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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最全] 【品花时录】[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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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五六 再回头已百年身(三)作者:英年早肥

却说陈羽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那丫鬟问道:“等等。你说,那求见的人姓白?叫什么?”

    “回老爷,说是叫白居易。”小丫鬟怯生生第答道。

    陈羽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如果换一个名字。兴许他就记不住了,但是这个白居易在他心里可不止是苏小小的小情郎这么一个身份啊,他还是陈羽前世所生活的那个时空里的一位大诗人,即便是陈羽这样对待没有什么研究的人。都知道他的大名。陈羽自己甚至还用过他的诗来蒙人呢。所以,他怎么可能记不住白居易这个名字呢。

    其实要说起来,这正是一个紊乱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陈羽世纪穿越过来的人,也有李白与白居易这本该生话在那个时空的唐朝的大诗人,这真是一个诡异莫明的时空啊。

    “白居易?嗯。既然来了,那就见见吧!”陈羽的手指无意识的在自己腿上敲了敲。笑着说道。他心说自从自己穿越到这里来,还从来没见过名人呢,这白居易,就算是第一个吧。

    阿锦闻言不由得有些诧异。心说也不知这白居易是谁。以前根本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现在自家老爷居然愿意在这个阖家融融的时候去抽身见他,可见这人还不太平常哩。

    “那婢子去引他进来,老爷要在小书房见么?”阿锦躬身问道。陈羽点了点头,她便施了礼下去了。

    陈羽笑着拍了拍绮霞的小手,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

    “老爷,白大人来了。”陈羽端坐在小书房内喝茶。阿锦带着战战兢兢的白居易进了书房。听了阿锦的禀报,白居易不等陈羽说话,便撩袍拜了下去。

    “门下白居易。见过候爷。”白居易全身伏在地上,行得完全是弟子陛见老师地礼节。

    陈羽见状有着刹那地愣神儿。本来他以为。能让苏小小这么在意,同时又能名动上千年的人物,怎么也该是有点襟抱气格。但是却没想到,这人见了面就是如此的谦卑。

    陈羽端着茶盏愣愣地看着跪在地上地白居易,小丫鬟则妙目如瞬。紧紧地盯着自家老爷。

    “不敢当白大人大礼。请起吧。阿锦,给白大人看座。”陈羽口中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同时心里在想,如果这白居易是个趋炎附势之徒,那倒真是狂费了自己一直的担心了。这等样的人。纵是有再厉害地才华,终究算不得正人君子,如果这样的人身居高位,那多半是很难办、的,但是在他要仰仗自己鼻息地时候么。他己经失去了和自己竞争苏小、小的资格了。

    世间之事大凡如此。如果是一个潦倒却有气格的书生和一个富贵地老爷争抢一个女子。通常这女子的心是偏着那书生的。女人的心理便是这样,她们会为了那书生的爱情而心动,却不会为了那老爷的爱情而心动,套一句陈羽前世的时候比较时髦些地话来说,叫做“正因为他穷,所以,对我的爱是他能给的全部,而我的爱也正是他的全部财富”。女人嘛。大抵都喜欢这样感天动地的小情调。

    这个时候,多半是要上演一些才子佳人坚贞不屈地与传统势力的压迫作斗争的感人故事,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这个书生必须是有着贫贱不移富贵不屈的气格,否则就只能成为陈世美、王魁之类的负心人,因为他在那老爷面前,无法昂起高贵的头颅。

    陈羽看了弓着腰站起身来谢坐的白居易一眼,心里笑着说:“苏大家,你可看见了。你所谓的情郎,在我这个地主阶级面前可是低着头的,这可就不能怪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了吧?谁让他根本就没那个胆子保护呢?””

    这样一想,自己好像变成一个专门欺男霸女的恶霸了。陈羽自嘲的笑了笑,心说这也怪不得自己,哪个男人不贪慕佳人呢?面对苏小小这等佳人。只怕十个男人里倒有九个会想要把她收入私房,剩下那一个嘛,估计就是不能人道的太监之流了。

    白居易谦称着不敢坐。陈羽笑了笑,“白大人何必如此拘礼。说起来你当初也是长安的一大才子,更是世家子弟,想来不该是那酸生腐儒吧?”

    白居易闻言点头哈腰,嘴里连声的说着不敢当,却是欠下身子在椅子上落了一小半屁股。身子也是弓着,好像随时唯备站起身来回话。

    本来还饶有兴放的打量着白居易这个着名大诗人的陈羽,见状心里的不屑又增三分,没想到白居易此人竟是如此的让人失望,说起来如果他能一身的凛然傲骨,说不定陈羽还会敬他三分呢,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历史名人,但是现在他这做派,却让陈羽心里对所谓的期待感一下子诣失了。

    心里以了口气,陈羽瑞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时阿锦己经献上茶来,白居易道了谢胺过去,却是棒在手里没有喝,见陈羽在那里自顾自的品茶。并没有主动跟自己开口的意思,他试狂着道:“下官奉了吏部的调今。六天前抵达长安,本想当日就来拜望侯爷。但是一来知道大人这里公务繁忙,下官实在不便打拢,二来么,扼,下官的一点点小礼物还没有准备好,所以,便拖延至今日,还望侯爷赎罪。”

    “白大人容气了。调你入京那是吏部的意思,也是知道你素昔为民为国。颇有建树。所以才想要让你换个位置。为我大周朝廷出力,与我陈某人无干的,至于礼物什么的,更是提也休提。且不说这有违我大周国法。便是不违法,难道白大人觉得,我陈某人就是整天在算计着怎么收礼吗?”陈羽淡淡地说道。

    白居易闻言却吓得赶紧站起来,诚惶诚恐地说道:“下官不敢,下官只是一片肺腑之心。知道是大人提携了下官,给了下官一份前程,所以便觉得,不报答大人的话。下官寝食难安,有傀一个人字,所以这才心里有些计较,言语粗鄙之处请大人海涵,下官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陈羽轻轻地“嗯”了一声,倒是十足的官位,并没有否认是自己把白居易调入长安的。

    白居易见陈羽没有把自己轰出去,便心里自以为得计。因为按照他多年送礼的经脸,这些上位者在面对送礼人的时候,多是要呵斥来人一番以示自己清白的,但是只要他没有开口把送礼人轰出门去,那就说明十有八九这礼他是要收下了。

    当下他低头偷偷地笑了笑,小声地说道:“要说起来,大人乃是当朝一等侯,又是驸马都尉,而且身为当今朝廷首辅,下官便是有些东西,又哪里会看入大人的法眼了,只是,下官想。大人日日为国操劳,身边虽然佳丽如云,但是终究缺少一个雅而擅歌者。公事之余也可以清愁解闷,所以,下官便自作主张。为大人购置了歌女一名,说起来这也是为了大人能有更好的精力为国操劳,这也当不得送礼一说的。”

    陈羽闻言一愣,心里顿时涌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却又有些不太敢相信,他放下茶盏,皱着眉头盯住白居易看了一会子,心想这白居易怎么会想起送个歌女呢?要说这拿女人送礼不是什么希罕事儿,阿锦阿瑟姐妹俩不就是当初胡大海送给自己的嘛,但是毕竟当初自己还不名一文,所以,胡大海这一对漂亮可人的挛生子送出来,便己经是大礼了,而现在,自己却己经是当朝宰辅,这送歌女么,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个档次却要特别高才能拿的出手了。例如。像苏小小这样的?

    他心里隐隐然若有所捂。醒过神来见白居易又想开口说话,便忙道:“白大人的好意本官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嘛,在本官看来,只要白大人努力的报效朝廷,多为皇上分忧,下官便己经是非常高兴了,至于其他的。不要也罢,做官做官,是为了朝廷做官,不是为了某个人做官。”

    心里有所在疑,所以陈羽的话里虽然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气,却也并没有一下子把这份礼物拒绝死了,留了一个话头给他。

    白居易闻言忙点头称是,却是笑着打蛇随棍上,“报效朝廷,为皇上分忧,自然是我辈臣子的本分,下官一定谨记大人的教诲,只是。这做臣子的,除了报效朝廷之外,总是要各方面都好才能有更多的精力,所以,下官恳请大人务必收下这份薄礼,否则,下官心中难免惶愧,则不敢立足于长安矣!”

    陈羽闻言看了一脸大义凛然的白居易。心里有一点好奇,有一点好笑,有一点鄙视,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他轻轻地想了一声,白居易顿时满面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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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五六 再回头已百年身(四)作者:英年早肥

陈羽答应收下白居易的“一点心意”之后,又闲聊了几句,*不过陈羽打着官腔命白居易务必要以大周为念,要以天下黎庶为念,好好做官,多为朝廷为老百姓做实事儿,白居易都端谨的应了。看上去就是一次很简单的拜访,没有一点儿异样,但其实,陈羽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上面了。他在想,能让白居易拿出来送给自己做礼物的这歌女会是谁呢?

    白居易察言观色。又废话几句,且见缝插针的表了忠心之后,便很快告辞而去了,等他出了书房,原本还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品茶的陈羽却把茶杯放下,猛地站起来问走进门来的阿锦,“那白居易送的歌女现在在哪里?”

    说这话时,阿瑟正好掀帘子进来。阿锦还没说什么呢。她倒是嘟囔了一句,“我都看见啦,瘦瘦巴巴的,我敢保证,大家并排站到一块儿。我跟姐姐的身子比她好看多了!”

    陈羽闻言一笑,羞得阿锦忙拽了拽自己妹子的袖子,阿瑟娇哼一声半转过身去,“太太让我来叫您呢,说是那姓白的官儿送的礼物在她那里,请您务必过去看看。越快越好!”

    “吓,死丫头居然也学着跟爷吊脸子,真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们是被绮霞和颖儿宠得越发没规矩了,改天非让你们都脱光光了,并排趴在床上给爷打板子不可!”陈羽笑骂着就要出去。

    阿锦闻言一边羞红着脸儿帮陈羽撩开帘子,一边心里却又忍不住偷笑。

    一者确实可笑,明明是老爷自己把阿瑟的小性子给宠起来的。却偏偏给摆到太太们头上去。这才真真个是掩耳盗铃呢;这二者么。自己这样动辄脸红说不出话的性子。也得亏有了阿瑟这么一个妹子,什么话都从她嘴里说出来。大家倒也都不觉得惊怪,还能让老爷知道了自己姐妹俩地心思。这样才是最好呢。要不然。就咱们大老爷地这风流性子,哪里会缺了女人,这一时半会儿的。又怎么会想到咱们姐妹呢?

    且不说阿锦的这些小心思,单说陈羽甩开步子往后院里去,住进这宅子两三个月来。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这廊回庑绕地真是烦人,因此不知不觉间越走越快,阿瑟在后面撅着小嘴儿蹬蹬地追,实在追不上了,忍不住站在那里跺了跺脚,“桃子就在山上呢,早也是它。晚也是它,它自己又跑不得,做什么非要走那么急!”

    陈羽闻言脚步一顿,不由得笑了笑转过身来,“这话是几时学的?跟谁学的?不想我们家阿瑟现今下也能说出这般玲珑地话儿来了,也罢,那就走慢些,省得吃人小瞧了我宰相气度!”

    阿瑟绷起脸儿来白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噗嗤一笑,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扯住陈羽的衣袖。倒像个小妹妹似的,两人一行走她一行说:“爷。其实,天底下地桃子多了,有些都己经熟了呢……”

    陈羽闻言失笑,只是伸手在她腴嫩的脸蛋儿上掐了一把。却也并不答话,一路走到后院的月门前。见蒋颖正站在半掩地门口对着几个丫鬟婆子的,不知在吩咐些什么,便信步走了进去,蒋颖看见他过来,挥挥手命几个人退下,等陈羽走近了,两人的眼神儿一对,连一句话都不用。陈羽就己经明白了。看来自己猜的没错。

    白居易他,竟然真的把苏小小当成礼物送给自己了!

