被围困过,人饿过劲了可以感觉不到饿了,支撑几天也没事,但没
有水是最可怕的,那时,我们都喝过尿。」

  女人们再次传来惊叫声:「明天,我带的水大家就会喝完,我想,如果有装
水的家什,今天的虎尿我们也要接着,据说,虎尿是药材,也许不光能解渴,还
能保持体力呢。」

  「那……白宝宝、黑宝宝,你俩听着,不许撒尿,直到我让你们尿的时候再
尿,听到了?」公主有气无力地发佈命令。二兽咕噜一声算是回答。

  「段兄,趁着还有力气说话,我们再分析一下,那女贼是不是想把我们饿死
在这里?还有,按你所说,这善阐城是高家经营了好几十年了,这么些人困在他
眼皮底下,他真想找的话,能找不到吗?」我强打精神说道,心想,实在撑不了
再好好睡,睡了就不用吃喝了,我要把我那份吃喝让给爱妻。

  「高泰明为人还不错,对你们会讲恩情的,这女人背着他做下这事,对太子
都没法交代,所以她会千方百计阻止太子搜寻我们。只怕,会一直困着我们。」

  「关键是,她为什么要害我们?仅仅是因为吃醋?月儿已经是我夫人,不可
能威胁到她当太子妃的。根本没必要吃点醋就冒着激怒太子的风险坑杀这么多人
吧?」

  「也许,她是见到你们的实力,非常非常不希望你们成为太子的朋友?」

  「太子能调动千军万马,多我们几个朋友又如何?」

  「兵权早就有,她能让太子忌讳她,就肯定有不惧兵权,也可以说不惧他高
氏的皇权。如果她来自江湖势力,而你们既是江湖异人,又有蛮王势力的背景,
一旦与太子为友,恐怕就会大大降低她对太子的控制力了。」

  「为什么说她是来自江湖势力?会不会是别国的统治势力?控制太子有多大
好处?太子毕竟是听命於皇帝的呀。」

  「如果是代表国家,完全没必要为个联姻搞得这样神秘,大可光明正大地提
出联姻,国家使臣不会来了一年多,连姓名也不报,使臣都会为他的身份而自豪
的。至於皇帝,有可能更早被控制了。」

  「江湖势力可以控制皇帝?」

  「我不知内情,但是高升泰突然逼宫夺位,我总有种仓促的感觉。他早有实
力篡位都一直未动,这篡位者再有实力,也还是有点事件作藉口为妥,哪怕借着
天灾称人怨也好。以前出些事件时他都不曾动作。或者,他耐心地和我皇兄好好
谈,我皇兄很可能主动禅位给他。但这些他都没做,却在毫无藉口的情况下,通
过几个大臣之口突然异动,怎么觉着……像被人催着似的那么仓促呢。」

  我不太明白他们这些权力中心人物的感觉问题,但我知道他说的道理,《三
国志》我看过,曹操掌握一切之时,让汉献帝升他个魏公之职还要大费周章呢,
后来的司马昭更是早早落下个路人皆知之心……篡位的除非逼急了,哪有急匆匆
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刚刚下山的我们可算是无意中就撞到敢操控王朝的大势力
刀口上了。

  「那我们能撑几天?老虎没水喝还能撒多少尿?」只能做最坏打算了!

  ……无人回答。

  「芙儿,你的老虎能听命令喝人尿吗?」

  她也不回答,只有白虎恨恨地哼了一声,似乎看到那獠牙白光一闪!我的寒

   毛在想:好像饿死比被老虎咬掉鸡鸡能减轻寒毛们的运动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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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地宫

  也不知睡了多久,是被活活饿醒的。

  有女声在耳语交谈,隐隐听到「如果你会玄阴内功就好了……」黑暗中,听
觉极其敏感──是月儿的声音!月儿在与兰姐低语!

  「月儿,你好了?伤口还疼吗?」我的声音怎么这么乾涩!

  「钟郎,我没事了,你放心好了」

  「可是……我们现在谁能说没事儿呢?唉~你当时别管我们就好了,自己闪
开后,或打败他们几个,或去找太子,那我们都有救。」

  脱口说了这话,又想打自己的嘴巴!我饿昏头了?怎能这样放马后炮怪月儿
呢!

