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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紫屋魔恋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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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天阙 第四章 初试巧计

  这两个小妮子,怎么又跑不见了?玉真子心中暗叹,也不知在派内转了多久
才回到了房里,缓缓地坐回了椅上,才一坐下便觉一双腿都累的发软了,一坐倒
下来便再不想再站起身子。

  也难怪她这么担心了,从几天前她们姐妹俩和赵平予出门游山,回来之后两
女就是一副脸色苍白、病恹恹的模样。

  听赵平予的说法,是两女在途中给毒蛇咬了,指尖上头伤口殷然,幸好她们
的功力都不弱,加上赵平予的协助,虽没什么药物,还是靠内力硬把毒性逼了出
来,不致伤身。

  只是这般硬干,导致两女的内力都损耗不少,虽说赵平予慷慨,让她俩服了
粒『还玉丹』,补了补耗损的内息,但那毒蛇看来毒性颇强,也怪不得两女走回
来的脚步都是软软的,一回来就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连一直为着徒弟杜平殷伤神
的元真子都惊动了,这几天和赵平予两人,忙不迭地为她们看脉熬药。

  偏偏今天不只是绛雪,竟连绛仙也顽皮了起来,才在床上躺了几天,病都还
没全好呢,就忍不住下床到处跑来跑去了。

  玉真子既担心又头痛,既想要把她们逮回床上去休息,又想要好好说这两个
小姑娘一顿,偏偏这两个小妮子也不知溜到了那儿去,根本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玉真子也不知在派里找了多少、绕了几圈,姐妹俩常躲藏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
看不到两人的影儿。

  正休息间,玉真子突地听到,门上传来了几声轻敲的声响,这才发觉自己出
了神,竟连来人的脚步声已到了门外都没有注意到,不过,从门外人的呼吸声听
来,来的人应该是赵平予没错。

  「是平予吗?什么事?」

  「是,师姑。」

  门外的赵平予声音轻轻柔柔的,好像是想安抚玉真子那不安的心似的:「平
予送茶来了。」

  「先拿进来吧!」

  看赵平予捧着还冒着烟的茶壶,慢慢地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为玉真子房内
桌上的小壶沏上了新茶,茶香登时弥漫了一屋子。

  玉真子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只觉胸中满是茶水温香,沁入心脾,舒畅至极,
满身的疲累都像是消失了一般。

  「平予,你在厨房里忙,有没有看到你师姐?」

  「师姐?没有啊!」

  皱起了眉头,赵平予满脸狐疑之意:「师姐的病还没好,能下床吗?」

  「当然不行,可她们还是溜下床来了。」

  气的差点想一拳捶在桌上,若不是为了要在师侄眼前保留长辈的风范,玉真
子还真是想骂出口来。

  「实在是太皮了,玉真真该好好管教管教。」

  「这个……」

  「好了。」

  轻轻地吸了口气,玉真子满足似地笑了笑:「没你的事,玉真只是一时找不
到人,有点儿恼火而已。对了,那天没听你讲清楚,绛仙她们究竟是被什么蛇咬
了?以她们的武功,就算再不注意,看到一个给蛇伤了,另一个也该小心些,怎
么会连着给一条蛇咬到呢?」

  「启禀师姑。」

  赵平予微微一笑,好像当日的情况,当真是十分好笑一般:「那时绛雪师姐
想采朵很漂亮的花儿,偏偏那花长在高处,绛雪师姐自己采不到,才央求绛仙师
姐上去采花……」

  「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的。」

  玉真子微微一笑,赵平予虽说的轻巧,但两女是她一手带大的,玉真子深悉
两女性子,也猜得到当时绛雪是怎么挨在姐姐身上撒娇不依,直吵的绛仙烦到没
法子,非得施展轻功,帮妹妹把花儿采下来才行,那种景象几乎可以说是历历在
目。

  「没想到绛仙师姐一展轻功跃上去,那蛇却躲在花影里头,咬到了绛仙师姐
手指……」

  「这样啊……」

  「结果绛仙师姐就连着蛇跌下来了……」

  赵平予吞了口气,慢慢地说了下去:「绛雪师姐那时候急着想扶她,一个不
小心就被咬到了。平予原先没有注意,看到时只见到师姐们跌在地上,幸好扶起
师姐时没被咬到,那蛇大概在平予忙乱之中,溜进了草丛里去了,平予连蛇长什
么样子都没看到,更别说是寻求解毒之方。幸好两位师姐的功力够高,来得及把
毒给逼出来,否则在山里给毒蛇咬了,身上又没带什么辟毒的药物,又找不到人
相助,平予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原是从温泉回来的路上,赵平予和绛仙绛雪姐妹商量好的回话,绛仙老早
知道,一回去自己和妹妹这般疲累委顿的样子,必是瞒不了师父,可又不敢说自
己是中了奇花媚毒,这种事情要传了出去,消息到了二师兄耳里,自己、妹妹和
赵平予三人,那可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幸好赵平予够沉着,想出了这么一个回话,既把自己姐妹两中毒的事情交代
了,又故意隐去了最重要的毒蛇种类,加上那媚毒乃是混合而生,又给赵平予的
『拔毒取毒秘术』给拔掉了八九成,就算师父和师伯医药之学再博,光从两女的
脉象上头,也不可能看得出究竟是中了什么毒。

  「原来如此。」

  心知那种状况之下,两女姐妹情深,也怪不得一时之间会有所疏漏,被蛇咬
到实是非战之罪,不能怪她们不够注意。

  「平予你先回去吧!去帮师兄好生熬药,如果……如果看到了你师姐……」

  「如果看到了师姐,平予自会劝她们回房休息的。」

  「倒也不用,你劝不成……」

  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玉真子摇了摇头:「你师姐虽说辈分居长,年纪却比
你还小些,顽皮处连玉真都拿她们没法,你更不行。若遇到了她们两个,你就先
想办法通知玉真,让玉真去把她们逮回来,病都还没全好,终不能这样到处跑来
跑去的啊……」

     ***    ***    ***    ***

  看赵平予彬彬有礼地辞了出去,玉真子嘴角的微笑一直未消,微眯的眼儿望
着空中,好像正盯着绛仙她们两一般,仿佛根本没见到赵平予出门似的,一心一
意只放在绛仙和绛雪这对姐妹花身上。

  她舒舒服服地坐在椅上,纤手似是无意识地把玩着桌上的小茶杯,任得刚砌
好的灼烫茶温热着杯子,一丝丝烟气不住从杯上飘出,茶香充满了房间之中,那
股馨香着实沁人心脾。

  但赵平予的门才关上,玉真子的表情立刻变了,其快其烈,就好像是被人用
长剑猛地削了下来似的,从那温柔慈善、又似长姊又似良师的柔和神情,一变而
为冷静沉谨、戒备森严的武林侠女模样,配上那一身道服,更显得犹如山巅瑞雪
般超尘脱俗,仿若可拒人于千里之外。

  玉真子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从表情上头甚至连一点都没有透露出来,只
在眼神中透出了一丝痛楚。

  说句实在话,也不由得现在的玉真子不得不为之痛心,她恨恨地看着手中的
那杯茶,眼光厉的像是可以穿透茶汤、直迫杯底,现下的她可真恨不得一把把杯
子摔到地上去。

  原先当杜平殷出事、元真子下山之时,玉真子一方面要为这生死不明的师侄
担心,一方面又要为再入江湖的师兄忧心忡忡。

  玄元门虽然隔绝世外,向来不太关心武林局势,在武林中本没有什么恩怨情
仇可言;但在杜平殷下山之后,他以武林正道新出的少侠身份,仗义救危、锄强
扶弱的事情干的可多了,虽说在武林中快速地建立了名头,但一来多管武林事,
便难免惹下仇家。

  二来杜平殷虽是成名颇快,又一向行侠仗义,但这般惹眼的作风,却当真引
人侧目。

  再加上杜平殷连番奇遇,功力大进,手底下更连败不少江湖名家,称得上是
威震武林,但他年轻气盛,又兼向来顺遂,没怎么经历逆境,成名太速之下,难
免沾染了些江湖习气,显得有些心高气傲、恃艺凌人,对一些武功修为不如自己
的武林前辈,偶尔会有些不太礼敬。

  而江湖上那些久执武林牛耳的名门正派高手,对这般快速成名的新星,自然
也不会有什么好观感。

  原本这也该是由杜平殷自己处理的问题,但自从武夷山一战,杜平殷失踪之
后,问题并没有因此消失,反而更波及到了亲属师门身上去。

  元真子虽是行事低调,一向温文有礼,无论对谁都不欠缺礼数,但在徒弟的
拖累之下,旁人的恶感和嫉妒之意,就难免要由他来承受了。

  更何况,其间事情之复杂,还不止于此,元真子这回下山,为了路上有个照
应,也为了让弟子们熟悉江湖之事,特地带了郑平亚下山,玉真子虽不好出言阻
止,心下可更是惴惴。

  这郑平亚颇有出身,与杜平殷和绛仙绛雪她们原为孤儿不同,原本乃是衡州
湘园山庄郑家的子弟,湘园山庄郑家为少林一脉,威震湘江一带,和排帮共存共
荣,湘水及长江一带的航运,都在其掌控当中,不论是财力或在江湖中的威名,
和玄元门这久居山内的小门派相比,可都要大得太多了。

  只是十八年前,湘园山庄惹上了当时刚崛起于黑道的天门,竟至一夕被灭,
连与其有亲属关系的几户人家,也是一个不留,除尚在襁褓的郑平亚一人,因庄
内长辈的死战,加上老仆舍命救助,勉能留命逃出之外,赫赫有名的湘园山庄郑
家,几可说是鸡犬不留,连个后裔也没有了。

  那时元真子还只是初出江湖,巧遇之下救了郑平亚一命,虽知这样做可能会
惹上天门,日后麻烦不断,但元真子一本侠义为怀,仍是将郑平亚收为弟子,悉
心教导,毫不留私。

  只是这郑平亚虽身在玄元门中,心底却一直都放在报家门之仇上头,加上上
面又有杜平殷压着,怎么也不可能继承师门,因此元真子也只是让他专修武功,
一直没想让他继下杜平殷的位子。

  在十八年前的那一战之后,天门奠定了基础,如今威势更盛,几已将其余几
个原本出名的黑道帮派都给压了下去,颇有黑道第一大派之势,隐有凌迫正道之
威,武林正道之首的少林等几派虽颇想将其铲除,但因天门向来不怎么与正道结
怨,除了湘园山庄一役用以立威,杀的可说是鸡犬不留外,其后行事颇有法度,
不致太过,因此十多年来,双方仍是保持着互不相犯的局面。

  虽说天门不怎么主动生事,但终归是黑道门派,门人当中难免良寙不齐,其
上虽打着不主动惹事的主意,但个别份子在外行为不检,恃强欺弱、意气嚣张,
令人侧目之事,也是有的。

  何况郑平亚武功虽未大成,但对天门浓厚的报复之心,却只有随着年岁增长
而加重,虽说有元真子时时注意照拂,压着郑平亚的火气,并尽量避免和天门中
人相遇,但若当真遇上了,恐怕冲突难免,元真子武功虽说不弱,可天门当中高
手如云,绝非泛泛,到时候遇上了可真是麻烦。

  不过,从元真子平安回山时,玉真子的心可就放下了大半。

  虽是旁系,也难免师徒连心,更何况杜平殷武功高明,更是元真子悉心栽培
的继承人,乃玄元门下代掌门的不二人选,其身份之特殊,和其余师弟妹大不相
同。

  不过在玉真子的想法,她心中虽仍担心着杜平殷的安危,担心着下一代掌门
传承之事该怎么办,但只要元真子安全无虞,玉真子的心中可就没有那么多担忧
了。

  尤其元真子这回还带回来了一个徒弟,这赵平予人虽形相极丑,但行事作风
却十分沉稳,颇得元真子之心,加上他性子平和,全没因自己貌丑而自艾自怜,
对自己境遇有怀才不遇之叹、怨天尤人之恨。

  连和绛仙她们也相处的极好,完全不像她以往所见的形相『特出』的武林人
物,不是恨天恨地,以为旁人都对不起他,敏感到有些自卑,甚至恃艺凌人,动
不动就挑衅打架;或者是成天自哀自怜,对旁人的关心全不答理,自暴自弃到让
人心怀不耐,根本就懒得理他。

  完全没有了那种心怀怨恨的心态,这赵平予反倒是极为上进,练武也极为用
功,毫无一丝自艾自弃之意,加上在处事方面,也显出了与年龄绝不相当的老练
稳妥,让玉真子极为放心,甚至认为就算杜平殷遭遇不幸,本门也算后继有人,
只要善加引导,便不须担心下一代掌门之事了。

  没想到……没想到赵平予入门才不过三个月不到,竟已露出了本性!

  玉真子虽已久离江湖,却也不是天真无邪,毫无江湖经验的雏儿,对一些江
湖上的鬼门道,她可是一清二楚。

  若不小心些,光是行走江湖的那几年,以玉真子这般美貌女子,已不知被那
些黑道小贼给暗算了多少次。

  赵平予这回砌上的茶,虽是热烫一如以往,但光嗅着茶香,甚至连尝都不必
尝,江湖经验丰富的玉真子已经感觉得出来,那茶中掺了些许药物,绝非只是纯
粹的茶水。

  仔细一察,从茶中飘出来的香味看来,那茶中所掺的还不只是毒药而已,用
量虽是不大,却是下五门淫贼所用,专门拿来对付女子的淫毒媚药,也不知这赵
平予从那儿弄来的怪药,竟想拿来暗算她这师姑!

  一边轻捏着茶杯,一边心中又痛又怒,恨的真想马上冲出去找赵平予算帐,
但玉真子何等人物?

  即便是心神愤激的此时此刻,也没疏忽了警备,她岂有不知,这赵平予表面
上装作已经远走,实际上可正躲在门边,想必是准备等玉真子不察其奸,饮下茶
水,药力在体内生效之后,再进来对玉真子下手。

  那又带急促又带压抑的呼吸声,虽是赵平予极力压抑,却岂瞒得住玉真子?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师兄被赵平予救过,又对赵平予的天资极具厚望,将赵平
予视为杜平殷之后的掌门弟子人选,绛仙她们亦不察其奸,此人的确不好对付,
清理门户之举非得小心谨慎不可,绝不能生丝毫差错。

  若换了其它弟子,玉真子可真想一掌下去,隔墙先打的他内伤吐血,再追出
去废了他武功,再把师兄和绛仙她们找齐过来,祭告师门祖先之后,再行清理门
户。

  不过现在玉真子可非得忍着不可,虽说药茶已经在手,但若她此时便声张起
来,天晓得这赵平予靠一张巧舌,会不会颠倒是非,把黑的也说成白的?

  这人平素沉稳,到底留了多少后着,玉真子可当真无法预测。

  一想及此,玉真子不由心惊,她这才想到,几天前绛仙和绛雪身上所受的蛇
咬,连个解毒之药也没有,硬是靠内力逼出毒素,才得保命安然回归,虽经本门
『还玉丹』之助,再加上这几日休息,体内毒性虽已尽袪,不致伤身。

  但体内消耗至今未复,神气当中仍颇有委顿之意,莫非……莫非连这种事,
都是赵平予所搞出来的鬼?

  否则两个武功较高的师姐都中了毒蛇剧毒,当机立断、大耗内力之下,才得
袪毒保命,怎么反而是武功低微的他,身上却一点儿伤都没有?

  这样的话,会不会连今天绛仙和绛雪之所以失踪,也是已落入了赵平予的手
中,是他所留下的后着?

  一旦媚毒暗算玉真子不成,反被玉真子逮个正着,他就可以绛仙和绛雪两女
性命,要胁玉真子不得声张,甚至……甚至还可以逼玉真子就范,任他玩弄……

  一想及此,玉真子心中更为恼恨,却也更为谨慎,这样下去可不行,若她没
等到元真子出面,便率尔声张起来,天晓得绛仙和绛雪会不会受到伤害?

  师徒连心,她可绝不能容许这花朵般的徒儿姐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呀!

  咬了咬牙,玉真子装作已经中毒,手上无力,指尖一推一碰之下,茶杯滚倒
在桌面上头,发出了「叮!」的一声清脆声响。

  只见随着小杯在桌面上慢慢滚动,杯中茶水骨嘟骨嘟地流了出来,在桌上洒
了一片,烟气四溢。

  看着那小杯滚着,心急之下的玉真子只觉时间愈过愈慢。

  那杯子也愈滚愈慢,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滚到了桌沿,坠地「当啷」一
声,摔成了片片破片。

  「师姑,师姑,怎么了?」

  果然就如玉真子事先设想一般,才听到玉真子房中杯子坠地的声音,赵平予
立时便出了声,还站了起来,身影直透入了房中。

  「你……你这是什么茶……」

  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天知道玉真子多想穿窗而出,制住赵平予,直斥其非。

  但天才晓得绛仙和绛雪,是不是已经落到了赵平予手上,小不忍则乱大谋,
若她一时冲动,没能一下子制住赵平予,将他带去给元真子发落,好由江湖经验
老到的元真子来应对这小奸鬼,单枪匹马之下,玉真子可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
应付得了这小子的满腹奸谋?

  「茶……茶有什么不对吗?」

  听到赵平予的声音,玉真子心中恨意更深,连眼中都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显是从玉真子的声音之中,听出来她已经中了茶水之毒,赵平予的得意再也
压制不住,光是从他应答的声音之中,都听得出来浮着一抹笑意,那得意忘形之
色仿若可以眼见,就好像他的奸谋已经达成了一般。

  「这茶里……这茶里……」

  既是作了戏,就要扮的像样一点,这样才能确保瞒过这满肚子坏水的小贼,
玉真子虽气的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却还是不得不装出无法自制的甜腻语声,仿佛
整个人已被媚毒烧到忘形之至,光听着自己都好像要吐出来一般。

  「好……好热……啊……这……这茶怎么搞的……到底是……是……怎么回
事……怎么……怎么茶一入口……玉真就……就全身发热……好像……好像有股
火要……要喷发出来一样……整个人都热呼呼了……平予……唔……你……你说
说……这……这究竟是……是怎么回事?」

  在听到玉真子这般无法忍耐、娇甜软腻的声音,窗外的赵平予好像放松了一
般,连映在窗上的影子,都像是松弛了少许。

  玉真子深知心中所猜不差,当真是这小子用上了极恶毒的媚药,好来对付自
己,心头不由得怒火更炽,忍不住想着,等你得意忘形的入屋之际,再看我怎么
整你!

  为了最后的胜负,现在先给你听点儿甜头,也是没法子的事,看你待会儿还
上钩不上钩?

  玉真子伏在桌上,从外表看来一副身中奇毒,再也无法自行动作的模样儿,
但她心中却在暗自盘算,等到待会得意忘形的赵平予进房,忘乎所以地走到她身
边时,玉真子立时发难,

  以她和赵平予的功力差距,加上赵平予心中无备,突袭之下绝对可以两三招
内就手到擒来,然后她再找到元真子,以元真子的才智,要从赵平予口中套出绛
仙绛雪姐妹的下落,该当是轻而易举。

  但接下来赵平予所说出来的话,却让房中的玉真子登时一怔,差点儿连装都
装不下去了。

  「师父!师父!」

  「怎么了?」

  元真子狂奔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还伴着衣襟猎猎的破风之声,不只是脚步声
而已,就连口中急促的语声,都不像以往那么悠闲平和、毫无性气,而是惊惶交
织,真难以想象这气急败坏的声气行动,会是那个元真子所说所做出来的。

  「我正在煎药,就听到绛仙和绛雪跑过来说玉真出事了。玉真怎么了?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情?玉真!师妹!你怎么了?答我一声啊!」

  「启禀师父,」赵平予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话声变得平顺:「平予也……

  也不知道,只听得师姑在房内把杯子给摔了,然后……」

  「然后怎么样?」

  听赵平予还能心平气和,说话慢腾腾的,活像卖关子一般,着急的元真子什
么也顾不得了,双手紧扣住赵平予双肩,不住摇晃着,摇的连赵平予的声音都像
是摇了起来。

  「哎!然后……然后……」

  赵平予又像是在卖关子,又像是痛的说不出话,又像是难以启齿一般。

  「然后然后,」了好几句,这才说了出口:「师姑的……师姑的声音……就
变了……好像……好像是中了什么毒一般,说是整个人都发起热来,身体里面有
一股火烧的受不了,就像要马上喷出来一般……」

  「你……你说什么?」

  心中一惊,元真子连以往对弟子的礼貌都忘了,推开了赵平予,整个人退了
两三步,似想要马上冲进玉真子房内,又像是在顾忌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又急又
慌、又想做些什么又自制着不愿去做。

  虽说已经入冬,这个时刻已颇有凉意,加上原先在火炉旁煎药,身上穿的并
不多,但元真子的脸上,此刻却是汗水涔涔,慌急的像是只无头苍蝇,全没了主
意。

  听到了赵平予的叙述,原已慌急的元真子更是焦急的浑身发热,满额都是汗
水,他也不是没走过江湖,怎会不知赵平予叙述的情况,玉真子必不是中了平常
毒物,而是身受剧烈媚毒?

  何况玉真子极重面子,以她的内力修为,虽不至于百毒不侵,但一般媚药侵
入体内,就算没被硬逼出来,她也该压制得住,不可能连声音都毫无顾忌地给外
头的弟子给听了去。

  以此观之,玉真子此刻所中,必是极其烈性的媚毒,此刻的玉真子必被那药
力煎熬的无法忍耐、无法自拔啊!

  一想到她身上所受的煎熬,元真子就不由得心乱如麻,偏偏男女有别,他又
不敢随意进玉真子的房里探视。

  此刻的元真子当真慌了手脚,像只没头苍蝇般四处乱转。他内力深厚,轻功
修为更是高明,乱转乱晃之下,只晃的赵平予眼也花了。

  他本还想劝元真子别再顾忌什么男女礼教之类,赶快进去探视中了媚毒的玉
真子,却被元真子的身影搞的是眼花撩乱,什么也说不出口来。

  眼前像是什么也看不见,元真子不住绕着圈儿,脑中却是一副接着一副的图
样飘飞上来。

  其实从他和玉真子入玄元门以来,元真子对玉真子这娇美可人的师妹,便极
有好感,但玉真子对他老是若即若离的,虽不至于冷语相向,却尽量避免和他独
处。

  好不容易见了面,又是大不同于平常,扭扭捏捏的,什么话也不说,加上元
真子自己也害羞,不擅于表达自身心意,两人遇上了更是话也说不上几句,虽然
心中有千丝万缕的情丝牵缠,却是怎么也无法鼓起勇气向对方表白。

  本来玄元门虽说修的是道家武功,但本朝自开国以来,道门各系其实并不太
重色戒,只要你情我愿,并不对此多所管束。

  何况远在五十年前,皇帝就从皇家所供养的道观中,封了位美人为贵妃,据
说那女子原还是他的儿媳!有此为鉴,天下各个道门自不会把男女关系看成何等
大事。

  但元真子虽因年纪日增,又理掌门之位,行事沉稳平顺,颇有泱泱大度,连
所教的弟子都已成长到足够在江湖上打滚了。

  但只要遇上了玉真子,元真子的舌头便似打了结一般,连话都说不好了,他
对玉真子虽有情,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去向这娇美如昔的师妹说出来,只能付以
相思。

  其实不只是外头乱转的元真子,房中的玉真子心中也是情思百转、心思复杂
地难以形容。

  原本当她嗅到茶味,发觉茶中有鬼的时候,玉真子几乎是反射般地想到,必
是赵平予下了媚毒,用以暗算于她,满怀怒火的胸中登时再想不到其它。

  这丑师侄一向装的毫不以自身容貌为意,对娇美清艳、如花似玉的师姑和师
姐更是尊敬有加,丝毫没敢有半分失礼之处,弄的玉真子原先差点以为,这小子
的脸是不是易容化妆的?

  否则以一个这般丑陋的人,该当不怎么受女孩子欢迎,和异性的相处该当没
什么好印象,怎可能在面对她们时,连一点点的失态都不曾有?

  当发觉茶中下了媚毒时,玉真子心中登时惊怒交加,还带着些许惧意,她虽
也颇自负美貌,实际上也已三旬,就算玉真子功力高深、驻颜有术,保持到现在
仍是二十余岁好女儿模样。

  但要和绛仙她们姐妹正值青春年华相较,也还是比不上的,赵平予若真见色
起意,照理而言也该是先对绛仙她们动手,一来二女年轻貌美,二来她们不知人
间险恶,较没戒心,也好对付。

  想到此处,玉真子不由得害怕起来,莫非当时绛仙她们中毒,就是赵平予下
的手,这几日来绛仙绛雪都委顿在床,精神不继,他若是要趁着师父和师姑没注
意时,对二女施加淫行,也非不可能之事。

  加上现在绛仙她们都失了踪,更不知是不是落在赵平予手中,受了凌辱?

  二女自幼为玉真子抚养长大,情谊比起师徒更像母女,若她们身受伤损,最
难受的第一个便是玉真子自己。

  愈想愈多、愈想愈乱,心中虽是麻乱慌忙,玉真子功力究深,还是能抑住不
安的心,准备好随时对赵平予下手,但心头那些不安的想头,却是怎么也无法轻
易摆脱了。

  但是赵平予那一声高呼,和之后与元真子的对话,却把玉真子满溢心头的慌
乱,在一瞬间给彻底打散了,代之而起的却非轻松平静,而是另一股更难理清的
混乱。

  赵平予的声息之中暗含笑意,只元真子心慌意乱,才毫无所觉,房中的玉真
子虽听得懂,原先那以为赵平予包藏祸心,敢用媚毒暗算师姑的怒意,却如燎原
之火般,虽是狂放难收,一时间却被天降豪雨狂打猛袭之下,瞬息而灭般马上就
没了。

  现在听来,那笑意却是愈听愈是良善,只是顽皮的不像平常的赵平予,反倒
像是绛仙她们所为,赵平予的笑意可不是当真对她有恶意呢!

  这赵平予茶里的媚毒下是下了,用来暗算玉真子,好让她欲火焚身也没错,
却不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色心。

  也不知道是赵平予自己看出,还是绛仙她们漏的口,才发现了玉真子和元真
子互相有意,两人却是羞着怎么也出不了口的尴尬,才用上这鬼手段,好撮合他
们,成其金玉良缘。

  真不晓得这几个小鬼头是怎么想的?竟连这种手段也使得出来?

  想的脸儿通红,玉真子心中不由得暗骂,偏偏只要心中一想到元真子就在门
前,就连腿儿都软了,怎么也没法子走到门口去。从方才元真子的说话,听得出
来绛仙她们姐妹可是一点儿事也没有,她便知自己怪错了人。

  这赵平予可是出于一片『好心好意』,才来暗算自己,恐怕还是和绛仙绛雪
她们合作的呢!

  偏偏正如赵平予他们所想一般,玉真子自入师门以来,一颗芳心就系到了这
面貌温文儒雅,行事沉稳平顺,从来见不到慌急模样的师兄身上。

  只是玉真子对心上人总是害羞,加上虽是武林中人,不像一般闺阁女子一般
注重一些小节,但玉真子身为女孩儿家,总还是不敢表达爱意。

  加上元真子也不知想着什么,一个大男人竟像比玉真子还要害臊,见面除了
师门公事,私话儿一句都说不上来。

  元真子对自己的照顾是无微不至,这点玉真子也是知道的,但这究竟是对她
有意呢?还是因为只有这个师妹,因此格外对她照拂呢?玉真子心中完全不敢确
定,更不敢问。

  等到玉真子武功有成之后,她也曾去闯荡江湖一段时日,见到的江湖中人也
是不少了。

  玉真子生就是个美人胚子,行走江湖之中更是招蜂引蝶,也不知见到了多少
人,虽说所见之人有些豪迈、有些文雅,有些甚至比师兄还要人品俊雅、令人心
动,其中也不乏有人对玉真子大献殷勤,颇有好逑之心,但也不知怎么搞的,玉
真子一颗芳心就是动也不动,一心仍是悬到师兄身上。

  随着时间过去,玉真子也愈来愈不想在人心险恶的江湖中打滚了,尤其在十
几年前,从山下捡到了一对被弃的女婴开始,玉真子更是索性留在山上养婴,再
不愿下山了。

  偏偏这对姐妹又是天生调皮,怎么也静不下来,让玉真子虽是久不出山,但
在她们的陪伴之下,却也不嫌寂寞,只是随着二女日渐成长,玉真子为人师表的
自觉愈发重了,行事愈发稳沉,不愿有丝毫失态之处,以免带坏了徒儿。

  她原本就不是大胆之人,现下对师兄的一片相思之情,也更不敢表露了。

  心中微微一甜,玉真子也已猜到了赵平予的用意,她对媚药虽没多少了解,
却也知道大部份的媚毒,乃是交合即解。

  除了云雨之时被药力冲击,身体会有些无法自控、难免颠狂之外,并无多少
副作用,赵平予这一下药,弄的玉真子欲火焚身之后,正好让元真子来帮她『解
毒』,也难怪绛仙她们会和他合作了。

  虽说这招有点儿硬是送作堆的意味,也不太正派,但终是个机会,玉真子自
忖,若不把握这机会,以她和元真子的性子,恐怕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好互诉
衷情了。

     ***    ***    ***    ***

  看元真子转来转去,急的满头大汗,对房中玉真子的情况担心至极,偏又恪
守着男女之防,怎么也不敢进入玉真子房中探视。

  在旁恭谨肃立的赵平予微低着头,不让元真子看到他脸上正强忍住笑,背在
背后的手一边偷偷地向一旁窥视着的绛仙和绛雪打着手势,通知她们计划已经完
成了九成九。

  现在的赵平予心中正琢磨着,要怎么把元真子弄到玉真子房里头去,以竟全
功。

  原本当他向绛仙透露计划的时候,绛仙原虽不怎么能接受,但只要她心中一
想到师父和师伯老是若即若离的,明明弟子们都知道他们彼此有意,却只有当事
人对对方连句话儿都说不好,看了真教人为他们着急。

  以元真子和玉真子拖拖拉拉又兼害羞至极的个性,这样下去,他们就算到死
了,恐怕也只有怀抱相思的份儿,再不可能向对方表白,绛仙心中不禁一阵乱,
赵平予想出来这方法虽透着邪气,不过仔细想想,要逼师父这样的人把心思说出
口,恐怕也只剩这一招了。

  加上中途醒来的绛雪,可就没姐姐那么瞻前顾后了,她才一听到赵平予的解
释,就忍不住为之心动,到后来甚至还撺掇着姐姐,要绛仙协助赵平予,好完成
这个计划。

  绛仙一来拗妹妹不过,加上她其实也对师父的终身颇为着急,更希望和师伯
亲上加亲,自然也难出言反对了。

  何况赵平予还再三保证,这『优谷昙』的花粉本身绝无毒性,只是极能催动
体内本能情欲,加上混在茶水中喝来也没什么异味,玉真子饮下这药茶之后,最
多难以抗拒体内欲火如焚,和元真子合欢时纵欲过甚,事后难免腰虚脚软,要休
息上两三天而已,其它更没什么伤害身体的副作用。

  否则换了另一种伤身淫药,要用在师父身上,爱师心切的绛仙可是绝对不会
容许的。

  光听方才玉真子在房中发出的娇哼声响,赵平予心中便放了下来,他虽没当
真使用过这种淫药,但光靠书上所言,便知这『优谷昙』药性强烈,即便是再能
守心的禅道中人,也要为之情欲横流、淫兴勃发,更没法子压抑自己体内狂扬的
春情。

  听玉真子那情迷意乱的软语呻吟,便知她体内必是药力发作、热情如火,玉
真子既着了道儿,元真子又已到了房外,现在的情况可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了,只等着元真子下了决心,进房为玉真子解去淫毒之后,便大功告成了。

  想到此处,赵平予陡地面色一变,身子剧震,背心冷汗涔涔而下,正心惊意
乱的元真子只是自顾自地转着圈,想着该怎么办,全没发觉赵平予的异样。

  而一旁偷偷窥视当中,正以为妙计得售,得意洋洋中的绛雪,在绛仙突地轻
推了一下,才发觉了赵平予神色有异,且是极为苍惶。

  「怎.么.了?」

  放慢了动作,绛仙张大了嘴巴,无声地询问着震惊中正一步步后退,慢慢地
退向她们这边的赵平予。

  她只敢放出嘴形,生怕惊到了元真子,给这师伯看出不对,那可就是『为山
九仞、功亏一篑』了。

  「什.么.事?」

  「惨了……」

  赵平予吞了口口水,只觉额上见汗,又不敢伸手去擦,深怕一有异动,给元
真子发觉,计划可就完了,只敢慢慢地退到伏在壁后偷窥的绛仙绛雪身边,轻声
回答:「师姑……师姑没再说话了,连……连刚才那么清楚的呼吸声都……连呼
吸都没刚才那么大声。如果……如果不是师姑点……点了自己的哑穴……就是、
就是她自己已经……已经压住了毒……正等着……等着找我算帐呢!」

  「那……那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绛仙可真吓呆了,心中原本的得意全盘烟消云散,一时间额角
背心也发了汗,在这种将近入冬的冷天里头,给寒风一拂,更觉背心发冷。

  一旁的绛雪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口,嘴儿张的大大的,像是被冷风冻的僵
在那儿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也难怪绛仙和绛雪心中大惊,这种催情药物药效太过火,常人绝少识者。

  只有淫贼敢用,而且常用,从原料到成品,一向为正道中人所厉禁,无论制
造、持有、贩卖或者使用,都无人胆敢公开为之,若给正道中人发现,那可真是
二话不说,立刻就被当成是淫贼办了。

  就算只是不知情的人倒霉,刚好拿着而已,若被逮到,可也是百口莫辩,跳
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玄元门虽然不怎么管江湖中的闲事,却也算正道一脉,虽说赵平予和她们也
是一番好意,又不是要当淫贼,但一来这『优谷昙』花粉药性极强,不只是正道
人士,就连一般的黑道人物,除了一些恶名昭彰的淫贼之外,大概也是碰都不敢
碰,更何况是她们两个未婚未嫁的女孩儿家呢?

  二来玉真子脸嫩到了极点,元真子虽是男子,脸皮大概也不会厚到那去,否
则也不会这样『含情脉脉』了十几二十年,却连表达都不敢表达,把情意都深藏
在心底。

  给她们这样一整,事儿全说破了,这下子玉真子非恼羞成怒不可,她们接下
来可就惨了,不知道一向把她们的坏事当成顽皮而已的师父,会怎么用门规处置
她们,这可不是骂几句顽皮,道声歉就解决的了的事呢!

  虽说也吓得不敢乱动,但赵平予心下想的,可就比绛仙她们更多了。

  他倒不怎么把门规处置放在心上,反正做了都做了,在决定这个计划之前,
赵平予已有了心理准备,就算对这手段再怎么不能接受,但看在他立心良善的份
上,以他对这师父的看法,元真子也该不会怎么重处。

  就算元真子要做给其它人看,一怒之下把赵平予逐出师门也行,最多是再回
去当他的小乞丐去。

  但若造成了玉真子的误会的话……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若给玉真子误会了,当做是元真子暗地图谋,让赵平予用淫药暗算于她,好
让元真子得遂淫欲,事成最好,即使事败也能推到赵平予头上去,这下可就难解
释了。

  女孩子向来都比男人死心眼儿,说好听是择善固执,说难听就是不顾事实、
一意孤行,一旦相信了,就是再怎么样也说不听,赵平予虽是一片好心,但若造
成了误会,使得元真子和玉真子心结难解,那可就成了一团死结,再怎么样也弄
不清爽了。

  外头的四人分怀着不同的紧张,偏偏又没人敢去敲敲玉真子的房门,就在这
个时候,玉真子的房门却「咿呀」一声开了,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的赵平予和
绛仙绛雪,只见玉真子亭亭玉立在房门口,白皙如玉的颊上透出了些许红晕,除
此之外却没有半点儿着了药茶道儿的模样儿。

  「你……你没事吗,师妹?太好了……元真可……可吓死了……」

  看到玉真子倚门而立,神态温柔一如以往,显然是什么事也没有,身子和心
里都一直转个不休的元真子,心这才放了下来。

  「玉真没事……没事的,师兄……」

  玉真子微微一笑,颊上晕红愈发深了,那模样儿清丽娇媚,温柔一如以往,
那有半点恼羞成怒的味儿在?看得绛仙和绛雪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但肃立在旁的赵平予,可没像绛仙和绛雪那般安心,心中反而是愈发七上八
下,更加紧张了。

  玉真子既没中『优谷昙』的花粉,却故意发出中了媚毒后的娇软声音,诱他
上当,若非她胸中火气上升,想把元真子挖出来之后再大发脾气,打算重处赵平
予,就是误会已深,再难冰释,心死之下才故意摆出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儿,所
谓『暴风雨前的平静』,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看赵平予表面上,谦恭有礼地立在那儿,动也不动,像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
子,实际上额角背心却是浑身冷汗,神情更是全没有以往的沉稳平和,心中那股
忐忑不安的劲儿,仿佛连看都能够看得出来;

  他旁边的壁角里头,也像是有人躲着一般,猜就知道是谁躲在那儿,准备看
好戏,玉真子嘴角浮起了一丝甜蜜的笑意,特意提高了声音:「绛仙、绛雪,你
们两个给为师滚出来!」

  「是……」

  看到绛仙和绛雪低着头,从赵平予身旁走了出来,元真子瞪大了眼睛,他这
才发觉,自己担心过度,竟差点失了态,连这两个小妮子躲在一旁也看不出来,
这下子丑可当真是丢大了。

  看房门前的几个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玉真子甜甜一笑,举起手来,就在赵
平予和绛仙绛雪瞪得大无可大的眼前,将一杯茶给饮了下去。

  她似乎是喝的有点儿急,一丝水渍滑到了嘴角边上,光是举袖轻拂的娇柔模
样,在元真子眼中都是那般美不胜收。

  「师兄,玉真……玉真有点儿事情,想请师兄你进房来商议一下,平予你也
过来;至于绛仙绛雪你们嘛……还不赶快回床上休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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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天阙 第五章 终谐鸳盟

  元真子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觉今儿的师妹怪怪的,但是到底是那里
怪,却又说不上来。

  而平予这徒儿也是行止奇特,本来一向沉着平稳的他,却像是光走路而已,
脚步中都在颤着一般,光只是走到玉真子房门口而已,他的脚步间就已经跘了好
几下,像是神思不属的模样儿。

  「叫你别担心。」

  看赵平予吓得神思不属,平日的沉着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好像光在平地上走
路,都有可能随时重重地摔上一跤般,玉真子只觉有趣,不觉「噗哧」一声娇笑
出来。

  也不知是方才喝下的药茶现在已生了效,还是被赵平予的好笑样儿逗的,她
只觉颊上愈来愈热,看元真子直注意着自己的脸蛋,玉真子也知自己现下必是双
颊晕红,大显女儿娇柔意态。

  「玉真又没怪你,只是……只是要你去弄点儿补药,明儿个……明儿个或许
要用,可要好生预备着,知道吗?」

  「啊……是,平予知道了。」

  听到玉真子这么说,赵平予可真是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抑着自己不失
态,没当场笑了开来。

  玉真子的语声虽是平淡,但看她神态这般娇柔,言语这般甜美,显然玉真子
虽是看破了他的图谋,知道赵平予和绛仙绛雪弄出来的鬼把戏,却没半分怨怪他
们;加上方才玉真子还把药茶当着他的眼前给喝了下去,多半她这下子也是看开
了,打算把心中的情意向元真子全盘表白。

  既是如此,那补药可就要好生准备了,赵平予心下暗笑,他也听出来了玉真
子话中暗藏的讽刺之意:为了诱发她体内情欲,赵平予备下的『优谷昙』花粉可
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在药力催动之下,加上玉真子又是心甘情愿,今儿她房中必是香艳旖旎、春
光不止,元真子只怕要鞠躬尽瘁、尽力而为,才能平复她体内贲扬的欲火,也难
怪玉真子要备下补药,好补补元真子的身体了。

  说句实在话,这也是一开始想出这计划的赵平予该当想到、该当备下的,只
他还真没玉真子想的那么远,真不愧是师姑啊!

  不过明天开始,就应该改个称呼,唤作师娘了,赵平予顽皮地向绛仙和绛雪
吐了吐舌头,却不敢看向师父的眼神,连忙加快脚步去了。

  看出赵平予离去的当儿,对着墙角里忙不迭逃开的绛仙她们耸了耸肩,虽只
有背影,他又逃得快,在元真子眼里却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的赵平予不像平常那般沉稳自重,像个小大人,反而像是绛仙她们犯了
错,被玉真子逮个正着的时候一般,那模样儿让元真子也忍不住莞尔。

  「师妹……可还好?」

  元真子也不是笨人,光从绛仙和绛雪这般奇特的行动和表现,便知这些小鬼
必有什么顽皮玩意,倒是没想到连一向沉稳的赵平予也加了进去,加上玉真子眸
中水汪汪、娇滴滴的,颊红眼媚,大不同以往那端庄自持、连句笑话也不出口的
模样,自然知道必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看玉真子还是笑脸盈盈,他也不由得放下心来,看来该当不会是什么大
事;至于玉真子所说『补药』什么的,那可就真考倒了元真子,这答案恐怕真得
问玉真子才知道了。

  「嗯……」

  轻轻地嗯了一声,玉真子只觉呼吸之间热气蕴涵,仿佛连鼻腔里都热了,也
真不知赵平予从那儿弄来的怪药,效力这般厉害。

  虽说玉真子故意行功,将腹中药茶全盘化开,加速药力的散发,但光看体内
的热火如焚,玉真子就猜得出来,这药的出处,明儿个自己非得叫赵平予交代清
楚不可。

  这种淫药若带在身上,在山里倒是还好,若在山下被旁人发现,铁定给正道
中人当成为人不齿的淫贼,到时候不只是赵平予,整个玄元门这不白之冤可就百
口莫辩了。

  看玉真子只是嗯嗯哼哼地对付他的问题,一边自顾自地向着房里走,还在门
口让了道,示意他进屋说话,元真子一来关心这师妹,她现在的模样如此娇柔软
弱,连步履间都显得腰腿酥软,活像是风大一点儿都吹得走的模样。

  再加上元真子虽修养深厚,不易为外物动心,但赵平予他们这回搞出来的玩
意儿涉及他心中万分怜惜的师妹,他也非问个清楚不可。

  好奇心加上担心,让元真子打破了自己以往的规限,伸手轻扶着浑身发热的
玉真子,头一回跨进了师妹的房间。

  才一进房间,嗅到了房中香气,元真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方才赵平予进来砌茶时,那满溢的茶香犹未褪去,加上玉真子作戏之下,故
意弄翻了一杯茶,屋子里更是茶香满房,熏人欲醉。

  「这……这是……」

  将桌上的茶壶轻提到元真子面前,玉真子轻轻旋开了壶口,让那香气更加温
热地直透元真子胸臆,一边以壶就口,又喝了不少。她喝的急,一丝水渍从嘴边
滑了出来,直湿到了衣上头。

  「是你的好……好徒弟……和绛仙她们搞出来的……」

  将茶壶喝的涓滴不剩,玉真子这才放下了茶壶,正面迎上师兄满含疑惑的目
光,眼中火辣辣的,仿佛透出了火热的艳光,令元真子不禁心跳加速,想移回目
光却又不敢,好像光只是看到师妹的眼神,整个人就像已经迷醉了似的。

  一般而言,玉真子这般正派侠女若不慎饮下淫药,那还不拚命运功,将药力
压制住,不使散发?心中更是千思万想着,不要那药力运行,以免搞到后来无法
自控。

  但现在的玉真子,一颗芳心却是反其道而行,她心中无比渴望,只希望这药
力愈快运行愈好,最好是马上就充满了她体内每一个角落,不只烧化她的矜持和
羞意,也烧出她的勇气,让她能把心底的话儿全盘倾诉出来。

  「平予他们……嗯……」

  感觉到身体里头愈来愈热,那热气从体内深处直迸出来,烧到了肌肤上头,
散不出去的火热又灼回了体内,好像她刚喝下去的不是媚毒,而是化骨散一般,
玉真子只觉整个人都软了,骨头都像化了似的,一双腿儿软绵绵的,要靠着桌子
和元真子的搀扶才不至于倒下去,

  「他们在……在玉真的茶里掺了……掺了点药物……想要……想要师兄……

  来……来帮玉真解去药毒……」

  「什么!他竟敢……」

  抓住了乍听之下想转头冲出去的元真子,玉真子其实心底也知道,这师兄为
人正直,颇有些儿古板,听到门下有人使用淫药,第一个想到的必是追究责任,
可她现在要说的可不是这些呢!

  「玉真要说的……不是这个……」

  感觉身子里头愈来愈热,脑子里都像快被那股火给烧化了一般,玉真子知道
自己非得快些说出来不可了,若再这样任体内药力狂奔,只要她还没来得及直述
胸臆,就要被药茶中的淫性冲毁神智,到时候自己再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语,那时
恐怕就来不及了。

  「玉真早知道茶里有问题……不过……唔……不过玉真是……是故意喝下去
的……因为玉真不敢……」

  「为……为什么……」

  抱住了浑身火热的玉真子,元真子只觉自己像抱住了一团火一般,她的眼儿
里烧着媚火,她的如兰口气里热气灼然,她的身子更像是化成了火团般,搂在怀
中仿佛要烧化自己。

  加上玉真子原就皙白胜玉的肌肤,此刻浮出了两团诱人心动的艳媚酡红,仿
如三月桃花一般,光看就令人口干舌燥,颇想伸出手去捏捏那柔滑软嫩的肌肤,
更何况是抱着她的元真子呢?

  现下的元真子也已是浑身发热,方才玉真子故意将壶口在他鼻尖旋开,元真
子只觉香气盎然、扑鼻而来,那淫药好像已化成了缕缕香气般钻进了他的体内,
让软玉温香抱个满怀的他,也渐渐无法自持了。

  体内有一股原始的冲动驱策着他,若非元真子修养深湛,怕早已忍不住要向
那冲动投降,将怀中这娇媚的玉真子抱到床上去大快朵颐了。

  「因为……因为玉真不敢说……」

  神思像是有些儿茫然,连眼光都像是充满了火般,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玉
真子却觉心头满是甜蜜,好像光想把心底的话说出口来,向这相思已久的师兄倾
诉,都是可以甜透心胸的美事一般。

  「玉真爱……爱上师兄了……从……从进门开始就……就爱了……」

  「真……真的吗?」

  听到了玉真子犹似染透了蜜水的声音,元真子只觉心头一阵火热,这句话令
他心中一阵乱,心底有股自己也不敢说出口的渴望,像是已经期盼了好久好久,
偏偏一直没想到真能从她口中听到这句话儿,刚一听到玉真子软甜的声音之时,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这样不行,元真子猛地一咬舌尖,好让那剧痛令自己镇静下来。

  这么美的事儿,这么甜蜜的话儿,绝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自己听错了,那
淫药当真厉害,光只是闻到茶香而已,都可以令元真子这等功力深厚、道行清高
之人产生幻觉。

  此刻身受其毒之苦的玉真子,她的体内是不是更难过呢?

  想到这儿元真子不由得心底起火,这赵平予不知怎么吞下了熊心豹子胆,竟
然敢用这么恶毒的药物来暗算师妹,让玉真子变得这么热这么难过,自己明儿个
非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当……当然是真的……」

  看元真子的反应,好像他并没把这句话当成重要事看待似的,玉真子心中一
凉,自己果然错了吗?师兄果然对自己无意吗?

  难不成自己宁可身中淫毒,也要把心底的千言万语倾诉而出,当真是自己自
作多情吗?