    “进去瞧瞧吧。自打下了轿子,人就死了一半了!”蒋颖冲着房门努努嘴儿,示意陈羽进去,然后又叹息着说了一句,“照我看哪,这份礼物你根本就不该收下。”

    陈羽的肚子正沉浸在“死了一半”这句话上,一时没有听进去,只是叹了口气,心想这苏小小的心思自己是清楚地,她这些年都在盼着白居易能回来要了她,其用情之深,连陈羽都为之感动,可以说,他白居易但或还是个男人。哪怕不娶她,就买处院子当私窝子、外宅一样养起来也算回事,但是,他居然能下得去手,也居然能狠得下心把她当礼物送给自己,以苏小小那等重情的小性子,只怕现在确实己经死了一半了。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并不是一句空话。

    陈羽感慨了一会子,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问:“不该收下?为什么?”

    蒋颖无可奈何地叹气摇头,自家相公要说好色倒真是色中饿鬼,但是他这好色却与别个不同。对他来说。色倒是起色。最紧要在色之前要有情。她岂会不知道相公一直对这个苏小小分外的有好感,但是当这苏小小真的被送到了家里,成了带着卖身契过来的奴婢了,相公的第一反应却是替她伤心。

    这就好了,这就够了,自己嫁的虽然是个色鬼,但却是个有情有义也重情重义的色鬼。世上还有比这个更美妙的事儿么?

    蒋颖没有回答,伸手推开房门,把陈羽推进去了,然后轻巧地带上了房门,对阿锦阿瑟姐妹俩努努嘴,转身走开了。做大妇嘛。就要有大妇的范儿。

    陈羽被推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椅子上的苏小小。

    伊人眉目堪画,薄饰脂粉之后。既是清丽又是妩媚,想来出门之前是很认真的梳妆打扮过的。但是,陈羽却自动的忽略了这些。他的眼睛紧紧地看着苏小小那双没有丝毫神采的眼睛。

    往日里,这双眸子是何等的婉转聪慧。顾盼之间皆是无上风情。但是现在,这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地面某处,半天都没有眨动一下。看得陈羽一阵的心疼。

    ““苏大家,苏大家……””陈羽轻轻地唤她。

    苏小小微微抬起眼睛,那动作便扰如放慢了数倍一般。几若耄耄老妪,她看了陈羽一眼。却又低下头去。目光里没有丝毫的感情。就好像是根本就不认识陈羽一般。

    “苏大家,我是陈羽。你没事吧?”陈羽突然觉得,自己对白居易的恨意,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浓烈过。如果说在刚才。他对白居易还仅仅是非常的不屑加蔑视。而现在。这一切却己经转化成了滔天恨意。

    苏小小本来是一个多么有灵性地女子。是一个多么令人怜爱地也为爱而生的精魂,但是现在,陈羽却感觉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人。己经成了一具骷髅,一具毫无血肉与情感地骷髅。

    这一切,都出自白居易这位大才子一个龌龊的念头。陈羽恨不得马上把白居易抓起来。当着苏小小的面把他杀掉。如此。才能解自己心头之气。也还有希望,能刺激着苏小小找回一点精气神。

    苏小小还是没有反应,但是很快,她嘴里念叨着陈羽这两个宇。眼神陡然凌厉起来。然后,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陈羽,看得陈羽心里没来由一阵发情。

    “苏大家,你怎么了?”陈羽试挥着问。

    苏小小没有说话,胸部剧烈的起伙着,刚才芥白无比的脸色募地开始转红,看上去扰如,霞残照一般凄艳,她突然以手撑住椅子站了起来,与陈羽平视着,让陈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才勉岳觉得自己地心跳,得没那么厉害了,同时下意识的想起刚才在门口蒋颖的话,陈羽好像有点明白了。

    不该收下这份礼物,没错啊,确实不该收下这份礼物。

    现在,一个智商鞘微正常一点地人,都会怀疑那白居易是奉了自己的命,才去给苏小小赎了身,然后送到自己手上的。又何苦是深陷局中痛苦难当,却偏又不可自拔的苏小小呢?

    想来此时在她心里,自己一定成了一个口蜜腹剑的蛇蝎小人了吧?答应了促成她和白居易,现在却……

    陈羽的心里一阵悲凉,想要解释什么,却见苏小小又收回了目光,染血一般的脸上凄然地笑了笑,又颓然地坐了回去,“是我苏小小有目如盲,看错了人,你出去吧。我终生不想再见你!”

    陈羽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闻言却还是口中苦涩难当,迟疑着站在那里没有动。

    “怎么?莫非你也是那种蠢人。认为拿到女人的卖身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苏小小没有抬头,语气里也明显的带着一丝鄙夷,“当然,如果你觉得有意思。我绝对不会挣扎。”

    陈羽闻言心里揪得难受,他缓缓地蹲下身子。认真地看着苏小小又是愤恕又是绝望的眼神。

    “你放心,我不会碰你的,这一辈子都不会碰你,而且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你据为己有,这都是白居易自己的主意。”

    顿了顿又说:“哭出来吧,哭出来可能会好受点。”

    苏小小呆呆地看着陈羽,肚子里不知在想着什么,一时竟然痴了。

    那一天,她终究没有哭。让陈羽第一次知道,这个看似孱弱的女子,竟是如此的要强。也或许,心里有了恨的女子。己经不能用常理来度量了吧。

    只是第二天的时候,阿瑟却急惶惶的跑来告诉他,说是那苏大家的一头青丝,己然尽数变做了白发。

[ 本帖最后由 肚肚 于 2009-7-20 00:2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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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五七 密议(一)作者:英年早肥

白居易是怎么把苏小小赎出来的,陈羽只需要稍微一打听,就已经全明白了,以苏小小今日今时的地位,她要是咬死了牙口要从良,只怕就是那老鸨也只能用劝的,并不敢硬拦着,所以,白居易甚至用不着花钱,有她苏小小这些年攒下的一点家底,就足够给自己赎身了,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她心目中念念难忘的那个风流才子。已经蜕变为一个为了自己的前途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龌龊小人。

    所以,她一头的青丝尽数变作了白发。

    这种情伤,最是能让人所有澎湃的热血尽数冰冻,最是能让人所以美好的幻想尽故成灰,陈羽甚至能想像得到此时苏小小的心境,怕是与自己前世时发现突然有一天女朋友小鸟依人地偎在一个半老男子怀里的感觉。差堪仿佛吧,只是,面对着心如死灰的苏小小,自己却是没有丝毫的办法。

    毕竟世界上最难解的。是心结。而世上最重的病,是心死。

    而现实,也确实不允许陈羽再把时间腾让给这些小儿女的心思了,他掐指算着,王鸿告老还乡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在他的心里,一直认为这件事,将会成为本朝以来一次重大的政治走向的转折点,而自己以后的前途。也尽故的就押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面了。

    成,自己能继续执掌朝纲,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极尽荣宠的当朝首辅;败,则自己将被陈登压过去,从此在朝中居于劣势,而如果没有下一次很好的机会的话。以陈登地老谋深算,自己只能等着他老了或者死了了。

    不过,有一种可能是陈羽所没有想到的。而这种,,可能”。似乎正逐渐变成,,极有可能”。

    ………………………………

    陈登府邸后花园,品花堂。

    这里正是当初陈羽与绮霞经常私会的地方,也是正是在去年深秋地那一天晚上,陈羽在这附近碰到了改变他一生命运地柳隐。

    现在这里大树荫蔽。凉风习来,远处百花盛开,湖里的荷叶也正是一泓碧色,端的是一处怡人之地,而侍卫们远远的撒开了。使得这品花堂里成了一处绝密的地方,最是适合商量些机密的事情不过了。

    陈登这些日子显得有些苍老。虽然他在朝堂上步步退让,看上去一片颓势。事实上这只不过是他审时度势根据朝廷大势以及皇上的心思。而做出的一点相应举措罢了,要说他的势力真地就不如陈羽。所以才退让,那可就真是外行人的想法了,但是。既要对陈羽割让一些利益。顺着皇上地意思把他扶植起来,又不能让自己最核心的利益受到侵犯,所以这也是一件颇为考较人地活儿,眼见着这位身子一向还算健硕地老大人又添了不少白发了。

    但是此时。陈登的脊粱挺得笔直,品花堂内伺候地丫鬟下人们早就都已经退下去了,只剩下一众大臣们坐着寂静无声。纷纷地看着他的背影,而他,则背起双手看着原处那一湖的深碧,良久无言。

    好不容易等他转过身来,他羽翼之下的这些国之重臣们突然友现。陈首辅居然面带微笑。这表情可是好些天没在陈大人脸上见到了呢。

    “诸位,今天把诸位请到敝宅。是有一件要事相商。呃,诸位且用酒菜,边吃边说。呵呵,不必停箸。不必停箸的,老夫说,诸位喝酒,就权当下酒菜了。”陈登说着,迈步往里走。但是他话虽这样说,却是没有一个人摸筷子,大家心里都明白,陈大人好久没有招自己这些人进府小宴了,在沉寂了数月之后,今天终于又开了这样规格非常高的私宴,那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了。

    或者说,自己这一党,在朝中要有大动作了。自从陈羽借着平叛之功高调崛起,自己这些人就一个个奉命暂时隐忍,对于尊崇惯了的当朝大臣来说,这实在是一件非常窝囊的事儿,所以,对于这样的一天,憋得一肚子闷火的大人们可是盼了好久了呢。

    陈登回到主席上坐下,往下面左右看了看。注意到大家的眼神,他顿时笑了笑,显然大家的心理是他早就料准了的的。而且,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捻了捻下颌的胡须,他笑着举杯劝饮。在座的都是在朝中稳坐高位多年的国之大臣,当然没有人会急着跳出来,当下一个个也都是笑着举杯回应。大家满饮了一杯”放下杯子之后,陈登与坐在左边首席的吏部左侍郎杜审言碰了一个眼神,这位小尚书立刻会心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大人。现在王鸿老大人就要告老还乡的消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不免心中各有所想,都觉得这实在是整顿朝务的一个最好时机。还请大人发一言,为我等指明前路,到底此事该怎么个运筹法儿。这样大家心里也有了底,凡事也就都有了照应啊。”

    陈登点了点头。摆手示意他坐下,当下笑着说道:“诸位的拳拳报国之心,老夫是知道的。老夫向来反对朝中结党,而皇上对此事也是深恶痛绝,所以。老夫与王大人才能得到皇上信赖。多年来委以朝政,但是,我朝定鼎以来,前有何进远,后有陈羽这等人。总是喜欢拉帮结派,在我大周朝好好的搞什么党政。这是皇上所深恶痛绝的。也是我和王大人历来最为头痛的。现在,王大人就要告老还乡,老夫悲伤之余,不敢眷乎朋友私情,首先想到的,就是是否会有人趁着这个机会兴风作浪,搞坏搞乱我大好朝纲!”

