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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如影逐形(乳硬助性)】(全本)【作者:snow_xefd(雪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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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涟漪再起

  聂清漪会去哪儿?

  坐在屋子中的所有人,没一个想得出答案。但就连并未参与进来的华沐贞也
一听便知,一定与聂阳说的那赢二石头有关,一定……与邢碎影有关。

  她是去找邢碎影了……聂阳紧握双拳,手心满是冷汗,心底一直有声音这样
告诉他,她就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就这样飞向了死路,而起因,竟是他捎回的一
句话。

  「没事的,聂前辈就算是去找邢碎影,也未必能找的到。你我大费了这么一
番功夫,不也没能揪出这个罪魁祸首么。」慕容极拍了拍聂阳胳膊,好言宽慰。

  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邢碎影若是那么好找,聂阳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华沐贞已经进房处理云盼情的伤势,有闻名天下的赎魂玉手在,这种内伤想
来不在话下。只不过华沐贞与薛怜擦肩而过之时,目光隐隐有些不对,神情也似
僵了一僵。薛怜对这可以算是师叔母的前辈,也没有出言问候,仅仅是恭敬而略
带歉意的躬了躬身。

  这微妙的关系,让聂阳多少有些明白了薛怜为何求于董清清而非技高不止一
筹的华沐贞。

  一想到华沐贞,聂阳突然心头一动,起身飞奔向后院。

  慕容极不知缘由,看了一眼薛怜依然静静地品茶显然没有起身的打算,只好
自己跟去。

  追过去时,聂阳已经敲了房门,董诗诗正挡在门口,蹙眉道:「你不方便进
去,有话直接在这儿问好了。」

  华沐贞也在房中应道:「你问吧,我听得到。」

  云盼情咳了两声,强笑道:「聂大哥你可千万莫要进来,我……咳咳、我这
人可怕酸了,嗅到醋味就难受。」

  董诗诗脸上一红,顿了顿小脚,回头便道:「是是是,我的好云妹子,要是
醋能疗伤,我这醋坛子就是天下第一名医了。」

  田芊芊噗嗤一笑,道:「你回来至此,总算说了一句实话。」

  没心思在这女子话题上多生纠葛,聂阳沉吟片刻,扬声道:「华姨,我冒昧
一问,这次您南下,是我姑姑来找您同去,还是您邀她作伴?」

  两家素有往来,真要算起,华沐贞和聂清漪也可说是沾亲带故,聂阳这么一
问,到让慕容极有些疑惑,小声道:「这有什么不同么?」

  「这次是我邀她……」

  华沐贞话未说完,聂阳已经抢着道:「那是您自己的意思么?」

  慕容极满脸不解,正要再问,就听华沐贞答道:「你这么一问,这次南行,
倒确是有人向我提过邀你姑姑同行,我心想独个儿上路也确实寂寞,恰好你姑姑
也在,自然就一道出发了。聂阳,这有什么不对么?」

  「那人……是谁?」

  华沐贞毫不犹豫道:「风姐姐和我家夫君都曾提过。若非如此,我倒也没想
着这么早便往南边过来,怎么,有何不对么?」

  华沐贞口中的风姐姐自然便是已经隐居于北方的前如意楼主风绝尘,那个夫
君便是南宫世家之后的南宫熙,要说起来,都和聂清漪有着足够亲密的关系。

  聂阳面色愈发凝重,他颤声继续问道:「华姨,您出门……是否一向保护周
全?」

  华沐贞沉默片刻,略带无奈的说道:「那是自然。我即便不喜欢张扬,也总
要让小星他们放心。」

  聂阳扭头向慕容极道:「慕容兄,最近如意楼北三堂是否人手较为紧张?」

  慕容极还未答话,已有一个清冽淡雅,语气甚冷,却说不出的悦耳之声道:
「不错,正如你所猜测,北三堂自年初便在调度,原本暗地派去守护聂清漪的好
手,都已不在原位。此次聂清漪南行,楼主本就打算将她留在翼州,若不是想来
看你,她已经在那边住下。」

  开口之人显然难得如此多话一次,但北三堂的事情,却只有由她来说明最为
可靠。

  慕容极还有些迷惑不解,恭敬地向燕逐雪施了一礼,才道:「燕堂主,这到
底是……」

  「剩下的他已明白。」燕逐雪淡淡说道,略带关注的美眸不着痕迹的扫了一
眼屋内,似乎是终究不放心那可爱活泼的小师妹,才拨冗现身片刻,转瞬目光敛
回,身形微动,人已远在庭院之外。

  聂阳面色苍白,伸手扶着门框,哑声道:「原来……根本就不是邢碎影放过
了姑姑。」

  董诗诗看他汗出如浆,连忙掏出手帕替他抹着额头,小声道:「你……你有
什么话和慕容慢慢说,别……别急成这样。」

  聂阳强挤出一个微笑,「你们在这里陪着云妹妹,不要乱跑。我和慕容兄去
商量点事。」

  「嗯……你去吧。」董诗诗点了点头,挺起胸膛道,「我们这么多人,一定
把云妹妹看的好好的。」

  虽然看出妻子眼中的不安和焦虑,聂阳却没时间多做安抚。

  既是他师母,又是他姑姑,一手把他养育长大的那个女人,此刻很可能已经
身处炼狱之中。就像有一只巨大的鹰爪,狠狠地抓住了他的心脏。

  一边大步走着,聂阳一边向慕容极解释道:「此前包括姑姑在内,我们都以
为,邢碎影处心积虑要杀的,只有我的……双亲而已。」他面上闪过一丝痛楚,
继续道,「十多年来,他也未曾向聂家其余人下过任何杀手。姑姑她……一直都
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仇家究竟为何而来。最后只得猜测,是母亲早年行走江湖惹
下的仇怨。毕竟卑鄙下流那四个人,都在母亲手底栽过跟头。」

  「可事态一路发展至今,我至少能断定,邢碎影对月儿绝对是憎恶至极,可
见他目标并不仅仅是我父母二人,还有其他姓聂的人在内。」

  聂阳沉声道,「也许只是因为有什么内情,才没向我奶奶下手。姑姑她,也
是邢碎影的目标之一。」

  慕容极紧锁眉心,道,「否则……风楼主也不会大费周章暗地保护聂前辈,
是么?」

  聂阳点了点头,缓缓道:「姑姑此前没想过自己也是寻仇对像之一,这次听
我说起了赢二石头的事,再联系这次华姨邀她南下,南宫楼主请他暂住,恐怕她
也猜出一二。」

  慕容极神情愈发肃穆,一字一句说道:「换句话说……她根本不必去找邢碎
影……」

  「不错。」聂阳满心痛楚的接道,「她只要离开保护她的人,邢碎影自然会
来找她。」

  慕容极吸了口气,大步走到院中,扬声道:「一刻之内,我要看到所有保护
在华前辈身边的人。」

  院中并未有任何变化,慕容极却不再多说半个字,回身走到聂阳身畔,拍了
拍他的肩膀,声音无比平稳,「我们一定要比他先找到聂前辈。」

  他这话才说完,远远数道屋檐之外,一道幽绿哨炮冲天而起。若不是只有一
刻时间,想来如意楼也不至于在城中动用这种传讯方式。

  聂阳默然不语,心中焦急的思索着到底姑姑会往哪里去。如果姑姑抱定了主
意要见邢碎影,那么,就必然是容易被邢碎影注意发现的场合。想来,也不会离
开这孔雀郡才对。

  转眼间拱门外闪进一个劲装短打的中年汉子,腰带左右别着两把无鞘短剑,
他躬身抱拳行了一礼,朗声道:「公子,此行护卫连我共计一十七人,其余已全
在外厅候命。」

  慕容极面色微讶,道:「季舵主,此行是你负责的么?」

  季舵主微一颔首,并不多话。

  「你们可都认得出华夫人同行的女伴?」

  季舵主立刻道:「杜夫人我们全都认得。公子召集我们之前,附近三街十四
巷我们已全找过。」想必知道华沐贞出门找人,这些护卫自然也不敢闲着,恐怕
慕容极不用交代,他们也已经四散寻找。

  「找到了么?」聂阳忍不住插口问道。

  季舵主神色微黯,沉声道:「早晨聂兄弟出门后不久,小方曾见过杜夫人,
还请公子亲自过问。」

  慕容极和聂阳对视一眼,快步走向外厅。

  十六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男男女女整齐的站在厅中,看到慕容极出现,一
齐躬身道:「公子。」

  慕容极径直走到其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面前,问道:「你今天早上见过杜
夫人?」

  那少年朗声道:「是。早上我们去查城门的死人时候,杜夫人就挤在人群中
围观。她看了好久,我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他们也不知道聂清漪是偷偷溜出来的,自然也没有阻拦。

  「她当时可有什么异状?」季舵主在一旁问道。

  小方摇了摇头,「我们没有注意。只记得最后官兵来驱赶人群的时候,她也
恋恋不舍好像不想离开一样。」

  李萧和聂清漪无疑没有任何关系,聂阳不禁有些疑惑,为何姑姑要跑去看他
的尸体。只是因为担心自己侄子被人陷害的事么?

  「聂兄,如果你所料不错,聂前辈去的地方,按理应该是邢碎影一定会留意
的地方才对,去那边的可能不小。」

  既然是陷害聂阳的第一地点,邢碎影关注那边也不是不可理解,但如果大胆
一些推测的话……

  「她去那边也可能是这个原因,但留在那边那么久,恐怕是有别的缘由。」

  聂阳的声音有些干涩,嘴里从舌面往上都在一阵一阵发苦,「那就是她看了
李萧的尸体后,就断定了邢碎影一定会出现。」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邢碎影知道是谁陷害的聂阳,或者邢碎影就是那个人。

  不论哪种,聂阳都能猜到,姑姑现在,一定已经不在尸体那边。这恐怕也是
明知道白继羽和聂阳那边有数名高手在阵,邢碎影仍只叫吴延和东方漠去解决赵
玉笛这个后患的原因。

  「季舵主,此地分舵的人员暂且供你调遣,你将这十六人分开,各自带人去
找,带足干粮和水,孔雀镇方圆五百里之内,任何地方也要想办法探查。」慕容
极神色极为凝重,「如果杜夫人遇到什么不测……」

  他后面的话已不必说出口来,江南大乱之时,每一个为了如意楼而牺牲性命
的人,都深深地镌刻在后人心底。杜远冉为了如今的如意楼主,中伏苦战,力竭
而死,悬尸数日不得入土为安,聂清漪是他的遗孀,按江湖道义即便受人欺凌也
是决不允许,更何况此次性命攸关,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如意楼必将倾尽全力为
其报仇雪恨。

  就连没经历过昔年风波的小方,眼底也浮现了决绝的坚毅。

  季舵主重重点了点头,转身便走,其余十六人依次跟出,秩序井然,丝毫不
乱,虽无人开口说出只言片语,那整齐的背影却分明透出了摄人的杀气。

  「聂兄,这样等着恐怕你也无法安下心来,城内各处,你我也去找找吧。」

  二人都心知肚明,邢碎影夹在董凡和如意楼之间,藏身郡城之内的可能性微
乎其微,但若是干等,只会徒增烦恼。

  聂阳点了点头,「我想先去看两个人。」

  「两个?」慕容极微一扬眉,旋即双目一亮,「李萧。」

  「嗯。我要去看看,姑姑到底看出了什么。」

  「另一个呢?」

  聂阳面上浮现一股无法掩饰的煞气,缓缓道:「花可衣。」

  聂阳猜测的已经没有什么偏差,聂清漪从离开如意楼暗舵的那一刻,就已经
没打算再回来。赢二石头这个称呼唤起的记忆,和那些记忆所印证的事实都像一
条缠满荆棘的鞭子,紧紧的勒在她的胸中,让她的心尖一阵一阵的发痛。

  聂阳猜错的是,聂清漪去看李萧并不是因为邢碎影很可能出现在那里,而是
她要去验证一件事,她最后的希望,就放在了那具尸身之上。

  一定……不是那样的,父亲和兄长……绝不会是那样的人,绝对……不会。

  每迈出一步,聂清漪都在说服着自己,否则,她随时可能转身拔腿就跑,远
离那莫大的恐惧。至于仇恨,已被这恐惧淹没到无处寻觅的角落之中。

  但终究,上天还是不愿放过她。当她看到李萧的尸体上那些剑创,刹那间,
浑身的血脉都变得空空荡荡,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
朦胧中,一个温婉的笑容熟悉又陌生的浮现在眼前,略带宠溺的对她说道:「小
妹,你又出去疯了呢,来,擦擦汗,先喝口汤。」

  那……不是我的错……聂清漪按着额角,整个头都像裂开一样的疼。

  「小妹,连你也觉得……我应该大度一些么?」

  「小妹,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娘这样做,反而让我为难。」

  「小妹……你说,是不是我不在了,他才会更开心呢?」

  「小妹,娘年纪大了,以后……你不要总在外面疯了。」

  「小妹……小妹……小妹……」

  不要再叫了!我不是你妹妹!从来都不是!她痛苦的蹲下身子,捂住脸的双
手摸到了湿热的一片,她在心里喊着,我没有把你当成过亲人,一刻都没有!你
是来报仇的……你是来报仇的!

  那个温婉娴雅的笑容变得有些无奈,眼睛也盈盈带上了泪光,像是叹息一样
的,低声说了最后一句。

  「小妹,我能狠下心对待的,还是只有自己呢……」

  那美丽温柔的容颜从聂清漪的眼前缓缓消失,像日光下的雾气,顷刻不见踪
影。但她知道,这些埋藏在心底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消失。

  「柳姐姐,对不起。」她慢慢地站起来,低声自语道,「我……不能为你报
仇了。那……本就是咱们欠人家的。」

  她摸了摸怀里,写好的书信还在,也许……应该把它交给如意楼的人。可这
样的事情……她实在不愿教聂阳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知道。

  说不定,让邢碎影来转交,反倒是最合适的选择。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
李萧的尸体被官兵带走,接着呆呆地望着那片空地。

  李萧是邢碎影杀的,他应该还会回到这里才对。

  我哪儿也不用去,就在这里等他。聂清漪看了看四周,突然觉得很冷,她拉
了拉身上的披风,转身望着大道的尽头。

  一辆马车从那边缓缓驶来,车夫的草帽压得很低,黝黑的皮肤裹着岩石一样
的肌肉。

  聂清漪看着那马车越来越近,胸中升起一股令她颤抖的寒意。她用尽了所有
的勇气,才克制住了逃走的冲动。

  马车驶过的时候,对着她的木门打开了。她知道,邢碎影就在哪个角落看着
她,从他让聂阳捎来那句话后,她的背后就仿佛永远多了一双眼睛。

  马车没有停下,依然缓缓地移动着,在那门关上之前,聂清漪长长地吐出了
一口气,跳了上去。

  马车里有淡淡的血腥味,也许李萧的尸体就是被这辆马车运到城门吊起的。

  聂清漪紧紧地捏住了粗糙的木板,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

  如果顺利,一切,都将在今天结束。只是,希望九泉之下的杜哥不要怪她。

  「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吧……」她看着窗外向后缓缓移动的树木,咬紧牙关。

  城门的盘查比平时严了许多,聂清漪很努力才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慌乱,配
合着车夫咿咿呀呀的比划,说着连自己也不太清楚的谎言。

  车夫张开的嘴巴里看不到舌头,只有白森森的牙齿,这让衙役们起了疑心,
把马车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只是从座位下翻出半片带血的猪后,血腥味这唯
一的疑点也得到了解释,只好悻悻的放人。

  关门之前,那衙役随口道:「这位夫人你的面色好差,快去看看郎中吧。」

  聂清漪苦笑着点了点头,关上了车门。门外的衙役并没有看到,她握着门把
的手攥的死紧也克制不住颤抖着。

  她闭上眼,让自己的思绪放空,尽力让自己变得镇定。大概是怕她留下什么
标识路途的证据,马车在盘曲颠簸的小路上绕起了圈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停了下来。从那不断地转弯来推断,这里绝不会离
开郡城百里方圆。聂清漪打开门跳了下来,就看到那个车夫已经大步流星往远处
的绵延青峰走去。

  丰州地势平坦并无奇峰峻岭,偶有峰峦起伏,便如眼前景色一般赏心悦目,
青山绿水,不见炊烟,虫鸣鸟语,清风抚面,纵然心事重重,她看上一眼,也觉
得略有舒心之意。邢碎影若真的在此藏身,倒还真是颇有闲情雅致。

  「喂……邢碎影就在这儿么?」聂清漪远远问了一句,那车夫却不回话,仍
然闷头往前走去。她追上去拍了拍那人肩膀,他才回过头来。

  「邢碎影在这儿么?」

  他默默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转身迈步便走。

  聂清漪不免忐忑起来,回头看去,拉车的马儿倒颇有灵性一样,自己拉着马
车往另一方向去了,不免心中惴惴不安,要是自己误会了什么,跟着这又聋又哑
的蛮人去错了地方,才真是哭笑不得。

  她身上连把剑也没带,赤手空拳仅有一套粗浅拳法傍身,恐怕连个二流武人
也未必能敌,越到山林深静之处,心里就越发担忧。

  山坳细竹灌木之中有七折八绕的卵石小路,似人工铺就,聂清漪大感不解,
此地荒无人迹,暂时藏身可说是上佳之所,长期居住显然不宜,而且周围也没见
到依山傍水的农田。

  难不成……邢碎影便是在这里定居么?

  小路错综复杂,越走越令人心烦眼花,要不是跟着那车夫,她早就不知转到
哪个方向去了,行到后段,周围石丘林立,树木渐稀,更像是走进了一个精心布
置的奇门阵法之中,如不盯着那车夫后背前行,左右张望一眼心里便一片混乱。

  这绝不是邢碎影有本事构建的机关,莫非……真的误会了?聂清漪口中一阵
发苦,却又不得不一步步随着那车夫走下去。

  脑中嗡嗡作响,胸口烦闷欲呕之时,方向骤然一转,恶感顿消,她不知不觉
已经身处一片低谷之中,三面皆是陡峭山壁,青藤密布,开遍了淡紫色的小花,
如同三面花墙,把当中一栋竹篱围就的竹楼宅院松松环抱。

  溪水自院侧流过,源头是一眼洞中古泉,溪畔开了几片田地,开满了她叫不
出名的素白菜花。

  不管怎么看,这也是一个遁世之人潜心隐居的地方。从这里的情况猜测,多
半是江湖上哪个退隐田园的高手所居。

  正在想要如何告诉那车夫把自己送回郡城的时候,竹楼二层一个高挑纤瘦的
女子推窗看了过来,屈指弹下一块东西引过那车夫视线,开口道:「是阿隋叫你
带来的人么?」

  这女子看起来已过盛年,声音却还如少女般娇嫩绵柔,容貌倒是颇美,比聂
清漪年轻时也要更胜一筹,此刻并未梳妆打扮,仍是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

  「你说的那人,是不是也叫邢碎影?」她走近竹篱,抬头望着那女子,扬声
问道。

  那女子皱了皱眉,看车夫没有反应,只好说道:「他那么多名字,我哪里记
得周全。不过前些日子送来的凶巴巴小姑娘,倒是一直叫他什么碎什么影的。」

  看来……这里真的就是邢碎影的藏身之地了。

  聂清漪顿时觉得浑身一阵无力,她捏了捏怀中的信,手心不觉已满是冷汗,
她稳了一下气息,颤声道:「你告诉他,聂清漪来了。」

  那女子咕哝了一句,「那冤家又惹了什么桃花债么?怎么会是这么老的一个
女人。」她说的声音虽小,聂清漪习武之人自然耳力也要好些,听得到是清清楚
楚。

  「阿隋不在,他这两年才在这儿,两年多了一直都东奔西走的。不过这阵子
他倒是在这儿落脚,既然是他让那只蠢牛带你来的,今晚他应该会回来才对。你
要不嫌咱这地方破落,不妨进来等吧。」

  她吃吃笑着摆了摆手,「他若今晚过来,我可要好好补眠才行,大姐你可不
要嫌我怠慢,这楼里你吃喝休息,只管自便就是。」说罢,皓腕一舒,已把窗户
关上。

  那女子笑容总觉很假,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聂清漪只好自顾自走了进去。

  这竹楼并非就地取材,竹节油亮结实多半自西南运来,想必运送多有不便,
楼内仍是砖石所建,门厅内还有两面木墙,可见兴建之人十分随兴。

  一时不知该做什么才好,聂清漪紧锁眉心,又走出门来,倚着门廊竹栏,心
乱如麻。

  「聂姨?」背后传来一个略带疑惑惊讶的声音,「真的是你?你为什么来这
儿啊?」

  聂清漪回过头来,看到的是一个翠碧衫裙的英气少女,眉宇间颇为憔悴,却
一时看不出到底是谁,「这位姑娘是?」

  那少女怔了一怔,旋即微微低头,道:「聂姨想来认不出了。您当年帮着姑
姑来替我一个奶娃儿出头,我是自小便记在心上的。只是……无缘得见而已。」

  聂清漪微微皱眉,接着双眼微瞪,惊讶道:「你是……婷儿?」

  虽然听聂阳说起了和这表妹的关系,却还没好好见上一面,上次相见还是和
嫂子大闹柳家庄的时候,回忆里,还是个粉雕玉琢惹人怜爱的娃娃,如今,也是
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柳婷点了点头,咬牙道:「我……不小心被那恶棍抓住,之后就被关在这儿
了。聂姨,你……你也被他抓来了么?」

  聂清漪心思本就混乱,此刻自然无心多费唇舌解释,聂家与赢家的纠葛,他
也不愿让外人知晓,便反问道:「你怎么样?邢碎影他……抓你来做什么?」

  邢碎影淫名远播,柳婷又是个妙龄少女,聂清漪一问出口,便觉不妥,正要
出言宽慰,就见柳婷满含疑惑的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除了离不开
这里,倒是什么……什么也没发生。」

  她紧握双拳,愤愤道,「他来过这里好几次,我……我却毫无办法,无法为
姑姑报仇,这……这比起什么折磨都让我难受!」

  「这倒奇了……」以柳婷和嫂子的亲缘关系,实在不该平安无事才对,聂清
漪心中疑窦丛生,总不会因为她是聂阳的女人,邢碎影便网开一面么?按她的推
测,明明应该适得其反才对,她有些紧张的问道,「他带你来这儿,都对你说过
什么?」

  柳婷微微偏头,想了一想,道:「他把我抓住后,自表身份之时,我只道自
己已在劫难逃,便盼着死后能变做厉鬼,好来缠着这个恶贼。我骂了他很久,想
激他杀我,以免……以免死前受辱。他也只是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可那眼神
看得我身上一阵一阵发冷。」

  「他用内功探过我的经脉。」柳婷说到这里,脸上微微发红,视线也落在了
旁处,继续道,「我内力已经全数给了表哥,没什么好怕的。我……烂命一条,
随便他如何,也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反正,也没什么人会在乎。」

  她嘴上说得轻松,语气却还是流露出压抑不住的酸楚,「那之后,他说了一
句很奇怪的话。」

  「他说我的运气真是好极了。」柳婷自嘲的笑了起来,「我问他什么意思,
他一看便是撒谎的告诉我,因为我和我姑姑长的不像。」

  聂清漪忍不住环抱着她的肩膀,却也不无苦涩的低声道:「这句,他倒也不
算说谎。你要是长得和嫂子很像,怕是……怕是再怎么样,也难逃一劫。」

  柳婷浑身一颤,哑声问道:「聂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姑姑,她和
邢碎影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清漪并未回答,反而问道:「婷儿,我……知道你和聂阳的关系。容我问
一句,如果你以后还能平安无事的见到聂阳,你有什么打算?」

  柳婷面色顿时黯淡下去,犹如风熄灯烛。

  听她不答,聂清漪又道:「你也知道,他已有明媒正娶的妻子,虽说上一代
是仇人,也不能因此连累了那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说到这里,她的语声也微微
发颤,勉力克制才不至于激动起来,「上一代的事,终归还是不该让后人承担。
婷儿……那你还愿意留在聂阳身边么,对你,可能是有些委屈了。」

  江湖中人再怎么不拘小节,妻妾名分之间的差别也不可能视而不见,谢清风
屋藏九娇,南宫熙众美相伴,其中多少武功心智容貌俱为上品的佳人,就因这一
个名分,不得不在正妻之前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称上一句姐姐。

  聂清漪此刻如此发问,自然暗含了以长辈之名允诺柳婷一个身份的意思,却
也带着几分因旧事而来的私心。

  柳婷微微摇头,黯然说道:「我……无才无德,女孩儿家该懂得,什么也不
会,一身武功,也都给了他,这样还留在他身边,无非是自寻烦恼。而且……」
她目中流过一丝痛苦之色,「我在的话,表哥的心里也不好过。我们都已被血仇
压得喘不过气,有我提醒着,他只会越来越累。再说……」

  她强挤出一抹微笑,「看着董二小姐,我也不好受,不如,就这么走掉。」

  聂清漪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的头发,喃喃道:「他说的没错,你和嫂子,确
实不像。」

  「聂姨,你怎么也被抓来了?表哥现在怎么样了?」柳婷不愿话题一直绕在
自己身上,便问起了关心之事。

  聂清漪摇了摇头,「聂阳很好,至于我的事,以后再让他慢慢告诉你。」她
看了看四周,小声问,「这竹楼里都有些什么人?」既然柳婷失陷于此,她总要
想办法救出去才是,呆在这个地方,终归令人不安。

  柳婷听出了她的意思,低声答道:「连我在内,有三个女的,一个男的。男
的就是外面那个又聋又哑的怪物,武功怎么样我也看不出来。楼上刚才和你说话
的那个叫婉玉,不懂武功,还有个比我小一些的姑娘,只说她姓赵。整天练武,
看起来功夫倒也不错。而且,那个赵姑娘应该是和邢碎影有什么极大的仇恨,每
次他回来,赵姑娘都要被制住穴道。」

  「哦?」这么说,要对付的只有那个车夫而已,如果能说动那个赵姑娘联手
也不是没有希望。聂清漪暗暗算计,先把柳婷救出去,自己再回来找邢碎影,也
不会有什么大碍才对,「婷儿,这里有剑么?」

  柳婷摇了摇头,「赵姑娘练的是腿法和内功。从我到这里,还没见过可用的
兵器。」

  那就难办了,聂清漪微皱眉心,她拳脚功夫可以说平平无奇,那赵姑娘比柳
婷还要年轻,武功想来有限得很,赤手空拳没有过人内力,恐怕根本伤不到那个
皮糙肉厚的莽汉。

  「不管怎样,咱们先去见见那个赵姑娘吧。」

  柳婷点了点头,带着她上了二楼,走到正对楼梯的门前敲了敲,「是我。方
便和你说说话么?」

  里面停了一会儿,才传出略显沉重的脚步声,「怎么?柳姐姐,方才来的是
你认识的人么?」这声音轻柔婉转带着一些南方口音,说不出的悦耳。随着声音
打开的门扇里,露出一张布满汗水的娇颜。

  她应该刚才还在练功,气息都还未平复,俏挺的鼻尖满是细密汗珠,她抬手
擦了擦,有些羞涩的笑了笑,轻声道:「进来说吧。」

  一看到她,聂清漪就忍不住呆了一呆,倒不是因为熟识或是什么,而纯粹是
惊艳这赵姑娘的丽质天生。

  她年纪虽比柳婷还要小些,个子却高出一截,和聂阳相差无几。身量颇瘦,
也不知是尚未长开还是练功过度,并不似寻常豆蔻少女丰盈有度。她的手因为练
武而过于结实,并不是纤纤柔荑柔润如玉。不过这一切的瑕疵,都被那我见犹怜
的容貌所掩盖。

  就像上天将一个美人本应均匀布置于全身的曼妙风华,尽数集中在她脸上一
般。

  赵姑娘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眉宇间尽是明显的疏离,仿佛一个厌倦了来客
的主妇,正强撑着笑脸面对最后几个客人。

  「柳姐姐,这位是?」一边问着,她一边回到桌边,对着桌上几张残纸,竖
掌于胸前,缓缓比划着。

  「这是聂姨,我……姑姑的朋友。」柳婷斟酌了一下,这般说道。

  「赵姑娘,时间有限我也就直言不讳了。」聂清漪心烦意乱不愿多做耽搁,
开门见山道,「你愿意和我们一起逃出去么?你我二人联手,未必敌不过楼下那
个莽夫。我们把他止住,让他带路,你……你也可以就此逃离邢碎影的魔掌。」

  她猜测这赵姓少女多半已经遭了邢碎影的毒手,心中怜惜之情大起,对邢碎
影的恨意又有些萌动,连忙镇定心神压下。

  赵姑娘却并未有任何动容,只是说道:「我为何要逃出去?」她说着转过头
来,字字如冰接道,「我如果不能杀了邢碎影,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聂清漪一阵恍惚,竟仿佛看到了聂阳的双目一般,心中不禁一阵酸楚,脱口
道:「难道比起报仇,连你自己也不重要了么?」

  她这话刚说出口,就察觉到靠着她的柳婷浑身轻轻一颤,双手握紧了她的胳
膊。

  「能报仇雪恨,我这么个人,又有什么打紧。」赵姑娘平淡的答道,五指向
着窗框一挥一抓,数尺外的窗棂微微一颤,竟被她凌空抓的向内开了一条缝隙。

  「你……你的内力还在?」聂清漪有些诧异的问道。

  柳婷在旁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邢碎影没有碰她。」

  赵姑娘冷笑道:「若是能换来杀他的机会,我倒宁愿他来强奸我。」她双目
眯起,恨恨说道,「只恨我武功不济,伤不到他一根汗毛。要是有人能替我杀了
他,叫我做什么我也绝无二话!」

  聂清漪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柳婷犹豫了一下,说
道:「你的心情,我……也能体会一二。只恨苍天无眼,让这恶棍还好好地活在
世上。」她话锋一转,接着道,「我那表哥也和邢碎影有血海深仇,你与我一同
逃出去找他,和那里的人齐心协力,报仇不是更有希望?」