  但事已至此,玉真子也没有回头路了,她把心一横,整个人都倒入了元真子
怀中,绵软如糖似蜜、似水还柔的呻吟,不住闷闷地从他怀中传了出来。

  「师兄你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玉真到底有……到底有多么喜欢你……

  唔……从入门开始……玉真心中……心中就……只有师兄一个人了……嗯…
…真的……一直都是这样……玉真的心只有……只有天知……」

  带着元真子两个人倒到了床沿,玉真子松了口气,任得自己火热的娇躯,带
着因体温高升而泛出的甜蜜香风,不住在师兄的怀中痴缠着,好像连埋在他胸前
的呼吸,本该气闷的呼息都像是美的可以化成蜜一般,舒服的像是再也不肯离开
一般。

  她当真想这样一直挨下去,能在师兄怀抱里头挨多久就挨多久,他的怀抱真
的好温暖、好舒服啊!令玉真子的芳心不由自主地飘荡起来。

  「玉真一直……一直好想……好想跟师兄你说……说玉真心里满满的……只
有师兄一个人而已……只想你一个人的身影……想要被你给抱住……被你疼惜爱
怜……可是……可是玉真一直不敢讲……怕师兄你会……会拒绝玉真……说玉真
心里一切的一切全……全是玉真自作多情……到时候……到时候……玉真会受不
了……一定会受不了……会受不了你的冷淡的……玉真真的好怕好怕……玉真怕
你说不……好怕啊……」

  「师妹……玉真你……」

  伸指堵住了元真子想说出口的话,玉真子眼神软柔如酒、艳丽如火,她只觉
自己不只是呼吸火热,连体内的血管里流的,都是对师兄的满腔渴求。

  对这正抱着自己的师兄,她再也没有一点儿矜持去拒绝,现在的她正渴望着
师兄,渴求着他所带来的一切,所有的、全部的通通都要。

  「师兄,不管你怎么想……说玉真……自作多情也好……说玉真配不上你也
好……先……先听玉真说完……师兄你再拒绝吧……玉真……玉真……只想好好
的……好好的把握这次机会……把一切……把一切想说的……通通都说出来,玉
真再受不了了……再受不了……把这些话藏在心里头了……再藏下去,玉真都要
疯了……是真的……玉真……想要说的……全都是……全都是真的……师兄……

  求求你……听完玉真的话吧……」

  「本……本来玉真以为,师兄也是……也是在意玉真的……可师兄你……对
玉真的感觉,你怎么也不肯说出口……遇上玉真连……连一句私话也不说……就
好像在躲着……躲着玉真一般……玉真好怕……怕都是玉真自己自作多情……怕
玉真一多口就……就连平时这样……这样看你也……也不成了……」

  感觉整个人愈发燥热难当,玉真子眼儿像是被黏住了一般,视线怎么也离不
开眼前的元真子。

  也不知是因为体内的药力作祟,还是因为心里的话儿终于说出了口,那满怀
心中的羞意充盈周身,她整个人都像是化入了火中一般,额上香汗淋漓,身上的
衣衫不知何时起已湿了个通透。

  「我……我好怕……尤其是……尤其是师兄你下山的时候,玉真……真的好
怕……师兄武功高,为人也好,不会怎么和人家冲突,可……可是平殷在山下人
缘不好……再加上平亚和……和天门的恩怨……何况,江湖中又……又是云波谲
诡……难以想象……」

  「师兄,你知道吗?每次……每次看师兄下山,玉真这……心里头就……就
怕……真的好怕……生怕师兄一个不小心,遇……遇了险……玉真就……就再也
看不到你了……可玉真又……又不敢下山去找你……生怕你不高兴……当玉真多
管闲事……」

  随着话儿出口,玉真子心中愈发情怀荡漾,尤其元真子虽没怎么动作,只是
听着玉真子的倾诉,一边儿手指轻轻梳理着玉真子额前的秀发,亲手感觉着她愈
发灼烫的体温,眼中的神情如此温柔,完全没有当玉真子的满怀情意是自作多情
的模样,玉真子只觉体内充满了勇气,脑中仿佛被药力冲激着一般,情不自禁地
将满心的话儿全盘托出,再也不肯有丝毫保留了。

  「想了……想了真的好久好久……玉真又想说出来……又怕……又怕师兄会
笑话……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平予弄了这么个机会,玉真再忍不住了……今天
就算……就算师兄会以为玉真自作多情……以为……玉真没有自知之明,玉真也
要说……也要把心里想的全都说出口……」

  「对不起,玉真……」

  低下头去,温柔地吻上了玉真子丰润的樱唇,她双唇原就饱满丰润,又兼体
内热力冲击之下,更是饱胀火热,甜美的难以想象。

  何况玉真子浑身娇慵无力,给元真子抱的这么紧,玉真子身上那馥郁的处女
幽香,不住熏着元真子的口鼻,等到元真子松开了玉真子的嘴儿时,他的脸已经
可以和玉真子比红了。

  「元真不知道……不知道你这么担心……真对不起……」

  「其实元真也……元真也是……」

  看玉真子眼儿水汪汪的,话儿都出口后,仿佛连眼中都满含娇羞,正又羞又
怕地等待着元真子的答复,那眼儿似会说话似的,她心中的哀怨、畏惧、期待和
渴求,不待言传便已充满了元真子的心中,让他不由自主地言语发颤,差点儿连
话都说不好了。

  「元真也……也一直在担心你……」

  似乎有点儿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元真子的双眼深情地凝望着玉真子似乎甜的
要笑出来的媚眼儿,口中的话儿却显得有些缓,有些出不了口。

  「上次元真差点遇险,那时元真才知道,其实在元真心里面,最想……最想
的人也是……也是玉真你……只是……只是元真一直在怕,怕一旦说出口来,玉
真你若不接受,就……就不会再理会我了……所以……所以我才……」

  「嗯……」

  好不容易等到元真子的这几句话,玉真子心中满怀甜蜜,幸好自己终于鼓起
勇气说出口了,虽然元真子没有准备,不像她说的那么多,但只要有这么几句,
她也听得出来,自己这些年来的相思苦楚,绝非白费。

  元真子对她也是有情的,只是和她一样,一直怕羞着不敢说出来,其实在玉
真子心中,也只要知道这样就好了,加上现在玉真子周身犹如火燎一般,她既知
元真子的真正心意,接下来也不用他款款细诉了,现在的玉真子只要他的行动。

  「师……师兄……玉真好……好高兴……整个心里都是……可……可是玉真
还想……还想问你一句话……」

  「玉真想说什么,元真都答应……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将脸儿凑了上去,主动地吻上了元真子焦燥的嘴,天晓得这么简单轻松的一
个动作,要花上玉真子多大的勇气?

  加上体内的药力已经无比勃发,现在的玉真子虽是浑身燥热难当,渴想着元
真子的下一步动作,但在心中那无比羞人的冲动推送之下,自己却还不敢太过主
动,生怕这样子不像个好女子,会引起元真子的不悦,玉真子心中的挣扎,可真
不是可以轻松形容的呢!

  「师兄……求求你……玉真什么……什么都不想管了……今儿个……今儿个
就让玉真任性放纵一次吧……」

  羞答答水汪汪的媚眼儿紧埋在元真子胸前,再也不敢看他,玉真子只敢在他
怀中微不可见地轻柔揩动着他,无言地诉说着自己的渴求。

  「玉真好……好热……好像里面都……都快烧起来似的……玉真知道这是自
作自受……可……可是玉真只想……只想师兄你帮忙……为玉真解毒……拜托你
了。」

  「师兄……只有师兄你……玉真的一切一切都……都只想交给师兄你一人而
已……师兄你就……就好好收下吧……」

  「嗯……」

  如此娇媚无伦的佳丽在怀,还浑身火热着渴求着异性的滋润,那媚态娇姿,
就算是柳下惠鲁男子也要动心。

  何况元真子自己,对玉真子的爱意也在心中藏了好久好久了,平日碍着心中
的欲行还留,不敢出口。

  而今情动的玉真子身如火燎,娇媚地偎依在他的怀抱之中,要将纯洁的一切
全都献上给他,元真子对她更没有办法抗拒了。

  「我收……我全都收……一点都不放……」

  听到元真子的这句话,玉真子也不知那儿来的羞意,更加不敢抬头了,只是
无声地挪动着娇躯,她虽渴想着和元真子紧贴不分。

  但若要解毒,也非得让元真子有空间可以为她宽衣解带不可,此刻的玉真子
只觉心里头愈跳愈快,既想自动卸去衣裳,省去元真子的动作,又不敢在他面前
显得太过主动,心中那种又爱又怕的挣扎,当真又美妙又难堪地,令玉真子羞的
浑身无力,再不敢说话或动作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元真子那原已触到了玉真子衣襟的颤抖的手,却停了下
来。

  「师……师兄……怎么……」

  「先……先让元真关窗子吧……」

  脸上微微一红,元真子也不知怎么搞的,明知师妹正渴望着他,自己却比女
儿家更要害羞,连声音都不敢放大,

  「还是……还是白天呢……要是给人听到……」

  「不会有人的……」

  也不知那儿来的勇气,玉真子的玉臂已勾上了元真子的颈子,带着他倒到了
床上去。

  「平予他们早……早躲开了……而且……而且玉真既然……既然决定把一切
都给……给了师兄……就不怕别人听到……玉真只想留在师兄怀抱里头……任师
兄想怎么……想怎么搞都好……玉真都高兴……」

  再不敢说话了,生怕给她看出自己心中满怀的紧张和不安,元真子的嘴温柔
地吻上了玉真子那烧的火热的嫩颊,伸舌轻轻一吸,只觉口下肌肤既火热烫人,
又柔软鲜甜,还泛着一丝微不可闻的香气,滋味之美,当真令人魂销神荡,惹得
元真子心中不由得大跳,竟是再抑不住自己了。

  也不知是因为男性本能的冲动,还是玉真子主动献身的勇气感染,元真子的
动作不由得渐渐大胆起来。

  不仅嘴儿慢慢地在玉真子皙白玉润的嫩脸上头不住吻吸,慢慢地向下滑动,
双手更不知那儿来的勇气,虽还微微颤抖着,却仍是毫不停滞地解开了玉真子的
衣钮。

  在玉真子不住轻扭、欲迎还拒的娇痴合作之下,她那雪凝也似的香肩雪肤,
已慢慢暴露在元真子的眼前了。

  「啊……」的一声轻吟,玉真子闭起了眼,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为了要更
深入、更精确地去感觉,元真子那涵带着无比爱怜的唇舌,一点一寸地在她幼嫩
的肌肤上头滑动着。从烧的红通通的脸蛋上头逐步下滑,又像很慢、又像飞快地
点到了玉真子的颈上、肩上。

  而她的肌肤也像是回应着元真子的动作一般,每当被他触着的当儿,被吻上
的地方就似变为了敏感地带,光只是轻柔的一触而已,便有一股美妙的温热延烧
而入,灼的玉真子心中小鹿乱撞,不由自主地轻吟出声。

  元真子的吻是那么温柔、那么火热,虽有些儿稚拙和缓慢,却感觉得出来他
心中满满的怜惜。

  他的缓慢不是为了吊她的胃口,更不是为了压抑自身的冲动,纯粹只是不敢
放肆,生怕一下吻得重了、一下亲的猛了,会伤到玉真子那娇柔嫩滑,柔弱地有
如花瓣般的香肌雪肤。

  「哎……唔……」

  突地一阵美妙的清凉感传上身来,玉真子羞的浑身发烫,原本当她修长的颈
项和雪凝似的香肩,被元真子的吻所俘获时,玉真子已经浑身颤抖起来。

  那儿可是她从来没被别人观看过的秘密地方呢!此刻竟被师兄这般甜蜜地吻
着,好像在品味着绝美的佳肴一般,一点儿都不肯放过,非要到尽尝其味之后,
那令她既舒服又紧张的口舌,才爱不释口地移到了下个地方。

  而到了现在,元真子终于抵达了她另一个绝密的位置,在玉真子被顶得高高
的抹胸,顺着她泛汗的娇躯曲线滑落床沿的当儿,一双美乳登时清凉地跃出,犹
如获得自由般地弹了几下。

  玉真子虽闭着眼儿,但却感觉得出来,她的酥胸虽不算大,却是秾纤合度、
娇美如玉,那种美妙的弹跳,犹如被加入了生命般,是多么地吸引男人的目光。

  偏偏玉真子那紧张的心跳,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加上娇躯微微发颤,更使
得那双美乳娇颤不止,乳尖处那已被灼成玫瑰红色的润甜红珠,仿佛在白皙美乳
的簇拥之下,不断地跳着诱人的舞蹈,彻底地展现着那娇媚无伦的美丽。

  「嗯……呃……」

  感觉到胸前一阵热,一股甜美无比的快感传入了体内,仿佛和体内泛滥沸腾
的药力交相唱和,烧的她五内如焚,几乎无法自主。

  娇羞的玉真子咬紧了牙关,却无法阻挡鼻内那娇媚性感的哼声不住外泄,更
无力阻止自己的娇躯,本能地向上挺胸,好给他的口舌更多方便。

  也不知师兄是真的雏儿,还是老于此道的好手,他的嘴儿已经吸住了一边美
乳,舌头不住拨弄着乳尖上的敏感红珠,吮吸吻舐弄个不休。

  而她另一侧的美乳,此刻也已陷落在元真子的手中,被他不住捧揉搓捻,感
觉各有千秋,美酥酥的竟不输他那张嘴儿,滋味既甜蜜又新鲜,差点让玉真子舒
服地叫出声来。

  她虽早已做好了要将自己的身子全盘献给师兄的准备,可那里知道被元真子
款款怜爱的过程,是这般的甜美难熬?酥胸上头的甜美触动,差点儿就让玉真子
忘了形。

  「哎……师兄……」

  「师妹,你放……放心……元真会……会很小心……很小心的,绝不会弄疼
你……」

  也不知被元真子在乳上弄了多久,好不容易元真子终于弄够了她的美乳,慢
慢地展开了接下来的动作时,玉真子只觉浑身火烫难当,

  虽是闭眼不敢看,胸前的感觉却是如此清楚,那双敏感的红珠不知何时已甜
美地膨胀了起来,硬硬地挺在那儿,一双玉乳更像是被他所吸所揉般,变大了少
许,上头更充满了被疼惜的痕迹。

  光只是屋内微风拂过,感觉都是如此甜蜜温柔,直充心臆;元真子的怜惜所
带来的感觉,不知何时已和体内奔腾的火焰融合在一起,令玉真子娇躯再提不起
一丝力气,她软绵绵地瘫倒着,只觉自己已变成了一滩水,任由身上心爱的师兄
甜蜜拨弄。

  等到元真子的手滑到了她身下,轻轻地顶住玉真子的圆臀,让玉真子柔顺地
微挺纤腰,好让元真子褪去玉真子的亵裤之时,玉真子这才发觉,自己肉体的反
应,竟是如此直接而强烈,体内的冲动早已烧到了顶点。

  偏偏此时的玉真子已完全赤裸,元真子又控住了她的腰,不让她再有逃脱的
机会,玉真子只羞的双手掩脸,娇躯害羞的颤抖着,玉腿紧紧地合了起来,再不
肯分。

  这也难怪玉真子,虽说她原先是那般主动鼓起勇气,连药茶都一口饮尽,像
是对献身这事儿再没有任何顾忌。

  但她终究是正道中人,又是女孩子家,何况面对的又是自己朝思暮想、心心
念念的元真子,体内虽有着无比强烈的冲动,但要她外表上摆出任何主动姿态,
那可就难煞了她。

  现在的玉真子心中只恨,为什么赵平予用上的淫药效果那么差劲,竟没能将
她的神智完全湮灭,反而让玉真子如此神智清楚地,任由元真子款款爱怜,偏偏
体内不住涌起的感觉又那么好、那么奇妙,

  不知何时起,她的亵裤之中已是一片水乡泽国,元真子发颤的手才一褪去玉
真子的最后一道防线,玉腿微启之间,那贲张的浪花已鼓涌而出,登时沾湿了元
真子的整只手,连床褥都在浪花奔腾之间,湿了好大一块,更别说她的圆臀玉腿
之间,此刻被濡湿成什么诱人模样了。

  「师兄……」

  「唔……好香喔……玉真……你真的好香……」

  「别……别说了……唔……」

  来到了此处,两人都已心知,这是最后关头了。

  玉真子只觉浑身上下充满了紧张,也不知流传久矣的破瓜之疼,到底会疼到
什么程度。

  若不是体内那沸腾的药力,已经热辣到让玉真子再也无法自制。加上元真子
方才的温柔疼惜,已经彻底褪去了玉真子体内的矜持,令她娇躯酥软火热,再也
没力气去阻挡住元真子的入侵,只怕心中充满疼惜,不敢用力的元真子,还真不
知如何分开玉真子的玉腿,在她娇痴不依的呻吟声中,让她贲张湿滑的幽谷,完
完全全地暴露出来呢!

  微微地咬着牙,玉真子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差点儿就要忍受不住叫出声
来,她当真是完全没有想到,幽谷里头头一次被男人开拓的时候,会是这么样似
疼痛难挨又似渴望无比的感受。

  虽说年纪已有三十过半,但玉真子洁身自爱,仍是守身如玉的处子之身,别
说是和男人上床了,就连今儿个被师兄这样抱扶、这般怜爱,也是从没有过的经
验,更别说是承受男人的入侵了。

  她事先虽猜得到,一般传言的破瓜之疼绝非无的放矢,那头一次的体验,多
半是痛楚多过欢悦,即便有赵平予提供的药力助兴,也难让她享受,却没想到当
真经受之时,竟是如此痛楚难挨。

  明明元真子心存怜惜,强抑着满腔的本能冲动,不敢妄为,只是顺着玉真子
谷口处的湿润,一点一点逐步滑入,他的推送已可说是很轻很慢的了。

  玉真子也感受得到,元真子的动作万般怜惜,生怕一个用力就弄伤了她,那
动作已可说是最轻最柔的了。

  可当她的幽谷头一回被男人的阳物突入,窄紧的蜜壁终于被男人撑开来的时
候,玉真子仍是娇弱不胜,疼的差点没当场哭出来。

  那滋味不仅是被撑开的疼而已,还涵带着百般异感,复杂到亲身承受的玉真
子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

  随着元真子轻扶着她带汗的纤腰,轻轻推入,玉真子除了感觉自己幽谷里头
被轻轻慢慢地拓了开来外,还有他的热度,那热处就好像能将玉真子的幽谷灼烧
起来似的,玉真子原以为自己体内的火热已热到了极点,却没想到一被元真子插
入,那热度竟立刻烫着了她。

  幸好他的阳物虽烫热如刀,但因着方才元真子的百般疼惜,玉真子幽谷里羞
人至极地津液充盈,勉强还能容得下他的推送,加上随着元真子缓慢的动作,还
不时止下来待她适应。

  肌肤相亲之中,那股火热也一点一点地感染了玉真子,像是和她的欲火彼此
鼓动一般,愈烧愈热,慢慢地像波浪般,将玉真子的痛楚和不适一点一点地拂了
去。

  那痛楚仿佛化做了麻痒酥酸一般,不一会儿,已经重拾起玉真子那肉欲的冲
动,让玉真子窄紧的蜜壁娇柔地贴紧了他,仿佛本身带着生命般在元真子的阳物
上头亲蜜爱怜,以那泛滥的津液浸润着他,无言地鼓舞着元真子继续进入。

  虽是从无经验,元真子抑着那火热焦燥的心,拚命地放缓了动作,好给这疼
惜无比的师妹最好最舒服的感受,

  他发挥了无比的耐心,等到玉真子神情舒缓了,才轻轻地再推送了几下,突
地两人同时身子一窒,动作登时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元真子只觉自己似已顶到了什么阻碍。

  而玉真子呢?此刻的她终于睁开了眼,目中水光晶莹,含着无比柔情蜜意,
真是醉人至极。

  「好师妹……已经……已经顶到了……」

  「嗯……」

  娇甜地嗯了一声,玉真子柔情似水的目光,像是要将满怀情火都烧给师兄一
般,一双纤手更是娇羞地扶上了他的腰,鼓舞着他的进侵,娇躯无力地在他身下
颤抖着,仿佛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既害羞又期待。

  「师兄……进……进来吧……玉真的贞操……和清白……就……就全交给你
了……」

  「会……会不会疼……」

  「不……不会……没关系的……」

  任元真子心疼地吻去她眼角的泪水,玉真子害羞地微微一笑。

  「玉真喜……喜欢这样……因为……因为得到玉真的贞洁的……就是师兄你
啊……玉真会……会忍着……只要师兄想要……就……就好……玉真……都会高
兴的……」

  紧紧地咬住了唇,玉真子疼的差点要咬出血来,原本充满了火热情欲的表情
登时扭曲,也不知她到底花费了多少力气,才把已经到口里的那声哭喊给压了下
来。

  即便是以元真子的温柔,即便是破去处女膜的动作也不敢太用力,只是深深
慢慢地抵了进去,但在破瓜的那一瞬间,无边的痛楚仍是强烈无比地袭卷了玉真
子全身。

  痛的她全身都蜷曲起来,手足冰凉,连原本满布着火热晕红的颊上和额上都
满布冷汗,幽谷里更是冒着疼,紧紧吸附住元真子已经全盘顶入的阳物。

  此刻的玉真子差点想求元真子退出来,但她一来渴望着元真子留在体内,那
渴望比之肉体的痛楚更要强烈,带给了玉真子无比的勇气。

  二来她也知道,若是此时忍不住疼,叫了出来,以元真子对她的疼惜怜爱,
只怕不会想再来一次,那之前所受的痛楚和不适,岂非功亏一篑?

  因此玉真子忍着疼,一声都不肯叫出来,虽说娇躯紧贴着他,好暂停元真子
的动作,却没有其它任何不适的表示,她只是苦忍着,承受着那股火热的异感直
捣心窝的感觉,慢慢地等到习惯。

  看玉真子这般痛楚忍耐的神情,元真子心中真是百般难受,他既想要任由本
能操控,一下接着一下开垦玉真子的胴体,体内有一种冲动,正待在玉真子身上
发抒。

  但心中对玉真子的无边情思,止住了元真子本能的强烈冲动,让元真子停下
了动作,一边承受着玉真子幽谷里头紧紧吸附上来那紧窄的啜吸妙感,阳物上头
又似被紧咬的难受,又似被挤得舒服无比。

  他一边低下头来,温柔地吻在玉真子皱起的眉上,耐心地在玉真子的脸蛋上
头,印下了一个接着一个温柔的吻。

  元真子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究竟该做些什么动作,但他的心中只想着一
件事,要以先前那般温柔的对待,将玉真子的难受和不适一点点地驱走,无论这
样挺着有多难受,他都要等到玉真子首肯之后,才会再行动作。

  感觉到师兄的款款怜惜,体贴着她处女破身的苦楚,玉真子幽谷里虽疼的像
要裂开,心底却正甜着。

  她微微地嗯哼出声,表达着对师兄这般轻柔对待的感谢,一边朱唇轻启,等
到元真子的吻到达唇上之后,竟主动吸吮了上去,将元真子的舌头引了进来,让
他品尝着她口腔中那甜美无比的少女清甜香气。

  两人的动作虽都稚嫩,但在玉真子忍痛的主动挑吸之下,元真子也慢慢地放
了开来,他的舌头慢慢地在玉真子清甜的口中探索,一次又一次地爱怜着、卷吸
着她的香舌……

  也不知这样交相拥吻了多久,沉浸在甜蜜当中的玉真子微微一声轻哼,她这
才娇羞地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幽谷里头的疼痛,竟慢慢地享
受起来。

  那疼痛虽还存在,却和早先的痛不欲生完全不同,现在的痛楚痛得很特别、
很刺激,甚至有些痛的过瘾的感觉,让玉真子体内涌起了一股连她自己都不明白
的渴望,好像她正期待着、希冀着师兄开始放怀动作起来。

  虽然,幽谷里已被元真子的阳物充的满满实实的,甚至有点快要裂开来的感
觉,但不知是自己已经习惯了那痛呢?还是体内淫药的羞人效果作祟呢?

  此刻的玉真子仍觉得幽谷里头十分空虚,还需要师兄甜蜜的填补。

  「师……师兄……」

  虽说心意如此,但玉真子花苞初破、娇羞无伦,方才主动献的勇气都不知飞
到了那儿去,怎开得了口恳求元真子放怀冲动呢?

  但若不开口,以元真子对她的温柔体贴,又怎放得下心,继续为她开苞的行
动呢?含羞带怯的玉真子只敢轻声地呻吟,纤手娇柔地贴到了元真子汗湿的后腰
上,轻柔无力地推动着他。

  「玉真……玉真受得住了……你……你好好动一动吧……」

  「可……可是……」

  「别……别可是了……」

  纤腰微不可见地轻挪了几下,好让自己的幽谷儿更紧密、更亲蜜地吸紧了元
真子,玉真子差点要吃痛不住,叫出声来。

  事先当真是完全没有想到,处女破身时这般难当,都已经挨了这么久,那股
痛楚竟只是暂时躲藏而已,玉真子不动时还没有感觉,才只是这么微微地一动,
幽谷深处竟立时传上了一阵火辣辣的痛楚,疼的她肌肤都僵硬了。

  幸好那种痛楚和一开始时撑伤般的剧痛全不相同,内中还带着些许过足了瘾
的刺激感,加上体内那无以名状的渴求作祟,怕玉真子立刻就要叫出来了呢!

  「拜托……好师兄啊……玉真是……是真的想你……想……你动上一动……

  唔……」

  虽说幽谷里头痛的很,好像方才的温柔全都飞到了天外去,再没半丝余韵留
在身上,但也不知怎么回事,此刻的玉真子只觉幽谷情不自禁地收缩,紧紧地吸
啜住阳物。

  虽说元真子动也不动,只是细心地抚慰着她,但里头的敏感处,却不住传出
奇妙无比的感觉,好像光只是那火烫的熨贴,就足以令玉真子忘怀一切似的。

  她只觉体内的痛楚,和一股奇异的麻痹感共鸣,令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知
轻声呻吟。

  看玉真子虽是口上要求他放怀动作,神情却还是在忍着疼,连那原应火热的
朱唇,都似泡了冰水般失了血色,元真子又岂敢妄动呢?

  现在在他身下,正无力地低语,渴求着他的冲动的,再不是那行走武林、武
功高强的侠女,而是一个正被体内纠缠不休的破瓜之疼和满腔情怀所困惑无比的
女孩,还是他万般珍惜怜爱的女孩。

  体内满怀的欲望虽是强烈无比,令元真子颇有自己已褪去人皮、化成猛兽般
的感觉,再不知忍耐为何物,差点要依本能的操控,在玉真子幽谷内大张旗鼓地
挞伐起来,但对玉真子满溢的怜爱,却仍化做堤防,阻止了元真子更进一步的攻
势。

  他动也不动一下,将阳物深深地埋在玉真子体内,深怕只是呼吸般的微抖,
都会令这娇柔的师妹痛楚难当,一边温柔无比地吻去玉真子眼角的泪水,极缓慢
极温柔地抚平着她的疼痛,宁可就这样挨着不动,也不要玉真子再痛上半分。

  知道师兄对自己极其怜惜,宁可他本身难受,在她习惯之前,绝不会动上半
分,玉真子心中真是又甜蜜又带着几分凄苦。

  她知道,师兄绝不会做出半分令自己难以承受的事儿,那里头全没有半分做
作,纯是对自己的珍惜,令玉真子心中不由得发甜,真忍不住想重重地吻上他一
大口。

  但她虽是男女之事的雏儿,对这方面几乎没有半分认识,但玉真子修的是道
家武功,本门对男女阴阳相合之事并不避讳,她却也不是不知道,床笫欢爱之道
比武功还千变万化,其中强力猛烈的作法绝非少见。

  若师兄对自己一直这般温柔,像捧着珍宝般爱惜,不敢多用上半分力道,生
怕一用力就会弄伤了她,自己或许是不会太过难受,但长此以往,对元真子岂不
是太不公平了?

  偏偏体内的痛楚如此强烈深刻,虽说事前已被元真子温柔怜爱了许久,他的
动作又不敢太用力,还怜惜着她的处女苦,紧插着不敢乱动。

  但直到现在,玉真子体内仍感觉得到,那股痛楚仍缠绵未消,仿佛就连心中
动上一动,那难忍的痛都会传上身来似的,让玉真子再没有勇气动上一下,只敢
就这样任师兄百般怜爱,让幽谷本能地绞紧着元真子的阳物,一点儿异动都不敢
有。

  也不知这样紧吸了有多久,元真子终于忍耐不住了。

  玉真子只觉身上的师兄身子突地下沉,挺腰而下,阳物重重地侵入了她的幽
谷当中,原已被破开的幽谷里被拓的更宽更深,感觉也更强烈。

  幸好幽谷里充盈的津液和破瓜之血颇具润滑之功,加上温存了这许久,就算
原先再怎么紧张,现在玉真子也习惯多了,竟没感觉到更强烈的痛意,而只是感
觉被撑得更开、插的更深而已。

  不约而同地,元真子和玉真子的口中,同时传出了满足的呻吟声。

  玉真子只觉谷心一阵奇妙的感受传来,似是元真子的阳物在里头爆了开来,
一根火热的鞭狂野而热辣地打在玉真子敏感的谷中嫩壁上头,又热又酥的令玉真
子忍不住呼出声来。

  在这一瞬间,她甚至已感觉不到体内的任何疼痛了,所能体会到的只有前所
未有的奇妙感觉,浑身上下都茫酥酥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也不知是玉真子初次恩爱的错觉,还是当真有这么奇妙,谷心深处那狂猛无
比的鞭打,好像化做了液状的热火,和她的血液合流,流窜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
落,让玉真子体内登时充满了又舒服又快活的慵懒感受,疼痛虽然还存在,却已
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现在的玉真子才终于有自己已经和师兄『合而为一』的感觉,被他深深打入
了体内的那股热流,好像已在转瞬间流遍了玉真子娇柔美丽的胴体每寸血脉;现
在的她每一寸肉体、每一寸肌肤,都已经被师兄完完全全地占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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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天阙 第六章 瑜亮初遇

  「师……师兄……」

  「舒服吗,玉真?」

  爱怜无比地拥着怀中这美师妹那充满热力的胴体,元真子只觉心胸之中涨得
满满的,满怀的喜乐好像就要爆发开来似的。

  他温柔而强烈地将玉真子搂紧,双手似抚着易碎的宝物一般,爱不释手地在
这刚和他合而为一的娇娆身上逡巡不休,脸儿埋进了她散了开来、半湿半干的秀
发之中,贪婪地闻嗅着,玉真子的体香对他而言,似是怎么都闻不够。

  「还会不会痛?」

  「不……已经不痛了,师兄……」

  听元真子的声音之中满怀的感情,又是快活又是疼爱,知道他和自己一样,
到现在还沉浸在那种销魂快感当中,玉真子的心不由得更为满足。

  她轻轻地弓起了腰,好让元真子搂得更紧,幽谷里头虽在动作之下又隐隐作
痛,但那痛楚到了现在,在玉真子的心中,再没有什么重要的了,这般舒服的感
觉、这般亲蜜的怜惜,这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玉真子嘴上虽还逞着强,但不过是轻挪玉体,迎上他的搂抱而已,眉间又
已微皱起来,元真子知道,这师妹身上还疼着呢!满心的怜惜,让元真子放松了
动作,让玉真子瘫在他怀里,埋了下去的嘴儿却已经寻到了玉真子的樱唇。

  一阵稚嫩轻柔的吻啜之下,只撩得玉真子浑身舒畅软热,情不自尽地迎上了
师兄的动作,娇躯挪动之间,胯下的疼痛似都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去。

  让唇分了开来,玉真子娇滴滴地飘了元真子一眼,方才被媚药激起的勇气,
仿佛都已在刚刚的云雨之间流淌而出,羞的她立刻移开了目光,身子却更软更热
了。

  元真子爱怜地看着娇羞无伦的师妹,当真是愈看愈爱,虽说一阵云雨之后精
元已泄,但不知怎么着,光是看到玉真子这般前所未见的娇羞慵懒意态,就让元
真子情思勃勃,真不想管已经雨散云收,搂着一丝不挂的玉真子再来一回。

  若非知道她体内痛楚未歇,绝经不起他再一次的求欢,只怕元真子还真的忍
不住呢!

  虽然他嘴上不说,但两人肉体再没有一点阻隔,情欲交融之后更加亲蜜,玉
真子自也感觉到了元真子肉欲的冲动,若不是她虽已近四旬,但面对这情思深种
的师兄时,仍娇羞犹如豆蔻初开的小女儿一般,如果没了体内药力的冲动,玉真
子可是羞到再不敢有半分主动。

  看师兄仍有欲火未消,玉真子除了庆幸师兄养生有道,体力过人之外,可真
想再和他欢爱一轮呢!情欲的滋味是如此诱人,守身到现在,玉真子才真的体会
到,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虽然真的很想再一次『承受』师兄的需要,但玉真子含苞初破,不只是体内
痛楚未消,心中也还矜持着,不敢自承自身的需要,她轻吁了一口气,温柔地在
师兄脸上印了个吻。

  「哎……都是平予害人……」

  「怎么了?」听玉真子这么说,元真子倒当真怔了起来,答不出话。

  这回赵平予用上的手段虽不算正派,颇有点儿霸王硬上弓的搞法,硬是把他
和玉真子弄到了床上去。

  但一来两人之间早有情意,二来他和玉真子都怕羞,脉脉含情老是不敢说出
来,赵平予这一硬来,倒撮合了他们,是以元真子陶醉于欢欣之中,早不把赵平
予的邪道手段当回事了。

  却不知玉真子为何还要提起这回事,难不成……难不成她对赵平予的手段,
还是有些许不喜吗?

  或是自己方才不慎之下,仍是弄痛了她,让她不满足不舒服,玉真子不愿追
究自己,才把怒气转到了赵平予身上去?

  「没……没什么严重的……」

  看到元真子的表情,玉真子就知道他想歪了,她微一娇笑,又似害羞又似满
意地依偎在元真子怀里,一副舒服到再不肯离开的神态。

  「玉真只是怪……怪平予弄了这么个手段,却……却偏偏没弄什么好药……

  玉真原以为在药力催动之下,会弄到……弄到玉真神魂颠倒……再没法感觉
到身上痛楚,没想到……没想到平予好人作不到家,药力到后头全都不见了……
如果他当真用上什么烈性媚药……搞到玉真再无法自主……或许玉真还……还不
打算怪他呢……」

  「这……这样才好啊……」

  微微赧然地笑了出来,元真子欲言又止,好久才把话说出了口:「如果平予
弄出来的药太……太过厉害……弄得玉真你……太疯狂,等你清醒时可就痛了,
而且……而且就是因为这样……元真才知道,师妹你不是因为媚药才……而是师
妹心甘情愿和……和元真上床合欢的……」

  若不是因为云雨方毕,他整个人都放松了,加上对像又是自己魂牵梦萦的师
妹,一吐衷肠之下,让元真子满足之至,没了以往的矜持庄重,这样挑逗露骨的
话儿,可真不可能从他嘴里蹦出来呢!

  只听的玉真子瞪大了眼儿,不敢置信地看着师兄,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而元真子自己也是张口结舌,再也吐不出半句话,仿佛正震惊于自己那儿来的勇
气,竟会把这种话说出口来。

  一股热潮从她脸儿红到了全身,玉真子微垂着头,娇甜的声音慢慢地吐了出
来,师兄既已说出了这么大胆的话儿来,她虽有些儿怨他怎么这么放纵,却也不
由得被引出了勇气,把心中的话也说了出来,反正都到了床上,又是裸裎相见,
还有什么好矜持的?

  「现在……现在才刚入夜……出去不好……不好见人……好师兄……别……

  别这么早起来……玉真还……还想要师兄你……你再宠爱玉真一回……」

     ***    ***    ***    ***

  放轻了步子,绛雪轻轻巧巧地钻进了厨房里头,绛仙跟在她身后,虽有些怪
这妹子太过好动,前次的毒伤靠着赵平予的渊博,好不容易才解了燃眉之急,内
力方面却不由得负创不轻,仍须休养,偏偏她今早却又溜了下床,带着她一大早
便四处闯,也不管会不会伤上加伤,真是顽皮的小姑娘一个,让绛仙当真是既担
心又好笑。

  但对师父和师伯在房里的动态,绛仙可也是好奇之至,虽知道师伯在师父房
里过了夜,加上昨天玉真子大胆的行动,想必好事已成。

  不过即便以她和绛雪的顽皮和胆大包天,又是一直以来明知师父和师伯有情
难言,却也只是偶一为之的干着急,从没想过顺水推舟,以成好事,更没大胆到
像赵平予般用上媚药这种手段,硬是霸王硬上弓地,把师父和师伯两人弄到了床
上去。

  如今两人好事虽偕,但师父玉真子一向脸嫩,虽是武林侠女,照说应该不像
普通女孩子家那般害羞,但谈到男女之事方面,玉真子却是无比保守,相较起来
可比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还要矜持得多。

  如今给赵平予这样算计,恐怕只有老天才晓得,师父会有什么反应。

  绛仙倒不担心赵平予,他虽入门较晚、辈分较低,但见识可比她姐妹俩广博
的太多,既出了这主意,想必已有了后续的准备,加上玉真子一向喜欢他,就算
脸再嫩,也不会给赵平予太多苦头吃的。

  倒是她和绛雪凄惨,玉真子或许会因师兄的面子,不怎么对赵平予重处,但
她和绛雪也掺进了这事里头,这种媚药使用乃武林人所不耻之下流手段,不晓得
玉真子会怎么看这回事呢!

  慢慢地走进了厨房里头,赵平予正在锅炉前头转来转去,忙得不亦乐乎,旁
边的柴堆低了不少,几个灶全都用上了,上头正热腾腾地冒着气,这几道好料似
乎都已经到了快可出炉的地步。

  看到这情形,绛仙思绪一转,不由得佩服起赵平予来,没想到连做菜一道,
他都如此精通、如此用心,做菜最重要就是趁热食用,无论什么好菜,除非是特
别的菜肴,否则若是等冷了,可都不会好吃到那儿去。

  厨房里头的事情一向繁重,加上绛雪太皮,到了这儿只有帮倒忙的份,绛仙
又得照顾着这皮到难以想象的妹子,以致于向来作菜都是由玉真子亲力亲为。

  她又不惯一次处理太多东西,因此她们吃的菜向来都是一道一道上,虽说用
尽心力保温,但到三人同到桌边时,总也从热变温了,风味难免有影响;

  但从赵平予来了之后,虽说君子远庖厨,但他偶尔也会到厨房去,帮玉真子
几回忙,就连一向大剌剌的绛雪也感觉得到,从赵平予来了之后,连菜都变得好
吃了些呢!

  这一回的事关乎赵平予的将来,他虽是用心良善,但所用的手段实在太邪,
也难保元真子会不会用上门规处置,也怪不得赵平予要施尽浑身解数,把这几道
菜弄到可以同时上桌,热腾腾的好入口,好让元真子吃的开心之下,就不会有太
多火气用来对付他,这小子的用心可真是深呢!

  虽是如此,不过现在的赵平予,也真是疲累不堪了,要让菜好吃就得同时上
桌,到上桌前的一刻,那种忙劲可真不是笔墨所可形容的。

  加上现在又有绛雪在一旁『帮忙』,这顽皮的小姑娘不帮还好,给她一帮之
下,赵平予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绛雪虽不至于笨手笨脚,却是搞问题的专家,向来不进厨房的她简直是来制
造麻烦的,加上还不时偷尝个两口好菜,偏偏绛雪虽年纪比赵平予还小,却是师
姐,赵平予身为师弟,再怎么样也不敢多口,只有拚命收拾善后的份儿。

  「好了,绛雪,别帮倒忙了,让姐姐来吧!平予,由绛仙来帮忙,总是比较
好吧!」

  「是啊,师姐。」

  看绛雪听得扮起了鬼脸,像是生起气来一般,赵平予不由得微微一笑,反向
她吐了吐舌头。

  说句实话,在厨房里头忙了这么久,偏偏又给绛雪明帮忙暗胡闹的,就算是
赵平予久历江湖,修养算得上不错,到现在也不由得不火上心头,难免要在不经
意之下,给绛雪一点儿颜色瞧瞧。

  「好嘛!反正我就只会帮倒忙!」

  「别气了,听姐姐的话,把这些端过去吧!」

  有绛仙帮忙,总算是来了帮手,好不容易缓下了手,赵平予喘了一口气。

  但就在三人忙里忙外,好不容易把餐具东西都安排好了,正等着要去请师父
师伯用饭的时候,赵平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啊!」的一声大叫,脸上表情
张口结舌的,就好像这一叫,会弄出什么大事儿一般。

  绛仙可是头一回在赵平予那张麻子脸上,看到这么慌张的神情。

  「怎么了?」

  「我惨了,这下可惨了……」

  像是失了魂一般,偏偏已经出去请玉真子元真子的绛雪已经跑远了,想叫也
叫不回来,赵平予紧张的双手连搓,绛仙叫了半天,才算把他的神给叫了回来。

  「怎么啦?」

  「是……是昨儿个的药……」

  赵平予深吸了口气,像个就要被拉到刑场的死囚一般,连声音都弱了不少。

  「昨……昨天的药……是……是那『优谷昙』的花粉……」

  绛仙的脸儿也红了,一提到『优谷昙』这几个字,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那
天她和绛雪在水池里头的难得体验,是那么的羞人,偏又舒服快乐无比,真的好
想再尝一回。

  尤其麻烦的,是那回奇妙的体验过后,那甜美而不可告人的欲望,似乎已经
在绛仙的体内生了根,

  昨天她虽是溜回了房里去,没敢去偷窥师父和师伯的好事,但心下对玉真子
和元真子在床上会有什么行动,这怀春少女可是幻想得很多呢!

  加上明知那种羞人之事难于启口,但绛雪偏偏还是缠黏着她,硬是撩她的话
头想头,让她俩的心不由自主地飘到了玉真子房里去。

  光想倒是还好,更严重的是,随着心中不禁驰想着师父和师伯在床上行云布
雨的诸般姿态,绛仙的身体竟不由得起了当日的反应,那种难以言喻的需求,虽
没有后来被『金带围』咬到时那般火热难挨,却也差点让绛仙再受不了,心里的
冲动差点要让她在床上和绛雪再玩上一回。

  偏偏那事乃是男女间的羞人之事,原先是因为不知道其中关键,两女才弄得
下手,但后来听赵平予说过之后,再怎么样,绛仙也不敢再和妹妹搞上一回,只
能背着绛雪睡下,咬紧银牙,苦忍着那种干渴的感觉。

  被玉腿夹住的手掌掌缘不住轻轻摩挲,浅拂却无法阻遏心中渴望,反似火上
加油,偏偏却又不敢翻身去寻求甘霖的滋润。

  而背后的绛雪似乎也是一样,竟反常地沉默下来,也不主动撩绛仙的话头,
自顾自地睡着了,两人竟就这样难得的硬挨了一夜,连话都对不上。

  「那……那药有……有什么不好的……绛仙也……也经过……很有效啊……

  师父……师父身上一定……一定也很……很舒服的……」

  「不是这样……」

  虽说绛仙被那『优谷昙』三字撩的她芳心乱跳、小鹿乱撞,连话都说不清楚
了,声音也软了下去,但赵平予心中有事,也顾不得绛仙这反常的表现了。

  「我到刚刚才想起来,『优谷昙』的花粉虽极有催情之效,但却必须接触肌
肤才有良效,如果……如果用口服的话……」

  「会……会怎么样……」

  「效果会弱上很多……」

  搔了搔头,赵平予当真是紧张了起来,呼吸急促、汗水直流不说,背上满满
的都是冷汗,偏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要是师姑以为那药效力很好,弄得太……太过纵放……不知道……不知道
师父会不会弄痛师姑……要是师姑伤到的话……那师父可就饶我不过了……」

  「应该……应该不会怎样的……」

  想到昨夜的种种苦忍,虽然难受,也不知弄了多久才睡下,到现在精神还不
怎么好,裙内虽经早起清洗,还是有些儿湿黏感留在身上,但不知怎么着,那种
煎熬的感觉如今想来,在绛仙心中竟有些儿意犹未尽的味道。

  虽不敢宣之于口,心中却颇有股再回那温泉去,和绛雪试上一回的冲动,不
由得在颊上飞起了两朵艳丽的红云,益增媚意。

  不过现在可不是她害羞的时候,难得看到平日端庄沉稳的赵平予这样手足无
措的模样,若换了绛雪在此,只怕也不会想到什么其它事,只会愈看愈有趣,多
半还要出言抢白他几句。

  谁教赵平予入门虽晚,年纪却要比她姐妹大上少许,阅历也多些,平日沉着
的像块石头,绛雪若在他面前顽皮,多半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头,虚不受力,
空荡荡的一点儿趣味也没有,皮到后来总只有摸摸鼻子走开的份儿,就连绛仙自
己,遇上了赵平予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心里也松弛不下来。

  不过绛仙身为师姐,总不能像绛雪一样调笑赵平予,难得看他这么紧张,想
必心中的压力必是不小,她在这一辈弟子中份位最长,总得安慰安慰他。

  「叫你别担心,师父心地是最好的,加上平予你也是好意,她总不会拿你作
箭靶;何况事情或许没你想的这么糟,就算药力不够,不过师伯平时是最疼师父
的,总也不会冲动到弄伤了师父,你就别杞人忧天了,没事的,知道吗?」

  「是……谢谢师姐……」

  才一进饭厅,看到了桌上的菜,玉真子原已晕红的双颊,更似烧热了少许,
弄得她眼儿都水汪汪的,脸蛋犹如鲜花初放般娇艳莫名,想板起脸儿都板不起来
了。

  虽说元真子昨夜着实体贴,但玉真子也不知那儿来的勇气,爽了一回之后,
竟鼓舞他再来一轮,对她言听计从的元真子虽体贴她含苞初放,但这魂牵梦萦的
师妹既已出口要求,他总也不能示弱,自是尽贾余勇、鞠躬尽瘁。

  夜来尽欢之下,玉真子虽觉畅快至极,数十年来相思的伤痛,在一夜间全被
抚平,满心甜蜜。

  但隔日一早起来,可就吃到苦头了,昨夜尽情贪欢的幽谷里头,此刻好像还
夹着什么东西,加上移动之间,不时有余疼传上身来,弄得玉真子连走路都走不
好,靠着元真子和绛雪搀着,才能好好地走进来。

  她那娇嫩的脸儿,被羞意烧的红透了,偏偏绛雪还顽皮,明知师父的表现大
异于平常,还不时多口几句,调弄的元真子和玉真子都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真
想打她几下出气。

  加上才一进饭厅,看到了桌上的菜,那羞意就不由得更炽烈了,光是桌上备
下的菜肴,那原料她可都看得清楚,样样都是书上所说有壮阳滋阴效果的好料。

  赵平予虽是嘴上一句话也不说,还紧张的垂下头来,一副生怕她和元真子生
气的可怜模样,但光是桌上的食材,就代表了千言万语,好像在调侃两人风流一
夜,情怀畅美之际,贪欢到气虚体弱,须得好好补补似的,比之绛雪娇稚的调笑
还要厉害,加上绛仙在旁想讲话又不敢的脸红样子,看得连元真子都说不出话来
了。

  「先……先吃饭吧!我和师兄都……都饿了……」

  连声音都像调了糖蜜一般,比平日甜腻得多,玉真子差点再说不下去,一夜
纵情之下,自己不只神态,竟连声音都变了,男女之情还真是威力十足呢!

  「平予、绛仙、绛雪,这笔帐……晚一点玉真再跟你们算,什么事都等吃过
饭再说吧!」

  「是,师父饿了。」

  将还冒着气的白饭装了过去,看到元真子和玉真子的神情,甜蜜地像是沉浸
在爱河里头一般,根本没把他昨天下药的事儿放在心上。

  尤其玉真子虽是步履蹒跚,初夜显是吃了点苦头,但她眉梢眼角满蕴桃红,
显然还回味着昨夜恩爱,毫无怒意,赵平予本来七上八下的心,好不容易才放了
下来,放松的心不由得出口调侃了师父一句。

  「师父和师姑请用。」

  听到赵平予意有所指的『师父饿了』这句话,原本心全放在这俏师妹身上,
深怕一个不小心又弄疼了她的元真子一开始还没听出来,但是看到玉真子一听之
下,登时羞的脸红耳赤,也不敢回头看他,绛仙和绛雪则是一怔之后,忍不住捂
着嘴偷笑,他稍一深思,也不由得脸红起来了。

     ***    ***    ***    ***

  果然,师父还是不能乱开玩笑的,在寒风中深深吸了一口气,登时胸臆一片
凉意的赵平予嘴上微微一笑。

  幸好他入门以来特别用功,又身具『九阳脉』,内力修练特快,加上元真子
对他另眼相待,在内力修练上的指导毫不藏私,玉真子也不时指点几句,令他受
益匪浅。

  赵平予的武功剑法虽还不入流,到了江湖中怕只有挨打的份儿,但内功底子
却着实不弱,身上又穿得暖,否则若换了入门以前,光让他衣单食乏地站在这入
冬寒风冷拂的山径当中,只怕也要冻到打颤了。

  不过,说句实话,赵平予身上虽还要运功抗寒,但心下却是暖烘烘的舒服至
极。

  这也难怪,若按江湖当中的规矩,师徒名份既定,长幼之间规矩便生,若是
身为徒儿辈的,对师父一代的长辈下了媚药相害,按任何门派的规矩,都逃不了
一个死字,偏偏赵平予这回是出于善心,加上尽纾胸臆之后,元真子和玉真子对
以往自己的态度也颇有自省,知道怪不得这几个顽皮徒儿担心。

  也因此,元真子特别网开一面,不仅没有重罚,言语间更无怒气,只教他在
寒风中守山门七日了事。

  绛仙和绛雪更常来探他,帮他带些热食驱寒,言谈之中也听得出,玉真子和
元真子对这次的事,并没有半分怨怪他之意,赵平予不由得放下了心来,他可真
不想在这时搞砸了事呢!

  想到一向规行矩步,视门规有如性命的元真子,明知道在寒风中守山门的处
罚之下,还包括绝不该让被罚的门人吃上热食,偏本就不想罚他,又狠不下心去
阻止,对绛仙和绛雪在玉真子授意下的『犯规行为』,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时那
既无奈又想笑的形态,赵平予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了一丝笑意。

  只可惜他满脸坑巴麻子的形相实在太过丑陋,那丝笑意在他脸上,看起来反
透些邪恶诡谲之气,若换了个英挺俊美之人,光是那丝笑意,只怕都可以吸引不
少女孩子的注意呢!

  这个时候的师父,到底在做些什么事情呢?