    这话说出来。听得众人不由一愣。在此前,虽然两陈相斗之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陈登从来都没有把陈羽是个乱臣贼子之说放到明面上来,而这一次,却是突然的转变了口风,而且听上去,他给陈羽扣的第一个大帽子就是党争。

    虽然事实上大家都明白,自己搞得也是拉帮结派的小党,但是从来都没有人愿意主动承认自己是在搞党争,因为这个东西是历来最为上位者所忌讳的。而陈登给陈羽按上这么一个大帽子,听在这么多对朝政极为敏感的人耳中,顿时就把握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那就是,陈老大人看来是要对陈羽那家伙下死手了。

    朝中之事,大者有派,小者有党,其实这是哪朝哪代都无法彻底解决的。而且党争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彼此的斗争和存在其实对斗争的双方都是一把双刃剑,因为每个派别都有自己的施政观念,也都有自己要提拔重要和排斥的人,但是有了对手在朝中与自己想抗,自己做事就没那么舒服,甚至做什么都有人作对。那种感觉对于这些手握大权的人来说。当然是非常难受的。

    但是还有另外一个方面。大家经常的互相斗一斗。也可以算作是另一种方式的舒筋活血,而且还能时刻保持大家的警惕性,做事不要过火,因为有人盯着呢,这样一来大家相互斗争却也相互依存,其实最是长久之道。一旦另一方失势,就代表着这一方的掘起,这样势必就会打破平衡。上位者会有了非常大的危机感,甚或狠下心来将这剩下的一党也铲除掉,这样大家就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何进远倒台的时候。陈登表现的很老实,对于皇上要扶植陈羽的做法,也表现出了极大地谦让和支持,使得陈羽的势力迅速的壮大,以至于今日能够和他并身相抗。

    也正因此,其实陈登等人虽然心里对先前的何进远和现在的陈羽都没什么好感,甚至是恨不得对方早点死了,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没有了对方势力的存在,很可能自己也就会随之完蛋了,这种心思虽然听上去奇妙而矛盾。但却是每个有些政治经验的人物心里近乎潜意识的一个观点。

    当然,要这样做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把对方的势力铲除掉之后。自己这一党可以完全的控制住朝政。乃至于……控制住皇帝。而这样一来,便几乎是凌驾于皇帝之上而独掌朝纲了。

    当下不由得有几个人相互之间传递着自己眼神中的担忧,这样一来,岂不是在走上绝路嘛。无论成败,只怕都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成,千载之下只怕要被人骂做独夫和乱臣贼子。而如果败了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而且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死,是一个大集团里所有人都被抄家,都被诛灭九族……

    “这个后果,太严重了!首辅大人这一次好像太冲动了,该再思量一下才好啊!”乍闻此言的杜审言心里也忍不住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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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五七 密议(二)作者:英年早肥

众人在下面窃窃私语。陈登冷冷地看了一会儿,不由得咳嗽一声,大家立时停下了议论声。都看着坐在主席的陈登。陈登轻捻胡须,眯着眼睛道:“毫无疑问,我大周六部之中,最重要的就是吏、户两部,其中吏部执掌天下吏治。掌百官升迁谪贬。其重要自不待言,老夫承蒙陛下爱重,多年来委以我朝吏治之重任。素日战战兢兢,唯恐因己身之偏见,误我大周治世栋梁之前途。误我大周昌隆之国运。户部执掌我大周钱粮国库,这国家之事。可以说但凡有些举动,不管征讨、建筑、赈灾,都离不得户部,而王鸿老大人几十年来坐镇户部。也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报效陛下。有他在,自然不会有任何人有胆子窥觑这个位子,但是,现如今王大人就要告老还乡,这户部尚书一职便空了下来。于此之时,那些心里想的不是如何报效国家,报效陛下的信任,想的只是他个人那一点私利,想的是如何能够撂取更多更大的权力的奸佞之辈,便不免要趁势而起了!这户部尚书之位。正是他们所垂涎的!”

    众人凛然静听,没有一个人说话,品花堂内静得针落可闻,一直站在陈登身后为他斟酒的陈梧此时见气氛不免太过沉滞,便趋前一步,执壶为陈登倒满一杯酒,然后也不放下那酒壶,躬身往后退了两步。仍旧肃立与陈登身后。

    陈登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显然心内对自己这个儿子的举动表示满意,因为他也意识到”品花堂内的气氛因为自己的一段话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毕竟对于即将到来的户部尚书之争。大家已经有了预感,这等牵涉重大的事儿,不免让人轻易地不敢说话。

    顿了顿。他才又开口道:“我等身为大周之臣子,岂能任由这等样人把持朝纲乎?诸位大人们有心,与老夫一同举杯。定然要挫败那些奸佞们的阴谋!”

    说着,陈登傲然站起,手里擎着陈梧刚刚为他斟满的酒杯。众人见状,不管心里作何想法,都赶紧地陪着站起来,一个个做出一副慨然效死的样子。举杯轰然而饮。

    等到大家都喝了酒,陈登笑眯眯地虚按了按手,示意大家都坐下,但是众人还是都等他坐下之后。这才随着坐了下去,同时眼睛不住地看着陈登,心想这开场白说的可是有些了不得,下面。估计该出正经的办法了吧?

    陈登果然拿出了他的办法,“大家都知道,那陈羽原来乃是我陈府中一下人,而且是身在奴籍,是从小就被贩卖出来的,后来得邀天恩,这才一跃而起。今日其乃成气候,在开始。他刚刚做官地时候,老夫想着他既然能被皇上看重。自然是国之贤才,只不过老夫眼拙。以前不曾瞧出来,直到陛下慧眼识英才放才将他捡拔起来。所以老夫便想弥补自己的疏失,帮他打听出故家老亲,并加以抚养,如此也算是免去那陈羽一点后顾之忧,使之能够全心全意的为我陛下为我万民出力,但是这一打听之下。却让老夫极为愤恕!”

    说话之间,陈登的脸色变了几变,说到陈羽出身奴籍地时候,面上自然带着一抹不屑,而说到被皇帝捡拔的时候,却又满是憎恨,显然他对于自己操纵的柳荫得宠一事最后却是被陈羽落了好处感到心气难平,但是众人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陈羽出身奴籍,而且是陈登家出来的大家早就知道了,能让众多大臣们关心的是,不知道这陈羽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能在这里被陈登拿出来当众作为罪证。

    注意到大家的神情。站在陈登身后的陈梧不由得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陈羽本姓扈。其父扈老实乃是我朝汉中人氏,素来勤勉耕作,乃是我朝之良民,只因家中人口太多无力养活,所以才将排行第三地陈羽卖了出来,后来入我府中,改名陈羽。诸位都知道,我大周以孝道治天下,考人表里,最讲一个孝字,民谚所谓一孝遮百丑便是此理。陈羽原在我府中做奴才,行动由不得自己,所以无法尽孝,这还不算什么,但是,他做了官之后,却在档案上添写无有亲人,而且,更为甚者,他在年后,派遣了心腹手下陈过去了他在汉中的老家,随后,扈老实家中便无比巧合的失了火,全家尽数烧死,无一幸免!”说到最后。陈登几乎要拍案而起,愤恕之情溢于言表,那样子看上去好像他只是一个局外人,就只是在抨击陈羽的灭绝人性。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

    不孝也就罢了,国朝虽然以孝治天下,但是要说当朝一品大员。又加上那么个特殊的出身情况,也没有人会认死理的较真儿非得跟他算这个孝道的事儿,但是这丧心病狂地杀害家人,可就不是不孝那么简单了,而且。也不只是杀人放火那么简单。

    “刚才诸位或许还在疑惑为何老夫直斥陈羽为佞贼,现在大家应该已经明白了。试想,一个如此天良丧尽的畜生,一个连畜生都不如地人,他怎么可能是一个好人,不是一个好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好官?”陈登不理下面的议论声,又大声地继续说道。

    这时却是小尚书杜审言站起来道:“下官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事,请问大人。此事可有证据?再者,一家人尽数烧死之事。难道汉中地方上不曾疑心?而且,大人您是如何得知的呢?”

    陈登点了点头,等下面地众人都完全静下来,这才开口道:“事发之后。因为汉中地方根本就不知缘故,所以只能当作一件普通的失火案来判断,因此不曾有所动作。也没有引起注意。但是老夫派去他老家查访的人,却是紧随在那陈过等人的身后到了扈家庄,虽然没能来得及阻止他纵火。甚至也没能来得及从火中救出任何一个人,但是。却在事后将那陈过等人擒下,后来经过审问,那陈过对于奉命杀亲之事,供认不讳!”

    这下子下面顿时又议论起来,脸上无不带着莫名的惊诧。盖因纵火杀亲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发生在当朝一品大员的身上,简直就是国朝之耻!

    陈登等下面安静了一些。又继续说道:“老夫得闻此事,愤恕不已,但是囿于国丧之期,一直隐忍不发。那陈过也被我悄悄的移交长安府看管,就在刚才开宴之前,为了能让各位大人对此事有一份自己的判断,老夫已经命人把那陈过带到了我陈府,请各位大人共审此人!”

    此言一出,本来还有些喧哗的众人立刻全都住了嘴,杜审言霍然站起道:“既如此,就烦请大人命人把那陈过带上来,下官等倒是真的要审他一审!”

    陈登往身后看了一眼,陈梧会意。将酒壶放到案上,迈着大步走下来,一直走到品花堂的门口,这才站住了,大声喊道:“来人,把那陈过带上来!”

    过了不一会儿,一个披散着头发,带着脚镣手镣的人被押上堂来,他的步子很慢。只是机械的在往前挪,垂下的头发盖住了整张脸,再加上他始终低着头,看上去狼狈到了极点。

    铁链哗哗,他终于走到堂上站住了,却还是没有抬起头来,陈梧眼中轻蔑而又得意的笑容一闪而过,他亲自走上前去。撩开那人面前的头发,让堂上众人看清他的长相。

    那人对此毫无反应,甚至连那么多人在注视着他,也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反应。而且,现在没有头发盖住他的脸,顿时就可以看见,他眼中没有丝毫光彩。便如死人无二,整张脸虽然干净。但是却如死鱼一般泛着一抹令人心悸的惨白。很显然,他虽然还活着,但是已经与死了没什么分别了。

    但是,他确实是陈过。也就是那个一开始陈羽在拢翠观里百般照顾。后来舍命保护宋华阳宋玉阳姐妹的小过。

    众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个半死之人,过了一会儿。陈梧一甩手,他的头发又落了下来,陈梧拍拍手走了回去,却是杜审言代表众人问道:“陈过,那汉中府危老实一家灭门大火,可是你放的?是谁指使的你去纵火?”

    过了一会儿,那小过连头都没有抬起,整个人就如一根杜木般站在那里,缓缓地说道:“是我放的,是陈羽指使的,他答应事后会重赏我。”

    就这么干瘪瘪的一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费了好大一阵工夫,而且他的声音不但很小,听上去还极为沙哑难听,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的声音。但是呆在品花堂里的众人已经没有心情考究这些了,陈登的说法被证实,众人很快都想明白了由这件事将会了发出什么来。脸上的表情顿时都精彩万分,甚至没有人愿意再去仔细考证一下,汉中府到底有没有一家姓扈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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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五七 密议(三)作者:英年早肥

多大臣们带着各自的理解和揣测离开了,今天他们在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当然核心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陈老大人要通过这桩杀父的案子,正式向陈羽发难了,这也代表着自己这一派受压制的时期即将过去,王鸿正式上表请辞的那一天,估计就是大战开始的时候了。

    当然,还有不少人,比如杜审言,他们所想的就不只是这些了。

    户部尚书之位,窥觑的人不少,有了陈羽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手里,虽然不敢说能够彻底的弄到他,毕竟陈羽可以找出各种方法为自己辩解,但是在这么一个争夺户部的紧要关头,只怕他是没有能力过来跟自己这一派抢了,那么,户部尚书之位,皇上,或者说是陈登老大人属意的,会是谁呢?