  赵姑娘柳眉一抬,道:「这种事情,岂能假手他人。如果将来我武功再难进
境,我便去寻个武功高强的男人,为奴为妾也好,总要求他替我把仇报了!」

  她看柳婷面色颇有几分焦急,又接着说道:「我不会帮你们的。」她打开窗
户,向楼下指了一指,「楼下那人,我绝不会对他出手。」

  柳婷急道:「这是为什么?他是邢碎影的走狗……怎么?他武功很高么?」

  赵姑娘摇了摇头,道:「他武功只比我好一点,现在怕是和我旗鼓相当。」

  「那你为什么……」

  柳婷话未说完,就听她沉声道:「因为他是我的大哥。」

  她顿了一顿,缓缓说道:「我们家的事,远比你们能想到的可怕。我奉劝你
们,不要问的太多。」

  聂清漪目光闪动,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冒昧问最后一个问题,赵姑娘,那
个婉玉,是什么人?」

  赵姑娘背过身去看着窗外,右手仍然在比划着练习掌法,只是手腕转动之际
显然乱了几分。

  「那……抱歉打扰了。」聂清漪叹了口气,带着柳婷向外走去。

  关门前的那一刻,她听到了赵姑娘带着浓重恨意的声音。

  「那个贱人,是我的大嫂。」

  聂清漪的手臂猛地一颤,缓缓把门关上。

  到了正午时分,婉玉穿着一袭轻纱走下楼来,那车夫手脚麻利的准备了一桌
家常饭菜,自己只是捏了一个硬面饽饽,回到院中蹲下。

  赵姑娘并未下楼,婉玉吃完后,端了一碗清粥,半碟小菜,袅袅婷婷走了上
去。

  席间三人全无对话,只是柳婷忍不住心底厌恶,鄙夷的看着婉玉。婉玉也不
以为意,反倒一直带着那虚伪微笑,自顾吃喝。

  饭后,聂清漪心绪始终难以平静,便又把四周转了一遍,那车夫也不出手阻
拦,想必知道他们走不出那诡异阵法。

  楼后竖着几座土坟,聂清漪看了一遍,只觉得其中那叫做葛武勋的名字似曾
相识,好像在哪里听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天色渐昏的时候,邢碎影终于来了。

  他还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看上去好像带着些书生的呆气,面上的微笑轻
易便能叫人卸下防备,和十几年前的时候相比,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

  他平静的看着站在楼门处的聂清漪,朗声说道:「一别多年,杜夫人风采依
旧,小生大感欣慰。」

  聂清漪皱了皱眉,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比当年,失去丈夫后的孤单岁月迅速的
让她憔悴下来,仇恨带来的更不会是青春。她不愿多说些废话,叹了口气,沉声
道:「你应该知道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那是当然。杜夫人想要小生的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邢碎影安然笑道,缓缓走向竹楼,「只不过小生还要先办了手头的事情,才
有空与你叙旧。你若是不忙,便去柳姑娘的房中等待片刻。」

  聂清漪皱眉道:「我在这里等你便是。」

  邢碎影邪邪一笑,身形一晃猛然欺近手中折扇凌空一点指向聂清漪面门。聂
清漪猝不及防,连忙向右闪身,那折扇顺势斜点,轻轻松松便封住她颈侧经脉。

  「你!」

  邢碎影笑着替她把额前乱发向后整了一整,柔声道:「你若不安静看着,会
给小生徒增不少麻烦。到咱们叙旧之时,小生自然会给你彻底解开。」他故意在
那解开二字上加重音声,惹得聂清漪通体发寒。

  他返身走到院中,向着楼上扬声道:「雨净,我已来了,你还在等什么?」

  这自然是叫的楼上那赵姓姑娘。赵雨净缓缓推开窗户,却摇了摇头,「我还
不是你的对手。」

  邢碎影笑道:「那你这次也算放弃了么?」

  「也许。」

  「你若是仍盘算着找些其他机会,不妨与你嫂嫂好生商量一下,比起你,她
的机会可大得多。」

  邢碎影话音刚落,另一边的窗户就紧跟着打开,露出了婉玉春意盎然的妩媚
面孔,「死冤家,你还火上浇油,她已经恨不得把我切碎闷进锅里了,你还要给
她递把刀不成。」她吃吃笑着,腻声道,「再说我哪里来的机会,哪次不是你还
没去,人家就失魂成一滩烂泥了,连动小指的力气都没有,还谈什么杀人。她一
个黄花闺女,哪儿懂这个中滋味。」

  无耻,聂清漪愤愤在心中骂道,这才明白为何柳婷早早便躲进了房中。

  赵雨净站在窗边淡淡道:「我知道你要制住我,我就站在这儿,你请便。」

  邢碎影微微一笑,足尖挑起一颗石块,屈指一弹,封住了她的穴道,口中说
道:「若是别的仇人也有你这么善解人意,小生可就谢天谢地了。」

  须臾之间,婉玉已经款款走下楼来,纱裙半透,轻易便见得到束腰之上艳红
紧绷的小衣,和下面修长丰润的一双玉腿。她径直走向邢碎影,一双白酥酥的臂
膀直接搭上男人肩头,吟哦般说道:「冤家,你还不上楼,莫不是要在这里办事
么?」

  她话音中骚浪异常,根本不像良家女子,聂清漪忍不住疑心这女子真是赵雨
净嫂嫂的话,她那大哥到底是何等眼光?

  邢碎影微笑道:「在这里有何不可。幕天席地,才是师法自然。何况你这淫
种,不就是越多人看,便越觉得快活么?」

  婉玉明明被骂,却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脸蛋也红了几分,气息微乱,将脸
颊埋在邢碎影胸前咯咯笑道:「那我可快活的很呐。你等着,我去再试试他。」

  邢碎影斜了一眼蹲在一旁竹篱角落的车夫,轻轻在婉玉臀上拍了一掌,「去
吧。」说着,自己大步走到了聂清漪身边。

  「你是不是觉着,这个女人简直无耻至极?」

  聂清漪口不能言,只有从鼻中重重哼了一声。

  婉玉扭着蜂腰桃臀,碎步走到那车夫面前,白藕般的手臂向前一伸,用手掌
抚着男人粗粝宽厚的下巴,轻声说道:「看我,我知道你看得懂我在说什么。看
我,我想要男人,想要的不得了。想要的浑身发热,如果没有男人我就要疯了。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呢?」

  那车夫的眼睛变得充满了恨意,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轻纱中高高隆起的肚
兜之上,里面滚圆的双峰几乎可以描绘出饱满的轮廓,他似乎看到了薄软的缎料
上,两点柔软的突起正在慢慢地变硬。

  「你不是男人么?你不是我的男人么……看看……我可是就在这儿,等着你
呢。」

  婉玉扭动着腰肢,双手顺着臀峰两侧一路抚上。

  车夫的喉结滚动了两下,交握的双手剧烈的颤抖起来。

  明知道他的视线已经不在自己口唇,说什么对方也不会再明白,婉玉仍然着
了魔的一样,对着他说个不停,「成亲的时候,这身子你不是喜欢的要命么?来
啊?」

  她的手撩开了薄如蝉翼的罩衫,在那车夫面前不及数寸的地方,亮出了一截
白生生的腰肢。清风微凉,白瓷般的肌肤上泛起了细密的疙瘩。

  「我被那样糟蹋的时候,你不是还能硬梆梆的么。那个老淫棍那样对我的时
候,你不是还很喜欢偷看么?」婉玉的语气愈发激动,双手的动作也更加激烈,
在轻纱之下握住了胸前的高耸双峰,十指蠕动不停,揉搓起来。

  她猛地扯高了裙摆,将一条粉白浑圆的美腿抬起,正正踏入那车夫怀中,纤
足微挑,绣鞋尖儿堪堪抵住了他的颈窝。

  一条如此动人的赤裸玉腿横陈怀中,纵然柳下惠在世,也未见得能依旧坐怀
不乱。那车夫浑身的肌肉都绷紧突起,额头更是大滴大滴的冒下汗来。

  「来嘛,你不是最喜欢咬人家的腿么?」婉玉用足尖勾起他的下巴,对着他
炽热的目光,红唇半启一字字说道。

  「啊啊啊!」像受伤的野兽一样从喉咙中涌出一阵低哑的咆哮,那车夫猛地
抱住了怀里的裸腿,大嘴一张咬在了雪股内侧柔嫩肌肤之上。

  婉玉痛的哼了一声,却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

  他绝望的吼叫着,猛地站起身来抱住了婉玉,向前一扑,便把这活色生香的
美人压在了脏兮兮的泥土地上。

  嘶啦一声,那薄纱碎成片片粉蝶,他埋头下去,野狗一样在婉玉裸露的肌肤
上啃咬吸吮。

  婉玉急促的喘息着,双手张开放在身边,既不抵抗,也没有迎合,只有一双
眸子中渐渐流露出的鄙夷之色越发明显。

  粗壮的车夫在她身上拚命地蠕动,双手胡乱的在臀丘乳峰上肆虐,却一直没
有伸手去脱自己的裤子。

  一直折腾了一顿饭的功夫,浑身大汗的车夫才渐渐的停下了动作,像只死狗
一样翻身倒在了一边,双目呆滞的望着渐渐变得昏暗的天空。

  自始至终,他的裤子都好端端的穿在身上,裤裆附近,平静如无风的湖面。

  婉玉缓缓站直了身子,身上的衣物已经凌乱恍如全裸,外衣尽数成了碎片,
仅剩几条破纱挂在腰间,肚兜挂在左肩,两团粉白丰盈的软肉毫无掩饰的挺立在
胸前,带着齿痕的红颜乳晕微微颤动。

  她静静地看着那车夫,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身上脏兮兮的,去洗个澡再
过来。」说完,她径直朝着门外的小溪走去,一边走,一边将身上残存的衣物扯
下丢在地上,走出几步,就已变的和初生的婴儿一样赤裸。

  从头到尾看在眼底的聂清漪完全不知要如何评价这貌似本是夫妇的二人,只
觉得心底一阵寒过一阵,方才的鄙夷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股莫名同情。

  「小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认定了这是小生害的。害得他们夫妻反目,
害得他们家破人亡。是不是?」

  聂清漪已渐渐能够说话,只是四肢依旧无法移动,她犹豫了一下,低低嗯了
一声。

  邢碎影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你觉得是,那便是吧。」

  「这家人……到底和你有什么过节?」聂清漪思忖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出
来。

  邢碎影双手抱肘,略带讥诮的看着她,「怎么,小生弄得别人家破人亡,还
需要有什么过节不成?」

  聂清漪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目,片刻后,睁目直视着他问道:「你和这家人,
一定有什么过节。或者……这家的亲人,有谁是你的仇人!」

  邢碎影微微弯腰,脸上的微笑骤然变得恍如一张面具,他听不出是讥刺还是
诚心赞扬的说道:「小生只不过叫聂阳转告你一个名字,你就变的如此敏锐,倒
是出乎小生意料之外。」

  聂清漪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颤声道:「赢隋,你本就想提醒我这个
名字的,不是么?」

  邢碎影目光闪动,缓缓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聂清漪道:「这名字小生
偶尔也会拿出来用一下,不然,恐怕就会被人忘得一干二净了。你还这么清楚地
记得,小生多少也有些感动。」

  他顿了一顿,悠然道:「作为报答,小生就回答你的问题。」

  「这里的主人姓葛,叫做葛武勋。这名字你应该听过,不过多半已不记得,
可他那个姐姐,你总该不会忘记。那女人武功不怎么样,倒是嫁了个好男人,还
有个好儿子。她名讳上葛下凤,聂姑娘可否还有印象?」

  聂清漪吃惊的睁大双目,胸中一阵酸水涌上喉间,呛的说不出话来。

  「夫家颜面尽丧,她就躲到了自己弟弟隐居的地方,这一躲十几年,害得小
生一番好找。」邢碎影淡淡道,「她虽然年老色衰,一身内力总也不能浪费,小
生那次,也是倒足了胃口,才下得去手。」

  「葛婉玉的夫家姓赵,本觉得应该放他们一马,不曾想无意间知道,当年与
小生那不成器的哥哥研修阴阳采补之术的竟就是她的公公。他们这些名门之后,
一起藏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苦心研究采阴补阳,你说,有不有趣?」

  聂清漪浑身颤抖,一时说不出一字一句。

  邢碎影看着她,缓缓道:「小生知道,你一定也觉得有趣极了。不妨再告诉
你些更有趣的事情。他们在外的儿子赵玉笛,被小生玩弄于股掌之间,想必你也
听过他的大名吧?小生杀了这里一十八口,个个都是他们的亲人家眷,剩下的葛
婉玉却依然心甘情愿做小生的女人,那赵玉峰被割舌贯耳,却还是为小生做牛做
马。那赵雨净对小生恨之入骨,却也不愿离开这里将小生的恶行公诸于众。你可
知为何?」

  他凑近聂清漪耳边,低声道:「因为你永远也想象不到,那群道貌岸然的禽
兽,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做下了怎样肮脏龌龊的事情。」

  聂清漪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痛楚的嘶声喊道:「葛凤她……她终究是
你的养母啊!」

  这略带绝望的嘶喊,回荡在空荡荡的山坳之间,远远传入了溪边正仔细的清
洗着自己身体的葛婉玉耳中。

  她的动作顿了一顿,接着,便又专注的擦洗起来。

  就像她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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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硬助性  第五十八章

                (一)

  聂清漪会去哪儿?

  夜店?酒吧?还是牛郎沙龙?

  「没办法了,先从附近的红灯区找起吧,寡妇嘛,大家体谅一下。」

                (二)

  「这次是我邀她……」

  华沐贞话未说完,聂阳已经抢着道:「那是您自己的意思么?」

  「是啊……」

  「不可能,您隐居多年,怎么可能突然邀人离开,一定是有幕后黑手从旁指
使。」

  「没有,我就是心血来潮。我……我当时写了请柬的。」

  「不可能,那请柬一定是伪造的。谁鉴定过我也不信。」

  「你姑姑还写了回信。」

  「我不信,我姑姑七岁时侯不会写字,所以四十岁肯定还是不会写。你伪造
的。」

  「你这样下去,会变秃子的。」

                (三)

  「邢碎影在这儿么?」

  他默默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转身迈步便走。

  聂清漪不悦道:「跟你说话呢,你就把耳机摘了不行么。」

  「……」

                (四)

  「他说我的运气真是好极了。」

  柳婷颇有些悔恨的笑了起来,「早知如此,我之前就该买些彩票的。」

                (五)

  赵姑娘却并未有任何动容,只是说道:「我为何要逃出去?」她说着转过头
来,字字如冰接道,「现在外面找工作难得要死,东西越来越贵,好男人不是被
一群女人围着就是只喜欢男人,我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人养,为什么要出去?」

  「呃……好吧,当我没说。」

                (六)

  赵姑娘摇了摇头,道:「他武功只比我好一点,现在怕是和我旗鼓相当。」

  「那你为什么……」

  柳婷话未说完,就听她沉声道:「因为他是我的大哥……而我是个兄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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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惊坠九泉

  从知道赢隋未死的那一刻,聂清漪就已经想到仇家那谦恭低调、从不愿在聂
家人面前露面的养子仇隋便是这人。正因如此,听到邢碎影这番话的她由心底感
到无法接受。

  葛凤是仇家续弦的夫人,也就是仇隋的后母!此地被他所害的十几人,全是
他的亲戚。

  聂清漪本就勉强才靠理智压住心头恨意,此刻心神巨震,不禁怒斥道:「邢
碎影!你好没人性!生亲不如养亲,仇家好歹也将你抚养长大成人,葛凤如何对
你,你也不该这样报复于她!」

  「人性?」邢碎影挑了挑眉,脸上一股煞气一闪而过,微笑道,「那本就是
你们这些名门正道的人才讲的东西,小生天生恶毒,本就没有此物。」

  聂清漪还想再骂,突然想起自己此行所图,只好生生压下,愤愤道:「就算
葛凤对你不住,她这些亲人总没有加害过你。」

  他笑意渐浓,悠然道:「奇哉怪也,聂二小姐何时成了如此宽宏大量之人,
小生没记错的话,您不是一向觉着,不管是谁,报起仇来都会株连他人的么?」

  这句话犹如一根尖刺,狠狠扎进了聂清漪心底最不愿面对的伤疤,她浑身一
抖,痛苦的闭上双目,良久,才颤声说道:「我……我那时年轻气盛,不懂事。
那……是我的错,你要杀要剐,冲我来便是。」

  邢碎影双目之中恍若凝结了一对冰珠,冷冷的凝视着聂清漪,口中戏谑道:
「你这笔生意做得到聪明,在风老妖婆的羽翼下苟活了十几年,你现下想起出来
结账,莫不是你觉得小生这么多年一直逍遥风流,快活得很么?」

  聂清漪气息凌乱,回望着他道:「你还想怎样?我哥哥嫂嫂都有不对,可他
们也被你亲手杀掉,纵然有天大的债,命还不够还么?是……当初步步相逼的是
我,我现在也来了,任你处置!其中缘由我也写好了书信一封,就在我怀中,你
亲自交给聂阳,他自然不会再对你刀剑相向。他不过一个养子,你放过他吧。」

  邢碎影看她一眼,手臂一伸探进她的怀中,聂清漪只有闭起双目,忍着心中
羞愤任他在怀中摸索寻觅,直到找出那封书信。

  他展开扫了一遍,冷哼一声,道:「聂二小姐,你倒是聪明得很。」他口中
说着,双手一拍,内力到处,信纸化作漫天飞絮,飘扬洒落,「他若只是一个养
子,小生哪里来的功夫陪他玩这许久。你若不是装糊涂,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
蛋。」

  聂清漪目中神采骤然涣散,喃喃道:「果然……他果然是她的孩子么……」

  邢碎影冷冷的看着她,一字字道:「你该觉得高兴才对,尽管你们逼死了他
的娘亲,他也总算是你们聂家的后代。而且……」他若有所指的看了楼内一眼,
「就算聂阳明天就被谁杀了,你们聂家也不会断了香火。」

  聂清漪这才明白,为何柳婷至今平安无事,邢碎影还会说她运气实在是好极
了。

  「赢二石头。」聂清漪泪流满面,近乎哀求般道,「你既然已经知道聂阳是
她的骨肉,看在他也是你赢家后人的份上,你放过他吧,望南姐姐在天有灵……
啊!」

  邢碎影神情原本毫无变化,在听到望南二字后却骤然脸色一沉,右手一扬便
抽在聂清漪脸上,缓缓道:「你若再敢提这个名字,我今夜就去杀了那薄情寡意
之人的孽种。」

  「你应该明白。」邢碎影擦了擦扇过去的那手掌心,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温文
尔雅,「小生若要杀他,机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凭他是聂清远儿子,我就
该让他死上百次。」

  「只不过,小生越来越不舍得下手了。」邢碎影略带讥诮的微笑道,「这世
上能找到一个与自己如此相像的人并不容易,小生很想看看,到最后,抛掉那无
谓的姓氏,他到底会更像聂家,还是更像赢家的人。」

  聂清漪看着邢碎影,恐惧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这……这才是
你的目的么?」

  「目的?」邢碎影笑着摇了摇头,「这只不过是好玩罢了。你也是报仇心切
不择手段的人,怎么会蠢到说出这样的话来。」

  聂清漪心中已经乱的毫无章法,乱飘的视线恰好看到了天边夕阳余晖中的初
升皓月,身上顿时一寒,忍不住说出口来,「月儿!」

  邢碎影赞许一样的用手中折扇勾起了聂清漪下巴,「风狼护不了她一辈子,
清风烟雨楼也不是什么能吓死小生的地方。这边的一切已经安排妥当,是时候去
会会那个淫妇生下的贱种了。」

  头中一阵轰鸣,聂清漪眼前骤然一黑,险些晕死过去,「你……你不能……
不可以……」

  邢碎影悠然道:「小生只要愿意,现在就可以把你剥的精光,让你变成废人
一个。你有什么资格对小生说不能?」

  「你干什么!我不许你碰聂姨!」柳婷担心聂清漪的安危,下楼正看到邢碎
影站在她身边,忍不住跑了过来,张开双臂拦在两人之间,毫不畏惧的瞪着邢碎
影叫道。

  「世道变了。」邢碎影起身退开两步,说道,「连这种搞不清自己立场的俘
虏,也敢对人大叫大嚷。」他看着柳婷,目光中的厌恶显而易见。「你最好不要
把小生惹的太火,小生虽不愿杀你,却也不介意让你光着屁股在十里八乡转上一
圈,替那些光棍长长见识。」

  柳婷身子一颤,却依然没有让开的打算,只是咬着下唇,不再作声。

  此时,葛婉玉已擦洗完毕,她踩着湿漉漉的绣鞋,脸上又带上了面具般的微
笑,明明身无寸缕,仍如盛装在身一般莲步轻移,款款走了回来。

  躺在地上的赵玉峰侧目望着葛婉玉犹染水气的晶莹玉体,喉咙中冒出一串含
糊的嘶鸣,双手痛苦的挖进地上的泥土之中,圆睁的虎目里几乎落下泪来。

  「冤家,你看我洗的干不干净?」婉玉站在邢碎影面前,双手微张,转了一
圈,就像正在心上人面前展示新裙子的少女一般,显得诡异无比。

  聂清漪在柳婷背后,目光有些呆滞,喃喃道:「疯了……你们都疯了……」

  邢碎影露齿一笑,用折扇指着她道:「你总算说了一句顺耳的实话。」说罢
转身一抄,已将婉玉白花花的身子打横抱起,却并未上楼,而是大步走到了赵玉
峰身边,将婉玉放下,柔声道,「满地泥巴脏兮兮的,让你侍奉小生,总该要有
个什么垫着才好。」

  婉玉斜斜瞥了地上的赵玉峰一眼,咯咯笑道:「还是你这冤家知道疼人。」

  她抱着邢碎影的双腿,竟就这样跪在了赵玉峰的胸膛之上,双手一扯,已把
邢碎影的腰带拉开。

  柳婷面上一红,转身不愿再看,聂清漪颈部稍能活动,也连忙把头转向了一
边。唯有二楼的赵雨净,黑如点漆的一双美眸,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荒唐的一幕。

  拨开邢碎影身上文士青袍前摆,婉玉毫不知羞的双手并用,将他的裤子匆匆
扯下一截,露出里面那根半软阳物。她双眼一亮,红唇蠕动咽了一口口水下去,
就这么跪在丈夫身上,将脸埋入邢碎影胯下。

  这种事她早已熟练非常,纤指微拢托住紧皱春袋,下巴一扬,已吐出口中丁
香,贴在了略带腥臊的肉菇头儿上。嫩舌沿着阳根底筋前后一阵探动,怒龙顿时
昂起头来,她顺势将身子一提,呜嗯一口将半条肉棒纳入唇舌之间。

  见香腮凹凸蠕动,听檀口呜咽有声,樱唇滑动,津唾垂落,正滴在赵玉峰面
颊之上。他仰天望去,恰可看的清清楚楚,一双玉乳前后摇晃,光洁纤巧的下巴
迎着邢碎影的棒身前后套弄。他死死地瞪着,看着那根硬涨的棒儿在妻子的口中
来回抽送,啾啾作响,脖颈两侧,粗大的青筋条条浮现。

  婉玉将那条肉茎仔仔细细的涂抹满了口中香津,想着已经足够滑溜,忍不住
抬眼望着邢碎影,眼底湿漉漉的,一副春情难耐的模样。

  「这就忍不住了么?那先自个儿用手解解馋吧。」邢碎影却还是一副八风不
动的样子,只是用折扇轻轻拨弄着她一边丰乳顶端的红艳奶头。

  这样将手掏下去,几乎是搁在了赵玉峰面前,婉玉犹豫了一下,还是挺直了
腰背,微分双腿,顺着那一丛乌毛摸了进去。

  「唔。」手指才在那膨胀阴核上蹭了一蹭,口中就忍不住一阵畅快的呻吟,
婉玉吸紧了小嘴,玉指勾起,顺着前后移动的间歇,抠挖着已经滑津津的柔腻媚
穴。

  黏滑淫蜜顷刻便顺着柔若无骨的股内向下流去,感到胸前湿意的赵玉峰气息
更加粗重,断了半截的舌头不住地舔着干涩的嘴唇,一双血红的眼睛几乎要瞪出
眼眶。

  「嗯嗯……唔,唔唔唔……我的亲亲冤家,你就给了我吧……」葛婉玉淫火
中烧,全然顾不得此刻还有两个外人在旁,红唇贴着肉龟蹭来蹭去呢喃哀求。

  那纤细玉指如何比的了粗大阳根,对她这等熟美妇人,平白火上浇油罢了,
那一双雪股已按捺不住,紧紧夹在手掌两侧,交叠摩擦不停。

  赵玉峰看着在身上扭动娇喘的妻子,想着一旁那两个新近才来的生人,只觉
四肢百骸怒气流窜,对自身愤恨在血脉中几近沸腾,眼前一阵幻视缭乱,岳丈、
父亲、葛姨……一个个带着冷笑的身影旋转交替,额头内里愈发憋胀,直如活物
即将破额而出一般。

  邢碎影安心享受着葛婉玉娴熟的唇舌服侍,也不理会面前尤物哀求,自顾自
伸出一手按住她后脑,捉着她的乌发前后摇动,直弄的她唔唔闷哼不住,唇角呛
出口口香津,狼狈不堪。

  一滴口水从葛婉玉尖俏的下巴滴落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了赵玉峰的唇畔。他
浑身的颤抖骤然停止,绷紧的肌肉缓缓放松下来。就在葛婉玉并拢搁在那里的一
双秀足下方,原本平平坦坦的裤裆,昂然耸起一根巨物,简直要将那破裤顶穿。

  「站起来,别再压着他了。」邢碎影轻声说道,手却依然压在葛婉玉脑后。

  她对邢碎影全无任何反抗,乖乖的一边伺候着口中阳物,一边抬臀沉腰,费
力的站了起来,双腿分开踩在了赵玉峰腰腹两侧。

  盯着面前一双玉柱尽头乌油油的湿润芳草,赵玉峰粗喘着穿过妻子胯下,从
她身后站了起来,缓缓脱掉裤子,一条粗长的紫黑肉矛从一片乱糟糟的毛发当中
平伸而出,昂然指着那摇摇晃晃的粉白圆臀。

  葛婉玉还不知道背后究竟发生何事,还只道是那无用的夫君终于看不下去起
身走了,心底反倒松了口气,只无奈口中阳具虽然威猛无匹,却解不到下身半点
狠痒,那在手指下揉来搓去的红嫩肉蕾已经胀如红豆,心尖儿一阵酸过一阵,苦
的她几乎掉下泪来。

  突然,一双大手猛地卡住了她的腴软腰肢,她还未及反应,就觉股间嫩蕊一
阵胀裂般的钝痛,一根巨大肉柱逆着汪洋蜜浆,热辣辣的直贯入底。这一下撞的
用力非常,那根东西偏偏又长的吓人,葛婉玉穴底那块酥软蕊芯毫无防备之下,
竟被凿的门户大开,痛楚愉悦一股脑袭上顶门,激的她啊哟一声偏开头去,尖叫
出来。

  赵玉峰胯下肉棒饱胀欲裂,哪里还管的了这淫妻死活,唯有让那一片柔嫩牢
牢缠着那根东西,进进出出方才得到少许酸麻快活,当下绷紧了腰背肌肉,抱住
了那两条汗津津的粉腿,一下下开山凿石般戳刺进去。

  邢碎影微微一笑,双手并用制住了葛婉玉螓首,一边强行将她口唇按在自己
胯下,将那檀口当作牝户一般抽送,一边笑盈盈说到:「恭喜赵夫人今夜终于再
尝周公之礼,你可千万小心些,莫要让你夫君滑脱出来才好。」

  「呃呃……唔唔,嗯!唔啊啊!」口中被邢碎影那根棒儿噎的喊不出声,身
后那莽汉只顾一下下向里夯砸,顿时苦了葛婉玉,身在两个男子当中,一口一根
巨物前摇后摆,挣也挣不得,躲也躲不开,痛的浑身发麻,又快活的四肢酸软,
两边的嘴巴一起向外吐着晶亮粘津,真是淫靡非常。

  赵玉峰也不知多久没有享受过那销魂玉洞中的紧绷顺滑,恶狠狠向里贯了不
足百下,那巨物便一边进进出出,一边噗滋噗滋喷出了浓如米浆的腥臭浊液。

  葛婉玉只觉蕊芯一阵饱胀,肚中热乎乎一片,心头一松还道终于不用再承受
下去,哪知道赵玉峰虽然泄了阳精,胯下之物却不见丝毫疲软,仍旧在那一片淫
蜜精水之中横冲直撞,把这一堆浑浆尽数捅进了她肚腹深处更加柔嫩软滑的宫殿
之中。

  「呜……不……不成了……咳咳咳。」葛婉玉开口试图告饶,却被邢碎影重
重一插呛到,咳嗽不断,腰肢之后沉重酸麻,内里还像有把钝刀贴着花芯左右斩
切,痛楚渐渐压过了情欲,她将双手伸向臀后,用力去推压上来的赵玉峰小腹。

  赵玉峰被她一推,口中嘶哑的吼叫更加愤怒,双手一张钳住了她纤细双腕,
扯马缰般拽在手里,力道反而用的更烈,红嫩阴门外的细致皮肉已经擦破出血,
肉茎根部如破瓜似的染上点点血丝。