  表面上虽守着路上,负责尽职地监视着山路上的动静,专注到连一只蚂蚁都
爬不进去,赵平予心中却在驰想着,完全没把路上的动态收入眼中。

  听昨天绛仙和绛雪一搭一唱、吱吱喳喳,又想大笑又不敢忘形时的说法,元
真子和玉真子仿佛想把过去浪费的时间,在这几天内全都弥补过来似的,一入夜
两人就钻回了玉真子的香闺里头,直到日上三竿还不肯出来,即便出到了厅堂外
头,眼里也只看得到彼此,情意浓到肉眼都看得出来。

  再加上绛雪虽是调皮得时加调笑,但绛仙可识大体得多,总在适当时刻把绛
雪给拉走,好让师父和师伯情意绵绵,几日下来两人更是如胶似漆,黏得紧紧实
实的,再也分不开来了。

  「你是什么人?在本门外头如此邪笑,究竟有何意图?」

  一声吆喝,猛地钻入耳中,但也不知是这高喝声音,还是破空而来的凌厉剑
风,把赵平予从胡思乱想中硬拉了回来,连腰间长剑都来不及拔出,险而又险地
避过了来人凌厉无匹的三招进击。

  退势未定,赵平予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者外貌,出言问来者何人,那人
凌厉迅猛的剑招又连环而至,招招快捷连绵,直指赵平予身上要害,毫不拖泥带
水,更不留丝毫可供反击的空隙,可见来人功力着实不弱。

  若非来人所使是玄元门的本门剑法,虽说使得相当高明,但本门剑法赵平予
大多看过师父试演,加上他基本功扎得极实在,虽限于功力,无力反击,但至少
还能避开来人的杀招所在,只是不要紧处却难免要挨上点伤,以赵平予现时的功
夫,已经可以庆幸了。

  看赵平予虽是避得狼狈,甚至缓不出手来拔剑反击,但仍能躲开他的杀着所
在,只在衣上破了几条口子,臂上添了几处血痕,来人不由得收起了狂傲之心,
退开了几步重整态势备战。

  原本,他看这丑人立在山径上头,对他步步走近却是视若不见,加上丑陋面
相,令人看了就不舒服,已经下了盘问之心,只是限于师门严训,不愿造次,加
上此处已经快到玄元门的地界,归家在即,实在也不想与人动手。

  没想到那人对他视若无睹也就罢了,当他走近的当儿,还在脸上浮出了一丝
似讥若嘲的笑意,看得他再也忍受不住,出声喝问和拔剑动手,几乎是同时发生
的。

  那人停了手,勉勉强强挨过了一轮急攻,总算能喘过一口气的赵平予,也正
打量着他。

  来人白衫佩剑,形容俊秀,面白唇红,即使在寒风之中,也毫无寒冷之意,
令人一看就忍不住要出言赞叹,真好一个武林侠少!

  只是他眼中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傲意,仿佛他人在他眼中都算不上人物似的,
加上连环出手无功,此刻正怒眉腾腾,长剑在手,颇有几分杀意,减去了几分俊
逸。

  来人口称本门,使得又是玄元门的嫡传剑法,快捷精纯,以赵平予的才智,
虽然猜得到此人必是二师兄郑平亚无疑,不仅形容俊秀英挺,又在一身白衣衬托
之下,格外显得飘逸出尘,一剑在手,四顾之下神气睥睨,尤显威风,怪不得绛
仙和绛雪两女的芳心,会紧紧系着他不放了。

  但就算赵平予知道这回多半是场误会,即使是他早惯了旁人嘲笑他的丑脸,
修养算得上不错,绝不轻易动怒,可现在心中却不由得有火:这二师兄也逼人太
甚了些,自己不过是站在山路上,嘴角含带着笑意而已,又碍着你什么事了?非
得要突袭般猛然出手,剑下连番狠招,毫不留情,一副斩尽杀绝的模样,竟是一
点余地也不留给自己,幸好自己够用功,对本门剑法又有一定的认识,若换了旁
人,只怕在方才郑平亚一轮急攻之下,对付不过来时,已是尸横就地之祸。

  「你……」

  看那丑人一言不发,只是打量着自己,郑平亚心中怒火更盛。

  玄元门虽说式微,元真子又行事低调,在江湖中并无赫赫威名,自己又身负
血海深仇,武功未成之前更不敢妄为。但走江湖的人都知道武林中卧虎藏龙,除
了一些有名门正派可恃,或是身负绝艺之人可以恃才傲物外,常人即便对上不知
其名的武林人物,也不敢失了礼数,生怕一个不注意,便要惹祸上身。

  尤其郑平亚仪容俊秀、形神端正,又身佩长剑,光看外表,就是一位武林侠
少,除了存心挑衅之辈外,一路上更少见有人敢对他失礼。

  偏偏今天就在满怀高兴要回到家的时候,就在本门外遇到了敌人,此人除了
容貌丑陋,显是黑道强梁外,还在本门之外虎视眈眈,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郑平亚的江湖路也不是白走的,这人虽是丑陋至极,绝非善类,但光看
他在冬季寒风之中,仍能悄立于山径之上,不露丝毫畏寒之意,虽说衣衫厚实,
但连曝露在外的脸孔和手上的血气色泽,也不见丝毫寒冻之意,显见内力修为不
弱。

  加上单枪匹马之下,竟敢惹到玄元门头上来,必是身有绝艺可恃,郑平亚自
量武功犹未大成,若要除奸灭邪,也只有出手突袭一途可走。

  只不过连发数招,郑平亚原本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这人内功修为虽
是不弱,足御风寒,但对他连绵进击,竟是连一招也还不了,显见自己此次下山
行走江湖,虽是力求低调,尽量少管武林闲事,但也难免动手,经验日积月累之
下,自己的功力大有进步,足可应付此人有余。

  正当郑平亚信心满满,想要出言呼喝的当儿,赵平予倒先发了话。

  「二师兄终于回来了,师父和师姑在里头等你呢!」

     ***    ***    ***    ***

  对元真子和玉真子行过了礼,郑平亚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却没恢复
过来,对在他后头向元真子见礼的这新师弟赵平予,郑平亚心下可是一千一百个
不甘愿,死都不想接受这师弟。

  说句实在话,郑平予倒不是对玄元门的掌门之位有所奢望,一来原先的大师
兄杜平殷英姿良才,为师父和师姑重望所在,加上为人威而不厉、严而不苛,虽
难免有些长辈的架子,对师弟妹们向来却是不错,郑平亚对他甚是服气,心中从
没想过要和这师兄争掌门之位。

  二来郑平亚身负血海深仇,虽练了一身武功,但元真子在授艺之前,对他可
也是千叮万嘱,复仇是他自身之事,绝不可将师门带入自身的复仇事中,因此郑
平亚也从没有挟玄元门以为复仇资本的想法。

  虽说现在杜平殷生死不明,恐怕掌门之务就要交在自己肩上,但一想到自己
念兹在兹的复仇大事,郑平亚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气。

  师父既收了个新师弟,这师弟若能成器,多半掌门有望,郑平亚倒不想和他
争这位儿,在他心里,一心只望自己早日武功大成,能够出去走江湖,伺机覆灭
天门,好为父母在天之灵报此大仇,师门之事如能不管,就尽量交回师父和师弟
去处理吧!

  但只要眼光一飘到赵平予那满布坑巴麻子、丑陋至极的脸面上头,他就不由
得一肚子火,忿忿难平。

  也不知师父是怎么想的,收徒弟竟也不收个看起来顺眼的,这赵平予表面上
虽是顺服,对方才的冲突也主动向他认了错道了歉,但神气之间仍有些不忿,何
况形为心之表,赵平予脸容既如此丑陋,想必心地也好不到那儿去。

  加上入门又晚,以他的年纪,武功只怕一辈子也难登大成之境,元真子就算
急着找徒弟传承香火,也不该这样随随便便地找个讨人厌的丑汉呀!

  不过虽是如此,但郑平亚这回的江湖路也不是白走的,一进大厅,他就看了
出来,师父和师姑神态亲蜜、深情款款,即使在徒弟眼前也毫不避忌,和以往彼
此间像隔着重山,连讲话都不敢面对对方的模样儿,简直是天壤之别。

  加上绛仙和绛雪在一旁偷笑,以往全系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这次却有一大
半是用在师父身上,看得郑平亚当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自己不在山里的这
段期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师父和师姑再没有以往的隔阂,反倒亲蜜的
像新婚夫妻?

  想归想,不过赵平予俯身向师父见礼后,丢出来的第一句话,却着实令郑平
亚吓了一大跳。

  「平予见过师父、师娘。」

  才只是一句话出口,元真子和玉真子竟不约而同地红了脸,再接不下话,原
在偷笑的绛仙憋得差点闭了气,虽是脸红耳赤,勉强还能掌得住不失态,年轻的
绛雪却没有姐姐的自制力,闻声之下已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而在这笑声烘托之下,玉真子颊上更是晕红遍布,羞得垂下了脸,连耳根子
都红到透了,眼神却甜蜜地偷偷与元真子对上,像红绳系紧了般,再也分不开来
了。

  「都是你坏,平予,你呀……」

  甜蜜地望了玉真子一眼,元真子吸了一口气,勉强回复了做为长辈的声音。

  看郑平亚愕然的脸色,他也知道这二徒弟不知所以然:「为师已于七日前,
正式迎娶玉真师妹过门,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平亚,你也要对师……师娘改
个称呼,知道吗?」

  「是……是!」

  听到这好消息,郑平亚也不禁笑了出来,心里好像松了下来。在杜平殷下山
之前,两师兄弟恳谈过一夜,临下山的大师兄最担心的,倒不是自己会遇到什么
样的武林人物,而是郑平亚的武功进境,还有师父和师姑彼此有情,却脸嫩到说
不出口来,只教徒儿一旁着急。

  这下可好,师父总算鼓起了勇气,把这娇美如花的师姑给娶进了门,以后就
不必再为此伤神了。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

  看徒儿们笑个不休,即使较掌得住的绛仙和赵平予也快撑不住了,元真子连
忙出言阻住他们,转开了话题。光看身旁的玉真子脸愈来愈红、头愈来愈低,虽
是神情甜蜜,但他怎忍心让这美师妹着窘呢?

  「平亚,你在山下许久,可有你大师兄的消息没有?」

  「啊?是……是。」

  好不容易停住了笑,脸上的满怀笑意却没那么容易压得住,郑平亚憋着的表
情,当真好笑至极,还在咯咯笑着的绛雪更加忍俊不住,只是现下嘻笑的那人,
终究是自己心中所属的爱郎,也不好意思让他太窘,好不容易她才在绛仙轻掐臂
上的微疼中,勉强忍住了笑。

  「目前还没有师兄重出江湖的消息,不过徒儿已和蓝家联络上了,蓝元清蓝
前辈伤势已大有好转,意识清楚,可以说话了,只是目前为止还下不了床,蓝家
的两位姑娘已取得实信,知道了当日决战之处。徒儿原和蓝家姐妹约好,一月后
在虔州德兴镇会合,准备入武夷山中寻找大师兄的下落,务必要找出大师兄的实
信……」

  「一月后?」

  心中盘算了一下时间,元真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此刻已经入冬,一个月后当是气候最冷的时节,加上又要到山里头去,虽说
武夷山位于长江以南,气候远较江北温暖得多,武夷山虽险峻,却也少有霜雪,
但严冬之时,终不是入山找人的好时候。

  「会不会太急了?」

  郑平亚双手一摊,摆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徒儿原也以气候寒冻为由,希
望稍停一会,不过蓝家的两位姑娘却是颇急,绝不肯稍等一下……」

  「这样啊?」

  元真子沉吟了起来。

  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吉州蓝家的蓝洁茵和蓝玉萍两位小姐,即便在原先蓝
元清反对之下,对杜平殷仍是用情颇深,武夷之役过后,传出杜平殷落崖生死不
明的消息,心中自然更是急如星火。

  偏偏决战的双方事先讳莫如深,约战之处全没其它人知道,好不容易等到蓝
元清醒转,得到了当日决战之地的实讯,二女自是忙不迭地要入山寻情郎。

  不过若再过一个月,接着来的就是过年,虽说玄元门也是武林门派,江湖人
物向来不似平凡人家的拘谨,没那么拘于俗礼。

  但过年可是一年一度的节庆,是一家团圆的大日子,蓝元清受伤未愈,如果
要把蓝家的几位女儿家都拖在武夷山中,不能回家过节,那可真说不过去啊!

  「不过……」

  「怎么了?」

  「徒儿原是和蓝家两位姑娘约好,但后来蓝洁芸蓝小姐出面,说要把时间延
后,蓝洁茵蓝姑娘却仍是坚持,相持之下决定由平亚回来请示师父,是要约在一
个月后,还是要等到过年之后,待到明年初春之时,再由洁芸小姐领头,和平亚
等人一同入山寻觅师兄行踪。还请师父示下。」

  听到不只是蓝洁茵和蓝玉萍,连蓝洁芸也牵涉进来,元真子原已微皱的眉头
皱得更加紧了,半晌不出一句话,看得身旁的玉真子不由得伸手握住了元真子的
手,好让他定下心来。

  得到了杜平殷的消息固然是件好事,又有蓝家两位姑娘领路,两女对杜平殷
一往情深,令人感动,想要亲身入山寻情郎之事,此事其实并不意外,从郑平亚
说要和蓝家联络开始,便早在元真子料中。

  只是『雪莲香』蓝洁芸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不比寻常女子:一来她拜在衡
山派门下,身兼蓝家和衡山两派之长,也是蓝家除蓝元清外的头号高手,颇有江
湖地位,武功甚至不在元真子之下,加上早出江湖,和行事低调的元真子相较,
名望早有过之。

  二来,从以前开始,蓝洁芸便一直掌理着蓝家的事务,好让蓝元清能放心出
外,行走江湖,这也是她为何名头极响的缘故。自蓝元清负伤之后,蓝洁芸身为
长女,更是名副其实地主理蓝家的全部责任,对内打理家务,对外与武林同道交
涉的重任全都交到她肩上去,却仍不失其冰雪出尘之态,所有事务都处理的井井
有条,当真是女中英杰,称得上是名震江湖吉州蓝家的灵魂人物。

  若这回连她也要亲自入山,无论杜平殷找不找得着,这一回玄元门欠蓝家的
人情可是太大了。

  看了看身旁的玉真子担忧的神情,元真子勉强挤出了一点儿笑容,好让她先
定下心来,这才转向躬身立在下首的郑平亚。

  「这样好了,平亚你下山这么久,也该好好休息一下,在山上过个年,也让
为师点拨你几下武功,看看你进境如何。为师这就发函蓝家,明年二月初五约在
德兴,好入山找你大师兄的踪迹。平予,这封信就由你送去,记得速去速回,别
在路上多所担搁。」

  「派人送信倒是不用了。」

  郑平亚笑了笑,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个小竹哨,只听他轻吹了几声,空中啪啪
声响,一个小点由远而近,从窗户钻了进来,停到了郑平亚肩上,拍了拍翅膀,
小小的头不住转着,灵巧无比的双目在郑平亚和元真子之间瞄来瞄去,还不时抖
动几下,瞧那可爱的模样儿充满了活力,似乎怎么动都不会累似的。

  「这是临行前,洁芸小姐交给平亚的传信小鸽,只要师父发了函,这只小鸽
可以在数日之内飞回蓝家,约定会合入山的时地。」

  「是吗?这样就好了。」

  微微担忧地望了郑平亚一眼,此时另一边的赵平予一如平时的善体人意,不
待元真子吩咐,已经快手快脚地取来了文房四宝,在桌边慢慢地磨起了墨来。

  元真子一边看着赵平予动作,一边在心中暗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这郑平亚
可是他从小带大的,他的心里在想着些什么,怎可能逃得出元真子眼睛去?

  光从入厅时郑平亚和赵平予的神态看来,元真子就了然于心,这两个徒弟彼
此间只怕并不相合,恐怕还有些误会存在,多半在外头就已经动过手,不然以赵
平予平日对衣衫的爱惜,平白无故之下,怎会让衣衫破了好几个口子呢?

  无论如何,以『雪莲香』蓝洁芸在江湖上的名气地位,加上吉州蓝家雄霸一
方,派人送信总比用信鸽送来得尊重。

  郑平亚之所以不愿让赵平予前往蓝家,一来是因为有信鸽在,因利乘便,不
用也是白不用;不过更重要的原因,就是郑平亚出身名门的自尊做怪,所谓『家
丑不可外扬』,郑平亚怎么也不愿意让外人看到,玄元门下竟有像赵平予如此丑
陋之人存在。

  不过这其实也难怪郑平亚,一来赵平予相貌着实丑陋,若非与他长久相处下
来,岂知其人心中善性深重,绝非邪派中人。

  二来已经入冬,气候寒冷,在玉真子的关心之下,赵平予衣外还多加了件绵
袍,掩住了玄元门下弟子的服色,自负的郑平亚性子又急,自然很容易生出误会
来。

  取过赵平予恭恭敬敬递上来的毛笔,元真子一边写信,一边在心中想着,赵
平予虽是师弟,但一向明理懂事,倒不用担心,不过这几个月下来,自己非得好
好开导郑平亚不可。

  否则若让他们心中生结,门内即有阋墙之虑,玄元门下原已人才凋零,更不
容有自相残杀之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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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天阙 第七章 仇踪初现

  好不容易等到十五过了,和蓝家三姐妹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看着郑平亚和
赵平予两人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山路上头,看着两人背影的元真子,除了忍不
住松了一口气外,更多的却是心中的担心,连身旁的玉真子都感觉得出来,这师
兄的心头满是沉重,怎么也排遣不了。

  这也难怪元真子的心中感受复杂。

  找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杜平殷的消息,虽只是一点微弱的希望,但元真子和
他师徒之间情同父子,这一线希望令他不由得既期待又怕伤害。

  既希望真能得到杜平殷的实信,又怕真相伤人,若证实了杜平殷当真遭受不
幸,自己会受不了那种伤痛。

  更令元真子难过的是,郑平亚和赵平予之间的关系,总是好不起来:郑平亚
出身名门,虽然嘴上不说,心下大概也不曾承认,但留在玄元门内,感觉上总有
点委屈。

  平日对师父和师姑-现在是师娘-倒不会表现出来,对两个顽皮的小师妹,
也还有些年长风范,不过遇上了赵平予之后,就好像是心中的委屈找到了一个出
口,有意无意之间,郑平亚总是不经意地在找赵平予的麻烦。

  而赵平予虽是性子谦退,极受得起气,但就是泥人也有土性儿,就连旁观的
元真子也看得出来,到后来,赵平予似乎愈来愈忍受不住,总是找理由避开郑平
亚,或是和他或玉真子在一起。

  这一段日子以来,对元真子而言,每日天一亮几乎就是难过的开始,既要护
着赵平予,不让他受郑平亚欺负,又要小心翼翼地把持着界限,避免引起偏袒之
讥,虽然时间不长,可对元真子而言,可真是难熬得紧啊!

  若不是有师妹柔情似水的安慰,给了他一点放松的空间,只怕连元真子养性
久矣、修养过人,也要承受不下去了。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当送郑平亚下山的日子愈来愈近的当儿,元真子的心中
可是愈来愈安稳了,甚至还在不知不觉中倒数起日子来呢!

  这样避免冲突的方法虽是不错,元真子有意无意间,也曾暗示赵平予所为不
错,但总不能这样下去。

  虽说郑平亚志不在玄元门内,总有一天要出江湖,闯自己的天下和事业,可
无论如何,玄元门总是他的家,若他和赵平予始终是这样不对盘,让赵平予老避
着他,总也不是长久之计。

  因此元真子决定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他们继续这样王不见王下去,还不如
由元真子扮坏人,趁着这一次下山寻找大师兄的机会,从中抽身,硬是逼他们两
人自己去找出该有的相处之道。

  虽说元真子老早便已做下了决定,但是当昨天早上他在两人面前说出这个决
定的当儿,郑平亚和赵平予竟是异口同声的反对。

  更好笑的是对事情看法向来南辕北辙的两人,这回竟连理由都一个样儿,就
好像事先约好了一般:一个说自己下山去就够了,师弟初学乍练、功夫未成,该
留在山上继续用功,陪着师父,另一个则推说自己武功未成,下山行走江湖只怕
会败了师门威名。

  加上绛仙和绛雪两个调皮姑娘,全然不知他的用心良苦,竟还吵着要趁此良
机,也下山去游历游历,以增加江湖见识。

  让被吵得心烦意乱的元真子,差点都没办法镇压住状况了,若不是玉真子适
时出言,止住了几个小辈的纷争,确定了做法,只怕到现在还没吵出一个结果来
呢!

  不过到决定的时候,元真子和玉真子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郑平亚倒是真的
不想和赵平予一同下山,但赵平予呢?感觉上他只是稍稍推托,表明不太喜欢和
郑平亚一同上路而已。

  当师父终于下了决定的当儿,赵平予的神情丝毫未变,眼中还有一丝一闪而
逝的喜色,仿佛他很希望下山,只是不太想和郑平亚一路而已。

  这真的很奇怪,照说以赵平予的用功和谦虚,武功未成竟就急着下山,真不
像他性子,但好不容易敲定此事,元真子已耗尽了脑力,也不想去再起波澜了。

  「师兄还在担心吗?」

  手一挥,把绛仙和绛雪弄回去练功去,玉真子贴紧了元真子的身边,握住了
他的手,满脸怜惜之意。

  「……当然……」

  元真子轻吁了一口气,只有老天才知道到底是因为放松还是因为担心。

  「是担心平殷呢?还是平亚和平予他们两个?」

  「当……当然是平殷啦!他生死未卜,又搞了这么久,我身为师父,又亲手
将他带大,从听到消息时就不好受了,现在我心中当然是担心至极,另外还有什
么好担心的呢?」

  口中忙不迭地奔出了这么几句话来,元真子害怕似地看了看玉真子的表情,
良久良久才重重地叹了一口大气,像是要放掉一切似地说了出来。

  「总是……一切都瞒不过你啊!我的好师妹。」

  嘴角浮起了一丝怅然的笑意,元真子放弃似地笑了笑,慢慢地将心中担心的
事说出了口来。

  「我的确是担心平殷,终究有二十年的师徒之情,加上他也是我从小带到大
的……不过平亚和平予其实更教我担心。也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他们不对头,
平亚身为师兄,不只没好好照料平予这新得的小师弟,日常事间还不时欺侮,若
非平予性子平和,尽量让着平亚,又多加时间练武,和平亚尽量不碰面之下,加
上有我们看着,平亚还不敢太过份,否则早要出事。」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行,他们的师兄弟之缘不只有这几天,还有未来的几十
年要过;若平殷惨遭不幸,平予多半会继承本门,他们若彼此敌视,造成师兄弟
阋墙之祸,那更是不幸,所以我才让他们两人结伴行走江湖,希望武林道上的凶
险,让他们自己去体会,师兄弟之间非得精诚团结,否则在险诈武林道上,只怕
步步都有性命之危。哎,也不知我这样做是对是不对。」

  也不知该怎样安慰师兄,玉真子一时之间,也只有陪在一旁叹息的份儿了。

  出于女性的直觉,玉真子所感觉到的,可比元真子还深一层:玄元门中原以
杜平殷为长,郑平亚身为师弟,原还不太敢放肆,战战兢兢的只是用心习武,以
备日后报仇,因此在师父师姑的眼中,倒还没什么问题;但现在来了个丑陋无比
的赵平予,偏生却是脾性温和,行事练达。

  相较之下,郑平亚的日常行事和脾气性格,就显得缺点多多了,他不回山还
好,一回玄元门后,整个人不像外头那般矜持,松弛之下露出了真貌,和赵平予
两相对照之下,更显得小家子气,偏生这一直的性子,又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改正
的,令做为师父的元真子只有摇头的份儿。

  如果两人的面貌没有那么大的对比的话,说不定郑平亚还不会那么不平衡;

  偏偏郑平亚外貌俊秀英挺,光看着都舒服,赵平予却是丑陋已极,没有半分
英俊侠少模样,日常行事却又相差那么多。

  在郑平亚看来,赵平予的存在,简直就像在提醒别人,他郑平亚只有外貌好
看,实质上只是个没什么用处的大花瓶而已,加上行事作风的差距,让元真子和
玉真子虽力持公平,但看起来总像是偏向赵平予一点,也难怪一向没受过几句重
话的郑平亚,会对赵平予那么排斥了。

  完全不知道师父和师娘心中的担忧,郑平亚和赵平予两人虽是同行,一路上
却是形同陌路,光走在路上都隔得远远的,像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陌生人般,眼
神视线更是从不相交,彼此间像是筑起了一道墙般,火药味极其浓厚,仿佛只要
眼神一对上,就要动手大战一番才行似的。

  若非赵平予一直小心翼翼,绝不挑衅,更时时避免和郑平亚的冲突,怕两人
才一下山就打起来了。

  不过,这却更让郑平亚心中不平,虽说入门有先后,同样的武功,郑平亚练
了十来年,赵平予修练不过半年而已,功力自是天壤之别。

  不过,赵平予努力用功,加上天生的『九阳脉』适合练武,虽说体内异气作
崇,难免抵销些许好处,可功效上却是进步奇速,虽说仍远不如郑平亚的程度,
却已不能小觑,两人在山上也在元真子面前对拆过几回,对彼此的功夫都有一定
的了解。

  赵平予倒还好,只是欣悦于自己的进步神速,可原就心怀不平的郑平亚,这
下子可更火大了,这小子入门晚,又丑的令人讨厌,只会谄媚他人,偏偏却极得
师父和师姑欣赏;这也还罢了,连一向对自己倾心的两位师妹,这次回山后对自
己也没那么着紧,真不晓得是吃错了什么药。

  加上郑平亚身具血海深仇,亟须高深武功,老天爷却偏把这极其适宜练武的
『九阳脉』神物,给了赵平予而不是他!

  每次和赵平予对拆功夫之后,师父、师姑神情都很满意,因为赵平予进步之
快,当真是远超常人,那表情看得郑平亚不由得一肚子火,他的进步仿佛都不在
师父眼内,以往对他武功进步时那种满意的神色,现下都转到赵平予身上去了。

  虽说目前自己的武功还在他之上,绝非赵平予一两年内跟得上的,但却是每
一次都感觉得到,这小子愈来愈是个威胁了。

  如果……如果那『九阳脉』是生在自己的身上,该有多好,每次和赵平予切
磋过之后,郑平亚心中都不由自主地这样想着。

  如果他也生具『九阳脉』的话,以郑平亚的天资和用功,加上元真子原先的
倾囊相授,现在的功力只怕早就超过了师父,足够去向当年杀他全家的天门报仇
了。

  这也不是因为郑平亚太急着想报仇,想的都快要不择手段了,一来这家门大
仇实在太深,每日每夜都像把火般,燃烧在郑平亚的心里,一下一下地磨着他的
忍耐,令郑平亚痛苦不已。

  二来在灭了湘园山庄之后,这十几年来天门虽是行事低调,绝不主动生事,
和武林各名门正派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但威名既立,人才和财力仿佛飞蛾
扑火般集中,现在的天门好生兴旺,别说是郑平亚了,就算是久执武林牛耳的少
林派,也不敢轻易与之冲突,更别说兴师问罪了。

  尤其在十年之前,擎天峰顶举行的风云会后,天门的声势更高,当真是威震
黑白两道。

  当日的风云会,集结了武林当中出名的高手,比武较艺,会后定下的『风云
录』,记载了当时武林中武功最高的十大高手。

  这风云会虽非各大门派比较财力势力的场所,但行走武林最终总也要靠着手
底硬,而不只是门派声威或行事作风,便可免战,因此风云会上,各大势力都是
精锐尽出,意图将自身的实力展露出来,一来立威,二来也让心存叵测的敌对势
力心生忌惮,不敢轻易生事。

  在『风云录』中,天门门主『一柱擎天』杨干技惊四座,夺下了第五名,而
少林寺虽也派出了寺中武功最高明的罗汉堂首座空明大师参加,却只抢得了第七
名,名头当场就被天门给比了下去,一夕之间,所有系出少林的小门派都为之气
沮。

  据说会后空明大师一气之下,回寺后就辞去了罗汉堂首座之位,在罗汉堂中
潜心修武,再不出山门。

  而若非会后天门派人前往少林派致意,还特意约束门人,在武林中尽量不和
少林寺中人发生冲突,只怕那时候两大势力就要干起来了。

  不过当时的风云会的确出人意外,代表几个名门正派的高手不是排名落后便
是名落孙山。

  风云录中有名之人,多半都是独行高手,更诡异的是夺得『风云录』魁首的
『幻影邪尊』,不只在之前毫无名气,之后竟也没有利用名登风云录之便招兵买
马、大展鸿图,就好像消失红尘一般。

  当日之会,元真子也前往与会,他颇有自知之明,并不认为自己的功夫足登
『风云录』,也没有这个想头,只是想一会武林英雄而已,只是回山之后,却显
得有些闷闷不乐,偏又锁在肚子里不肯说出口,到后来杜平殷和郑平亚也不知花
了多少功夫,才从元真子的口中探出了消息。

  原来当日擎天峰顶之会,当真说得上是云波谲诡,最先是『幻影邪尊』出现
的神不知鬼不觉,一身黑衣还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对眼睛,连声音都像是装出来
的,隐蔽的技巧之好,在场中人虽都是武功高强的老江湖,却连他是男是女都不
知道。

  武林中人原本最讨厌这种藏头露尾之辈,集会之人又是武林中的顶尖人物,
本来是绝不容这样人与会的,但当日与会的凉州大豪『翻山鹰』吴名一才一出手
就是来人制住,那高明的武功修为,登时把在场的嗡嗡反对声给压制住了。

  加上『幻影邪尊』也并非恃艺骄人之辈,在放开了吴名一后,他也说得清清
楚楚,风云会并不是看谁的声名较好、长相较帅,纯粹只是比武较艺,看谁更高
明些而已。

  在场众人在武林中都极有身份地位,加上这话在情在理,无法反驳,何况光
看此人制住吴名一的身手,亦是身具真才实学之辈,要将他排除在风云会外绝不
容易,给这句话难住之后,也没法子再难为此人了。

  不过真正让元真子心怀郁郁的是,原本只是武林中人的聚会,到后来,竟有
朝廷中人前来捣乱,还率领大军,呼吓作势,一副要把在场众人全扫进大牢的势
派。

  不过朝廷军兵来得快,事前又计算周详,一发难登时将众人围在核心,猝不
及防之下众人都慌了手脚,各自接战虽是武功远胜,但团体战时可就手忙脚乱,
若不是『幻影邪尊』见机得快,以『玉石俱焚』之策,硬是逼着领军的朝廷官员
弃战而退,只怕那一场大战下来,武林中人元气大损,到现在都还恢复不了呢!

  不过说句实在话,郑平亚原先是没把这事情当回事,但现在仔细想想,他还
真的非得感谢当时来扰乱的朝廷大军呢!

  就如元真子所担心的一般,朝廷中人为了统治上的方便,绝不希望武林中人
的势力大增,造成尾大不掉之局,变成另一支其力足可与朝廷相抗衡的势力,因
此只要一有风声异动,朝廷必会出马干涉,尽量让武林中实力平衡,没有一方可
以轻易地压过另外一方。

  虽说这也造成武林中人不少麻烦,但也因为这个原因,风云会后天门虽是声
势看涨,颇有压过少林寺的味道,却也不敢大有行动,只能低调的扩展实力,将
就地将几个地方性的小门派收入羽翼,否则现在的天门怕早已一统黑道,向武林
盟主的地位迈进,他想要报仇也更千难万难了。

  也不知道想了有多久,等到郑平亚注意到的时候,城门已经在眼前不远之处
了。

  虽说是看不顺眼,但现在两人终归是同道上路,他身为师兄,总也要照拂着
师弟一点儿,这是郑平亚身为师兄的义务,可不能因为看师弟不顺眼,就可以放
他自生自灭,虽说师父没有明说,但这一点郑平亚可是知道的。

  「准备一下,要进城了。」

  「是,师兄。」

  嘴上虽然不说,但用来进城通关的文书证明,赵平予早已准备好了,听到郑
平亚说话时,还特地轻拍了拍衣袋,确定证明还在里头。

  搞的天下动荡不安的叛乱虽已平定,但为了镇压乱军,朝廷借了不少外力,
到现在仍时有外族人出没内地,加上为了分封功臣,地方势力扩展了不少,乱事
虽定但人心未平,尤其每个城池在进城的关防上头,可要严谨多了。

  加上他两人一身装束就是武林中人,腰间还佩着长剑,在进城这当口,他们
的外表可惹眼的紧,还距离得远远的,已有几个守城兵的眼光飘了过来,显是特
别重视,若在入城前不先准备好该用的东西,一个不小心恐怕就要和守城军兵引
发冲突。

  守城兵的人数并不多,连配备的兵器都不算好货,显见此处由于远离中原,
警备不过是徒有虚名,绝难不倒武林中人。不过虽说若当真要打,凭郑平亚的武
功也打得过,加上赵平予进步神速,再怎么说两人也不会打不过这几个只有身材
壮硕,脱了军服便和庄稼汉没两样的兵,但两人这回下山,是为了要找到失踪已
久的大师兄杜平殷,可不是下山找碴打架、生事逞威来着。

  何况杜平殷在山下闯荡时,人缘并不顶好,下山前元真子可是细细嘱咐过,
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别把消息外泄,连蓝家写回来的回信当中,也讲的很清楚,
这次的行动必须尽量守密,若连蓝家的人都还没碰到面,在路上就忍不住一时之
气,和别人大打出手,回头可没脸面对师父了。

  也就因为这个原因,郑平亚才忍了下来,不主动去找赵平予的麻烦,连天门
的消息都尽量不去碰,否则以他的个性,又是千万个不甘愿和赵平予同行,这一
架早不知打成了什么样子。

  慢慢地走近了城门,证明文件都已在手,突然间赵平予向旁急闪,一声惊呼
声已经出了口。

  「师兄,小心!」

  「还用你说!」

  口中骂了一句,但郑平亚的身法可没有慢上半点,只是背后的马蹄声来得实
在太快,他和赵平予才刚听到声音,人马已经飞奔到背后数丈之遥,当真是其快
无比,就连郑平亚这等身手,也是险而险之地才避了开去,若非赵平予得将身份
证明交给守城军兵相验,正走在前面,比较有时间闪躲,换了他在郑平亚这个位
置,恐怕非得给疾奔而来的快马给踩到不可。

  虽说马儿跑得太快,身影倏忽而逝,连进城门时都是停也不停,连郑平亚这
等眼力,也只看到马背上是个黄衣女子,一身劲装,身段玲珑,显也是个武林人
物;但说也奇怪,守城的几个兵非但没试图拦阻,反而像是早习惯、早知道了似
的,躲得比郑赵两个练过武功的人还快上几分。

  「敢问军爷,」让守城军兵验过了资料,昂首阔步的郑平亚正准备进城的时
候,落在背后的赵平予声音却响了起来,「方才过去的那位姑娘是谁?怎地这生
霸道,连进城门也不停一下马?若伤了人怎么办?」

  本来心里真的想骂骂这小子,干嘛管那么多闲事,资料验了进城就好了,还
问那么多干嘛?

  不过其实郑平亚心中也有疑惑:那黄衣女子显是武林中人,加上乘骑神骏,
势派过人,绝不是无名之辈,但多半的武林人就算再有势力,衡量得失之下,也
不会随随便便和官府中人冲突,那女子进城时,对守城军兵却视若无睹,完全不
把朝廷官府的势力放在眼内,真不知是何缘故。

  「这话可不要放大声说,小兄弟。」

  一个兵的声音小小声地说了出来,若非因为赵平予虽是武林中人,说话却十
分客气,容貌也难看的和他们差不多,加上言语之间,隐有不满那女子的霸气作
为之意,让这几个显然也对其行为不喜的军兵引为同道,怕也说不出这些东西来
吧!

  「那位姑娘是鄱阳三凤之首的『金衣凤凰』黄彩兰。在我们州里头,这鄱阳
三凤的势力可大了,鄱阳湖中的水运能不能通,三南的西木能不能运出得去,都
要看她们的眼色行事,上头都不敢得罪她们,在这乡下地方,她可是横冲直撞惯
了,这样策马入城还是小事呢!」

  「可不是吗?也不知今儿吹了什么风,竟然把她也吹了来……」

  「多半是来找县令的吧?」

  真是丑人多作怪!本还驻足听着的郑平亚愈听愈火。多半是因为赵平予虽是
武林人物,却没什么应有的矜持可言,加上这批守城兵闲着也是闲着,每个也没
比赵平予好看到那儿去,听赵平予撩起了话头,竟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
来,连师兄在前头等着都不管了。难得出来一趟,让他问个事儿,却搞成这个样
子,这小子若不好好教训,只怕以后会愈来愈难管教的呢!

  好不容易找到了客栈,把包袱都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的两人下楼吃饭,没
想到菜都还没送上来,问题已经先上门来了。

  郑平亚选的是一个靠墙的位置,光从这选位的地方,就可看出郑平亚的江湖
路的确不是白走的,这位置虽是不大,也不显眼,再多一人就显得有些局促,但
视野却好,无论是进来出去,这饭馆里头的任何异动,都逃不开两人眼去。

  赵平予虽是蛮不喜欢这位师兄,却不得不暗表同意,光从选座这一点来看,
郑平亚的江湖经验,就着实在自己之上,师父让自己随师兄下来走江湖,的确是
有其见识。

  点好菜还没多久,只听得门外马蹄声响,一个黄衣女子走了进来,挡在她面
前路上的人不约而同地都让了路,原本吵嚷的饭馆里头登时静了下来。

  看这势派,就算没有人说,郑赵两人也猜得到,这女子多半就是城门外头巧
遇的那位『金衣凤凰』黄彩兰,大概是因为她在这儿出入惯了,旁人都认得她,
习惯了她旁若无人的作风,所以不待吩咐,一见她要进来便让出了路,连谈话用
餐的声音都放轻了,生怕吵着了她,惹火上身。

  虽是不想惹事,但两人初见此等势派的女子,加上身为武林人,总不能像普
通百姓一般怕事,光看两眼大概也不会怎么样,两人的眼光不由得飘了过去,但
见客栈门口扰攘的人群分开了一条路,一位黄衣劲装的女子缓缓而入,手上马鞭
轻挥,顾盼自若,好像女王出巡般的气派。

  原本郑平亚还以为,这般霸气迫人的女子,容貌多半平凡,才要摆出一副逼
人的霸道之气,好震慑他人,没想到一眼看去,他才知道自己错的一蹋糊涂。

  这黄彩兰大约二十三四岁年纪,有一付天生美人胚的瓜子脸的轮廓,以及似
经过精工雕琢出来的挺直鼻梁,如樱桃般小小的、弧线优美的樱唇,微薄中不失
丰润,目光洒落当中,波光滢滢,显得灵动无比,当真是美的惊人。

  加上现在郑平亚才看清楚,黄彩兰身上所穿,与其说是黄衣,还不如说是金
衣,一身劲装金碧辉煌,恰到好处地贴着她曲线玲珑、线条优美的惹火身材,衬
得这金衣凤凰更是英气逼人。

  举动之间一股璀璨的富贵气息迎面而来,让黄彩兰不像寻常女子,而像一朵
盛放的牡丹一般惹人心动,这『金衣凤凰』黄彩兰确是个出众的美人儿,只可惜
纵马横行的作风着实太横了些。

  也不知这样看了有多久,郑平亚这才醒过神来,暗骂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好不容易下山,却一见美女就闪了神,呆呆地再移不开目光,若这景象给赵
平予看了去,回山之后在师父、师娘或师妹面前大搬是非,自己的脸面可要往那
儿搁?

  不过仔细一看,原来他还算好的,饭馆里头的众人有大半都还没从那惊艳的
震撼中回复过来,另一些看来是当地人的客人,则是低下头在专心吃饭,连余光
也不望黄彩兰一眼,也不知是因为看惯了呢?还是因为怕看得太多,会惹出事来
呢?

  不过一看到桌子对面,郑平亚心中就暗叫声糟,赵平予眼光虽没移回来,像
是根本没注意到郑平亚方才一瞬间的失神,但他面上神色却不像在注意『金衣凤
凰』黄彩兰的美貌,而是冷静地注视着饭馆里头的其它人,比起他来,这名不见
经传的小子,反而更像个老江湖。

  郑平亚心中不禁暗骂,这小子倒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以他的条件去配黄彩
兰,根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比都不能比,所以干脆没两下就移开了目光,还
一副任师兄想看多久就看多久的样儿,连眼光都不看自己一眼。

  现在,他虽像在注意别的地方,心下一定正在偷笑自己竟会被美女吸去了目
光,其它什么事都看不清了,此心当真是可恶至极,若非不想惹事,他现在就想
教训他。

  「师兄……」

  「干嘛?」

  「你看右首桌上那个人。」

  听到赵平予的话,郑平亚忍不住转头望了过去,这才发觉,原来那位上坐的
四人之中,为首的一个衣着雅致,是个青年书生模样,其余三人虽是身材粗壮,
神情却极冷静,连黄彩兰这般美女的出现,也没把他们的注意力移开多少,炯炯
有神的目光直望着众人,戒备之心毫无松懈。

  不过从位次看来,那三人虽也像武功不弱的武林人物,但多半只是那青年书
生的随从而已。

  仔细看那青年书生,已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容貌虽不能说不英俊,但比起郑
平亚这般英俊年少的侠士,可就差得多了。

  加上外貌虽算不错,但那眼光却露骨地打量着黄彩兰玲珑浮凸的身段,完全
不遮掩那种品头论足的目光,简直就好像只要一开口,口水就要破堤而出似的,
可惜好一副英雅清俊的脸孔,却被那贪花神色给整个弄坏了,就好像是一颗老鼠
屎,坏了一锅粥般。

  不过更令郑平亚心中震动的是,那四人的服色虽说全不一样,但衣襟开口处
都绣着一朵水蓝色的云彩,分明就是天门当中祥云堂的标志。若说这四人和天门
毫无关系,打死郑平亚都不信!

  郑平亚前次下山,虽是全心全力寻找大师兄杜平殷的行踪,但天门和他有灭
门之仇,郑平亚虽不好转移目标,但对天门的种种情报,尤其是三风二云五大堂
口,却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这祥云堂在天门五堂中虽排行第四,也没什么重要职司,表面上全没什么特
别的,但获选入祥云堂中者的武功修为,却都相当不弱,均为一时之选,这祥云
堂的实力,堪称五堂之首。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谁教这祥云堂的堂主,乃是天门门主『一柱擎天』杨
干的独生爱子杨逖,性好渔色故不受倚重,平常也没事好做,老是在外头拈花惹
草,搞出来的麻烦也最多,杨干爱子心切,自不会容得祥云堂内的人马太过寒酸
脆弱,以免让爱子在外寻花问柳之际负伤。

  虽是如此,不过再怎么说,身负寻找大师兄的任务,还得尽量隐秘其事,现
在的确也不是郑平亚去找天门碴的时候;加上事情那有这么凑巧,郑平亚深恨天
门,偏偏却会在路上偶遇天门门主的独生爱子杨逖,再怎么说他也不会有这等好
运气,可以一下子就给杨干一个难看。因此郑平亚深吸了一口气,硬是把混乱的
心绪平定了下来,转过头去再也不看那桌天门中人一眼。

  「是天门中人没错,不过……不过我们还有其它任务,现在别去惹他们,知
道吗?」

  「是。」

  赵平予应了一声,但心下真正想的事却没有出口。他虽入玄元门不久,但做
小乞儿在山下流离颠沛的时间,比起郑平亚的江湖经历,却是只多不少,不过他
可没那么在意武林中的消息,对天门中人的标志更是毫无认识。

  方才他之所以指那些人给郑平亚看,绝非因为天门和郑平亚之间的恩怨,而
是因为为首的那青年书生,看黄彩兰的眼光实在太过露骨,简直就好像想一口把
她给吞下肚去似的,完全没有一点正道中人的自觉和矜持。

  『金衣凤凰』黄彩兰虽是地方一霸,但看来这一回却是孤身至此,听她对店
小二的吩咐,显然是要一个人在这儿住上一晚,给别人听得清清楚楚,天才晓得
那一看便知好色的青年书生,会不会效淫贼恶行,在半夜去袭击黄彩兰呢?

  不过郑平亚既决定不管这闲事,赵平予单独一人可就独木难支,何况他练武
未久,自忖也非那三个保镳的对手,看来也只有乖乖旁观的份儿了。

     ***    ***    ***    ***

  虽然知道单只有自己一人,多半是什么事也做不到,但用完餐后回到房里,
思前想后的赵平予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而另一张床上的郑平亚虽没发出什么声音,但只要静下心来,专心听他的呼
吸声,有经验的人就知道,现在的郑平亚也是辗转难眠。

  「师兄……」

  「干嘛?」

  「我在想,黄姑娘那边……我们是不是该去通知她,要她多加小心。只是这
样而已,应该不算管闲事吧?」

  「不要闹了。」

  不提还好,赵平予愈提,郑平亚心中愈是生气,语气也愈是难听:「那『金
衣凤凰』黄彩兰也是走江湖的人,光看就知道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俗语说『逢人
但信三分话』,没凭没据的,就这样去提醒她,你以为你是谁?到时候她若不信
你,反给你难看,你怎么办?」

  「那如果……如果我们只是等在外面,等那批天门的人准备动手的时候,再
来个人赃俱获,如何?我看那几个家伙的神情,好像是不会放过黄姑娘的。听说
天门的财力是靠水路航运支撑,而鄱阳三凤正控着长江下游的航路,正制着天门
的要害,说不定……恐怕那些人就是为此而来的。」

  「你以为你大师兄啊?有事没事就乱提一些有的没的。」

  郑平亚从床上坐了起来,狠狠地瞪了赵平予一眼道:「我才是师兄,你搞清
楚,不要动不动就出主意,我怎么会被你这小鬼支使?」

  「是……是,平予知错了。」

  「不过你的提醒也有道理,这样子黄姑娘也不好怪我们。」

  郑平亚移身下了床,快手快脚地穿起了衣服。

  「动作还不快点,还在摸什么?」

  看着早换好衣服的郑平亚根本懒得等到现在才笨手笨脚地换衣服的他,身影
其快无比地穿窗而出,赵平予一边加快了速度,一边在心下暗笑,他也知道师兄
现在可强忍着不想生事,不过若是能够带给天门一些关乎根本的麻烦,郑平亚可
就毫无袖手之理。

  如果天门那些人当真动了手,被他们给阻止,一来这也是武林人路见不平、
拔刀相助之义,二来这样卖个好给黄彩兰,把她们拉到自己这一方,就算只用她
们的财力,日后对郑平亚念兹在兹的复仇计划,总会有好处的。

     ***    ***    ***    ***

  隐伏在暗处,两双眼儿直直地监视着黄彩兰的窗户外头,郑平亚轻声地吁了
一口气,不由得暗叹,自己来的可真是合时,

  他和赵平予几乎才只是在树丛中蔽好了身形,那书生的身影已经立到了黄彩
兰窗户外头,这回却是孤身一人,那三个保镳模样的人物都不在身边,连看的心
中起疑的郑平亚专注监听四周的结果,也听不见其它人的呼吸声。

  若不是那三人的武功实在太过高明,一旦隐匿便不是郑平亚可以发觉的,就
是这好色的青年乃单独行动,落了单再没有他人的保护。

  暗地里不透声息地深吸了口气,郑平亚强忍着心中的鼓荡,感觉自己的心跳
愈来愈快了。其实也难怪他修养不够,这可是他十余年来念兹在兹的复仇计划难
得的开端,只要想到待会儿好好的干,若是成功,便能够踏出对天门复仇的第一
步,郑平亚几乎就要忍耐不住心中的兴奋了。

  大出两人意料之外,那书生非但没有隐藏形迹,反而立在屋瓦上头,做作似
地举手作势,只见他袖口一扬,轻描淡写地伸手向黄彩兰窗上一推,带起了一股
掌风,震的窗纸一阵抖动,不住作响,不只不像个好色淫贼,反倒像是早和佳人
有约,正振窗为号,提醒黄彩兰他就要进去了。

  若是没看到他那口水都快要滴出来的色鬼脸孔,从背后看去,那书生长身玉
立、潇洒轻柔的模样儿真是漂亮至极。

  话说窗纸紧黏在窗架上,最是紧绷之物,这一掌力道却控的精准异常,既没
用力到震破窗纸,也没有轻到发不出声音,光只是这轻描淡写的一掌,其中控制
之精、拿捏之准,着实已是江湖中第一流高手的境界,连一旁窥伺的郑平亚明知
是敌,都不由得起了佩服之心。

  窗户上的声响尚未平息,一身金衣的黄彩兰已破窗而出,她双手倒持两柄短
剑,刀刃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显见锋利至极,再仔细一看,竟连柄都是金色的,
也不知是那儿名家所铸的宝器。

  若不是看『金衣凤凰』黄彩兰发髻不整,几根发丝飘在外头,连身上的劲装
都颇有些纷乱不整,脸上表情又是戒备至极,显是刚入睡便发觉有警,加上对方
竟大剌剌地推掌震窗,竟不把其它人放在眼里,因此她才快手快脚地更衣临敌。

  那模样绝非和这书生事先有约,郑平亚差点就要出言大骂赵平予了,若非他
大言凿凿,说的像是『金衣凤凰』黄彩兰就要被奸人所害,还拿『对付天门』这
大饵来钓他,两人也不用在这儿呆等。

  如果说『金衣凤凰』黄彩兰真和此人有约,隐伏暗中的两人又被发现,就算
是道歉被原谅,被天门中人原谅这事也够郑平亚呕的。

  若被黄彩兰误以为他们两人才是采花的登徒子,赵平予这丑家伙就算了,可
自己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啊!