    “拿出这个案子和这个罪名来,使得陈羽皮于应付,急于为自己辩白,在关键时刻失去争夺户部的力气,陈大人这一步棋下的真是妙极,而陈大人身居吏部尚书之位,总是无法兼任户部的,那么,自己应该就是最合适的户部尚书人选了吧?”杜审言坐在回家的轿子里,美滋滋的想。

    等到陈梧代父亲把客人们都送到门口,便立刻赶了回去,在路上拦住下人一问,果不其然,父亲并没有立刻离开品花堂,据说现在他正一个人站在湖边发呆呢,陈梧便又赶紧加快了脚步。

    远远地看到自己父亲背负双手站在湖边昂首看天。陈梧放轻了步子小心地走过去,到他身后几步了,陈登还没有发觉有人靠近,好像还在独自嘟囓着什么。

    陈梧侧耳倾听,顺着风,那声音很小,却还能勉强听得见,但让陈梧有些不解的是,自己父亲的语气里有一种莫名的苍凉感。“世上最厉害的武器,是欲望啊……”

    陈登转过身来看见陈梧,冲他招了招手,陈梧走过去。

    “他们都走了?”

    陈登的眼睛里有一些东西让陈梧看不懂,总觉得他好像是在担心,但又似乎不是,好像是一种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的期待、憧憬与渴望。却又似乎不是。他低下头,“回父亲,都走了。”

    陈登缓慢地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去,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飘渺虚幻,不可捉摸,“他们走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吧?”

    陈梧闻言得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没有,有几个人好像是在憧憬户部尚书地位子,大多数人,也都在算计着什么,可以说,父亲大人的这次计策,已经完全成功!这些大臣们,已经完全被咱们给骗过去了。包括您一直以来无比嘉许,有小诸葛之称的杜审言,也已经掉进了您这个户部尚书的大陷阱里了。”

    陈登点了点头,语气有些低沉,“不要得意忘形,离成功,还早着呢。”

    陈梧闻言面容一滞。恭敬地答了一声“是”。却听陈登又问:“外面那些将领。都联系好了?”

    陈梧又答了一声是,然后说道:“大部分人都已经相信了咱们的说辞。想来到时可以听从父亲大人的指令,只是,玉尺公主一日不嫁过来,她那玉尺不在咱们手里,这件事就有着很大的不确定性,对此,不知父亲大人可有什么办法?”

    陈登闻言对着湖面笑了笑,笑容里有一丝冷酷,可惜陈梧看不到。

    “你真地以为他们是因为玉尺公主快要嫁给你,才相信你的话吗?或者说,你真的以为他们相信了你的话吗?你觉得,这些统兵多年的老家伙,有那么幼稚?”

    陈梧闻言一愣,刚想问什么,却见陈梧转过脸来,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梧儿啊,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能让人心动的,永远都只是利益!你要随时把别人地利益掌控在自己手里,就能够掌控别人,其他的东西,都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陈梧躬身,毕恭毕敬地回答:“是,父亲,儿子记下了。”

    陈登点点头,却又叹了口气,“利益,欲望,这个世上又有谁能够摆脱呢。我们每时每刻都在追逐的东西,是不是真的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美好呢?会不会,这些东西会反过来害了我们自己呢?”

    陈梧闻言讷讷无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想不明白自己的父亲怎么突然的来了这样一通感

    情已经筹划到了细致入微的地步,成功已然可期,怎突然发出这等不详之语?

    陈登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他看上去好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地思绪中,“想当年我和当今皇上一块儿定鼎河山的时候,心思是何等的单纯,只是一心想着,皇上是我的依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一次赌注,只要皇上赢了,皇上的位子坐稳了,我这一生的幸福,我子孙后代地幸福,就算是定下来了,而我这一身地抱负,也会在皇上地信任下得以施展,我可以青史立名,万古流芳。”

    他语气开始有些激昂,脸色也显出一丝难得的红润,显然他地心里此时非常的激动,“然后,我和皇上,还有其他的一些大臣们,我们除太后,驱逐蒋家,平定三王之乱,终于,皇上的位子稳了,而我陈登也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首辅,从此在这个位子上一坐就是几十年。但是,当我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心思却没有那么单纯了,我开始要考虑很多以前没有认真去想过的东西,并且狠着心去做,因为我不做,别人一样会对我如此。于是,多少个当年的同伴,大家一起畅谈天下,一起抵定朝纲的老朋友,被我给赶跑了,因为,朝廷只需要一个我,不需要其他人对我指手画脚,而对这一切心知肚明的皇上,也并不反对,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那些忠心耿耿的老臣子们黯淡的结束一生,因为他也明白,那个时候,他也已经不需要那些人了。”

    说到后来,本来有些高亢激昂的音调逐渐低沉了下来,到最后,那声音里仿佛只剩下了一声叹息,他转过身来看着陈梧,目光里说不清是什么感情,那年老后显得有些灰黄的眼珠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儿子,语气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梧儿啊,你要记住,欲望是世间最锋利的利刃,它能帮助我们去获得许多,但同时,它也能够轻易的割断我们自己的喉咙。”

    “因为,欲望是我们所很难能够掌控的,欲望的闸门一旦打开,将不死不休!”陈登伸出手去帮陈梧整理了几根鬓角的乱发,有些干枯的手掌抓住他的肩膀,捏的他有些疼痛的感觉,但是心里却突然有些感动,因为从小到大,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流露出这副慈父的样子。

    “何进远和七王爷叛乱,虽然失败了,但是却打开了我心中欲望的闸门,我突然发现,原来我并不一定注定了一生都要位于人下,永远都是一个垂首低眉的臣子,如果我成功了,那么,我就将是这天下唯一的一个人,你想一想,这个诱惑,是多么的大,对于我来说,这几乎是不可抗拒的。虽然我明知道我未必就比何进远七王爷他们聪明到哪里去,而一旦事情失败了,我的下场会比他们还惨,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宁愿抛弃现在的一起,也要去冒险,因为我的一生到现在,只剩下了这最后一个欲望。”

    “但是,如果事情万一失败了,梧儿啊,你的一生,可就断送了,而你还太年轻,你的一生还有很长。所以,我把这件事最终的决定权交到你的手里,由你来决定。如果你觉得这样做实在有些冒险,那么为父就在临死之前,帮你把陈羽那小子除掉,让你可以有一个相对平稳的环境来上位,如果你也和为父一样,决定冒险……,那么,就让为父我做曹操,你来做曹!”

    陈梧低着头,很久都没有说话,在面对这样的抉择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到无法发出声音,只有脸上的汗水开始抑制不住的涌出,顺着脸颊留下来,打湿了衣襟。过了很久,他觉得自己的心情略微的平静了一点,这才抬起头来,迎着自己父亲鹰一样的目光,缓慢但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那就做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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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五八太太的投降仪式(一)作者:英年早肥

以本官看来,在目前不知道陈登他们动向的时候,我变应万变为好,诸位大人以为呢?”

    相比于陈登的大宴群臣,陈羽的动作显得小了许多,他只是在自己作为长安侯的新宅邸里邀请了郭兴、戴小楼,以及其他比较核心的几位大臣到自己的书房里喝茶闲话。

    阔朗的书房内飘逸着茶香,陈羽坐在主座上,手捧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啜饮着香茗,一派安闲模样,受他的影响,来之前还有些忐忑的几位大臣此时也仿佛有了底气一般,脸上也开始挂上了一点笑容。

    也是,不管他陈登能有什么手段动作,咱们这里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了,反正陈大人现如今的地位与实力,再加上据皇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皇上想要册立陈大人的姐姐做皇后,这地位就更稳固了,只要大家跟定了他,纵然陈登能翻过天去,也动不了咱们分毫啊。

    再说了,这户部尚书的位子,也未必就是搞一些小手段能得来的,皇上当世明君,他心里能没个算计?所以呢,这户部尚书之争,胜负还不好说呢,倒不必没来由的把自己这边弄得紧张兮兮。

    见自己的做派果然收到了效果,陈羽脸上的笑意更加自然,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担心,但是他知道,在这种时候,最关键的就是要稳住军心,毕竟这些人中除了小楼和郭兴与自己有生死之谊外,其他的人大多是刚刚投靠到自己这一边来,他们还缺乏一种对自己的信任感和皈依感,所以在这个时候给他们信心。使他们放心的跟着自己走,对自己地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指令都毫不犹豫的去执行,才是事情最关键的地方。

    至于户部尚书之位,陈羽甚至想好了根本就不去争的最后打算。

    毕竟自己现在根基不稳,对于自己来说,当前最重要的并不是去攫取更多的权力,那样除了会带来一时的显赫,并且受到更多人的嫉妒和打击,让敌人们更紧密和团结合作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好处。在他看来,倒不如把户部尚书这枚看起来无比香甜诱人的果子让给别人去吃,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稳固已经到手了的势力范围。要知道,陈登现在的实力已经是比自己要强大许多,他如果再把这户部尚书的位子纳入怀中,只怕会惹来更多的妒忌与不满,而朝廷的结构也会因之发生不平衡的倾向。到时候自己地内部势力整合也差不多可以完成了,那时才应该是自己主动出击的时候。

    当然,不管心里怎么想,在表面上自己还必须做出一副对户部尚书之位势在必得的姿态才好,毕竟士气可鼓不可泄,这些人都刚刚投靠过来,自己不得不表现的强势一些来让他们归心。否则,谁敢担保他们不会在见到自己的退缩政策之后,觉得自己无力保护他们的权力,从而转身去投靠他人呢?

    必须强势,但是又更应该退缩防守整顿内部,这实在是一个困扰人的问题。这个问题已经让陈羽每晚独自一人睡在书房苦苦思索了三天了,却还是没有一点儿解决地办法,而且还不能对任何人说。不能让任何人来为自己分忧,因为这是身为上位者,身为首领必须承担起来的责任,没有人可以分担,也分担不起。

    陈羽的话音刚落,众多大臣纷纷附和,官儿做到这等地步。虽然不至于马屁滚滚。但是恰如其分的拍几句马屁。还是很必须的,当然。这些高智商人物的马屁拍起来会显得含蓄和收敛了许多,但是被拍者听在耳中却会更加的舒服惬意。

    陈羽笑眯眯地连连点头,来者不拒,不管这马屁拍的有没有艺术水平,他都一副弥勒佛地样子表示笑纳,于是书房里的气氛越发融洽起来,大家脸上都带着莫名的兴奋的光彩,好像就在这短短的一阵谈话中,以前日子里所有的担心和迷茫都消失不见了,大家又重新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就在这时,陈羽放下茶盏,咳嗽了一声正要说话,却见书房的门被人一下子推开了。陈羽地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且不说他早就有规矩,没有他地同意,任何人不许进他地书房,就是刚才他还特意吩咐了刁子寒刁子温兄弟俩,不许让任何人进来打扰呢,结果现在却有人在他和大臣们闲话的时候不经通报就径直推开门,实在是让他心里有些恼火。

    这径直开门进来地人是刁子寒,他进来先是冲众多大臣微微一躬身

    打扰,然后快步走到陈羽面前,俯身趴在他耳朵边小“老爷,姑奶奶来看望小公子和夫人了,公主让小的一定要马上告诉您。”

    “姑奶奶?”陈羽心里嘀咕了一句,因为绮霞和蒋颖同为夫人,所以为了区分,府中人都称呼蒋颖为公主,而称呼绮霞为夫人,或者是太太,只是,姑奶奶这个称呼却让陈羽一时捉不着头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子才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绮霞的父母早就已经去世,这姑奶奶的称谓,只能是从蒋颖身上叫起来的了,而蒋颖的姑母,那自然就是太太了。

    只是,她怎么会突然到自己家里来的?