  担心葛婉玉混乱中闭口咬下,邢碎影出手捏住她双颊,肉棒贴着丁香小舌快
速动了一阵,向外一抽,浑身一颤,把数股浓精射在她涕泪横流、汗水交错的脸
上,白花花染开一片。

  「你们夫妻叙旧,小生就不奉陪了。」他退后两步整好衣裤,悠然笑道,神
情闲适就像才做了一件助人夫妻复合的好事一般。

  「别、别走……救我,救救我……」葛婉玉慌张的向邢碎影呼救,下体在一
阵强过一阵的痛楚下已经毫无愉悦可言,她甚至觉得阴关渐开,就要被这样凶暴
的奸淫致死。

  「夫人是在说笑么?」邢碎影一步步向聂清漪那边退去,笑道,「你夫妻二
人共赴巫山,还叫小生救你什么?」

  赵玉峰狂态更浓,一把揪住葛婉玉发根,将她脸扭转过来,愣愣看着她脸上
流淌的那片白浊,片刻后,又是一声低咆,双臂一分托起她的膝弯,将她整个人
抱在腰间,摆出给幼儿把尿的架势,自下而上便是一顶。

  「啊啊啊……放开我……好痛……放开我啊啊……」葛婉玉十指曲起死命往
丈夫身上抓挠,赵玉峰却浑然不觉痛楚,黑黝黝的肌肤被汗浸的油亮,只管用力
上下动作。两人交合之处,红白相间顺流而下,顷刻便泄流了他满满一腿。

  邢碎影站到聂清漪身畔,斜斜看着她扭向这边的脸道:「怎么,杜夫人对这
好戏不够满意么?」

  聂清漪耳中听着葛婉玉撕心裂肺的惨叫,心中一阵不忍,怒道:「你这样折
磨他们夫妻两个,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小生就说你们这些人最擅长之事便是颠倒黑白,那明明是赵玉峰在折磨他
的妻子,与小生何干?你们这般不讲道理,也难怪使得那一手好剑法,也敢恬不
知耻用一招浮生若尘。」

  邢碎影语气平淡如常,这话却像鞭子一样抽的聂清漪浑身一颤,她屏息道: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邢碎影淡淡一笑,瞥了一眼一脸疑惑的柳婷,道:「没什么。你既然去了李
萧尸身那边寻找小生,自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爱装傻,只管装便是。」

  这边还没谈得两句,就听那边葛婉玉一声尖利高亢甚至有些嘶哑的悲鸣,聂
清漪忍不住侧目望了过去,就见她白生生的身子趴在地上,四肢着地唯有那粉圆
白嫩的臀丘高高抬起,赵玉峰双腿大张,骑在她身子上方,双手捏着臀肉向旁掰
开,肉棒在臀峰中央掘地般起伏。

  聂清漪离的甚远自然看不真切,也不明白为何葛婉玉骤然叫的如此凄厉,柳
婷也是迷惑不解,这时邢碎影悠然道:「赵兄发起狂来反倒精明了许多,这淫妇
前面早已身经百战,后庭旱路却还是处子,他二人夫妻一场,也算是叫他终于拔
了一个头筹。」

  柳婷对房事经验尚浅,并未听懂,聂清漪却明白过来,赵玉峰此刻正在奸淫
蹂躏的,竟是那紧窄干涩的后窍臀穴,顿时通体一阵恶寒,忍不住道:「你……
你就这么放着不管?」

  邢碎影淡淡道:「夫为妻纲,他就是将他老婆七窍连同肚脐都弄上一遍,也
轮不到旁人插言。」

  一炷香功夫不到,葛婉玉的哀叫渐渐衰弱下去,原本死死抠着土地的双手也
无力的撒开,唯有身子还随着赵玉峰不知疲倦的动作而晃动,一双秀目侧望着远
远邢碎影所在之处,瞳仁渐渐涣散开来。

  在她高耸的雪臀中央,撕裂的肛穴里,粗大的肉茎依然在快速的摩擦,连外
皮都已擦破,鲜血泄红了原本白嫩的大腿,也泄红了她身下的黄土。

  柔软滑嫩的赤裸娇躯,渐渐在夜风中变得僵硬,冰冷。

  而赵玉峰依然在奸淫着,就像他身下的是不是死尸并不重要,重要的仅仅是
他不能停下的动作。

  「哦哦哦……」终于,随着他口中不知道第几次发出的吼声,他绷紧的肌肉
渐渐放松了下来,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压在了妻子的尸体上,急促的粗喘渐渐
归于了平静,直至连最后一丝气息,也安静的消失。

  「他们……他们死了?」聂清漪已经无力消化眼前看到的事实,她见过无数
死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诡异悲惨的死法。

  邢碎影迈步走了过去,说道:「人总是要死的。况且若不是小生觉得此地有
用,为他们用真气续着狗命,他们早已是今日这个结果。」他抬起头,挑起一块
石子伸手抓住弹出,解开了赵雨净的穴道,笑道,「赵三小姐,你觉得呢?」

  赵雨净面无表情的揉了揉麻木的肩膀,平静的说道:「他们早就已是死人。
和我有什么干系。」

  「若是小生嫌他们的尸身碍眼呢?」

  赵雨净微微点头,一按窗棂翻身跳了下来,道:「我把他们埋了便是。」

  邢碎影微笑道:「有劳了。」

  看着赵雨净丝毫看不出悲伤的拎起兄嫂的尸首往楼后走去,聂清漪终于承受
不住心底涌上的疲惫,血脉已经活络,她强撑着刚要站起,接着就觉耳中一阵轰
鸣,眼前金星飞舞,双膝一软,倒了下去。

  醒来后,已是日上三竿,抬手挡住刺目的阳光,聂清漪才看到身边趴着的柳
婷,心底一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柳婷随之醒来,揉了揉眼,担心的
看着她道:「聂姨,你……你好些了么?」

  聂清漪晃了晃头,依然感到晕眩,但已经不至于倒下,她坐起身来,第一句
便问:「邢碎影呢?他在哪儿?」

  柳婷低头恨恨道:「我刚才下去做饭的时候,他在和赵姑娘说话。那……那
赵姑娘究竟在想什么?明明是有血海深仇的仇人,却还能坐在他对面聊天!」

  聂清漪叹道:「她这样的人,报起仇来才是最可怕的。你、我,算上聂阳,
都不如她……」

  「聂姨。」柳婷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踌躇说道,「这话我原本不该问,可
我……可我始终还是忍不下,您和那邢碎影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不愿叫旁人知
道?甚至还能让您不顾性命的主动来找他。」

  聂清漪几乎便要把聂家与赢家的恩怨纠葛讲出口来,毕竟,柳婷也不算是外
人,可话到嘴边,还是无法成句。此刻她方才知道,原来承认一个错误甚至要比
改正它更难。

  「以后……你会知道的。」沉默良久,她也只有吐出这样一句。

  「我去给你拿些吃的吧。」柳婷看她确实不想开口,也不好强问,只有岔开
话题。

  聂清漪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没什么胃口。」心中如坠铁胆,又如何吃得
下饭。眼见邢碎影行事如此疯狂,她也不禁开始后悔自己此行是否从开始就已错
了。

  她最担心的事情,反而一一从他口中得到证实,而更可怕的是,她甚至判断
不出,在有了这层亲缘羁绊之后,邢碎影会不会放过聂阳。而最糟糕的,便是聂
阳知道这一切后,心里会作何感想……

  「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聂清漪喃喃说道,将头靠在了柳婷肩
上,一如当年她行走江湖身心疲惫之时,靠在情同姐妹的柳悦茹身上一般。

  柳姐姐,你要是我嫂子就好了,那时的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蠢话来呢。
聂清漪痛苦的搂紧了柳婷单薄的身子,心底的郁结令她浑身一阵寒过一阵连为自
己推脱责任,也已无力做到。

  柳婷满腹疑窦却不知从何问起,只有笨拙的说着些寻常适用的宽慰之言。见
聂清漪好些,才敢起身道:「聂姨,你就算难受,也总该吃些东西。你这样虚弱
下去,就算有机会,也没办法奈何得了那恶贼。」她落入敌手之后万念俱灰,全
凭着渺茫的再见聂阳的机会和自欺欺人的报仇之心激励着自己不要放弃,此刻自
然而然便说了出来。

  聂清漪却神色闪动,并未回答。柳婷只有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外走去。

  她手刚扶上那带着凉意的竹把,便听到背后聂清漪用很奇妙的诚恳之意道:
「婷儿,你只当作聂姨求你,不论今后如何,千万莫要再死死栽在报仇这件事情
中。你不必为了什么人,只是为了你自己和你肚里的孩子,也一定要千万保重才
是。」

  柳婷闻言大震,伸出的手竟然一下未能抓住,自那门把上溜了下去,她确实
已久未见红,但江湖漂泊本也就时有时无,她并未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没了那几
日不便更好,省了麻烦。未曾想懵懂之间,竟是有了这样的变化。

  她一时心中半信半疑,却如何也不肯回头再面对聂清漪,颤着手打开屋门,
匆匆奔了出去。

  在楼梯迎面碰上赵雨净,柳婷心中有气,把头一低也不寒暄。不料赵雨净却
一扯她的袖子,问道:「杜夫人可是醒了?」

  柳婷不愿和她多说,只点了点头,便直奔厨房去了。她虽然手艺糟糕,但煮
粥熬菜总也懂得一点,做出东西来让聂清漪吃下,聊胜于无。至于那想要逃避的
心情,她自然是决计不会承认的。

  聂清漪本以为开门的是柳婷,抬头一看换了一人,心中登时戒备起来,强撑
着坐起,微笑道:「赵姑娘有事?」

  赵雨净说话倒是干脆,直接道:「我要离开了,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那个聂
阳的,我现在听着。」

  聂清漪讶然道:「他肯放你走?」

  赵雨净瞥了她一眼,微勾唇角道:「他几时困着我了?这地方本就是我不愿
离开而已。现在情形不同了,我自然没道理还在这里苦苦烦恼。更何况我已亲手
埋了我大哥,他说我二哥也就要被抓到这边,我虽然没见过这个哥哥,但总归是
我赵家最后一点香火,我不想亲手替他挖坟。」

  她说着这些话,面上却丝毫没有悲伤之色,如同谈论天气一般自然而然。但
不知为何,看着她双眼的聂清漪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你若有话要捎,便快些讲,若是没什么要说,我这便走了。」

  「等等。」聂清漪思忖片刻,那书信已被邢碎影毁掉,其中事由也不能叫外
人知道,可如果就这么任由事态随着邢碎影操控,更不知会变得怎样糟糕,尤其
是身处漩涡中心的聂阳,不论如何去做,都不会得到皆大欢喜的结果。

  犹豫了再三,她才说道:「既然如此,我便拜托赵姑娘帮我带句话给聂阳,
你……你就说,就说聂家与那邢碎影的一切仇恨都由我聂清漪而起,我此次孤身
前来,便是为了这笔血债两不相欠,不论如何,此后他与邢碎影之间再无干戈,
报仇什么,也就不要再提了。让他带着他的家眷,去董家好好生活吧。」

  她本想让聂阳先去保护月儿,但转念一想还不如让月儿留在清风烟雨楼更加
安全,也就没有提到,「不论他怎么说,你也千万不要带他来救我。有劳了。」

  赵雨净静静听完,起身道:「只有这些?」

  聂清漪想了想,点了点头,「如能转达,感激不尽。」

  「不必客气。」赵雨净起身道,「邢碎影说这里很快就会被如意楼找到,他
不会再待多久。我就算带他来,也未必见得到你。至于别的,我已经听到了。」

  「那,告辞。」她微一颔首,转身便走。

  聂清漪忍不住下床走到窗边,凭栏外望。赵雨净瘦削修长的身影快步走向卵
石小路的尽头,没有人阻拦。聂清漪一直看着她彻底消失在密林之中,才浑身无
力的坐倒在窗边的竹椅上。

  「杜夫人,这一觉睡得可好?」此次进门来的却是邢碎影。此刻白日看去,
才看出他鬓边已有了几茎白发,眼角也有了纹路,明明不过是三十多岁的男子,
却由内而外透着一股苍老。

  聂清漪怔怔的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生早已不是被女人盯着看便会心旌神摇的年岁了,杜夫人有话,还是用
嘴说的好。」邢碎影温文一笑,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冷茶,送到嘴边。

  「我送上门来任你处置,也终究不能换你放过聂家后人么?」聂清漪喃喃说
道,犹如自语。

  邢碎影笑道:「你落在小生手里固然最好,捉你不住,却也无妨。你与此事
干系本就不是主要,你的命,小生还没太放在心上。」

  「究竟如何……你才肯饶月儿不死?」明知不抱期望,聂清漪还是忍不住问
了出来,毕竟聂阳暂且不到性命攸关的程度,而月儿在邢碎影心中可是非死不可
之人。

  邢碎影微笑不改,将手中折扇缓缓放在桌上,道:「十几年前夏老三想要把
那丫头送进窑子,做个最便宜的婊子,淫贱一生。小生本也觉得那是个最好的方
法,可惜现在你们那边人多势大,小生招惹不起,也只能伺机取她性命而已。不
然你修书一封,劝她这就自废武功卖身为娼,小生就不再找她晦气,如何?」

  知道他纯粹是在玩笑,聂清漪自然不会回答,愤愤道:「这本是咱们这一代
的恩怨,你……你就非要迁怒在他们身上么?我当年做错,也时时在后悔……」

  邢碎影哈哈一笑,打断道:「堂堂聂家二小姐,十几年来别的未曾长进,说
谎的本事倒是青出于蓝,教你知道赢二石头未死之前,你一心向小生报仇可曾有
一时一刻后悔过?此时才装作后悔莫及,不觉得太晚了么?那座孤坟立在那里十
几年了!你可曾去坟前掉过一滴眼泪?」

  他深吸口气,压下了激动的语气,缓缓道:「江湖中的事,既然本就是血债
血偿,仇来仇往,你也就不要再故作天真了。」

  他起身走到门口,将折扇插回腰间,淡淡道:「看在你那死去夫君的份上,
你那一点浅薄内力,便自己留着吧。小生敬重杜先生是条汉子,也不想将来地府
相见太过尴尬,现下此处只有你和柳婷两个女子,你那任人处置的蠢话,最好再
也莫提。否则你到了九泉之下无颜面对亡夫,可不要怪小生言之不预。」

  聂清漪浑身一颤,慌忙抬手挡住了略显凌乱的领口。

  就听门外的邢碎影长声吟道:「浮生若梦烟雨蒙蒙,浮生若尘烟雨阵阵。」

  这两句似诗非诗,似歌非歌的句子清亮的回响在竹楼之中,好似一把细盐,
毫不留情的撒在聂清漪心中创口之上。

  她慢慢在椅中缩成一团,两行清泪沿颊而下,「爹……为什么你要那么做,
为什么……」她将脸埋入双膝之中,突兀的如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柳婷愣愣站在门口,端着手中的热粥,不知所措的看着她,脸上尽是迷茫之
色。

  竹楼之外,一片碧空如洗。

  雨幕过后的微风,凉意沁人心脾。被这样的风拂过额前,人总会清醒许多。

  可聂阳并不这么觉得,这股风带来的凉意反而让他的额角愈发疼痛,憋闷欲
裂。他已十几个时辰没有合眼,期间与两批来路不明的人马恶斗一番,还差点冲
进已经明榜缉拿他的官府后院。

  如果不是慕容极,恐怕他已在那群衙役之中大开杀戒。

  李萧不是他杀的,鸿禧客栈的血案也不是他干的,可不知在谁的谋划下,后
面那件案子竟也一并算在了他的头上。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了告示,他实在不敢相
信这是事实。

  花可衣不见了,孙绝凡和凌绝世不知道把她带到了哪里,最后一丝直接找到
邢碎影的希望就这样破灭。尽管如意楼的属下不断地减少着可能的路线,离确认
最终的地点却还是相距甚远。

  左臂和左肋的伤口热辣辣的疼着,但他不能去管,仿佛这痛楚已经是最后支
持着他不倒下的动力。

  那两批人马都是高手。是天道?还是董凡?他已经无暇分辨,只有挥起手中
的剑,别无选择的迎上去。剑锋砍钝,鼻端也尽是血的腥气,他的人就像一根拉
紧到极限的弓弦,仍被一次次的失望拨弄。

  「回公子,官府内的兄弟给了回话。鸿禧客栈的血案,已有幸存者前去指认
聂兄弟并非凶手,只是有大人物在上施压,加上李萧那桩案子,近几日恐怕难以
翻案。杜夫人那边,十一个年纪形貌大略符合的女子,现已排除七人。剩下四人
一人向西,三人往北。半个时辰内应该会再有回报。」

  慕容极擦了擦额边汗水,点了点头,疲惫道:「辛苦了。」

  那汉子微微躬身,匆匆而去。

  此处已在董凡洗翎园所控范围之内,按慕容极的想法,聂清漪在此地的可能
性并不大,董凡并不似与天道或是邢碎影有什么合作,其图谋反倒更像是另一个
他与聂阳讨论过的推测。

  但郡城中已仅剩这三处别苑未曾寻找,此刻让聂阳罢手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而且这一日来聂阳狂态渐显,与第二批人交手之时,就已收手不住,明明可
以留下活口的机会,也都杀招以对,虽说第一批的活口也都饮毒自尽,可终究还
是令人担忧。

  现在还是青天白日,洗翎园外尚且清静,仅有几个小贩推着板车叫卖零嘴小
吃。聂阳匿形于陋巷转角,眉头紧锁盯着那紧闭朱漆木门,思索如何避开常人耳
目越墙而入。

  「聂兄,你还是听在下一句,回去处理一下伤口,等等剩下那四个女子的消
息,万一其中有杜夫人的下落,你也免得在这节骨眼上与董凡再起冲突。」

  仅仅龙十九和白继羽这两人,就已足够难缠,何况董凡还有重金收买的部下
和自幼培养的死士,慕容极拍了拍聂阳紧绷的肩头,柔声道:「你不是也清楚得
很,咱们现在不去惹他,他多半也不会找上门来。」

  「万一……咱们猜错了呢?」聂阳用右手在左臂的伤口上狠狠捏了一下,低
声道。

  「我觉得不会有错。」慕容极沉声说道,「那些反常的事情最可能是这个解
释。刚才你也听到了,鸿禧客栈一案有人去帮你做证,咱们这边的人并没人去做
此事,想必也只有董凡他们会去。」

  是啊……如果不在这案子上洗清聂阳的嫌疑,浩然镖局也会大受影响,与镖
局有千丝万缕联系的董凡必然不会放任事态发展。

  可有时候,理智并不能完全决定一个人的行动。

  「我要去看看。否则……万一……万一姑姑就在里面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
的。」

  聂清漪对于聂阳已经可以说是母亲的象征,师母和姑姑这样的双重身份是绝
对无法代替的亲缘,师父逝世后,他也一心报仇而未能尽到半点孝道,这都让他
不敢想象可能到来的糟糕结果。

  必须救回来姑姑,必须……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这句话,他吸了口气,握紧了
剑柄,准备趁街上的人群稀疏之时过到对面。

  慕容极也只有一边留神着周遭情形,一边做好跟上的准备。如果不遇上什么
陷阱,有他接应,至少聂阳应该可以全身而退。

  就在他二人已经踏向洗翎园西苑的时候,北城门的方向突然升起一道幽绿色
的烟火,随着脆响炸开成一团淡绿烟雾,久久不散。

  「有消息!」慕容极立刻拉住聂阳,「应该是杜夫人,否则不会如此着急。
咱们快去。」

  聂阳毫不犹豫的转身钻入巷中,飞身跃上屋檐,猫腰贴在屋脊之后避开街心
众人目光,疾速奔去。慕容极施展全力才勉强跟上。

  讯号标识地点在北门以外,聂阳此刻出城想要平安无事也并非易事,他略一
踌躇,几个起落到了偏西的几列屋脊之外,看下面百姓不多,将长剑回鞘背到背
后,纵身一跃紧紧扣住了城砖间隙,运足内力壁虎游墙飞快向上攀去。

  慕容极连忙对身边最近处的两个如意楼弟子下令,那两人齐齐点头,转身冲
到城门附近大吵大嚷推搡起来,说上几句,便拔出兵器在手,凶神恶煞的斗成一
团。

  眼见大半官兵与百姓都被吸引来,慕容极才稍感放心,大步流星从城门下穿
过。

  一出城门,便看到聂阳远远趴在一颗树边,低垂着头肩膀起伏不定。待慕容
极赶至身边,聂阳抬起头,像是气血瘀塞一般闷咳了两声,转头道:「慕容兄,
那地方在哪儿?」

  「你是不是直接跳下来的?」慕容极紧锁眉心,猜测他多半是等不及缓缓攀
落,恐怕就这么强运真气跳了下来,他轻功本就不是顶尖,又有伤在身,运力不
继,这一下震得定然不轻,「你这副样子,怎么可能救得了杜夫人?」

  聂阳勉强一笑,也不答他,只是扶着他的手臂,道:「带我去。我知道就在
这附近。」

  慕容极无奈,只得挽住他的手臂帮他提气疾奔,顷刻已到了一处林间空地之
中,那烟花果然就是从这里放出,一老一少两个男子一前一后看着当中一个妙龄
少女,一见慕容极到了,齐齐拱手道:「公子,这位赵雨净姑娘在城门外一路叫
嚷,说她知道杜夫人下落。」

  赵雨净用的方法虽笨,却着实有效,她回过头来道:「你们哪个是聂阳?」

  聂阳身边已有田芊芊这等美人,又见过了燕逐雪的脱俗绝色,自然不会也无
暇对赵雨净的美貌有什么惊奇之心,抢步上前便道:「你知道我姑姑在哪儿?」

  赵雨净上下扫了一眼,美目闪过一丝疑惑,像是不解这人为何如此的疲惫狼
狈,「你真的是聂阳?」

  聂阳说道:「现下我背着官府通缉,冒充又有什么好处?你快说我姑姑在哪
儿?」

  两人越离越近,赵雨净秀美微蹙,已经闻到聂阳身上那股汗酸,忍不住退开
半步,道:「她在邢随影那里。」

  尽管早已猜到,聂阳心中还是猛地一沉,脸色顿时又暗了几分,颤声说道:
「你、你快带我去!」

  赵雨净上下扫了他一眼,双目微眯,突然道:「你是邢碎影的仇人?」

  「是。」

  「此生与他不共戴天?」

  「至亲血仇,不共戴天。」

  赵雨净目光闪动,道:「好,我可以带你去找邢碎影,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聂阳耐心已近极限,双手一分握住了她瘦削双臂,力
道十足。

  她双臂一翻将他双手隔开,素腕一扬一掌推了过去,说道:「你先打赢我再
说!」

  聂阳一日来恶战数场,精神本就绷的死紧,双肘一抬,掌力顺势向前吐出,
连消带打反应极快。

  赵雨净掌法并无太大精妙之处,只不过练习勤奋应变又极为迅速,与他双掌
一交便知道内功相差颇远,手掌一侧化为横斩绕取腕脉,不着痕迹的转为大擒拿
手的路子。

  聂阳内力到处,影返发威,一拨一带便让她切向自己肋下,他心中焦急无心
久战,忍着左臂伤口剧痛,双掌一错使出幽冥掌中的招数。配合影返手法强攻上
去。

  赵雨净那套掌法与幽冥掌相差太远,又被影返频频化去攻招,不过几式后,
她已只有守御之力再无反击之法,若不是聂阳不能杀她而留了力道,肩头中掌之
时她便已经一败涂地。

  嘭的一声,小腹又被聂阳反手一掌击中,赵雨净咬紧牙关后退数步,双膝一
软险些跪倒。她仍不愿就此认输,抬头还要再战,聂阳却已不知何时鬼魅般绕至
她的身后,掌心蓄满了阴柔内劲放在了她的头顶。

  「这样算是赢了你么?」聂阳语气愈发不耐,心底的烦躁像一条毒虫爬来爬
去,如果这女人现在说是骗他,恐怕他会毫不犹豫一掌震碎她的天灵。

  赵雨净哼了一声,抬手拨开聂阳手掌,擦了擦唇角的血丝,「我这就带你们
去。」

  对她的话并未完全放心,慕容极交代其余属下依旧按原本计划寻找,他和这
一路的六名好手随聂阳前去以防不测。

  「你为何会桃花功?」跟在赵雨净背后,聂阳冷冷问道,掌力相交之时他就
发现这女子内力浑厚异常,却不得发挥,待到分出胜负,已经基本可以判断出,
她所练的内力正是那稀奇古怪的桃花神功。

  赵雨净扭头瞥了他一眼,道:「我为何不能会桃花功。这门内功,本就是我
赵家为女眷所创。」

  聂阳心底暗暗一惊,追问道:「不是邢碎影教给你的么?」

  赵雨净说道:「这门功夫是我赵家长辈在仇家协助下完成,你既然是聂家后
人,想必已知道邢碎影从何学得。」

  「你……是他什么人?为何会知道他的所在?」慕容极眼见所行方向越发崎
岖曲折,插言问道。

  赵雨净冷笑道:「就因为他,我家中此刻仅还有我一人。你说,我是他什么
人?」她回头看着聂阳,一字字道,「谁能要邢碎影的命,我就是谁的人。为奴
为婢,永生无悔。」

  聂阳面无表情的回视着她,道:「想要他命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你可不要
押错了宝。」

  赵雨净淡淡道:「可他说了,这世上若还有一个人有机会杀他,那个人便是
你。」

  聂阳的手登时紧握起来,他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继续带路,赶路很远,他才
在她背后缓缓道:「如果真有那个机会,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不会放过。」

  三人轻功都不算差,比起马车自然是要快了许多,不多久,就径直穿到了那
诡秘阵法之外的卵石道上。

  慕容极忍不住叹道:「竟然选在这么一个地方匿藏……」

  赵雨净开口道:「这里有个封闭入口的石阵,你们跟紧我,后观前背,莫要
东张西望,谁要掉队陷在里面,我可懒得回来找他。」

  慕容极皱了皱眉,对身边两人低声交代了两句,那两人点了点头,一个留在
外面并未跟进,另一个则转身飞奔而去。

  剩下一行七人,以赵雨净为首顺次走了进去。

  「聂公子。」走到阵中,赵雨净用略带惋惜的口气低声道,「有件事我不知
道当不当讲。」

  「什么?」

  「你姑姑落在邢碎影手中已经一天,就我所知,她已有些神志不清,可能会
说些胡话。」

  聂阳扫了一眼两边交错树木和崎岖怪石,胸中一阵烦闷,连忙摆正了视线,
「什么胡话?」

  赵雨净沉默片刻,略带沉痛的说道:「她见识了邢碎影的非常手段,已吓破
了胆,我猜她若见了你,恐怕会叫你不要再找邢碎影报仇。」她顿了一顿,又说
道,「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聂家就剩下你这一个男丁,人死不能复生,自然还
是生者为重。」

  「她不会这么说的。」聂阳握紧了双拳,左臂的伤口又因为绷紧的肌肉而开
始流血,「我也不会听她的。无论如何,我也决不会放过他。」

  赵雨净默然片刻,渐渐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在眼前终于豁然开朗之时,她才
小声说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竹篱,小楼,溪水,菜畦,一切景致依旧,唯有环绕此地的三面山壁之上,
那开满小花密如帘幕的长藤尽数不见,齐刷刷被人砍断,盘堆在山壁下的地上。

  「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他们还在楼中。」赵雨净愣愣的看着光秃秃的山壁,
有些神不守舍的往那小楼指了一指。

  「聂兄弟,小心有诈。」随行四人中的一个中年汉子沉声说道,自己向着竹
楼飞身纵去,「我先进去看看。」

  其余人放缓步伐,一路走到竹篱内。那汉子动作颇快,顷刻已从二楼探出头
来,「公子,没有活人,只有死人一个。」他说罢,提着一具尸体从窗口一跃而
下。

  可众人还没来得及上前看那尸体究竟是谁,就听山谷间回荡起清朗的大笑。

  众人抬头,才看到一边山壁之上正高高站着一人,青袍白巾,面目儒雅,正
是聂阳苦寻不得的邢碎影!

  眼见仇人就在百丈之外,却因那一面山壁而不可触及,聂阳心中怒气奔涌,
手上的指甲已将掌心掐出血来,他仰头运足真气叫道:「邢碎影……我姑姑在哪
儿?你把她放了!你和聂家有什么恩怨,冲我来啊!」

  邢碎影高高在上,垂首笑道:「杜夫人就在小生身边,你若急得很,小生把
她从这里丢下去还你,你看可好?」

  「你……你到底要怎样?」看到聂清漪被邢碎影揪到身前,聂阳连气息都为
之滞涩,气势顿时弱了七分。

  「是你们来找小生报仇的,怎么反倒问出这话。难道小生说一句你们别再寻
小生晦气,你便乖乖听话不成?」邢碎影悠然道,伸足拨起一块石子挑落山壁,
那石子直坠而下,啪的一声碎裂在地。

  「你放了我姑姑。报仇的事……我可以再考虑。」聂阳咬牙说道,胸中气血
几近逆流,两耳嗡嗡作响。

  「不必说这些好听的了,小生放了她后,你考虑的结果还是要来取小生的狗
命。」

  邢碎影讥诮的笑道,缓缓将聂清漪拉高至自己身前站定,靠在他胸前。

  聂清漪双目满含悲苦,奈何穴道被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上神情想来聂阳
也只能看清大概,她只有无奈而求助的远远望着聂阳身边站着的赵雨净。

  可惜,她并不知道赵雨净说了什么,否则,她只会更加绝望。

  「你到底要干什么!」聂阳的怒吼终于带上了疯狂的味道,浓重的杀气弥漫
在他嘶哑的声音中。

  邢碎影微微一笑,道:「小生只是喜欢在别人家着火的时候,上去添把柴而
已。」他高声说完这句,压低声音凑到了聂清漪耳边,轻声道,「杜夫人,小生
一向对你们这些名门正道体贴有加,既然你聂家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只剩下你我二
人知道,不妨,就让这些秘密随着你一道永葬于地下吧。」

  聂阳听不到邢碎影之后说了什么,他只看到姑姑在那一句话之后变得面如死
灰,眼中竟绝望的流下泪来。

  接着,他看到邢碎影缓缓从靴腰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缓缓地对准了
聂清漪的脖颈,缓缓地、缓缓地、缓缓地刺了进去。

  一直到刃尖从白皙的脖颈另一侧对穿而出,邢碎影才放开了手,在聂清漪的
背后轻轻一推,笑道:「那么,后会有期。」

  「啊啊啊啊啊!」

  随着聂清漪的身体和方才那块石子一样飞快的坠落,聂阳如垂死野兽一般的
嘶号,从寂静的山谷中凄厉的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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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硬助性  第五十九章

                (一)

  从知道赢隋未死的那一刻,聂清漪就已经想到仇家那谦恭低调、从不愿在聂
家人面前露面的养子仇隋便是这人。正因如此,听到邢碎影这番话的她由心底感
到无法接受。

  葛凤是仇家续弦的夫人,也就是仇隋的后母!此地被他所害的十几人,全是
他的亲戚。

  他这么做,和搞传销的有什么分别!