  「阁下是谁?为何深夜来扰?若没个可被彩兰接受的正当理由,彩兰可就要
失礼了。」

  「别这么说嘛!」

  原本不说话时,神情虽是好色,却还有些清俊之貌,没想到一碰到美女,那
书生的一张俊脸,可就变了形了,满脸谄媚的神色不说,还一副油滑浪子的模样
儿,完全没有原先那种潇洒漂亮的风范可言,令人见之便要作呕。

  若非郑平亚心中既想教训这家伙,又牢记着师父临行前的交代,绝对不要轻
易惹事,仍挣扎个不休,怕早就冲出去,和这天门中人见个真章,好好教训他一
顿了。

  「相逢即是有缘,何况姑娘貌若天仙,总不该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嘛!」

  冷冷地哼了一声,黄彩兰眼中精光灿烂,手中的短剑在月光下光芒流转,显
然双手正微微颤抖,多半也不是怕了,而是正运起功力,准备出手教训这满嘴胡
缠的书生。

  郑平亚心中叫好,他也看不惯这人,方才运功震窗,虽说功力不弱,该在自
己之上,恐怕自己和赵平予联手,也未必能在这人手下讨得了好去,不过若加上
个势震一方的『金衣凤凰』黄彩兰,情况可就不同了。

  仿佛完全没看到黄彩兰手中的短剑,和这金衣美女脸上的怒气,那书生脚步
轻移,在黄彩兰面前晃动不已,却晃的毫无道理可言,既不像要出手,又不像在
随风飘动,加上满脸无赖相,嘴上说的话儿更是愈来愈难听。

  「今儿一见姑娘花容月貌,小生不由心动不已,故特地踏月而来,想和姑娘
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儿,别无它求。还请姑娘示下高姓大名,以便称呼。」

  「哎呀!小生差点就忽略了,原来姑娘并非无情,其实早已示下了名字。」

  一手轻拍额头,那书生仍是一副浮滑的公子哥儿模样,脸上满是一副讨人厌
的谄媚笑意。

  「彩兰,唔,彩兰,嗯,真是个好名字,五彩缤纷,兰花盛放,人美名字也
美,大概出生的时候就这么漂亮了吧。」

  看得出来那黄彩兰已经动气,目光含煞、樱唇紧抿,一副随时都要动手的样
儿,不过郑平亚也猜得出来,为什么黄彩兰到现在还不动手。

  一来此人衣襟上头,那副水蓝色云彩非常明显,随着他不住晃动,那云彩更
像在风中飘动了起来,明白无比地透露出此人的身份。

  二来从那书生运力震窗,到黄彩兰穿窗而出,声音可说弄得极大,客栈中却
没人作声抗议,静悄悄地甚是奇怪,多半就是白天见到这青年书生时,他伴随的
三个保镳都弄出来的鬼吧?

  只要想到这人是天门中人,以及和他在一起的三人武功之高,就算『金衣凤
凰』黄彩兰横行惯了,要动手前也得掂量掂量。

  正想之间,那书生又开了口,这回的话可更露骨难听了:「彩兰孤身到此,
又没有姐妹友人相陪,心中难免孤单,在下此次前来,就是为了主动请缨,好填
补彩兰心中的空虚寂寞,所以才震窗请见。」

  「本来在下心想,若彩兰害羞不肯出来,在下就只好入屋相就了。不过在下
才一震窗,彩兰就迫不及待地出门相见,显然在下福份不浅,人说绝世美女必然
多情,果然并非虚言。」

  这话说的实在太过份了,连郑平亚这旁观者,都已忍不住想要出手,更别说
是被那书生不住调戏的『金衣凤凰』黄彩兰。

  只见她浑身一震,气怒交迸之下,连脚步都重了少许,脚下一块屋瓦登时传
出了裂声,双手颤抖之间,月下一片金光乱窜,当真是气势十足,令郑平亚大开
眼界,这『金衣凤凰』黄彩兰雄镇鄱阳一方,果然有她的真实本领,也难怪会那
般傲气迫人了。

  偏偏就在眼前黄彩兰要出手的当儿,赵平予已经抢先跃了出去,口中一声轻
啸,手中长剑已向着那书生背心处连刺了三四剑,一边还在口中高喊着:

  「师父、大师兄、二师兄,别等了,快出手吧!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小子,这
回可不能让他给溜了,别管江湖规矩,先宰了他再说。」

  大概是因为全心全意都放在面前这美女身上吧?那书生竟完全没注意到暗地
里窥伺的郑赵两人,给赵平予这先声夺人的一吓,一时间竟慌了个手忙脚乱。

  加上既已露了行藏,郑平亚也不管什么不要管闲事了,他比赵平予只慢了半
拍,长剑也已递了出去。

  和赵平予上下交击之下,两柄剑迅捷无比地攻向那书生,虽说彼此不相合,
但本门剑招使出,倒也配合的恰到好处。

  被赵平予突然一吓,那书生许退了两步,袖中折扇滑出,硬挡了他几招,幸
亏赵平予功夫还没到家,构不成什么威胁,那书生虽一时间挡得手忙脚乱,几个
呼吸之间,却已经扳回了局面。

  不过郑平亚才一出手,那书生就知道不妙了,眼前这丑不拉几的小子功夫虽
不行,但另外这年轻人手底下却着实不弱,才一动手就看得出来,同样的剑招,
功力却更深厚,显然就是他口中的师兄。

  再加上从这丑小子方才大喊出声的内容,多半他们还有人伏在一旁,准备随
时动手加害自己。

  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那青年书生有苦自己知,他这采花行为,已严重违
犯了天门门规,那几个护驾者讲原则的紧,对自己的采花行动,能来个『相应不
理』,回去不向上头反应,已经是自己前生烧香拜佛了,根本别想要他们帮忙自
己。

  即便是采花中出了岔子,但若不到要命的当头,这几个人恐怕也不会出手相
救自己,到口的肥肉眼看是吃不到的了,还不如早些开溜的好。

  「唉,好好的良辰美景,偏有不识风流者出来坏事,今儿就免了吧!不过没
有关系,早晚我还是会尝尝彩兰你多情的滋味,你好生等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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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天阙 第八章 雪花玉琢

  眼前一闪,那书生的身影已经远去,几个呼吸间人已到了远处,影子都只剩
一点点了,逃得其快无比。

  光看那人凌虚飘行的身法,在轻功这一项已是第一流的高手,看的郑平亚不
由得心惊,还没使完的招式再也使不下去,手中的长剑凝在半空,似是被空气吸
住一般,再也收不回来。

  这人的实力之高,看来可远在自己估计之上,赵平予虽说武功还不算什么,
但突如其来的先发制人,对他竟毫无威胁可言。

  若非他不明虚实,被赵平予的虚张声势给吓走了,以自己的功夫,能在这人
手下走上三十招已是侥幸,就算加上赵平予相助,也不过能多撑个四五十招吧?

  一想到天门随随便便出来个人,身手已是如此高明厉害,令人心惊胆跳,显
见天门实力的确强悍超群,绝非一般门派可比,郑平亚不由得自忖,若他没有什
么奇遇,没什么老天爷的恩遇,照这样下去,光是靠着在玄元门下学到的功夫,
他究竟能不能报家门大仇,复兴湘园山庄呢?

  虽说心中的思绪如电般旋转不休,不过郑平亚的反应可没有那么慢,现在可
不是想这些有的没有的的时候。

  方才也不知赵平予这家伙是那根筋不对,明明黄彩兰就要忍不住下手了,偏
还选在这个时候跃出动手,又没把对手给留下来。加上他献殷勤的对象,是一向
纵横鄱阳、眼高于顶的『金衣凤凰』黄彩兰,这样抢去了她的对手,若说要卖人
情给她,这可是最糟榚的时机了。

  慢慢转过身去,郑平亚原本在心中盘算的请罪言语,竟定在喉中,再也出不
来了,眼前的景象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在强敌退去之后,一向最傲气的『金衣凤
凰』黄彩兰竟没有负气拂袖归房,也没有对两人大兴问罪之师,反倒是软软地颤
抖了起来。

  脸上表情似有些扭曲,像正在强忍什么似的,原本清澈光亮的美眸,此刻已
泛起了一片火红,雪白的肌肤上头,更似烧透了火似地,红润的像是可以掐出水
来,此刻的黄彩兰竟似已快站不住脚,一副随风摆弄的杨柳模样儿。

  虽说是没亲眼看过这种样子,但郑平亚的江湖路可也不是白走的,一看就知
道,原来黄彩兰不注意间,已经着了道儿。

  那青年书生果然不是好东西,竟对黄彩兰下了极霸道的媚药,如今药力在体
内爆发,弄得她体内欲火高燃,情思荡漾、难以遏抑,也难怪黄彩兰要站不住脚
了。

  知道了黄彩兰的状况,郑平亚心中这才明白,方才那书生之所以不住以言语
调戏黄彩兰,绝非只是在口头上讨些便宜而已,一来是为了拖延时间,好等到黄
彩兰所中的媚毒爆发。

  二来也是用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让黄彩兰心绪愤怒不定,这才忽略了那书生
的邪法。而赵平予之所以抢着动手,就是因为他已经发觉了黄彩兰的情况不对,
猜到她已着了道儿,这才突然出手赶人。

  不过想到这儿,郑平亚心中却不由得打了个突,从那书生在瓦面现身时起,
自己可是专心无比地注意着他的举动,那书生一举手一投足,无不尽收于郑平亚
眼底,可这般专心注意之下,郑平亚竟连那书生是什么时候下的药,是怎样动的
手,都毫无头绪可言。

  莫非那书生已串通了这家客栈的店主,特地在黄彩兰饮食中下的药,还是他
那几个保镳在暗地里头下的手呢?

  看黄彩兰脸红耳赤,额上泛起了一片香汗,少女如兰似麝的幽香不住涌出,
连樱唇都紧紧咬住,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媚态当真令人心跳加速。

  郑平亚看得不由得也不自在起来,感觉到体内似乎也涌出了一股热力,虽说
是寒冬未过,又兼夜里冷风袭人,身上却是愈来愈热腾腾的。

  看来,老天还是不薄待自己,虽说他郑平亚没有师弟天生的『九阳脉』,算
不上练武奇材,可艳福却是不浅,那书生留下来的烂摊子,自己这下子可有机会
好好收拾。

  加上黄彩兰并非寻常女子,她身为鄱阳三凤之首,手中掌控着鄱阳湖水运的
命脉,若自己真能因为她解媚毒而得此贤妻,将来有鄱阳三凤的财力和势力支持
之下,对天门的复仇就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事儿了。

  伸手扶起了黄彩兰,看她泛着忧心、不屑、轻视和自怜的眼光流过了一旁立
着的赵平予身上,在转到自己脸上时,才显得放心了些,还娇羞地低下头去,光
从神情便知,就算是要解除媚毒,黄彩兰也宁可选择自己。

  而不是赵平予那丑汉,这下子郑平亚心下可乐了,看来老天果是公平,自己
这下子可要转运了。

  虽说被媚毒激起的艳福,着实不太好消受,但郑平亚胜在年轻,武功虽还不
高,可平日内功底子扎得极深厚,努力一下应该还可撑住,直到为黄彩兰解除媚
毒方休。

  没想到就在郑平亚喜孜孜地扶着欲语还休、娇羞莫名的黄彩兰,正要回黄彩
兰房中解毒的当儿,那不识风情的赵平予竟一伸手,挡住了郑平亚的去路。

  「你……你这是干什么!」

  美女在怀,原本一肚子的兴高采烈,给赵平予这么一阻,登时化成了怒火冲
天,若不是双手半扶半搂着黄彩兰火热的娇躯,郑平亚差点就要拔剑动手了。

  「救人如救火,何况黄姑娘可是中了毒,若不速予施救,误了时间可就来不
及了,伤了身子你能负责吗?」

  「平予不敢阻止师兄救人。」

  看郑平亚神情激动,赵平予放缓了语气,却连眉毛都没动一根,仿佛早知郑
平亚会有这套大道理说出来,

  「只是师兄入房之前,最好先运功虚拍,把窗户窗纸全都震飞震开之后,才
能进入,否则余毒未清,若不留心,恐怕连师兄你都要身受毒害。本来平予应为
师兄服其劳,只是平予练武不久,功夫还差得远,没法子虚拍破物,帮不了师兄
你啦!」

  听到赵平予这番话,郑平亚虽仍怒火填膺,不过心下却警醒了些。

  仔细一看方才黄彩兰破窗而出的窗户边上,果然还有一丝殷红气息,微弱的
烟气直直冒上,只是月光昏暗,加上那丝粉红色泽隐而不显,若非仔细留心,还
真是看不出来。

  看到此处,郑平亚和黄彩兰这才明白,原来那书生下在黄彩兰身上的媚药,
竟是如此动手的,既非串通店主在饮食中下药,更不是那几个保镳模样人物暗地
里下的手。

  而是那书生在运功虚拍黄彩兰窗户的当儿,在袖中已备下了媚药,随着掌力
轻飘飘地推动,轻声拍响窗户的当儿,那媚药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满布窗纸上头,
威势十足、破窗而出的黄彩兰自然无法幸免中毒之厄。

  黄彩兰威震鄱阳一带,原也是个老江湖了,只是才刚入睡就被弄醒,满腹气
怨交加,一心只想出来动手,没料到这外表大大方方、震窗唤人的青年书生,竟
会使出这等下三滥的用毒手段,加上从室内明亮处又看不清外头昏暗处窗纸上的
情形,一时间竟没注意到,才会着了道儿。

     ***    ***    ***    ***

  扶着黄彩兰坐到了床上,虽是寒冬深夜,正当冷风袭袭之时,但郑平亚却出
了一身汗,连额上都湿了。

  一来他半扶半抱着的『金衣凤凰』黄彩兰浑身发烫,如此接近之下,那热力
似乎都能感染到郑平亚身上,二来他不敢伸手触窗,更不敢用剑去撩,只能运力
于掌,隔空发劲,破去仍沾着媚毒的部份才敢入屋。

  郑平亚虽然武功不弱,内力根基也好,但隔空虚拍耗力不少,以他的程度本
来还做不到这一点,只是在美人前面,总不能弱了威风,何况黄彩兰专心于压制
体内媚毒,也帮不了他。

  但这一轮拍掌下来,也已累的郑平亚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一时间连话都说
不出来了。

  看黄彩兰已在床沿坐稳了,赵平予也不打话,盘膝坐在黄彩兰身前,双手食
中二指戟指而立,虚贴在黄彩兰腕侧,仿佛已入定运功起来。

  「你……你又想干什么?」

  虽是运功过度,浑身疲累不堪,不过看到赵平予竟连话都不问一句,就坐到
了黄彩兰对面,郑平亚心中暗叫上当。

  这丑小子竟如此工于心计,利用他运功虚拍,将沾染媚毒的窗纸全部震开震
飞,害得郑平亚累的气喘如牛,想为黄彩兰解除媚毒恐怕也力不从心了,他这才
大大方方地排除自己,接收这受媚毒所苦的大美人儿,存心当真是恶毒已极。

  「自然是为黄姑娘解毒了。」

  赵平予声音放低,言语中仿佛有股令人安心的力量,沉稳无比,令听者的心
情都不由得平静下来。

  不过若非赵平予方才一语道破那青年书生的下毒手段,内涵不浅,令黄彩兰
对他印象大副改观,恐怕黄彩兰看他模样丑怪,连他的话都不会耐心听上一句。

  「请黄姑娘安心静虑,好让平予施为。不过有一点平予要先声明,这套拔毒
取毒的手法,虽能除去黄姑娘体内毒素,但对黄姑娘内力颇有影响,加上毒素也
未必能彻底拔净,因此施术后三五日内不可剧烈动作,尤其千万不可与人动手,
以待体内残余毒素自然排出,还请姑娘注意。」

  「能……能这样解毒吗?」

  看黄彩兰点了点头,闭目静意,显然已经信了赵平予的话,也不由得郑平亚
再出言反对了。

  反正看他这样,赵平予并非想以男女交合之法解毒,至少不会一朵鲜花插在
牛粪上,他的火也小了些,怒气退去之后,郑平亚只觉气空力弱,竟连声音都似
虚了不少。

  「当然行……不然师兄想要怎么解毒?」

  本来赵平予想说,在山上时两位师姐已经试过,这招的确灵验,即便媚毒药
力再深厚,也能驱出体外,不致伤身。

  不过一想到这件事若传入郑平亚耳中,以后他和绛仙绛雪姐妹可不好相处,
这才转开了话题,不经意间顺道暗损了郑平亚一记。

  听出赵平予话中之意,暗损他见美起意、色迷心窍,一心只想着和黄彩兰上
床,大享艳福,郑平亚不由得气满胸膛,虽是用力太过,气虚力弱,以他现在的
状况,就算和赵平予动手,恐怕也讨不了好去,可他现在真想拔剑宰了赵平予,
至于回山后对师父要怎生交代,都等日后再说。

  自己飞来的艳福、到口的美女给他行若无事地弄走了不说,让他累了半天,
却是白作工,什么好处也得不到,

  正一肚子气的当儿,这小子竟还出口阴损自己,偏偏郑平亚还得忍下来,不
能出言反驳。

  难不成要他在黄彩兰面前说,要用男女交合之法来为黄彩兰解毒吗?恐怕话
还没说完,自己在黄彩兰心中,已被定性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淫徒,这哑巴
亏郑平亚可是吃定了。

     ***    ***    ***    ***

  出了县城,两人默不作声地赶着路。

  本来郑平亚还想该为黄彩兰护法,否则那批人去而复返,黄彩兰不好动手,
情况可就糟了;不过黄彩兰虽是单身在此,却也只有一晚,才到第二天,和她并
称鄱阳三凤的『银翼凤凰』范婉香和『白羽凤凰』白欣玉已来此会合。

  若非黄彩兰等人感激他们相救,又恨天门中人所下毒手,临行前和郑平亚约
定,将来会助他和天门相抗,算是去了郑平亚心口一部份的气,只怕到现在郑平
亚还是一肚子火,等体力回复后就想找赵平予算帐呢!

  看的出来郑平亚脾气不好,赵平予一路上也是小心翼翼,他早知道郑平亚对
自己有芥蒂,老想寻事启衅,若非此行有任务在身,绝不能在完事前出状况,怕
两人早已斗上一场了。

  因此他也不敢妄动,不过有时候难免压抑不住心火,和郑平亚口头上争个一
口气,倒也是忍不住的事儿。

  幸好两人心急赶路,加上心悬大师兄安危,下山的早,虽没到日夜奔波那般
夸张,但除了黄彩兰那件事之外,两人也说得上是毫无拖延,看这速度,多半再
两三天就可以抵达德兴了。

  突地,郑平亚和赵平予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眼前的大道上出现了两个窈
窕秀美的身影,偏生两女都是面色不善,仿佛是等在这儿,专门生事的。

  不过虽说这两女都一副要生事打架的模样,但光天化日之下,突地出现了两
个美女,郑平亚也不忙喝问,先饱餐秀色再说。

  看似较长的那位女子,秀发又长又直,光可鉴人,兼且没有挽髻,那飘着光
芒的秀发披散在肩头,显得格外的飘逸动人。

  一张鹅蛋脸上肌肤莹白如玉,透着秀气无比的温润血色,秋山一般的秀眉下
是一双深邃似可看透人心的灵目。

  鼻梁挺直,格外显得自信,但在那优美柔嫩的樱唇衬托之下,灭去了英武中
暗含的煞气,反更显出几许娇柔,尤其锦上添花的是樱唇下方有着一粒美人痣,
让那美女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冷艳中,增添了无限的妩媚,真是一张完美无瑕的
脸孔。

  光只是脸蛋儿便显得如此完美,兼且虽是白衣如雪,衣带飘洒间看不分明,
但就连不甚好色的郑平亚,在模糊之间也可看出,此女身材也毫不逊色,加上眉
目之中天生一股冷艳的气息,犹如冰雪凝成的美人一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就算是昨夜遇到的那色鬼书生,若碰到眼前这位美女,只怕也会被那冷然不
可侵犯的神态,震慑的色心俱退,连半句轻薄话儿也不敢出口吧?

  尤其那美女身材修长,虽说还没走到近处,看不真切,但郑平亚几乎已可确
定,这美女身材高挑修长,至少和自己等高,也就是说比身边的赵平予还要高上
半寸左右,就算在县城里头拥挤的人群当中,也会是个鹤立鸡群的美女,冷艳当
中更含着迫人英气,令人不敢直视。

  在那美女身旁那较年轻的女子,美貌同样让人眼前一亮。如果说前面那美女
是冷艳型的,那这女子便是妩媚型的了。

  虽说同样俏脸含煞,但一双眼儿却有藏也藏不住的柔媚,是双吸人心魄的勾
魂眼儿,望向身旁那美女时,红嫩的樱唇浮起了一丝温婉动人的笑意。虽说兵器
不同,但两女不只是同样的白衣如雪,连脸型都极相似,身材也差不多,一望便
知必是同胞姐妹无疑。

  前次下山时,郑平亚虽心悬杜平殷安危,但那次下山是随着元真子,除了寻
徒之外,也颇有给郑平亚见识江湖的意味在,因此元真子并不急着赶路,而是尽
量让郑平亚去见识各项事物,那时的郑平亚虽不是没有见过美女,但若和师姑玉
真子及两位师妹比较起来,还是自家的三位美女要漂亮得多。

  郑平亚虽不至以为,天下美女尽在玄元门了,但以他上回下山的经验,也绝
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诱人心动的美女。

  但这回和赵平予下山,遇上了『金衣凤凰』黄彩兰时,那含带着富贵气息的
金光灿烂,已着实令人心动,让郑平亚大开眼界;而黄彩兰的两位妹子,范婉香
和白欣玉也各有各的美,春华秋实、各擅胜场,娇美处绝不在黄彩兰之下,比之
绛仙她们甚至还稍胜一筹。

  但今儿个遇上了这两位拦在道中的美女,可一下子就把刚分手的黄彩兰姐妹
的美给比了下去,若说黄彩兰三女是人间绝色,眼前这对阻路的美女便是天仙下
凡,当真有倾国倾城之貌,如果不是俏脸含煞、兵刃在手,一副要寻事挑衅的神
色,换了张平和的脸色,那可就完美至极了。

  只是这两女虽也像是武林人物,但郑平亚却十分确定,她们绝不是自己认识
的人,这种令人一见忘俗的美女,看过之后是绝不可能忘记的。

  难不成是翦径的强人?这个念头才一出现在郑平亚脑海当中,立刻就被他给
驱除的干干净净,一来这么美艳的女子,气质出众,犹如天仙下凡一般,再怎么
说也不可能会是翦径的盗贼;

  二来自己和赵平予虽仅两人,却也是武林中人的打扮,一般的小贼再怎么大
胆,遇到武林人也是退避三舍,身具武功的人可不是平常人随便惹得起的。

  突地臂上一动,这才把郑平亚弄醒过来,身边的赵平予神色如常,似乎已从
初见的惊艳中回复过来。

  醒觉之后的郑平亚这才发觉,两女毫不示弱地迎上了他灼灼打量的目光,而
且目中煞气愈来愈重,显然对他这样毫不掩饰的眼光怒气更增。

  这下子可糟了,若照武林规矩,赵平予辈分低,也该由他出口招呼,而自己
这样惊艳到呆了,对女孩子而言可是大不礼貌的失仪事儿。

  「在下郑平亚,乃属玄元门下,这位是敝师弟赵平予。」

  郑平亚双手抱拳,向挡路的二女施了一礼,言语神态都不失名门弟子风范:
「不知姑娘高姓大名,拦住我师兄弟去路有何贵干?」

  「在下项明雪。」

  那年长女子回了一礼,神情依然冷若冰霜:「这是舍妹项明玉。」

  看那女子神态冷冷的,连有什么事情都不说出来,一副等你猜的模样儿,看
的郑平亚心中不由得出火,这般无礼之人,他下山后还是首次见到。

  只是那女子实在太美,即使是这样冰山美人的样儿,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令
人不敢有所冒渎,在她面前连大声点都不敢,更遑论出言喝问,对她的无礼郑平
亚一时间还真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只能怔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之间,赵平予开了口,打破了冻澈全场的沉默。

  「不知姑娘师承何处,和天门中人有何关系?难不成是昨夜那人采花未遂,
被我师兄弟仗义打断,故此回头请姑娘出头讨面子么?」

  在众皆无语的沉默当中,赵平予这句话,当真是石破天惊,不只郑平亚,连
那两个女子的眼光,也像铁砂遇上了磁石一般,集中到了这她们原先不放在眼中
的丑陋男子身上。

  「她们是……是天门的人?」

  郑平亚陡然一惊,若非光看神态,就知这两位绝代美女武功都不弱,多半还
在自己之上,光靠自己两人恐怕讨不了好去,仅只听到天门这两个字,他就想拔
剑动手了。

  只是两女衣上完全没有任何天门的标志,更没说出来历,若非郑平亚也知道
赵平予向来观察入微,虽是少言却极少失误,怕才听到他的话,忍不住就要出言
驳斥了。

  「你怎么知道?」

  「两位姑娘的兵刃并不趁手,不像是姑娘所有,多半是临时借来的吧?」

  赵平予微微一笑,望向那两位美女的身侧,两女手上的兵器一为长剑,一为
日月环,型制均颇为厚重,不像是女子所使用的兵器般轻灵。

  给赵平予这一点,郑平亚才想起来,那日月环的模样颇为眼熟,乃是那青年
书生身边保镳之一的兵器,因为日月环并不好学,极少人用,特别惹眼,故令他
印象深刻。

  两女互相对看了一眼,那年长女子眼中煞气微敛,虽仍是一副冰冰冷冷的神
态,但言语之中,对两人在感觉上有礼貌得多了。

  「家师执掌天山一派,道号『雪岭红梅』,天门杨前辈乃家师道友,这次我
姐妹随家师前往天门拜谒,今晨于路上巧遇天门祥云堂杨逖杨堂主,听说两位恃
众欺人,这才前来……前来看看状况,看来……是一场误会,方才明雪有所冒犯
之处,还请两位见谅。」

  「既只是一场误会,说开就好。」

  郑平亚接过了话头,这回换他想赶快拔腿走人了。

  这两个女子虽是美艳,令人只想待在她们身边,不愿离开,但她们虽非天门
中人,和天门的关系却并不浅,和郑平亚是敌非友。

  加上『雪岭红梅』柳凝霜虽是女流,武功却十分高强,乃名登风云录中惟一
的女子,虽排名最末,但身手之高明,却绝对无人敢予小觑,想必此二女功夫也
不弱,郑平亚无论如何,也不想和这般高明的对手继续周旋下去。

  「在下和师弟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姑娘成全。」

  「请说。」

  听到赵平予的话,项明雪不由满脸的讶色,冰霜凝成一般的脸儿都不由得一
红,只是这丑人虽貌相难看,令人不愿多看,但语出惊人,见识高明处着实令人
惊叹,令人不敢对他的话掉以轻心,否则以她性子,早掉头走人,去找杨逖算帐
去了。

  其实杨逖的好色之名,江湖道上算得上人尽皆知,原本两女听他说在县城之
中见旁人暗算黄彩兰,意欲采花,原本想护花出头,奈何寡不敌众、狼狈败走之
时,虽是忍不住义愤填膺,借了兵刃就来寻衅。

  但在路上两女仔细一想,也知这不像杨逖一向的作风,猜得到多半是杨逖在
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好让她们帮自己出头,只是限于长辈的交情,实是不能不
去。

  如今听了赵平予说话,知道了实情,虽说就算回去也不好向杨逖发作,但项
家姐妹现在可也没再撑下去的兴趣了。

  「敝门不过是个小门派,在江湖中算不上大字号,实是惹不起天门这等大门
大派……」

  「明雪明白了,回头上覆师父之时,言语当中明雪自有分寸,请两位放心。

  在下告退。」

     ***    ***    ***    ***

  「你当她们是一言九鼎的正道中人吗?光听你两句话,就不会把我们的身份
泄露出来?」

  项明雪姐妹的身影才刚离开视线,郑平亚的一肚子火已忍不住发了出来。

  他倒不是真认为项明雪会把两人的身份全盘抖落,只是一想到天门势力之强
大,还有『雪岭红梅』柳凝霜这般有力的臂助,将来复仇之路千辛万苦,还不见
得能够成功,就不由得想开口骂人。

  「连问都不问我一句?」

  「平予或有专擅之处,还请师兄见谅。」

  「算了。」

  看着赵平予这般逆来顺受,让他全没有发作的空间,郑平亚一肚子火登时泄
了,再也发不出来。

  何况真正让他生气的,还不是赵平予的说话,而是昨儿晚上,自己竟如此轻
易地放过了杨逖,眼睁睁地让一个可以大大打击天门的机会溜走!

  若非寡不敌众,对方还有『雪岭红梅』柳凝霜这等高手助阵,郑平亚还真想
赶上去,不管要花上多少代价,先宰了那杨逖再说。

  勉强压住了心头贲发的怒火,天知道郑平亚多么辛苦,才把这动人的念头压
下,努力让自己回复正常。

  「一切看老天吧!如果她们真向『雪岭红梅』柳凝霜柳前辈解释清楚,让柳
前辈因此看清了天门的真面目,从来悬崖勒马、弃恶从善,离开天门那些恶贼,
也算是一椿好处。」

  「师兄高瞻远瞩,看的透澈。」

  「别说了,我们赶路吧!」

  虽说难得听到赵平予送上来一顶高帽,不过郑平亚可没有那么轻易受落。

  其实项明雪和项明玉才刚离开,他从那惊艳当中警醒之后,便已经察觉到,
幸好赵平予『专擅』了一回,主动开口免了一场争斗,不但破去了杨逖的『借刀
杀人』之计,同时也隐住了两人身份,也在『雪岭红梅』柳凝霜与天门『一柱擎
天』杨干的关系之中,落下了一道痕。

  事情既已说明白了,就算现在不生效,尔后在项明雪和项明玉姐妹的影响之
下,柳凝霜以后多半也不会和天门走得那么近了。

  只是郑平亚不知怎么的就是不爽,虽说他也承认赵平予所为是比自己高明,
自己明明是师兄,偏偏因为惊于二女艳色,脑筋连转都转不正常了,连这么简单
的事情都想不到。

  一听到二女和天门有关,惊艳和仇怒交相影响之下,郑平亚那时只想要走得
愈快愈好,根本就没想到要趁机离间『雪岭红梅』柳凝霜与天门『一柱擎天』杨
干之间的关系。

  看来赵平予丑也有丑的好处,至少他自知癞蛤蟆别妄想天鹅肉,遇上绝代美
女的当儿,比自己这英俊人儿,可要冷静得多了。

  偏偏还没走到半刻,赵平予却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就停下了脚步,再也不
走了,让在前头赶路的郑平亚一惊之下,窝着的火差点没爆出来。

  「又干什么了?」

  听郑平亚语意不善,赵平予放柔了声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惹火上身。

  「启禀师兄,平予……平予好像是落了东西在客栈里头……」

  「又是什么贵重东西了?回头再找不成吗?」

  「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却是平予家门祖传之物,所以……」

  「好啦!赶快回去找吧!」

  转念一想,郑平亚却也不由得心喜,让赵平予回去找东西,不就正好可以把
这惹人厌的家伙丢到脑后,图他个两三天清静吗?没有这难看的丑家伙在身边,
自由的感觉可太美妙了。

  「我先赶到德兴去,你快点了,我们三天后,在德兴县内的『九福客栈』见
面,千万别忘了时间,要误了约期,回山后师父怪罪下来,我可救你不了。」

  「是,师兄。」

  才刚离开郑平亚有点距离,赵平予便开始拔步飞奔,取的方向却不是回城里
客栈,而是追在项明雪姐妹的身后。

  一边施展不怎么样的轻功,赵平予一边懊恼着,自己还是挂一漏万,思虑不
够周详啊!

  杨逖不是常人,乃天门门主杨干的爱子,就算是撒了谎,也非得强撑到底,
到时候变成了项明雪和杨逖双方各说各话,偏又没什么凭证好拿出来,这道裂痕
未必生的起来。

  如果他告诉项明雪她们,让项家姐妹到城里去,和黄彩兰等人弄清了事实,
到时候杨逖就算周身是口,也非得服罪不可。

  除此之外,临行前项明雪脸上突地一红,虽是浮起了一抹艳色,但感觉上却
不太正常。

  赵平予原先倒没有注意,不过事后想想,项明雪手中长剑柄上,和项明玉手
上日月环的把手,似乎也都有些润红色泽,和昨天在黄彩兰窗上所见到的,几乎
是一个模样。

  难不成……难不成杨逖这家伙他色胆包天,见色起意之下,甚至不管师门交
谊,连『雪岭红梅』柳凝霜的徒儿都敢暗算?

  才起了这个想头,心中仔细分析之下,赵平予不由得暗骂,若当真是他下了
药,可以想见杨逖是在表现殷勤之下,从部属手中接过兵器转交二女,趁机暗下
媚毒,

  杨逖这招也真够绝了:若项家姐妹当真击败了他们俩人,激战之下,功力运
转,媚毒只怕在回程中就会发作,他只要装着不放心她们两人,离众前往接应,
遇上了正好大享艳福,还可将下毒之事推到他们两人身上。

  到时候,项家姐妹虽失了身,也只会怪到玄元门头上去,占了最大便宜的杨
逖,却是一点儿都没损失。

  但若是项家姐妹落败,甚或交战当中媚毒发作,他两人就算帮项家姐妹解了
毒,事后杨逖也可把事情全推到他们身上,更坐证了郑赵两人是淫徒的指控,就
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到时候杨逖只要故作大方,表明能包容两女失贞之事,『雪岭红梅』柳凝霜
岂有不令二女下嫁之理?

  虽说尝不到项家姐妹的处子滋味,但这般绝色美女若能收归房内,也算得上
是杨逖的艳福无边了。

  已走了片刻,连项家姐妹的影子都没见到,赵平予心下愈发焦急。看来在知
道自己上了当,差点成为借刀杀人的工具之后,项家姐妹怒火填膺,竟使出轻功
全力飞驰,想早点回去找杨逖算帐。

  若他所猜不错,杨逖当真在兵刃上头下了媚毒,二女已中毒而不自知,运功
奔驰之下,毒性绝难压抑,只有更快爆发。

  若他不早些拦在杨逖之前,找到项家二女,解去她们身中的媚毒,若给杨逖
得了手,到时候这哑巴亏,他和郑平亚可就非吞下不可了。

  又奔了半刻,或许是由于心急吧?这附近明明是以前自己在做小乞丐时曾经
过的地方,再怎么说也不该迷路的,也不知怎么转的,赵平予竟走到了个陌生的
路上了。

  分成三岔的路边立着一棵大树,高耸入云,在这附近再没有这么高大的树木
了,他不由得暗庆自己好运,忙不迭地爬上树去,登高望远,总比在下头没头苍
蝇地苦找要好的多。

  才登上树巅,喘息未定,赵平予便看的清清楚楚:左边路上,一条人影正施
施然而来,步履轻盈、手持折扇,意相潇洒飘然,虽是看不清容貌,但那衣着可
明显了,不是杨逖还会有谁?

  偏偏就在右边那条岔道上头,两道女子身影正互相扶持,缓缓行来,步履似
都有些蹒跚。虽说隔的远了,无论脸色表情都看不到,只能勉强看清楚衣着,应
该就是项明雪项明玉姐妹没错,但分手未久,二女的绝代姿容还映在眼内,直是
栩栩如生。

  只要一想到这两位绝色美女现正受媚毒侵袭之苦,春心荡然难当,偏又不知
是如何着了道儿,一想见二女此时此刻媚毒激发的神态,必是艳媚无匹,就连赵
平予这么能自制的人,都不由得暗吞一口口水,差点被绮念冲昏了脑子。

  摇了摇头,把脑子里头的欲火给丢了出去,因这大动作差点滑下树去的赵平
予抓紧了树干,抹了把冷汗,暗叫好险。

  项明雪和项明玉的绝色姿容,当真威力惊人,就连如此这般遥想而已,都已
令人心荡神驰,差点连站都站不住了。

  幸好现在双方距离还远,根本看不清对方正向这路口走来,赵平予还有时间
思索,该如何救下项家二女,也洗清自身嫌疑。

  若是自己真想救出项家二女,看来非得在双方碰面之前,把杨逖惊走不可,
否则她们现在那诱人的神态,若给在另外一边的杨逖看到了,恐怕就算杀了杨逖
的头,他也要意图染指,到时候就算是阎王驾到,这好色书生也宁可死于牡丹花
下,作个风流鬼。

     ***    ***    ***    ***

  虽说脚走在路上,但此时的杨逖心头,可是充满了欢乐,步子轻飘飘的,差
点儿就要飞了起来。

  昨儿自己还真不是普通的倒霉,好不容易遇上了『金衣凤凰』黄彩兰这般美
女,都已经身中他使出来的媚毒了,为了暖火慢炖,好让媚毒药力彻底发挥,使
黄彩兰情欲激荡,再也无法自持,杨逖苦忍欲念,不住在黄彩兰面前插科打浑,
拖延时间。

  眼见媚毒都已经生效了,这美女已是囊中之物,偏偏却不知从那儿跑出来一
堆人来管闲事,到口的肥肉就此飞走。

  多半是便宜了这插手者,自己的多番努力,不只白作工,简直就是为他人作
嫁衣裳,当真气的杨逖差点没炸开来。

  幸好自己运气还算不错,才一脱身,和自己人会合之后,没过多久就遇上了
门主的老朋友。

  『雪岭红梅』柳凝霜在当年风云会时,便已是武林中一等一的美女。十年光
阴虽已过去,但在她身上却像是连时间都会停滞一般,那美貌丝毫未减,仍是那
么的惹人怜爱。

  杨逖到见到了才知道,为什么老爹会说,柳凝霜之美,让和她对上的人,都
忍不住要怜香惜玉,动手之间留手三分,否则柳凝霜的『雪梅剑法』虽高明,但
以程度而言,只怕还差一点儿,才可立足于风云录。

  虽说柳凝霜娇艳如昔,令杨逖忍不住食指大动,不过他至少也是一堂之主,
绝非色令智昏之辈,此女终究是他老爹的道友,也是本门的一大助力,绝不可得
罪。

  杨逖虽受父亲宠溺,不过他也知道,在老爹的心中,天门的发展才是最重要
的,他色胆再大上百倍,他也不敢向柳凝霜下手,能不能到手还成问题,就算成
功,但后果难料,到时候就算老爹身为门主,恐怕也护不住自己。

  不过柳凝霜虽动不得,但她的两个徒弟,竟也有不输师父的明艳,尤其是身
为姐姐的项明雪,除了明艳照人之外,还有一种冷若冰霜的冷艳气质,那拒人于
千里之外的神情,在出众的美艳映衬之下,更令人怦然心动。

  『金衣凤凰』黄彩兰虽也算美女,和她比起来却逊色太多了。

  项明雪的冰艳,让杨逖一见便不由得想到,如果能玷污她的冰清玉洁,把她
那股冷艳的外表彻底破去,将她压在身下大逞所欲,那种美妙滋味和成就感,当
真是说也不用说。

  虽是心痒难搔,不过杨逖却是小心翼翼,这几个女子都不是可轻易惹上的,
就连他视为目标的项明雪,若下手时稍有疏失,给她发现了自己的色心,到时候
他可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不过昨夜的事,恰好给了杨逖一个理由……想到这儿,杨逖不由得看了看自
己的双手,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杨逖的袖口中藏暗袋,内含几颗蜡丸,而在蜡丸中的,可都是效果十足的媚
药,无论男女,没有人中了会承受得了,不向异姓投怀送抱的,且绝无药方可解
其毒,若不是外包的蜡封隔绝内外,使药气不至外泄,恐怕连杨逖自己,都不敢
这样带着药四处乱跑。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最绝的是杨逖苦练的暗招,只要遇上了好机会,他只要
长袖一拂,手腕间暗施的劲力,便可破开蜡封,让里头的药粉奔泄而出,再加掌
心含劲一吐,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施出媚毒。

  杨逖也不知花了多少时间和心力,才能把施劲的力道和时机,控制的恰到好
处,不但不会害及自身,外表看来更是全无征候,就算站在他身前,也看不清杨
逖是如何使出来的。

  这招可是他绝不外传的采花奇招,万试万灵,绝无失手,惟一失手的一次就
是昨晚,天才晓得表面上讲的好好的,那旁观者为什么会发觉黄彩兰中毒呢?杨
逖事后无论如何回想,可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以杨逖的回想,惟一可能的解释就是自己运气实在太差,事有凑巧,那批人
根本不是看出他施用媚药,而是专门来找他的麻烦,误打误撞之下,才让黄彩兰
逃脱了他的手下。

  不过这回可不一样了,这次杨逖的时间可是算的恰到好处,当他赶到现场的
时候,正是项明雪和项明玉身上毒发的时刻,最好是那批人已被项明雪和项明玉
打的逃之夭夭之后,二女才要毒发,到时候他占了大便宜,事后还能把媚毒的责
任转给那批人,那可真是太幸运也没有了。

  正爽的步履飘飘的杨逖突地停住了脚步,怔在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怎
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就该已被项明雪和项明玉打的抱头鼠窜的那批人
中,最令人不敢多看一眼的丑家伙,竟大大方方地站在路中,气定神闲,全没半
分刚和别人交过手的模样,显然正等着自己呢!

  这怎么可能呢?

  他父亲是天门门主,师门亲传的功夫杨逖自幼修习,虽他性子不算用功,但
几十年修习下来,却是熟习而流,实力当真不弱;可是今晨初遇时试了一次,虽
说双方都未尽全力,但项家姐妹的功夫,恐怕还在自己之上,怎么可能连这个武
功不好,看来像是新学乍练的家伙都收拾不了?

  赵平予的功夫杨逖可是最清楚了,昨天两人交手虽才三四招,但赵平予出于
伏袭,有心算无心之下,还撑不到三招便失了先手,要说武功实力,比起杨逖来
可是千差万远呢!

  「这回看你还跑那儿去?」

  赵平予嘴边浮起了一丝森冷的笑意,随即拉大了嗓门,大喊出声:「师父、
师兄、项姑娘,这淫贼已找着了,我们别管什么江湖规矩了,先宰了这家伙再说
吧!」

  才一听到赵平予开言,杨逖就拔腿飞奔。

  虽说他感觉不到其它人在旁,但这家伙武功这么弱,还敢站在自己面前,必
有所恃,何况还没见过,他也真不知道对方还有什么高手押阵,说不定当真高明
到自己都感觉不出来呢?

  何况从赵平予的语气听来,项家姐妹已经知道了真相,正打算和他们联手来
对付自己,一来敌众我寡,二来杨逖也没有自信,能对付得了项家姐妹联手,再
加上几个来历不明的高手,看来非得先回到自己人身边才行,至于以后的事,就
等以后再分说吧!

  没退开两步,杨逖已想清了,这回的计划只有一个破绽,就是『金衣凤凰』

  黄彩兰。

  若不是听到鄱阳三凤对他的指控,项家姐妹怎会知道是他在挑拨离间、借刀
杀人呢?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后悔,为什么不早想到,项家姐妹可能和鄱阳三凤她们碰
头呢?

  这当真是绝大的失策,这下子恐怕连自己有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下媚毒之
事,都要泄露出去,就算柳凝霜那边因他是故人之子,不予追究,可绝招秘密若
是外泄,以后自己若要再用这招采花,失败的机会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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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天阙 第九章 心花初绽

  看着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光只是出来面对他,自己都要在背心猛冒冷汗的杨
逖,竟这么轻易地便放弃美人、逃之夭夭,原本应该高兴自己成功吓退此人的赵
平予,却怔立在当场,差点儿傻了眼。

  原本以为杨逖武功高明,加上见色起意,连和师门有关系的美女都想染指,
光只自己一人,该不会这么容易吓得走他。

  而赵平予之所以虚张声势,也不是以为可以吓走此人,而是为了要逼杨逖速
战速决,让他以为若还想尝美色,就得先对付了眼前此人,再定方针。

  若杨逖急攻之下,就很容易误中赵平予在身侧四周所布下的机关,没想到杨
逖虽性好渔色,胆子却小,竟这么容易就吓逃了。

  会不会是故作姿态,好观察自己的虚实?

  赵平予立刻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他向着杨逖遁去的方向望了望,随即转过头
去,装出在和什么人说话的样儿,他还特地向身后摆出了手势,不让隐伏者钻出
来。

  「师兄,抱歉,小弟一不小心,竟让他给逃了……」

  单枪匹马在大路上演了半刻的独角戏,搞到后来,连赵平予自己都觉好笑,
若给人看到他在大路上自言自语,还装出一副和隐在一旁的师兄弟谈话的模样,
恐怕还以为这人失心疯了呢?

  表面上虽是大演特演,生怕杨逖若隐在暗处观察,会给他看出破绽,但赵平
予背心的冷汗,可是愈冒愈多了,还得撑着不致在脸上表现出紧张。

  他虽是出于小心,不能就这样大剌剌地离开,以免给杨逖看出问题来,到时
候以他一人之力,如何保得住项家两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但昨夜一见,杨逖所用的媚药毒性相当猛烈,加上不晓得项明雪姐妹中毒有
多深,若二女毒根深种,而他却耗在这儿,不早往施救,只怕到时候连他的取毒
拔毒密技也来不及拔毒,那可就惨了。

  算了,不管了。

  心下的焦躁愈来愈是强烈,就好像蚂蚁般不住噬咬着他的心,又『演』了片
刻,赵平予终于忍受不住,无论如何,现在都已经是极限,非得赶快去为项家姐
妹解毒不可了。

  当赵平予好不容易找到项家姐妹花的当儿,她们已经走不动路,正坐在道旁
的树下,运功意图逼出体内的毒性。

  光只是看到而已,赵平予已忍不住心跳加速,差点儿无法自持:此刻的项明
玉坐在树下,盘膝静坐,神情中像是已到了严重关头。

  虽是天寒地冻的小春之时,但她身上却似在发热一般,白衫已是半湿半干,
汗湿了几许痕迹,额上的汗水一滴一滴地滑落下来。

  娇躯四周犹如升起了一阵雾,加上白皙如玉的面颊,被药力逼的红通通的,
犹似苦忍中的神色,在雾蒙蒙中益显柔媚。

  而那冷艳型的姐姐项明雪呢?她坐在项明玉身前,却不像在运功驱毒,而似
在为妹妹护法,右手紧扣长剑,用力到像是要把剑柄给握断似的,一身衣衫汗湿
的程度,比之项明玉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是脸蛋儿已像个苹果般嫣红润泽,眼中满布红丝,连裙间都已湿透,在
日头下泛出了几线诱人的晶莹流丝,灾情竟似比妹妹还要严重,显见体内狂野的
情欲爆发,再难靠自己抑制。

  项明雪的功力明明比妹妹项明玉要高得多,怎么看现在的状况,这冷艳美女
竟似比妹妹还要不堪呢?

  赵平予微一寻思,已察觉其中之理:一来项明雪爱妹心切,不顾体内毒性强
烈,强撑着为项明玉护法,以致体内媚毒在毫无阻挡之下,益发狂扬。

  二来为了帮项明玉护法,项明雪戒备森严,不像项明玉将日月环丢在一旁,
仍紧握手中长剑,偏偏那媚药就是下在剑柄上头,她这样紧握不放,纤纤柔荑与
媚毒间再无半点间隙,毒性岂有不猛攻体内、大肆发挥之理?

  「你……你来干什么?」

  听项明雪语气不善,神情狠狠的仿佛要择人而噬,再没原先初见时那种冰冷
中的客气。

  不过赵平予倒是没生什么反感,若现在换了他身中奇毒,难以排泄,还要护
着他人,加上又连怎么中毒的都不知道,疑惑与愤怒、警戒交互影响之下,要能
保持着平静的语气神情,才是怪事。

  不过,听项明雪的话声,竟似已在发抖,连手中长剑也不住颤着,原本的冰
清冷艳气质,仿佛已被体内的热火彻底化去,要靠着最后一丝清明,才能苦苦撑
持,几乎再也忍不下去了,体内的毒性随时都要爆发,赵平予也知道现在不是生
气或多想的当儿,非得赶紧为二女解毒不可。

  只是他昨夜才为黄彩兰拔过一次毒,虽说这拔毒取毒的术法,靠的并不全是
赵平予自身的功力,而是以他之力为导引,以中毒者的内力包裹毒质。但要拔去
体内强烈的毒性,对功力不深的赵平予而言,可是一大困难。

  何况这拔毒取毒的术法,也是一种练功方式,但这练法却是偏于阴寒功夫一
路,赵平予体内有『九阳脉』异质,虽说适于练功,但对此法而言,却是阻多于
利,因此赵平予虽练了蛮久的,可在这一路功法上头,内力总是进步不了,更别
说是连续施为了。

  不过也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地看二女毒发身亡吧?

  何况媚毒之恶,大异于一般毒药,说不定中毒者在被毒力煎熬而亡之前,还
要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赵平予也只听说过可能会被媚毒弄到脱阴而亡,却不
可能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就算中毒的不是项家姐妹这般国色天香的落凡仙女,换了其它女子,光想到
她们会被这样折磨至死,也是极令人难以忍受的,至少他就受不了。

  「在下此来,是特来为二位姑娘解毒的……」

  话犹未完,只听耳边风声响起,赵平予眼前剑光如星般闪烁,项明雪手中长
剑竟已直攻而来!