  「对不起!钟郎,是我低估他们了,没想到暗器上带毒,还以为即使挨两标
也足以击败他们。可后背当时就麻痹了,我知道坏了,这是见血夺命的剧毒,见
又射你们,我只希望临死前能为你俩挡一下……」

  「月儿」我向她的声音处扑去「别说了,你就是傻!失去你我能独活吗?」

  抱着爱妻娇美的身躯,闻着她迷人的芬芳,在生命逝去的最后时光里,我不
会再离开她片刻!

  「伤口还疼吗?」我轻触着她的肩背伤处。

  「不疼。」爱妻的声音幽幽,在我耳边吐着温馨的气息。

  「喂!虽然看不见,但你俩也别这么黏糊啊,咱可是孤苦伶仃,再这么刺激
我,我肯定不是饿死而是嫉妒死的!」苗女忽然谑道。

  月儿身体松了一下,我的手臂恍若未闻,但言语不得不有所顾忌。

  「月儿,你什么时候醒的?和兰姐说什么呢?」

  「天亮了我就歇了,才和兰姐说了几句话。」

  「你……怎么会知道天亮了?」我这仙妻到底还有多少奇异功能啊?

  「日夜轮转就是阴阳轮转,玄体和玄功都肯定有反应的。我修习玄阴功法都
是在晚上。」

  「难怪以前你总是天一亮就跑来整我!」

  「哼!叫你的时候,我都是自己练过几趟招法之后了,懒猫!太阳照屁股了
还不捏鼻子不起床!」

  「谁像师姐那么不是人类啊!神仙一样不用睡觉的。」江湖的死亡陷阱中,
我们仿佛重回桃源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月亮一出来,我的玄阴经脉就会自动运转,我打坐修炼就是歇息了,白天
除了练练招法,就是陪你玩啦!」

  抱着月儿,和师姐七年来的一幕幕浮现眼前……直到结亲前,月儿坦白她的
特殊体质时的不安,使我又想起苗女说的话……

  「月儿,你是不是被那湖怪……她说话你听到了吧?那会导致花癡遗症的」

  我低语完,又不禁黯然无比──如果我们出不去,那还算问题吗?

  「我和兰姐刚才正说到这儿,她不会玄阴内功,那物被内壁吸收才总像沾到
春药似的。但我用玄阴真气吸收炼化后,倒似成了百毒不侵之体啦。夫君放心,
不会有那样遗症的。」

  我紧紧抱着爱妻,心里一片悲苦:如果不是在这里,我会讪笑着恭喜月儿以
后再不怕什么毒虫了。然而,这里没啥毒物威胁,只是没有水、没有食物,只有
黑暗!

  我的后背上又贴过一个女人的肉体──「无视本寨主的警告,叫你俩知道后
果!……嘀咕什么呢?是不是在说姐姐坏话?」苗女说着,一只手竟堂而皇之地
挤进我和爱妻贴紧的胸腹向下摸去!

  「哎呀!兰姐姐,驸马面嫩,您就别逗他啦!」

  「咯咯,别说姐姐不给面子,谁惹我,我都要捞回点什么。我现在就想要搞
清楚这小子到底什么本钱,能把两个公主……哎……人呢?」

  我蹿到另一侧,恨恨地想:她要不是女人我非揍她一顿!但女人做到那个风

          姬的份上就不光是揍的问题了……

  「对了月儿,你怎么看出那个女人有问题的?」

  「我见到她第一眼就怀疑她就是收买朱丘的人。」

  「啊……」不光是我惊讶,还有公主的声音,如果她都醒了,估计大家也都
醒了,我把到口的问话又咽了回去──要嫁太子的人还能勾引猪球那种丑老头?

            还……还出奇地淫乱……

  「他们说不清那女人的身份,我就追问她用什么兵器和长相,他们开始说那
女人没兵器,后来才回忆出她常随身带着长鞭。所以,太子不邀请我们来善阐,
我都想来会会她。」

  我心释然,忽又想到──她冒险挑战蛇群以致春光外泄是不是也为诱惑太子
以接近敌人为目的?