                (二)

  柳婷面上一红,转身不愿再看,聂清漪颈部稍能活动,也连忙把头转向了一
边。唯有二楼的赵雨净,黑如点漆的一双美眸,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荒唐的一幕,
不易察觉的调整了一下袖口那小小的摄像头。

  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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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柳婷闻言大震,伸出的手竟然一下未能抓住,自那门把上溜了下去,她确实
已久未见红,但江湖漂泊时尚且年少,本就懵懂不知,还以为自己隔三差五就被
人偷偷在胯下砍了一刀。

  「这种智商也能混江湖么……」

                (四)

  「杜夫人,这一觉睡得可好?」此次进门来的却是邢碎影。此刻白日看去,
才看出他鬓边已有了几茎白发,眼角也有了纹路,明明不过是三十多岁的男子,
却由内而外透着一股苍老。

  聂清漪怔怔的看着他,缓缓道:「一精十血,你该慎行房事了。」

  「信这个还不如信巫术。」

                (五)

  聂清漪对于聂阳已经可以说是奇特的象征,师母和姑姑这样的双重身份是H
小说中绝对无法错过的伦常大戏,师父逝世后,他也一心报仇而忘了服务观众,
这都让他不敢想象可能到来的糟糕结果。

  「后宫人数不到两位数……我有什么脸加入男主俱乐部啊!混蛋!」

                (六)

  一老一少两个男子一前一后夹着当中一个妙龄少女,一见慕容极到了,齐齐
拱手道:「公子,这位赵雨净姑娘在城门外一路叫嚷,说想要3P。我俩实在精
力不继,便请公子和聂兄弟前来快活快活。」

  「这就是乱用动词的后果么。」

                (七)

  「是你们来找小生报仇的,怎么反倒问出这话。难道小生说一句你们别再寻
小生晦气,你便乖乖听话不成?」邢碎影悠然道,伸足拨起一块石子挑落山壁,
那石子斜斜飞起,接着直坠而下。

  「啊啊啊啊啊!」

  「喂喂……你惨叫的早了。」

  「笨蛋,那石子砸到我的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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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 冥途真幻

  数十丈高的山壁之下,被切断的花藤盘绕着叠成一片。加上天长日久的枯藤
黄叶累积,成了一片天然的蓬松软垫。聂清漪坠崖而下,筋骨尽断,却反而因这
层缓冲而不得立死。聂阳踉跄奔至,双目赤红的将她抱起之时,她一息尚存,圆
睁着双目死死地盯着聂阳,唯一还能动弹的左手用力的握着他的胳膊。

  她想开口,用她生命里最后的机会说出想说的话。但那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切断了她柔软的喉咙,也切断了她的声音。

  「姑姑……姑姑!你别用力,我带你回去……我这就带你回去,华姨能救你
的,她一定能救你的!」聂阳的心神已乱,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血色。

  聂清漪的喉咙里徒劳的咕哝着毫无意义的声音,她知道自己就要离开人世,
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可她连最后说话的能力也被邢碎影残忍的割断。

  力气飞快的流逝,她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快要握不住聂阳的胳膊。

  不能……就这样死掉……她摸索着回手握住了脖子边的匕首,用尽最后一点
力气,将它拔了出来。

  喷溅的猩红血雨中,传出了聂清漪生命中最后的嘶哑叫喊。

  「不能……」

  她只喊出了这两个字,眼前的世界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可她的双目依然大
睁,无神的望着苍天。

  聂阳抱着姑姑的尸体,缓缓跪在了地上,温热的血液从他的脸颊上流下,半
边胸膛都被喷满了触目惊心的鲜红。他愣愣的望着聂清漪圆睁的双目,慢慢把她
放在了地上。

  慕容极在一旁担心的看着他,踌躇数次,才沉声说道:「聂兄,人死不能复
生,你还是……」他本想说节哀二字,可看到聂阳满是血丝的双眼里已经盈满了
泪水,便如何也说不出这虚伪的规劝来。

  他缓缓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姑姑的尸身,一直看着。

  而眼泪,一直没有流下来,反而随着他气息的平顺渐渐消失。

  「那个赵姑娘呢?」过了将近半个时辰,聂阳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的声
音干涩嘶哑,像是从地府黄泉传来一般。

  慕容极回头看了一眼,道:「楼里那具尸体是赵玉笛。她去楼后,说要埋了
他的尸首。」

  「哦?」聂阳缓缓转过身来,狐疑的盯着远处的竹楼。

  「她说,那是她的二哥。」

  赵玉笛的妹妹么……聂阳捂住额角,整个头一阵抽痛,他不再去看身后的尸
体,而是对慕容极道:「慕容兄,我再求你帮我件事。」

  慕容极点头道:「你说。我这次出来,本就是奉楼主之命全力助你,只要力
所能及,在下绝无二话。」

  他向竹楼那边走去,步履沉重,语气却异常的平静,「求你找人帮我把姑姑
送回隐居的地方,和我师父葬在一处。顺便……也为我留一处墓穴。」

  「聂兄……你这是何意?」

  聂阳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要是不能提着邢碎影的人头去拜祭姑姑,就劳烦
你把我也葬在那儿。我到了下面,再去向姑姑请罪。」

  不能放过他……不能放过他!姑姑一定是想这么说吧。

  聂阳缓缓的迈着步子,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他已没有任何倒下的余地。

  「你没事了?」赵雨净大步走了过来,蹲到溪边撩起清水洗着沾满黄土的双
手。

  聂阳不答反问:「赵玉笛是你二哥?」

  赵雨净仔细的搓洗着手臂的皮肤,轻描淡写的说道:「不错,一个我没怎么
见过,还要别人帮我认出来的二哥。」她嘲弄的笑了笑,「果然,到了最后,我
还是亲手埋下了所有的亲人。」她看着自己已经洗净的手掌,缓缓的握紧。

  「他为什么不杀你?」站定在她的身边,聂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的狂
乱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意透骨的杀气。

  「我怎么知道。」她甩了甩手,站了起来,她比聂阳低了不到三指,视线近
乎持平,「你那姓柳的表妹落在他手里也有一阵,你要是有机会,为何不问问邢
碎影为什么不杀她?」

  柳婷?原来她也落在邢碎影手上了么……慕容极心中一惊,看向聂阳,却发
现他脸上神情毫无变化,就像听到的只是一个外人无关紧要的闲事。

  「他不仅不杀你,还把你放了。柳婷可还在他手上。」也不知是心中生疑还
是另有所图,聂阳的语气充满压迫,仿佛已把面前的赵雨净当作邢碎影的棋子。

  「他放了我,也许只不过是叫我传话而已。否则你要找到这里恐怕还得十几
个时辰不止,他总不能像猴子一样蹲在山壁上等你。」赵雨净气势丝毫不弱,说
道,「如果没有我,他要怎么让你知道,你那表妹正怀着你的孩子,被藏在不知
什么地方等你去救。而他就要带人去清风烟雨楼,找你另一个妹妹下手。」

  赵雨净一连串说完,却看到聂阳的面色依然毫无变化,忍不住露出些许吃惊
之色。

  「原来……他还在打着这个主意。」聂阳喃喃自语道,接着话锋一转,「叫
你传话,总不需要留着你一身内力。你那桃花功功效如何,既然你赵家女眷都有
练习,你总该清楚。」

  「若不是他们都没了命,我这身内力会归了家里的哪个男人连我自己都不知
道。」赵雨净冷冷的扫了小楼的方向一眼,道,「邢碎影懂幽冥九转功,比他们
这些莫名其妙的采补法子还要厉害,我嫂子第一晚就被他采干了内力,吸尽了阴
元,足足昏睡了四天才醒转过来。」

  「你说这些是?」

  她直视着聂阳双眼,不似作伪的道:「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独独放过
了我。他本已经制住了我,我也知道在劫难逃。可他在我丹田那边运了一下功,
就起身走了。我知道你不会信,因为这事,连我自己也一直不敢相信。」

  「他是要想留着我一样留着你去找她报仇么?」聂阳望着她,面上闪过一丝
讥诮。

  「我杀不了他。」赵雨净平静的说道,「以我的武功,我这辈子也休想伤他
一根汗毛。」

  「但我一定能找到一个可以杀他的人。」她伸出手,缓缓的拉住聂阳的手,
「比如你。」

  「自小将我养大的姑姑就这么死在我的面前,怀着我骨血的女人还落在他的
手上。而我只能站在这里,像个呆子一样不停地问你,你觉得,我能杀他?」聂
阳的口气平淡无波,慕容极在旁听着却觉得身上一阵发寒,心底隐隐觉得不妙,
暗自着急,想着董诗诗或是云盼情中的哪个此刻要在便好,可为何在这儿的偏偏
是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你能。」赵雨净一字字道。

  「为什么?」

  「因为你非杀他不可,因为他一定会主动找你,因为你也会幽冥九转功。」
她顿了一顿,道,「更因为他亲口说,这世上只有你能。」

  「他说的话,几时也能做准了。」聂阳虽然这么说着,但他面上的神情却有
了微妙的变化。

  「我知道他没有骗我。」赵雨净道,「分辨真话假话的直觉上,我还略有自
信。」

  聂阳把视线挪向一边,沉声道:「我知道你还有事瞒着我。我没办法完全信
你。」

  赵雨净淡淡说道:「也许你杀了他的那天,我就会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
你。毕竟,我也不能完全信你。」

  慕容极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突然觉得他们隐隐成为了一个整体,一个他无
从介入的整体,像是两股冰凉的溪水,带着各自的寒意汇合成清冷的一条河流。

  「咱们走吧。这里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在慕容极忍不住开口之前,赵
雨净先说了出来。

  她从慕容极那里借了一支火折,将几根竹篱折下点燃,远远丢进竹楼之中。

  火光渐渐燃起,这与世隔绝的山坳之中,仅剩下了细小的噼啪火声,缓缓吞
噬掉所有存在过的证据。

  将来再有人踏进此地之时,断壁残垣之后,仅有一片孤坟。

  便再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杜夫人被刑碎影所杀的消息当晚便传遍了孔雀郡中所有如意楼弟子的耳朵,
原本为了不让董凡渔翁得利而对所有行动的约束也于同一时刻宣告终结。

  如果邢碎影打算挑起天道和如意楼在孔雀郡中的恶斗,那么,他无疑已经成
功。

  已被确认是来追杀聂阳为李萧报仇的四十三名天道中人,包括其中十四名官
差,一夜之间被杀的干干净净。而自翌日清晨起,如意楼也在五六个时辰内断断
续续的付出了三十六名好手的代价。

  不过一天工夫,原本车水马龙的市集大郡,就变得人心惶惶风声鹤唳。寻常
百姓开始对任何劲装短打甚至眉目间稍有江湖气的人敬而远之退避三舍。

  官府可不管死的人是不是已经投入天道,他们只知道有人杀了十四名官差,
在那不知是谁的某位大人的授意下,孔雀郡的这些血案也统统算到了聂阳头上。

  一时间,聂阳二字在孔雀郡中简直可比逍遥津后东吴父母口中的张辽。

  不过这一切,他都还不知道。

  在慕容极的劝说下,聂阳去了郡城以西一百三十里处叫做西潘庄的村子,村
中大约有百余户人,其中潘姓族长所居的大宅,便是他这次落脚的地方。

  他强撑着吃了些东西,便一头倒在了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是二十多个时辰。

  醒来时,他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云盼情。

  「聂大哥,你总算是醒了。」云盼情笑盈盈的用手上的湿巾抹了抹他嘴唇,
看她面色红润精神不错,想来内伤已经没有大碍,「诗诗姐芊芊姐还有绿儿三个
谁也不肯去休息,守在这边争来抢去,活活耗了一天多,最后全都受不住了,这
会儿恐怕睡得正沉呢。」

  聂阳口中干涩,嗓子里简直要冒出烟来,他费力的咽了口津唾,问道:「你
不去休息么?」

  云盼情摇了摇头,回身把桌上一杯凉水泼掉一半,兑温后端来,微笑说道:
「我可没这在这儿挤着,她们去休息来我才来的,这才半个时辰,你就醒了。你
说我是不是福星高照?」

  聂阳勉强一笑,抿了口水吞下,「我……休息了多久?」

  「我们大半夜偷偷摸摸到了这边时候你就在睡觉,昨天整整一天,到了现在
怎么也有二十个时辰了吧。」

  「难怪……」摸着空虚的肚腹,身上一阵发软,他苦笑说道,「我也真不中
用,这种时候,还能睡上这么久。」

  云盼情摇了摇头,道:「华姨给你看过,她说你心神耗损过剧,内息又极不
正常,睡上三天也有可能,所以我才叫她们轮流守着,哪知道你家那两位在这事
儿上也要较劲,我看屋子里醋味弥漫,只好溜之大吉。」

  「对了。」云盼情接过他喝空的杯子,柔声道,「清清姐被薛姐姐带走了。
薛姐姐说把她送到就回来帮忙。清清姐本来说给你留封书信,结果独个儿在灯前
坐了大半个时辰,反倒把写好的两张凑到油灯上烧了。只留了句话,说你若是问
起她,就告诉你。」

  「哦?」聂阳挑了挑眉,他着实没有多余心思再考虑这些事情,所以方才虽
然也有疑惑为什么清清没有被提及,却也没往心里去,自然没有问出口。

  「我知道你心情肯定差的紧,恐怕也顾不上问这些事,还不如主动的告诉了
你。」

  云盼情笑了笑,回头走到门外,不知道冲谁交代了张罗饭菜的事情,接着回
到床边坐下,道,「清清姐总爱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薛姐姐又不爱说话,害的
她总以为这次要去做什么赴汤蹈火的大事,一副自己恐怕再回不来的样子。留给
你这么句话,『我家那个妹妹性子娇纵些,但人终究不坏,只盼聂郎不论发生何
事,莫要伤了她才好。』。」

  她把这段话学的惟妙惟肖,软软嫩嫩的口音也算是把这话中的莫名悲伤表出
一二,「连薛姐姐都忍不住笑了。董姐姐又不是回不来了,等她回来再盯着你不
就是了,你说她是不是担心的太多了?」

  聂阳却没有笑,他坐起身摸着手臂上不知何时扎上的绷带,缓缓道:「也许
你们才是误会了。她说的,恐怕是另一件事。」

  「哦?什么事啊?」她好奇道。

  「应该是董凡的事。她只要问问诗诗,有些事她应该可以猜到。我原本还不
敢肯定,既然她有这般表现,多半事情正如我和慕容兄所料。所差的,仅仅是确
实的证据而已。」聂阳疲惫的起身站定,肋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左臂则已无
大碍,他拿起床头不知谁备下的新衣,披在身上,双目望向窗外的刺目阳光,眯
起了眼睛。

  「你是说……董凡背后的大老板?」云盼情皱了皱眉,突然说道。

  「原来连你也知道了。」聂阳抬手挡了挡眼睛,道。

  「诗诗姐说得,她被抓去那几天,见过那人,董凡对他十分恭敬。我问那人
长什么样,她只说那人身材高大魁梧,一脸的大胡子,说话凶神恶煞,她也没有
见过。」

  聂阳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信她么?」

  云盼情皱了皱鼻子,道:「不信。诗诗姐根本都没学会扯谎,骗骗绿儿都勉
强的很。不过她不说实话,我怎么猜得到是谁。」

  聂阳缓缓道:「江湖之中脱灾解厄最常用的法子是什么?」

  云盼情眨了眨眼,先是迷惑不解,紧跟着双目骤然亮起,「你是说……」

  聂阳抬手打断了她,摇了摇头道:「你不必说出来,我会等诗诗告诉我。她
若愿意,自然不会对我说假话。」他似乎不愿再谈这个话题,转而道,「和我同
来的那个赵姑娘呢?现在在哪儿?」

  「她来看过你两次,不过你身边那两个一个笑的夹枪带棒,一个眉头皱得都
要捏死苍蝇,她哪儿敢多待,这会儿多半还在角落厢房里休息。聂大哥,她是什
么人啊?长得可真是美得很呢。」云盼情终究还是少女心性,忍不住还是加上了
最后那微带酸意的一句。

  想要一个女人由衷称赞另一个的相貌,除非自己是长得更美的那个。此话放
眼世间,大多适用。

  可惜在聂阳心中赵雨净那精致绝美的外貌甚至还不如面前云盼情的细嫩笑脸
来得可爱亲切,自然也没有多做介绍的心思,只是道:「那是赵玉笛的妹妹。如
果所说不假,她也是和邢碎影有不共戴天之仇。」

  云盼情还想再问,一个粗手粗脚的丫头推门走了进来,大声道:「云姑娘,
饭菜热好了。」

  「多谢妹妹了,赶紧去歇着吧。」云盼情笑了笑,过来扶着聂阳手臂,「聂
大哥,再不去吃点东西,你就可以得道成仙了。」

  「嗯。」知道她两片粉嫩唇瓣开合不停,说些逗趣的话,不过是为了不叫他
总想着姑姑已死这事,他心中感激,点了点头,站起身陪她走了出去。

  坐到饭桌边上,云盼情依旧与他聊个不停,却没有半句提到聂清漪的事情,
到最后无话可谈,甚至连清风烟雨楼内的一些趣事也拿出讲了起来,把谢清风长
久以来在江湖上竖立起的形象毁了个体无完肤。

  聂阳听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打断道:「盼情,我知道你的好意。其实你不
必这么费力,我姑姑的事,我已经好好的收进心里。没什么不能提的。你放心就
是了。」

  云盼情抿了抿嘴,喃喃自语道:「你若是不收进心里,我才放心。」知道他
既然提起,也不用再刻意回避,她接着道,「我听慕容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伤口大概一两天就能不影响行动,聂阳将口中饭菜咽下,道:「过两天,我
陪你去一趟清风烟雨楼。」

  云盼情为难道:「我……我是想让你陪我回去一趟不假,可这几天恐怕不是
时候吧?柳婷姐姐有了身孕,落在那群家伙手里多一天便多危险一分。月儿姐姐
人在清风烟雨楼里,邢碎影就算过去又能如何,就算谢志渺那笨蛋不是他对手,
就算谢家哥哥姐姐嫂子姐夫都不能让你放心,那也总还有我师父师伯两位在啊,
风前辈他们前些年正式归隐后,现今江湖中能让我师伯全力出手的人都已经一只
手就可以数出来了,你何必急着过去。」

  聂阳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你说的有理。」云盼情还没松出那口气,他
又接着道,「但我还是要去。姑姑死了,我家就剩下月儿这一个亲人,邢碎影既
然特意带话给我让我去找婷儿,自然就暂且不会拿她怎样,孔雀郡这么大,我也
不知从何找起。」

  他脸上浮现一丝寒意,「这二人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只不过邢碎影已经去了
清风烟雨楼,所以,我自然也要过去。」

  云盼情微皱秀眉,劝道:「万一……万一那赵姑娘骗你呢?她不是赵玉笛的
妹妹么,赵玉笛可是作邢碎影的傀儡好几年了。这些话究竟有几分可信你不也不
知道么?」

  聂阳扭头看着她道:「那你觉得,我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郡城贴满了我的
画像,我只要出现,不出一刻就会有不知多少人来要我的命,我留在这儿,只会
给如意楼的兄弟带来一大堆麻烦,到时真要与天道正面交起手来,白白让董凡坐
收渔利。」

  可惜……已经晚了,此刻孔雀郡中杀机四伏,不论是如意楼所属还是天道门
人,只要暴露身份还敢现身,顷刻便会惹来杀身之祸。这些话云盼情自然不敢说
给他听,只有道:「那……你这两天再好好想想,今晚慕容回来,你再与他商量
一下,不要急着决定,好么?」

  聂阳看了看她蹙眉扁嘴的央求神情,还是忍不住放软语气,点了点头,「好
吧。我与他商量后再做决定。」

  云盼情这才又笑了起来,随手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说道:「别尽想这些
了,吃吧。肚子都填不饱,哪里有力气做别的。」

  云盼情背对着堂屋大门,并未看到身后,坐在桌侧的聂阳却看到了赵雨净大
步走了进来,她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看了一眼云盼情,道:「聂公子,艳福不浅
呐,我一只手已经快要数不过来了。」她啊哟一声,故意做出吃惊的样子说道,
「瞧我这记性,算上柳家庄的那姑娘,可不是已经数不过来了么。」

  聂阳抬眼望了她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她双手按在桌上,盯着他道:「我只是想提醒你,莫要陷在温柔乡里,忘记
了自己亲人的血海深仇。」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一字字从齿缝中咬出,虽然神情
没有什么太大变化,语气却令人不由得一阵冷战。

  云盼情平素一向随和,此刻却冷冷道:「你有血海深仇自己去报就是,聂大
哥身上有伤肚里没饭,你这就催他出去,是嫌他的死的太慢不成?」

  赵雨净斜瞥了一眼,缓缓收回双手抱在胸前,「我只是怕他记性不好,只记
得住身边这些个红颜知己。忘了自己该做的事。」

  云盼情难得一见的咄咄逼人了一次,莹粉唇瓣勾起讥诮的弧度,笑道:「你
要是就来做个记事儿的,那我劝你省省力气,不如弄张草纸写上报仇俩字,直接
贴到聂大哥床头,岂不更好?别人该做什么,与你何干?」

  聂阳有些讶异的侧目看了一眼不同寻常的云盼情,开口道:「我若是会忘,
赵姑娘你就算是一日三遍的提醒,我也一样不会记得。」他扶着左臂的伤口,直
视着赵雨净道,「我若是不会忘,自然不劳赵姑娘你费神提醒。」

  「我不光能提醒你,还能帮你的忙。」赵雨净不再去看云盼情,向着聂阳说
道。

  「哦?」聂阳靠在椅背上,看着她道,「你要如何帮我?」

  也不理会云盼情就在旁,赵雨净仿佛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羞涩的事情,
平淡无奇的说道:「你不是懂幽冥九转功么,那你应该也明白这桃花功有什么功
效。等你何时可以同房,我就把身上内力全部给你。」

  聂阳不是没想过她会有此一说,只是没料到会如此之快,简直如同落水已久
之人抓住一片浮木,也不管那浮木能不能担下自己,就将身子绑在上面。

  云盼情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但又觉得此事他没有插言的立场,顿时急得面
颊微红,焦急的看着聂阳。

  「赵姑娘,肌肤之亲非同小可,你最好还是慎重考量再做决定。你还未曾婚
嫁,总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聂阳犹豫了一下,缓缓如此说道。

  云盼情心中一颤,她听得出来聂阳的话并无明显的拒绝之意,比起此前,语
气中对幽冥九转功的那种排斥竟不知何时烟消云散!就连此刻话中的婉拒,也更
像是心中根深蒂固的德行操守在做垂死挣扎。

  正自无奈,突然闻到一股幽幽清香,云盼情扭头一看,顿时双眼一亮,起身
便让开了座位,笑道:「芊芊姐来了,快过来坐下。」

  田芊芊这人性子如何云盼情大致已经了解,她对聂阳吸不吸内力恐怕毫不挂
怀,但若是想在枕席间威胁她辛苦才得来的方寸之地,她可绝不会善罢甘休。刚
才赵雨净那话说的毫不遮掩,她刚才要是就在门外,肯定听的一清二楚。

  田芊芊款款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便对聂阳柔声道:「聂大哥,你醒了也不
叫我,反倒劳烦云妹妹张罗,多不好意思。」美眸流转环视,竟将赵雨净视若无
物,只管自己拿起一双竹筷,帮聂阳挑拣些肉丝出来,「你都昏昏沉沉两天了,
不好好吃顿饭怎么行。万一被人倒了胃口,又要慢个三两天才能痊愈,那要怪谁
才好?」

  赵雨净面上红了一红,却并未闭口不谈,仍开口说道:「我只是为了自己报
仇,也无意与你有什么其他干系,何况,我就算不是什么天仙绝色,总也不至于
倒了你的胃口。」这话她明里说给聂阳,暗地里却顶了田芊芊一次。

  田芊芊微微一笑,皓腕一转端起一杯茶水送到聂阳嘴边,不叫他开口,娇声
道:「聂大哥喝口茶,慢慢吃,肚子饿久了,也不能吃得太快太急,越往别人嘴
边送的着急的,越不是好菜呢。」

  赵雨净自小居于山坳,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次出门外在的机会,明知道田芊芊
句句冲着她来,却不知道如何回嘴,她虽出身环境扭曲和寻常女子廉耻之心大大
不同,但这种对男人来说天大的好事竟被拒绝总归还是有些尴尬,加上挨了一顿
嘲讽,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云盼情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庆幸先赶过来的不是董诗诗,否则以她的性
子和一脑子糊里糊涂的三纲五常,保不准便生着闷气替聂阳应下来了。

  她倒也不是特意针对赵雨净这人,而是心底隐隐觉得不妙,这赵姑娘给她的
感觉,远比最初时的柳婷还要令人不安,一旦被这女子影响了聂阳的心性,必然
糟糕至极。更何况聂阳每运用一次那邪门功夫,便多一分失控的风险,真到了无
可收拾的地步,深受其害的可不会仅仅是他身边这几个无辜女子。

  赵雨净大概是心知不妙,便也不再多话,席间仅剩下了田芊芊间或发出一句
疑问,聂阳简要答上一声。

  田芊芊终归是有习武的底子,疲惫恢复的也快,和她较劲的董诗诗显然落了
下风,聂阳这边已经吃罢收拾停当,她才半惊半喜的从没了人的卧房急匆匆跑了
过来。

  看她头也没梳颇有几分狼狈的样子,聂阳忍不住微微一笑,柔声道:「休息
好了么?」

  本以为她会一气跑过来扑到他怀里,哪知道她都已经迈出几步,面色一黯,
又低下了头,反而转身坐到了田芊芊身边,问道:「你身子好些了吧?伤口还痛
么?」

  大略能猜到她心中在想些什么,聂阳也不愿在此揭开,只将刚才向田芊芊答
过一遍的话再说了一遍。可她怎样也不放心,还是过去亲自看了一遍伤口上的纱
布才不再追问。

  云盼情在一旁默然思量,总觉得让赵雨净与聂阳处在同一屋中颇有不妙,眼
见众人又沉默下来,便拉着董诗诗悄声说了两句。董诗诗心思单纯,不疑有他,
当即便去劝聂阳回房休息,好好养伤。

  聂阳一副神不守舍的懒散模样,也没拒绝,只是看了云盼情一眼,便回房去
了。

  赵雨净紧锁着眉心,瞪着田芊芊,云盼情怕她发作,只好留在这里有一搭没
一搭的说些闲话。田芊芊难得没有乘胜追击,不再拿话讥刺赵雨净,只管闲聊。

  这看似平淡无波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已经过了慕容极说好回来的时
辰,天色渐黑,云盼情不免也担心起来。

  这两三日里,据说已有天道内的中层人物出现,仗着官府便利,带着近百名
好手畅通无阻的潜入到孔雀郡中,慕容极建议暂且放弃此处分舵另做打算,免得
被董凡在后两面夹击,今日过去,便是要和燕逐雪商议此事。

  不想,直到这一夜过去,慕容极也没有出现。

  董诗诗扶着聂阳一路回房,几次三番抬起头来,却都是看了看聂阳的脸,并
不说话。一进屋,就坐也坐不定的胡乱忙活,聂阳才躺到床上不过一刻功夫,她
就已灌了他五杯热茶。

  「我……我去叫绿儿来帮忙,我笨手笨脚的,不成。」直到她丢下这么一句
匆匆跑掉,也没敢和聂阳直接对视。

  云盼情说的果然不差,这董二小姐果然不是个撒谎的材料,就连心里装着事
也明显的好像秃子顶上的虱子一般。

  绿儿这丫头一路经了这许多事端,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安静的跟在董诗诗身
边,好像一抹葱绿色的影子。她人瘦了一些,好似一阵风便能吹倒一样,明明已
到了安全之处,双目仍如惊弓之鸟透着胆怯。

  董诗诗坐在床边,趁绿儿出去换热水时小声道:「小阳子,我……我求你件
事。」

  「嗯,你说。」

  本以为她要说到自己心事,没想她踌躇片刻,却开口道:「这话绿儿她不敢
讲,只好我来说了。我们被抓去的时候,绿儿她……她受了些惊吓,一有男的近
身,便吓的双手直抖。你看,是不是让她好好休养一段。」她顿了顿,紧接着咬
了咬下唇,略带醋意的说道,「反正有田姑娘在不是。」

  听到最后聂阳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心中一想便明白,那可怜丫头多半
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见到那个替自己送了命的女孩死的那般凄惨,按她的年
岁见识,三魂失了六魄怕也是轻的。

  「我又不是什么色中饿鬼,安心,我不去找她。」聂阳点了点头算是允了。

  虽然看他微笑答允,可董诗诗心中却还是感到不安,她也说不清楚,可心里
就是觉着,小阳子这次回来后,似乎有哪里和从前变得不同了。而且……亲人去
世,不是应该更伤心的么?她迷惑的看着聂阳的神情,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说
原本想说的话,只是低下头小声道:「嗯,那就好。」