  虽说这柄剑形制厚重,不是项明雪常用的剑,但项明雪功力不弱,即便是这
么不顺手的剑,在她手中仍是威力十足。

  加上赵平予武功还不行,眼前剑光错落,甚至看不出来她究竟要攻向那里,
被这招的威势一吓,竟是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连怎么闪都不知道,只有怔在原地
挨招的份儿。

  身子虽吓僵了动不了,但赵平予的思绪,可没有因此而停止运转,反而动得
更快了。

  他虽难免有些恼,这项姑娘竟不识好人心,一见面就动手,还亏自己是来救
她们的;加上从初见时的感觉来看,这项明雪虽是性子有些冷傲、不太近人情,
但总该是个说得上话、可以沟通的人,没想到一中毒,却变得毫不讲理,竟然话
都不说清楚,直截了当的就下杀招,完全不留一点情面。

  不过仔细一想,赵平予这才发觉,这回的事,原是自己的错。

  项明雪不只身中奇毒,所中还是强烈的媚毒,下毒者所为并非是取她姐妹性
命,而是要藉解毒时男女交合之便,玷辱她姐妹身上对女子而言最重要的贞节,
比之武林当中动辄过招斗武,随时可能丧命的情况,还要严重可恶得多。

  偏偏二女才离开他们没有多久,就感觉到体内毒性爆发,媚毒之烈真是难以
想象,这个时候他又出现在她们面前,说是要为她们解去媚毒,若要项明雪不误
会,那可真难如上青天了。

  一思及此随即释然,反正他武功不行,对这般杀着也是无法退让闪避,现在
的赵平予只希望,自己这半年来的功夫不是白练的,至少能硬捱项明雪一招而不
死,到时候至少还有机会解说分明,只要能解去二女体内毒性,免得蒙上不白之
冤,其它的一切都还可以等待日后再说。

  看赵平予不闪不避,气定神闲,竟站在当地硬挨她的绝招,项明雪心中的火
可就更大了。

  原本当她和妹妹轻功尽展,如流星赶月一般,向师父那儿急进的同时,项明
雪就已想到了赵平予先前想到的问题:若只是这样回去,毫无证据之下,变成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时候只是各说各话,就一点儿意义也没有了。

  最糟榚的状况之下,还有可能演变成师父为了保持和道友间的关系,转而严
责她们,不准她们胡乱生事,虽说柳凝霜向来护短,可天门实力实在太过坚强,
远非一般武林势力可比,到时候恐怕只有天才晓得,柳凝霜会不会站在她们这边
呢?

  不过项明雪还没有想到办法解决的当儿,体内的毒性已经爆发,自己倒是还
好,靠内力硬压制毒性,勉强还掌得住,可妹妹内力和定力都不如自己,毒性一
发便十分猛烈,一路走来已是歪歪倒倒,几乎快要承受不住体内药力的挞伐,到
后来她也没有办法,只能选在树下先休息,好让明玉先逼出体内毒素再说。

  只是逼着逼着,明玉体内的毒素,却是怎么都逼不出来;而自己一来要为她
护法,二来体内的毒力也慢慢发作,情况当真是急如星火;更糟糕的是,项明雪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怎么中的毒,连到底是谁下的媚毒,
也毫无线索。

  不论是那好色出名的杨逖,还是今日初见的郑平亚两人,她对待时都十分小
心,绝没有让人下毒的空间,偏偏自己仍是中了毒,项明雪真不知道,这到底是
怎么回事,只能小心翼翼地守在妹妹身边,不让任何人靠近。

  虽是这么说,但体内的毒性泛滥,已经快要到无法忍耐的地步了,项明雪甚
至已经发觉,身体里面一股接着一股的热火奔腾,犹似海啸一般,一次又一次地
冲击着她理智的防线,自己虽是竭力忍耐、竭力抗拒,但那攻击接踵而来,毫不
见停歇,反而愈来愈是强烈。

  加上她虽能勉力守着心头一点清明,可身体其它地方所受的影响,可就没有
那么容易忍受了,别说抗拒,她现在甚至是努力逼着自己不去感觉,否则一向冰
清玉洁的她,都已经快被那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逼疯了。

  不只是热而已,还有一种奇异的空虚感,令项明雪心中不由得起了一丝的渴
望,那渴望是如此强烈,却又那般的不可告人。

  整个人都像被火焚烫过一样,原本嫩滑柔软的肌肤,就好像被那股热力变得
更敏感一般,光只是和衣衫的微细磨擦,都似化作虫蚁一般,在娇躯四处游走,
再也不肯停歇。

  那感觉又酥又麻、无所不至,项明雪明知不能继续下去,再这样下去她必会
崩溃,任由药力操控,到时候自己将会弄出什么声情动作,实是不敢想象。

  偏偏那感觉却又如此舒服甜蜜,让感觉到了的项明雪再难自制,身体竟似本
能地去寻求、去激发那种感觉。

  项明雪登时惊觉,等到自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任由体内药力横行的
同时,到那时自己把持不住,就真的没救了。

  更糟糕的是,不只是她软嫩犹如花瓣一般的肌肤,变得如此敏感,连自己体
内的要害之处,竟都像是有了自己的灵魂似的,一对酥胸贲张骄挺,乳尖愈来愈
硬、愈来愈热,甚至还有点儿疼痛之感。

  但若她娇躯颤抖之时,那种微疼,竟会随着和内衣的摩挲,变成一种极为舒
服、极为美妙的感觉,而那感觉却像是火上加油一般,令项明雪体内的感觉更无
法自持。

  尤其羞人的是,她腿间那处女的禁地,早已是一片湿滑软腻,一阵阵的酸酥
感不住窜起,使她的下腹处升起一股股的暖热感觉,烧得她浑身滚烫,愈来愈是
乏力。

  一阵奇妙的颤抖过去,项明雪娇羞地察觉,自己的股间已经湿透了,那一双
修长有力的玉腿,再也夹不住,任得一丝丝黏腻的汁液,一点一滴地向外流出,
甚至已浸湿了裙子,现在恐怕从外表都看得出来她的虚弱了。

  转头一看,妹妹的情况像是好些了,灾情不像自己这般惨重,但要说到驱出
体内毒物,怕也还要一段时间。

  项明雪知道,目下她体内的媚毒已再难压抑,此刻自身已是浑身滚烫、丑态
百出,体内欲火高烧的情况再也无法掩盖,若再这样下去,只怕明玉的毒还没驱
出,自己已经先行崩溃,到时候二女都无法自制,只怕就算碰到路人也会主动投
怀送抱献身,可要怎么办才好呢?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那丑家伙已出现在面前,竟还敢说要为自己姐妹解除媚
毒!

  一听到这句话,项明雪不由得火上心头,这人迟不来、早不来,偏选在自己
姐妹毒性不去,一向冰清玉洁,绝不把男人放在眼里的自己,已是承受不住地现
出了丑态,给他一览无遗的当儿,才大大方方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媚毒若非此人所下,时间又都计算的恰到好处,那里会有这么刚好遇上的事
呢?

  心中既是难堪又是恨火高烧,又知道体内欲火已难止遏,接下来自己恐怕只
有在委身于人或脱阴而亡之中选择的份儿了,项明雪再也忍耐不住,一出手便是
杀招,毫不留情。

  这『梅雪争辉』乃是师传『雪梅剑法』中的绝招之一,只要想到一片雪地之
中,满布梅花,洁美至极,纯白到毫无瑕疵,一眼望去根本分不清是梅是雪的景
象,就可知此招厉害之处。

  虽是虚招多于实招,但剑光错落之间,令人目不暇给,根本无法分辨虚实,
无论对方怎么腾挪闪避,都逃不过『梅雪争辉』的范围,加上此招一占上风,接
着便是后着连绵,不到分出胜负绝难止休。

  这招『梅雪争辉』虽非『梅雪剑法』中最强的杀招,但在项明雪所练招式当
中,却是她最好上手的一式,劲力虽是阴柔如绵,外表却有刚猛之威。

  加上现下含怒使出,毫不留手之下,更是剑威浩大,点点剑光飞舞错落,犹
如大风雪一般,已将赵平予整个人罩在其中,再也逃躲不开。

  偏偏一招已递到赵平予身前三尺之处,这人竟似毫无所觉,竟连长剑都没出
鞘,就只等着她使开招式,

  项明雪心知不妙,这『梅雪争辉』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虚实相生难以分别,
只要对方功力不是远胜于己,正面硬撼,以坚破虚的话,无论如何闪避退让,都
逃不过这招的范围;

  偏偏赵平予不闪不躲,正面对上了她,这招『梅雪争辉』的真正威力,就难
完全发落在赵平予身上,就好像这人早知道『梅雪争辉』此招的弱点,正面迎上
时面对的都是虚招,实是虽险实安一般。

  只是项明雪这招含忿而出,使尽了全力,虽仍有虚实之分,却实在是没有任
何变招的空隙了。

  若是冲势不断,等『梅雪争辉』的虚势在赵平予面前消失之后,项明雪非得
撞进这淫贼的怀中不可。

  自己竟向这淫徒主动的投怀送抱!

  以她的性子,若变成这结果,还不如教她去死算了。

  一声娇叱,项明雪什么后果她也不顾了,已荡到赵平予左臂外半尺的剑势一
顿,硬是向赵平予臂上横扫而来,同时借力换气,身子向旁飞出。

  这一个临时变势,大异于项明雪所走的内功路子,虽是免了向男子投怀送抱
之辱,一使出来却立时眼冒金星,体内气血翻涌,项明雪再也站立不住,靠着长
剑才不至于躺倒在地。

  不过若非手中所使的,是临时向杨逖的护驾者『如松铁剑』范印所借来的长
剑,形制厚重,便于借势施力,换了她平日所使的长剑,只怕还退不开来哩!

  虽是坐了下来,体内气息翻腾,内息混乱,再也无法施力,体内药力愈发奔
腾,但项明雪心中的怒气,顿时间却被狐疑所取代。

  她转过头来,只见赵平予痛的龇牙裂嘴,方才那一击点在他左臂上,虽说临
时变招,力道不够强,但长剑厚重,使将起来威力也强大的多。

  虽只是剑脊击中,看来却是生生地将他的左臂给击断了。

  不过真令项明雪狐疑的是,这人为什么不逃不退,反而硬捱了她一击?总不
可能他之前下了媚毒,现在到了此处『验收成果』,反而天良发现吧?

  「是……是在下没说清楚,还……还请姑娘见谅……」

  痛的连表情都扭曲了,赵平予差点站身不住。

  这一下的威力当真不弱,他方才之所以站立不动,一来项明雪攻的迅雷不及
掩耳,赵平予根本没来得及动。

  二来也是因为项明雪纤纤弱质,赵平予本还以为挨她一下应没什么大不了,
或可咬牙苦忍,没想到仅是剑脊一点,臂上已剧痛入骨,臂骨多半断折,根本就
抬不起来了。

  「在下……在下从一位西域高僧那儿……获知取毒拔毒之术,无须……无须
男女交合,便……便可拔除淫毒……」

  「那……那就多谢了……请……请先帮明玉解毒……」

  看赵平予痛成这样,龇牙裂嘴,连话声都小多了,项明雪心中颇感歉疚,只
是向来对男子冷漠惯了,这道歉之言,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这……」

  看项明雪的情况,远比项明玉严重得多,赵平予真想叫她先顾自己,不过看
项明雪微咬樱唇,一副绝不动摇的模样,也就放弃劝告了。

  只可惜方才硬挨一招,左臂骨看来是真的断了,恐怕没办法同时救下两人,
只好期待项明雪能等这段时间。

  「项姑娘请……请先放下长剑,坐地静虑,尽量不要多……多想。若平予所
猜无误……这剑多半就是杨逖亲……亲手送交姑娘的吧?」

  闻弦歌而知雅意,项明雪连忙抛下手中长剑。

  「难不成……」

  「多半……多半就是如……如此了。」

  盘坐在项明玉身前,赵平予闭目静心,右手食中二指戟点在项明玉平摊向天
的掌上,一面强迫自己将左臂处痛入骨髓的痛楚忘记,一面为项明玉解毒。

  看赵平予已开始行动,项明雪也坐了下来,心头却是怎么也安不下来。

  其实当她从杨逖手中接过长剑的时候,已微觉不对,长剑不只厚重,剑柄上
也不像平常剑柄的触感,感觉上好像热上不少,但一来那感觉相当微弱。

  二来长剑是杨逖硬从范印手中『借』来的兵器,范印武功不弱,走的又是刚
猛路子,剑柄上头难免带着男子阳刚的热气,因而那时的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如今心有定见,仔细看了看明玉放在一旁的日月环上,把手处竟像有些诡
异的嫣红色泽,连自己方才弃下的长剑剑柄上头也有,只是看来自己握的太紧,
毒性已钻进了手里头,那色泽比起明玉日月环上的毒要弱上许多。

  项明雪不由暗恨,她姐妹所中的媚毒,必是杨逖在将兵刃交她俩人时,偷偷
下在上头的,这小子真不是人,竟敢玩这一套!迟早自己非找他算这笔帐不可。

     ***    ***    ***    ***

  好不容易,二女体内的媚毒都已经『拔』了出来,三人形态都颇为委顿,瘫
在树下好一阵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项明雪和项明玉这对美人儿既免了失身之厄,其它就都好说了,光只是
内力上所受的损害,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只是赵平予受伤在先,又接连着为二女拔毒,拔除项明雪体内毒素时已近强
弩之末,尤其是项明雪中毒后一直未运功压制,后又运功动手,媚毒发作态势猛
烈,赵平予为她解毒时差点就来不及动手,那种疲累比为项明玉解毒时,可要辛
苦得太多了。

  「多……多谢公……多谢少侠了……」

  扶起了姐姐,项明玉满怀歉意地向赵平予行了一礼,她内力虽也受损,但一
来一觉毒性发作时便立刻运功压制,又有项明雪压阵护法,心无旁骛,二来又没
有像项明雪后来提气动手,致使毒性随内力运转,荡及全身,身体所受的损耗在
三人之中,可说是最轻微的。

  其实原本项明玉是想呼赵平予为公子,一来亲切二来也好叫得多,但一见到
赵平予那张尊容,和一般说到公子哥儿时所想象得到的形貌实在差距太多,只好
临时改了口。

  「没什么,这是平予应该做的……同时也为免帮杨逖背黑锅。」

  听得出来项明玉话中欲言又止之意,不过这种事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次,习惯
得都烦了,也不会为此动气。

  他动了动手臂,左臂虽还有些痛楚,感觉上却已没有断折时那般厉害,反而
跟平时差不了多少,

  他向着项明玉微微一笑:「二姑娘的接骨之技当真厉害,平予甚至完全没有
感觉,这条左臂是什么时候接上去的。」

  「本门的『玉蟾续筋散』在武林中薄有名气,在接骨方面确有疗效。」

  听赵平予这样赞她,项明玉脸上微微一红,一如往常地钻到了姐姐身后。以
往都是师父、师叔或姐姐对外说话,她自己可从没有这样和男子对话过呢!

  光只是方才在赵平予专心致志帮姐姐解毒之时,偷偷地为他续上左臂断骨,
对项明玉而言,已是前所未有的勇气和经验了。

  「只是少侠伤处初愈,虽说臂骨已经接上,应可无碍,但至少两三日内不能
动手,之后慢慢运功练习,六七日后便可复原如初。」

  「多谢二姑娘了。」

  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项明雪只觉眼中颇有酸涩,自知是由于方
才媚火攻心,眼内充血所致,没办法只好半睁半闭,一副似睡未醒的样儿。

  「原本在下此来,是为了通知二位姑娘,若要寻杨逖借刀杀人的证据,只要
回县城去向鄱阳三凤探询,即可真相大白,只是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

  「多谢少侠示知,明雪要告辞了。」

  勉强站起了身来,靠着妹妹才不至于再倒下去,项明雪向赵平予一揖,随即
转身而去。

  怔在当地,看着项家姐妹走远,赵平予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这回自己还是来对了,一来免了帮人背黑锅,二来接连运功救人之下,
自己半强迫地逼出体内潜力,好不容易才撑到解去项明雪体内毒性,虽说疲惫欲
死,不过感觉上,这样硬撑下来,自己的功力竟也像是增长了不少。

  也不知是体内的潜力已被激发出来,还是『取毒拔毒』之术的阴气,和半年
来勤修苦练之下,体内『九阳脉』的阳气更进一步地阴阳交融了呢?总之是进步
了,这大概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至于项明雪那种决绝神态,大概也只是回复了平日的冰清傲骨而已。

  而且赵平予另有一种想法,以项明雪的性子,竟能忍得住不提剑杀他,已经
是天公保佑了:从一开始见面,赵平予就感觉得出来,项明雪的性格,是属于那
种极有洁癖,绝不容别人发现自己身上瑕疵的那种人。

  偏偏今儿个中了媚毒,却为他所救,在被拔去毒性之前,连她自己都快忍耐
不住了,裙上艳迹处处,对她而言当真是丑态百出,光只是这样耍点小性子,拂
袖而去,对她而言其实是算不得什么的。

     ***    ***    ***    ***

  好不容易在时限内找到了德兴,进了城的赵平予不由得伸手拭了拭汗,虽说
时间才是二月初春,可一来身处南方,二来德兴县城附近产铜丰盛,是朝廷采铜
制钱的重地,铸铜熔炉举目可见。

  他才到县城附近,已感觉到这儿真是热,尤其一路上赵平予走的是山路,现
下进了城,感觉上就好像一下子从冬天进到了夏天一般,连街上路人都是挥汗如
雨,更遑论他这赶路人了。

  走到了约定的客栈附近,赵平予总算喘了一口气,幸好德兴县令也不是个没
脑子的人,虽说铸铜乃此处的重要产业,但也没重要到得搞的全城都像个热熔炉
一般,这九福客栈靠近集市,虽说人来人往,但感觉上冬天的凉风,仍是扑面而
来,比之城门口那附近可要凉快得太多了。

  走着走着,看到了路边的一个小招牌,那屋子虽不甚大,却也颇为精致,干
干净净的,虽在闹市之中,却颇有自成一局的意态。

  赵平予嘴角不由得微微一笑,以往他身为乞儿,也曾在江南一带四处流浪,
这标志可熟悉得紧,却没想到如今到了这么南边的地方,却还是看得到这招牌。

  『义塾』也不知是何人出资设置的,只知道如今天下有点规模的城镇之中,
多半都找得到。

  在大难之后,不少孤儿流离失所,『义塾』原意乃是收容无家可归的孤儿,
让他们得以温饱,并且读书识字,得授儒家六艺之教。

  后来连一些父母专心工作谋生,白天时无人照顾的小儿,也以微薄代价,代
父母照应,向来走的是良善助人之路,各『义塾』在地方上都颇有影响力。

  何况几年来中了科举,成为朝廷官吏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些官吏或多或少,
也会加以资助,反哺报恩,是以『义塾』愈开愈多,不受地方割据势力所影响,
跨及全国各地,都找得到。

  但科举之制,从本朝开国以来才逐渐崛起,发展到现在,还没能取代世家大
族,因此从『义塾』出来的人,有许多流散各地,其中不少人甚至进了各武林宗
派,在江湖上颇有盛名,『义塾』美名更是远播,只可惜创立『义塾』的善心人
究竟是谁,其身家背景,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

  赵平予虽没进过『义塾』,但对这人却也还是心怀仰慕,步伐不由得慢了下
来,只盼能多看几眼,希望能将这善地记在脑子里头。

  慢慢晃进了客栈,赵平予举目一望,虽没看到郑平亚的身影,但眼光却已忍
不住被吸到了靠内侧的一张桌上。

  不只是赵平予,连原该在客栈中饮食用餐的客人,多半也被那桌边的三位女
子给吸住了目光,感觉上和外面比起来,里头竟似静了不少,连小二招呼客人的
声音都似低了。

  最引人注目的其中一位女子,虽是白巾蒙着脸面,颇引人注意,令人明知是
武林人物,也忍不住要多看上几眼,但她的行为举止却毫无特异之处,像是已经
习惯了旁人的眼光,丝毫没有影响。

  虽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在赵平予感觉起来,那模样儿却更像是她根本没注
意到这回事,只是清雅闲淡地自饮自食,颇为享受饮食的美味,犹如独坐斗室品
尝新茶般,完全不像正身处喧嚣的闹市之中,加上一身白衣上头缀着粉红色和绿
色的花纹,活像一朵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

  在她身边的另外两位女子,虽也是姿色动人,但一来赵平予几日前才见识过
项明雪姐妹那般的绝色,对美女算是稍微有些免疫了。

  二来在居中那女子犹如白莲降世一般的雅洁气质影响之下,那两位女子虽也
颇具容姿,但气质不及,都给比了下去,乍看之下就没有那么引人注目。

  左首那位女子劲装佩剑,眼光凝定,不住地注意着客栈门口,像是在等人一
般,那眸光中犹似含着什么特别的光采,令人不敢直视。

  一身绛红劲装服贴娇躯,衬得她更是夺人眼目,在女子的娇柔之中,再添三
分英气。

  那绛红劲装质料鲜亮,簪饰皆是一时之选,加上绛衫女子容色之中,有一股
掩也掩不住的娇贵意态,显然必是出身高贵、备受家中长辈宠爱的女子无疑。

  而右首的女子呢?她一身碧绿衫子,虽不似白衣女和绛衣女那般惹人注目,
但也是一等一的美女了,举止之间意态自若,丝毫没有因为不如二女受人注目而
行止慌乱的情形发生,此刻的她和绛衣女一般注意着门口。

  只是当赵平予进门之时,那绛衣女偏过了头去,显是想不到会看到这么丑的
男子进来,而那碧衣女却歉然一笑,还向赵平予微微颔首示意,行止颇为斯文有
礼。

  光从绛衣女和碧衣女容貌肖似,便可猜得到她们必是姐妹无疑,加上当中白
衣女子形相特异,和郑平亚形容的蓝家长女『雪莲香』蓝洁芸颇为近似,赵平予
一望便知,这三位女子,多半就是和师兄约好会面,准备一同入山寻找大师兄杜
平殷的蓝家三女了。

  只不知道比自己早走一步,该当早已经进城,比自己还早和蓝家三女会合的
郑平亚,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呢?

  一边想着,一边缓缓走近三女的桌旁,赵平予举手一揖,身子微躬,正要出
言招呼,没想到他都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偏过头去,不屑神情一闪而逝的绛衣女
子,一脚竟已经踢了过来!

  突然而发,事先全无半分出手的前兆,绛衣女这一脚来得好快,赵平予连看
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出脚的,绛色绣鞋已经攻到,取的是赵平予小腹气海之处,此
处乃是练武之人功力存贮之处,最为冲要,无论对上何等对手,都不容敌方轻易
伤害。

  绛衣女这一脚可轻可重:若她只是轻踢一脚,开个玩笑,那倒还好,最怕就
是她使力太重,收不回来,光一脚下去便足可废人武功!

  虽说在义助项家姐妹之后,赵平予感觉自身功力颇有进步,无论内力或临敌
时的五官感觉,和当初下山之际均已不可同日而语,恐怕连郑平亚见了,也要吃
上一惊。

  但那绛衣女可是自幼练的武功,十数年的功力,出手之快,又岂是赵平予短
短半年的功力所能及?

  加上赵平予全无预备,他才觉不对,那一脚已经踢近小腹,劲气临体、气势
逼人,无论要闪要退,都已经来不及了。

  幸好这半年来,赵平予练武甚勤,又有天生『九阳脉』之助,武功进境比常
人可要快得多,加上这几天折臂初愈的左臂使用不便,一路上自行练功的当儿,
都加重使用右手,在紧急时反应比平日还要快上少许。

  在这间不容发的当儿,他右手一翻,已使出了师门所授的入门掌法中的『拦
江式』,勉勉强强赶在那一脚之前,牢牢封阻住了小腹,硬是接下了那绛衣女迅
快的一击。

  只是两人功力终有差距,赵平予虽勉强挡住了小腹要害,但力道却无法全盘
化去,整个人登时退开了好几步,若非他下盘扎的极稳,虽退未倒,腿只要稍稍
一软,只怕还要跌到地上去呢!

  这一脚来得真快、真重,赵平予怎么卸也卸不去,退势未稳,眼见再退上三
步,就要打翻别人桌子的当儿,突地赵平予感觉到背后处一只纤细柔荑,轻轻扶
住自己右肩,轻巧地化去了那一脚的力道,让赵平予的身体停了下来,他这才发
觉,那白衣女不知何时,已到了自己身后。

  其实仔细想想,赵平予知道,自己还得感谢这白衣女子。

  虽说隔着一张桌子,见不到那绛衣女出脚,但绛衣女一脚才出,白衣女已有
所觉。

  虽说绛衣女出脚太快,她发觉时已来不及阻止,只能勉强一脚点向绛衣女腿
侧,逼她卸去了三分力道,否则赵平予临时的阻挡,只怕根本挡不住这一击呢!

  不过白衣女的武功,显然比绛衣女要高,虽说被桌子阻隔了视线,但这一脚
脚法细微巧妙,力道精准,简直比目睹还要来得准确,若非赵平予回想仔细,怕
还看不出这一脚之难呢!

  「不要胡闹了,洁茵。」

  确定了赵平予立身已稳之后,白衣女这才飘开了身子,表面上毫不特殊,但
步履之间犹似水面莲花一般,飘飘然不带丝毫烟火气,功力当真是高深已极。

  虽是出语责备绛衣女,但白衣女的语气之中,却是一丝火气也无,光只是听
她说话而已,便有如醍醐灌顶一般,一股清凉直抵胸臆,令人忍不住觉得舒服,
生不起气来。

  「还不过来向赵少侠赔礼。」

  「你怎么知道他是……是谁?」

  「赵少侠方才那一手阻拦,用的是玄元门的『拦江式』,守得是毫无破绽可
言。」

  对妹子的顽皮,虽似颇有不喜,但白衣女的声音之中,仍听不出一丝不悦,
一如往常的平淡清柔。

  「若非玄元门下,情急之时那使得出来?一开始就是你出手在先,还不快点
过来向赵少侠道个歉?」

  「不敢,是平予孟浪,才引致误会。」

  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脚,谅赵平予修养再好,心中也不禁生火,但那白衣女的
声音,却是无比温柔好听,让他的肝火都给熄了下去,这『雪莲香』蓝洁芸还不
只是武功厉害,连声音都如此温柔绵软,令人心平气和。

  「不知敝师兄那儿去了?」

  赵平予这问倒也不是随便问的。

  元真子虽回信给蓝洁芸,约定了会合时地,但在回信那时,可还没决定要让
他一同下山,信中自不会提到关于他的事情。

  若非蓝家三女已和郑平亚照过面,知道他一同下山寻找师兄,蓝洁芸虽算半
个蓝家家主,见闻广博,怕也不会知道他这无名小卒。

  「怎么了?怎么了?平予啊,是不是你又惹出事来了?还不快向三位姑娘行
礼致歉?」

  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赵平予的问话蓝洁芸等人还没来得及答,郑平亚的
声音已从后边传了过来。

  「赵少侠倒没做错什么,是洁茵误会了。」

  听得出来郑平亚的话中颇含谄媚之意,把责任全推到了赵平予身上,存心讨
好蓝家三女,蓝洁芸虽知这是郑平亚尊重客人的表现,但这作风也未免太过偏外
人了。

  加上从郑平亚那掩饰不了的神情来看,摆明是趁机欺负师弟,她虽是身兼两
家之长,又久担蓝家重任,修养深湛,要她动气实是难上加难,但心中却也忍不
住有点不悦。

  看得出来蓝洁茵还气鼓鼓的,显然她虽知道自己突然出手,无礼在先,但被
姐姐这样当众斥责,娇贵惯了的她颇想立时发作。

  赵平予连忙转移了话题:「误会什么的倒没有关系,能尽早找到人最好。如
果师兄和蓝家三位姑娘们不介意,平予想立时上道,入山寻找师兄的行踪。」

  「这样嘛……也好。」

  闻弦歌而知雅意,才听到赵平予的话,原本看他风尘仆仆,还想劝他先休息
一会儿的蓝洁芸,也不由得暗赞此人相貌虽不引人喜欢,却颇为知情识趣,怪不
得元真子放心这么早就让他下山。

  赞赏地望了他一眼,随即出言附和:「救人如救火,我们快点上道吧!」

  虽然对赵平予又把话头抢了去,但郑平亚这回可又是发作不得,一来赵平予
所言确实有理,驳也驳不得。

  二来『雪莲香』蓝洁芸一改以往不轻易出言的性子,竟拦在他前头同意,而
对杜平殷下落着实心焦的蓝洁茵和蓝玉萍,才一听到这句话,心思立刻就转到了
这上头去,二女都是一副急如星火的表情,他自知若出言反对,即使只是说要休
息个半日,马上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雪莲香』蓝洁芸一向温和有礼,赵平予也少明显的唇枪舌剑,又是自己师
弟,表面上不会在言语上令自己为难。

  可蓝洁茵就不一样了,她一向受蓝元清娇宠,加上少经世事,虽外表已长成
一副大人样,时时都和蓝洁芸争奇斗艳,但真和『雪莲香』蓝洁芸相较之下,就
和个年幼的小姑娘没有两样,若话不投机,这小姑娘恐怕当众就会让自己难看,
他还是别随便逆拂龙鳞的好。

  再加上震惊天下的胡儿大乱结束未几,排胡之风还没盛行到江南来,在外行
走的众人对行侠江湖的男女倒还算一视同仁,没怎么另眼相看。

  但蓝家三女均属姿色上乘,若非身具武功,怕早有登徒子上来搭讪,此刻虽
未大打,终究是动了手,赵平予虽没追究,但方才那兔起鹊落的过招,已撩起了
旁人看热闹的心,此刻周边的鼓噪声已压不下去,如果再待在此处,天晓得这些
过路汉子会搞什么好事出来?

  郑平亚虽不怕事,但身负重任下,终不敢随意生事,还是早走早好罢!

     ***    ***    ***    ***

  在山里头已经走了两三天,走的郑平亚都不由得糊涂了起来。

  在他看来,走过的地方都是树啊、草啊的,景色几乎都没有什么不一样,又
没有路标,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只怕早就要迷路了。

  但在赵平予看来,却好像到处都找得到路一般,加上道路崎岖,郑平亚体力
虽是不错,但上头林荫遮日,脚下杂草丛生,又是毫无人迹,他边走边要小心认
路,速度自然更比不上赵平予了。

  一边生气,郑平予不由得边走边在想,赵平予这小子以前当乞丐的时候,难
不成都是在树林里头行乞的吗?

  怎么会走的这么轻松自然,完全不累的样子?不过更教郑平亚生气的是,不
只是赵平予,连蓝家三个看来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在山路上头竟也
走的比他要快得多。

  蓝洁茵和蓝玉萍心悬杜平殷,就算身子再累,也会勉强撑住,这点郑平亚倒
是可以理解,但『雪莲香』蓝洁芸虽不像习于养尊处优,可她模样儿如此出尘绝
世,也不该是习惯这般操劳之辈,但走在这连日光都只能疏疏落落地照进来的山
中,她却像是走得非常习惯,走着走着还不时指点赵平予的方向,就好像她早就
知道该怎么走似的,那熟悉模样,真教郑平亚摸不着头脑。

  不过就算心中有再多疑问,现在的郑平亚也不敢问出口来,连一向好和『雪
莲香』蓝洁芸争的蓝洁茵,都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才一进山的第一天,两人就被『雪莲香』蓝洁芸狠狠杀了个下马威,那时走
着走着,初入山林的几人锐气方殷,尤其蓝洁茵不只不想休息,甚至还想要赶夜
路,偏偏时间才刚进申时,蓝洁芸和赵平予竟就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说是要准
备宿处。

  郑平亚原以为是他们太过小心,才会这么早就准备宿营的东西,偏偏『雪莲
香』蓝洁芸是众人的首领,又不好一开始就闹内哄,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听她指
挥。

  没想到一入手才知道其中的困难,寻柴生火、寻觅水源的琐事真的好多好麻
烦,等到把一些篝火等的东西准备妥当,干粮都料理好,可以用饭的当儿,顶上
已是星光闪烁。

  加上赶了一天的路,原先精神好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旦坐了下来,不只是蓝
洁茵她们,连自以为体力很好的郑平亚,都已是一副软趴趴的模样了。

  从那一天被『雪莲香』蓝洁芸用事实狠狠地证明了,她确实早有准备,所有
行动绝非空穴来风,均是有所图之后,不只是慑于她那出淤泥而不染气质的郑平
亚,连一向不怎么服大姐的蓝洁茵,都不敢再和姐姐争出头。

  何况蓝洁芸并未因杀了他们的威风,而有任何得意之态,行为举止间仍是那
么的温柔淡雅,毫无烟火之态,让郑平亚就算心中再有气,对她也不可能发的出
来。

  不过想到了这点,郑平亚胸中的火却更烈了,他一入山就吃了个重重的下马
威,搞到后来连话都不敢乱吭。

  偏偏赵平予却颇有山林生活的经验,同样的一件事,在他提来都总不如赵平
予的说法来的能说服人,就连准备充份的蓝洁芸,对赵平予的意见都极为尊重、
多所采纳,弄得他好没意思。

  不过从客栈初见开始,蓝洁茵和赵平予就好像不对盘般,一路上蓝洁茵总在
挑着赵平予的问题,令郑平亚不由得在心中引为同道,幸好有人站在自己这边,
这一路上总不至于太难挨。

  不过这一回,再怎么样郑平亚都非得发问不可了。

  「蓝姑娘……洁芸小姐……」

  「郑少侠何事见教?」

  「是关于此去的方向……」

  默然了半晌,郑平亚还是问了出来:「平亚虽不知蓝前辈和大师兄与那邵华
中于何处决战,总听说是在山崖上头,可我们这样走……若平亚所见无差,我们
接下来走的方向,却是直向山崖底部而行。是不是……是不是该改一下方向,先
找到决战之处再说……」

  「郑少侠所言不差,我们的确是向崖底前进。」

  虽覆着一层面巾,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雪莲香』蓝洁芸仍是一副不食人间
烟火的出尘样儿,一双美眸中的目光,仍是那般的柔和,连从语气之间,也听不
出来她对郑平亚这段表面有礼,实则指责她走错路了的问话,心下到底是什么反
应。

  郑平亚甚至听不出来,这一段崎岖难行的山路,究竟有没有让这出尘莲花走
到腿酸甚至喘气。

  「那为什么……」

  「在来此之前,洁芸已先派人前来勘查过,确定了当日决战之处。」

  转回了头,继续前行,蓝洁芸的声气之间,仍是平淡如昔,就好像早知道他
会有这个问题般:「同时也确定了落崖之后令师兄所在的可能地点,乃是一处山
腹之中,和外界仅有一个山洞相通,但受石门所阻,还确定不了里头的情形。我
们此去,就是为了打开石门,试试看能不能为杜少侠找到一线生天。」

  「原……原来如此。」

  心下暗暗钦服,郑平亚这回不由得他不佩服了。

  他原以为这『雪莲香』蓝洁芸虽说能代掌吉州蓝家,不过是因缘际会,又兼
身为长女而已;武功虽高,也不过是江湖传言,多半还夸大了。

  见面之后,这女子白巾覆面,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在郑平亚心中的评价又
降了少许,尔后因为蓝洁芸言语之中,竟颇有回护赵平予之意,郑平亚嘴上虽不
欲得罪,但心下却不怎么看重此女,反倒是蓝洁茵和赵平予处得不甚愉快,反令
他心有戚戚焉,不觉引为同道。

  但现在听蓝洁芸一席话下来,郑平亚却不由得佩服到家:当他们为了下山一
行,在山上加紧练功,好让赵平予有这个实力随同下山的当儿,这『雪莲香』蓝
洁芸也没有浪费时间,在入山之前先已派人前往,实地勘查,把决战之地、坠崖
之处都探得清清楚楚。

  他们过去不过是解决最后一道难关,若大师兄尚在人间,此去救人当真称得
上是水到渠成,一点儿力气都浪费不了。

  这女子之所以能号令雄峙一方的吉州蓝家,绝不只是因为她身为蓝家长女而
已,果有她的真实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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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天阙 第十章 前途崎岖

  突地,一个问题涌到了郑平亚心中,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发问,赵平予不知
何时已退到了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把问题压住,不要问出口来。

  心中颇有不满的郑平亚转过头去,原想对赵平予发怒,却见赵平予嘴上浮起
一丝又想气又想笑的神色,却掩不住眉宇之间的担忧。

  「怎么了?为什么要我别问?」

  若非看赵平予神色有异,只怕郑平亚连这一下都不等,直接就要出言质问蓝
洁芸。

  「师兄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洁芸小姐都已经知道人在那儿了,却不直接破门
救人,反而要我们众人在冬寒未尽之时,到此荒山野地来救人,徒增本门中人半
月担忧?」

  「难道你不想问?」

  「别问的好,」赵平予微微一笑:「洁芸小姐苦心孤诣,可是为了两位蓝姑
娘打算呢!」

  「怎么说?」

  听赵平予这句话,郑平亚一时之间,当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无论怎么
想,他都想不透,这样延迟救人,硬把他们都拉进山里,究竟和蓝洁茵、蓝玉萍
她们有什么关系?

  「说破给大师兄听到就不灵了。」赵平予拚命压低了声音,不让前面的蓝家
三女听到,「平予虽没见过大师兄,但听师父平日所说,大师兄除了形容英俊之
外,武功也颇为高明,虽非生性风流之辈,但在江湖中闯荡了这么久,除了蓝家
几位姑娘之外,余处也颇多留情,是不是?」

  「这……」瞄了前面正走着的蓝洁茵和蓝玉萍一眼,郑平亚也压低了声音。

  虽说身为师弟,不太好评论师兄,不过杜平殷行走江湖,四处留情的状况,
也不是秘密了,平时他们在山上,也拿这当话题来谈;虽说自杜平殷坠崖后,聊
这个话题的兴致没那么高了,但众人心中对杜平殷的生死,还有个万一之想,也
没怎么特别避讳,言谈之间,这事儿自瞒不过赵平予。

  「也没错啦!」

  「就因为这样,所以洁芸小姐要趁此机会,帮两位蓝姑娘……嗯……固宠之
类的。」

  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用语,赵平予说出『固宠』二字的时候,不只是他自己,
连郑平亚都差点要笑了出来。

  其实说到这个地步,也不用赵平予具体说明,郑平亚已是心领神会:大师兄
杜平殷既是多所留情,坠崖之后,寻找他行迹的红粉知己,恐怕也所在多有,只
因蓝元清回蓝家后一直卧床不起,神智不清,甚至说不出当日决战之地,否则消
息如果早日外泄,武夷山怕早就挤满了人迹。

  若『雪莲香』蓝洁芸在找到那山洞的时候,就让派出来的人直接救出了杜平
殷,就算是让他到蓝家养伤,那大师兄最多是感激蓝洁芸多一些,这感激之情,
再怎么样也移不到蓝洁茵和蓝玉萍二女身上去。

  偏偏『雪莲香』蓝洁芸从蓝元清负伤回家后,便立下誓言,一日她仍须负起
蓝家主理之责,就一日不嫁,就算『雪莲香』蓝洁芸和杜平殷互有好感,在这种
情况下也难以配合。

  不过若是延个几日,让蓝洁茵和蓝玉萍亲身入山,救出杜平殷的话,那情况
可就大有不同了。

  一般而言,『雪中送炭』比起『锦上添花』,可要更得人心的多,若让负伤
沉重的杜平殷,亲眼看到蓝洁茵和蓝玉萍拚着浑身脏污,大失名家女子的高贵风
度,费尽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突破挡门巨石,将他从困中救出,显见情深爱
笃,为了他可是什么也不顾了。

  杜平殷又非木石,一颗心岂有不系到蓝洁茵和蓝玉萍二女身上之理?也难得
『雪莲香』蓝洁芸竟想得出这招来!

  虽是如此,但郑平亚也不由得奇怪,这赵平予长得这么丑,以往又是乞丐,
无金在身,全没半分吸引女子的条件,怎可能知道关于男女之情的事?

  不过郑平亚虽对他颇有成见,但看他就算讲到这可兹谈笑的话题,眉宇之间
仍是舒展不开,显见为了未曾谋面的杜平殷焦心忧虑,难以释怀,郑平亚也不由
自主地心中感动,此时此刻,实在不是他责问赵平予为什么懂这么多的时候。

  加快了脚步,总算在过午之后,赶到了那山洞,众人也顾不得要准备宿营的
东西了,忙不迭地点起了火把,钻进了山洞去,幸好这山洞还不算曲折,才拐过
一个弯,那石门就在眼前了。

  不过才看到那石门,郑平亚心中不由得暗自咋舌,看来『雪莲香』蓝洁芸那
时之所以不令所派之人直接破门,一来是为了帮蓝洁茵她们固宠,二来恐怕也是
因为,这石门看来如此沉重,要破门而入,即令是如『雪莲香』蓝洁芸本人这等
武功高明之辈,怕也要费一番周折,更别说是被派来的那些人了。

  「其实,那时派来的人也曾试过,只是无论怎么推,这石门就是动也不动一
下。」

  看郑平亚凝视着那石门,『雪莲香』蓝洁芸微微叹了口气,郑平亚和赵平予
还好,对蓝洁茵和蓝玉萍而言,可是万分难得听到,向来担负重任,毫不变色的
蓝洁芸,竟也会有如此意兴萧索的时候。

  「难不成是……有什么机关吗?」

  郑平亚试着凌空发劲,向石门用力推去,偏偏那力道犹如石沉大海,石门不
只是动也不动一下,甚至连上头的灰粉都没落下多少,显见这一推之力,对那石
门而言,连搔痒的力道都不够,看的郑平亚当真是目瞪口呆。

  他武功虽未大成,但为了报家门深仇,练武时极是用功,虽说武功还不足与
一流高手比拟,但内力却已颇有火候,可这一下劈空掌用了八分力,竟连石门上
的灰粉都没拍落多少,恐怕这石门不只是重,当中还颇有邪门之处。

  「恐怕确有机关,不是光用力就可以推开来的。」

  『雪莲香』蓝洁芸举起了火把,走近了石门,只见青灰色的石门上头,竟有
两行微不可见的小字,只是字迹被尘沙盖住,与周边色泽无差,若非已有提点,
众人凝神注意,加上身有武功,眼力不弱,怕很容易就忽视了这两行字呢!

  『青龙隐于渊,化紫乘云去。』

  「这会是什么意思?」

  「不晓得。」

  虽隔了层面巾,看不到脸色,但『雪莲香』蓝洁芸此时却一反平日淡静清雅
的神态,显得极为慎重。

  「据我猜测,这恐怕就是入门的提示,这机关恐非天然,而是人为,多半是
前人所布下,而且颇有些年月了,只没想到杜少侠竟会落到石门之后,这……可
就难了。」

  「『青龙』、『化紫』……」

  郑平亚沉吟了几句:「这『青龙』二字,指的会不会是四大神器之中的『青
龙刃』?」

  「我也是这么想。」

  蓝洁芸解开了包袱,解开了好几层锦绣,珍而重之地取出了一柄古物,形相
古雅,与现行长剑的形貌大不相同,外表看去剑侧颇多分刃,外形看来并不算多
么好看;

  但这古剑还未出鞘,在场众人已可感觉到一股凛凛的寒气侵身而来,内力较
弱的赵平予还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虽未见其真貌,已可知必是神兵利器无疑。

  「因此上请家父允许,将这蓝家的传家之宝给带来了。此事关乎寒家家脉,
还请二位千万不可泄露消息,洁芸在此先行谢过。」

  虽然没说得很清楚,但郑平亚和赵平予都非笨人,知道事关重大,不约而同
地点了点头。

  所谓的四大神器,乃是指『百斤定山戟』、『七两薄斧』、『青龙刃』以及
『羽翼剑』,都是江湖上传名已久的宝物,不仅出于名匠、质地优良,断金裂甲
犹如割纸一般,每个神器之中,据说还各附着一部铸者传下来的秘籍。

  是故,所有者除非武功高强,或势力强横,威震天下,丝毫不惧他人巧取豪
夺,否则绝不肯轻易暴露出持有的消息。

  其中『百斤定山戟』名曰百斤,其真实重量大约达三百多斤,属于极重的兵
器,比之战场上常用的长枪大戟,还要重上十倍。

  不过长戟的使法,与一般长兵刃大有不同,除了长枪的直刺和大刀的劈砍之
外,侧刃还有横扫的功能,因此长戟虽形相巨大,携带不便,算不上江湖上常用
的兵器。

  但少有的几位使用者,却多是武林中的名家,因为长戟若要使的好,不只是
力道要强,还必须用心钻研出一套大开大阖中隐含细腻的手法,否则难尽长戟之
致,绝非徒凭死力者可用。

  和『百斤定山戟』恰恰相反,『七两薄斧』乃是极轻的兵刃,能和它较轻便
的,大概只剩下暗器。

  不过一般而言,使斧者多半用的也是重手法,偏偏『七两薄斧』形貌虽和一
般斧头没有两样,重量却极其轻薄,若以平常用斧的手法使之,毫无威力可言。

  不过若依其中秘籍修练特别的使用手法,这『七两薄斧』使将开来却是威力
十足,据以往曾亲见这宝器的江湖前辈所言,『七两薄斧』使将开来,形貌美妙
处犹如流云飞舞一般,又兼有开山破石之威,当真是叹为观止。

  『羽翼剑』虽名为羽翼,但其形状重量,和一般长剑并无二致,羽翼之名乃
是因其威力十足,犹如其主人胁下生翼,可翱翔千里所致。

  『羽翼剑』表面上全无特异之处,但其剑锋之锐利,却远非一般宝剑可以望
其项背,若再配合其中的羽翼剑法秘籍,威力当更加强悍,无人可挡。

  四大神器当中,最为神秘莫测的,便是『青龙刃』了。

  其余三项神器,就算不修练其中秘籍,光拥有神器本身,便已算得上一项异
宝;但『青龙刃』之神异,却远远过之。

  据武林遗老所传,『青龙刃』内含剑灵,本身有认主之能,即使其主因故身
亡,『青龙刃』也不会因此易主,除非下一位为『青龙刃』所认可的主人出现。

  若非『青龙刃』认可之主,就算你武功再高,也无法拥有神器,『青龙刃』

  会自动离开人手,自行寻找其主,非到其时绝不轻易出现。

  是故,四大神器当中,除了『青龙刃』外的三项神器,在武林中宝踪频现,
只是不时易主,但『青龙刃』从六百年前一代高手『武定幽冀』刘虞死后,就一
直没有出现,称得上神秘莫测。

  到目前为止,四大神器在江湖中知道下落的只有三项:『百斤定山戟』属风
云录中排行第四的『铁臂神』骆飞鹰,『七两薄斧』由风云录中第三的『飞鸿』

  梁虹琦所得,至于『羽翼剑』则为风云录榜眼『流云剑圣』尚光弘所有,也
不知是凑巧,还是这三人乃受宝物之助,才能练成足以名列风云录的实力。

  不过『青龙刃』的下落实在太过神秘,即便是其它三项神器的拥有者,对这
异宝也是不明其下落,郑平予等人事先全没想到,他们今日竟会在此看到这项宝
物。

  不过才看到『青龙刃』,郑平亚和赵平予便知,此事绝不可有丝毫外泄。

  如此异宝,在江湖中乃人人欲得之而甘心之物,蓝家在将之收为传家宝物之
后,也是千方百计地,将消息封锁得滴水不漏,因为即便以吉州蓝家这么庞大的
势力,要对抗武林中对此异宝前仆后继的贪心者,也是力有未逮。

  更何况自蓝元清负伤之后,虽有『雪莲香』蓝洁芸支撑大局,蓝家雄镇一方
的声势,并无没落之态,但总归是少了一名高手,自然更没有容许这动辄灭门的
消息泄露出去的空间。

  蓝洁芸将这宝物让他们看到,一方面是以行动表示,对玄元门的绝对信任,
二来也是为了杜平殷的关系,若非她早视杜平殷为蓝家的娇婿,玄元门下全都是
自己人,又怎有可能将这异宝现于人前呢?

  轻声地吁了一口气,赵平予似已从初见异宝的震惊中觉醒过来。

  「洁芸小姐的确大胆,竟这么轻易现出『青龙刃』这项异宝。若是平予起了
贪心,暗中偷盗此宝,蓝家岂非大有危机?」

  被赵平予这么直截了当的说话,惊出了一身冷汗,郑平亚虽忍不住想堵住这
小子的嘴,但话已出口,又岂是堵嘴这种小动作所能收回来的?

  何况郑平亚也知道,赵平予之所以敢将这话给说出口来,一方面是试探『雪
莲香』蓝洁芸的反应,二来也是向她表明,自己对此异宝绝无非份之想。

  若是真有异心之人,又怎有可能在众人眼见耳闻之下,这番大方地向原主出
口相试呢?

  虽说是面上覆着白巾,加上洞中虽有火把照明,仍显得颇为昏暗,但『雪莲
香』蓝洁芸那连白巾都掩不住的美眸当中,却浮起了一丝难掩的笑意,仿佛早就
知道,赵平予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若赵少侠想试,现在就可以拿拿看。」

  将『青龙刃』送到了赵平予眼前,虽说动作显得有些突兀,但在『雪莲香』

  蓝洁芸纤纤素手使来,那动作却变成了完美无比,犹如天成一般。

  嘴上微微一笑,赵平予缓缓伸手,握上了『青龙刃』的柄,只看得在旁的郑
平亚又气又羡,他虽非对这神兵利器毫无艳羡之心,但自幼受师父教导,深知君
子爱财、取之有道之义,何况『雪莲香』蓝洁芸对他们如此信任,郑平亚又岂敢
起贪念?

  不过,看到赵平予的手握住『青龙刃』之柄,郑平亚也不由得想他立刻抽出
来,好让自己一饱眼福。

  不过他也不由得暗恨自己胆怯,若方才这样出口相试的是自己,现在握住宝
器,在最好的角度观看这神器的,不就是自己了吗?