    当然,自己的两个妻子,不管是从绮霞身上论,还是从蒋颖身上论,绮霞生了儿子,她过来探望都在情理之中,毕竟绮霞是从她身边放出来的,她算是绮霞的娘家人,而蒋颖这里的关系就更不用说了,那是嫡亲的姑侄,所以,自己的两房妻子都与太太有莫大的干系,她来探望实在正常。

    但是,她和自己可是势如水火呀,她恨自己那真是恨入骨髓,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过府来了呢?那么,这是一次单纯的探望呢,还是有着其他的含义?

    陈羽突然一下子想明白了,蒋颖那么急着让刁子寒来找自己,是因为她觉得,可能太太来府上并不是一次简单的探望。不过,陈羽心里笑了笑,管她什么目的呢,自己还是那一招,以不变应万变就是,凭你打的什么主意,既然已经是低着头到我府上来了,我又何必急着去见她呢?如果确实要见我,那就自己提出来吧。

    想了想,陈羽笑着摆了摆手,淡淡地说了一声“知道了”,便命刁子寒传话,说是“让夫人他们好好待承,等我有时间了过去见一见。”

    刁子寒看陈羽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而且丝毫都没有起身的意思,脸上没有一丁点的变化,也只是答应了一声,便躬身退了出去,在他想来,这等事,只要自己把该表达的意思表达到了,该怎么做主子自然有自己的主意,做下人的如果一再提醒,反而失了规矩了。

    等刁子寒关门出去了,陈羽笑了笑捧起茶杯,“我府上的下人都粗野的很,平日里便也是这般没规矩,呵呵,让诸位大人见笑了,用茶,用茶……”

    当下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的众人便一室和煦的喝了几杯茶,又闲聊了些朝政,其间不免议论到王鸿这鞠躬尽瘁为国的一生,甚至有人已经提到说不知道将来皇上会给加什么衔让他养老,总之这位王老大人为官一生到了最后,几乎没有人能挑出他有什么毛病,不管是朋友还是同僚,甚至是敌人,都对他个人的品格表示了绝对的敬重。只是可惜,正是因为他的重要,使得他的离去几乎预示着朝廷一次大动荡的来临,这对他来说,不知道算是无声之誉还是莫大的悲哀。

    又坐了一会子,心下大定的大人们相偕告辞而去,陈羽本想留下戴小楼和郭兴说点东西,不过到底心里惦记着太太来的事儿,所以一个犹豫之间,戴小楼和郭兴也已经告辞而去,他便干脆想着明日早朝后再跟他俩好好的聊聊吧,毕竟自己经验不足,面临这种局面,虽然说是心里有了定计,但是到底底气不足,他们两个虽然比自己强不到哪里去,但是好歹做官的经验比自己多多了,多听听他们的意见总是有好处的。

    众人走后,陈羽又坐在书房里发了一会儿呆,抬头见刁子寒正侍立在房里,便随口问了一句,“姑奶奶来拜访都见谁了?现在又是谁在陪着?”

    刁子寒闻言躬身答道:“回老爷,姑奶奶来到府中便先去看望了夫人和小公子,然后公主殿下便过去陪着说话儿,现在正由公主陪着在太太房里喝茶呢,公主殿下安排了下人去梨香院提前准备,可能是要与太太一块儿过去喝茶,小的过来了有一会子,也不知道现在公主殿下和姑奶奶她们过去了没有。”

    陈羽推开茶杯站起来,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先去看看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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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五八 太太的投降仪式(二)作者:英年早肥

羽到了绮霞院中的时候,一抬眼就见廊下站着几个丫栏杆上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聊着什么,那被围在中间的两个,陈羽远远看去就觉得面熟,慢慢走近了才看清楚,她可不正是太太身边的丫鬟嘛,就是那绮霞和琥珀走了之后就一直跟在太太身边的。

    看见陈羽过来,一帮丫鬟都赶紧站起来,垂首站在道旁,顿时院子里变得鸦雀无声。

    陈羽又看了那个丫头几眼,突然地想起来,当日自己在那小暖阁里偷了太太的一件肚兜,可不正是她给自己行得便利?说起来还得好好的谢谢才是呢。

    当下陈羽站定了笑着道:“好歹也算老相识了,见了我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

    那丫鬟原是名叫桂儿的,今年只得十五岁,只是因为太太房里绮霞琥珀两个大丫头接连的放出去给了陈羽,所以便她便挨在两人身后续补了上去,现在也是太太身边有数的大丫头了,比以前可多见了不少世面,此时她自然知道陈羽是跟自己说话呢,只是却不敢像以前似的胡乱说话,她先是道了个万福,然后才低眉顺眼地道:“陈老爷现今是贵人,婢子怎么敢随便跟您搭话呢。”

    陈羽闻言笑道:“这话说的没道理,便是再贵的人,难道就不要老相识了?那俗话说得好,皇帝还有几门子穷亲戚呢,难道一做了皇帝,就不来往了不成?他总要把自己那些穷亲戚穷朋友的都拉起来享用富贵才对。”

    说完了又吩咐道:“传我的话,让巧巧给准备些礼物,送与桂儿她们一人一份。”

    话说完了,自有丫鬟答应着便下去传话,这里陈羽笑着对桂儿道:“你且先跟着她们到厢房奉茶,不必干等在这里。待会儿我让琥珀过去陪你说话去,你们是七八年的老姐妹儿,也该叙叙旧才是。”

    陈羽的一番吩咐,自是让桂儿两人眼角眉梢都是压不住的喜气,再听了这话,不由得便又行了一礼,一边道谢一边跟着这边地几个丫鬟去厢房吃茶去了。

    支开了两个丫鬟,陈羽站在门首笑了笑。正好阿锦从房里走了出来问是出了什么事,看见是陈羽到了,当下赶紧为他掀着帘子,陈羽便径直进了房。

    陈羽才刚进去,阿锦后脚就跟进来,拽了拽陈羽的衣袖,等陈羽回过头来。阿锦朝东暖阁努了努嘴儿,小声地说道:“都在里面呢,刚才小公子一泡尿差点尿到姑奶奶身上,惹得一屋子人都笑呢。”

    陈羽闻言笑了笑,自己掀开帘子就进去了,却见太太与绮霞琥珀还有蒋颖她们不知道正说着什么,大家脸上都挂着笑。陈羽一眼看见太太今日竟梳着堕马髻,发侧还罕见的插了一支金镶玉步摇,一扭脸的功夫,那步摇便晃个不停,脸上也淡淡的用了胭脂,越发显得美艳不可方物,陈羽在陈府中十几年都从未见太太如此打扮过,一时间竟不免看得有些走神了。

    蒋颖低头咳嗽一声。陈羽顿时回过神来,笑着对太太施礼道:“有劳太太还挂念着。”

    太太此时看上去没有丝毫异样,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却正是娘家人的做派,她笑了笑说道:“说什么挂念不挂念的,且不说颖儿是我地亲侄女,便是绮霞在我身边十年。也跟我的亲女孩一般无二。她这里添了孩子。我岂有不过来看看的道理。”

    说着她扭开头去,伸手爱昵的摸了摸绮霞怀里小陈祥的头顶。“这孩子长的真是漂亮可人,我见了是爱的了不得,你们好福气呀!”

    绮霞闻言脸上挂着温煦地笑容,闻言也不说什么,只是看向小陈祥的目光越发的疼爱。其实还没有出月的小孩子,哪里有什么看相,这话也不过就是几句奉承的话儿罢了,但是落在绮霞这个母亲的耳中,却是盲目到根本不管人家是不是奉承的,只要是在夸自己地儿子,她就会高兴的了不得。

    这里蒋颖站起身道:“得了,小孩子家贪睡,绮霞姐姐也累了,咱们到外面去说话吧,刚才我命人到梨香院那里收拾了收拾,我前几日去看的时候,那里正是满园的姹紫嫣红,现在过去吃茶闲话最是合适不过了。”

    说着站起身来又对太太道:“姑姑,我可是攒了好多话儿想跟您聊聊呢。”

    “好啊,那我就跟着你去看看好景儿去,咱们娘俩倒真该好好聊聊。”太太闻言笑了笑,话说完了,那目光却是突然转过来,紧紧地盯着站在屋中央的陈羽身上。

    陈羽正在看着咕哝着小嘴睡在绮霞怀里的儿子,对于蒋颖两人的谈话只当没听见,对太太的目光也是佯装没有看到,直到蒋颖走过来碰了碰他地胳膊,他才一副刚刚回过神儿的样子道:“啊?哦,你们去,你们去,颖儿啊,好好陪陪咱们姑奶奶,那梨香院的花儿我前几日也见了,难得开得那么齐整,最是该好好赏玩一番的。”

    见陈羽装傻充愣的样子,蒋颖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还在犹豫是否要嫁给陈羽的时候,太太曾经跟她说起过陈羽调戏自己地事儿,所以蒋颖还以为陈羽此时是在逃避尴尬呢,但是太太这次过来,却明显地并不是为了单纯要看看孩子,只怕还有些事情要说,她又怎么能不把陈羽拉过去呢。

    “姐姐,看着相公他那么宠你和孩子,真真地能把人眼馋死,赶明儿啊,我非得也为相公生个儿子不可!”蒋颖笑嘻嘻地说道,然后转过身来看着陈羽,却是继续的对绮霞道:“只是呢,今儿却得劳烦咱们地相公大人把那疼儿子的时间借一点儿给我才好。”

    陈羽闻言嘿嘿地笑了笑,绮霞闻言那脸上的笑容却是又幸福又羞涩,不由得对蒋颖道:“相公这些日子老是憋在我房里,这样原就不好,只是我赶了几次赶不出去,今儿正好。你把他拉出去吧,我们娘俩都困得紧,要睡觉呢。”

    蒋颖又白了陈羽一眼,对绮霞道了谢,然后便拉着太太站起来,道:“那咱们就不打扰姐姐睡觉了,去梨香院说话儿吧。”

    陈羽本来不想多说什么了,但是看到太太脸上始终挂着平淡的笑意。他不知怎么就鬼使

    说道:“你们女人家说话,我去做什么,我还是去书吧!”

    蒋颖闻言不由得把住陈羽的胳膊,隐蔽地象征性扭了他一下,口中嗔道:“行了你,就少拿腔作势了,我姑姑有话跟你说呢。在这样小心不理你了!”

    ********************************************************************************

    在这座长安侯府的西北角有一处院落叫做梨香院,那里小小巧巧的约有三十间房屋,据说是当初造房地主人礼佛的地方,最是清静幽雅,到了第二任主人手里,便在这里遍植珍异花木,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又成了一个最是鲜亮的地方,进了陈羽之手后因为时间尚短,所以也没有做什么改变,就完全保留了前面两任主人的安排布置,这里清静幽雅有之,繁华盛丽亦有之,倒是一处难得的地方。

    只是,陈羽每次到这里来。都不免要心生感慨,若论人间之事,最是富贵难久长。这府邸的前面两任主人,不管是建造院子的第一人,还是整修院子的第二个,想来当时都是意气风发吧?可是现在呢?一眨眼地功夫,那些裘马扬扬春风得意都已经消失不见。甚至于。他们现在人在哪里。死了没有,陈羽都不知道了。而这一切,才只不过前后十三年,这座宅院已经到了自己手里,前面那些人,已经随着岁月几经沉浮,早就消逝的无影无踪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住多久呢?要知道一时的富贵容易,一世的富贵可不容易啊。

    陈羽转过身来,不远处的花圃旁,蒋颖和太太不知道说起了什么,脸上都挂着鲜亮的笑意,也使得身处艳艳阳光下袅袅花丛中的两人看上去越发显得人比花娇,陈羽一仰脖把杯中茶水饮尽,放下杯子走过去,冲着蒋颖笑了笑,蒋颖便点了点头,笑着对太太道:“也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姑姑,您倒是难得来我们家里一趟,今儿既然好不容易来了,中午可是不许走了。我从江南来时,带来了好些个江南地厨娘,中午的时候姑姑就尝尝咱们正宗的江南风味,我现在就吩咐下去,让她们都加点精神,如何?”