  「你不问我姑姑的事么?」聂阳靠在床头,轻描淡写道,「我身边的人里,
就数你最好奇,这次却就你一句话也不曾说到,让我有些奇怪。」

  董诗诗眨了眨眼,立刻便道:「我、我自然是想说的。我也想安慰你的啊,
可是……可是姐姐临走前一个劲地叮嘱我,叫我别再提起,她说,真想不让人伤
心的话,那些事便说的越少越好。我觉得,姐姐说的对。」

  怎么……说错了什么么?董诗诗迷惑的看着聂阳又微笑起来,忍不住忐忑说
道:「那,你是觉得安慰你一下才好么?」

  她刚一说完,就觉得手臂一紧,身子一歪,哎呀一声被他拉进了怀里,牢牢
抱住,鼻端顿时充满了令她面红耳赤的男子气息,耳边听他沉声道:「不必了,
这样就很好了。」

  「这样抱着么?」她偏了偏头,想要离伤口远些,可他抱得死紧,她只好小
声道,「你……你别使这么大劲,伤口会裂的。」

  聂阳依然紧紧抱着她,双眼越过她的乌发望着不知何处的远方,淡淡说道:
「不碍事,有时候,好好的痛上一痛,人才会变得清醒。」

  董诗诗显然颇不认同,嘟囔说道:「那今后我叫你起床,直接咬你一口就好
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话哪里说的好了,聂阳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笑了两声,
撒开了手。她迷迷糊糊的把手撑在两边,趴在他身上愣愣的盯着他,「小阳子,
你……你很高兴么?」

  「怎么,你不喜欢我开心么?」

  「不、不是,我……我只是觉得奇怪。」董诗诗连忙抬起一只手摇了摇,差
点歪到床下去。

  「没什么好奇怪的。」聂阳看着她,又一次笑了。

  她这才发觉,他脸上的笑容,又变回了最早镖局相见之时的那样,不,甚至
变得比那时还要温和,还多了一种她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感觉。

  「小阳子……我、我不喜欢你这么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
宁愿你伤心的时候,真的做出伤心的样子。」

  聂阳依然笑着,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诗诗,我也宁愿你心里有些什
么事,就真的告诉我。」

  她浑身猛地一颤,强挤出一个笑容,飞快的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恰好绿
儿这时提着铜壶走了进来,她立刻拉住了绿儿胳膊,道:「走,咱们去准备晚饭
吧。我……我饿了。」

  「哎?二小姐,你……你叫我把壶放下啊。」看着关上的房门,聂阳的笑意
渐渐消失,低声自语道:「你还是不肯说么……」

  董诗诗自然没有听到,她慌慌张张的抓着绿儿便走,一路便去了乌烟瘴气的
厨房。令她颇有些意外的,田芊芊正在里面。

  田三小姐的厨艺看架势到有模有样,袖子挽到手肘,晶莹白皙的藕臂灵巧的
上下翻腾,带动着手上的木勺拨拉出一阵阵香气。可脸上就不那么好看了,多半
是吹火的时候没掌握好力道,白净的脸蛋上满是黑灰,时不时抬起胳膊抹一下脸
上的汗,连带着蹭到手臂上一片黑印。

  想起自己进厨房的时候比这也好看不了多少,董诗诗看着看着,终于忍不住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怎么着,用给你搭把手么?」

  田芊芊侧着眼瞄了她一眼道:「好啊,回头难吃的话,我便赖在你头上。」

  董诗诗一边挽袖一边大步走了进去,哼了一声道:「赖便赖,我做的本来就
难吃的很,你这次做的要是好吃,我才要分你的功劳。」

  两人斗嘴不停,手上也接着忙活起来,只不过,这次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之
中,少了董诗诗的尖锐气话,也少了田芊芊的冷嘲热讽。

  绿儿在门口站了半晌,疑惑的摸了摸头,看了看铜壶还拎在手上,哎呀一声
连忙一溜小跑到了聂阳卧房,开门进去放下。

  聂阳身上有伤,屋里总要有个人看着,绿儿既然来了,总不好就这么走掉,
只好悄没声息的坐到离门最近的凳子上,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绿儿,帮我倒杯水。清水就好。」

  事与愿违,越想不动,事就越来,绿儿哦了一声,起来把茶叶倒进木桶,小
心的倒了一杯热水,双手捧着送了过去。

  聂阳接过来端着却不送到嘴边,反而拍了拍床边,「坐下,陪我说说话。」

  绿儿身子微微一抖,深深吸了口气,才小心的坐到了床尾,「姑、姑爷,您
想说什么?」

  床帏的阴影恰好遮在聂阳的身上,唯一发亮的,就是他那与脸上的笑容丝毫
无关的眼睛,「绿儿,诗诗说你这次被吓得不轻,是么?」

  绿儿身子又抖了一下,缩了缩双肩,低声道:「嗯……那……那个姑娘死的
好惨,我、我吓得晚上做梦都直冒冷汗。」

  「是么?那恐怕是伤了心神,来,我给你把把脉。」聂阳的声音柔和温暖,
绿儿又本就已是他房中之人,自然想也未想的,便把手递了过去。

  聂阳手指在她腕脉上一搭,似模似样的动了动手指,突然道:「咦,这倒怪
了,你这脉象并不是心神有损,反倒像是在扯谎骗人。」

  绿儿浑身一震,连忙把手抽了回来,颤声道:「没有,姑爷你多心了,真没
有。」

  聂阳靠回床头,柔声道:「既然你不肯说,那便算了。」他半闭双目,缓缓
道,「我本以为,是你在洗翎园里见到了谁,诗诗不叫你说,你才会这样。」

  绿儿咬着下唇,鼻尖上都是细细的汗珠,泫然欲泣的盯着聂阳半天,终于还
是忍不住起身道:「姑爷,我……我叫别人来看你,我、我不舒服,先回房歇着
了。」

  董诗诗陪着田芊芊做好了晚饭,回房梳洗打理的时候看到绿儿,不禁奇道:
「哎?你怎么在这儿?没去看着小阳子么?」

  绿儿闷声闷气的道:「没,我、我怕说走了嘴。」

  一听这话,董诗诗好不容提起的精神顿时泄了大半,她端起铜镜理着鬓发,
苦恼无比,「本来咱们就也是猜测,没有半点证据,怎么做的准,真要就这么说
出来,不是添乱么。」

  「小姐,你明明不是这么想的。」绿儿小脸埋在双臂之中,道,「不然你也
不至于来回扯谎。人家……人家虽然被吓得不轻,可也没到连姑爷也躲着的份儿
上,明明……明明在姑爷那边反而更安心的。」

  「好了好了,烦死了!」董诗诗心下也有些烦躁,她也明白自己确实不是骗
人的那块料,要骗的又是聂阳这她最亲近之人,不想起还好,一想起来,胸口便
沉甸甸的像压了块石头。

  其实她本已做了打算等聂阳醒来就说,可偏偏从那姓赵的女人嘴里听说了柳
婷竟已有了身孕,比起她前日才落罢了葵水,胜出了可不止一截,登时心里七上
八下的,把到嘴的话又生生压进了肚里。

  绿儿猜透了她心思一样,补了一句:「小姐,柳家的姑娘可都有后了,您要
还躲着姑爷,那、那以后可要怎么办呐。」

  董诗诗本就和姐姐一样受的是寻常闺阁训诫,纵然性子较野对不少内容嗤之
以鼻,骨子里还是大家闺秀的念头,自然不比江湖女子豁达,更何况遇到男女之
事,江湖女子也未见得豁达的到哪儿去,立刻便被绿儿这句弄的更加惴惴不安,
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端起铜镜仔细看了看自己脸上,确实已经细细打理妥当,一
咬牙道:「我去找小阳子一起吃饭。你、你今晚不必等我回来了。」

  「可姑爷不是还受着伤么?」绿儿抬起头,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何话题陡然
就变了个方向,「还有那事儿,您是说还是不说啊?」

  董诗诗匆匆将外衣穿好,想了想,又往头上穿了一支簪子,抿了些胭脂,匆
匆道:「他伤的是胳膊,又不是……不是那儿。」她脸上一红,也不理会绿儿后
半句话,开门便匆匆去了。

  留下绿儿一人在房中独自唉声叹气。

  知道慕容极未归,聂阳也就没去和旁人一道,单单叫了董田二女,在卧房里
简单吃过。

  董诗诗心中有事,自然聂阳说什么便是什么,田芊芊巴不愿聂阳再见到赵雨
净,也乐得张罗。田芊芊厨艺不能算好,不过作为三日前还不碰柴米油盐的人来
说,已经可以算是进步神速,董诗诗也不得不甘拜下风,索性拉下脸来讨教,若
是单看这顿饭的功夫,倒真像是和乐融融的贤妻美妾。

  只可惜收拾完毕,便又到了较劲之时。聂阳只不过是伤了胳膊,肋下的伤口
已经无碍,她们两个却好像他重伤在身一样非要争个留下照顾的位子。先是你一
言我一语的挤兑,到后来都不愿说话,索性变成了干耗,看哪个先走。

  董诗诗心里好不容易有了决定,生怕自己一过了夜就再难聚起这股决心,坐
在床边自然说什么也不肯离去。田芊芊笑眯眯的坐在木凳上,也摆出志在必得的
样子。

  要是董清清倒也罢了,毕竟早就有了裸呈相见共处一床的经历,又是自己亲
姐姐,心里不会那么别扭,可要是和田芊芊耗到最后一同留下,万一聂阳有那心
思左拥右抱,董诗诗怕是非要羞出泪来不可。倒不是她觉着和田芊芊有多水火不
容,而是一到了这明艳照人的田三小姐身边,她就从心底感到自卑,转而便克制
不住生起气来。

  瞧她那纤腰酥胸,丰臀长腿,还偏偏生了一张柔媚精致的桃花美颜,真要光
溜溜的一并躺在聂阳面前,非把她比的落进烂泥坑里不可。毕竟这回可不比上次
聂阳神志不清的时候,两人有什么优劣,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董诗诗越想越急,
眼见时辰渐晚,心中一酸,只好决定让了这一夜出来。比起丢了这一夜机会,她
更不愿在夫君面前叫旁人比的太过不堪。

  她正要起身,聂阳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看向田芊芊道:「你先去歇着吧。
我正好有些事要和诗诗谈谈。我这小伤没什么大碍。」

  田芊芊面上的微笑黯了一黯,还是柔声道:「那好,你可要好好养伤。」说
着瞥了董诗诗一眼,笑道,「可千万别大起大落,裂了伤口。」

  董诗诗脸上一热,嘟囔道:「有我在这儿,你担心什么。」

  田芊芊起身凑过去,在她耳边呵了口气,吃吃笑道:「你自然知道我担心什
么。」

  说罢,脆生生的笑了起来,转身便出门去了。

  董诗诗心情大好,也懒得跟她计较,只是耳根被呵的丝丝酥痒,忍不住用手
搓了两下。

  「我就在隔间,有什么事的话,叫的声音大些,我也就听得到了。」临关门
前,田芊芊还回头丢下这么一句,才笑眯眯的走了。董诗诗哼了一声,登时便一
溜小跑过去吧门闩牢牢挂上。

  「小阳子,你……想说什么事?」她走到床边坐下,打量着床内那块空地,
想着是就这么躺上去到他身边呆着呢,还是先听他把话说完。

  聂阳微微一笑,柔声道:「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前些日子苦了你了,是
我不好。」说伸手抚到她鬓边,掌心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起来。

  董诗诗心里一暖,猫儿般歪着头在他手上蹭了蹭,细声说道:「那也不能怪
你。而且,我也没受什么苦,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

  「是啊,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他的手抚向她颈后,唯一用力,便让她倒在
他的怀里,宽厚的大掌拢在她后颈,在那一块温腻肌肤上细细盘桓。

  「嗯嗯……」董诗诗轻轻哼着,隔着单衣在他胸前亲了一口。她本就不是羞
怯怕事的性子,小别重逢心里本就想要,加上柳婷有孕一事刺激,自然变得大胆
起来,一口亲完,顺势便咬住了那粒盘扣,丁香小舌往两排贝齿之间一推,在樱
桃小口中将它解开。

  若说有什么是她心里真正自信不会输给田芊芊的,也就是她这一身凝蜜固脂
般的柔滑肌肤,未经人事之时尚且不知,与聂阳几次云雨之后,便明白了那有多
讨男人欢心,她红着脸伏在聂阳胸前,一边悄悄蹬掉了脚上绣鞋,一边解开了小
衣顶上的几粒扣子,松了后领。

  果然,温热的大手立刻便沿着敞开的后领抚摸进去,直探入肩胛之下。那痒
酥酥的感觉丝丝汇聚起来,流向阵阵发闷的小腹,股心一阵发紧,跟着便细细痒
了起来。

  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其他事情,可心里终究是被压得发沉,低头用嘴解开了
聂阳的衣扣,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紧张兮兮的开口说道:「小阳子,我……
我……」

  聂阳看着她,微笑道:「怎么?你也有事要说?」

  「嗯。」她低低嗯了一声,双手环住他的身子,将脸贴在他裸露的胸膛上,
从心里寻找着用来起头的合适句子。

  她心里本就乱的发毛,可聂阳却并没停手,手掌反而从她腋下一转,挤进了
肚兜之中,手指微微用力,把软嫩柔滑的一团乳肉扣进掌心,旋转揉搓。

  「你、你先等等。」胸前的酸麻让她一下忘了到口的话,只想让他就这么好
好的揉下去,把她揉成一滩春水,软在他怀里,她连忙回手压在自己胸前,「先
让我说完。」

  「你说便是。」聂阳低头亲向她的耳垂,口中含糊道,「我听着呢。」

  另一边酥胸也被微湿的手掌自腰下伸入按住,身上越来越燥,董诗诗的鼻息
变得愈发急促,双腿已经忍不住并到了一起,挪着膝盖左右磨蹭,他那手上透着
一股柔劲儿,不光摸在乳肉之外,还丝丝缕缕钻到奶头之中一般,从心尖儿上都
开始发酥。

  「嗯嗯……小阳子,求你了,你先别动,我……我都不会说话了。」抓住他
的胳膊,董诗诗蹙眉求道。

  「我一直在等着,你想说,怎样也能说不是。」聂阳抽出双手却并未停下,
转而去解她的衣扣。

  「我……我……」董诗诗犹豫再三,终于暗咬银牙,抢在情欲涌动吞没勇气
之前道,「我被抓去的这些天,见到了一个人。」

  聂阳的手陡然停下,慢慢滑向她的腰间,轻轻将她搂住,柔声道:「你若是
害怕,不愿意讲给我听,就不要说,你知道,我不会勉强你的。」

  董诗诗低下头,却不敢看他,低声说道:「董凡这次又对我说了那些奇怪的
话,那个人就在旁边。」

  这奇怪的话,指的想必就是上次说给她听的那些董浩然与聂阳之间的血仇一
事,只不过那时董诗诗从心底不信,现在,却信了几分。正是这几分,叫她一直
对现在再说的事情无从开口。

  聂阳在她额上吻了一下,柔声道:「嗯,你接着说。」

  董诗诗低着头道说:「那人满脸的大胡子,眼角还有一道刀疤,声音又沉又
哑。我……明明应该不认得他的。」

  聂阳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缓缓道:「可你却偏偏觉得自己认得他,是么?」

  董诗诗饱满的酥胸剧烈的起伏起来,她猛地抬起头,看着他的双目,问道:
「小阳子,你和我们董家,真的……有血海深仇么?我……我只信你说的。」

  聂阳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说道:「那些恩怨都过去了。你我现在是夫
妻,不是么?我想要报仇的,是另一个元凶首恶。」

  董诗诗心中挣扎,她自幼便被父亲百般疼爱,加上已经对董凡所说的话将信
将疑,与心中感觉两相印证,便是无边的惶恐。

  聂阳叹了口气,将她搂向自己,轻轻抚着她的腰肢,低声道:「还是不要说
了。」

  董诗诗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一头埋进他的肩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小阳子,我不想骗你,那人虽然样子和声音都变了,可我认得出来,我真
的认得出来,那是我爹,他没死,他还活着……」

  像是憋闷了许久的情绪冲破了堤坝,她双肩起伏,窝在聂阳的怀中,低声抽
泣了起来。

  只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她究竟是在为何而流泪。

***********************************
             乳硬助性 第六十章

                (一)

  不能……就这样死掉……她摸索着回手握住了脖子边的匕首,用尽最后一点
力气,将它拔了出来。

  喷溅的猩红血雨中,传出了聂清漪生命中最后的嘶哑叫喊。

  「放救赎啊……混蛋!」

                (二)

  「你能。」赵雨净一字字道。

  「为什么?」

  「因为演员表里你在第一行。」

                (三)

  他强撑着吃了些东西,便一头倒在了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是四十多年。

  直到一个英勇的公主骑着白马经过这里,看到了那一片荆棘和其中耸立而起
的高塔,随之想到了关于睡美……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走偏了。」

                (四)

  聂阳缓缓道:「江湖之中脱灾解厄最常用的法子是什么?」

  云盼情眨眨眼,先是迷惑不解,紧跟着双目骤然亮起,「你是说,太监?」

  「不错,只要就此不写,江湖上的这些烂事,自然就都太平了。何时再想生
事,换件衣服改个名号重新再来便是。」

  「此计甚妙。」

                (五)

  云盼情背对着堂屋大门,并未看到身后,坐在桌侧的聂阳却看到了赵雨净大
步走了进来,她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看了一眼云盼情,道:「聂公子,艳福不浅
呐,我一只手已经快要数不过来了。」她啊哟一声,故意做出吃惊的样子,道,
「瞧我这记性,算上柳家庄的那姑娘,可不是已经数不过来了么。」

  聂阳抬眼望了她一眼,道:「你数学老师死的早,和我有什么关系。」

                (六)

  云盼情平素一向随和,此刻却冷冷道:「你有血海深仇自己去报就是,聂大
哥身上没钱有伤肚里没饭有屎,你这就催他出去,是嫌他的死的太慢不成?」

  「……」

  「呃……我觉得这台词还是再改改的好。」

                (七)

  「你不问我姑姑的事么?」聂阳靠在床头,轻描淡写道,「我身边的人里,
就数你最好奇,这次却就你一句话也不曾说到,让我有些奇怪。」

  董诗诗眨了眨眼,立刻便道:「我、我自然是想说的,可我就怕前面你已经
说了好几遍,我这边再问,被人说咱们家那写字儿的太过没品,拿车轱辘话骗字
数。」

  「……」

  「喂,是导演吗?我啊,是这样,那个,回头我改改本子,咱们给董诗诗多
加点戏哈。」
***********************************

            第六十一章  明闯南道

  董诗诗低低抽泣一阵,渐渐安静下来,低声道:「小阳子,我爹……他不是
死了么?到底怎么回事?」

  聂阳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只道:「行走江湖的人,若想暂且消失一阵,诈死
本就是最常用的手段。」他此前只是没想到董浩然如此行事能带来什么好处,现
在再看,倒也渐渐明朗起来。

  「我……我本该高兴的吧?可……可我为什么就是觉得害怕呢。」董诗诗仰
头看着聂阳,想从他的神情里得到些什么,却发现他的笑容里什么也没有给她,
「小阳子,你在想什么?」

  聂阳沉默片刻,才柔声道:「我在想,你该睡了。也许一觉醒来,你会发现
你爹的事情只不过是你的胡思乱想而已。你可能是太想念他了。」

  「是吗?」董诗诗被他这么一说,连自己也迷糊起来,难道担心迷惑了这么
久的事情,只不过自己思念父亲导致的一厢情愿不成?

  聂阳将手换扶到她的肩背,轻轻把她搂住,道:「你累了,早些睡吧。」

  董诗诗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大事未完,登时便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笨蛋,可再
想重新回到方才的暧昧气氛,却又好像差了些什么一样,不仅暗自恼火,嘟囔说
道:「可……可我还不想睡。」

  她还想着振作精神,再从头来过,一来不愿输给柳婷太多,二来也确实心中
渴盼,好似沃田久旱一般烦躁。哪知还没等她抖擞精神,就觉得眼皮愈发沉重,
浓重的困意密云般涌上,她打了个呵欠,勉力与倦懒抵抗,用小手摸着聂阳的胸
膛。

  最后却还是敌不过那无法克制的睡意,呼吸渐渐变得沉重绵长。

  聂阳这才将手从她背后拿开,收回内力,小心的把她放在枕上,整好她香肩
半露的凌乱衣衫,拉过被子为她盖好,起身站在床边,安静的看了片刻,才系好
了被她解开的衣扣,转身走出了房门。

  田芊芊的房门并没有闩,她也并没有休息。

  聂阳开门进来的时候,她正盘膝端坐在床上,五心向天,闭目行功。听到门
响,她慢慢敛息入脉,吐气开声,微笑道:「聂大哥,是你么?」

  聂阳嗯了一声权作回答,坐在了一边圆凳上。

  田芊芊睁开双目,略带嘲弄的笑道:「这倒怪了,聂大哥今晚好快的身手,
还是说……董二小姐这一趟回来,学会了什么销魂噬骨的功法?」

  聂阳只是道:「她心神劳累,我不愿她勉强。」

  「怎么,与夫君同房交欢,难不成还要养精蓄锐么?」她话锋一转,语气骤
然放轻,「还是说,聂大哥你已经没能耐压着那邪门功夫了?」

  聂阳缓缓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不能。也许,是不想。」

  田芊芊目光随之一暗,接着又转为明亮,她吃吃笑了起来,左足垫在膝下,
将右脚向前伸了出来,放在床边。没人能否认,她的脚很美,很诱人,雪白纤秀
的脚掌,匀称整齐的足趾,酥红柔润的足底,圆润纤细的脚踝。

  她就把这样一只赤足伸在了床边,轻轻地摇晃着,「那……聂大哥你觉着,
我的精神算不算好呢?」

  她故意用腿磨蹭着床,衬裙被她蹭的向后退开,白嫩紧致的小腿恰到好处的
露出不长不短的一截,既没有露出裙内的春光,也能表达出足够的诱惑。

  聂阳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捧住她的脚,放在膝上,「我有事想叫你帮忙。」

  她向后斜着身子,用脚尖搔着他的手,咯咯笑道:「帮你我自然是愿意的,
可我就怕你信不过我。」

  聂阳侧头看着她,微勾唇角,「我信得过的人,本就不多。」

  田芊芊直视着他,笑道:「那何时肯算我一个呢?人家可是连皮带骨都给了
你了,你还想要什么?再来,我只能也帮你生个娃娃了。」

  聂阳道:「我只是想让你……」

  他话未说完,田芊芊身子一扑,软滑的玉手已捂在他的口外,娇笑道,「别
讲,我不管你有什么天大要紧的事,你若今夜说了,我便不帮你。明早醒来,我
才肯听。」

  聂阳微微挑眉,「嗯?」

  田芊芊似笑非笑的凑近在自己手背上亲了一口,悠然说道:「你既然有事找
我,总不能像丢下董二小姐一样丢下我。」她伸臂横到聂阳面前,腻声道,「聂
大哥,我这阵子又把那桃花功练了起来,比起以前,进境好像更快了呢,你要不
要试试看?」

  聂阳在她腕上一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的经脉中已经有了稀薄内力,这
么短的时间里,确实可以算是进境神速。

  「你说……要是再丢光了重来一次,会不会更快呢?」田芊芊凑到他耳边,
呵着热气小声说道,伸出的右足轻轻地隔着裤布挠着他的大腿。

  这不是对男女之爱的魅惑,而是对幽冥九转功的勾诱。聂阳双目半眯,面上
平添了几分邪气,「会不会更快,自然只有试了才知道。」

  田芊芊咯咯笑着将赤足向后一缩,整个人靠进了床内贴墙之处,细白的牙齿
在下唇上轻轻一咬,细声道:「我偏不叫你试。反正偏房里不是还住着一个赵姑
娘,巴巴的等着全给了你,你去找她呀。」

  她嘴里这么说着,却不知是有意无意,在向后挪去的时候蹭乱了本就松散的
罩衣,领口登时偏了几分,恰恰她那罩衫下面空无一物,连件兜儿也不曾束着,
一片雪酥酥白花花的胸脯立刻晃进聂阳眼里。

  她哎呀一声,双手一拢抱住胸前,让那美景稍纵即逝。

  就是这种将将看到,偏偏又再看不着的女子娇躯,才最为诱人。更何况是这
样一具丰盈合度柔若无骨的娇美玉体。

  聂阳紧盯着她的双目,在床边站起,脱掉了上衣,露出了缠着纱布的精壮身
体,随着阴寒真气欢畅的狂奔,肌肉正在不断地收紧,放松。

  「你非到明早才肯听我说么?」聂阳问道。

  田芊芊的眼中已经蒙上了薄薄的雾气,她斜斜看着他说道:「你明早说做什
么,我都依你。」

  「好。」他说罢,回手一掌推出一道劲风,灭掉了摇曳灯火。

  月色朦胧,昏暗中的如玉肌肤更是多了几许韵味,田芊芊还没来得及再试些
欲擒故纵的手段,就觉双臂一紧,已被聂阳牢牢拥在怀里。她刚刚开口娇呼了一
声,双唇便是一热,舌尖已被他吸进了口中,嗯嗯唔唔的纠缠在一起。

  胸前一紧,隔着单薄罩衣,丰美酥胸已被用力握住一边,田芊芊鼻中轻轻哼
着,双手身在聂阳背后顺着绷紧的背肌上下抚摸。

  他的动作并不算温柔,可以称得上是略带克制的狂野,乳头才刚刚颤抖着翘
起,就被他的手指用力捏住,上下搓动。

  但田芊芊依然很愉悦,这次她没有用五罗媚颜心经,聂阳也没有走火入魔阳
欲迸发,更重要的是,他刚刚丢下了董诗诗,来了她的房间。

  她才不管聂阳有了什么变化,她也不管幽冥九转功会从她身上带走什么,她
暂且想要的,仅仅是这个结果。

  乳尖的刺痛渐渐转化为酸胀,她吃力的攀着他的背,挣开他的亲吻,一口咬
在他的肩上,她咬的并不轻,贝齿陷入皮肉之中,甚至口唇都感觉到了内息的反
震。

  聂阳的喉咙里迸发出含糊的呻吟,他向前压了过去,把田芊芊挤在了床于墙
壁的角落中,他也低下了头,啃咬着她的颈窝。但他咬的并不重,只是用嘴唇在
细腻温润的肌肤上留下一块又一块的印子。

  被捏紧的乳头传来了纤细但尖锐的酸痒,田芊芊亲吻着自己留下的牙印,体
味着内息盘绕在高耸的酥胸顶端带来的新奇刺激。股根一阵发紧,她愉悦的磨蹭
着盘叠的双腿,感受着那令人羞涩的温热缓慢的流出。

  不知是否放开了心中束缚的缘故,聂阳运起的幽冥九转功变得娴熟而准确,
他的手刚一滑入田芊芊敞开的衣襟中,她的丹田就感觉到一阵热浪交替着一阵寒
意,如河中的水涡一样将她周身的气力尽数吸引过来。

  来了……来了……就是这种感觉。田芊芊咬紧了牙关,流动的内息奔走在丹
田附近,而近在咫尺的极乐桃源,开始因此而不由自主的抽动,就像从深处化开
一样漾出一圈圈美妙的涟漪。

  「聂大哥……」她轻唤着他,搂着他向床上倒去。

  聂阳顺着她的力道躺倒,感觉到丹田内的内力已大体聚齐,手掌向下一滑,
便摸入了她的裙腰之中。萋萋芳草之下,便是丰美柔嫩的多汁花房,两片腴嫩并
出一线蜜隙,丝缕温热引向一腔滑腻,他手指轻轻一压,便陷入到一片温暖的湿
润之中,玉门轻吮,妙不可言。

  指尖在春泉之外搅了一搅,接着便是舒展一探,田芊芊嘤咛一声将脸埋入他
的怀中,玉体微颤娇喘吁吁,随着她这一扭,手指所触那片软嫩骤然一紧,勒着
他的指根就是一吸。

  这种私处鱼口般的吮吻,换做阳根处在其中,便是说不尽的快活。

  四肢百骸尽是幽冥九转惹来的燥意,聂阳抽回手掌,双手卡住她的纤腰身子
一翻便要把她压倒身下。

  她却伸手一推他的肩头,娇吟道:「聂大哥,我……我来。」说着修长的玉
腿抬起一跨,半裸娇躯已骑在聂阳腰上。她将乌发往喉拢成一束盘了起来,俯身
趴在聂阳身上,与他口唇相贴舌戏不停,同时双手并用,把他裤腰往下褪去。

  聂阳任她做主,只是双手来回抚着她周身裸露肌肤,略施内力挑拨着她心底
情欲,抚过臀丘,顺势又是一股内力灌入,在那已被蜜浆润湿通透的会阴嫩肌上
一阵搔弄。

  蕊芯一阵涨过一阵,田芊芊耐受不住,也顾不得衬裙未褪罗衫半解,双手扶
在聂阳胸前,雪股一撑,丰臀蜜丘对准了昂扬怒龙,轻轻旋磨两下,接着便是一
沉,直坐到底。

  那带着火热内息的高昂阳根瞬时贯通了田芊芊股心嫩蕊,连五脏六腑都仿佛
被结结实实的顶了一下,那微不足道的钝痛,一刹那就被充塞而来的剧烈情潮所
淹没。顶门一阵眩晕,她嗯嗯吟哦两声,长出了一口大气,娇喘道:「聂大哥,
这下,这下叫我连肚肠都好似挪了位子似的。」

  聂阳并未答话,只是一边抚摸着她胸前高耸的玉峰,一边粗浊的喘息着。胯
下的那根棒儿刚一贴住酥软的蕊芯,就自顾自的开始微微伸缩,缕缕内息也如细
丝一样逗弄着敏感异常的泉眼。

  这般坐这歇了口气,反而被那活物一样的阳根弄得通体酥麻,田芊芊暗咬银
牙,趁着还未腰酸腿软,强撑起身子,双膝张在裙下,抬臀提腰。

  插在深处的肉龟膨胀如伞,卡的她又涨又美,丰臀才提起半分,就磨得她鼻
息阵阵,连汗也冒了出来,心中闷热,她稳住双膝,将碍事罩衫脱到一旁,半悬
着身子想等那股透骨酸麻过去。