  没想到接下来的状况,大出郑平亚和蓝洁茵、蓝玉萍等人的意外,赵平予才
触到柄,登时一声惨叫,忍不住松了手,整个人像触电般跳了起来,连退了好几
步,还不停地甩着手,活像不是握到剑柄,而是摸到了一块刚出炉的熔铁似的,
竟连眼光都不敢再望向『青龙刃』一眼了。

  「师弟,怎么回事?」

  「好……好冰,」还发着颤的赵平予似犹有余悸:「这『青龙刃』柄上,竟
好像是被冰镇了许久一般,冷的让人根本握不上手。」

  「怎么可能呢?」

  蓝洁茵哼了一声,她虽也听说过『青龙刃』极其神异,但纯是听说而已,对
此神异之事,总是难以相信。

  加上直到来此之前,才知道这宝贝竟是藏在自己家中,蓝元清竟只有告诉蓝
洁芸一人而已,不由得心中有些吃醋,连带着对此异宝的效力,也看低了一线,
看到赵平予这样的反应,还以为是他大惊小怪,不由得嗤之以鼻,顺手便握上了
『青龙刃』的柄。

  没想到才摸到柄,蓝洁茵的反应,竟也和赵平予一般无二,只是声音之中,
更加上了些许惊异,甩手的副度也更大了些,就好像已经被『青龙刃』的异力弄
伤了似的。

  「还好吧,洁茵?」

  冷冷地瞪了赵平予那明显说着『你看吧』的眼神一眼,本想发作的蓝洁茵,
接下来却是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满脸惊疑之色。

  「听你胡扯!这可真见鬼了,明明是烫手的紧,那里冷了?」

  「怎么可能?」

  听到赵平予和蓝洁茵完全不同的反应,郑平亚可真傻眼了。

  赵平予虽惹人讨厌,但还不至于说谎,方才的反应更非作伪,蓝洁茵向来爱
和姐姐蓝洁芸争锋,也不至于联合来演这出戏。

  但这样才奇怪,到底为什么两人同样触着了『青龙刃』,却有这么不同的反
应?

  「看来,当真是神物认主,这宝物只许洁芸小姐一人触及,虽说像是神鬼之
说,但也不能不信。」

  赵平予双手一摊,嘴上不禁浮起了苦笑:「方才是平予多心了,还请洁芸小
姐不要见怪。」

  「赵少侠也是为寒家担心,洁芸岂会见怪?」

  蓝洁芸微微一笑,将『青龙刃』收了回来,直到此时,避得远远的,生怕再
被宝器上的异力所伤害的赵平予和蓝洁茵,才敢踱回来走近她。

  「问题就在此处了,」蓝洁芸微微一叹,目光移到了『青龙刃』上头:「说
到『化紫乘云去』这句话,该是指当『青龙刃』化为紫色之时,方可突破石门。

  不过这『青龙刃』确非凡品,洁芸曾以鲜血试过,刃上全无渗吸之迹,更别
说化为紫色了。难不成这『化紫』意有别指吗?」

  听到蓝洁芸这句话,不只郑平亚,连赵平予都傻眼了,更别说是蓝洁茵和蓝
玉萍。

  『青龙刃』虽未出鞘,隔着剑鞘仍是寒冽逼人,青光致致、难以抹灭,可以
想见其刃身必作青天之色,随意挥舞之下也生一天光华。

  若以青天之色作底,说到『化紫』二字,众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以鲜血试
之,看看青光吸血之后,能不能化为紫色,没想到此道却是头一个不通。

  「难不成……难不成是……吸的血不够多?」

  除『雪莲香』蓝洁芸之外,众人中最长的就是郑平亚,眼见蓝洁芸已试过的
方法无效,接下来便该轮他表现,只是事先毫无准备,急就之间,郑平亚那里想
得出什么好方法,慌急之下,一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竟也从他的口中蹦了
出来。

  一句话才出口,蓝洁茵几乎是同时哼了一声,满脸失望和鄙夷之色,蓝玉萍
虽没什么特别反应,却也掩不住失望的眼光。

  至于赵平予则偏过了头去,装作看着外头的天色,不让洞中众人看清他的表
情,只『雪莲香』蓝洁芸表情不变,仿佛根本没听到郑平亚这句话,仍在长考似
的。

  「我想……」

  打破了沉默,赵平予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或许师兄所言不差。倒不是『青
龙刃』是否吸血的问题,『青龙刃』既是宝物,绝非凡品,恐怕还不只有认主之
能,或许,是要特定某人或某种人的血沾附其上,才有可能使『青龙刃』化为紫
色,这可能才是问题所在吧?」

  「这也有可能……」

  抢在众人之前出言,硬是逼住了蓝洁茵已到了鼻中的一声冷哼,『雪莲香』

  蓝洁芸小心翼翼地收起手中的『青龙刃』,慢慢踱了出去。

  「今儿天色已晚,我们先回洞外,准备宿营之事。至于石门开启之方,大家
先休息一晚,恢复了精力之后,再好好集思广益吧!」

     ***    ***    ***    ***

  「原来……原来如此……」

  落到了最后,一边走着,郑平亚一边暗自沉吟,整颗心都飞到方才见到的异
宝上头,他倒不是对『青龙刃』起了非份之想,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据说四大神器当中,都各自含带一本武功秘籍,『百斤定山戟』和『七两薄
斧』的秘籍,是专为这特异兵刃所用,可以不论,但『羽翼剑』和『青龙刃』所
附的秘籍应属剑法,多半也可用于普通长剑吧!

  除了大师兄的下落之外,郑平亚朝思暮想的另一件挂心之事,就是以他目前
所学的玄元门武功,行走江湖虽说没什么问题,但若恃之想要打倒天门,除非另
有遇合,否则可说是千难万难。

  但『雪莲香』蓝洁芸这回连传家之宝『青龙刃』都带来了,显见对此事极费
心力,蓝家对大师兄的重视绝非等闲,若这回真能救出杜平殷,以师兄对他的爱
护,请『雪莲香』蓝洁芸网开一面,让他修习『青龙刃』中所附秘籍,该不是难
事,那自己尔后对上天门的胜算,可又多上一成了。

  虽看得出郑平亚神情有异,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但蓝洁茵和蓝玉萍的心中,
此时也绝不平静,根本就管不到别人心里的想法。

  从坠崖失踪后,便令她们牵肠挂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郎君杜平殷,此刻
就在那石门之后,偏偏就隔了这道大石门,让她们咫尺天涯,连声音都听不到,
二女心中岂有不激动难平之理?

  若非蓝洁茵方才小吃了点亏,知道『青龙刃』确实神异,不能轻动,以她向
来的娇贵气,和现在心中满溢的急躁,真恨不得将『青龙刃』拿来拆了,好生研
究。

  而向来心绪平稳,似是天蹋下来也动不了他一根眉毛的赵平予,现在看来也
是一副心中若有所思的模样,走着走着差点被地上的小石子跘了。

  若非郑平亚也是心中有事,毫不平静,怕早在心中一边暗笑一边赞叹,你这
家伙也真是的,连对还未谋面的大师兄的安危,也担心到如此心神不属的模样,
偏对上自己就一副毫不容让的样儿,真不晓得你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虽说没有回头看,但身后四人的行为举动,全都落在『雪莲香』蓝洁芸的心
中。

     ***    ***    ***    ***

  坐在火边,郑平亚的一双眼睛不是看着火,就是注意着一旁闭目冥思的赵平
予,心思乱乱的,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专心不了。

  不过也不只他神思不属而已,蓝洁茵和蓝玉萍不住来回踱步,满脸忧思,显
然正在思考着『青龙化紫』之事,其它的事情什么也不顾了。

  而赵平予呢?他那向来沉稳的神态,此刻好像都不知飞到那儿去了,一双眼
儿怔怔地望着火,愁容满面、皱着眉头,仿佛随时都要流下泪来似的,那模样可
真教郑平亚想不透。

  从到了这山洞之后,赵平予的神情很明显地不同于以往,郑平亚原以为这是
因为赵平予关心杜平殷的生死,因此行动失常,甚至还因此对这向来不对盘的人
印象改观不少。

  不过,现在仔细看来,赵平予的失常大异以往,光只是一个未曾谋面的大师
兄,能让他变成这样子吗?郑平亚虽觉不对,但他向来不怎么关心赵平予,更别
说是他的心事了,此刻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最教郑平亚心神不属的,是坐在火另一边的『雪莲香』蓝洁芸,她一句
话也不说,从方才用晚餐时就是如此,只是无言地收拾着一些杂物,更没有半点
异动,此刻收拾完了,也是不发一语,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四人的行动的表情,
好像光只如此,其中都有难以想象的乐趣似的。

  差点儿就要受不了蓝洁芸那虽似平静,却又像是可以看穿一切美眸的监视,
偏偏另外三人都好像是沉醉在自己的想象之中,更没一人注意到正被蓝洁芸看顾
着,好像只有自己不舒服似的,郑平亚站起了身子,拍了拍衣衫,慢慢地走到树
后,等到离开了蓝洁芸的眼界,这才松了一口气。

  才松了一口气,郑平亚这才感觉到,背心几乎都被冷汗给湿透了,在初春夜
里的冷风当中,竟颇有些寒冷之感,虽说以郑平亚内力之深,一时之间差点也有
些忍受不住。

  不过这也难怪,他自小最服这大师兄,甚至连师父元真子的威信,在他心中
也颇不如杜平殷,谁教杜平殷天资颖悟,连师父和师姑-现在该说是师娘了,不
知师兄知道这回事时,会有什么表情呢-都对他的资质赞不绝口。

  赵平予虽身具『九阳脉』,但在练武的进境方面,和杜平殷比起来,简直就
像老牛拖破车一般,真不晓得他是怎么用功的,竟这样白白浪费老天爷的好意?

  除了资质过人,练武进境奇速之外,大师兄比起师父来,更多了一股救世之
忱,尤其是对郑平亚的灭门之仇,更有如感同身受,虽因为师父谆谆叮嘱,杜平
殷虽是血气方刚,也不敢妄自掺和进郑平亚的复仇行动当中。

  但在暗地里,杜平殷可也是千方百计,努力地协助郑平亚,逼他用功、给他
指导,帮他慢慢建立起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心,算得上郑平亚半个师父。由于他的
努力,使得郑平亚虽是年轻,武功尚未大成,但比之武林中的侪辈,武功实力可
也算得上一流人物。

  如果……真的是如果,如果这一回真的能救出杜平殷的话……郑平予感觉手
心中沁出了冷汗,同样的话在心里也不知覆述了多少次,每次的感觉都愈来愈清
晰,牢牢地烙在心底,再抹不去。

  这回若真能成功救出大师兄,以杜平殷的一向作风,加上见到爱郎、欣喜若
狂的蓝洁茵、蓝玉萍的帮忙,『雪莲香』蓝洁芸她难拂众意,必会同意自己修练
『青龙刃』中的武功秘籍,使自己武功大进,足可叱咤风云,到那时自己的复仇
大业,以及日后重振湘园山庄的心愿,岂不是事半功倍?

  不过……他一想到『雪莲香』蓝洁芸看他时的眼神,郑平亚就不由得心生警
惕,蓝洁芸虽是一语不发,面巾后的表情连一丝心意都不透露出来。

  但她那眼神如此清亮,就好像自己在想些什么,全都在她的计算当中一般,
光只是被她毫不在意地扫视一轮,郑平亚便感到有些心虚。

  那眼神好像在警告自己不要妄想,『青龙刃』中的异宝没有他的份,光想到
这里就让郑平亚心痛难当。

  尤其更让郑平亚心怀不满的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一路上『雪莲香』蓝
洁芸形容清冷,虽是待人有礼,但与其说是对外人公平,毋宁说她更偏向赵平予
一些,完全不把赵平予当成个令人望而生怒的丑人,好像这人的才智能和自己相
提并论似的,真是胡扯。

  郑平亚真不知道,蓝洁芸那如雪中莲花的美名是怎么来的?竟连一点儿看人
的眼光也没有,对自己这英俊侠少的态度,竟和对那丑家伙的态度差不多。

  有时候还更重视赵平予的意见而忽视他,就好像无言地表示,自己只有相貌
英俊而已,内涵根本及不上赵平予,想来都教人生气。

  难不成是赵平予只因为老天爷给了他一身的『九阳脉』,就能够如此一帆风
顺,连『雪莲香』蓝洁芸这等眼界过人的女子,也会比较看得起他?郑平亚想来
真是不服,差点想去找赵平予算这笔帐。

  摇了摇头,郑平亚努力想让自己清醒,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这样好高骛远
的时刻,什么都得等救出了杜平殷再说。

  若真能救出大师兄的话,以他在蓝洁茵等人心中的地位,蓝洁芸就算当真有
眼无珠,看得起赵平予而不是他,以大家的力量,总也能将这偏心女子的眼光矫
正过来。

  至少可以让他学到绝世武功,不只足以行走江湖,更能够一举歼灭天门,以
报湘园山庄灭门大仇。

  但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若救不出杜平殷,这美妙的远景和光明的未来,
永远只是郑平亚心中的梦想而已。

  以一路上『雪莲香』蓝洁芸对他和赵平予那明显偏差的态度来看,她并不怎
么把自己放在眼里,就算到时候蓝洁茵和蓝玉萍站在自己这边,赵平予也为自己
要求,但此事事关重大,『雪莲香』蓝洁芸统领蓝家近年,绝非侥幸,不可能是
心智轻易动摇之人,若没有杜平殷的帮忙,自己想要学到『青龙刃』中的绝世武
功,真可说是水中捞月、画饼充饥,毫无希望。

  可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突破那石门呢?

  徒出死力硬撼,是绝对行不通的,这点才一入洞时,郑平亚已经试过了,偏
偏石门上头的提示,那『青龙隐于渊,化紫乘云去』又是这般难以索解,郑平亚
再怎么想破头,对这两句提示也是毫无头绪。

  就算那时自己误打误撞,猜对了事实,的确是因为『青龙刃』饮血不足,故
无化紫之变,但现在荒山野地,又到那儿找人去收集鲜血?

  突地福至心灵,郑平亚似是想到了什么,差点要跳起来,他也不知自己怎的
变成如此厉害,突然想到的这主意真的是不错,绝对可以好好试上一试。

  只是郑平亚没有发现,此时火堆旁的『雪莲香』蓝洁芸眼中突地浮现一抹忧
悒之色,淡柔沉静的眼神,正望着树后喜翻了心的自己。

     ***    ***    ***    ***

  已经蛮晚了,眼见蓝家三女都已经睡熟,二师兄却不知钻到那儿去了,想必
他也正在苦思破门而入之法吧?

  赵平予心中暗叹一口气,他虽还猜不出门上『青龙隐于渊,化紫乘云去』句
中的秘奥,但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怎么也想去再踏勘踏勘,看看还有没有什么
可供参考的线索。

  何况方才在火堆旁边细细一想,对这两句话的意义,虽还是苦无头绪,但赵
平予心中已隐隐觉得不对,

  这两句话的意义,虽也像是突破石门的提示,但感觉上与其说是要让他们破
门而入,还不如说是对被困石门内部之人所说的提示。龙隐于渊代表的是沉潜待
时,等到时机到来才腾升上天。所谓『青龙乘云』,该当指飞龙在天之相,正像
征着飞黄腾达。

  这两句话的含义,感觉上还比较像要被困之人沉着等待,直到悟出『化紫』

  之法后,便能腾龙上天,大展鸿图之意。

  不过虽心想如此,但在现在的状况之下,这想法赵平予可是怎么也不可能说
出口的。

  那『雪莲香』蓝洁芸倒还好,比较有可能会去思索其中意涵,不致罪他;但
蓝洁茵和蓝玉萍救人心切,那里会顾得话中的意义恐怕和破门而入无关?

  再加上郑平亚也极想救出大师兄,何况他对自己又毫无好感,若他鲁莽说出
心中所想,郑平亚心急之下,真不知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哩!

  光看晚餐时众人的样子,就知道大家心中着急的程度了,自己是心有所念,
所以吃不太下,用量不如平时的多。

  蓝洁茵、蓝玉萍和郑平亚用的却比自己还少,但心思缠绕在那两句话上头,
却怎么也显不出半分饿样。

  不过『雪莲香』蓝洁芸的情形就不一样了,她的食量虽用的并不多,但却是
和平常一般,再没半点异样。赵平予猜想,若非她并不想救人,因此乐的轻松,
在旁观赏取乐。

  就是这『雪莲香』蓝洁芸实是修养过人,并不因此挫折而混乱,仍然心静如
水。

  怎么也希望事实是后者,这『雪莲香』蓝洁芸可是众人中最沉着的角色,事
先的准备也最多,若蓝洁芸不想救人,光靠其余四人之力,要破入石门中救出大
师兄,几可说是不可能的任务。

  将手中的火把放到了一边,深吸了一口气,赵平予双掌贴住了石门,将耳朵
贴到石门上头,仔细倾听。虽是将注意力全放在耳上。

  但这石门实在太厚,何况赵平予虽有『九阳脉』在身,功力一日千里,武功
进境比郑平亚他们都快得多,但内力最重根基,需要的是日积月累的努力,他虽
用功,这方面终究限于时日,程度还不够,再怎么努力听,也听不出来石门后面
的端倪。

  听了半天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耸立的石门像在嘲笑他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赵平予也不由得心下有气,真想一拳捶上去。

  但他白天才看到郑平亚运掌推门时吃了小亏,连石粉都没落下多少,知道这
石门之坚之厚,绝非他一人之力可以轻易撼动,一拳下去力道反震,伤的只会是
自己,气怒中那一丝残存的理智阻住了他,拳头虽已捶到了石门前面数分,却再
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勉强抑住了心中的怒气,赵平予回头拿起了火把,在火把的微光中他仔细搜
寻,将石门前面地上和壁边搜的一丝不漏,连灰粉都不知被他掸落了多少,但别
说是片纸只字的线索了,就连一点儿山中该有的虫子,或石上应有的青苔都找不
到。

  看来这石门果非天然之物,而是有人特意排设,上头颇有机关,辟虫驱苔,
因此生体绝迹,连虫子在这上头都活不下去。

  放下了火把,赵平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真是拿这石门没办法了,就连
郑平亚的一击,也无法撼它分毫,以自己之力,更没办法动这石门半分,偏偏他
又非开此石门不可,难不成当真要等到解破了『青龙隐于渊,化紫乘云去』这两
句诗不像诗、话不像话的谜团,才能进得去吗?

  走到了门侧,左掌贴紧了石门,赵平予用力推去,但石门仍是纹风不动。

  其实这也难怪,若不是怎么都没法子弄开这道石门,以赵平予平日的沉着,
根本也不会像这样白费工夫,想试试看正面硬推既推不开,能不能从侧面来推推
看,误打误撞还能给自己弄开来呢?

  「别闹了,那有这么简单?胡扯瞎搞的就给你弄开了,那我们不都是白想的
了?」

  听到郑平亚冷冷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赵平予当真吓了一跳,连力道都用不
准了,差点岔了力伤到自己,他怎么也没想到,郑平亚竟会在这时候进洞来,而
且语气不善,比平常还像是要找自己麻烦似的。

  看到师兄进来,原该退开施礼的,不过他人才刚要从石门前退开,赵平予突
然眉间一动,看了看自己的手,像是方才岔了力气时发现了什么,却被郑平亚给
打断了,登时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手掌贴到了门上,就好像倚在门上再不
想管事情了一般,连郑平亚的问话都不理了。

  看到赵平予竟在门前陷入了沉思,浑然忘我似地想着什么,指间不住轻叩着
石门,连应有的礼貌都忘了,郑平亚不由得愈看愈气,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也
在此刻烟消云散。

  虽说还陷在沉思之中,但听到郑平亚拔剑时剑刃轻擦过鞘口的轻吟,赵平予
马上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郑平亚的神情不对,这师兄长剑在手杀气十足,那表
情不像来找碴子,也不像平常那般厌憎他的模样,反倒像是就要完成什么大事一
般,豁了出去不顾一切,再不会有任何退缩。

  「师兄……你想干什么?」

  「简单啊!」

  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显然心中充满了大功告成在即的紧张感,郑平
亚甚至感觉不到晚餐时吃太少的饥饿感,整个人都像充的满满的,比平时在门内
吃得太饱时还要精神奕奕,这感觉如此美妙,他几乎有个错觉,像是可以一击就
把这石门劈开一般。

  「『青龙刃』不能化紫,必是因为饮血不够,若它能饮尽你全身鲜血,必能
由青化紫,一举破开这道石门……」

  「师兄,你在说什么啊?」

  「更何况……」

  赵平予的声音,对郑平亚而言仿若充耳不闻,他愈说愈是亢奋,整个人不由
自主地颤抖起来,一股诡异的笑意,不知何时已充满在他的脸上,

  「你身具『九阳脉』,体内阳气极重,血气必比常人鲜血还要刚烈,效果也
比平常人的鲜血要好得多。你安心去吧!救出大师兄之后,我会禀他之所以能成
功出困,都是因为你的牺牲所致,将来,我和师兄功成名就,都会勉怀你的自我
牺牲;师父和师娘也会对你更加另眼看待,将你当成玄元门所以能发扬光大的功
臣……」

  这下可糟了,赵平予心中暗忖,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二师兄心中满溢着对天
门的灭门大恨,压力比他可还要大得多,他原先也曾想到,在这么大的压力摧逼
之下,二师兄的日子过的必是并不快活;在看到了『青龙刃』后,或可能对此异
宝有非份之想,尤其是其中的绝妙武功,更可能使他抛弃一切,只想救出大师兄
后,再向『雪莲香』蓝洁芸求宝。

  可是赵平予却怎么也没想到,郑平亚竟会在救出大师兄前,便被压力弄到发
狂,好像以为取了自己的血,就必可成事一般。

  原还想试试看,能不能挽回郑平亚的心智,但看他眼中红丝如血,映得整个
瞳仁都红红的,赵平予便知道,光只是以口头劝说,恐怕他还没恢复心智,自己
已经成了郑平亚的剑下之魂。

  心中还有大事未成,赵平予可还不想死,何况就算真用了自己的鲜血,也未
必开得了这石门,赵平予表面上虽像被郑平亚吓得怔在当场,再也动弹不得,心
中却在百般计算,怎样才能逃出生天?

  若以本门武功而论,自己的剑法比起郑平亚,可还有着一大段距离,就算他
现在意发若狂,出手时没有那么细腻,比平时较多破绽,以自己的功夫最多也只
能多接上个几十招;若比起内力,他和郑平亚的距离,只怕比剑法更远,比掌力
只怕落败更速。

  仔细想想,自己所能做的,除了弄出声响,惊醒在外头的『雪莲香』蓝洁芸
等人,让她们进来干涉外,也没有别的活命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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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天阙 第十一章 入门

  郑平亚长剑才动,突地眼前一暗,整个洞内登时伸手不见五指,吓得他神智
一清,连忙收敛攻招,长剑回守自身。

  他虽意兴如狂,但却也很清楚,此事绝不能让『雪莲香』蓝洁芸等三女事先
知情,一定要在赵平予毙命之后,才能告诉她们。

  还要装成是赵平予知道此事,才故意自尽,好让她们能因为他的牺牲,成功
救出杜平殷来,否则她们必不会善罢干休。

  蓝洁茵和蓝玉萍也还罢了,毕竟这是为了救出她们的心上人,她们就算不甚
喜欢自己的手段,也不会有太多反感。

  但『雪莲香』蓝洁芸的情况就大有不同了,一来她不是杜平殷的情人,以她
正道中人的作风,绝不可能同意饮血破门的方式。

  二来或许因为看出赵平予有『九阳脉』在身,她对他颇为尊重,比对自己还
要看重得多。

  如果她知道是自己杀了赵平予,就算因为要救出杜平殷来,不至于对自己动
手,但她终究现掌『青龙刃』这神器,是神器所认之主。

  心有芥蒂之下的『雪莲香』蓝洁芸,就算真有杜平殷助他要求,恐怕也不会
容许自己修练异宝中的武学,因此这事非瞒她不可。

  就因为这样,所以郑平亚谨慎至极,一直等到三女都已睡熟,赵平予偷偷摸
摸地进入山洞之后,确定了不会再有旁人干涉,这才偷入洞中。

  面对赵平予的时候,虽因大事将成,极度兴奋下差点压抑不住声音,仍是小
心翼翼地守在洞口,堵死了退路,绝不让赵平予有半分可乘之机。

  没想到郑平亚事先千算万算,还是算不到赵平予的手段,他怎么也想不到,
赵平予不但没有如他预想的拚命突围,好惊醒蓝家三女,也没有横剑死守,拚得
一招是一招的打算。

  自己才出招,赵平予竟拚着左臂挨上一剑,先扑到火把旁灭了火,月光不及
的山洞之中,登时昏天暗地。

  这下可换成自己糟了,郑平亚心中暗骂,却怎么也不敢骂出声来,更不敢妄
动,撑在那儿进退不得。

  目不见物,他虽武功内力在赵平予之上,却是无所施其技,想要动手嘛!根
本不知赵平予躲到那儿去了。

  方才那一剑虽划到了赵平予左臂,但眼前突然暗沉,郑平亚心惊之下,连忙
收剑自守,感觉上虽划破了赵平予衣服,却不像真伤到他的样子,连听血滴声找
对方位置都没办法。

  若出去取火把再进来动手,一来恐怕会惊醒蓝家三女,到时候自己可不好交
代;二来以赵平予的狡猾,怎会容得自己有退出取火的空间呢?

  目下实在太过黑暗了,纯靠听音辨位,才能知道对方所在,这种状况下的打
法,郑平亚一点儿经验都没有,不由他不惊慌。

  偏偏赵平予不动声色,若自己鲁莽妄动,恐怕还没来得及退出取火,已经挨
上了赵平予猛攻,这小子武功实力虽说远比不上自己,但靠着『九阳脉』之助,
也已不可小觑,情急拚命之下,那攻势可也不是说着玩的。

  才只是一个灭火把的动作,赵平予已经将主动权抢了过去,本来自己守住洞
口,瓮中捉鳖的有利形势,登时烟消云散,变成自己处在绝对的下风。

  搞到现在,自己可是守在这儿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又不能等,即便待到
天明,这洞里也不会有什么亮光照进来,加上到时候蓝洁芸她们醒了,对自己反
而更是不利。

  郑平亚虽是恨得牙痒痒的,真恨不得马上逮住赵平予,将他砍成十七八段,
把鲜血全都挤出来,但却是一点声息都不敢露,生怕自己先露形迹,反为不妙。

  也不知在洞口撑了多久,虽说远大的目标是否能够成功,就看此时此刻,郑
平亚的精神异常饱足,专注地观察着洞中的动态,连腹饥都感觉不到了。

  但一动也不动地站了这么久,还要保持戒备森严,就连郑平亚的武功造诣,
也有些撑持不住,偏又不敢鲁莽行动,可真难煞人了。

  突然,郑平亚福至心灵,猜到了赵平予真正的打算。

  赵平予之所以拚伤也要熄灭火把,就是为了造成这形势,逼自己不敢妄动,
一直在这儿撑到天明,既知自己必会死守洞口,不会冲进来贸然动手,赵平予自
乐得休息。

  等到天亮的时候,就算蓝家三女因昨天的疲累,较晚起身,但他所立之处是
洞口进来的第一个转角,光线虽是微弱,却仍能勉强照到他身后。

  到时赵平予处于暗处,他处于明处,动手起来比现在可更是不利了,这小子
当真奸狡,竟想得到这么刁恶的主意。

  更重要的是,就算看出了赵平予的计划,他也不敢妄动一下,黑暗之中虽然
双方都看不到对方所在,但郑平亚一开始就先占地利,封住了出口,此时更不可
能退出这唯一的退路。

  赵平予虽看不到他的身影,但对这小子而言,自己的所在位置,却跟眼见一
般的明白,赵平予之所以不趁机出手,是因为没有把握,宁可等到天亮,外头日
光微微映出他的所在之后,再行下手。

  看来这下真的没办法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到了这个程度,只能死马当活马
医,冲进去胡乱挥剑,看看能不能碰运气逮到他吧?

  郑平亚心中暗祷,若父母亲人在天有灵,一定要庇佑自己,能够抓得住赵平
予,若连这样盲目冲入、胡乱挥剑都伤不到他,运气这么差,自己也只好认输。

  听到郑平亚不顾暴露行迹,那深长的呼吸声,显示他正打算全力出手,赵平
予不由一怔。

  不过他入门前身无武功,在山下颠沛流离,临事反应可要比郑平亚快得多,
才一转眼他就猜到了郑平亚已经孤注一掷,打算碰运气,看看乱挥乱杀之下,能
不能碰运气地伤到他,心中不由叫糟。

  说实在话,赵平予倒并不是那么想和郑平亚动手,一来自己武功尚不及他,
若打起来多半无幸;二来对赵平予而言,破开那道石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还
有比较武斗胜更重要的工作呢!

  原本在灭了火把之后,赵平予便退到角落,勉力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呼
吸之间轻柔绵缓,不但可以休息,也不让别人有办法察觉他的所在位置。

  这倒也不是为了后面和郑平亚动手,而是因为在赵平予看来,郑平亚并非恶
徒,只是为了救出大师兄,又可趁此机会,获得绝世武功以报家仇,因而有些冲
动而已,若到了天明,郑平亚的脾气稳定下来,该当还是可以劝得醒的。

  原本这计划应该有机会成功,他一直一语不发,也不劝郑平亚一句,第一是
现在的郑平亚意态若狂,多半不是旁人劝得动的。

  再说若自己发言,让郑平亚的气有地方出,就没有像现在沉静的情形所造成
的压力,使郑平亚进退失据,到时候恐怕就没办法把郑平亚留在此处。

  但看来郑平亚已经看破了他的手段,宁可碰运气也要进来动手,当真是破釜
沉舟,一点儿后路也不留了。

  虽说若他趁郑平亚离开当道时,即可钻出洞去,还可以弄醒蓝家三女助他,
把郑平亚困在洞内,直到他清醒为止,但这种事儿能不外扬,最好是别外扬。

  再说以郑平亚的武功,若不顾一切只顾闯出生天,蓝家三女武功虽不弱,但
蓝洁茵和蓝玉萍心不在此处,未必全力动手,武功最高的『雪莲香』蓝洁芸功力
虽胜郑平亚,但在郑平亚拚命动手之下,不下杀手恐怕也拦不住他。

  而若是下杀手,伤到了郑平亚,更非赵平予心中所愿,总不能人还没救成,
自己人先自相残杀吧?

  正当郑平亚做好准备,打算冲入动手的当儿,突地在他身后,一声叹息声轻
声响起,声音虽不大,却震的郑平亚和里头的赵平予犹如雷殛一般,差点跳了起
来。

  郑平亚甚至不顾赵平予在里头虎视耽耽,忍不住回头看去,一道修长的身影
立在洞口,只听得一声火折燃起的轻响,『雪莲香』蓝洁芸犹如黑暗中突然出现
的精灵一般,悄没声息地立在郑平亚后方,手中的光映亮着他。

  「你……」

  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当真被『雪莲香』蓝洁芸吓了好大一跳,郑平亚连声
音都颤了,手中剑不住颤着,郑平亚甚至忘记要平静手脚,不在佳人面前示弱。

  「你在这……多久了?」

  「很久了……从一开始我就在这里……」

  声音虽一如以往的平淡,但不知怎么搞的,在里头的赵平予就是感觉不对,
和以往如水中莲花般洁净不染比较起来,蓝洁芸现在的声音,就好像拚命地压制
着什么一般,甚至还有一些压也压不住的哀伤之意。

  「你们的对话,我一句也没有漏掉……」

  「什……什么……」

  虽知道自己的武功,和『雪莲香』蓝洁芸相较之下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但
郑平亚怎么也不相信,相差竟有这么多,他竟没发觉『雪莲香』蓝洁芸从一开始
就蹑在他身后。

  偏偏郑平亚的理智却是清楚地知道,『雪莲香』蓝洁芸所言是真,她的确从
头到尾都听到了,首先以两人的武功差距,她根本不需要谎言瞒人以争取优势。

  再说若非『雪莲香』蓝洁芸从头听到尾,知道事情的始末,也不会选在这么
刚巧的时刻出声警示,令郑平亚不敢轻举妄动。

  仔细想来,武功应该没有差上这么多,刚才多半是因为自己专注在里头的赵
平予身上,才没发觉『雪莲香』蓝洁芸的存在吧?

  郑平亚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准备动手突围,她既出声警示,想必是选择站在
赵平予那边,这下子他受两面夹击,不全力出手求生,只怕是活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郑平亚准备突围,无心力顾及其它,或许他就会发现,现在的『雪
莲香』蓝洁芸神情有异,一双清澈澄明的美眸中,竟似微发着红,像是才刚暗自
饮泣过一般,全没动手打算。

  也不见『雪莲香』蓝洁芸使力,那修长的身影竟飘飘而出,犹如风过水面拂
起的涟漪般,显得那么柔和,毫无烟火气息。

  「两位都出来吧!『青龙刃』乃是神器,其中玄妙难以测度,光只是大量饮
血,『青龙刃』未必能成功化紫,何况,为救一人而杀一人,又岂是洁芸心中所
愿?」

  心中暗叹一声,看来这回又是功败垂成,何况从『雪莲香』蓝洁芸的神情来
看,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只怕又矮了一层。

  郑平亚虽是胸中火气窒着,却怎么也不敢在『雪莲香』蓝洁芸的面前,就向
赵平予发作,只得慢慢地走了出去,而背后的赵平予也放了心,收剑走了出来。

  缓缓走出洞来,但见月光已晦,显然将近天明,山里清晨太阳未起之时,最
是昏暗,眼见蓝家二女熟睡如初,只『雪莲香』蓝洁芸俏立树前,一语不发,也
不知她正想着什么,注意力竟似完全没放在自己身上。

  而身后的赵平予呢?他似是松了一口气,既有『雪莲香』蓝洁芸出言保护,
便无须再对郑平亚有所戒备,他慢慢地走到了火边他原有的位置,放下了腰间长
剑,准备休息。

  看这模样,郑平亚心中突地一动,反正事情已经做了,就要做得彻底,反正
蓝家二女都在熟睡,洞中事了后『雪莲香』蓝洁芸的注意力也没放在自己身上,
赵平予也一副打算争取时间休息的软趴趴样儿。

  若郑平亚能一击成功,出其不意地解决『雪莲香』蓝洁芸,以他的武功,说
不定还能在蓝家二女清醒起身之前,成功击毙赵平予,到时候只要将罪责全推到
赵平予身上,一来可以成功取血,救出大师兄杜平殷来;二来既有此功,自己得
『青龙刃』上武功,更是理所当然。

  好不容易解决了事情,赵平予松了一口气,放下了长剑,伸了伸懒腰,感觉
到疲惫已经充满了全身,整个人都瘫了。

  熬夜熬到了这个时候,就算身具武功又值年轻力壮,他也的确是累了,真的
好想好好睡上一觉,一切事情都等醒来再说,以蓝洁茵和蓝玉萍对杜平殷相思之
深,等她们醒来之后,必是全心全意只放在那两句话的解释上头,到时候自己想
要补眠,只怕比登天还难。

  用尽最后一丝戒备,向郑平亚看了一眼,他正茫然地站在洞口,眼光一如往
常地没有自己的存在,只在注意面前的『雪莲香』蓝洁芸。

  虽说方才在洞中之时,郑平亚的表现大异以往,好像当真有些疯狂一般,那
时赵平予紧张的要命,生怕郑平亚不只是说说而已。

  若他把持不住,当真冲突之下,自己小小吃点亏不打紧,兄弟阋墙之争被外
人看到,玄元门这面子丢的可就大了。

  现在虽说这丑事被外人发现,但总是让郑平亚平静了下来,虽说情绪看似仍
有些激动,但总是不动手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吵他,而是让他自己去休息。

  等到天明之后,郑平亚心绪平和了,到时候才有办法和他沟通。自己年纪不
够,恐怕说他不动,不过『雪莲香』蓝洁芸无论武功和江湖地位,都在郑平亚之
上,若她肯出面导正郑平亚的性急,该可还本门一个正常的二师兄。

  赵平予暗自庆幸,幸好发现此事的是『雪莲香』蓝洁芸,她性子沉稳端重,
久经历练,该不会随意泄露此事。

  若换了其它人像是蓝洁茵,恐怕动不动就会拿这件事来说笑,甚至还有可能
随意泄露于外,到时候他们可真不知道,是该教训她,让她闭嘴,还是该乖乖地
任她说才好呢?

  不过在出洞之后,连赵平予也发现不对了,『雪莲香』蓝洁芸那原本澄澈的
眼神,此时竟变得有些茫然,仿佛在想着些什么似的,眼中竟似还布着些红丝,
该不会……该不会因为大师兄的事情而哭过吧?

  赵平予才一想到此点,立刻就自己把此事驱出了脑海,据师兄所说,大师兄
杜平殷和『雪莲香』蓝洁芸未曾会过面,这种情形之下,再怎么也不可能生出姻
缘。

  不过『雪莲香』蓝洁芸身负统领蓝家的重任,那可不是一件轻松简单的事,
想必也有难以为外人道的辛苦吧?

  原先赵平予当真没有想到,临睡前的虚应故事,只为了看了可以放心些的这
一眼,竟会看到这种事情。

  原该已有自觉,正努力平复激动情绪的郑平亚,眼光竟突然变得锐若鹰隼,
直盯着『雪莲香』蓝洁芸,仿佛当她是敌人一般。

  被那眼光震的背心一寒的赵平予还没来得及反应,甚至还没想到郑平亚为什
么有这敌视的眼光时,郑平亚已经出手,声音才响,两枝袖箭已破空而至!

  『雪莲香』蓝洁芸武功虽在郑平亚之上,兼且久经江湖,动手经验绝非郑赵
二人可比,但现在却是心有旁骛、心神不属。

  加上已将郑平亚和赵平予从洞中带了出来,郑平亚虽有些沉默不语的情形,
颇令人担心,但事情应该已经过去了,她也已放松下来,再无半分戒备。

  加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郑平亚已经偷偷移近了她,拉近了距离。

  说时迟那时快,才刚听到风声,两枝袖箭已经飞到了眼前,势挟劲风、威猛
无比,郑平亚显是用上了全力,务在几个照面就分出生死!

  全没想到郑平亚会突然发难,加上距离已经加近,猝不及防之下,就连『雪
莲香』蓝洁芸这么高明的武功,也来不及取兵刃格挡暗器,情急之下只能使个铁
板桥势子,娇躯后仰以避。

  赵平予耳边只听得「笃!」的一声,『雪莲香』蓝洁芸已经倒了下去,一枝
袖箭钉到了她身后树上,箭尾还不住抖动着,显见势道凌厉已极。

  这下子可糟了,赵平予心念才动,口中已高呼一声,连人带剑扑到了郑平亚
身边,长剑连环出招,取的都是郑平亚要害之处。

  他倒不是以为自己这样做,就可以轻易打倒同门学艺,在本门武功上头无论
功力或经验都远在自己之上的郑平亚,而是为了阻住他的继续进击,生怕他再下
杀手。

  方才的出手还可推说是郑平亚心情激动之下,有些管不住自己,不由自主地
动手。

  但若容郑平亚再下杀手,伤了蓝洁芸,到时候就算赵平予再怎么绞尽脑汁,
怕也找不出理由来搪塞了。

  一来没想到赵平予的反应竟有这么快,自己袖箭才出手,他人已到了身边,
二来也因为郑平亚的注意力全放在『雪莲香』蓝洁芸身上,方才那一击又耗力太
过,全没半分留力,大违元真子授艺时的谆谆教导。

  郑平亚一时间只觉体内空虚,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登时被赵平予的杀招逼
得失了先势,手忙脚乱、连退数步。

  若不是赵平予武功和他实有一段距离,出手的招式又都是本门剑招,郑平亚
对此再熟练也没有,怕光一时间的手忙脚乱,他已经伤在赵平予的剑下了。

  不过原先的计算,至少达成了一半,郑平亚一边争取时间,觑准了赵平予连
环出招的空隙之处,吸了口气,精神一振之下立时拔剑反击,没两招已取回了先
手,一边在心下暗自庆幸。

  方才他左右两边同时出手,发出了两枝袖箭,直捣『雪莲香』蓝洁芸面前,
蓝洁芸虽以铁板桥的势子,勉强避开了一枝,让那袖箭打到了树上,但另一枝必
然命中,蓝洁芸至今仍倒地不起,想必面门负伤,恐怕多半已经丧命,去掉了这
个武功最高明的对手,其它人郑平亚可就一点儿也不怕了。

  不过赵平予的反应,可也不是普通的快,他虽来不及出言警告蓝洁芸,但却
来得及阻住郑平亚再施杀手,同时还不忘高呼一声,把蓝洁茵和蓝玉萍从睡梦中
惊醒。

  郑平亚心中暗恨,手上发招却是愈来愈快,务要在蓝家二女清醒之前,将赵
平予格杀,还要确定蓝洁芸确已身死,到时候才能够将罪名全推到赵平予身上,
而自己基于义愤,清理门户,蓝家二女也就无话可说了。

  偏偏一见他出手反攻,赵平予立刻便改攻为守,攻守之间转换得如此自然,
就好像早有此准备一般,守的无懈可击。

  加上郑平亚出手一急,许多细腻之处就无法顾及,虽是已夺了先手,剑招威
力也强,一时间却突破不了赵平予那精雕细琢、千锤百炼的守势。

  若是任赵平予这样死守下去,就算自己终能胜他,怕也要在三四十招之后,
到时候蓝家二女早就醒了,自己口舌又不如赵平予便给,若任他说服了她们,三
人联手下自己非败不可,郑平亚愈想愈急,出手也愈快愈猛。

  事先再怎么演练,也不可能这般刚巧,就在郑平亚一时间难以得手的同时,
只听得身边一声轻响,郑平亚不由得偏头看去,登时被眼前景象吓得冷汗直流,
连手上的攻势都缓了下来:原本倒在地上的蓝洁芸身边,一枝袖箭正在草地上弹
跳着,不住滚动。

  显是方才情急之下,蓝洁芸来不及阻挡袖箭,竟行险以贝齿咬住了迎面而来
的箭。

  虽被震的保不住铁板桥的势子,当场倒地,恐怕还被震晕了片刻,但看她现
在已把袖箭吐到了一旁地上,虽未起身,但多半已经清醒。

  若是等到『雪莲香』蓝洁芸立起身来,只怕合自己与赵平予之力,也难以匹
敌,何况赵平予现下和自己交手正紧,招招守的门户谨严,专注至极。

  以他的功力,光守到此时已是竭尽全力,只怕还没发现『雪莲香』蓝洁芸已
经清醒了呢!

  郑平亚知要脱身,此时正是关键,绝不能让『雪莲香』蓝洁芸起身与赵平予
联手,到那时候自己别说取胜了,恐怕要逃离此处都难得很哩!

  「师兄!」

  苦苦支撑,也不知挡了郑平亚几招几式,已是强弩之末,随时都可能失守的
赵平予连接数招。

  只觉手上压力突地增大,显是郑平亚已拚出了火,正汗流浃背、心中惊慌之
际,眼前突地一花,郑平亚不知何时已经跃开,那身影如箭离弦,转眼之间已在
远处。

  说实在话,两人功力虽是差距不小,但若非赵平予采取守势,绝无攻招,以
他现时的功力,郑平亚可也没法这般进退自如。

  看郑平亚几下起落,人已经去的远了,赵平予不由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照理说郑平亚已将近得手,正逼的他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落败身亡,就算蓝
洁茵和蓝玉萍已经起身,但人在熟睡刚醒之际,手足间总有些酥软,至少要热过
身后,才好出手;

  何况蓝洁茵向来比较站在郑平亚那边,蓝玉萍又向来是唯唯诺诺,没什么主
见,她二人就算起来了,事态未明之下,帮郑平亚的成份也多得多,他为何要离
开?难不成是因为动手之间突然清醒,自认无颜见蓝家几位姑娘吗?

  当看到郑平亚远去的身影时,赵平予原还出声要招呼他回来,但转念一想,
还是先救起『雪莲香』蓝洁芸的好,郑平亚就任他去吧!

  现在的赵平予只希望蓝洁芸反应够快,就算猝遭暗算,也千万别伤的太重,
她可不是寻常人物,而是蓝家现时的真正家主,又为了玄元门之事来此,若她伤
重身死,玄元门和蓝家这梁子可就结大了,就算能成功救出大师兄,怕也难解开
这个过节。

  才转头一看,赵平予登时松了口气,方才激战郑平亚时的种种疲累,此刻才
像海潮般涌上身来,差点儿连手中的长剑都握不住了。

  『雪莲香』蓝洁芸虽还没站起身来,但正坐在那儿,举袖掩面,多半是因为
发现『雪莲香』蓝洁芸已经清醒,才能将二师兄给惊走的吧?

  不过现在赵平予倒没那个力气去找回郑平亚了,放下心来的他当真只想好好
的睡一觉,什么都等醒来再说。

  想是这么想,但不知为什么,蓝洁芸竟是动也不动,坐在那儿,再也不肯起
来,伸袖掩面,也不知想着什么,那奇特的模样,看的他警觉心起。

  赵平予强提精神,仔细打量着四周,等看到树上时才发现,方才掠过蓝洁芸
面上那枝袖箭,正将一团白巾钉在树上。

  想必蓝洁芸接连遇到同行者的阋墙之变,又突遭暗算,再加上蒙面巾失落,
一时间失了方寸,这才坐在那儿不起来吧?

  虽说他也听说过一些江湖传闻,有许多蒙面走江湖的女侠,之所以蒙面并非
见不得人,而是为了遮掩天香国色,以免老遭登徒子打扰,若是机缘巧合,被人
将蒙面巾给揭开了,还有可能倾心下嫁呢!

  那种江湖中的传说,就和路见不平,驱除采花贼时,巧遇被施媚药的美女,
为了解除媚毒,而缔金玉良缘般的常有。

  不过一来蓝洁芸重任在身,还得支撑蓝家;二来赵平予也不认为,就算他看
到了蓝洁芸的真面目,她会当真倾心于自己这丑人,看来自己还是别随便动心。

  慢慢地走到了树边,赵平予小心翼翼地拔出了袖箭,这一下刺的真深!光只
是拔箭而已,就要花他不少力气,还得小心别粗手粗脚的,弄破了白巾,疲累交
加的赵平予差点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将那白巾完完整整地解了下来。

  收起了袖箭,赵平予小心谨慎地走到了蓝洁芸身边,连声音也放轻了,生怕
一个大声,就会激怒她。

  「洁芸小姐,这是小姐你的……你的蒙面巾,请收下……方才之事,还请小
姐不要见怪……」

  「洁芸倒是不放在心上,只是……」

  静了半晌,蓝洁芸的声音才轻柔地响起,一如以往的平静清柔。

  「郑少侠这样一走,气怒交加之下,也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何况这回他被
赵少侠这么一阻,不知他会不会把气记在赵少侠身上,这虽非洁芸该管之事,但
洁芸仍是很担心……咦?」

  仍伸袖掩面,只靠听觉知道赵平予已到身边,正准备伸手接白巾的蓝洁芸,
却接了个空,一回头才发现,赵平予为了不被误会偷看她的真面目,人虽是走向
她,脸儿却是看着别处。

  也难怪他会走的这么慢,不敢看前面的路,每一步出去时,举起的脚都要小
心翼翼地试着,不让自己跘着,想走快也是不可能的事啊!

  看赵平予这种好笑的样子,蓝洁芸一下子忍不住,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而
且是愈笑愈难止息,就好像想把才才猝遭暗算的气,一口气全都发泄出来似的。

  也不知这样笑了多久,知道自己失礼,却是停不下来的蓝洁芸,好不容易才
止住了笑,勉强伸手接过了蒙面巾,掩住了玉容。

  「方才……方才赵少侠是否……是否看到了洁芸的……的脸……」

  「不……没有……一点都没看到……」

  好不容易等蓝洁芸接回了蒙面巾,赵平予提的天高的心才放了下来,她方才
那样嗤笑,虽是极其失礼之事,但却让赵平予安下心来。

  听蓝洁芸笑的那般欢畅,他总算确定她真的没把才才的事放在心上,这样不
寻常的逼问自己,不过是找个下台阶罢了。

  「没有就好……」

  蓝洁芸站起了身来:「现在该是等她们醒来,说清楚事情经过的时候了。」

     ***    ***    ***    ***

  「胡说八道!」

  完全出乎『雪莲香』蓝洁芸和赵平予的预料之外,在听到他们避重就轻,只
说了郑平亚伤神过度,险些误伤了他们两人,然后良心发作、逃离此处的说词之
后,蓝洁茵的反应,竟是如此激烈,仿佛郑平亚是被他们联手伤害,才拖命逃之
夭夭的。

  「郑少侠岂是这种人?」

  「这是……」

  「不要说了!」

  赵平予的话才刚出口,已经被蓝洁茵一句话打断,她随即旋风般地站起身,
忙不迭地冲了出去,绛色的衣裳在朝阳中显得如此亮眼,无比夺人心目。

  「我才不跟你们在一起穷搅和,我现在就去追郑少侠回来,把事实真相给搞
清楚,看你们到时候还有什么话说?」

  看蓝洁茵飞也似地离开,仿佛再留一刻都不愿意的模样,蓝洁芸差点看呆了
眼,甚至来不及出口留人,赵平予更是怔在当地,当场就傻住了。

  他们两人事先商议说词之时,也曾想过蓝洁茵会不会突然发难,认为是两人
串通的说法,搞的鸡飞狗跳。

  但怎么也没想到,理应为杜平殷而忍一时之气,留在此地的蓝洁茵,竟会什
么也不顾的飞奔而去,仿佛郑平亚才是她的心上人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萍儿?」

  「是,姑姑……」

  听蓝洁芸问到自己,被蓝洁茵吓得瑟缩一旁的蓝玉萍,好不容易才出了口。

  她其实是蓝家旁系,按辈分来算比蓝洁芸和蓝洁茵还要小上一辈,虽是自幼
一起长大,情如姐妹,但遇到事情的当儿,还是不敢缺了长幼之分,尤其当蓝洁
芸和蓝洁茵冲突的时候,她更是两难,不知该站那一方。

  「小姑姑原本以为,或许杜少侠已经……已经……所以路上就和郑少侠走在
一路,像是已经放弃了杜少侠,改而……改而喜欢上郑少侠似的。这只是玉萍的
猜估,算不得真的……」

  「原来如此。」

  看蓝洁芸低头思索,蓝玉萍虽还不太敢说话,但总也不想杵在这儿,什么事
都不做,偏偏这次的事似乎颇大,一向决断快速的蓝洁芸,竟沉思许久了还没下
决定,一旁的赵平予也像是陷入了沉思当中,一语不发,她不由得急了起来。

  「姑姑……是不是要先追小姑姑回来?」

  「算了。」

  『雪莲香』蓝洁芸叹了一口气,像是放弃了似的摇了摇头。

  「她若找不到郑少侠,自己就会回来;若找着了郑少侠,郑少侠也不至于会
不管她,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关于此事……」

  静了这么久,赵平予总算是开了口,「那石门的机关……昨晚平予勘察的时
候,发觉了一点不对,或许不用理那两句诗,不必使用『青龙刃』,也有可能破
得了石门……」

     ***    ***    ***    ***

  看赵平予双掌紧贴石门,却不是向里推,而是向外退,仿佛是想用吸劲,将
门拉出来似的,偏偏这样子极不好用力,蓝洁芸和蓝玉萍虽也想帮忙,却是根本
无从下手,只能任赵平予动作。

  「昨天平予本想……本想试着从侧边推,后来惊了一下,虽说差点岔了气,
但也因此发觉了石门中的机关,向旁硬推时虽是动也不动,不小心力道用歪时,
门却像是往外移了一点儿……」

  「难道说……」

  『雪莲香』蓝洁芸和蓝玉萍对望了一眼,其实二女也是极聪明的人,一点就
通,看来这石门不是向里推的,而是向外开的,只是门太重,若非知其中之理,
使上吸劲全力以赴,这石门根本是动也不动,绝难误打误撞地发觉。

  加上门上那两句诗引人注目,想开门者若非迷失在那两句诗的提示当中,走
入岔路,就是徒凭死力硬推,这样下去自如蚂蚁撼树,白费力气。

  想到此处,『雪莲香』蓝洁芸虽是修养过人,却也不由暗自骂了自己几句,
真没想到自己竟上了这么简单的『声东击西』的当,被这门上刻字之人骗的团团
转;若门上之字不是前人所开的玩笑,而是旁人为夺宝而设下的陷阱,自己岂非
到了神器失落,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当的?