    说完了不等太太说话,她便又笑着对陈羽道:“相公,你先陪姑姑说说话儿吧!我过去厨上瞧瞧,也布置几道菜。”

    陈羽点了点头,太太也微笑着说都好些年没吃到正宗的江南口味了,蒋颖笑了笑,便打了个手势带着几个丫鬟下人一起出了梨香院,很快这里便只剩下陈羽和太太两个人。

    太太还是一脸微笑地看着陈羽,倒把陈羽看得有些捉不着头脑,不由得笑了笑,手指着那边小厦道:“上好的吓煞人香,正是江南特产,过去尝一下吧!”

    陈羽这说话的口气倒是没把她当作长辈,而太太闻言却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当下笑了笑,一时间犹如牡丹盛开,看得陈羽又一次忍不住有些微微愣神儿,心说果然那句话说得好,女人的美丽最重要地就是气质,而高贵成熟,正是女人身上最迷人的一种气质,只要沾了这个,即便是一个四十岁五十岁的女人,一样美艳不可方物。

    “好!”太太缓缓地说出这个字,当先转身走过去。

    陈羽微微的一嗅,花香中似乎还有一股淡淡却又有些异样的胭脂香味,这肯定是太太身上的,因为颖儿用的从来都是长安同心堂的上品胭脂,她知道相比于胭脂,自己更喜欢她地体香,所以选用的胭脂便是无味的,只是能把女儿家的体香衬托的越发绮靡罢了,断断不会有这种异香。

    陈羽低头笑了笑,转身跟了上去。

    两人相对坐下。还没等陈羽开口说话,太太拿起小几旁地一个小盒子,笑着递给陈羽。

    盒子一看便知道是上好的沉香木做地,盒面上还雕龙刻凤地,显然是宫里赐下来地东西,陈羽接过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太太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放下杯子时。鲜艳地嘴唇上放佛有月光流动,娇艳欲滴,“你想要的东西。打开看看吧!”

    陈羽闻言扭动机括,盒子慢慢地弹开,里面的东西顿时让陈羽的心砰地猛跳了一下。

    里面竟然是一件韭黄色绣着大红牡丹的肚兜,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来自江南的“苏样儿”,做工极为精美。那肚兜的边缘甚至是用孔雀翎拈成的金线纹住地,令人一看就喜欢得不舍的挪开眼睛。

    “苏样儿”当然是好东西,但因为是起自勾栏院里的窑姐儿们的吃穿用度,所以这东西可是长安府很少见到的,大户人家的姬妾虽然也爱,但是却鄙弃它们的来源,因此等闲地不屑于穿戴。只有蒋颖是打从江南嫁过来,为了讨好夫婿,她来的时候带过来了几样东西,其中就包括了几身衣服,当然也有几件肚兜。也正是听了她的解说,陈羽才认得眼前这东西。

    只是,太太怎么回送给自己这东西呢?

    且不说“苏样儿”在长安贵族们的眼中代表着妖艳和不正经的意思,这一点肯定是太太所知道的。即便抛开这个不说,这可是肚兜啊,是女人家最私密的东西,太太居然想起拿这个东西送给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像她说的,她认为这是“我想要地”?

    看着手中大艳的肚兜,陈羽突然想到当初和太太接触的那些事儿来。偷肚兜那香艳的事儿自然会想起。但是却也不过一略而过罢了。最关键的是,陈羽想起了自己当初对她的判断。太太此人,可是个眼光精准,而且为了达成目标无所不用其极的厉害人物。

    陈羽收起了所有地心思,静静地把盒子扣好放回桌上,冲着太太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才慢悠悠地说道:“你觉得,这就是我想要地?”

    太太也笑了笑,“难道不是?”

    陈羽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然后眼睛便盯着太太地宫装下露出的胸前那一大片白腻的肌肤,脖子里垂下来一

    古朴的玉,用银丝穿了,在两块柔美性感的锁骨中间有光泽。

    “确定了要把你自己送给我?”陈羽问话乍一听有些突兀,哪里有这样子跟自己妻子的亲姑姑说话的,但是对于此时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来说,却显然是非常正常的对话。

    “只要你不怕忌讳,什么都敢吃,我怕什么?”太太的笑容开始变得有些锐利刺目。

    顿了顿,她见陈羽不说话,便又说道:“你可要想清楚,我可不只是一个女人,一个荡妇,我是一个在长安厮混了二十年的宰相夫人,是颖儿的姑姑。”

    陈羽笑了笑,这份礼物他当然心动,但是用来交换的条件却使得不得不犹豫,因为杀掉陈登陈梧父子帮她那已经成了废人的儿子报仇,这可不是自己想做就能做到的。代,还有一位叫蒋逵的老爷子在江南看着呢。

    陈羽低着头喝茶,心想估计是太太从蒋瑜被皇上派人押回江南看出了什么来,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可是做了二十年宰相夫人的,而且现在在名义上也还是,而且她又不是那种传统的相夫教子型的女人,她的野心大得很,所以,这政治嗅觉自然也是好得紧。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让她最终选择放下架子,丢开面子,并且挖空心思的弄出了这样一场香艳无比的投降仪式吧?

    陈羽深吸一口气,突然抬起头来笑了笑,见太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陈羽的目光自然而然又放到了她胸前那一片白腻的肌肤上。

    他突然站起身来,把身子探过去,同时对太太伸出手去,太太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闪,但是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稳稳的坐在了那里。而且眼睛炯炯地盯着陈羽。

    陈羽握住她胸口那块玉,对她笑了笑。那手指不可避免的碰到胸前滑腻的肌肤,太太突然觉得自己地心跳不受控制快了起来,而陈羽的笑容,也让她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烧。

    是啊,主动的来找自己侄女的夫婿,说自己要把身子献给他,说自己以后都是他的人。这是多么没脸没皮的事儿,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一个十足地荡妇,甚至,是一个连荡妇都不如的,不知廉耻的女人,自己已经连羞耻的资格都没有了。

    但是旋即。她不由得想,“我只是一个女人,在这个世道上,我去投靠一个能让我活的更好的男人,这有什么错?为了我的儿子,也为了我自己,我这么做有什么错?即便他是颖儿夫婿。我又有什么错?我只是一个女人……”

    陈羽地手握住那块玉把玩了一会儿之后,注意到太太涂了胭脂的脸蛋儿比刚才更加的红艳了,他不由笑了笑,分出一根手指来顺着太太左侧的锁骨仔细的抚摸,那滑腻的感觉顺着手指一直传到心里,让陈羽平静的面容下,心不由跳得飞快,那快感几乎要从胸口溢出来。

    太太不由得闭起眼睛。因为她害怕自己睁着眼地话,会忍不住站起来给陈羽这个混账东西一巴掌,即便到了现在,自己正在被自己的侄女婿凌辱的时候,她也毫不犹豫的认为,自己是一个高贵的女人,一个高贵到极点的女人。而陈羽。只是一个下贱的小厮。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色鬼。

    突然,正在细腻地感受着太太柔媚的锁骨的陈羽。手臂猛地往回一收,那攥在手里的玉随之被硬生生的带了过来,太太疼地“呀”的一声身子随着陈羽的劲道前倾,狼狈到差一点就趴到小几上,而那下意识里前撑地手臂也把小几上地茶水弄翻了,溅得满几满地都是。

    她睁开眼看时,却见那缀着玉地银链子已经从机括处绷断了,是硬生生的被陈羽勒断地,而陈羽手心里正放着自己胸前的那块玉,应该还带着自己的体温,银链子在半空中晃呀晃,晃得她眼睛生疼。

    “我不止要那个,还要这个!”陈羽此时笑容看上去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她伸手摸了摸后颈,火辣辣的疼,而且黏糊糊的,似乎有血正在从自己身子里面流淌出来。

    这一刻她突然忘了一切,忘了凌辱,忘了羞耻,忘了高贵,忘了下贱,忘了身份,忘了尊严,脑子里翻来覆去只剩下一个念头,“这链子可真结实呀,难怪锁了我二十年!”

    “你再送我一条链子吧,我是个必须被锁住的人,即便换了主人也一样。”

    她收回手来一看,手指上确实有血,鲜红鲜红的,好像以前心里所有的高贵都正在里面流动,她把那鲜红的血液往自己眉心上一点,抬起头来时,已经笑得如一朵盛开的牡丹。

    这流出一点血,好像夺走了她所有的高贵之心,又好像是一点儿都没有夺走,仍旧默默的贮藏在她心灵的最深处……

    「注释:所谓“苏样儿”,我已经记不得师傅在前面书里提到过,这个词是明代特有的,明代的苏州因为经济和对外交流等方面的原因,当地人,尤其是当地妓院里的姑娘们无论衣食住行的使用,都代表着当时中国的流行时尚,因此很多东西都是最先在苏州流行起来,然后才风行天下,而这些东西就被称为“苏样儿”,以至于后来外地人一见到新鲜的新奇的自己没见过的新东西,就将它们成为“苏样儿”,总之这个词就是流行时尚的意思。

    当然,在最开始“苏样儿”是代表着风流而不守礼教的意思,一开始女人家用“苏样儿”,是要被骂“妖精”、“骚狐狸”的。品花时录是一本设定极其混乱的书,杂糅了各个朝代的东西,所以在这里就直接借用了这个词的意思了,怕读者有不懂的,所以稍微解释一下,其实我更乐意跟大家聊聊明代的苏州特产来着,所谓“状元年糕小夫人”,很有意思啊,争取下本书里能写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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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五九 朝争(上)作者:英年早肥

二日,内阁首辅、太子太保、户部尚书王鸿正式上表当场准奏,并加上柱国之荣衔,命其回乡养老。次日,又恩旨擢其二子为光禄大夫、银青大夫,以彰其数十年为国操劳之功,并显朝廷恩荫之宠。

    三日后,所有皇子、皇叔、驸马仪宾等,及在朝五品以上官员悉数到长安南门为其送行,正当临行话别之时,又传来皇上恩旨,着加封上柱国王鸿为温国公,食邑三千户。

    王鸿感激得无以复加,不说国朝定鼎以来,便是千百年来所有的国家大臣们,除了那些因为战争等特殊原因而建立功业的将军们,和那些为官一任为国做出卓越贡献的少数千古名臣之外,能在生前封国公的,王鸿只怕是千古第一人。

    只是,二十三日后传来消息,王鸿回到家乡之后刚刚主持祭拜了祖坟,便在晚宴进行中去世了,享年六十八岁。消息传到长安,刚刚即位的,仅仅十三岁的小皇帝下旨停朝三日以示哀悼,并派遣礼部尚书乔玄赶赴王鸿的家乡致哀悼念,谥曰“国之良弼”,改温国公为晋国公,享三牲。

    一代名臣为了这个国家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过在他去世之后,也得到了他生前想到和没想到的所有荣耀。随着这个老大帝国最后一个里程碑式老臣的去世,整个国家终于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没落,当然。任何的繁盛和衰落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地,至少在几十年内,这个国家仍然是一个无人可以撼动的庞然大物,而陈登、陈羽、蒋瑜等人,虽然更热衷于勾心斗角,但是对于他们生存荣耀之基础的这个大帝国,他们还是怀着无比虔诚的态度去治理的,只不过。等到几十年后。这一批人死去了。这个世界,就不是我们所能知道和了解的了。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送走王鸿的第二天,早朝之前还在对户部尚书一位窃窃私语的大小官员们立刻被大理寺地一个奏章吸引走了全部地注意力,身为当朝文华殿大学士、内阁奏议、工部尚书地陈羽,竟然派人烧死了自己老家的父母哥嫂等共六人,这可是惊天的大消息。