  哪知道她想要等,聂阳却不想,他揉着她胸前柔滑弹手的嫩乳,腰背一挺,
便自下而上顶耸起来。

  「呀……」她娇呼一声,双膝一软跪了下去,伏在他的身上彻底没了力气,
身上内息和气力本就被他凝到了丹田周围,情动欲起之下,自然四肢酥软变成了
任人宰割的白净媚肉。

  聂阳抱着她的臀尖,抬着她轻盈娇躯,在汁浆四溢的花穴中抽送一阵后,用
力一耸,深埋在她体内运起了阴阳盈虚术。

  炽热的棒身骤然散出一阵寒意,肉龟紧贴着花芯那团酥软不堪的嫩肉,叩门
内力阵阵涌去。

  「嗯嗯……啊!啊啊……」田芊芊微蹙眉心,口唇含笑,呻吟着埋首在他胸
前,蜂腰腴臀风铃似的颤动不停,双手攥着两边的床单,直想扯下一块一样。

  她这浅薄内力本就是为了此刻才修炼将养,此刻阴元内息聚于翘麻穴底,心
中自是没有半分慌乱,一门心思享受着幽冥九转功带来的极致愉悦。

  察觉到周围膣壁陡然裹夹上来,吮的肉龟阵阵发麻,聂阳心知她已到了情浓
欲重的紧要关头,双手一紧,再次将她腴臀捧起,牵扯着运起的内力二度抽送不
停,此次动作势大力沉,抽便拉至将近脱出,入则送达甜腻蕊底,一进一出间,
盘绕内力如有形有质的淫具,将整条甬道内层层叠叠的细嫩纹路尽数欺凌了一个
通透。

  田芊芊双目紧闭,如同腾云驾雾一样到了升仙之境,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好
似浸在热水里一齐张开,两腿的肌肉一时没了控制,死死的用力向里收紧,身上
的舒畅快活一浪高过一浪,紧接着坚硬的阳根用力戳刺进来,狠狠顶住了酸软不
堪几乎要化作春水的蕊芯,她啊的一声哽住了呻吟,呜咽着弓起雪背绷紧玉臀,
心尖一酥,阴元狂泻而出。

  她也未曾想到聂阳现今的幽冥九转功用的如此凶悍,比起上次发狂之时还要
强猛三分,这一下泄的她三魂失了六魄,美的几乎昏死过去,鼻头全是汗珠,舌
尖都变得冰凉。

  「啊啊……哈啊……啊啊啊……死……美死了……」田芊芊恍若连喘息的力
气也被抽了个干净,一顿一顿的吸着气,瘫软在聂阳身上。

  聂阳抚着她汗津津的腰肢,静静的将收纳来的好处化于经脉之中,而那根硬
梆梆的活龙,依旧充塞在她滑溜溜的花穴之中。

  「聂大哥。」她凑在他耳边低语,「你弄得人家好涨。」

  聂阳嗯了一声,将她平放到身边,肉菇脱出之时,又磨得她浑身一阵微颤,
嘤嘤呻吟两声。

  「阳精未出,气血难平,聂大哥,你这就要歇息了么?」她有气无力的用绵
软玉手摸着他的胯下,细声道。

  聂阳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腰上,道:「你该休息了,我没什么,不妨事。」

  比起出精刹那的极致愉悦,采吸时的快活毫不逊色,而且持续绵长,只不过
少了那短暂的绝顶时刻,等待欲念平复便要多费上一些时候。

  「怎会不妨事?」她故作幽怨道,「连云雨之欢都不能叫自家男人尽兴,做
女人的可就丢脸的很了。而且……你若是这一生都尽顾着叫我休息,那我要是运
气差些,将来年老色衰,连个侍奉膝下的孩儿都没有一个。岂不可怜的很。」

  聂阳微微一笑,道:「你不怕么?我若控制不住,你可危险的很。」

  田芊芊吃吃笑道:「我可不笨,我自然看的出,从我见到你直至此刻,你再
没有更清醒的时候了。」她的手在他胸前抚摸,侧头吻向他的手臂,柔声说道,
「你这变化到底是好是坏我才不管,我既然已只剩下作你聂家妻妾的路可走,便
只在乎你变得是不是更强。」

  聂阳默然片刻,淡淡道:「只不过是些微薄内力,还谈不上变强。」

  田芊芊身子恢复了些力气,凑过螓首在他腋侧伤口附近又是一吻,接着又在
亲到的地方用力咬了一口,咯咯笑道:「装傻,你自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可
要把话说在前头,你打谁的主意我都不管,我就提你个醒,那赵姑娘可不是什么
好目标,你就算要了她的功力,也不能有别的心思。你不信也罢,这可是为了你
好。」

  聂阳略带嘲弄的笑道:「那你觉得,什么人算是好目标。」

  田芊芊展臂趴在他的胸前,就着月光与他相视而笑,嫣红微肿的樱唇微微张
合,轻声道:「非说一个不可,那自然只有清风烟雨楼的高徒了。」

  聂阳眉头一皱,在她翘臀上拍了一掌,道:「别乱开这种玩笑。」

  「好好好,当我是在逗趣。」田芊芊故意做出一副认错知罪的委屈表情,低
头在聂阳的乳头上含吸吮吻,弄得他喉间一阵低鸣,这才面带笑意抬起头来,娇
笑道,「说着说着就跑偏了题,这可不成。你刚才问我怕不怕,我现在答你。」

  她一边用光滑柔嫩的雪股肌肤磨蹭着昂扬的阳根,一边轻喘着道,「柏杨树
下死,做鬼也风流。」说罢,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瞧,我算不算色胆包
天?」

  聂阳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身子一翻将上面的半裸玉体压至身下,弯腰一扯,
已将衬裙扯到足踝。田芊芊屈膝将衬裙踢到一边,酥胸起伏面色潮红,满目春意
的微抬螓首,丁香小舌自唇中探出,轻轻勾含着聂阳的喉结方圆。

  聂阳微一沉腰,坚硬的前端便被腴嫩的膣口吸住,轻轻向里一推,就轻而易
举的挤入到那团凝脂固蜜之中。田芊芊娇吟一声,高抬粉臀将一双秀美赤足盘在
他的腰后,蛇腰扭动迎凑上去。

  内息随着情欲燃起而再度蠢蠢欲动,聂阳不再拖延,伏身飞快耸动,有幽冥
九转功助阵的肉茎凶猛非常,虽少了那一丝丝勾魂的寒气,却多了一股威猛的阳
劲。田芊芊花心酥软尚未簇拢,几十下便被捣的通体晕红香汗津津,转眼间情潮
汹涌而至,偏偏声音不敢叫的大了,慌忙塞了一团布巾咬在口中,直舒服的黑眸
微翻香津横流,纤纤十指扣住了聂阳后背,呜咽着挖出数道血痕。

  到了绝顶的蓬门玉户骤然平添七分紧窄三分滑腻,聂阳顺势双手一撑,将她
双膝架开,私处大敞,借着月色连汁液四溢的娇艳花蕊也看得真切,勃胀巨龙正
严丝合缝嵌在其中,挤出蜜汁片片,他吸了口气,片刻也不稍停,一身肌肉绷如
金铁,纯借着腰力大开大合的动了起来。

  硬绷的大腿啪啪拍在田芊芊俏臀上,顶的她胸前那两团雪酥酥的美肉晃如水
袋,还没退去的浪头紧跟着便被下一波接上,哗啦啦拍在她酸软心尖。

  「唔!呜呜!嗯呜呜……」一声长吟,她又泄了一次,臀股间一片热腻,简
直好似失禁一般,她平生第一次快活到这地步,只恨不得将自己融进聂阳怀里。

  也不知究竟被抛上浪尖多少次,田芊芊觉得连神智都有些模糊,这才迎来了
腹中那一股强劲热流,蕊芯被冲的一个哆嗦,又让她咬紧牙关泄了一次,一直到
那根活龙停了跳动,在她身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她才长出了一口气,把嘴里的布
巾吐到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聂阳也出了一身大汗,放松下来趴在了田芊芊身上,侧枕着她丰软香滑的酥
胸,慢慢调整着气息。

  「你……你那东西,可是越来越凶悍了。」田芊芊心有余悸的摸着自己的胸
口,一颗心儿还在怦怦急跳,美到极处之时,好似连心脉都跟着停了,「你是不
是偷偷运功了,怎么……怎么稍微磨了几下,就让人家酸痒的连腿根子都使不上
劲了。」

  聂阳平稳了气息,翻身躺倒在一边,双手枕到头后,道:「我不是说了,我
若控制不住,你可危险得很。」

  田芊芊微笑道:「那你方才算是控制住了,还是?」

  聂阳闭上双目,拉起被子盖住两人裸躯,笑道:「你不是聪明得很么,自己
猜吧。」

  田芊芊哼了一声,凑过去在他耳朵上狠狠咬了一口,搂着他的手臂靠在了他
身边,也闭上了双眼,轻声道:「我才不猜,你若舍得,就弄死我吧。」她唇角
含笑,接着道,「反正明早要找人帮忙的不是我。」

  翌日清晨,早早便被聂阳唤醒的田芊芊自然是老大的不高兴,她昨夜本就被
折腾的腰酸腿软,双腿并的紧了股根还会一阵阵刺痛,这样才睡了三两个时辰,
哪里足够。

  直到听了聂阳求她帮忙的事儿,才算转怒为喜,调侃道:「怎么,聂大哥这
算是肯信我了么?」

  聂阳整好衣服,微笑道:「那是自然。否则我怎么会求你。」

  田芊芊眼珠一转,笑道:「骗人,明明是你知道我也没机会出去见谁。你几
时也开始说这些好听的了?」

  聂阳温柔一笑,俯身在她额上一吻,柔声道:「从我发现自己以前是个大傻
瓜的时候开始。你信么?」

  田芊芊看着他温柔的笑脸,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心悸,她定了定神,勉强维持
住了媚人的微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的。」

  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只不过,我还是觉得以前那个总是说不敢信
我的聂大哥可爱一些。」

  聂阳起身走向门口,笑道:「那只能说明,你变笨了。」

  董诗诗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转,到了厅堂用饭,看到田芊芊一副慵懒
无力的模样,连同那白玉似的脖颈边那显眼到刺目的嫣红印子,顿时神色黯然,
无精打采连饭也吃不进多少。

  聂阳在旁闻言软语哄了一阵,才总算是勉强露出笑脸。田芊芊先胜了一筹,
也就不再多嘴,气定神闲的在一边看着。

  慕容极直到今日午后才带着两个面生的青年返回此地,看他神色疲惫额角带
伤,显然也是经了一番恶战。

  「聂兄,孔雀郡恐怕去不得了。」慕容极面色沉重,简要将这几日的事情向
聂阳做了一番转述,燕逐雪行事强硬,北三堂拢共不过三正六副九名堂主,她一
夜便发出了四道密令。相对的,仇隋也被天道实际上架空,据报已有两名地位远
在仇隋之上的头目到了方圆十里之内,前两日的互相格杀也在今日暂时告终。

  大量武林中人涌入孔雀郡,很难断定其中的哪些是天道中人,哪些是受蛊惑
而来,哪些是纯粹凑热闹的。

  明面上的人物死的死藏的藏,区区不过三天,城内已全然变了一副模样。慕
容极好不容易得以暂时脱身,特意绕了一个大圈,还是被两名刺客追击到行踪,
对方一死一伤,他这边也折了一个弟兄。

  「这边有负责华前辈的高手保护,比起城内总要安全得多。聂兄近几日就好
好养伤吧。万一真要酝酿出一场恶战,多一个人总算也多一份力量。」慕容极对
着身边两个青年道,「小赵,阿周,你们两个负责内院值守,万一有什么情况,
必须逃一个出来去郡城找我。」

  聂阳一直默不作声听着,此刻才看了看那两个青年腰上的佩剑,打量了一下
他们,道:「他们来得正好,我本来也想托你带两个人来帮忙。这村子里人多嘴
杂,真要买通个内应,也不是什么难事,多两个人在,总算是安心一些。」他不
等慕容极开口,就接着道,「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安心南下了。」

  慕容极稍感惊讶,扬眉道:「聂兄你要南行?」

  聂阳点了点头,「我要去清风烟雨楼。邢碎影想来已经动身,我不能静等着
让月儿遭了毒手。」

  慕容极为难道:「可柳姑娘她……按这几日的可疑行径推算,邢碎影应该是
叫吴延带着柳姑娘藏身到了郡城内,趁着现在局势紧要双方都无暇旁顾,打算引
你进城。」他沉吟道,「既然他想把你拖在孔雀郡,那你只要不离开,柳姑娘就
有五成可能没事,你要是被人知道已走,恐怕她就凶多吉少了。聂兄你还是三思
而后行的好。」

  云盼情见聂阳视线转向自己,也连忙点了点头,道:「慕容说的没错,你要
去清风烟雨楼,等到救出柳姐姐,我随时可以带你过去。月儿姐姐人在那边安全
得很。」

  聂阳扫了一圈,看几乎所有人都在这厅堂中听着,除了田芊芊倦了已回房,
华沐贞依旧闭门谢客,就连丫头仆役乃至扫场的壮丁也都在院子里忙活,苦笑着
摇了摇头,站起身道:「慕容兄,咱们还是寻个僻静处慢慢谈吧。」

  赵雨净哼了一声,别过头不再看这边。

  董诗诗眨着双目,不知道该不该跟去。

  云盼情刚要起来,聂阳便道:「赵兄,周兄过来就好,盼情你先歇着吧。」

  云盼情只有顿了顿足,无奈坐下。

  「小董姐姐,你不过去听听么?万一他们吵起来,你劝劝也好。」云盼情转
念一想,向着董诗诗说道。

  董诗诗摇了摇头,垂手绞着手帕,闷声道:「不了,我从前总是好奇这个好
奇那个,哪知道这人世间的事情,根本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我宁愿什么都不明
白,小阳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知道董诗诗和聂阳之间多半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这天大的喜怒哀乐也带不
过夜的董二小姐不至于如此没精打采,云盼情不忍再靠她帮忙,只好起身走到门
外,想着要不要去那边门口偷听。

  万一慕容极真要被说动,让聂阳去了清风烟雨楼,恐怕才是正中了邢碎影下
怀,她把事情前后一串,就隐隐觉得事情有诈,邢碎影当着聂阳的面残杀了聂清
漪,聂阳心中必然恨极,那他安排的如此明显的拖延计谋岂不是十有八九会被他
不屑一顾,而且以此前邢碎影大事尽数亲历亲为的做法,如果真的是铁了心要把
聂阳留在孔雀郡,绝不会只靠自己的亲信布局就放心离开。

  他至少也会确认了聂阳已经开始寻人才会动身。如此看来,聂阳真要找邢碎
影的话,他可能就在郡城之中,等着确认聂阳的动向。

  在那家伙手上吃了这么多次亏,聂阳没理由想不到才是,就算他想不到,慕
容极总也该想的到,云盼情这般自我宽慰着,略感焦躁的盯着那边的房门。

  田芊芊就在他们谈话的屋中休息,看来不知不觉间,田三小姐已经成了聂阳
不必回避的亲信,云盼情心中开始觉得有哪里不妥,心中烦闷更甚。

  「你果然看上了那姓聂的小子么。」赵雨净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口,斜斜靠着
廊柱,杏眼侧望看着她道,「那你更应该和我同心协力才对,聂阳报不了仇,你
觉得他能平心静气的去过正常的生活么?你应该明白,我和他一样,都是最希望
邢碎影死的人。」她应该是思考了很久,这段话说的虽然不快,但十分流利。

  「那又如何?」云盼情刻意回避掉了她开头那句,回敬道,「我也希望他能
报仇,但,不是靠你想的那种法子。」

  赵雨净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法子?我心甘情愿献上自己苦练
的内力请他帮我报仇有何不对?我又不是自荐枕席要在你们这群女人中谋求一个
位子,你几次三番阻挠,简直莫名其妙。」

  云盼情哼了一声,双目如电在她脸上一扫,说道:「你以为你那心思很难猜
么?光靠你的内力他一样敌不过邢碎影,至多便是追上一截,到时你定然顺势鼓
动他再去吸取他人内力,几次三番下来,他就算内功不走火入魔,心性也会入了
邪道。你只管自己报仇,想来也是不在乎他今后会如何的吧?」

  赵雨净紧盯着她,道:「这本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靠这法子,
那姓聂的就算天纵奇才,想杀邢碎影也要再苦练十年。我怕到了那时,邢碎影能
不能找到姑且不论,他自己已经疯了。」

  云盼情口气也忍不住有些焦躁,「这些不用你管,真到了决一死战的时候,
我们自然会帮他。」

  「帮他?」赵雨净冷哼道,「你要是真心帮他,把你一身内力给他才是最快
的法子,到时他毙邢碎影于掌底,大仇得报。他那时武功高强,你做他的女人,
没了功夫也没什么打紧不是?」

  云盼情心中更烦,反击道:「你到不愧是赵玉笛的妹子,眼睛里看见嘴里说
的,不是邪门功法就是男女之事,邢碎影竟然留下你这一身内力没有拿来当作点
心,才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赵雨净目光闪动,道:「他现在内功深不可测,不屑我这一星半点,也不是
毫无可能。再说了,我阴脉异于常人,算是玄寒之体,他尝遍江湖美人,也许我
恰好不对他的胃口。」

  「哦?」云盼情微微抬眉,讥笑道,「这么说倒是委屈了你这一身好根骨,
要是拜个好师父教你,学上凤丹百炼、雪域冰魂之类的至阴内功,你不也能算个
高手了,练上个十年八载,说不定自己就报了大仇,岂不更好。」

  女子练武先天体质便有不足,外家功夫和刚猛的至阳内功几乎不可能有所进
境,因此才不得不选些阴柔内功与体质相容,包含玄门正宗心法在内的阴阳调和
内功,就已只有少数天赋过人或是耐性惊人的女子才能习有所成。

  天生万物阴阳互济,纵然女子体质阴柔,也总归内存阳气,如同男子修习阴
性内功时一般,这体质气血的些许差异,往往就是修为到达巅峰的最后阻碍。而
有些极阴极柔的女子血脉,几乎不受阳气影响,通常便被称为玄阴之体,作为内
功根骨,可以算作极佳的天赋,这种女子十人之中便有一二,云盼情就是得了这
等便宜,内功进境颇顺。

  而玄寒之体,叫人百里挑一也不容易,同样修习至阴内功,云盼情需五年筑
下的根基,换成此种女子则可能不到四年即可,至少快了两成。

  据传这些女子还有颇为有趣的共性,一是容貌往往极佳,至少也是令人眼前
一亮的美人,二是天生媚骨极得男人喜爱,三是易被病痛困扰,纵然习武有成,
也往往随着年龄渐长病魔缠身不得根治,而四则是生养极难,嫁为人妇后十有八
九膝下空空。

  她对此十分了解,只因她师父谢烟雨便是活生生的一个例子,师伯求医问药
多年,还是没能让这纵横江湖的女剑客免去缠绵病榻之苦。

  被赵雨净提到的这话惹出了对师父的想念,云盼情不愿再与她多说,转身走
开,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师父的身体现在是不是更好些了。对赵雨净之后的话,来
了个充耳不闻。

  她本以为聂阳和慕容极在里面谈不了多久,哪知道一直到了两个时辰之后,
他们还没从房中出来,就看着阿周直挺挺的立在门口充当守卫,也不好走近。

  等了这么许久,董诗诗也有些迷惑,碎步走到云盼情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
问道:「小阳子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这么久还没完?」

  云盼情凝神细听,靠着内功相助隐约听到什么动静,确实是好像有人还在交
谈,「他们还在说,也不知纠缠在什么地方。」她猜多半是慕容极怎么也不愿让
聂阳南下,两边彼此说服,无休无止。

  「连饭也不吃了么?」董诗诗一副想要马上去熬碗粥出来端着硬闯的模样。

  云盼情连忙拉住她道,「那咱们先去准备,好了他还不出来,咱们就先吃。
回头就留些残羹剩饭给他们,给你出气。」

  董诗诗气鼓鼓的嗯了一声,陪她一起往侧院去了,人倒是精神了几分。云盼
情不禁心道,若是再气气董诗诗也好,她生起气来大闹一场,也好过那被抽了魂
儿似的样子。

  他们吃到一半,小赵阿周一声不吭的走了进来,站到门两边,片刻后,慕容
极紧锁眉心踱了进来,沉声道:「云姑娘,这边可能要劳烦你多费心了。」

  云盼情心中一惊,连手中竹筷都掉在了桌上,「聂大哥呢?」

  慕容极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的说道:「他今夜便和我去孔雀郡外的一处暗
哨,明日一早,直穿过孔雀郡大道,强行南下。」

  「什么?」云盼情大惑不解,「让他南下已经不是什么好主意,怎么还要从
城中穿过?」

  慕容极道:「聂阳觉得没能帮忙就离开不好,便想以自己做饵,引那些暗处
的敌人现身部分。这是其一。」他扫了一眼赵雨净,又看了看门外的仆役,迟疑
片刻,还是开口继续道,「邢碎影可能尚未离去,藏在暗处观望聂阳的动向,他
硬闯南行,也算是向邢碎影发出应战的讯号,催他进行下一步动作。这是其二。
此外,这一次硬闯,也是对董凡的试探。」

  云盼情目光焦灼,道:「这都是些什么理由,你怎么会被他说动的?柳姐姐
还在敌人手中,他这样贸然南下,等于让柳姐姐没了任何做人质的价值,她会如
何你们有没有想过?他跑去做饵,谁又知道鱼会何时咬钩?你能安排人埋伏五里
十里,一路埋伏到清风烟雨楼去么?邢碎影为人谨慎小心,他绝对还没离开,聂
大哥只要没有动作,反倒能拖他留在郡城。」

  一旁赵雨净突兀开口打断道:「云姑娘,你这私心也未免表露太过了,邢碎
影不惜代价也要诛杀之人,正是在你清风烟雨楼做客的聂月儿,他出没出发,谁
能料的准。说不定,他现在一定人在清风烟雨楼周围,伺机下手了!」

  赵雨净料定了聂月儿在聂阳心中的分量,句句说的斩钉截铁,云盼情心中纷
乱,张嘴便要反驳,幸而闪念想到不可为了意气之争牵扯到聂阳兄妹的情分,只
好将一串话全数咽回肚中。她年纪尚轻忍得极为不易,直憋得俏脸通红连下唇都
咬的发白。

  慕容极略显疲惫的劝道:「你们也不要争了,聂兄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如此
争执也是徒劳。今晚我们几人会去北门外的驿站落脚,将消息递进城内,明早动
手。这边并非什么万无一失的安全场所,田姑娘准备了些防身的手段,今晚给大
家分发下来,各自妥善保管,以备不时之需。」

  赵雨净起身道:「我也要随聂阳南下。万一聂阳这次杀了邢碎影,而我无法
目睹此人伏诛,一定会后悔终生。而且。」她清清嗓子,掩饰住语音中的些许尴
尬,「有我帮忙,他胜算总会大些。」

  云盼情忍不住道:「你那么帮忙,才是害人不浅。」她看向慕容极,「慕容
大哥,我去帮聂大哥。我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清风烟雨楼,你们总不会
有人比我更熟。」

  慕容极摇了摇头,缓缓道:「你们谁都不必去。聂阳并未打算和邢碎影在清
风烟雨楼附近一决生死,他去,主要是要带回他妹妹。」

  带回?云盼情心中隐隐觉得不安,联想到此次聂阳的变化,想到月儿也是记
挂着血海深仇且身负傲人功力的女子,加上她与聂阳关系极为亲密还只是名义上
的兄妹,聂阳此行的目的恐怕可不仅仅是带回一个妹妹。可这毕竟只是她猜测,
又事关人伦大事,她总不敢直言,只好道:「那……明天南行必有一战,我既然
已经伤愈,去帮下忙总可以吧?」

  慕容极皱眉道:「你内伤不可能已经痊愈,还是算了吧。」

  云盼情连忙道:「我内力本也不是十分了得,足够发挥出我剑法威力不就成
了。这种时候,多我一个帮忙难道不好?」

  慕容极回头看了一眼,扭过头道:「既然如此,那今晚你就也和我们去驿站
委屈一夜吧。这村子耳目众多,难保就有不知哪边的探子,从这边出发的话对方
容易有所准备。」他顿了顿,叹道,「不过事后你还是要和阿周小赵他们一起回
来,这边高手不多,全仰仗你们三人了。」

  云盼情心中仍在暗暗计量,嘴上道:「嗯,我知道了。」

  慕容极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时候越晚,可
能遇上的埋伏就越多。」他走到董诗诗身边,柔声道,「聂阳叫我叮嘱你,这几
日别乱发脾气,更不要四处走动,小心保护自己,多与田芊芊一道。」

  董诗诗心中酸涩,闷闷道:「他自己怎么不来和我说?他……他连话也不愿
跟我讲了么?」

  慕容极苦笑道:「他怕与你多说几句,便动摇了此次南行的决心。好了,我
们走了。」他最后又用压的极低的声音匆匆补了一句,「切记,小心赵雨净。」

  董诗诗一愣,不明所以的偷瞄了赵雨净一眼,正对上那边冷冷射来的视线,
心中一颤,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云盼情将清风古剑别在腰间,跟着聂阳他们四人一起出门。门外已备好了数
匹好马,他们选了五匹,趁着月色尚明,扬鞭而去。

  一路上她一直想着如何能在劝劝聂阳,她心中明白柳婷这次真要是出了什么
事,就算他最后大仇得报,也必定负疚一生,他现在心境本就有些异常,万一柳
婷的噩耗被刻意传进他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可聂阳就像是早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几次她催马过去,他都加上几鞭,依
旧远远领在前面,反倒是小赵和阿周一直护在她两侧,多半是担心她内伤在身遇
到突袭不及反应。

  落脚的驿站是官家经营,不过却并非天道控制,里面的值守仆役一见到慕容
极,便匆匆忙忙关了大门,灭了门口的灯笼。听他一路向慕容极低声细语,应该
是在报告郡城内的情况。

  「短短几个时辰,竟然又出了十几条人命。」慕容极紧锁眉头和小赵阿周坐
在内堂,聂阳为了明早而早早休息,心中烦乱的云盼情便成了他的听众。

  「怎么回事?」

  慕容极缓缓道:「董凡似乎还是信不过白继羽,让他指认了十几个天道的人
出来,然后托人透给了燕总管。」

  云盼情微微一颤,低声道:「那师姐她……」

  「这些人都死了。」慕容极面色哀戚,沉声道,「都是些江湖新丁,想着跟
随天道就能有扬名立万的机会,结果却成了天道用来稳住白继羽这枚棋子的牺牲
品。」

  「师姐明知他们是牺牲品,怎么还要……」

  慕容极摆了摆手,「不管他们是什么,他们都是天道的人,是来与我们为敌
的,今天你放过了他们,他们的剑架在你的喉咙上时,却不会犹豫哪怕一刹那。
你师姐也是……唉,燕总管他也是有了过往的经验,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云盼情苦涩一笑,道:「换做是我,多半也会下手的。我今日有些心乱,言
语失当的话,那还真是有些对不住了。」

  慕容极缓缓道:「聂兄其实……」他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算了,
时候不早了,云姑娘你去休息吧。我还要向这里的兄弟们安排些事情。」

  云盼情点了点头,接着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道:「慕容大哥,那我也托你
帮个忙。我和师姐总也找不到什么好好说话的机会,这里我写了封信,你帮我交
给她好么?」

  慕容极颔首接过,「自当效劳。云姑娘为聂兄也出了不少力,有机会我一定
代表楼主向你致谢。」

  云盼情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门外,淡淡道:「不必,要谢,也是我该谢你们
才对。只是不知我代表的那个人,是不是满意。」

  慕容极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可是南宫盼南宫小姐?」

  云盼情身子一僵,侧目道:「聂大哥对你提起过?」

  慕容极摇头,道:「你莫要忘记,我家主人的身份。」

  云盼情一怔,旋即失笑道:「是啊,我倒忘了,你家楼主还是南宫家最后一
任家主的儿子。这么算起来,还是我家小姐的堂兄弟。」

  「你家小姐?」慕容极微微扬眉,反问道。

  云盼情点了点头,却并不想多谈,她径自起身,抚摸着腰间的剑鞘,语气不
自觉地温柔起来,「我去休息了。」

  一夜,风平林静,月朗星稀。

  无奈天有不测风云,雄鸡唱白天下之时,铅云滚滚碾过苍穹,风卷初芽,扑
鼻一阵清新潮气。云盼情苦恼的摸了摸身上的干爽衣裙,知道风雨就在不远,任
谁也躲避不开。

  聂阳已等在门外,腰间佩着一把,背后背了一把,带了两把长剑傍身,箭袖
绑腿都扎得整整齐齐,面无表情的等着。

  小赵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将长剑拿在左手,翻身一跃,上了马背,双腿一
夹,一马当先领在前面。

  云盼情仍想向聂阳搭话,却依旧没有机会开口。五匹快马转眼间就已迫近了
孔雀郡高耸冷硬的城墙。

  「守门官兵没有已确定身份之人,制住即可。」慕容极在马上吩咐,阿周应
声而起,足尖在马鞍上一点,飞纵向门口那七八个衙役。

  「有暴徒进……」当先那衙役话未说全,便被阿周手中剑鞘点在额头,闷哼
一声向后倒下。

  阿周顺势展臂向前,左右一震,已将拦门木栅挑至两旁,那些乌合之众惊慌
失措,哄然而散,他拧身跃起,坐骑恰好赶至,稳稳坐上,疾驰入城。

  「昨日我已散出消息,聂兄今早要经此南行。大家小心提防,凡是面生之人
都留心注意。」慕容极沉声说道,右手紧握马缰,左手扣了一把暗器凝神戒备。

  孔雀郡南北主街极为宽敞,平日里商贩众多,只因这几日命案不断,寻常百
姓便都识趣的闭门不出,到也少了许多甄别的烦恼。零零散散还在街上阔步而行
的,大多是或明佩刀剑或暗藏兵刃或步履沉实身负内功的武林中人。