  也不知费了多少力气,赵平予向后微退的当儿,石门上头沙尘抖落,终于发
出了开门的声响,只喜的蓝玉萍眼中放光,仿佛这石门不是才开始动,而是已开
洞天,她已经和魂牵梦萦的杜平殷见了面一般。

  而另一边的蓝洁芸呢?她连看也不看石门或是蓝玉萍一眼,只是小心翼翼地
注意着用力用到脸红脖子粗的赵平予的情况,准备当赵平予力尽倒地的时候,随
时出手扶住他。

  好不容易,石门终于开了一条缝,才刚到能够声息互通的当儿,一个嘶哑的
声音,已经传了出来,光听声音可知,虽是乏力,颇像是吃了一番苦头,却还是
年轻人的声音。

  「是谁开门?」

  才听到这个声音,蓝玉萍已像是吞了人参丹般,浑身充满了劲,乐得像是天
上掉下了什么异宝一样,也不管赵平予还在用力『吸』出石门,这么做可能干扰
到他使劲,忙不迭地冲到门缝旁,双手拱成了漏斗形状,向内大喊:「杜少侠、
杜少侠,是我!我是蓝玉萍,我们救你来了!」

  「救我……救我……哈哈哈哈!蓝家的人竟想救我,只怕是害我来吧!蓝元
清也真有耐性,竟让我等了这么久。」

  「滚!快滚!给我滚得远远的!立刻走!我恨!我恨所有蓝家人!恨不得把
你们煎皮拆骨!」

  听那应属于杜平殷的声音,才知道门外是蓝家的人,竟像是灌水一般,立刻
充满了怨恨之意,蓝玉萍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脸色由红转白,浑身的气力像是
泄的一干二净一般,『雪莲香』蓝洁芸还来不及出言阻止或安慰于她,蓝玉萍已
经转身冲了出去,比方才冲到门口的速度还快!

  知道现在就算阻止住蓝玉萍也没有用,伤心欲绝的她只想要一个人好好地哭
一场,加上赵平予望了她一眼,目中满布求恳之意,硬是把蓝洁芸给留了下来。

  何况照这样看来,当日武夷山一战,恐怕还有内情,不像外传的那般简单,
蓝元清对杜平殷多半还有亏欠,『雪莲香』蓝洁芸深深吸了一口气,柔软的声音
轻柔绵延地传进了石门当中。

  「在下蓝洁芸,和玄元门新收的弟子赵平予,此来是为了将杜少侠救……带
出此处,再回山向元真子和玉真子两位前辈报此佳音……」

  「胡说八道!」

  石门里头的声音仍是含恨无比,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再没有半点回旋的空
间。

  「你以为我还会上你们的当?别白作梦了,要滚快滚,要杀就进来杀,别在
那儿假惺惺!」

  「难不成……难不成师兄连……连师父和师娘的喜酒都……都不喝了吗?」

  听里头杜平殷的声音如此恨怒,赵平予虽是用力用到脸红耳赤,连声音都像
快发不出来,还是勉强出了声。

  若自己再安静下去,怕连『雪莲香』蓝洁芸都被恨怒交加的大师兄给气走,
自己一人就算勉力可『吸』出石门,开出一个空隙,以他的轻功身法,也没法在
石门重阖前冲进门里去,到时候岂非前功尽废?

  「什……什么师娘、什么喜酒?你在胡说什么?」

  听到元真子娶妻的消息,就连怒火填膺的杜平殷,一时之间也给吸开了注意
力,蓝洁芸不由得向赵平予微一颔首,赞他真能随机应变。

  「就……就是师姑玉……玉真……师父和师姑已经……已经在去年年尾……

  结了亲……也不知花了……花了我和绛仙绛雪两位师姐……多少功夫才……
才凑成这一对……总算让他们把……把心意说了出来……」

  「真……真的吗?」

  一听到这消息,杜平殷的声音之中虽仍有怀疑,但却听得出来颇有喜意,他
也是一路被元真子和玉真子两人带大的,对师父和师姑之间既有情又不敢表达的
事,自是一清二楚,若当真让元真子和玉真子开了窍,把心意说了出来,这结亲
之事恐怕多半不是骗人的。

  「是……」

  「那就……自己想办法进来吧!」

  杜平殷的声音废然而叹,像是刚从师父娶了师娘的喜事中醒来,发现就算想
帮忙,也无力协助这新师弟一般。

  原本当听到杜平殷的话时,赵平予便猜的到,两年前那次坠崖,杜平殷多半
受伤沉重,至今有恙在身,尚未平复,大概连走路都没办法走,否则,以他的武
功,就算遇上蓝洁芸,自保也不难,怎会说出『要杀就进来杀』这类的丧气话儿
呢?

  累的差点要眼冒金星,若非自己非进去不可,怕赵平予早已要放弃了,他咬
紧牙关,一步一步地缓缓后退,额上汗水一滴滴地落了下来,不只是手掌,连手
臂上也已经冒出了青筋,眼见已使出了全力,偏偏那门实在太重,就算知道这启
门之法,若换了旁人,毅力或狠劲稍缺了些,怕也开不了这石门。

  一旁看着的『雪莲香』蓝洁芸当真是愈看愈担心,赵平予这种干法,大违修
练内功的要点,耗力过甚,若石门再不快些打开,再硬撑半个时辰,赵平予的双
手非废不可。

  偏偏看赵平予那模样,似是就算废了双手,甚至连武功也废了,也绝不会放
弃这开门的机会,她认识这人虽不算久,但『雪莲香』蓝洁芸眼光过人,早看得
出来赵平予性子外柔内刚,虽不算是刚愎自用,绝不容纳他人意见的人,但一旦
已决定的事,可是绝不会放弃的,就算她再劝也没有用。

  现在的『雪莲香』蓝洁芸也只能屏息以待,若赵平予岔气退开,立时运功施
救,至少要将被这固执人硬干之下,弄得乱七八糟的体内真气导回正轨,其它的
事情也只有等待以后再说了。

  咬着牙,拚着手臂难过不已,痛的像血脉都要裂开来了,赵平予好不容易,
才把石门慢慢『吸』开,他一边缓步后退,一边向一旁的『雪莲香』蓝洁芸说着
话,只是咬紧牙关不敢松开,那声音听来闷闷的,像是闷在口中一般,听来颇令
人不习惯。

  「洁芸小姐……平予有一事相求……」

  「我答应,说吧!」

  她知道此时此刻,已不是自己能推三阻四的时候了,若再有阻碍,拖过了时
间,耗到赵平予脱了力,石门还没有开,他的牺牲便全盘白费了,『雪莲香』蓝
洁芸二话不说,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等……等这门开处能容人通……通过之时,请洁芸小姐立即进去,撑住石
门……」

  「我知道,你自己小心。」

  虽然赵平予没有说完,但蓝洁芸已经猜出,赵平予接下来到底想说什么,他
必是希望自己暂时撑住石门,好让他能尽快钻进去。

  虽说听杜平殷的话意,当日之战恐怕别有内情,多半蓝元清还有对不起杜平
殷之处,仔细想来恐怕『雪莲香』蓝洁芸是敌非友,但赵平予仍选择完全信任自
己这条路,蓝洁芸微微颔首,她现在也只能这样回报于他。

  至于蓝元清和杜平殷之间的恩怨情仇,就都等到日后再说吧!现在可不是扯
这些杂七杂八东西的时候。

     ***    ***    ***    ***

  虽说赵平予已经尽量加快了动作,但石门实在太重,他功力又还不到那个程
度,虽说成功地『吸』开了石门,但等到赵平予好不容易进入石门内的时候,也
已是筋疲力尽,几乎是滚起来的。

  仔细一望石门内的景象,『雪莲香』蓝洁芸忍不住别过了头去,当真生出了
不忍目睹之感。

  石门内是一块很大的空地,细细长长的,除了石门这边外,就只有另一个小
木门,门后多半就是另一个出口,其余全都是石头山壁,满布青苔,滑不溜手。

  不过眼前的情况实在是太过骇人,两个人对坐在跟前不到十尺之处,与其说
是对坐,不如说是瘫在那儿,两人的腿都毫不自然的软在地上,显是骨骼早已碎
裂,就算扁鹊复生、华陀在世,怕也再无法令两人腿脚回复如初。

  虽说此处是在石门之内,只有前后两个门是出口,但顶上却是一半露天,日
光仍然透崖而入,虽然没有光天化日之下那般光明,比起洞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暗,情况却是好上太多,几乎就跟阴天的情况差不了多少。

  此处虽没有什么树木,但顶上数尺之处的山崖,却有树根的痕迹,几乎就要
破土而出,为下面的两人遮住了顶,不至受风吹雨淋之害。

  加上在上头数尺处,竟是枝叶盘绕,上头还生了不少果实,脚边果杍散落,
显然两人就是靠这些果子,才能撑到此时的。

  两个对坐的人中一个年轻一个年老,年轻的那人望向蓝洁芸的目光中怒火难
抑,虽是须发密布,显是好久没有好好整理一番。

  但不论是从轮廓或是脸面来看,仍可依稀发觉,原必是个俊美青年,加上一
身服色,和赵平予的衣着一模一样,显见此人就是赵平予拚命寻找的杜平殷了。

  至于那老者其实也非极老,看来大约五十多岁左右,须发不如杜平殷那般浓
密,五官轮廓比起杜平殷可要清楚得多了。

  那人虽不算俊挺之辈,模样看来还颇为疲惫,不似杜平殷那般怒发如狂,但
从五官形貌看来,虽不甚特出,却颇有沉稳镇定之态,虽是形容狼狈,却有一股
令人不敢轻视取笑的神气,必是那时一同落崖的『铁掌归元』邵华中无疑。

  两人各出右掌相对,看得出来正在运功,显是因为身上受伤沉重,若不互相
运功,彼此互补,恐怕还撑不到现在这个时候。

  方才使力太过,一时间只知喘息,加上功力不如蓝洁芸,赵平予好一会儿才
睁开了眼睛。

  才看清楚两人的形貌,他立时就扑了过去,双膝跪倒,但大出蓝洁芸意料之
外的是,赵平予却非向着大师杜平殷而跪,而是对着『铁掌归元』邵华中,连话
都还没说出口,已先磕了好几个头。

  「爹……」

  「是予儿啊……」

  看那样子,邵华中似颇想伸出左手,好抚抚赵平予的头,却是努力了好久,
软垂在地的左手仍是动都不能动,神情虽是激动无比,却连拥抱儿子都做不到。

  「好孩子……」

  被这变故惊的差点呆了,蓝洁芸怔了许久,这才缓步向前,代邵华中伸手扶
起了赵平予。

  她直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赵平予时有担心之态,那模样别说是
对一个从未谋面的师兄了,就算负伤的是元真子,恐怕他也不会担心到那样神思
不属,紧张到连以前素未谋面的蓝洁芸都觉得奇怪,原来是因为困在洞中的,就
是他的亲生父亲!也难怪赵平予会如此紧张了。

  不过蓝洁芸的心中,原想责怪赵平予为何瞒着众人的话,却是还没出口就已
经收了起来。

  她倒也不是不能体谅赵平予的苦处:『铁掌归元』邵华中独行江湖,结下的
过节实是不少,加上武夷山上大战之后,无论是玄元门下、蓝家中人或闽南一字
慧剑门的弟子,也不太可能放过邵华中之子,赵平予既想入山找到父亲,又得避
开敌人的耳目,对自己的身世自然只好死守秘密。

  但也不知怎么搞的,对赵平予这理所当然的隐瞒,蓝洁芸老觉得心中有些不
太释怀,也不知是因为自己一路上对这人的另眼看待,全不当他是个难看的丑人
呢?还是因为方才他所表现出的信任,自己努力加以回应了,而他却对自己有所
隐瞒呢?蓝洁芸心中不由得有些乱了起来。

  「还好吧?赵……邵少侠,有没有受伤?」

  「不用你来假惺惺!」

  才听到蓝洁芸说话,杜平殷瞬间变得激动不已,像是要把年来积压的怒火全
盘放出来一般,话语当中完全不留给对方一点面子,像是对蓝家深恶痛绝一般,
若非无法动弹,只怕他立刻就要向蓝洁芸出手了。

  「蓝家还会有什么好人?你想杀就杀,不要再弄虚作假了!杜某算认栽了,
反正现在我也是生不如死,就爽爽快快动手吧!至少给杜某个痛快!」

  「不用这样,小兄弟。」

  邵华中淡淡一笑,眼中射出了慈爱的光,仿佛除了赵平予之外,眼中再没有
其它人事物了。

  「蓝姑娘成名久矣,功力远在予儿之上,你我又不能动手,若她真想下手,
我们也逃不开去,是不是?照我看来,蓝姑娘对当日之事,应该也是一无所知,
对吧?」

  「还……还请前辈赐教。」

  蓝洁芸的话才刚说完,四人突地色变,虽说那石门极为厚重,将所有的声音
全挡在外头,但光从地面上传来的隆隆震动,便非练武之人,也可感觉到必有异
变。

  赵平予和蓝洁芸两人连忙退到石门边上,用力将石门向外推去,但石门却是
纹风不动,感觉上像是从外面被堵住了一般。

  赵平予和蓝洁芸互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惧,方才外头的震动,
怕不只有将石门堵死,恐怕连山洞都塌了,难不成是郑平亚去而复回,见他们都
进了石门当中,恶心发作,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干脆将石门给堵死,把两人都堵
在里头,永远也出不去,一口气解决后患吗?

  「看来……」蓝洁芸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就算杜少侠心中再怎么厌憎与
不屑,这下子洁芸却是身不由己,非得和三位一同待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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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天阙 第十二章 以身相许

  看到蓝洁芸和赵平予走了回来,缓缓坐到两人身前,杜平殷虽仍哼了一声,
别过了脸去,但却没再出恶言,多半是因为现下四人吴越同舟,若再生波澜,恐
怕连这一丝求生的机会都没了。

  「当日之事……还请前辈赐教……」

  虽隔着面巾,看不清楚,但光听蓝洁芸的声音,就连一心放在老父身上的赵
平予,都听得出来她紧咬牙关,显然接下来要面对的当日真相,对她颇是一个难
以想象的重负。

  「洁芸希望能够……能够听到全部,没有任何隐瞒,不论是否会伤到家父清
誉……」

  不只是声音,连纤手都发着颤,赵平予虽说心全放在老父身上,恨不得马上
将邵华中给救出去,为他延医疗治。

  但一路上蓝洁芸对自己颇为照顾,对自己师兄弟力持公平,完全不因为他的
貌寝,而有丝毫轻视之意。

  后来他和郑平亚反脸动手,也是靠着蓝洁芸及时出声,才逼令郑平亚退去,
救了赵平予的燃眉之急,赵平予着实颇承她的情,实受不得她太过于伤心痛楚。

  虽因隔着面巾,看不清蓝洁芸的容貌,但在赵平予心中,蓝洁芸是如此慧质
兰心,老天若有点良心,必会给她与温柔秀雅内涵相符的绝色之姿,方符其实-
不过这也未必,外貌和内涵不一定配合无间,至少赵平予就不认为自己的内涵,
该配上这么丑的脸,这老天可真爱作弄人。

  但光听方才那几句对话,赵平予倏地发现,这原本举止温雅,颇有出尘意态
的女子,完全不愧『雪莲香』之名,现在虽力持表情行动如常,心底却是动荡不
安,光看她的纤手微微发颤,便可见她心头的混乱,犹如从云端堕入了凡间,从
仙子变成了凡人。

  虽是如此,但赵平予心中对她仍无丝毫敢予亵渎之意,更不敢冒起一丝怜爱
之心,就连现在的情形,也要在心中思量挣扎上好一会儿,才敢伸手过去,手掌
轻轻抚在蓝洁芸的纤纤柔荑上头,无言地给她一些鼓励。

  虽知蓝洁芸现在心湖震荡不安,仙子下凡般的出众修养,仿佛已抛到了九霄
云外,但赵平予心中不只起不了一丝轻视之意,还不由得涌起了佩服之心,光听
她方才还敢向邵华中要求听到全部真相,不管有没有伤到蓝元清的名声,便知她
鼓起了无比的勇气,明知事实不好入耳,仍准备好接受事实,不容任何疑惑或虚
瞒,更没有一点儿杀人灭口的想法,真不愧是一代江湖女侠。

  感谢地望了赵平予一眼,蓝洁芸微微点了点头,她眼神中满含谢意,温柔无
比,赵平予原本还在心中害怕,这一伸手过去轻握柔荑,会不会亵渎了她,直到
感受到她感谢的目光,七上八下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原想将手缩回去,但不知怎么搞的,赵平予的手才一动,蓝洁芸的纤手微
微一颤,竟不知道为什么翻了上来,轻柔地覆住了他的手,不让赵平予收回去,
仿佛在希望赵平予继续握着她的手,好给她一点儿勇气,去接受邵华中将要说出
的事实,真教赵平予受宠若惊。

  「这要从当日说起了……」

  邵华中叹了口气,神色间像是有些恨意,更多的却是悲哀。

  「老夫和蓝元清、华元子的帐,已计较了快二十年,远在杜老弟搅和之前,
这段恩怨就已经生根了……」

  「难……难道说……」

  震惊地差点儿松开了蓝洁芸的手,赵平予面部的表情有些抽动,仿佛又回到
了以往曾经历的苦痛之中,痛的他再难自制。而蓝洁芸呢?

  她虽不知道赵平予为何如此震惊,但纤手上的震颤,却是愈发难抑了。

  「没错……」

  邵华中叹了口气,有意无意地望了蓝洁芸一眼:「当年予儿还在母腹之中,
尚未呱呱坠地的时候,就是蓝元清和华元子合作,由华元子跘住老夫,蓝元清一
拳击在琳儿腹上,将一股异气击入琳儿腹中,居心狠毒,使予儿从胎内就带着伤
来到这世上,受了不少苦楚……」

  「这一点在当日之战时,邵前辈也曾出口逼问,蓝元清和华元子虽未在口头
上承认,但也没有一丝否认之言,看他们的神情,应该是事实没错。」

  杜平殷冷冷一笑,仿佛光是看到蓝洁芸听到这话时,纤手颤抖更剧,连手上
的血色都已退尽的模样,心中就浮起了一丝复仇的快感般。

  「请……请邵前辈继续……」

  虽连声音中都在发着抖,但蓝洁芸仍是发了话。不过身旁的赵平予好像也是
头一次听到此事,若非蓝洁芸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表面上虽没有半分求恳之意,
但光是纤手的微颤,就好像在祈求他不要松手,继续给她支持,让他心一软,没
有抽回手去,怕赵平予听清了身旁这女子,便是害得他十余年来苦楚难当的仇人
之女,那恨火逼得他非得松手不可了。

  「当日崖上之战……」

  听蓝洁芸仍能力持镇定,准备听完事实,邵华中不由得对此女投过去一个赞
赏的眼光,像她这样有勇气而且坚强的女子,便以邵华中的江湖生涯,也没见过
太多。

  「老夫一开始就拚尽全力,趁杜老弟闻言失惊,联手之势溃散之际,一举搏
杀了华元子。」

  「但后来蓝元清眼见无幸,竟装着被我震伤的样儿,退出战局,趁杜老弟为
了护住他,让他有调息之机,致使拚尽全力,与我在崖边互较内力的当儿,在杜
老弟背后印了一掌,将我们两个一同推下崖来……」

  「原……原来如此……」

  声音仍在发着颤,蓝洁芸虽还坐在赵平予身边,却是一副快要坐不下去,偏
还勉强自己,努力听完伤人的事实。

  「也怪不得杜少侠……会对蓝家如此怨恨,虽说于事无补,但洁芸仍要在此
对……对杜少侠致歉,至于洁茵……哎,算了,总之是我蓝家对不住两位……」

  听到蓝洁芸这段断断续续、仿佛要花上好大气力,才能从口中说出来的话,
就连一见到她便恨火满胸的杜平殷,虽仍是一肚子火,但心中也不由得对她有了
新的评估。

  至少在听到事实后,蓝洁芸没有诡语巧饰,更没有强言辩解,彻底地承认事
实,这种心胸和勇气,确算得上一号人物。

  「邵前辈、杜少侠,如……如果可以,……请容洁芸先去开启木门,看看出
路……出路的情形……」

  「这……也好……」

  「还是让小师弟陪你去好了。」

  「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和予儿说,我想你也该听听,贵门这一年来的种种情
事,是不是?」

  望向杜平殷,邵华中微微摇了摇头。他久历江湖,算得上年老成精,怎会听
不出来杜平殷的意思?

  在杜平殷以为,蓝洁芸外表看来,虽像是要以开启察看出路为名,实际上是
要一个人静一静,好消化这理智虽知为实,情感上却还有些无法接受的事实;但
也不能不防她发现了出路之后,为了蓝元清的名声,自己一人逃出,还毁了唯一
的出口,好让真相永远留在里头,再难外泄。

  不过对此邵华中倒是有另外的想法。

  首先两人身上伤重,实无力动手,加上赵平予的伤自胎中带来,自小邵华中
极是爱惜,绝不让他吃半点苦,也不授武功给他,只想让他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多过一天算一天。

  是以邵华中武功虽高明,但赵平予却是自被元真子收徒之后,才开始练武,
他的武功造诣,比起『雪莲香』蓝洁芸这等高手,可是天差地远了,若蓝洁芸真
的想要杀人灭口,翻脸动手,或是毁去退路,令三人自生自灭的话,只凭赵平予
一人,是绝对阻止不了她的。

  何况两人伤重难愈,说句实在话,若不是杜平殷心中悬着师父,邵华中对儿
子的牵挂也无法抹灭,还抱着惟一之望,处在这绝地之中,加上腿脚已废,再不
可能靠自己走出生天,两人怕早失去了那一丝求生的意志。

  现在赵平予总算是来了,他也已说清了当日之事,和这段仇怨的由来,对邵
华中而言,心中悬愿已了,就算现在死了也已经没有关系,更不必再多心去算计
蓝洁芸。

     ***    ***    ***    ***

  也不知在木门之中待了多久,等到蓝洁芸终于走出门来的时候,外头的亮光
已经消逝无踪,众人头顶上惟见点点星光,

  若非邵华中和杜平殷虽身负重伤,但这一年来靠着互相运功吊命,加上靠着
树上果实维生,吃的清淡,纯以内力修为而论,反比落崖前更为精纯,蓝洁芸武
功也不在二人之下,赵平予内力已有根柢,只要有星月的微光,便可视物,怕连
彼此都看不到面孔呢!

  虽是怀着心事,但蓝洁芸也看的出来,在外头的这三人交谈甚欢,连久困崖
底、伤重难愈,以致性情颇有几分乖戾的杜平殷,似也被玄元门内的喜事,消去
了些许戾气。

  见到她出来的时候,虽还没能立刻解除心中怒火,没有点头招呼,至少是没
有恶言相向,也没有一见面就别过头去,看都不想看她一眼,显见言谈之中,赵
平予颇下了点工夫,让杜平殷对她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虽是感觉到自己像是完全融不进他们的言谈宴宴之中,但心中仿佛有一股声
音,要自己暂时避开再回到木门后去,等到他们谈笑完了,再出来讲自己的事,
以免打扰了他们。

  但蓝洁芸走向三人的步伐,感觉上虽有些步履维艰,却没有一丝犹豫,仍是
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三人身边。

  虽隔着一层白巾,加上天色昏暗,看不清她的表情神色,但光看蓝洁芸走过
来的步子,虽看似沉重,却仍有着一往直前的英气,显见在孤身一人的万分挣扎
之后,她已经作下了决定。

  在三人身旁坐下,蓝洁芸向邵华中和杜平殷敛衽为礼,微微发颤的声音,轻
轻缓缓地从她的口中一字一字地吐出。

  「关于当日之事,确是我蓝家之非,洁芸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方法可以解除
三位对我蓝家的恨意……」

  「听予儿说,洁芸小姐不是身怀『青龙刃』异宝吗?怎么不拿出来?」

  邵华中暗瞄了赵平予一眼,嘴角浮起了一丝浅笑:「有此异宝为质,对武林
中人而言,天大的仇恨怕都可解销了。」

  「『青龙刃』吗?」

  蓝洁芸笑了一声,笑声之中却含着满腔的萧索之意,她将背上的包袱解了下
来,那被层层锦绣包裹,珍藏久矣的『青龙刃』,此刻却被蓝洁芸不以为意地送
到了邵华中身前,就好像这不是武林中传言已久的神器,而只是一个随随便便就
可送人、微不足道的小东西似的。

  「此物虽是异宝,但再好的宝贝,也不值得让人伤成这样,更别说是用是补
偿赵……邵少侠十多年来所受的苦楚。邵前辈若是想要,尽管拿去,这东西对洁
芸而言,其实也没什么用了。」

  听到蓝洁芸的这番话,不只是邵华中,连到现在对蓝洁芸都还没什么好脸色
的杜平殷,都不由得脸色微变,心中涌起一丝钦服之意。

  能把人和物的价值区分的如此清楚,完全不因拥有异宝而有半丝骄人之气、
得意忘形之情,这女子的修养的确惊人。

  尤其邵华中心中更是惊讶,他方才提起『青龙刃』,倒不是因为当真以为这
东西便可补偿他丧妻加上儿子体伤难愈,过得一天算一天之痛。

  而纯是用以测试,看看蓝洁芸的真正想法,究竟是如何,没想到蓝洁芸却在
这番话中,明白无比地表示出来,她对一直以来蓝元清的所作所为,对邵华中父
子的亏欠,确是内疚于心,绝不以为可以轻易用物质抹平两人心中伤痛,温柔犹
如仙子般的风华沁人心田,与那令邵华中恨入骨髓的杜元清,的的确确难以想象
竟是父女。

  「那么……」

  邵华中连看也不看眼前的异宝,更没有半点意思要赵平予掀开锦绣来检查,
就当『青龙刃』不存在似的,只是毫不在意地接了口:「蓝姑娘以为,要怎样才
能弥补此事?」

  「洁芸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闭上了眼睛,此刻的蓝洁芸连声音都似软弱了下来,再没以往的清雅出尘,
当真令人想搂她入怀,好生怜惜一下:「洁芸只希望,能亲身承受三位对我蓝家
的所有恨意,将来若……若能离开此处,请三位别再对我蓝家中人出手,家父也
已伤重难愈,再难有害于三位。若蒙三位俯允,今后洁芸任由三位差遣,无论何
种处遇,洁芸绝不推辞。」

  「是吗?看来蓝姑娘的诚意倒是很够,杜老弟,你怎么说?」

  对蓝洁芸的胸襟,邵华中不由得不表示佩服。

  依现下的情况,自己和杜平殷只勉强能够续命,别说动手,连起身都难,赵
平予武功又远远不及,以蓝洁芸的武功,加上又有『青龙刃』之助,大可轻易将
三人杀死于此:

  就算她不想手上染血,也可废了赵平予武功,让他和邵华中、杜平殷三人在
此自生自灭,自己一人想办法逃出去,就算木门后头没有出路,以她的轻功,要
自崖壁攀上,逃出生天,也有成功机会。

  但『雪莲香』蓝洁芸不只对三人全无杀意,更没独自一人逃出此处,留他们
在这绝地自生自灭的念头,连『青龙刃』此等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物,都不以
为意地送出了手。

  即便在自己占了绝对优势的状况之下,仍是真心想要解决这段恩怨,尽力平
复三人心中对蓝元清的恨火,毫无恃艺压人之意,她虽是女流之辈,但胸襟之光
明磊落处,比之须眉男子,只有更胜一筹。

  「我嘛……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伤的最重的是伯父和师弟你们,你们若是可
以,杜平殷又有什么好争的?」

  杜平殷淡淡一笑,从蓝洁芸进洞开始,便弥漫在周身的戾气,仿佛随着这一
笑,已是消失无踪,虽然面上须发杂乱,但这一笑却像让他恢复了以往的英俊少
侠般,当真魔力十足。

  瞄了瞄身旁赵平予的表情,蓝洁芸心中大讶,听杜平殷这种说法,在此事上
头像是和邵华中等人已有默契,她原以为那是因为在自己躲入木门中的这段时间
里头,三人或已商量出什么方法,来对付她可能的行动。

  但看赵平予的神态,对师兄和父亲之间的默契,他竟是一无所知。

  不过转念一想,蓝洁芸也为之释然。

  毕竟她是和赵平予一道来的,加上进洞之后赵平予又对她多所维护,邵华中
和杜平殷就算真想对付她,计划也不可能在事前泄露给赵平予知道。

  加上赵平予虽是才智过人,但好不容易才找到失踪已久的父亲,和师父思念
久矣的大师兄,偏他们又伤重难行,表面上虽是言笑晏晏,避免他们触景生情,
但心情难免激动难安,如果邵华中和杜平殷在这段时日之中,培养出什么外人看
不出来的默契,以现在赵平予的情况,大概也看不出来吧!

  「既然这样,那老夫就要先问蓝姑娘几句了。」

  邵华中脸上微微一笑,虽在散乱须发之中,笑意仍是那么清楚,那笑意中颇
带着些狡黠,但却不令人反感,就好像小儿得到玩具般的天真,还带着些顽皮气
息。

  「不知蓝姑娘看我这好予儿如何?是不是当真喜欢上了他?不要隐瞒喔!」

  被这话震的脸上一红的,却不是蓝洁芸,而是赵平予,他怎么也想不到,明
明正在说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会一下子扯到自己身上来。

  偏偏邵华中话才说完,便向他使了个眼色,教他不可妄动,赵平予虽臊的满
脸通红,看也不敢看身旁的蓝洁芸一眼,一时间却是话也不敢插进去。

  「我……邵少侠……这……这可是大问题……」

  给邵华中这听似平淡的话一震,蓝洁芸顿时间差点说不出话来,幸好旁边的
赵平予比她更为窘迫,吸去了邵杜二人眼光,算是帮她稍解了围。

  她不由得顿了顿,清了清喉咙,这才保得声音平和,「邵少侠虽是……虽是
貌不惊人,但人才杰出,若要……若要许以终身,洁芸倒没意见,只是……只是
邵少侠傲气的紧,恐怕不会容这样得来的妻子……」

  听蓝洁芸竟说他『傲气』,赵平予差点没跳起来,他向来受不得误解,尤其
是连『雪莲香』蓝洁芸,竟也如此误解他的脾气性格,赵平予当真是不马上解释
都不行。

  但看不只是老父,连今日初见的大师兄,竟也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显是
此言于我心有戚戚焉,不由得他不反躬自省。

  难不成自己向来以为自己作风平和,从来没有傲气逼人之意,这想头才真是
大错特错吗?

  「邵少侠的傲气,倒不是不好的傲气。」

  看赵平予如此着窘,又想出言辩驳,又偏不敢打断他们的话,一副憋不住的
模样,蓝洁芸不由得心生怜惜之意,忙不迭地岔开了话题,出言为他解围。

  「也不是武林人中向来恃武傲人的恶习,更非倨傲对人,而是一种『不食嗟
来食』的自尊自重之气。洁芸虽很……很欣赏他,但洁芸却很了解,若靠这缘故
得来一个妻子,而不是靠自己来吸引人,在邵少侠的心中,是绝对不会高兴的,
此为洁芸的肺腑之言,还请……还请前辈谅察。」

  「我想也是。」

  邵华中淡淡一笑:「不过,如果说没有这些纠缠,纯粹看蓝姑娘真心所想,
你倒是愿不愿意嫁他?此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隔墙无耳,只有我们几人,还
不一定能逃得出去,再怎么说话都漏不出去的,你倒是说呀!看你旁边的予儿脸
都红了,等的心焦了呢!」

  「我……我那有……」

  听身旁的赵平予吱吱唔唔的,眼光直盯着盘坐的腿上,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蓝洁芸只觉脸上一阵热意传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答邵华中的话,纤手轻
举,慢慢地将蒙面巾解了下来。

  虽说星光朦胧,即便三人都有武学根柢,见物能力仍大打折扣,但乍见蓝洁
芸的绝世姿容,三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但见一双柳眉浅淡轻抹,一双美眸秋波微荡,朱唇犹如一点樱桃,肌肤犹胜
雪凝玉雕,神清骨秀、清丽绝俗,那是不用说了,更兼美眸中一点淡淡的忧抑,
不仅未令她的仙姿失色于万一,反更令人望而心湖波动,既想怜惜她的忧思,又
怕妄动会亵渎了她。

  赵平予本还以为,当日见到的项明雪、项明玉姐妹,已是天下第一的绝色美
女了,但如今看到了蓝洁芸面巾下的真貌,比起项家二女不仅各擅胜场,毫不逊
色。

  兼且两人相处较久,这美女不只外貌娇美如仙子下凡,性情也是温婉平和,
毫无半分烟火气息,和项明雪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项明玉那春花盛放般的
娇媚相较,毋宁蓝洁芸更加温柔,令人想要亲近却不敢亵渎。

  见三人的眼光都牢牢地盯在自己脸上,连那向来较有定力,不会被美女吸的
魂儿都没了的赵平予,此刻也像是失神一般,一时间连句话儿都说不出来了。

  蓝洁芸微微一羞,垂下了头去,冰肌雪肤上登时浮起了两片诱人的晕红,嫩
得仿佛可掐得出水一般,光看就令人魂为之销。

  「对……对不住……平予失态了……」

  也不知被蓝洁芸的绝世姿容迷的茫了多久,赵平予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一
声不好意思的轻咳,打破了崖内的沉默。

  「洁芸小姐当真如天仙下凡一般,平予原以为自己对美女还有点定力,没想
到在洁芸小姐面前,竟是如此失态,还望洁芸小姐海涵……」

  听到赵平予的话,邵华中和杜平殷才像是一场美梦中惊醒过来,淡雅中含着
一丝令人心动的清艳气质,这美女的魅力当真惊人,连邵华中这样的老江湖,和
对蓝家人全无好意的杜平殷,一时之间竟也看得呆了。

  赵平予这才明白,为什么蓝洁芸平时要戴着白巾覆面,一来是免了登徒子侵
扰,二来若她平日便以如此姿容现世,原就对她掌蓝家心怀不平的蓝洁茵岂会受
得了?蓝洁茵虽也有过人之姿,亦是难得的美女,但比之蓝洁芸的出尘绝色,相
较之下仍是差了一大段呢!

  轻轻叹了一口气,蓝洁芸柳眉微蹙,将那蒙面巾交给了赵平予,待赵平予接
过之后,才继续说话:「自家父归门,卧病不起,洁芸原本立誓,一日身担蓝家
重责,便一日不言婚娶之事,但若有人能取去洁芸面巾,看清洁芸容颜,无论何
人,洁芸也要付以终身,同担蓝家一门重责……」

  「这……这……」

  看着手中莹白无瑕的白巾,赵平予差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来,只能让蓝洁芸
继续说下去。

  「早上和……和郑少侠过招的时候,洁芸一个不慎,面巾失落,被袖箭钉到
了树上去,蒙邵少侠送回,还特意移开目光,没趁机窥看洁芸,让洁芸下了台。

  那时候洁芸就想,或许这就是天意,让洁芸不但终于找到了自己欣赏的人,
同时也有了付予终身的理由,再不用孤身行走江湖……」

  「不过……」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插进了话,杜平殷感到喉中好生焦渴,想阻止她说下去,
却不愿在这绝世美女面前大小声,「平殷可并不想……不想让师弟去领导蓝家,
再怎么样也不行……」

  「杜少侠放心。」

  蓝洁芸闭上美目,被她那美眸中暗含的温柔吸的无法思考的三人,总算像是
回神了。

  「洁芸入山之前,早已交卸了差使,现在蓝家全交二叔掌管,洁芸可是无事
一身轻,再没什么顾忌了。」

  「既然如此,那洁芸取下面巾,交给了予儿,就表示洁芸已经下了决心,非
予儿不嫁啰!」

  声音中都像是含着笑意,邵华中顽皮地向赵平予眨了眨眼,硬是把他又拉入
了话题,而赵平予一时间却不知该怎么表示才好,顿时窘了个手足无措,看得连
蓝洁芸嘴角都浮起了一丝笑意来。

  「是……邵前辈确是精明,洁芸的心都被邵前辈看了个清清楚楚。」

  光听邵华中对自己的称呼,都从『蓝姑娘』变成了直呼其名,蓝洁芸也知他
接纳了自己,同时也算是结了两家恩怨,芳心中不由得沁了一丝甜意。

  本来以蓝洁芸的性子,虽是心有好感,可或许还没有这么大的勇气,敢直承
自己的确爱上了赵平予。

  但现在四人陷身于此,那木门后头又是另一个石室,毫无出路,因此邵华中
方才所说的『话漏不出去』确非虚言,是以她也鼓起了勇气,再没有半分隐瞒。

  「还邵前辈呢?嗯?」

  「是……是,洁芸忽略了,还请……还请爹爹见谅。」

  闻言不禁脸蛋微微一红,偏偏这话又不能不答,蓝洁芸垂下了脸,连声音都
变小了,但其中却满含着甜蜜,听的连杜平殷都笑了起来。

  「那就这样吧!」

  嘴角浮起了一丝别有意味的笑意,杜平殷望了邵华中一眼:「被伤得这么重
的你们两位都原谅了,平殷又能怎么办?反正蓝元清也被伯父临危反扑的那一掌
伤的够重,到现在还下不了床,起不了风波,平殷的气也出了,看师弟的面上,
这段恩怨就这样算了吧!」

  「好啦,予儿,现在就剩你了。」

  邵华中微微一笑,冷不防将话题又转回到赵平予身上:「洁芸话都说得这么
明白了,就看你娶是不娶。老爹话先说在前头,以前我惹下的风波不少,邵予这
个名字也不是没人知道,尔后走江湖或许有不少麻烦,你既已拜在玄元门下,从
今以后,就正式改名叫赵平予吧!」

  「不过名字虽改,老爹的话还是不能不听,我才不管你怎么想,『不食嗟来
食』也罢,傲气也罢,这儿媳妇我是要定了。」

  「现在就先定下来,等你们出去之后,再办俗礼吧!」

  「爹!我……我……」

  突然之间就被决定了终身大事,完全没被告知,赵平予原还有些负气的,但
看他还没怎么反应,蓝洁芸的脸儿已垂了下来,仿佛正难过着一般,满心的疼惜
令他登时改了口。

  「我……我也喜欢洁芸小姐,可是这样实在是太……太仓促了吧!而且……

  而且……我也还没……」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要娶就娶,不娶就算,讲清楚一点!」

  邵华中须眉皆张,对儿子的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是不喜:「不要拖拖拉
拉的,难道你想害洁芸当场哭出来吗?」

  「我怎么舍得?」

  话才出口,赵平予的脸儿登时通红,连身旁娇羞垂首的蓝洁芸,也听得耳根
红透。

  从见面开始,一直到入山寻人,赵平予向来对她彬彬有礼,严守身份,绝不
多口;到今晨受他所助开始,蓝洁芸虽对他颇有好感,但看赵平予仍是一副飘飘
忽忽,守口守的严严密密的,不敢说出心头话的样子,她也不由得将心意藏在心
底,不敢多言。

  若不是给邵华中一语提醒,自己已陷在这绝地当中,能否出去都看天意,其
他都管不得了,现在若还漏了做什么,怕连以后心头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只怕一
向身受礼法教诲的蓝洁芸,还没有勇气将这情爱之事说出来哩!

  虽是如此,但蓝洁芸的心头还是怕怕的,她虽因修养精湛,不只武功高明,
连外表都变得超凡脱俗,如冰雪莲花般洁净超脱,但心中还是个女孩儿家,总不
免担心,若赵平予不喜欢自己怎么办?

  若他竟然拒绝,自己的脸当真是没处搁啊!直到现在,听到赵平予情急下脱
口而出,大有情意的话,蓝洁芸心中的一块大石才落了地,虽仍羞不可抑,但望
向他的眼神,却是满布甜意。

  突地,一个暗淡的想法出现在满心甜蜜的蓝洁芸心中,她一惊抬头,却见赵
平予的脸几乎也和她同时望向邵华中,眼中满布的不是终身已定的喜悦,而是一
种惊怖之意。

  「刚刚……刚刚爹说……说『你们出去之后』……这是……难道……爹和大
师兄……」

  「没错。」

  邵华中笑了笑,那表情完全不像要自我牺牲,反像是累了一天,浑身疲惫,
等再干件微不足道的事儿后,就可以好好上床睡觉的那种轻松。

  「我已经决定了,我的伤不只腿脚皆废,连内腑也已重创,再难痊愈,以我
这样子,只会是你们的累赘,徒为负累而已;就算真能出去,我的内创已是伤重
难愈,就算找到医生救治,也只不过是拖时间而已。」

  「与其让我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拖日子,还不如死在此处好了,这儿山明
水秀,也算是个不错的埋骨之处呢!」

  「我也差不多了。」

  和邵华中相视一笑,杜平殷嘴角微泛起了一丝苦意,他虽也看透了,但终究
年轻,还比不上邵华中看穿一切的洒脱。

  「师父和师娘那边,以后就要靠你尽孝啦!平予。另外平亚那边,嗯……他
行事或许急了些,很多时候不太顾到他人,但身怀巨仇,这也是难免的,你将来
要继掌玄元门,度量要大一点,平亚有什么得罪之处,能包容就容了他吧!另外
他的复仇之事,你若帮得了就助他一助,算大师兄求你。对了,你伸手过来,我
这儿有个东西要给你。」

  赵平予依他所言,在杜平殷怀中一阵掏摸,取出了一个小布包来,布包之内
柔软细滑,却是一方丝绢,上头色丝遍布,与其说是纯粹的刺绣,感觉上还比较
像是从一副地图中落下的片段。

  「这是一个藏宝图的四分之一。」

  杜平殷笑了笑:「师父身上也有一块。平殷下山之时,师父也曾叮嘱,要平
殷暗中寻访其余三块,算平殷运气不错,机缘巧合下得到一块,只另外两块究竟
流落何方,平殷却是一无所知。这块你拿回去交给师父,师父就会知道你已见到
我了……」

  「爹、大师兄……」

  好不容易找到了亲人,没想到相聚才只半日,两人就要离己而去了,赵平予
虽说向来掌得住自己,不太容易情绪失控,但在这面临生离死别的时候,也不禁
泪如雨下、情怀激动不已,若非蓝洁芸伸手扶住他,怕赵平予早要扑上去,伏在
父亲身上嚎啕大哭了。

  「别哭了,老这样子怎么成呢?爹总不能永远在你身边陪着,迟早要去的,
早走一步晚走一步,并没多少差别。」

  嘴上说的轻松,面上还有一丝笑意,但邵华中声音也已有些哽咽,不像话意
那般轻松,虽走了这么久的江湖,生死上头算看得开,毕竟人情难断,何况这独
生爱子如此依慕自己,更是难舍难离。

  「洁芸,你较他年长一点,以后予儿的事情,就要劳烦你多照顾了。」

  「是……」

  虽是答应了邵华中,但蓝洁芸心里的感觉,并没比赵平予好上多少。

  认识才只半日,邵华中恶名在外,她原以为他不太好相处,但不知是一年来
的沧桑令他改变,还是这人原就是这样的个性,对人生看得如此之开,比起自家
的一些长辈来,当真令人肃然起敬。

  「接下来,爹还有东西要留给你哪!平予……」

  邵华中淡淡一笑:「你转过身去,凝神静虑,什么都不要想,照原来练的内
功路子缓缓行功,让爹和你大师兄把身上的残余功力全输给你……」

  「爹……」

  「不要多话。」

  邵华中望了望蓝洁芸,示意她在旁护法,这种功力传输最重心神安定,若有
外力干扰,走火入魔、筋脉尽废也是常有之事,他和杜平殷已伤成了这样,也不
怕什么走火入魔之类的了,但赵平予还年轻,将来有大把事业要干,绝不能受到
半分伤害的。

  「幸好这一年来,爹和你大师兄互相运功吊命,不但对玄元门的内功路子颇
有了解,连爹的内功路子,也慢慢变得和贵门差不上太多,对你而言帮助应当不
少。这就当是爹留给你的遗产,好好使用,知道吗?」

  邵华中所言倒不是空言安慰,所谓内功路子虽有偏阴偏阳之分,但若探索到
最源头处,也不过是体内阴气阳气的排列组合罢了,因此,两人内力路子愈是相
近,功力传输之下,受功者的所得便愈是丰厚;但若两人内力走的是不同路子,
勉强传输功力,怕也有害无益,恐有伤体之虞。

  也因此,阴阳采补之道虽是名头大的震天价响,江湖中人修练的也不算少,
能从其中真正得益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毕竟采补之道必是男女相合,而要找到
一个和自己修练同样内功路子的异性,可是难上加难了。

  就算对方原本就和自己是同门,但因男女天生的体气差异,就算走同样的内
功路子,修练方式也会随天生体气的不同而有异,调整不过来的,采补其功力未
必是好事。

  更何况采补者多半兼容并蓄,极少专注一人,和自己体内异质的功力吸收愈
多,愈容易造成体气混乱,除非有特别方式加以疏导、压制或编配吸收,否则别
说功力进步,光是不让吸入体内的异质功力在体内自相残杀,造成身体上的严重
伤害,就已经要花上采补者的全心全力了。

  也不只是功力互传如此,若是两人交锋,情形亦是这般:如果双方内力路子
相近,那除非一方功力明显高过另外一方,攻敌时才会有效,否则运劲伤敌时,
两方内功路子相近,功劲运入敌体,便仿如巨河入海,百川汇流,伤敌的效果就
要小得多。

  但若双方内功路子差距颇大,那就算功力不如对方,但若劲力能够突破对方
防御,攻入体内,气息相拒相斥之下,伤害也就特别大。

  当然,武林中内力途径千变万化,倒也不可一概而论,何况若是修练上乘武
功,要变化体内的阴气阳气,倒也不是难事。

  但若要说到能够收发由心,随心随时任意改变体内阴阳气息,让对方无论何
种路子的功力攻入体内,都能轻松化解,不至造成重大伤害,这种程度的功夫可
就是千难万难了。

  就算明知这道理,但要做到这一点,就算是名列风云录中之人,也未必有几
人能够。

  本来,当蓝洁芸听到邵华中有寻死之意时,便猜得到他必会将自己功力输给
儿子,好让赵平予功力大进,这也是为人父母的爱心,在情在理。

  但邵华中所练内力独走一门,和玄元门的走向大概多有不同,蓝洁芸原还想
提醒于他的,倒没想到这一年来,邵华中和杜平殷彼此输功救命,在相互影响之
下,邵华中对玄元门这种名门正宗的内功路子,也已大有理解。

  若换了她就不行,但对修练玄元门内功的赵平予而言,邵华中和杜平殷的功
力传给了他,还真是适才适所呢!