    陈羽的心不由得一紧。去年年底派小过去给狠心地买掉自己的父母送年货,也是一番孝敬之心,觉得自己转世过来,好歹也是借用了人家儿子的躯体,就是孝敬一下也是该的,以前没有还说不着,现在自己富贵之极,何苦不让他们也跟着沾些光呢。

    但是小过这一去。再无消息。派人去乡下查探,派去地人据刁子寒说,也是杳然无讯。这件事陈羽一直记挂在心。但是因为自从过年以来,一件事连着一件事,他还没有时间去仔细的把每件事都想透,所以这件事也就并没有往严重里想。可是现在,一听到大理寺的奏折,陈羽马上意识到,这件事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控制了,虽然暂时的有什么阴谋还不好说,但是至少,这是陈登给自己设下套子了。

    大理寺的奏折有理有据有证人,而且论证严密,陈羽俨然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弑父凶手,而陈登一党的大小官员们更是群起而攻之,因为事先打过招呼,所以这次攻击并未涉及其他,只是一味地要求皇上彻查此事,绝对不能允许这么一个丧心病狂地人在朝为官。

    而刚才还满心眼里都是户部尚书一事的陈羽一党的官员们,却因为事先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等事,所以一时间被打蒙了,过了一会儿那郭兴第一个反应过来,便带着头站出来为陈羽辩白,这下子如梦方醒地大人们也纷纷的站出来,与另外一派争执不下,几乎要上演全武行。

    陈羽作为被告人,并没有主动的剖白心迹,也并没有着急为自己辩解,事实上在那奏折还没有读完的时候,陈羽就已经吓出了一身大汗,但是随后,他却奇迹般的完全冷静下来。

    陈羽冷冷地看着站在对面正闭目养神的陈登。从开始到现在,他连眼皮都没有睁开一下,好像已经站在那里睡着了似的,但是陈羽却绝对有把握肯定,这件事一定是他主导的,因为除了他,其他的官员们不会那么熟悉自己以往的历史,更不会细致的想到探查自己的家人。

    当然,最最主要的是,只有陈登才会有这个陷害自己的动机。

    陈羽忍不住去想,难道扈老实一家人真的像奏折说的,已经被一把火烧死了?虽然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

    小被卖出来,在陈家吃了那么多年的苦,陈羽一直对些憎恶,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陈羽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有一些难过,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是和自己有着血肉之亲的人哪。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留给陈羽去伤感了,皇上拍案大怒,群臣的争论不由得停了下来,一时间大殿上静得落针可闻。这时,皇上才又坐回去,语气和缓地问:“陈爱卿,大理寺所奏,可是实情?”

    陈羽闻言冷冷地看了对面犹自闭目养神的陈登一眼,然后出班奏道:“臣启奏皇上,此事纯属捏造,乃是大理寺一干人等在陷害臣。十几日钱属下还曾接到家中来信,臣的父母至今健在,何来被烧死一说?而且,试想一下,臣如今身居一部尚书,家中虽不富有,但是赡养父母又有何难?又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会让臣去杀害亲生父母呢?那奏折中提到的小过,倒是确有其人,他是臣家里的下人,去年年底,因为臣根本没有时间回家拜望父母,而父母大人也颇恋农家之乐,不愿到京居住,所以臣派遣小过回乡,给家里送去一些年货孝敬等,要说他会杀害臣的父母,臣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至于受到臣的指使,就更不可能。不过,自从去乡下送年货之后,小过便失去了踪迹,臣派了不少人去找,却也总是没有消息,因此,臣请求见一见大理寺的所谓人证小过。”

    “什么?你的父母尚且健在?”皇上一脸的不能置信,然后他拍案大怒道:“简直是反了天了,陈家父母尚且健在,你们居然能弄出一个什么烧死父亲的案子来陷害陈爱卿,你们,你们……,大理寺要来何用!”

    皇上一怒,大臣们一个个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只有那刚才进奏折的大理寺卿跪倒在大殿上,口中说道:“启禀皇上,陈家父母皆已去世,此事千真万确,至于陈大人所说陈家父母尚且健在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只怕是陈大人的遮掩之词!皇上,若要陈大人去请其父母,只怕旷日持久,非现在可知,但是那动手放火的罪犯陈过,现在却是正押在大理寺的牢中,现在就可提来,请皇上亲自审理,一切便可大白于天下。”

    不知道为什么,陈羽感觉已经有一个大大的套子套到了自己头上。

    要借此打击自己?有可能,但是估计陈登还没有蠢到认为凭借一个子虚乌有的杀父案就能弄倒自己的地步。先别说自己的那对父母到底死没死,退一万步说,即便两人已经死去,恐怕他也拿不出什么切实有力的证据来证明是自己行凶杀人的。

    毕竟,一个堂堂的国之重臣,你说他杀死了自己父亲,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

    那么,他是要做什么呢?不知为何,沈舟突然想到了王鸿。心里下意识的揣测:难道这件事和户部尚书的位子有关?声东击西,意在打掉自己说话的权力?

    小过,这个时候不止是皇帝和群臣,就连沈舟都想见一见小过了。他实在是无法相信,小过会去杀害那一对夫妇?而且,他还说是自己派他行凶的?

    “准奏,把那个陈过带上来!”皇上气呼呼地坐下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一身囚衣的小过被带上了金殿。因为要面君,所以除去了手镣脚镣,但是他的脚步依然沉重之极,而且脑袋垂得很低,再加上乱草一样落下的头发,使人根本就看不清面目。

    陈羽很想一步过去撩开他的头发看他是不是小过,也很想大声的问他到底跟大理寺的人说了什么,老家的父母到底是尚且建在还是真的已经被人烧死了,是他下得手吗?

    想问的问题很多,但是陈羽深深地吸了口气,憋住了。现在这个关口,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在皇上面前表现出丝毫的急切,毕竟,这里可是金殿,是皇上问事的地方。

    “让他抬起脸来!”皇上忍不住一边走下龙座一边吩咐道。

    带人上来的侍卫们闻言顿时一个掐住小过的下巴,一个把他落下的头发撩起来,顿时包括陈羽在内的群臣都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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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五九 朝争(中)作者:英年早肥

羽看得一愣,因为这个人虽然面目有些虚浮,甚至有却竟然真的是小过,一时间,沈舟心里寒意更甚。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皇上站在龙案前上问道。

    “罪民陈过,乃是内阁奏议陈羽大人门下家丁。”小过连头也不抬,只是木然而机械地回答道。

    皇上闻言看看沈舟,沈舟微微躬身道:“皇上,此人确实是我府中下人陈过,只是……,”

    陈羽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下面的该不该说,却早有门下之人见小过的模样悟透了陈羽的意思,当下急忙抢过来接着说道:“陛下,臣看这个陈过神情呆滞,言语木讷,而且见了皇上居然都没有丝毫的异样,想必是在大牢里没少吃了刑,或者是某些蓄意陷害陈大人的人屈打成招吧!”

    陈羽闻言心中暗赞,这真是把自己心里想说却偏偏又不太合适说的话都给说出来了,当下他认真地看了看站在殿末的那人一眼,心里不由想到,看来在这样的朝代里,察言观色确实是很重要也很必须的呀,刚才这番主动出头说了自己不好说的话,不就让自己很高兴吗?

    不过眼下最主要的是弄清楚自己的父母怎么样了,这些感慨只能留到没事儿的时候再发了,当下他站出来,不理那些一拥而上地反驳刚才那番话的陈登门下众人,直接开口硬生生地打断了他们,“皇上。臣想要问陈过几句话,望皇上恩准。”

    皇上点头,一边坐回龙椅上一边摆摆手,“你问吧,问!”

    陈羽谢了恩,转身走到陈过面前,认真地看着他,“小过。是我。你还认得我吗?”

    那陈过闻言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陈羽,好一会子眼睛还是那般呆滞,全然不见一点星火。陈羽心里一沉,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不认识自己呀,难道这小过真的遭了别人毒手不成?可是这世上能有什么办法让小过完全忘记了自己呢?

    那陈过愣愣地看了陈羽一会子,又无声地耷拉下了脑袋,陈羽很想再问。但是一想到背后大家都注视着自己呢,再想想今天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便把堵在心头地话又咽了回去,转身对皇上道:“启禀皇上,这陈过原本是与臣熟极了的,但是现在却连臣都不认识了,因此,臣觉得这绝对不正常。想必他已经被贼人用秘法给迷去了心智。因此,臣还是请求由刑部接管此案,一者回臣之祖籍查证。二者,应该先派太医为陈过诊治一下才好,一个神智不存的人说的话,可是做不得证据的。”

    陈羽这话说完了,却见那带着小过上殿的一个侍卫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然后他见大家的目光都正放在皇帝身上,便悄悄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针来,在陈过腰上选准了一处穴位猛地扎下去,小过突然抬起头来,大声地嚷着,“我想起来了,是你,就是你,是你让我去杀他们的,是你,是你……”

    说着,他甚至作势要向陈羽扑过去,虽然被两名侍卫挟住了,却还是满堂震动,陈羽转过身来一脸吃惊地看着陈过,满朝文武加上皇上,则一脸吃惊或得意地看着陈羽。

    在陈羽说完之后皇上点了点头本来就要准奏地,小过却突然嚷了起来,如此一来,陈羽刚才地话自然是不攻自破,这小过不但认识他,而且还记得就是他指使自己地,这非但不是被迷了心智,反而是证据确凿了。

    陈羽听小过在那里指着自己嚷“是你,就是你”,心里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这时皇上显然非常厌恶一个罪犯在自己处理国政的大殿上大呼小叫,他摆了摆手,“先把这个陈过待下去,继续押回大牢!”

    那侍卫闻言当即执着陈过带了下去,走出老远还能听见他高声大喊,“是你,就是你命我杀人的!”

    陈羽深深的吸了口气,心想看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啊!如此一来,即便是皇帝和满朝文武仍然会疑惑,看自己的目光却还是不免要带着些特殊的意味了。

    这时皇上又说道:“陈羽啊,你也不要着急,这件案子牵涉重大,是一定要重审的,朕一定要把它查个水落石出,唔……,依朕看,就由刑部和大理寺会审吧!陈羽啊,郭兴,还有诸位爱卿,你们看如何呀?”

    陈羽在内,大臣们自然齐呼陛下圣明,郭兴和那大理班领了旨,陈羽又特意谢了恩,然后思来想去,还是按照朝廷地常例跪下请辞,“臣虽然自知清白,但是在刑部和大理寺会审的结果出来之前,在真相未大白于天下之前,天下人包括在场诸公,却不免是要怀疑与臣的,因此,为免去诸位大人的疑心,为了朝廷之声誉,臣请辞去文华殿大学士、内阁奏议、工部尚书等职,以待案情水落石出。”

    一个嫌疑犯,自然是不能继续处理朝政的,否则一来有权力来影响司法公正的嫌疑,二来一个嫌疑犯仍然身兼高职,这也没办法向天下百姓交待,无法让百官同僚信服,所以,请辞是必然的,如果他不主动请辞,估计马上就有御史言官们要弹劾他了。所以,虽然他知道自己辞职正是某些人发动这件事的目地之所在,却还是不得不主动请辞,因为这总比被人弹劾下来要好,而且,如果皇上信赖自己地话,也未必就会准辞。

    果然,皇上听了之后点点头,想了想才道:“这内阁奏议与工部尚书就暂时先挂起来吧,唔……,你就以大学士的身份在朝观政吧,待两司会审的结果出来,为你洗去冤屈之后朕再为你官复原职就是!”