  对这种人,凡是面生的便当作敌人戒备总不会错。

  李萧手下的参客前日已经离去,那今日会向聂阳出手的,定然是天道中人。

  转眼五匹快马就已到了郡城中心十字交错之地,向西是远近闻名的青琅玕市
集,往东则是官衙郡守所在。

  五人马不停蹄飞驰而过,云盼情稍稍松了口气,道:「看来天道似乎并未打
算在郡城内动手。」她总觉得天道若要诛杀聂阳,在南行的小路上伏击才是更加
稳妥的选择。

  慕容极摇头道:「双方都已严阵以待,他们不会单独为了某人分出人手远行
伏击,真要是送聂兄到了郡外十里还未见到敌人,那他们多半是得到了命令暂且
放过。你我也就都可以安心了。」

  阿周在一旁冷笑一声,道:「公子,看来您怕是安心不得了。」

  五马嘶鸣顿足,齐齐刹住,向前望去,十余名黑巾覆面劲装短打的人正手持
兵器站在街心,近三十只黑漆漆的眼睛牢牢的盯着马上的聂阳。

  慕容极压低声音道:「小心,这可能只是诱饵。」

  云盼情四下张望,街边巷尾稀稀拉拉站着不少武林人士,暂且辨不清敌友,
都驻足望着这边,目光闪烁不定,她握住剑柄,道:「怎么办?」

  慕容极略一犹豫,眼中寒气渐起,沉声道:「先把他们制住。制不住的,就
地格杀。」

  几声呵斥,五匹快马再度扬蹄,慕容极左手一挥,乌光激射而出,阿周小赵
拔剑在手护在聂阳左右,云盼情轻轻一叹,缓缓拔出了清风古剑。

  那一泓寒刃之上,不知又要沾染几多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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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硬助性  第六十一章

                (一)

  田芊芊直视着他,笑道:「那何时肯算我一个呢?人家可是连皮带骨都给了
你了,你还想要什么?再来,我只能也帮你生个娃娃了。」

  「这个还是放一放吧,生的起也养不起。」

                (二)

  田芊芊的眼中已经蒙上了薄薄的雾气,她斜斜看着他说道:「你明早说做什
么,我都依你。」

  「好。」他说罢,回手一掌推出一道劲风,灭掉了摇曳灯火。

  次日,田家产业都转姓了聂。

                (三)

  聂阳微微一笑,道:「你不怕么?我若控制不住,你可危险的很。」

  田芊芊吃吃笑道:「怕什么,你跳刀潮汐都控制不住,以后不带你开黑就是
了。」

  (非dota玩家自行忽略此条。)

                (四)

  慕容极直到今日午后才带着两个面生的青年返回此地,看他神色疲惫额角带
伤,显然也是经了一番恶战。

  「聂兄,孔雀郡恐怕去不得了。」

  「为何?」

  「一气儿开了十几个关卡,收取过路银两,兄弟进出了几个来回,这就破产
了。」

                (五)

  慕容极稍感惊讶,扬眉道:「聂兄你要南行?」

  聂阳点了点头,「我要去清风烟雨楼。邢碎影想来已经动身,我不能静等着
让月儿白白遭了毒手。」

  「那你是……」

  「我要过去围观。」

                (六)

  赵雨净目光闪动,道:「他现在内功深不可测,不屑我这一星半点,也不是
毫无可能。再说了,我阴脉异于常人,算是玄寒之体。」

  「哦?」云盼情微微抬眉,讥笑道,「那到了夏天,用你盛菜到也清凉。」

                (七)

  慕容极略显疲惫的劝道:「你们也不要争了,聂兄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如此
争执也是徒劳。今晚我们几人会去北门外的驿站落脚,将消息递进城内,明早动
手。这边并非什么万无一失的安全场所,田姑娘准备了些防身的手段,今晚给大
家分发下来,各自妥善保管,以备不时之需。」

  「都是些什么物件?」

  「哦……都是些西域上品,叫什么杰士邦啊杜蕾丝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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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无颜之血

  「小生早已说过,斩魔手最终能斩死的,只有自己而已。」邢碎影站在昏暗
窗边,面带微笑看着檐下晒干的一串腊肉,「在燕逐雪眼中,他和这些腊肉,也
没什么太大分别。」

  他身后的房间昏暗肮脏,坚硬的木板床上是仿佛几百年也未曾洗过的破旧床
单。最里面的床角,柳婷被绑着手脚靠在墙上,无神的望着屋顶腐朽的木梁。

  一个村农打扮的老汉正坐在矮凳上,拿着一块胶泥在一个年轻女子的脸上轻
巧的揉着,他的手指粗大,却十分灵巧,他一边专注着手上的动作,一边用嘶哑
低沉的声音说道:「所以他已经死了。才接替你不到十二个时辰,就顺着人家钓
钩跑去决战。他的头壳里面,恐怕装的也只是一堆腊肉。」

  邢碎影微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天道里怀疑小生的那群家伙,这次倒
是被杀了个七七八八。如意楼损失也不能算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蠢事,偏
偏这些江湖蠢材乐此不疲。」

  那村农侧头端详了一下那女子下巴,回头伸出拇指比了比柳婷,皱眉说道:
「只可惜姓聂的小子跑了。他这是一路往清风烟雨楼去了吧。」

  邢碎影轻轻哼了一声,道:「小生抽打他这么多次,他也不见多少长进。孤
身一人纵然到了那边又能如何?以他现在的功力,就算吞了他那妹妹,也不是小
生对手。」

  「你就不怕他找那两个老妖怪帮忙?」那村农颇为忌惮的缩了缩肩,「你内
功虽然够强,剑法也着实了得,可跟那两个怪物比,最多也不过是个孩子。」

  邢碎影笑道:「放心。聂阳不会求别人帮忙动手,至少,在小生杀了聂清漪
后,他就已经没有其余的选择了。」

  那村农在那女子面颊上捏了两下,颇为不满的摇了摇头,道:「我实在不明
白,你杀了聂清漪,打算杀聂月儿,却不肯直接弄死聂阳,连这泼皮丫头都留着
贱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偷偷生了丢给聂家养的亲儿子。」

  邢碎影哈哈大笑起来,讥诮道:「那若是小生的儿子,小生怎么舍得把自己
孙儿的娘亲绑成粽子丢在这种地方。」

  村农淡淡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个疯子,疯子办事总是不需要缘由的。」

  「哦?吴兄还真是清楚得很。」

  吴延满意的看着女子愈发近似柳婷的面容,笑道:「那是自然,这世上最了
解疯子的人,只有另一个疯子。」

  「云盼情和赵雨净都还留在这附近么?」邢碎影走过来看了看那女子的脸,
蹲下来捏了捏她的胸脯,笑道,「这里太丰满了,不像。」

  吴延哼了一声道,「不打紧,等我爽过了,把那两团肥肉削掉一半就是。反
正只是装成半死不活的小娘们,好说。」

  邢碎影微微点头,又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史夫人虽已被小生骗去的人暗
中除掉,可这世上能识破易容术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

  吴延想了想,道:「应该没事,龙十九必然不会插手,至于那个黄毛丫头,
聂阳不在,以她名门小姐的脾性,恐怕如意楼未必支使的动。况且……」他嘿嘿
笑着看了一眼柳婷,「那丫头的性子你不是最了解不过,有赵雨净跑去带话,让
她知道了这边这个肚子里已经有了姓聂的种,你说她还肯帮忙么?她多半巴不得
这柳姑娘被咱们弄死在街头吧。」

  柳婷身子一颤,眼神无助的望向窗外,自从知晓了自己已有了身孕之后,她
竭力压抑却依然无法阻止自己变得软弱,她曾以为死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而
现在她却发现,她有多么渴望活下去,活着看到自己的宝宝张开软软的双手,活
着听他叫自己一声娘亲。

  她头一次发现,自己也会因为绝望和恐惧而流泪。她也头一次明白了,这世
上还是有可以令她放弃报仇的事。

  一个新的生命正在她的体内生长,而她,则是这个尚未长成的生命唯一的庇
护。

  如果这时邢碎影肯给她一个机会,她甚至可能会跪下来求他放她走,这以往
她觉得比死还要难过的事情,现在却已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既然聂阳已经南下,这柳家的丫头,也就不用留着了吧?」吴延斜眼瞥向
柳婷,淫笑道,「她初次见面就赏了我一口唾沫,我若不好好报答她一番,怎么
对得起我摧花无影的名号。」

  邢碎影微笑道:「小生还不知道,你对大肚婆也有兴趣。」

  「她这最多才刚刚过月,瞧那小腰还细的很,怎么算是大肚婆。要说有兴趣
我倒是更想看看那未成形的娃娃,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吴延说的双眼放光,犹
如一匹嗅到血腥的饿狼。

  「那可不成。」邢碎影淡淡道,「小生走时她是什么样子,回来还要看到她
是什么样子。你要是伤了她,可莫怪小生言之不预。」

  吴延眼中闪过一丝惶恐,嘿嘿笑道:「既然你开口了,我自然听你的。不过
你留着她有什么用处?」

  邢碎影看了柳婷一眼,收起眼中按捺不住的厌恶,道:「万一聂阳不中用被
小生杀了,小生就带着这丫头找个地方,把这孩子生下来,亲手抚养长大。你说
她有没有用?」

  吴延低下头,拿出一张薄薄的面具,在女子脸上比划着,笑道:「那斩魔手
如果有你一般耐心,这次也不会死的如此之快。」

  邢碎影微笑道:「那本就是个蠢材,祁英恐怕早就嫌他碍事,才会任他去送
死。你不也说了,这场血战,一个破荒刀的部下也不曾现身。」

  吴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似是在回忆着上午看到的那场恶斗。

  「吴兄,聂阳的功夫看的出有进境么?」邢碎影问道,「赵雨净随他回去已
有三天,如果他真的开了窍,此时功力至少也应该不在你之下。」

  吴延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可能是我去的晚了些,也没敢离得太近,我
根本没看到聂阳动手。清风烟雨楼的臭丫头一直护在他身边,看那丫头的剑法,
我还以为清风十三式也不过如此,直到燕逐雪出来……」他眼中流露出比方才更
加明显的恐惧,只是易容过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变化。

  邢碎影轻叹道:「这个女人没空闲来与小生纠缠,真是最值得庆幸之事,天
道这莫名其妙的组织,总算也不是全无用处。咱们这六七个人里,恐怕也就只有
东方漠那家伙能跟燕逐雪缠斗百招。」

  「你呢?」吴延抬起头,直直看向他。

  邢碎影微笑道:「小生不会与她交手。」他看向窗外那串腊肉,缓缓说道,
「小生早已了冒险的年纪,去进行一场没有把握得手的较量,还不如温上壶酒,
吃几块肉。」

  吴延嘿嘿笑道:「然后再找个女人,好好爽快一场。拼死拼活的事,就让东
方漠那种傻子去做吧。」他已将那女子的脸大体炮制完毕,此刻放松下来,立刻
便将手伸进那女子衣襟之中,拢在高耸酥胸上揉捏把玩。

  邢碎影笑着打开屋门,轻声道:「说的有理,小生也要去找该找的那个女人
了。聂阳去了,小生的机会也就来了。」

  吴延挥了挥手,道:「你只管去。我保证,以我的手段,就算没能让那小子
回头,也一定会叫他心神不宁,做梦都会梦到自己的小情人。」

  邢碎影哈哈一笑,「你也莫要做得太过,郡城中行事愈发不便,浪费了这些
姑娘,你可还要自己去找合适的材料回来。」

  吴延扫了一眼柳婷,道:「放心,她这种身段脸型,我要是抓不到合适的,
去董老板的园子里偷几个过来就是。」

  邢碎影点了点头,关上了房门。

  吴延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站起来蹲到了那女子身上,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端详
了一下,喃喃自语道:「让姓聂的小子来看多半要糟,不过骗骗其他人,想必该
是绰绰有余了吧?」

  他笑眯眯的看向柳婷,将这模样已变得与她形如姐妹的女子拖到床上,「柳
姑娘,这丫头即刻起,就是你了。你说,你喜欢怎么个死法呢?」

  柳婷隐约明白了吴延话中含义,心中大为不忍。

  那女子是不知从哪家劫来的闺女,遭了这飞来横祸,也只不过因为她恰好与
柳婷身段相似脸型相近。一被带来,就被强灌了不知什么药汁,这三日间偶尔醒
转,也是迷迷糊糊的饭来便吃水来便喝,坐上便桶就屙屎拉尿,浑然不觉羞耻,
也没了神智。

  而像她这样的少女,还有三人,齐齐躺在另一间屋中。

  这姑娘身子唯有一点与柳婷大不相同,就是正被吴延握在手中细细把玩的丰
腴酥胸,那两丘雪玉好似两个蜜瓜大小,沉甸甸扁在胸前,两颗奶珠儿虽如指尖
般饱满膨大,缀在这样一对奶瓜顶上却也显得娇小可爱起来。

  吴延笑眯眯的用手捏紧了乳根,在隆起的白丘半截处比划着道:「啧啧,真
是可惜,这么一对儿好奶子,还真是不舍得修整。」他看向柳婷,嘲弄道,「你
说,要是你平时不老束着绑着,也让奶子好好长长,好歹长得和这差不太多,我
不就不用费神了么。」

  心里还想着刚才吴延所说的要把这双乳削掉一半,柳婷心中恐惧,说什么也
不愿开眼再看。

  吴延性子本就残暴,恶名传遍江湖的那次案子,受害的是明华山庄副庄主的
掌上明珠,那姑娘初涉江湖,还未领略人心险恶就被他迷倒带走,半月后,惨不
忍睹的裸尸被弃于青楼门前,唯一尚有完好肌肤的圆润臀峰上被割出了血淋淋的
四个大字,「摧花无影」。

  他兴风作浪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史夫人将他盯上,把他的体貌特征与辨认所需
留意之处分发给了无数欲除他而后快的仇家。险些丧命后,他便韬光养晦不敢再
犯险出手,后来与邢碎影交了朋友,仍不敢高调现身,只是仗着易容精妙偶尔寻
几个不引人注意的寻常人家女儿一解烦闷,还不敢痛下死手,生怕被总是插手平
民愤恨的如意楼列为目标。

  这次拿史夫人的女儿除了心头恶气,心中虐欲再次冒出头来,只可惜柳婷看
得动不得,身下这个动得的,却又动不过瘾,为了隐匿行踪,自然不可能弄出什
么大动静,那悦耳的惊声尖叫,怕是无法享受了。

  他慢条斯理的脱下那女子下裳,将裹在胯下的汗巾抽了出来,也不管上面还
有骚臭扑鼻,就这么团成一团,捏开她的小口,丢了一丸药进去,接着便将那团
汗巾死死塞了进去,取过她的腰带,勒过口中在脑后打了个结,微笑着自语道:
「虽然少了不少乐子,但总算是不会惊动旁人了。她要一直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
子,我可没多少兴致干活。」

  柳婷不管他说什么,总之绝不睁眼,靠着冰凉墙壁充耳不闻。

  他坐在那少女身边,悠闲的一颗颗解开扣子,把她上衣脱下,又慢慢脱下肚
兜,一直把这姑娘的苗条娇躯剥的一丝不挂,露出煮蛋似的白腻肌肤。

  「你可没她身上这么白。」吴延笑着拉开柳婷裤管,看了看她的小腿肌肤,
对比一下,道,「幸亏姓聂的小子不在,其他人多半也不知道你身上是白是黑,
倒也无妨。」

  那少女身子微微扭动,喉中咕噜作响,似是正要醒转过来。吴延面露狞笑,
立刻脱下裤子,抱住那少女雪股分到两边,露出当中微散腥臊的嫣红牝户,嫩贝
软软缩成一团,护住处子幽穴。他出手剥开花唇,探了探那粉润晶莹的膣口,干
涩紧窄难以下手。

  他不紧不慢的揉着少女滚圆丰满的胸脯,吐了些唾沫擦在膨胀的肉龟周遭,
慢慢将那紫黑色的头儿挤进一点,轻轻磨着。

  那少女下体胀痛,加上解药功效渐渐散发,神智稍有恢复,睁开了一双迷蒙
水眸,迷惑的看着破败的屋内景致。

  看她已经悠悠醒转,吴延冷笑一声,双手捏住她的臀肉向上抱起,身子猛地
向前一压,粗大的凶器几乎是破开了那一腔嫩肉,一下便碾开了残红片片,直抵
幽闭蕊芯。

  那少女半睁的双眸登时睁到了最大,纤细的脖颈跟着挺直,青色的筋脉突起
出来,随着她的颤抖跳动,满含痛楚的呜咽噎在了那团汗巾之中,泄出的是令一
边的柳婷几乎忍不住落泪的凄楚哀鸣。

  她双手尚能行动,立刻便伸手去推吴延的胸膛,他狞笑着双手一分,将她纤
细双腕死死压在了两侧,就见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死命的抓挠屈伸,最终却也只
能软软握成无力的拳头。

  她可能只是个未经人事春心初动的羞涩闺秀,可能有一门早已订下的亲事,
可能有平静祥和的生活,可能有几个可爱的孩子……

  柳婷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下了眼角,这所有的可能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粉。

  而唯一的原因,仅仅是那姑娘与她有几分相似。

  吴延亢奋的粗喘,热气喷在少女丰满敏感的胸膛上,那里已因疼痛而有了一
层薄汗,一口气吹上去,就泛起几颗细细的疙瘩。他粗暴的在她体内搅动,把紧
嫩的蕊芯向四面撑开,扩展。少女的痛楚已经令脸庞都开始扭曲,而被易容的外
貌却显得僵硬而毫无表情。

  吴延不满的叹了口气,易容术上,他终究还是算不得顶尖。比起龙十九、七
巧童子、千面人屠那几个怪物,到底差了一截。就说那近在同城的龙十九,曾化
身成他人妻子潜入某人家中,三日不被发觉。而他吴延,若想求得稳妥,往往只
能扮作不被他人熟悉的陌生来客,混迹人群。

  隐藏于旗门镇时,他就已见识过了龙十九的手段,那么一个风姿绰约的熟美
妇人,不到两个时辰就扮作了肩宽体阔的王盛威,连声音也变得一般粗豪,轻而
易举便骗走了王盛威最亲近的那些镖师兄弟。

  他越看越觉得面前女子的面容和柳婷大不相同,心中没来由升起一股恼火,
身子向前一扑,一掌按在了她的脸上,竟连药油汤剂也不使用,直接把粘在那女
子脸上的胶泥薄皮等物一抓扯了下来。

  少女颜面剧痛,生生被撕下颊上一块嫩皮,吴延摇动腰肢,一边大力在她腿
心嫩处挣命似的耸动,一边恶狠狠低下头去,一口咬在她面颊创口之上,含糊的
吼叫道:「可恶的婊子,叫你长这么肥的脸蛋!」

  这实在不能怪那姑娘脸颊圆润,只是柳婷心神劳顿,太过瘦削,连面颊也有
些凹陷。

  吴延狂态渐露,牙齿深深陷入那少女皮肉之中,她疼的浑身抽搐,连那蜜穴
中也忍不住痉挛起来,破瓜之血润滑其中,纵然收紧也只是徒增男子欢畅。

  他这般咬着女子脸面挺了百十余下,才张嘴抬头,满足的把唇边鲜血舔个干
净,拔出脉络突起的狰狞的肉柱,一步跨到她面前,一股浓精噗噗射在了被咬的
血肉模糊的半边脸颊上。

  那少女浑身抽了两下,双手抬了一抬,又无力的瘫在了床上,腿间一股水流
滋滋冒了出来,把染在雪白大腿上的斑点血迹也冲的淡了。

  吴延向后坐下,顺势一掌拍在那女子膻中,暂且让她动弹不得。歇过了气之
后,才下去拿了药汁,掏出汗巾灌进少女口中逼她咽下,一直看她双眼由情形转
为迷惑,最后慢慢闭起,才出了口气,又把她赤条条拖到了地上,拿过木箱再次
下手,低声骂道:「娘的,又要重新来过。」

  柳婷双眼微微睁开一线,看着面前床单上触目惊心的一片残红,略感绝望的
想着方才邢碎影和吴延的交谈。

  难道,表哥真的就这样往南边去了么……果然,表妹终究比不过妹妹呐。

  她闭上眼,什么也不愿再想了。

  吴延这次费得功夫反而更久,到了完成时候,已经过了掌灯时分,正好方便
行事。他仔细端详几遍,总算是稍感满意,伸手在那姑娘脸上捏了捏,柔软恰到
好处,和捏在真正皮肉上面也没有太大差别。

  只是他手艺所限,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和柳婷的面庞大有不同,他有些心
烦,弄乱了她的头发,往她脸上抹了些血污,看起来总算少了许多破绽。

  接着他又将自己的脸上做了些许改动,看起来更老迈了些,眉头加了几道皱
纹,用极薄的蒙皮调整了眼角,以防万一碰上哪个旧对头从眉眼间认出他来。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很久,令人心旷神怡的凉风也渐渐消逝,吴延穿上了那身
破破烂烂的农家行头,拿了一个挂好纸条的麻布口袋,将赤身裸体的易容少女装
了进去,扎住口背在背上。

  原本要是白日里就开始行动,这女子是要穿上柳婷被擒时候的衣服,故意在
市集上叫人看到两眼,好让柳婷的情形传到如意楼的人耳中。为免被熟悉柳婷的
人看出破绽,他是真打算把那少女丰满的双乳削掉半个。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晚上,索性换了下一个计划,他只消把这女子送到郡城黑
牢门口,让那几个守卫捡到即可。差役里必定有如意楼的人手,叫这些人看到一
眼,特征相似,自然也就大功告成。这对奶子虽仍是不小的破绽,但这样一个赤
裸美人,描述这种敏感部位,总不能太过准确。

  邢碎影也早就安排好了官府里的天道暗线,只不过那人吴延绝不能去见到,
据说此人心性刚正,只是别有隐情才听凭天道命令,单单叫他帮忙作伪放出聂阳
妻妾被抓入黑牢的消息就已十分勉强,若是让他见到将这少女奸淫蹂躏的吴延本
人,保不准就此倒戈出手。

  吴延本也没打算和那人见面,天道中人他见过不少,除了后进的那些鱼龙混
杂之辈中有些和他还算对路之外,大多还是些正派侠士,让他远远看了就浑身恶
寒。

  一样是要屙屎要撒尿要操女人,光了屁股上了床,和他能有什么区别?总不
会还是那样彬彬有礼,把侠女裙子剥了,还要惺惺作态抱个拳不成?

  胡思乱想着,不觉已经到了黑牢门外,远远的两个看守肃立门边,握着腰刀
目不斜视。他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确认没什么人在旁,才轻轻跃上了墙头,
拖着那口袋走到牢门附近光亮所及边缘,力贯双臂向前一抛,顺势扯开了袋口。

  那两个看守被从天而降的口袋吓了一跳,一人拔出腰刀四下环顾,另一人蹲
下身子拿起口袋上的纸条。

  那纸条上写着「此乃要犯聂阳家眷从犯柳婷」。那看守神情大变,连忙打开
口袋,露出了少女白的刺眼的半边身子。

  「快!快去报告牢头!不对……快去找李大人!」

  吴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猫腰摸到墙角,轻轻跃下,钻入暗巷之中。

  等到从另一头出来的时候,他已变成了一个身材发福衣冠楚楚的中年商贾,
玩弄着拇指上的扳指,迈着方步离开了是非之地。

  既然聂阳不在,如意楼多半不会冒险劫牢,一旦在明面上与官府做了仇家,
此后就不仅是孔雀郡没了他们容身之地而已。这种令人无奈的消息若是添油加醋
传到聂阳的耳中,不知道那小子会是怎么一番神情。

  吴延得意的微微一笑,他与聂阳自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怪就怪那小子为什
么要帮史夫人,还偏偏是邢碎影的仇人吧。

  他决定好好犒赏一下自己,摸了摸腰间的银子,信步走进了洗翎园中。

  他有的是自知之明,身为色欲旺盛的淫贼,若不好好发泄一番,真要回去和
姓柳的丫头独处一室过夜,多半脑子一热就将她玩了。为那么个丫头得罪了邢碎
影,才叫得不偿失。

  再说,他也很久没享受过这种温柔风骚的青楼美人了。

  事先邢碎影警告过他们这几个心腹,孔雀郡内,决不可轻易招惹董凡,对此
吴延倒是颇不以为然,不过念及天道也看上了董凡这块大肥肉,邢碎影这么说自
然就有他的道理。

  邢碎影那六百万两官银虽不知藏在何处,但他分发下来的银子却也不少,吴
延叫了一桌花酒,包了一间春阁,招了两个翎字排行的绝色美人,大肆的享受起
来。

  他精力比起常人旺盛许多,又打定了主意一次解决之后几天的情欲,一番施
展下来,直弄得两个娇滴滴的少女失魂落魄四肢瘫软,汗津津如泡了水一样,连
抬手的力气也没了。

  又叫了一个羽字辈的丫头进房,畅快的唱了一曲后庭花,吴延这才算心满意
足,扫了一眼大床上一丝不挂的三个美人,推窗跳了出去。

  已是子夜时分,除了更夫,再没什么人踪,饶是如此,吴延仍小心的在陋巷
中绕了一个大圈,最后才回到藏身的废宅之中。

  柳婷已经沉沉睡下,眼角犹带泪痕,吴延不敢和她睡在一处,索性去了另外
三个备料的房中,把那三个少女横成一排,美美的睡了上去,温香软玉为床。

  等到次日午后,吴延又将第二个少女如法炮制,这次他情欲稍减,没再折腾
那可怜女子,只是给她穿上了柳婷留下的破旧衣服,小心的藏在一辆板车上,用
干草盖住,沿巷而去。

  这次他打扮成了衣衫褴褛的穷汉,用破草帽挡住了大半张脸,这副模样,往
郡城最为破落之处而去,可谓恰到好处。

  他推着板车一路到了那处偏僻肮脏的破败院子,这里聚集着丐帮也不愿收留
的流浪乞丐,大多生性懒惰心性不良,不管是官府还是如意楼,都会时常注意一
下这帮人的动向。

  作为第二处下饵的场所,再合适不过。

  把板车推到院中,他就地坐下,和旁边满身脏污的汉子搭了两句,便说道:
「劳烦大兄弟一下,帮小老儿看着这车破草,小老儿有些急事,不会儿就回。」

  那汉子也懒得理他,懒懒散散的扫了一眼那车干草,多半也是在想,什么人
会有兴致动这么一车破烂玩意。

  吴延心中暗笑,起身往院门走去,还不忘回身叮嘱,「大兄弟可千万替小老
儿看好,这车东西可不能丢了。」说罢,颤颤巍巍的出了门,左右张望,一见没
人,身形拔地而起,伏在了对面屋顶之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往院中张
望。

  初时还没人有什么兴趣,过不多久,那汉子挠了挠头,站了起来,看了看院
门口,一脚踹在了车把上。接着,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显然是发现了这板车的重
量不对,绝不仅仅是一蓬干草而已。

  这里的乞丐自然不管什么道义王法,那汉子伸手便把干草全数撩开,露出了
下面做柳婷打扮的晕迷少女。那人吓了一跳,旁边的几个男人也都围了上来,有
人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才松了口气。

  他们六七个男子围成一圈,交头接耳说了一阵,立刻便做了决定,一人回头
走到院门,把那破败门板抬了起来,总算是架在了框上。同时剩下几人就已七手
八脚的围在那少女身边,开始撕扯她身上衣物。

  他们也懒得顾忌这地方和时候,甚至懒得把那女子抬进屋内,就地把她剥成
了一尾白鱼。盯着那女子娇美的身段,柔嫩的肌肤,这帮不知多久没有过女人的
汉子顿时就红了眼,争执吵闹不休。

  闹了一阵,最先被吴延托付的那个汉子得了头筹,他连衣服也等不及脱下,
直接扯开自己的破裤裆,露出黑污脏臭的一条阳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趴在了那
少女身上。

  「唔……」晕迷中的女子发出低低的呻吟,白皙的双腿之间,一缕血丝垂了
下来。

  吴延暗叫一声糟糕,忘记先给这女子破身,若是被问出这条,倒是个不小的
破绽,这下只好在此等着看完,最后将这群家伙一并灭口才算稳妥。

  反正到了晚上其余流浪乞儿有人过来,自然会发现尸首,一旦传开,就算成
了。

  这帮男人都是长久不知肉味,最大的享受便是偶尔路过洗翎园后巷,捡拾些
污秽汗巾,回来想着那群姑娘的花容月貌,自己揉搓出一腔阳精。这次真刀真枪
的进到青春紧致的处子娇躯之中,动不上几十下便怪叫着一泄如注。

  只是这群男人恢复的够快,一共八个人,生生排了四轮还意犹未尽,直把那
姑娘的身子折腾得几乎没了一块好肉,私处肿如馒头,连臀眼也被凿成了二指宽
的血红腔子,小嘴里面更不消说,泛黄的白浆都从嘴角溢了出来。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吴延这才飞身而下,迅速的挥出八掌,印在那八人后
心,用的正是邢碎影教他的粗浅幽冥掌力,虽然未学幽冥九转功不能拿来对敌,
但击毙这种毫无武功的流浪汉仍是容易的很。

  怕被人救回那女子,吴延又下手把那女子扼死,才小心的离开,兜了一圈回
去。

  路上顺道和邢碎影另外几个帮手碰了一面,确认了聂阳并未赶回,吴延不禁
暗笑不已,心道这聂阳倒足够绝情绝义,就是他们这帮恶名昭著的家伙,也不至
于听闻自己有孕在身的女人出了这种大事,还能稳如泰山不管不顾。