  「可是……」

  「怎么了,洁芸?」

  「不……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只是少侠……喔,不……是予弟……」

  沉吟了半晌,蓝洁芸这才说了出口,白皙如玉的脸上又是一层丽色:「予弟
功力新修乍练,虽有『九阳脉』之助,功力与爹和杜少侠相较,还是差得多。若
爹和杜少侠运功太速,予弟的脏腑或许受得住,但经脉会否因此受伤,就是……

  就是大问题了,洁芸倒不是以为爹会忘了这点,只是……只是一时想到,提
醒一下。」

  「哦……这倒也是……」

  知道蓝洁芸的弦外之音,邵华中望了杜平殷一眼,低头想了一下。

  其实蓝洁芸所言,倒不真的是怕邵华中和杜平殷运功太过,伤了赵平予,而
是因为功力、脏腑和经脉之间的关系。

  无论那种路子,都是以丹田处为源起,如果将功力喻为流水般贯流周身,来
往不止,那脏腑便是收纳的湖海,经脉就是流经的河道了。

  人体内的脏腑其实极具收放空间,平日练功所用不过十一之数,就算一口气
贯注了大笔功力进去,除非功力路子和他原修的内力路子相异,或是那内力实在
太过巨大雄厚,超过人体所能容纳的极限,否则并不容易因此而受伤。

  但经脉的情况却是大有不同,只要想想当黄河决堤之时,漫流的洪水将河道
及堤旁整个淹没时造成的巨大伤害,直是泽国千里,便可猜测得到。

  若是运功之人一不注意,将大量功力运于经脉处,一不小心让功力暴冲,对
人体的伤害,只怕会比兵刃更加严重得多。

  但这种情形在平时也是极难发生,随着练武之人功力日进,经脉也会日渐成
长,随着功力日益进步,逐渐适应内力的冲激,同步成长之下,便是练武者内力
修的再雄厚,要雄厚到令经脉难以负荷,也是天方夜谭。

  不过若是有旁人输功相助,或是得到能令功力一日千里的异宝,那情况可就
大有不同了。

  许多练武者常常以为,得助功力一日千里的,是天赐异宝,其实却是大错特
错了,若是功力突然间大有进步,经脉却没有时间随之成长的话,突然使出全力
之下,往往未及伤敌,自身经脉已被冲激断裂,到时候就是大罗天仙,也难救治
了;

  在那种情形下,就算经脉一时不断,但在体内造成的隐伤,却也是永难弥补
了,是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塞翁得马,焉知非祸』,确是至理名言。

  虽说赵平予体内的『九阳脉』乃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异宝,但若说到承受
力,也不过比一般人更加坚韧少许,加上赵平予太晚练武,起练内功之时,体内
经脉已成了形,就算后来再用功,也难比自幼练武者坚韧,若一时承受了太强功
力的冲激,就算不至断裂,但伤害也未必会小。

  这道理以赵平予的功力和经验,或许还只是一知半解,没有那么清楚,但邵
华中久历江湖,见识广博,杜平殷自身也有奇遇,颇有一日之间功力突发猛晋的
经验,两人对此事应是极为了解,若非邵华中终于见到了儿子,心情激动之下,
怕也不会这么轻易遗漏这么重要的事情吧?

  接收到邵华中的眼色,微微一怔的杜平殷转眼间也知道了蓝洁芸的真意,只
不过他性子较直,不习惯邵华中和蓝洁芸他们那样暗示来暗示去的作法,心中的
想法马上就脱口而出,

  「也不用那样暗地里提示,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前我也吃过这方面的亏,确
实不可轻视。师弟你可要小心些,接收了我和伯父的功力固然好,但一时间你未
必习惯,『九阳脉』虽也是天赋异禀,却未必经得住强劲内力的冲激,在身体习
惯之前,还是小心为上,运功时力道要计算精准,知道吗?」

  「就因为这样,才需要洁芸帮忙啊!」

  不无依恋地看了看儿子,邵华中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等我们两人去后,
予儿你运纯阳之力,缓缓而为,将我们两人尸骨化成骨灰,一方面也习惯一下功
力,而洁芸你在旁监督着,不要让他一下子运功太猛。」

  「尔后你们就先在这儿待着,洁芸你好生助予儿,等到他的经脉习惯体内功
力之后,再入江湖吧!予儿体内的『九阳脉』也是天赋异宝,要习惯体内突增的
功力,应该不是难事……这些身后事我管不到,就都靠你了,洁芸。」

  「是的,爹。」

     ***    ***    ***    ***

  展开轻功身法,在顶上树里头摘了十几个果子,蓝洁芸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下头的赵平予仍盘膝坐在那儿,面前立着两个竹筒做的骨灰坛,他怔怔地一语不
发,似是极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儿。

  已经在那儿坐了好几天了,但赵平予除了一开始时的大哭之外,后面这几日
来都是这样呆呆怔怔的,也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对外界的刺激完全没有反应。

  知道他开始时已发泄过心下的难过,现在只是因为失去了一向的依靠,心里
头彷徨,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而已,目前可不是去吵他的时候,还是让他在
那儿坐着,好好地思念他的故人吧!

  其它人怎么办都没用,得等赵平予自己想开,蓝洁芸放轻了脚步,一点声音
都不敢发出来,慢慢地将果子放到了赵平予身边。

  正想要离开时,蓝洁芸的脚步却停了下来,赵平予虽是头也不回,手指却轻
轻地牵住她的裙摆,一牵即放,轻的像一点力都没有,换了其它人甚至都感觉不
到,却止住了蓝洁芸离开的步子。

  「洁芸小姐……」

  「还这么生疏呢!洁芸已是你的妻子了……」

  「这……」

  就算不看蓝洁芸的表情,赵平予也知道,若再和她这样客气下去,蓝洁芸不
生气才是怪事,他自己也曾在初会时,对元真子使过这种性子,对这样的心理该
当是一清二楚,只是老父方驾鹤,赵平予脑中一片茫然,一时间真是什么都弄不
清楚了。

  「对不住,是平予忽略了……」

  「不过……我还是想叫洁芸小姐。」

  连话都没来得及让蓝洁芸说,赵平予已接了下去。

  「不是因为平予有悔意,也不是平予有意生疏,而是洁芸小姐实在太过……

  太过温柔完美了,真的跟仙女下凡一般,平予只觉得若不这样叫你,好像是
……

  好像是亵渎了洁芸小姐一般……对不起……可是……」

  「这样就先算了,以后再改吧!」

  知道赵平予方经大乱,心头正混乱震荡着,不是和他计较称呼的时候,蓝洁
芸坐到了他身旁,将果子推给了他。

  「先吃点东西吧!无论如何都要保持体力才行。晚一点我们再到木门后头去
看看,那里头的情形,哎……洁芸不大会说,还是自己看吧!」

  虽说心头混乱,但赵平予的警觉性,仍不比以往逊色多少,闻言不由得望向
蓝洁芸。

  只见这出水莲花般的皎洁美女,此刻竟像是想到了什么羞人之事般,不只脸
红耳赤,连声音都软了不少,浸了蜜般又软又黏,活像那木门后头的东西,令她
这般清纯圣洁的仙心,也要无法自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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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天阙 第十三章 绝境仙境

  打开了木门,蓝洁芸玉手一挥,一点光亮仿佛变魔术般在她手上绽出,里头
登时亮了起来,转瞬间光芒已照亮了室内一角。

  根本没打算去注意蓝洁芸何时将火折拿到手上的,何况这里头的东西,也的
确太过炫目,令赵平予这等定力,一见之下也要瞠目结舌,真想不到会在这儿出
现。

  木门之后又是一个石室,室内虽是空无一物,但壁上图画之精彩,却是赵平
予打从出生以来,从来不曾看见过的。

  大约有二十来种吧?尽是男女交欢的姿势,画者的工夫当真深厚,连赵平予
这等不懂鉴赏之人,也看得出画中人的脸面栩栩如生,身上还绘出了汗滴,尤其
男女双方享受无比的神情,更是活的像是要从图中跃出似的。

  那模样不像图画,简直就像是活人热呼呼地在观者面前交媾似的,蓝洁芸虽
是见过了世面,但终是未尝人道的女孩子家,怎看得下这种东西呢?

  还不只图画似幻似真而已,旁边还有文字注释,写的极尽露骨之能,好像能
把图中人的想法都写出来似的,虽说赵平予和蓝洁芸都是武林人物,不像平凡人
家那般拘谨,但乍看之下,也不禁脸红耳赤起来。

  尤其赵平予年轻男子,正当慕色之年,一望之下立受影响,几乎连身子都滚
烫了,差点就怔在当场,连眼睛都移不开那动人的模样,甚至忘了此刻正有个美
女在身边。

  「这……这是……」

  「重要的在这边。过来呀!」

  拉着赵平予的衣袖,硬把他拉到了石室一边,蓝洁芸虽说已看过一回,没那
么害羞,但若非她和赵平予已定终身,换了再亲近的旁人,可是打死她也不会陪
同进来的。

  石室四壁都是令人望而『动心』的美妙春宫,还有文字相映,但这面壁上所
绘的,却不是像其余几面上的图形,而是人体的经脉运行图,旁边的文字较多,
一望可知是一套练功之法。

  若不是蓝洁芸拉他,怕自己的心神还被壁上精彩无比的图画给吸着,差点就
忍不住回首观望、饱览图形之美的冲动,赵平予一眼望去,在那文字上头瞄了一
遍,给吓得差点要叫出声来。

  「这、这是……难道说……」

  「不是啦……」

  听赵平予的声音,知道他误会了的蓝洁芸羞的浑身发烫。其实这也难怪赵平
予会误解,在这外无出路的小天地里,已订终身的两人原先还难免含羞,蓝洁芸
竟带他进来,看到满石室壁上都是讲男女之道的春宫图画,现在带他来看的这片
壁上,描写叙述的偏偏是男女交合之中的阴阳采补之法,多半以那些春宫图用作
练功方式,要赵平予不误会,可也是难上加难呢!

  自陷在此处,又鼓起勇气说明心中爱意,和赵平予订了终身之后,蓝洁芸可
能是因为心有所属,脸儿愈来愈容易红,加上又被他误会这种事情,更是羞的蓝
洁芸浑身滚热,羞答答地挨了好一会儿,才能正常地把话说出口来。

  「洁芸和予弟名份已定,若予弟要……要练这上头的功夫,想……想拿洁芸
来『试招』,洁芸自是……自是不会反对……只是洁芸要你看的……是另一个东
西……」

  看到向来温婉平和,活像个大姐姐的蓝洁芸,此刻竟羞的像个小女孩一般,
全无以往仙女下凡、如雪胜莲的出尘模样,又想到她已是自己的妻子,那娇滴滴
的模样,令赵平予真是愈看愈爱,忍不住伸手紧紧地搂了她一下,也不管会不会
冒渎到她了。

  现在的赵平予只想亲身感觉她的娇羞火热,这才取过火折,注意力集中到壁
上,四处仔细打量起来,看蓝洁芸所指的究为何物。

  「原来如此。」

  仔细观察之后,赵平予这才发现,这块石壁的奇特之处。

  外头那木门似是奇木所制,虽说看来建在那儿该有段时间了,却没有丝毫腐
朽之态,将崖底处的水气完全隔绝于外,石室之中颇为干燥舒服。

  若非四周壁上全是一幅幅诱人无比的字画,以一般正派的武林人来说,实在
住不下去,否则以这石室的环境,若能与外界交通,再开几个窗户之后,可很好
住人的。

  但这片石壁上头,却有一线并不明显的绿意,赵平予伸手轻轻刮了几下之后
便发觉到,那竟是一丝青苔!

  赵平予本来还想不到,这丝青苔随处可见,算什么重要东西?为什么蓝洁芸
不管壁上的诱人怪图,特意要自己过来看看。

  但他仔细一想,却不由得佩服蓝洁芸的观察入微:这石室之中无比干燥,木
门外头的水气全透不进来,整座石室里头的其它地方,连一点儿青苔或虫子都没
有,只有这儿有青苔的痕迹,显是惟一的透风之处,此处若没有出口,其它地方
也不用找了。

  不过这石壁上虽是字多画少,但若轻轻敲敲看,便可发觉其声音与其余石壁
不同,显然这石壁坚厚至极,恐怕比外头洞口处那道石门还要厚重,无论要吸要
推,都难如登天。

  不过这个发现,反而使赵平予心中更喜,在这么厚的石壁上头,竟会生出其
他地方都没有的青苔,显然壁上有缝,才能透过水气。

  再看这青苔线条,竟似能形成一道门的模样,正中央还有两块小小的青苔,
整体看来活像是门上的锁把一般,如果说这块石壁和出口全无关联,赵平予可一
点都不相信。

  但另一边的石门业已被封,其它地方也没出路,而这儿的出口石门更厚,绝
非光用力量便可开启,其中必有机关,只怕外头那石门上的提示,该是用在这儿
才是,仔细想想,也只有这儿的环境,才符合『化紫乘云去』那句话中的蓄势待
发、破茧而出之意。

  虽说赵平予心下知道,要找出机关,成功离开此处,还有许多困难要解决,
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这终究是一个希望,虽只是薄薄一线,细的像是随
时可以断绝,但这一线生机,却已足令赵平予喜出望外。

  回过了身去,激动之下的赵平予,原想和蓝洁芸一同庆祝一下,两人终于可
以逃出生天,重回冉冉红尘。

  但在他身边的蓝洁芸,此刻却是美眸半闭、朱唇轻启,双手轻抱胸前,似是
若有所思,白皙胜雪的肌肤上头浮起了娇媚的酡红色泽,根本是一副完全没把出
口放在心里的神态。

  本想问蓝洁芸是怎么了,但转眼间赵平予已经想到,蓝洁芸神态这么奇怪的
理由,原因就是自己给种下的,方才在那『想歪』了的美妙误会之下,蓝洁芸一
反平常的矜持,竟出现了娇美无比的女儿羞态,令他情态激昂之下,忍不住伸手
抱了她。

  蓝洁芸现在的模样虽看来不在生气,但自己一向敬她犹如下凡仙子一般,方
才却那么突然地动手动脚,赵平予的心中不由得怕了起来。

  「洁芸小姐……洁芸小姐……」

  怯生生地开了口,赵平予连声音都不敢放大,既想唤起蓝洁芸的注意,又怕
大声了会惊扰到她,而蓝洁芸此刻若有所思的神情,偏偏又是那般浑然天成、毫
无瑕疵,娇美的令人屏息,只想这么看下去,生怕只是一口大气呼出,便会毁掉
这么娇美的景象。

  「嗯……」

  连眼都不敢看他,偏又不敢转眼望向其它几面石壁,蓝洁芸颊上甜美的酡红
光泽愈加诱人,美的似可以掐出水来,若非赵平予还怕方才的举动唐突佳人,还
真想轻捏上一把呢!

  「对……对不住……平予刚才……嗯……一时不慎……那举动是不是……是
不是冒犯到你了?」

  「还……还说什么冒犯……」

  飘了赵平予一记媚眼,蓝洁芸娇羞地垂下头去,娇躯却已偎向赵平予身畔,
少女馥郁清甜的香氛,登时拂入了赵平予口鼻当中,整个人都似飘起来般舒服。

  「洁芸是予弟的……的妻子……以后有的你『轻薄』、『冒犯』呢……何况
里头还有这么多『范本』……」

  给那媚眼一飘,赵平予几乎错觉自己已经登仙,整个人都像要飘起来似的。

  以往他虽也见了不少美女,玉真子矜持,绛雪调皮,绛仙在小姑娘的情性中
带着些许大人样,黄彩兰娇贵,项明雪冷艳如霜,项明玉妩媚清秀,蓝洁芸则是
美在温婉柔和。

  若纯论姿色,本来是各擅胜场,纵有高下之分,也只是伯仲之间,但在蓝洁
芸这动人心弦的媚眼飘送之下,登时酥的赵平予什么人都忘了,那些女子美则美
矣,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用这种媚死人的眼神来瞧他,顿时落在下风。

  手上微微发颤,赵平予真是难以想象,自己竟也有这么胆怯畏怕的时候,但
心中畏虽畏,被蓝洁芸这句话鼓起了无限勇气的他,手还是伸了出去,缓而缓之
地移向蓝洁芸肩上。

  他移动的那么慢,就算不是蓝洁芸,换了不会武功的人,只要一有点意思,
要闪过这一手可是轻易无比的。

  任赵平予的手搂住了肩头,蓝洁芸面上娇色更甚,连呼吸都似热了少许,脸
蛋儿也垂得更低,人却没有半点退开的意图,反而顺着赵平予的轻轻一触,整个
人娇柔无比地挨到了他怀中。

  「没有关系的……」

  声音是又软又柔,加上蓝洁芸偎在赵平予怀中,少女的幽香甜美地呼在他胸
口,似是连鼻子都不经过便直袭胸臆,令声音不由得有点闷闷的,听来反更添销
魂之意。

  「洁芸是心甘情愿成为予弟的妻子,绝没有半分勉强,更没有谁配得上谁的
问题……洁芸现在只想……只想让予弟你放开心胸,还有……还有帮予弟适应体
内突增的功力,一时间倒不急着出去。如果……如果予弟你想利用这儿的……的
方法练功,用洁芸的身体来……来『练功』,洁芸也……也很欢迎……」

  听着蓝洁芸这么温柔、这么甜美的声音轻语细诉,令赵平予心神皆酥,不由
得将怀中的窈窕胴体搂得更紧。

  他也知道蓝洁芸为什么要这么表白,一来两人容貌差距太大,二来家门间又
有复杂情仇存在,赵平予虽没表明,但心中却着实在意,生怕自己配不上她,而
蓝洁芸却是因为补偿才委身下嫁的,这两个念头,对他的尊严都颇是一种伤害。

  若非蓝洁芸慧质兰心,趁这时候将她的心意表白的如此清楚,就算两人当真
结合,也会变成日后相处时的一个重大心结,绝非好事。

  感觉到心中那一点结子,似已在蓝洁芸的软语呢喃中逐渐化去,他的胆子不
由得提了起来。

  只见赵平予低下了头去,同时伸手轻触蓝洁芸的嫩颊,将她娇羞的脸蛋儿抬
了起来,正面对上自己的眼睛,他也放轻了声音,却不像方才那样的颤抖,而是
带着几许挑逗之意。

  「连着讲了好几次『试招』,看到里头的图像,洁芸是不是真忍不住,想平
予拿你来练练这石壁上的功夫呢?」

  听到赵平予这么挑逗的说话,蓝洁芸眼中更是媚光如水,一双秋水似的明眸
水汪汪的,与平日的清澈明亮比起来。

  此刻的眼神更带着些令人心神荡漾的娇媚,却是半分也不敢离开赵平予的眼
睛,生怕只是一点儿娇羞的推拒,也会把赵平予的心结再挑起来。

  「是……是的,洁芸想……想予弟拿洁芸来……来试……这石壁上的种种招
式……洁芸真……真的想要你尽情使坏,把洁芸……把洁芸当成你的妻子,在这
儿就彻底确定……你想怎么练……招就怎么练……只要是予弟高兴,洁芸绝不推
辞……」

  看蓝洁芸柔情偎依、神情娇柔妩媚,赵平予只觉心里头胀的满满的,快乐的
都快炸了开来,忍不住向她那甜美柔软的朱唇吻去。

  只闻得蓝洁芸一声娇吟,朱唇轻启、婉转相就,两人登时紧紧地贴到了一块
儿,仿佛整个人整颗心都已经沉醉在那种火热的浓情蜜意当中,再也拆解不开。

  光只是朱唇的感觉,便是如此轻软润滑,令人魂为之销,赵平予登时色胆包
天,再也管不得什么了,舌头缓缓吐出,轻柔地扫在蓝洁芸朱唇上头。

  朱唇头一回落入男人口中,初吻的感觉如此甜蜜,蓝洁芸还真没想到,赵平
予竟会来这一下突袭,但吻都吻了,还怕它什么呢?

  心中原还有些七上八下的赵平予,只听得蓝洁芸喉间轻嗯了一声,不但没退
开去,反而伸出小香舌,甜甜地迎上他的舌头,还一点一点地,将他引导进她的
檀口之中,任由赵平予贪婪地吮吸着香唾。

  赵平予虽有色胆,但面对的却是令他心中又敬又爱、不敢轻冒的蓝洁芸,加
上她又是头一回,两人的动作一开始还嫌稚嫩,但随着丁香暗渡,赵平予的胆子
一分分地大起来,舌头的动作也愈来愈大。

  蓝洁芸只觉在赵平予愈来愈强悍、愈来愈深入的舌头之下,自己的身体正被
他一寸一寸地弄热起来,仿佛气息都要被他席卷而去,偏偏他的手段温柔如蜜,
这种自己正被步步侵犯的感觉,又是如此醉人,蓝洁芸喉中唔嗯连连,竟是一点
挣扎也做不到,只有任凭施为的份儿。

  也不知被赵平予这样吻了多久,等到赵平予松开了口,让蓝洁芸可以喘气的
当儿,这美女已是娇喘嘘嘘、手足酥软,几乎要靠着他出手扶住,才不至于滑下
地去,一双眼儿更是媚眼如丝,微启似闭的眼中媚光流散,光是呼在赵平予脸上
的气息都是如此火热,仿佛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好洁芸,我们是要在这儿『试招』,还是到外头去?被你这么媚的撩起火
来,平予实在是忍不住了,再等不到洞房花烛……」

  「没……没关系……就在这儿好了……」

  听赵平予竟这么大胆地说出口来,在今儿个就要占有她的身心,蓝洁芸听的
又羞又怕,既懔于放开心怀之后,这向来规行矩步的人,竟会如此色胆包天,连
在这儿都想打她的主意,又怕若自己假作出言推拒,会让两人之间心结再起。

  不过蓝洁芸心里也豁开了,反正能不能出去,都还在未定之天,自己又何必
矜持推拒?否则以她向来的作风,即便名分已定,又怎会把他带进来,还在赵平
予面前口云『试招』,主动挑起这夫君的色心?

  感觉到自己才出口应允,赵平予那可恶又可爱的手,已经贴到了自己身上,
既温柔又带着些粗野地轻托着她的玉峰,光只是隔衣而已,那手便像是带着足以
燎原的火焰,烧的她浑身发烧,舒服的蓝洁芸差点要哼出声来。

  「可……可是,予弟……哎……先……先听洁芸一句……好吗?唔……」

  「什么事?」

  「把……把火折子熄掉……」

  整个窈窕轻盈的胴体,都似失了力般地落入了赵平予怀中,蓝洁芸的娇吟声
如此诱人,就算不抱着她,光听着都惹人遐思,

  「洁芸……洁芸好怕……那些画……画的太逼真了,不把火熄掉的话,就好
像……好像有一堆人在旁看着……洁芸会……会受不了的……」

  赵平予的手一挥,手中的火折一闪而灭,两人身边登时涌起了无边无际的黑
暗。

  但在黑暗之中,蓝洁芸娇躯中满盈的热情,非但没有半分消减,反而愈形火
热了,这也难怪,她即将面对的是自己爱郎的情欲入侵,马上就要占有她的处子
之躯,让她从少女变成少妇。

  加上赵平予的手段,又是如此热烈,绝对不是头一回抚爱女孩子,双手所到
之处,无不令蓝洁芸娇躯滚烫、欲火奔腾,只舒服的蓝洁芸再无法抗拒,朱唇之
中不住呻吟,双手更是情迷意乱地在他身上不住探索。

  「好……好予弟……你……你记熟了吗?你想用的图样……」

  这么醉人的感觉,如此甜美又如此令人害怕,蓝洁芸当真在畏惧,若自己全
不抵抗地陷了进去,真不知后果会怎么样?何况这是她的第一次,有好多东西要
提醒正搂着她的爱人。

  「还有……洁芸还……还是处子……经不得太过猛的……」

  「当然记熟了……」

  黑暗之中,赵平予连声音都像热了起来,石室之中虽是无光,目不见物,但
随着他双手的摸索,蓝洁芸胴体之美,一寸寸地都将要烙在他的手上,再不会有
所遗漏。

  「要如何采补,才能令洁芸舒服畅快……还有怎样采而有还,让我们阴阳双
修,功力同进,平予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洁芸不用怕、不用急,要怎么让洁芸
快乐销魂,平予可都是记的很清楚的。」

  「讨……讨厌……」

  没想到才只是一句话,就引得赵平予那么多羞人的话跑出来,听的蓝洁芸差
点想要逃掉。

  但现在的她娇躯发软,加上情欲既动,整个人都似已被那浪涛卷入,连这平
时听都不敢听的秽语,此刻听起来竟都如此入耳,令她有想听下去的冲动。

  何况她现下至少确定,赵平予已完全摆脱了心结,现在的他只待成功占有了
蓝洁芸后,两人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再不会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了。

  「洁芸……哎……想不听都……不成了……你可别只会说……洁芸在等你做
呢……」

  一声甜美的闷哼之中,蓝洁芸只觉自己发热的胴体,已被压到了石壁上头,
朱唇同时被赵平予的口舌给牢牢的封住,别说抗议了,就连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
来。

  虽是睁目如盲,但蓝洁芸的胴体何等敏感?她感觉得非常清楚,将她压到了
壁上,一面吻住她的朱唇,不住探索她的芳香甜蜜,赵平予空出的双手,一边在
她耸挺的酥胸上搓揉不休,连衣裳都来不及脱。

  偏偏赵平予的用力却是恰到好处,虽隔着衣服,力道仍直透蓝洁芸胸臆,一
股酥爽之意登时令她浑身酥软。

  也不知这小子是怎么练的,竟能把手劲练到如此巧妙的地步,虽是隔着重重
衣裳,那火热的欲望仍直捣心田。

  蓝洁芸只觉自己的娇躯热度不断升高,裹在衣内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燠热,真
恨不得出口恳求赵平予赶快脱去自己的衣裳,偏偏赵平予似有先见之明,竟早封
了她的口舌,令蓝洁芸只能咿唔连声,任凭他的手在胸上流连不去,双手也只能
抱在他颈上,好鼓励他的深吻。

  虽说室内毫无光线,即便以蓝洁芸的内力,仍是什么也看不到,但在赵平予
的双手肆虐之下,她的胴体竟似生了眼一般,完全能感觉得到赵平予双手到处的
火热。

  加上目不见物之下,感觉更是专心集中,那又酥又麻、还带些微微胀疼的感
觉,真教初尝此道的蓝洁芸吃不消,她一千一百个想赵平予马上脱衣侵犯,给她
带来一波接一波不敢启齿的甜美冲击,偏偏赵平予却像是将心意全集中在她的胸
前,肆无忌惮地玩弄她敏感的酥胸,偏是连衣服都不脱,教蓝洁芸好生难受。

  朱唇和酥胸处承受了赵平予一次一次的怜爱,蓝洁芸只觉浑身发热,好像有
火要从身体里冲出来似的,尤其现下还是初春,又位在山里,她身上衣裳穿的可
真不少,被赵平予这样在里头弄火,蓝洁芸身上更是热的受不了了。

  再加上在赵平予功力十足的抚爱之下,蓝洁芸只觉胸前传来一阵美妙又陌生
的感觉,原已高挺的峰峦,在那热火的催动之下,更是愈发鼓胀,光只是在衣上
微微的磨擦而已,那感觉已令蓝洁芸无法自拔,既想被他继续这样逗弄,又想他
更进一步侵犯。

  「舒服吗,洁芸小姐?」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赵平予松开了她的朱唇,连手也离开了蓝洁芸娇挺的峰
峦,温柔地在她身上顺着那美妙的曲线探索,逐渐步上她的衣襟的时刻,蓝洁芸
已是身如火焚、媚眼如丝,酥软地倒在石壁上。

  只可惜赵平予没有暗中见物的本领,否则必会发现此刻蓝洁芸钗横鬓乱、俏
脸娇红,眼中更是媚光四射,仿佛可以将男人吞下去一般,神情如此娇媚,当真
使那绝色更添数分。

  「还……还叫洁芸小姐呢……」

  纤手轻轻地贴在赵平予胸口,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他的衣襟,娇羞地为他宽
衣,蓝洁芸语中虽带三分恼,媚意却更增。

  「明知洁芸是头一回,受不住,还……还……这样欺负人……唉,洁芸不管
了……好予弟,让洁芸侍候你吧!别再吊洁芸的……的胃口了,好不好?」

  「当然好了,我那里忍心吊……吊洁芸你的胃口呢?」

  赵平予笑了笑,能让这向来温婉自持的美女如此情火高烧,无论任何男人都
会生出胜利和征服的快感{

  「洁芸放心,很快……很快你就不是第一次了。处子破身会有些痛,不过洁
芸放心,我会让你很『痛快』的,要好好享受喔!」

  听赵平予特意将『痛快』两字说的清楚,蓝洁兹只觉脑中一阵热,也不知那
儿来的冲动,竟忍不住纤腰轻挺,将一对峰峦全送到赵平予的胸前,娇柔地向他
挤压过去,在他胸前不住磨弄。

  知道蓝洁芸已被诱发了春情,芳心荡漾之下,再忍受不住他慢条斯理的挑弄
了,赵平予一面上下其手,爱怜地抚弄着蓝洁芸玲珑窈窕,毫无瑕疵的胴体,一
面为她宽衣解带,让蓝洁芸再度沉醉在那既甜蜜又陌生的境界当中。

  待得赵平予的手探到了蓝洁芸最私密的双腿之间,他只觉触手处一片湿腻,
加上他的手才一滑到那儿,蓝洁芸登时一声呻吟,显然这下动作,着实侵犯了令
她非常难受的部位。

  他的着手可是非常轻柔的,若非蓝洁芸已被抚弄的欲火如焚,双腿之间泉水
潺潺,靠着玉腿紧夹才不至于溅成一股飞瀑,即将任他施为的股间再敏感不过,
那轻柔的触及,怎可能让蓝洁芸如此难受呻吟?

  「好洁芸……你很湿了喔……而且很甜,真的……」

  「讨……讨厌……」

  听赵平予说出这种话来,又感觉到他的手指慢慢滑在自己赤裸的小腹上头,
将她腿间那流泛的泉水,一丝丝地勾挑轻抹在蓝洁芸因情热而娇挺胀疼的峰峦上
头,她的酥胸已在赵平予的挑弄下变得敏感而干渴,此刻承受着泉水的滋润,那
甜美的气味弥漫着蓝洁芸的所有感官,加上胸前敏感处酥痒快活的感觉,差点要
让蓝洁芸为之疯狂,玉腿处更是无力夹住了。

  此刻的她承受赵平予一下接着一下,前所未有的甜蜜抚爱滋味,早已是神魂
颠倒,再也无法自拔,甚至主动伸出小舌,去舐着赵平予探到她鼻尖的手指,亲
身体验腿间汨汨流泉的滋味,果然是清甜无比。

  「洁芸……受不了了,好予弟,别……等了,给……给洁芸破身吧……洁芸
要……要你啊……」

  亲身感受到蓝洁芸火热的呼吸,加上现在两人裸裎相对,感受到的热力更是
强烈,何况赵平予才刚『亲手』尝过蓝洁芸鬼斧神工的完美曲线,耳听她娇媚呻
吟,赵平予其实早已经受不了体内欲火的催逼了。

  若非他生性沉静,向掌得住自己,又知蓝洁芸处子破身,如果不静下心来多
加爱怜,以各式各样的手段令她欲火焚身,这般娇柔婉约、不堪蹂躏的女子,岂
受得住破瓜的痛处?

  「很快就来了,洁芸小姐……平予的好洁芸……」

  「用……用正常的位置……求求你……」

  也不知那儿来的想头,蓝洁芸整个人偎在赵平予怀中,一面感受着他身上的
热处,一面轻语渴求。

  这石室之中满室图画,绘的全是男女交合的种种体位,她虽已欲火焚身,对
云雨之事渴求无比,但终究是头一回,那受的了他用上特异体位的滋味呢?

  「可……可是……」

  这回可换赵平予伤脑筋了,他也知蓝洁芸怕羞,否则也不会弄成这样暗不见
物的环境,偏偏若要用正常位,非得让蓝洁芸仰躺着不可,石室当中可没什么用
来垫在身下的锦被之类呢?

  若是要用衣服垫着,偏偏蓝洁芸为自己宽衣之后,也不知她把衣裳抛到了那
儿去,她的衣裳是落在脚边,可蓝洁芸的衣裳洁白如雪,不堪一丝污秽,他又怎
敢用来垫着两人?

  「用……用洁芸的衣裳吧!洁芸一开始就……就准备好了……」

  知道赵平予心中的迟疑,蓝洁芸一面轻轻吻在他发汗的胸前,一边娇声低语
道。

  「你既要破了……破了洁芸的身子,要玷污洁芸的纯洁,就连洁芸的衣裳一
起弄吧……彻彻底底地把洁芸弄个够,连衣裳都弄个够本,搞到予弟你舒服畅快
为止,千万别有什么顾忌……洁芸是真的……真的想你尽情欢畅,想怎样就怎样
的……好予弟……」

  佳人如此婉转相就,若赵平予还加以推拒,能算得上是男人吗?

  他一面爱怜地吻着蓝洁芸被欲火烧胀的朱唇,在口舌交缠之间传送着柔情蜜
意,一面双手扶住蓝洁芸的隆臀,令她玉腿分开,就这样『挂』在他的腰上,动
作又轻又缓,慢慢地沉下身子,将蓝洁芸那已被逗弄的热情如火的娇躯,怜惜无
比、一点多的力道都不敢用地『捧』到了落地的雪白衣裳所形成的『床』上。

  被赵平予弄的这样玉腿大开,环『挂』在他腰间,蓝洁芸只觉俏脸羞红,似
连呼吸都变得更为火热了。

  她倒不是羞于这动作,仿佛摆出了个任君采撷,就算站着干也好的体位,而
是方才一轮动作之下,她的处女胴体,已被赵平予层出不穷的手段,摆弄的情怀
荡漾,双腿之间此刻正是泉水汨汨,靠着她玉腿轻夹,才不致于泛滥成灾。

  偏偏此刻在赵平予的要求下,玉腿大大分开,那泛滥的玉泉除了流到她腿上
外,其余全到了赵平予身上,再难隐瞒,当真是再羞人也没有了。

  感觉到一根火热的巨物轻轻地点在玉腿内侧,仿佛长虹吸水般,不住刺探着
她黏滑湿润的泉水,顺着她的湿润缓缓探源而上,偏偏就留在淫泉溢出之处,只
在那儿轻点缓揉着,再不肯前进一步。

  被那甜美的刺激和体内亟待充实的空虚所推动,蓝洁芸甜美地一声呻吟,差
点忍不住想挺腰主动迎上赵平予的肉棒,偏偏汗湿的纤腰此刻却在他双臂的控制
之下,连这样挺动都做不到。

  仿佛像是鱼儿般,想要吃饵偏被那钓客时上时下地逗着,想咬又咬不到,蓝
洁芸虽知这是赵平予的体贴,好让她承受更多一点的前戏,减少破身时的痛楚,
但在体内贲张的肉欲摧动之下,她的羞意早被强烈的需求所盖过,再也无法掩饰
了。

  似抗议又似渴求地轻抬玉腿,将赵平予的腰上一夹,蓝洁芸仅余一丝的理智
正在庆幸,好在自己要他先熄了火种,黑暗中的他再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一
想到如此欲火焚身的神态落到他眼中,就算是名份已定的夫妻,还是羞死人啦!

  只是这么一夹,蓝洁芸赤裸火热的娇躯,差点当场便僵了,一来这样春情荡
漾的主动献媚,对赵平予的刺激真是强烈,尤其两人处在目不见物的黑暗当中,
全仗触感去感受对方,没有视觉干扰之下,肉体的感觉更是敏感。

  一想到那仙女般的蓝洁芸,竟被自己逗弄的如此热情,才初夜便做出这般娇
媚冶荡的刺激,含羞无言地给他鼓励,令赵平予欲火狂升,表现得愈发狂野明显
了。

  一夹之下,蓝洁芸的玉腿整个贴着了赵平予的肉棒,还是大腿内侧最敏感的
部份,她这才发现,赵平予的肉棒竟是如此粗壮巨大,犹如火焰般的炽热,也不
知是原就天赋异禀呢?还是在蓝洁芸似主动要求又似婉转承欢的娇媚浪荡之下,
才把他刺激的如此欲念贲张呢?

  光只肌肤轻柔地贴了上去,已炽热地令蓝洁芸娇躯微颤,差点儿经受不住。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纳入这般巨物,任赵平予在自己花苞初开的肉体上头予
取予求,明知他的温柔体贴,蓝洁芸还是忍不住怕起来。

  「好……好予弟……怎么这么大……真是……真是厉害……」

  话才一出口,蓝洁芸就后悔了,都到这时候了,自己这么讲法分明是表示,
怕了他的天赋异禀,对接下来的行动开始畏惧推阻起来。

  若赵平予难抑情欲,不管蓝洁芸的害怕,仍在她身上放浪享受,那还算好;

  如果他怜惜自己,到这『兵临城下』的当儿,还强忍着『紧急撤军』,自己
方才那羞人的主动,放浪冶荡地向他求欢,化去赵平予心结的努力,岂不变成了
功亏一篑?

  「如……如果……」

  手上微微一松,赵平予的话还没说完,蓝洁芸甜美的吻已送了上来,不止阻
住他继续说下去,还主动送上香舌,任君品尝,纤腰更是微一上抬,当她敏感娇
嫩的幽谷触及赵平予肉棒顶端时,那炽热的刺激直贯而入,热力几乎直抵蓝洁芸
腹下,令蓝洁芸又一声诱人的娇哼,就算看不到,也知她此刻的神情,必是甜美
娇艳,难以言喻,差点害赵平予又挺拔了少许。

  「别……别说了……是洁芸不好……」

  娇喘之中松开了他的嘴,蓝洁芸的语声中娇喘嘘嘘,颇有一种娇柔荏弱、令
人怜惜的妩媚。

  「洁芸想……真的想要你……不管予弟你有多大多厉害……洁芸知道,你会
珍惜洁芸的,是不是?所以……所以予弟千万别怕,洁芸会……会受得住的,千
万别留手……」

  「嗯,我知道了。」

  虽是看不到蓝洁芸脸上的表情,但光听她娇柔酥软的声音,就令人心底涌起
了一丝温柔的暖意。

  赵平予微一点头,温柔地吻上了她的朱唇,再一次口舌并施,逗的蓝洁芸娇
躯扭动不依,滚滚春泉再次淋浴在他的肉棒上头,令她差点迷失的挑弄之后,这
才将嘴凑到她的耳上,将一股股火热的气息吹拂而入。

  「虽不敢说不痛,但我一定会……会让洁芸舒服的……」

  感觉到赵平予的肉棒缓缓循泉而上,探源追溯,一边轻摩着蓝洁芸敏感的玉
腿,一边贪婪地浸浴在那汨汨春泉当中,一点一点地钻进她的幽谷里去。

  那她平日连洗浴时都不敢轻易触及的所在,被赵平予渐渐开垦的感觉,当真
无比强烈,贴上他肉棒的幽谷口处又胀又热,窄紧收缩的嫩肌,在赵平予的点滴
侵犯当中,一步一步地被开启、一点一点地被撑开,既有些疼又有些被充实的火
热舒畅,就好像自己的身心正在那儿一步一步地被他占有一般,蓝洁芸可真是无
法形容。

  不过,最难过的还不是赵平予的侵犯,他的侵犯虽带给了蓝洁芸一些被挤开
的不适,但比起被他无边无际地挑弄之后,胀满体内的滚滚热流,使蓝洁芸的幽
谷当中不禁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不只泛出汨汨春泉,还有亟待被占有的渴望,那种不堪言喻的淫邪渴求,令
她体内无比空虚,那种渴望就要实现,偏偏他的动作又慢,这种混杂着期望和害
羞的难过处,才真令蓝洁芸不好受呢!

  娇躯微微一颤,蓝洁芸感觉得到,赵平予又停了下来。

  这回他可不像前面那样了,虽是不时在她迷人的紧窄嫩肌处轻揩浅刮,逗的
蓝洁芸既难受又渴望,幽谷泉水溢流,将紧窄的谷内润滑,让肉棒能够一点也不
停地缓慢前进着。

  现在的赵平予虽不住轻转,将他的热情全从交合处传进蓝洁芸体内,同时还
在蓝洁芸敏感的脸颊上不住吻吮,但肉棒的动作却停了下来,动也不动。

  感觉得到赵平予已攻到了要害之处,只要再微微一顶,便可破了蓝洁芸的处
女薄膜,完全将她占有于身下。

  偏偏他不知是怕会弄疼她,还是因为对她又爱又敬的老毛病又犯了,虽是挑
弄的动作更加火热诱惑,最要紧的肉棒却是挨在那儿,轻轻地灼着她,逗的蓝洁
芸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既不敢自行顶上,深怕这主动的动作,会影响到他男性
的征服感,又受不得他的拖延。

  那令蓝洁芸神飘魂荡的舌头又来了,而且这次没有方才那么温柔,侵犯的感
觉更为火热,才一接触就深深卷入了蓝洁芸口中,带着她的香舌一同起舞,将她
甜美的香唾一网打尽。

  正当蓝洁芸被他这样侵犯的神魂颠倒,惟一不满的就是他还不快点破了她身
子的时候,赵平予终于动了。

  他的腰缓缓下沉,动的那么慢,仿佛要和乌龟竞速一般,偏偏蓝洁芸的口舌
已被牢牢封锁,加上那层薄膜正一点一点地被他突破,虽没有一举突入那般的强
烈,但带来的痛楚,混着体内空虚一步步被充实的快感,当真是既痛且快,弄得
蓝洁芸虽是忍不住珠泪涟涟,幽谷当中疼的难以自抑,却也忍不住感受到,那混
在痛楚当中的快感,正一点一点地化去她的不适。

  「稍……稍微动一动吧……」

  也不知这样弄了多久,当赵平予深深地挺入蓝洁芸的体内,将她胀的满满实
实,幽谷中再没有一点空间的时候,他也没有停下口舌的丁香暗渡。

  反而连原本控住蓝洁芸纤腰的双手,都慢慢地滑到了她的腰后,似有若无、
似重还轻地刺激着某些她不明白的穴位,令一丝又一丝甜蜜奇妙的热气,直直地
滑进蓝洁芸的深处,让她虽是疼痛难挨,身体的渴求却愈发难耐,既怕动作起来
会痛的难以忍受,又怕这样停着不动,岂不就失去了接下来的快乐了?

  口舌放松之时,听到蓝洁芸非但没有哭疼叫苦,钻进他耳内的,反而是这么
甜蜜媚人的一句话,话里虽有痛楚,更多的却是鼓励,教赵平予的心总算放了下
来。

  他在这方面并非雏儿,经验之丰富绝非处子之身的蓝洁芸可比,深知处女开
苞最是痛楚,一来初夜难免紧张,二来又未必放心将身体交由头一次经受的男人
主控。

  若非蓝洁芸如此放心地交他处置,全没半分妄动,又在他的爱怜之下放松全
身,任凭情欲焚体,只怕在他那巨大肉棒之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适应吧?

  「嗯……放松一点,会比较好喔!」

  感觉到身上的赵平予终于开始了动作,缓缓的、爱不释手地退出,离开时还
不忘顽皮地在她的嫩肌上轻刮浅弄几下,逗的她谷中春泉更加泛滥,充满了被空
出的空间。

  而后面当他退到出口处时,又再缓缓而入,仿佛要将溢出来的水全都推回她
体内似的,动作虽轻巧,但在初次承受的蓝洁芸感觉上,却是如此甜蜜畅美,若
非心头还有一点儿最后的矜持,怕已舒服的呼叫出声。

  一股接着一股的酸酥麻痒之感,不住从交合处窜往周身,再没一点遗漏地占
据了她的身心,加上她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搂到了赵平予的背上,只觉他汗湿全
身,似再没一处干的,显见这般忍耐,对他而言也是煎熬,蓝洁芸心中不由得感
动,他可是真心爱惜自己的呢!

  心头被那甜蜜充的满满的,她竟感觉到幽谷内的痛楚在快感和甜蜜的夹击之
下,变得那么微弱,那么微不足道。

  身上的赵平予虽只是上上下下地动着,不时在她的体内轻旋缓磨,动作简单
的像是初学者,仿佛再没其它的把戏似的,但身在其中的蓝洁芸可清楚了,赵平
予的手段,绝非表面上看来那样简单。

  她虽无法以言语说明,但赵平予每一下深入浅出、每一下轻旋揩磨,带给她
的感觉都是那么不同,她只知道每一下都舒服至极,快感仿佛直抵每一寸神经末
梢,那微不足道的痛楚,在他的轻蜜爱怜之下,正缓缓地逝去,其味之美,若非
亲身体验之后,还真是没法子去理解呢!

  感觉得到赵平予背心的汗水愈发炽热,不只是这动作令两人肌肤亲蜜揩擦磨
弄而已,舒爽中的蓝洁芸感觉得出来,身上缓缓动作的爱郎,一方面沉醉在占有
她处子之身那肉紧的美妙当中,一方面却在强提精神,拚命地提醒自己,身下的
姑娘乃是头一次承受这般欢爱,绝不可得意忘形,若他一个掌不住,大起大落之
下,就算自己舒服了,甫破身的蓝洁芸可绝对承受不住哩!

  一想及此,蓝洁芸心中甜意愈增,那甜蜜仿佛火上浇油似的,甜甜地鼓起了
她体内的欲火,让她即便是承受着赵平予超人一等的巨棒抽送,又是花苞甫破,
仍是舒畅多于痛楚,滋味当真美妙无匹。

  蓝洁芸羞人地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忘了形,纤腰上下轻弹,虽微不可见,
却是配合着赵平予的动作,使他能更深入自己体内,更深入地探索着她仍未被占
有的深处,脑中甚至还有一种冲动,让她想呼叫出来,将心中那种快乐、热情和
美妙,全都毫不掩饰地让他知道。

  想是这么想,加上赵平予的款款爱怜,让她体内的冲动更炽,随着他每一下
深入幽谷,给予她更深刻、更美妙的感受,蓝洁芸朱唇轻启,闷在喉中的哼声,
早已无法自制地轻吹出来。

  但蓝洁芸可不是骚媚入骨的淫妇,她洁白似雪、清纯如莲,就算是芳心中深
爱着赵平予,情愿为他奉上自己的一切,任他为所欲为,但才只是头一回承受他
的宠幸,自己便已承受不住地叫出声来,就算这也是他爱听的,但她可没有那么
放得开,至少……至少等后面真受不了时,再叫给他听吧!

  「哎……予弟……唔……洁芸的……的好予弟……」

  随着赵平予愈顶愈深,他的每一下旋磨,带给蓝洁芸的刺激也愈强烈,只觉
弓在赵平予腰后的玉腿一阵麻,一股奇妙的酸酥之感,从被赵平予顶住的幽谷深
处不住迸发,强烈的像要弄到她叫出声来似的,蓝洁芸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她一
面轻声哼着,一面呼唤着身上的爱郎。

  「封……封住洁芸的嘴……啊……洁芸要……要叫出声来了……求……」

  在这方面的经验之丰,远非蓝洁芸可比,赵平予原本还想劝她,与其苦苦忍
耐,还不如叫出声来算了。

  对云雨缠绵中的双方来说,对方在快感刺激之下忍耐不住的娇吟浅哼、高声
浪叫,那种禁制不住的浓情蜜意反应,对对方都是一种强烈的称赞和鼓舞;尤其
床笫之欢若作得好,灵肉相合、情欲交融,那种快感远超任何感官享受,若不高
声喘叫出来,怎能发泄心中喜乐于万一?

  这种话儿虽是不堪入耳,尤其对名门淑女而言,更是难以出口,仿佛光只是
想到要叫出声来,都羞的令人想钻进地里去,更难想象淫娃荡妇享乐时口中的淫
言浪语,是如何能够连绵不断地倾巢而出?

  但对熟悉其中关键的人来说,叫出这种话其实很容易,最难的就只是第一句
而已,若是此关通了,第一句淫语一旦出口,其它的就很自然可以脱口而出;何
况若当真享受着其中乐趣时,不大声将心中的话都化成淫言浪语宣之于口,还真
是无法宣泄在体内膨胀爆发的重重快感。

  虽知若要让蓝洁芸尽享其中乐趣,好让彼此双方云雨尽欢,这一关绝对不能
让她却步,一定要逼的她褪去矜持的外衣,忘却所有束缚,彻底迷失在灵欲交融
的欢快当中。

  但赵平予对蓝洁芸可是爱怜无比,别说要逼她了,就连现在这样款款抽送,
可都深怕弄疼了她,自不会急的在现在就让她难堪。反正尔后有的是时间,赵平
予有绝对的把握,迟早她会被乐趣给冲昏了头的。

  感觉到赵平予的嘴又爬上了脸来,温柔而深入地啜住了她的朱唇,让她就算
真想放浪,也只能在鼻中轻哼而已。

  蓝洁芸对他的体贴和温柔,真是心醉,她忍不住轻吐香舌,在赵平予的引导
下,于自己透着少女香馥的口中舞动不休,双手更插入了赵平予的发内,激情无
比地搓揉着赵平予的发丝,仿佛要将他的头脸压得更低,好让那口舌更深入地侵
犯,将她的香唾全盘扫尽似的。

  虽没有娇呼出声,但在两人这般甜蜜爱怜之下,高潮的快感很快就会来临,
何况在方才赵平予的深入浅出、不住刮搔当中,蓝洁芸已觉己身的要害处被他尽
情点戳勾挑,前所未有的畅快不住冲刷着全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泄出来
似的,她虽不知那就是她的处女阴精,但那美妙的畅快,却是瞒不了人的。

  在一阵流泄的冲动下,蓝洁芸只觉自己的身体都快被快感冲撞到麻痹了,有
一股热流从体内奔泄而出,感觉之美,就好像整个人都羽化登仙似的,快活的难
以言喻。

  而在她那阴精泄出的同时,赵平予也被那甜美麻人的热流,熨的全身一阵酥
麻,精关登时不守,整个人的力量一瞬间都凝到了肉棒上头,化成一股春雨遍洒
在蓝洁芸的体内。

  舒服的他背心一挺,离开了蓝洁芸的唇,甜蜜到像是将一切东西都放开来,
体内只存有纯粹快乐的哼声,同时在两人口中发出,交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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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26 1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