  「进城后,说太子不在王宫迎接,我就感觉不对,而我们到门口了那太子都
没回身肯定是假的了。没阻止大家是觉得我和段兄的武功完全不用怕他们。段兄
的剑气好厉害!」

  「献丑!那是段氏的家传武学「六脉神剑」,可惜我内功不深,使出来虚有
其表,惭愧啊!玄月公主的机智武功都令段某难望项背。」

  「段大哥谦虚了!还请指点一下,那风姬每次都什么时间离开王宫,有规律
吗?」

  「每十天左右就要消失三四天。」

  「看来,收买本门内奸的人就是她了。行事阴狠、杀人无算、只为目的,不
择手段,既要监视整个江湖,还能策反控制边国。据我所知,只有传说中的地宫
才符合这些特点、俱备这个实力。」月儿的语气充满忧虑。

  「这个地宫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后悔以前对师兄的无谓嫉妒使我没多向他
瞭解江湖之事。

  「就知道挖地洞害人,所以叫地宫吧?」公主插嘴。

  「地宫是最神秘的江湖黑道势力,应该是上有天宫、下有地宫的意思吧。关
於它的详细情况甚至首脑是谁,只怕连他们的中层头目都不清楚。以这个风姬及
其手下的武功看,也不该是地宫的高层人物,居然派来控制太子,其睥乜天下的
气势就可见一斑!」

  月儿说完这番话,地牢里又沉默起来。生存的希望越来越小了,咽喉的乾涩
越来越重了,毕竟大家一天多水米未进了。我心悲愤同时,后悔掉湖里时没多喝
几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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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奇缘

  怀抱着心爱的娇妻等死的滋味,实在难以言述……不知过了多久,月儿的头
从我肩上抬起,道:「木将军,把乾粮和水分给大家吃一些吧。不用算我的份,
我的内功可以辟穀. 」

  「也不用算我这份。我打坐就可以抗饿了。」段正淳跟着说道。

  「你们其他没有武功的人分吧。」好歹我也有一重功力了。我不会打坐,但
我只要能偎着月儿,就彷彿有生命的支柱。只是对恶毒之人的愤恨愈加令我藏气
如涛,我那一重功力估计也快化为乌有了。

  「你们不吃乾粮,我也不好劝,但是水得喝,喝完了水,这水袋有用。」

  阿通木说的有道理,谁也没再反驳。

                ……

  漫长的一天在黑暗中又熬了过去,被饥渴灼烧的虚弱身体再次从连续不断的
噩梦中醒来时,我听到了细微的嘤嘤低泣,不是依偎在身边的两位娇妻……应该
是小苗妹伏在她姐姐身上发出的。我有点担心这会把公主也带哭起来,眼泪也是
身体水分的浪费啊!但是谁能怪她的不够坚强呢?一个含苞待放的无辜女孩,刚

           刚情窦初开就面临死亡……

  「姓段的醒了没有?」兰姐的声音沙哑。

  「段某在此。」

  「你过来哄哄她应该比我管用。」

  挪动身体的声音传来,却没有言语……

  「喂,你到底喜不喜欢凤儿?要不要娶她?说话呀!」还是魔女式的语言,
却没有了霸道的气力。

  「白凤小姐,我……喜欢你,等出去后,我就娶你。」

  少女的抽泣反而更严重了:「呜……肯定没有那一天了!」

  公主的娇躯颤抖了一下,看来这个大宝贝也醒了,将她的头又向我的身体拱
了拱。不知道是因压的还是怒气没停歇地流转,我的身体一直处於麻木状态。

  「小妹别哭了!姓段的,你现在就娶她!」兰姐语气激动。

  「现在~~」段正淳讶道。

  月儿忽然翻身道:「好呀!我们现在就给段兄和凤妹妹办婚礼!」

  也许,这是我们虚弱到昏迷前唯一能做的有意义的事了!

  火再次带来光明,笑容回到了人们衰败的脸上,月儿和兰姐一起给新娘梳妆
整鬓,阿通木教公主用稻草编草把,我帮一脸苦笑的段兄拍掉身上的草屑,惨!

  新郎穿着我那并不合身的土布褂子太显贫寒了!我解下蛮王佩刀作为贺礼挂
到新郎的腰间,银鞘与饰在刀柄上宝石的光芒终於帮衬了些新郎的英武。

  点燃两只草把代红烛,月儿随身的嫦娥奔月粉手帕成了新娘的盖头,阿通木
当上司仪。

  「一拜天地──」

  唉,全是地,哪有天啊!