    陈羽知道还允许自己在朝观政这已经是恩典了,按说这时候还是该固辞,回家去闭门不出以表明心迹地才好,但是陈羽联想到陈登在这一招棋之后肯定还有后续,当下想了想,便没有再辞,而是跪下谢了恩,然后起身默默地走回了队列里。

    回去之后站定,微微地抬起头往对面看了一眼,只见陈登的嘴角挂着一抹说不清什么意味的浅笑,陈羽心里虽然不舒服到了极点,却还是不得不佩服他的老谋深算。

    说一千道一万都怨不得别人,还是要怨自己经验太少,给对手留下了可供攻击的漏洞。如果自己早就把小过迟迟没有回来这件事放在心上,早早的派出人手把这件事查一查,至少在相关的衙门里报备人口失踪,现在也不至于被一下子打的那么被动。

    陈羽心里正一边自责一边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呢,这时陈登咳嗽了一声,从百官队列里走了出来,陈羽定定地看着他,而陈登则目不斜视地手持笏板道:“臣启奏皇上,今王鸿老大人已经告老还乡,但是户部主管天下钱粮税赋,不可一日无主,户部无人主持,则国家的财政便不免没有头绪,朝政也就会不稳定。因此,臣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陈登,恭请陛下早日圣裁,指认一名户部尚书,以免引起朝中不必要的混乱。”

    陈羽闻言暗暗地叹了口气,心说果然,现在陈登这一招散手让自己已经几乎失去了在朝政中的话语权,朝中已经没有人可以和陈登对抗了,如此一来这户部尚书的位子十有八九是要落到陈登一党的手里了,而且,十有八九是号称“小尚书”的吏部左侍郎杜审言。不得不承认,陈登这一套组合拳打出来,真真是老谋深算哪!

    皇上闻言点点头,却是轻轻地瞥了站在队列里微微低着头陈羽一眼,这才道:“陈爱卿此言老成谋国,唔……,你身为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主管天下官员,心中可有什么人选吗?”

    陈登微微扭头看了陈羽一眼,这才笑了笑说道:“回皇上,臣本来以为工部尚书陈羽曾经在户部任职,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而且,早前他在户部任员外郎时,也有颇多建树,可见对户部的事务那是非常熟悉的,而且陈大人的才干也是足足具备,因此,臣昨晚写就的奏折里举荐的是陈羽陈大人,但是,今日这案子一出,陈大人身上污浊未去,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因此,臣举荐吏部左侍郎杜审言为户部尚书,请皇上圣裁!”

    陈羽心里冷哼一声,这老家伙,还真是不忘了时时刻刻的打击自己呀!但是,哼,中国人最擅长玩味的就是“但是”这个词,一个词的前后对比之强烈,能让人干生气说不出话来。

    陈登话音放落,便听皇上问:“诸位爱卿,陈首辅举荐杜审言杜大人为户部尚书,你们呢?你们怎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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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五九 朝争(下)作者:英年早肥

上话音刚落,朝堂上顿时一片附和之声,一部分大臣赞陈大人所言甚是,请皇上乾纲圣断。而另外一部分人则看看陈羽又看看郭兴,不知道该怎么表态,大家好像都被这次突然事件给打蒙了,陈羽偷眼看郭兴,见他也正看过来,两人眼神儿一碰,郭兴目光里闪过一抹狠厉,陈羽倒是还有闲心笑了笑。

    皇上见大多数人都说好,不由微笑着点点头,又指了指剩下这些没说话的,“好啊,看来大家的心很齐呀,好,呵呵,那你们呢?剩下的你们,就没有什么看法?你们也赞成杜大人出任户部侍郎吗?”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站出来。皇上又笑着点了点头,不为人注意的瞬间,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愤怒,但是转过脸儿来的时候,脸上又已经满是和煦的笑容,“嗯,杜审言,嗯,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王鸿王大人临走的时候啊,跟朕坐下来聊了聊,他却向朕举荐了另外一个人。”

    群臣闻言不由得互相看看,王鸿向皇上举荐接任的人选了?这种事儿该上奏折举荐呀?怎么没听说?

    陈登闻言心里却是掠过一丝阴霾,王鸿举荐?哼,王鸿当然没有举荐,但是他却已经在回家去的路上了,现在既然皇上已经这么说了,难道大臣们还能追上他求证去不成?再说了,就算是王鸿没举荐,既然皇上说举荐了,那王鸿敢说自己没举荐吗?

    看来皇上警醒的很哪!想把户部尚书的事儿拖下去,那你就拖吧,我看你拖得了几天!

    这时,皇上见引起了众多大臣的好奇心。不由得笑了笑道:“王大人向朕举荐了工部尚书陈羽陈大人,他说呀……”

    “皇上,”还没等皇上说完,竟然有人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陈羽一看,却是一位陈登一党的御史,他走出朝班跪在殿中道:“臣启奏皇上,第一,陈羽陈大人已经不是工部尚书,刚才他请辞时皇上已经同意。第二,陈氏是否有罪尚待清查,根本没有资格担任朝廷官员,现在担任地大学士一职,已经是皇上隆恩,而这一切王老大人并不知道,所以,臣认为王老大人所荐非人,请皇上圣裁。”

    皇上闻言脸上好像没有什么不悦,还微微的笑了笑。“你是朝廷的御史,当然可以直言,但是,是不是也该容朕把话说完了你再说呀?”

    “呃……。臣该死!请皇上恕罪!”那人闻言顿时吓出了一身大汗,果然是自己太过急切了,陈大人虽然安排了让自己到时候一定要出面驳斥皇上,务求今天就把户部尚书的位子定下来。但是见压住了陈羽一党,自己一时之间便不免有些得意,却忘了冒犯皇上可是死罪的。

    皇上又是笑着点点头。“你确实该死!若是在平常。你顶撞也就顶撞了。御史嘛,谁头顶上不顶着几个死罪。非如此不足以为朝廷御史,但是今天,朕决定不恕你的罪!来人,拉出去砍了!”

    没想到皇上因为这点事儿竟然真的要杀人,见到殿门口的御前侍卫大步走上殿来,当下朝中不由得议论纷纷,有人赶紧站出来想要为那御史缓颊,却听皇上又说道:“有敢于出面求情者,与之同罪,一同推出去斩了!”

    陈羽这一边的众多大臣当然不会出面为对手求情,见状反而纷纷窃喜,心想看来这些人是触了皇上的真怒了,这下子,只怕一颗大好头颅要交待了,如此一来,此消彼长,得势地就必然是自己这一边了。

    但是陈羽却并不这么想,换了任何一个人做皇帝,见到自己朝中的大臣过半的都完全听命于另外一个大臣,即使自己再三征求意见,也没人能站出来支持自己一下,他如何能不恼?陈登举荐了一个人接任户部尚书,朝堂上竟然连一点儿反对的声音都听不到,这可不是皇帝之福啊,所以,在这个时候还站出来顶撞皇上的傻瓜,纯粹是自己找死!

    那两个侍卫拉起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御史就要拖走,那御史见状并没有哭着求皇上恕罪,反而转过身对陈登道:“陈大人,救救下官,救救下官哪!”

    陈登心中恼怒他拎不清大小,当即闭上了眼睛,装作看不见也听不到。

    那御史很快就被侍卫拖走了,只剩下满殿的呼声,“陈大人,救救下官……”

    皇上脸上还是带着点微笑,“朕的朝廷官员中怎么有这种畜生!啊?哎呀,算了,朕也没有心情啦,也乏啦,

    到这里,这户部尚书的人选嘛,目前杜大人是个不错是还该再多选几个人出来,这样才有个比较嘛,诸位大臣们都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务必要为朝廷选良才,选贤才,朕也再考虑考虑,啊,退朝吧!”

    当值太监当即大声宣布退朝,群臣当即跪下恭送皇帝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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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府中,陈羽刚刚换上便服就把刁子寒找了来,刁子寒显然也已经知道了今天朝堂上地事,见到陈羽便为自己的失察向陈羽请罪,陈羽一把拉起他来,“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小过就被押在刑部的大牢里,你去安排一下,我要去探监,我想亲自看看,小过怎么会出卖我呢?再说了,就连出卖也算不上,分明就是诬陷呀,嗯,我非得去亲自问问他不可!呃,对了,这件事不要让别人察觉,悄悄买通一下吧!”

    刁子寒闻言大惊,“去刑部大牢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属下认为,您还是不要亲身犯险的好,属下觉得今天地长安有点不对劲。”

    陈羽想了想,摆摆手道:“没事的,刚打掉了一场叛乱,难道还有人敢叛乱不成?只要不是叛乱,就没人敢把我怎么样,嗯,你跟着我,再多带些人,就怕有些宵小之辈不循常理呀!”

    刁子寒闻言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再劝,答应了一声下去安排了。

    陈羽坐下喝杯茶,却是心神不宁,根本就喝不出什么味道来,这茶反而是越喝心越乱。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反复回想今天与郭兴对视时他那一记阴冷狠辣的目光,郭兴当然是自己人,但是那一记目光却让陈羽心里忍不住一阵发寒。

    他晃晃脑袋把这些杂乱的思绪赶跑,换上来一副笑容到后宅陪着杏儿等人吃了顿饭,又去绮霞屋里看了看一对母子,小家伙正呼呼睡着,说不出地憨态可掬,每每见了他顿时就能让陈羽觉得满腔愁绪一扫而光。

    这时刁子寒来回禀,说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刑部大牢那边他本来早就有下手,再加之刑部尚书郭兴正是这边的人,所以那里的狱吏们自然愿意讨好他,所以都是很熟地,此时不过是再往里头递些银子给人家做好处就成了,方便得紧。

    绮霞好像是知道陈羽要出门去,虽然想不明白有什么公事是要天黑了还出门地,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陈羽刚走到门口,她突然觉得一阵心跳,忍不住又喊住了,小心地叮嘱了几声早去早回。

    陈羽笑着答应了,转身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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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登府邸,后院,品花堂。

    陈登与杜审言对坐,陈梧陪坐。

    “看皇上今天这意思,确如大人所料,对您已经是颇有忌惮,所以,户部尚书这个位子,想必是说什么都轮不到咱们这边地人了。门下甚至在想,咱们今天把陈羽头上的乌纱给他撸下来这件事,倒未必是好事呢!”这说话地是被陈登倚为智囊的“小尚书”杜审言。

    陈登闻言笑了笑,“老夫在朝堂上一呼百应,呵呵,皇上可不光是忌惮哪!他今天杀人就是为了立威,他想告诉大臣们,他才是皇上,可惜啊,晚了点儿啦!”

    “那边联系好了吗?”陈登问道。

    “回大人,已经万事俱备,请您放心!”杜审言欠身回答道。

    陈登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站住身子叹了口气,“那就今晚吧!”

    杜审言闻言脸上顿时有些振奋神色,他当即站起来一拱手,“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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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注:

    王鸿告老还乡之后,朝廷要员名单如下

    内阁:内阁首辅一人,陈登;内阁奏议五人,分别为陈羽,乔玄,郭兴,戴小楼,杜审言。

    六部:陈登为吏部尚书,陈羽为工部尚书,戴小楼为兵部尚书,郭兴为刑部尚书,乔玄为礼部尚书,户部尚书空缺,杜审言为吏部左侍郎,人称“小尚书”。

    乔玄,即二少***父亲,也就是兵部武库令乔远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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