  「二拜高堂──」

  以姐代母的蛇魔女含泪的笑容只让场面更加悲壮。

  夫妻对拜时,新娘忽然伏在新郎胸前哭起来……「段郎,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可不想勉强你的」

  「我真的喜欢你,我愿意娶你为妻。」段兄英俊的脸上已不带一丝苦笑,很
认真、很幸福、很明朗,浑身散发出也许只有皇家贵胄才具有的气概,比初次见
到一身华服的他更令人心生敬仰。也许,男人只有结婚了,承担起丈夫的责任,
才能叫男子汉、大丈夫!可以抛却任何失败造成的落寞。

  酒宴──最后一小块糍粑和小半袋虎尿,糍粑一定让给新娘吃了,水袋传到
每个人手里,都是一副豪饮的样子,却几乎不见少,都想着各种贺词劝着二位新
人喝了。三天,不知道是不是人的饥渴感最强烈的时候,简直觉得那尿是醇香甘
露一样。

  草把很快燃烬了,送入洞房是唯一办不到的事,我们旁人只有让出一半的地
方,挤到另外一边去。

  「段郎,你真的喜欢我?喜欢我什么?」虽然声音细微,但仍能听出新娘在
得到些许饮食后声音透出娇羞。

  「嗯……以前喜欢我的女子,虽不是贪图富贵之人,但我当时毕竟是亲王贵
胄。如此美丽的凤儿却爱现在的我——被褫夺了一切,一个朝不保夕的人质。男
人得此奇缘真爱,夫複何求?敢不永世珍惜?」

  「段郎……凤儿永远爱你。嗯……」

  声音显示,新人在死亡的黑暗中亲吻着……所有的真爱都不会是黑暗或死亡
能够吞噬、泯灭的吧?

  沧悲淒苦中,我忽然也忍不住抱过公主在她耳边低问道:「芙儿,你真的爱
我吗?我和他们比,既不够英雄也不够英武,你会爱我什么?」

  「我真不知道!」这回答让我虚弱的身体有点发凉,她手指在我的胸前划了
半天圈,才又伏耳低道:「开始,只是觉得你还算可爱,和你在一起后,每一天
都越来越爱你,到底爱你什么我说不上来,现在,我喜欢……永远不离开你。」

  也许这就是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也许就如我和月儿一样属於日久生情。我
用手臂告诉我的爱妻们──我们永远不分离!

                ……

  「喂……妹夫,你不会不知道入洞房后该干什么吧?难不成还要教你?」

  兰姐的吆喝给死一般的黑暗带来尴尬又可乐的异样。

  终於,对面隐隐传来动静,亲吻……喘息……稻草的碾压、呻吟、闷哼……

              喘息与呻吟……

  也许,连一贯不懂事的公主都和大家一样,竭力劝着把最后的饮食让两个速
成眷属吃下时,我们的意识里就在希望纯洁、美丽、无辜的女孩完成这个人生美
好的经历。可在她实现这个心愿时,我们不是兴奋,而是无比的悲愤!

  或许,两个新人的心情也未见得比我们好,爱如碳火般缠绵不熄。公主换了
一下依靠的姿势,让我的思绪落到她的身上……我是不是该在虚脱之前,也完成
这个小妻子……那个愿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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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待毙

  如果才开始的人生就终结和太阳初升就落山一样是生命的悲哀,真心相爱的
人又何必带着淫荡的污迹去见阎罗呢!我随即抹去头脑中的异想。只凭最后的气
力将爱妻的身体搂得更紧。

  黑暗终於归复到静谧无声。公主一只手忽而摸索着抓住月儿,慼慼地问道:
「姐姐,我们真的会死?」语气颤抖,充满无助。

  月儿握了握公主的手没吭声。挤在她旁边的兰姐倒说了话:「未必!我们还
有一条活路。」

  「是什么?姐姐快说啊!」公主急急地问。我也奇怪她为什么停下来不说下
去。

  「除非……这两头畜生成为我们的食物,直待你父王他们来救我们。」

  「不!」公主惊叫一声。

  我很奇怪那对灵兽居然没有发出不满的声音,难道他们灵到愿意以死救主?

  那谁能忍心吃掉自己最忠实的朋友呢!

  「我宁可让大家吃了我,也不要伤害公主的灵兽!」阿通木用坚定的声音说
道。

  「呜~~」虎豹此时竟发出悲鸣。

  没有人再吭声了。大家显然都发现这对灵兽几乎完全瞭解现在的情势,彷彿
愿意舍身饲主,这样的夥伴,我们谁能忍心去伤害呢?

                ……

  不知道时间是不是又过了一日,对飢渴的痛苦、对恶人的愤怒与对死亡的恐
惧都麻木了。身体和思维都在漂浮,我用手臂漂浮在爱妻的身体上……最后感受

  着她们的美丽……思绪漂浮着与她们相爱的一幕幕情景……深深地印刻娇妻的一

  切,不知道黄泉路上是否拥挤,到时,我无论如何要找到她们的身影,永远
不离不弃!

                ……

  「锺郎、祝融妹妹……醒醒!不要一直睡下去,醒醒……大家都醒醒啊!」

  飘忽的、空洞的声音,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月儿在叫我们。

  「会有人在设法救我们,大家咬咬牙,不要一直昏睡下去!」

  「真会有人救我们吗?」几个微弱的声音不约而同地问道。

  「我感觉会有人来救我们。真的……凤妹妹,你还记得我和你姐姐斗法的时
候,扰你叫喊的事吗?」月儿的声音还算清晰。

  「嗯。」

  「你好好想想当时,确实是人手在骚扰你?还是只有被撩动的感觉?」

  「嗯……是有些温乎的……拨弄的感觉……」苗妹细细的语气有些迟疑。

  「你身边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绝不敢动手搞那小动作,那应该是内功高手
的真气外凝,故意惊扰凤妹妹帮我解围。」

  「哦……」我和众人都惊疑出声。

  「那或许只是枯籐大师施个法术,怎知道他会跟来呢?」我沙哑地问着。

  「在龙蛇吞段兄,我们都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人对我传音入密,告诉我那蛇
是天地至阴圣物,我接近它没有危险,反有好处。我一直在想这个人是谁,才联
想起与那天让凤妹妹叫喊的是不是一个人?现在看来是一个人,一个能在远距离
将内功发出并凝聚在某一点上人。」

  「师傅!是师傅不放心我们,一直暗中跟随……」我想起了月儿在跃向龙蛇
救人之前,确实有过张望的动作!但我欢呼了一半哑下来是想到:师傅要让苗妹
发声帮月儿解围,会去撩拨人家女孩的胸?这不正经的行止可不是师傅的作风!

  嘶……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促狭劲儿……倒和那个神秘的丢树枝者有些像呢?
如果这三次解围救困都是一个人,那他肯定是一直暗随着……不好让大家都知道
丢树枝的那事。

  我只能惴惴地问月儿:「既然一直暗中保护我们,为什么我们陷落四天了还
不来救我们?」

  「我们陷落得这么突然,不在近处的人不可能知道我们哪里去了,找到这个
机关的开关恐怕也不容易。」

  「可是……」我又忽然停嘴,这个人是师傅也罢,是另一个好心的江湖异人
也罢,都可能在我们进了城,又有太子的人迎接而认为我们没有危险了……不!

  不能把这最后的绝望推论说出来!月儿好不容易让黑暗的死牢里有了些生机。

  能想到这一点的,看来不只有我,黑暗中的活跃生机没保持多久就再次陷入
死寂。月儿忽然又想起要帮我导气。还有必要吗?再说我也不想再耗费月儿的内
力。

  「锺郎,我探过你气脉,把郁气导出,你可能又多一重风雷气了,那会提高
你身体耐力。」

  难道是见识了与湖神和妖女的生死搏斗,风雷意气就长到第二重?被月儿拉
着坐起,再次感觉臭气的排出和香气的涌起。精力一振,精神却振奋不起来──
我要与爱妻同赴黄泉路,剩我自己多活一刻有何意义?

  有手在温柔地解开我的腰带……是月儿!她想体验最后的夫妻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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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7-5 1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