  「也不知是你这丫头太没魅力,还他那妹妹真的是花容月貌天下无双。」吴
延喂着柳婷吃东西时,忍不住出言讥刺道。

  柳婷默默无言,只是一口口吃着递到嘴边的饭菜,面上一片木然,倒像是易
了容一般。

  吴延扶着柳婷让她在马桶上排了便溺,看着她紧绷柔润的翘臀,欲念又起,
连忙匆匆把她绑好堵紧了嘴巴,跑去了备料的房间,挑了一个高挑丰美些的,弄
醒折腾了一晚。

  再次行动前,他特地换了最不惹人瞩目的小贩装束,往城中各处打探一下,
哪知道不光没有什么人在打探柳婷的消息,连如意楼和天道之间的无形对峙竟也
变得风平浪静。

  他不免心中奇怪,按他打算,这两个易容后的女子里,牢里那个不太容易揭
穿,若是验证了死在院子里的那个女子被易容改扮,则更要求证一下牢里柳婷的
真伪才是。这样一来就算城里没有什么风声,如意楼和天道之间也该更加紧张才
对。

  双方搁下了百余条人命,多出柳婷这一档事,总不会反而和和气气的凑到一
起喝茶。

  天道现下有不少名门正派之士到了附近,远不比此前多是末流之辈,他也不
敢托邢碎影拿仇隋的名号去打探,露了破绽可就大大不妙。

  既然如此,只有第三次下饵,目标则正是天道。

  破荒刀祁英不管到哪儿,都要住最好的店,喝最好的酒,找最好的女人,他
的行踪并不难查。他又是天道少数明面上的重要角色,即便吴延把饵丢了过去,
也不至于因为身份而暴露邢碎影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此人也有天道中大多数人的毛病,为了一己执念,可以不择手
段。

  据邢碎影所说,他早年为了逼出西北大盗梁上风,曾费尽心思查出对方真实
姓名家乡何在,暗地透露出去,亲手造就了一场险些成真的灭门惨剧。只不过最
后梁上风现身,死于他的刀下,他也就顺势出手,救下了那一家人,那家人不仅
不恨他,反而从此对他感恩戴德。至于数月后那家人依旧惨遭灭门,就与身在中
原的祁英毫无关系了。

  这样一个人,即使发现这次送去的女子被易容过,恐怕也不会声张,多半会
利用起来作为引诱聂阳的筹码。毕竟此次他们赶来本就是为了收拾聂阳杀死李萧
惹出的残局,总不能一直与如意楼在此较劲。

  至于李大人那边那个「柳婷」想必是没有教祁英这边知道,天道支系众多,
那个李大人属于另一线,和仇隋位置相近,祁英就算知道此人存在,也不会费心
去寻求帮助。

  为此邢碎影也曾感到奇怪,天道明明已是如此庞大繁杂的一个组织,主事者
却不仅不加整合,还用尽手段让各支系彼此孤立,甚至有同门同派的师兄弟皆入
天道,只因彼此所属不同,数年互不知晓的奇闻。也正因如此,这天道里才不知
有过多少水淹龙王庙的事情,被淹没在了不为人知的江湖秘闻之中。

  不过也正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构成,才给了邢碎影在其中藏身的机会。他也就
乐得不去深究。毕竟,很多事皆是这个道理——越明白的清楚,就越容易丢了小
命。

  吴延的确不费什么功夫就查到了祁英落脚的地方,果然不出所料,在洗翎园
东苑包下了整整一层。于是最关键的步骤,便成了最困难的部分。姑且不说洗翎
园这三处别苑都有董凡的眼线暗藏杀机,光是祁英身边的部下,也足以让他头大
如斗。

  那帮人轻易不会离开居所,送到他们手边让他们捡到不太现实,若是随便丢
到洗翎园门口,恐怕几日后就成了董老板旗下爱将,花枝招展倚门卖笑去了。

  思来想去,只有等待入夜后,引出祁英几个部下,勾着他们追到外面,引去
僻静之所,发现他留下的香饵最为稳妥合适。他对自己的轻功倒还有几分自信,
唯一担心的就是在洗翎园附近施展轻功逃亡,多半会引起如意楼注意。不过转念
一想,被对方发现盯上也未必是件坏事,他们有人看到祁英的部下带回去一个女
子,日后听到柳婷的消息,可就可信的多了。

  比起前两次下饵,这次可是凶险许多,吴延不敢怠慢,午后便把那女子拾掇
停当,搁在一边,自己则精心易容一番,扮成了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模样
与邢碎影有几分神似,夜幕下匆匆一瞥的话,足以以假乱真。接着把一套文士青
袍收进包袱带上,穿了一身劲装短打,又在那类似邢碎影的模样外上了一套人皮
面具,粘了半面虬髯。

  不能等到夜深人静,那时出门太过惹眼,吴延一见明月初升,便提上了装着
那裸身少女的木箱,举起一串货郎铜铃,走了出去。

  算来已有四天过去,那马就算脚程再过不济,聂阳应该也已经到了清风烟雨
楼的地界,不知这一条条消息传过去后,谢家的两个怪物会如何看待这个弃下孕
妇不顾的年轻影狼。

  念及此处,他忍不住微笑起来,不要说谢家兄妹,恐怕就是其余那些狼魂中
人,也见不得聂阳如此发疯吧。

  想到这里,吴延突然一阵心悸,心中有哪里觉得隐隐不对。他确实是亲眼见
到聂阳南下而去,邢碎影追去不曾折返,按说应该不会有误。再加上他收买的那
个丫头言之凿凿的确定了,头一夜那帮人吵得不可开交,聂阳为了南下甚至与云
盼情和慕容极都起了争执,不惜留下一个内伤初愈的云盼情一肩担负起那边的安
危……

  怎么会有问题呢?吴延摇了摇头,姑且当作是心底紧张而生出的胡思乱想。

  为了不让董凡的手下先一步发现,吴延特地选了个离东苑颇有些距离的民宅
后院,翻进去把屋内一家五口点倒,将那少女拖出来,摆到了院子中央最显眼的
地方,留了记号讯息在一旁地上。

  卸了面具,露出与邢碎影神似的面目,吴延套上那身青袍,深深吸了口气,
纵身跃上屋脊,猫腰摸向了灯火通明的东苑。

  毕竟是寻欢作乐的青楼女闾,除了龟公护院,外围到也看不到什么威胁。吴
延观望一阵,还是不想涉险,小心翼翼的绕到了后面花园,等到一个飞云遮月的
机会,轻巧的翻了进去。

  祁英包下的小楼一共四层,上面两层是妓女居所,下面两层则是贵客厢房,
一楼稀稀拉拉尚有几个嫖客坐在正厅吃喝,二层花厅则仅有明灯光照不见人影,
想来都已进了房中。

  他从楼后攀檐而上,随便选了间屋子,往里望去,倒是没有垂下床幔,屋中
也没有女人,只有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正在床上盘膝运功。

  他再往下一间屋中探去,屋中两个三十岁上下的精壮汉子,正坐在桌边聚精
会神的拆解招式。

  这帮家伙住进了妓院,却他娘的整晚练武么?

  吴延没看到预期中的春色无边,心中有些失望,一路找到尽头,探头看去,
才算是见到了祁英。

  祁英屋中倒是有个女人,看模样,确实是洗翎园的娇花一朵,可她却穿的整
整齐齐,跪在了床边,用锉刀小心的磨着祁英的指甲。祁英闭着双目,方方正正
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把用最普通的麻布缠着刀柄、套着磨得发亮刀鞘的刀,
平平放在右手旁边。

  吴延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道这江湖传言果然出入不小,这虽然也算是住最好
的地方,找最好的女人,可干得却都不是该干的事,而且,祁英也绝对还没有喝
酒。桌上的两坛好酒,泥封都还没有打开。

  想想也是,要是祁英真的只是一个酒色之徒,作为早已明确了身份的天道中
人,他恐怕早就在狼魂手上死了十次不止了。吴延微微摇了摇头,最近过于仰仗
邢碎影的安排让他自己的判断都有些失常,这让他感到不安。也许今夜的事情结
束,他应该好好找个地方,认真反省一下才行。

  这么看直接惊动祁英似乎不是个好主意,吴延屏住呼吸,小心的向旁退去,
不料他才动了一下腿脚,就见祁英双目骤睁,一把推开了面前美人,右手一翻,
寒光四射的刀已出鞘。

  吴延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双足立刻一瞪,整个人向后跃出。几乎同时,杀气
逼人的刀光已破窗而出。肩背一凉,吴延心中大惊,肩头已被斩中一刀,连忙落
地顺势一滚,飞身冲向院墙,连回头望一眼也顾不得了。

  祁英一刀出手,破窗之声未落,已有三名部下推窗而出,像是早有准备一般
追向吴延。

  祁英站在窗边冷冷看着,沉声道:「他们三个去就可以,小心有诈。」

  声音有内力相助远远送出,其余人得了命令,也就不再追出。

  吴延平日总觉得天道被邢碎影如此轻易的牵引,也不过是群莽撞武夫,多少
对这组织有点轻蔑之心,那知道会弄得如此狼狈。

  祁英虽然没有亲自追来,赶来的三个部下看轻功却也是难缠的好手,以一敌
三加上身上有伤,实在凶险,不敢再存他念,吴延竭尽全力往藏匿那女子的院落
飞纵而去,还故意踢落几片碎瓦好惹的街上百姓注目。

  若是有如意楼的人看到,那就再好不过。

  到了藏匿那少女的院落,吴延特地落入院中,飞身抢进屋内,再从后窗口跃
出,心想只要那三人有一人留下看到,今晚任务也就能算是成了一半。

  果然,再追出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两人,这两人轻功不差,内功却已经
有些不济,渐渐落的更远。吴延这才心头稍松,开始留意周遭寻一条脱身之路。

  不了他才缓了缓脚程,后面那二人又不依不饶的赶了上来,吴延暗暗叫苦,
只有抖擞精神再行加力。

  若不是怕惹来祁英怀疑,他几乎忍不住要拿出借着邢碎影的帮助混进天道中
的那个虚假身份好方便脱身。

  正自苦恼,就听破风之声大作,数十道乌光疾飞而出,截向他身后那二人。

  其中一个反应极快,抽刀挡下大半,其余也都轻巧躲过。另一个慢了只不过
一点,就听一声惨叫,已从房檐之上滚落下去。那暗器多半喂了剧毒,滚下的人
还在半空,惨叫便嘎然而止。

  吴延心中又是一惊,凝神戒备着跃下街心,一面留意着左右房中动静,一面
加快步伐向着城外飞奔。怕自己已经落入别人视线,他特地选了离藏身之处越来
越远的方向。

  才离开几十丈,身后就远远传来了刚才余下那人的短促痛呼。

  紧接着,身后又恢复了平静。

  吴延愈发胆寒,索性停下了脚步,转着圈子看了一遍周围,也不知是否心中
惶恐所致,仿佛每一个阴暗角落之中,都有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在盯着他。

  如果只是寻常伏击也便罢了,偏偏叫他认了出来,刚才那迅若闪电细如游丝
的可怕暗器,正是龙十九亲手打造的独门机簧,逆鳞。

  他脑中飞快的转着各种念头,这绝不是龙十九本人,否则以他身上这打扮,
和易容出的模样,在夜色下和邢碎影怎么也有八分相似,龙十九亲临的话,刚才
那些暗器九成九会换个目标,现在刺猬一样滚在地上的,就一定是他。

  那会是谁?龙十九那不成器的女儿?难道董凡已经蠢蠢欲动迫不及待了么?
总不会是她那练武功也没了的亲传弟子吧?她就算被聂阳迷了心窍毫无保留,也
绝不是会把逆鳞交给如意楼任意使用的性子。

  不行……今晚脱身后,明天无论如何也要和那丫头见上一面,问清楚聂阳留
下的那些人这几日到底在做些什么。吴延缓缓退进一条没什么窗子的窄街,背靠
着墙站定,左右望了一下,飞快的脱下了身上青袍,掏出瓷瓶倒了些药浆在手,
卸掉了面上易容之物,难得的露出了本来面目——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
子。

  他静静地等了会儿,确认听不到什么异动,才一步三探的走向窄街另一端,
遇到巷口,便一跃而过,不敢让身形露在四面受敌之处。

  这样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段,终于拐进了较为繁华的南北主道,行人小贩虽然
不多,但也足够他混迹其中。拿出了当年亡命江湖时的十二份小心,他总算是回
到了藏身的院门之外,闪身翻进了墙内。靠着院墙听了一会儿外面动静,他才算
是安下心来,出了口气,走到了柳婷屋外。心下暗骂,要不是这臭丫头连自己男
人都勾不住,也不至于害他犯进这种险境。

  他早已过了雄心万丈的年纪,要不是邢碎影以史夫人作为诱惑,单靠两人的
交情,他可没打算重出江湖。此刻回想,反倒有些后悔,虽然心中恶气出了个干
净,可是害了自己的老相识胡玉飞不说,还落得现在劳心劳力。

  娘的,不让我奸了她,我给她两耳光总可以吧?吴延哼了一声,一脚踢开了
屋门,非要把心头恶气撒在柳婷身上不可。

  哪知道门一打开,一腔怒气登时化成了冷汗,流了满头满背。

  那床上的确还有一个女人,不过却不是柳婷。而是那个赤身裸体浑身伤痕,
死在一群脏污乞丐之中的少女!

  那少女双眼外凸,直勾勾的瞪着他,脸上全是血污,狰狞非常,原本粉嫩柔
软的身子此刻透着灰白,僵硬而诡异。

  吴延心神急转,反而飞快的进到屋内,转身关上房门,内力运转全身蓄势待
发,一步步退到了床边,以余光看向床上。

  捆绑柳婷的绳子被割成数段,四处散落,其余再也见不到什么异常。

  是谁干的?东方漠?那家伙虽然一直也不可尽信,但他妻子能否痊愈的关键
还捏在邢碎影手上,而且此地也并没叫他知道,应该不是。董凡?他抢去这个女
人有什么好处?卖给聂阳做个人情么?当初看董家的小妞毫发无伤就觉得不对。

  可聂阳已经摆明了不在乎这个娘们,他向那边示好不就等于挑衅了天道,这
不是那个精明的胖子干的出来的事。

  那还会是谁?如意楼?他们正忙于和天道间的纠缠,就算腾的出人手,他如
此小心谨慎,怎么也不该被找到才对。

  人已经走了么?吴延等了片刻,心中生疑,正要往门边摸去时,却听吱呀一
声,那门扇缓缓开了。

  门口直挺挺站着一个女子,背着月光,发鬓凌乱,面色乌黑,一身粗布衣裳
血迹斑斑,赫然是被他收买的那个丫头!那丫头舌头垂在嘴外,目如死鱼,背光
看去更加恶心。

  吴延怒道:「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说着一掌劈出,飞身将一旁木窗震
开,怕对方在那尸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又心知躲在屋中终究不是办法,只得护住
要害从窗中跳出。

  杂乱小院中,空无一人。

  就像是那个死了的丫头自己一步步走到他门口一样。

  情况如此诡异,吴延反而镇定了许多,知道此刻若是慌乱,必会死无葬身之
地,向周围扫视一遍,院内确实没有任何蹊跷,他将掌力运足,走到院门内侧,
出脚将门捅开,一跃而出凌空一个转身,背靠在对面墙上。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聂阳。

  聂阳穿着一身青袍,手里拿着一把无鞘长剑,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站在月
影之中,看着他道:「吴延?」

  他略一思索,便想到自己上了恶当,强笑道:「我真是小看了你勾搭女人的
手段,没想到田家那个丫头竟会帮你到这等地步。她就不怕柳家的娘们挤了她的
位子么?」能让他远远看走眼的易容术,聂阳身边能做到的自然只有田芊芊一人
而已。

  他恶毒的笑道:「哦,对了,她那么聪明,自然是不怕的。这小美人已经跟
我这样的淫贼同床共枕了这么久,就算被救回去,也是残花败柳弃妇的命,索性
卖你个人情,这招倒真是高明呐。」

  聂阳淡淡道:「婷儿还活着,这就已经足够。至于其余其他的那些杂事。」

  他缓缓扬起剑尖,森寒的目光扫向吴延苍白的脸,「只要你一死,便是从未
发生过。」

  肩上的伤口开始抽痛,吴延第一次对面前这个青年有了恐惧的感觉,聂阳那
身青袍,那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那要人命时依然温柔文雅的语气,都让他莫名的
浑身发冷。

  该对付他的人是邢碎影,不是我,吴延将内力运向双腿,心里已打定了主意
逃走。

  他对自己的轻功很有自信,至少,聂阳不可能追得上他。

  他盯着聂阳的剑尖,强笑道:「聂少侠好豁达的度量,我自愧不如。山水有
相逢,咱们后会有期!」

  他正要提气拔足,就听一声夜枭般的怪笑,尖锐纤细,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的
母猫,而随着这一声叫喊,刚才还直挺挺站在屋门处的那个丫头竟然飞了出来!

  越过院墙直扑向他。

  吴延心下大骇,百忙之中想到尸体上可能有的机关,连忙双手一撑墙壁,身
形飞起想要凌空躲开,好顺势跳上对面房檐。

  而当他人已在半空的时候,他才看到那飞扑而来的尸体后,竟缩着另一个娇
小玲珑的身影。

  龙吟般一声轻响,漫天的剑光已将吴延罩在其中,那如清风一样无孔不入的
剑气,一霎那便吹寒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重重摔在地上,在人世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云盼情软嫩悦耳的声音。

  「聂大哥,你说,我学死人叫学的像不像?」

  他扯了扯已经溢出鲜血的唇角,最后在心里骂了一句。

  娘的,叫的真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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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硬助性  第六十二章

                (一)

  「关于这章的标题,我觉得咱们有必要谈谈。」

  「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四个字只要换一个声母,就能变成另外一个奇怪的东西
了。」

  「啊哈,啊哈哈,我最近才没有怀旧看H动画,顺便翻一翻石田彰的声音来
诱拐老婆和我一起看呢。」

  (注:无颜之月,十八禁动画。著名男声优石田彰披马甲担纲男一号。)

                (二)

  「小生早已说过,斩魔手最终能斩死的,只有自己而已。」邢碎影站在昏暗
窗边,面带微笑看着檐下晒干的一串腊肉,「在燕逐雪眼中,他和这些腊肉,也
没什么太大分别。」

  吴延在脑中想象了一下燕逐雪突然暴走扑上来把斩魔手按在地上,嘎吱嘎吱
的大咬大嚼,玩了仰头长嚎的场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娘的……原来是初号机么。」

                (三)

  她头一次发现,自己也会因为绝望和恐惧而流泪。她也头一次明白了,这世
上还是有可以令她放弃报仇的事。

  传销。

                (四)

  难道,表哥真的就这样往南边去了么……果然,表妹终究比不过妹妹呐。

  是谁说的表哥表妹天生一对!老娘要去废了他!

                (五)

  这帮男人都是长久不知肉味,最大的享受便是偶尔路过洗翎园后巷,捡拾些
污秽汗巾,回来想着那群姑娘的花容月貌,自己揉搓出一腔阳精。这次真刀真枪
的进到青春紧致的处子娇躯之中,动不上几十下便怪叫着一泄如注。

  吴延知道机会到了,登时便跃下现身,高叫道:「印度神油,专治早泄!独
门秘方,无效退款!」

                (六)

  不过也正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构成,才给了邢碎影在其中藏身的机会。他也就
乐得不去深究。毕竟,很多事皆是这个道理——越明白的清楚,就越容易丢了小
命。

  比如最近朝廷把马匹的草料费涨到了八两银子,你就最好别关心为什么。

                (七)

  龙吟般一声轻响,漫天的剑光已将吴延罩在其中,那如清风一样无孔不入的
剑气,一霎那便吹寒了他的四肢百骸。

  然后他就得了伤风。

                (八)

  他重重摔在地上,在人世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云盼情软嫩悦耳的声音。

  「聂大哥,你说,我学死人叫学的像不像?」

  他扯了扯已经溢出鲜血的唇角,最后在心里骂了一句。

  他娘的死人叫谁听过啊,鬼才知道你叫的像不像好不好!

  算了……都要死了,就别吐这么长的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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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窃香夺玉

  「我可是出尽全力了,聂大哥你还是不放心么?」云盼情收剑回鞘,就见到
聂阳缓缓走到吴延身旁,一剑刺入倒伏尸体的后颈,不由得心头微微一颤。

  聂阳摇了摇头,道:「死,本就已经不是什么可信的事情。」

  云盼情无奈一笑,转而道:「我以前也想不到,原来死人也可以做假。」她
看向那倒在地上用作障目的丫头尸体,心道,要不是芊芊姐做出了这么逼真的假
货,那丫头恐怕真要为了几十两银子丢了性命吧。

  如意楼碍于规矩不会下手,此时的聂阳可未必会手下留情。

  「回去吧。」云盼情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说道,「你两三天没有合眼
了,我还真担心吴延真的向你出手要怎么办呢。」

  聂阳长出了口气,点了点头。卸去易容不久的脸上还隐隐作痛,他摸了摸自
己的脸颊,道:「我知道他不会向我出手的。」一个东躲西藏了这么久的人,只
要有把握逃走,就不会冒险与人性命相搏。

  而可笑的是,往往这样的人,却死的更快。

  直到今早,云盼情才知道了聂阳并未南下,而是易容改扮后,不眠不休的在
孔雀郡中寻找柳婷的下落。那晚从田芊芊房中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与身量相似
的小赵换了身份。之后又悄悄在田芊芊屋内换作了寻常生人的打扮,不声不响的
孤身潜进了孔雀郡中。

  托如意楼那些尚未暴露身份的平民之福,今日清晨,聂阳总算是找到了他们
的藏身之地。只是无奈吴延就在屋中,不便动手,只好留下耳目盯住这里动向,
匆匆赶回。

  这几日的功夫,田芊芊得了慕容极协力,将院内所有来往进出的人员统统审
视了一遍,还不惜用上了五罗媚颜心经,大耗心力的结果,总算是揪出了那为了
几十两银子出卖这边消息的粗笨丫头。慕容极和云盼情双双说情,总算是留了那
丫头一条性命,至于弄了个假尸体装神弄鬼,则全是田芊芊一时兴起的主意。

  没曾想,真的奏了奇效。

  此时柳婷已经安然躺在华沐贞的屋中,被那赎魂玉手悉心照料,定然无恙。

  「那天慕容说的煞有其事,我还以为你真的铁了心往南边去了呢。」云盼情
也没有因为聂阳瞒着自己感到不快,软嫩语声依旧轻松,只是带了少许后怕。

  此时刚出城门不远,聂阳的声音仍压得很低,显得格外阴沉,「我原本是要
去找月儿的。婷儿本就已经落在他们手中多时,托慕容兄去救,也是一样。」

  「那你最后还是放心不下柳姐姐么?」云盼情问道,侧目望着他的反应。

  聂阳目光闪烁,道:「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哦?是什么?」

  「我本就不该一直做邢碎影想要我做的事。他费心费力,无非就是想要我匆
匆赶去清风烟雨楼。月儿见了我自然就不会愿意再待在谢志渺身边,我也不可能
一直留在清风烟雨楼,那么我带着月儿离开的时候,就是邢碎影最好的机会。」

  「那……你就真的不去我们那边了吗?」云盼情有些担心,怕他为此连与他
的约定都不管不顾。

  聂阳微微一笑,解下身上外袍,扬手披在云盼情肩头,抵挡微凉夜风,接着
才道:「我自然会去,只不过,不是现在他希望我去的时候。」他看着朦胧弯月
沉声道,「趁他不在,我一定要一个个剪除他身边亲信党羽。他也不过是一个凡
人,单枪匹马总不能还那么事事顺利。以前一直是我在找他,也许,是让他回过
头来找我的时候了。」

  云盼情眨了眨眼,心中有些不解,聂清漪死后,她所担忧的,便是聂阳好不
容易才稍被压抑的满腔仇恨就此激发出来,再也不可收拾,可没想到他竟会成了
现在这副样子。虽比她所担忧的恨怒欲狂要好,却仍让她心中一阵一阵不安。

  就像身上披着的这件外袍,明明心中应有暖意,可为何反而觉得哪里更加不
对。云盼情左思右想,玩笑道:「聂大哥,回去叫人看见我披着你的袍子,可又
要有人不高兴了。」

  她正要顺势把外袍还他,就听他道:「今夜风凉,你内伤还没好的干净,披
着就是。咱们这些人里,没人会生你的气。」

  云盼情眼珠转了一转,微笑道:「那可未必,赵姑娘可就一直恨不得咬我两
口似的。」

  聂阳淡淡道:「赵雨净几时也算在『咱们』之中了。」

  大概是追兵多已随着小赵南下,回去路上,也没了一直担心的陷阱埋伏。

  平安回去,聂阳便匆匆赶往华沐贞那边。

  柳婷已经睡下,眉心微锁,不时发出一句微弱呻吟,也不知做了什么噩梦。

  聂阳替她擦了擦额上冷汗,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了华沐贞身边,低声说
道:「华前辈,婷儿的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吧?」

  华沐贞因为聂清漪的事情也显得有些倦懒,强打精神说道:「柳姑娘大体安
好,只是这些时日一来受了惊吓,二来她身子正是女人家最弱的时候,膳食没能
补益,所亏不小。幸好她有练武的底子,加上有人用真气帮忙护着,否则,这孩
子十有八九要胎死腹中。」

  「有劳华前辈费心了。」聂阳恭敬低语,「晚辈先去休息去了。明日再来看
她。」

  华沐贞点了点头,柔声道:「你面色也不是很好。你练了歪路子的九转功,
心里又装着深仇大恨,一定要千万留神才行。身子上的病痛好去,心上若是着了
魔,可就再难解脱了。」

  聂阳微微一笑,恭敬道:「晚辈会注意。」

  华沐贞看他出门,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莫不是,已经晚了
不成……」

  这几日里,最为难过的人并不是事情败露被绑在柴房不得自由的那个丫头,
而是心绪不宁六神无主的董诗诗。

  眼见田芊芊与聂阳更加亲密,之后连道别也不曾有句,便径自南下而去,到
了最后却又发现原来聂阳一直都未曾离去,而她这结发妻子却被瞒的严严实实,
毫不知情。

  虽然心底一直告慰自己,聂阳也是为了救柳婷,可如此想着,却反而更加气
苦。把绿儿撵回房后,独个一人无事可做,靠在床上拿着聂阳的破旧衣服练了练
绣工,昏昏沉沉靠着床柱便睡了过去。

  脸颊被轻轻抚摸而醒来的时候,她还道是屋中进了登徒子,顿时浑身一个激
灵,拿着手上的针便刺了过去。手腕被牢牢握住,她才看清,面前的正是自己夫
君,这才呼出一口长气,连忙把针丢到一边,抚着胸口道:「小阳子,你这是要
吓死我么……」

  聂阳对她笑笑,腾身翻进了床内,懒懒扶着她的腰肢,道:「这种时辰,你
还道是谁?」

  董诗诗揉了揉眼,斜倚在他身边,撅嘴道:「人家睡得迷迷糊糊,怎么反应
的及是谁。都怪你,走路和猫儿似的,连点声儿都没有。」

  聂阳半闭着眼睛,手指把玩着她的发稍,柔声道:「这几天也苦了你了。你
莫要怪我才好。」

  董诗诗一听这话,登时就忘了几天闷在心里的委屈,喜滋滋的靠到了聂阳胸
侧,道:「我能有什么苦的,无非就是担惊受怕,怕你出什么事。你现在平平安
安在这儿,我心里就欢喜地很。」

  「我在。」他测头凝视着她,缓缓把脸埋进她酥软的胸膛,闷声道,「我还
有什么地方可去呢……」

  「小阳子,你的口气怪怪的。出什么事了么?」董诗诗胸口被他的鼻息喷的
一阵发热,脸上也跟着发起烧来,跟着想到之前那次的功败垂成,顿时暗自后悔
干嘛又要多嘴多舌。

  聂阳只说了句:「没事,只是累了。」

  董诗诗大失所望,却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毕竟她也听说了,聂阳几日都
未曾好好休息,下午也只是打了个盹连话也没说两句就匆匆走了,只好别别扭扭
的说道:「那你早些休息吧,别累坏了身子。」说着抬起身来,帮他脱去软靴,
宽衣解带。

  仅给他剩下了贴身亵衣,董诗诗拉开了薄被,盖在他身上,轻声去道:「睡
吧,我也歇了。」

  聂阳摇了摇头,勾住她的身子一把拉进了被中,一双热腾腾的大手不轻不重
的按在丰挺的臀尖上,也不动弹,就那么烘着,烘的她腰臀一阵一阵发起热来。

  「你……你不是累了么?」董诗诗心里想着,顺嘴说了出来,话一出口,登
时就后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连忙又补道,「我、我是以为你要休息,不
是……那个……不是不喜欢你摸我。」解释不清心中意思,连羞带急,一张俏脸
腾的红了个通透,最后干脆一头扎进聂阳怀里,双手背过按住了他的手臂,道,
「不管,总之今晚你休息也好,不休息也好,都不许再溜走了。」

  「我哪里有要溜走的意思?」聂阳轻声笑道,双手一握,隔着层层布料把两
瓣臀肉捏进掌中,掌心舒张,一股热力透入董诗诗肌肤,酥酥麻麻的扩散开来。

  即便心中已经欢喜的很,她仍忍不住担心道:「小阳子,你……你还有力气
么?」

  聂阳手掌一滑,已挤进了她臀丘之间的紧窄缝隙,将那几层绸布压在了女子
最为娇嫩的所在,前后蹭动,低声道:「我就是累了,才要靠你帮我回些气来。
你要是不喜欢,那就算了。」

  「没,才没有不喜欢!」董诗诗慌里慌张道,「我、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没
力气,就让我来。」

  她说话间抬头挺背,不自觉便夹紧了臀股肌肉,恰好聂阳手掌在其间用力一
蹭,只觉股心处衣料扯动,冷不丁在那颗相思豆上磨了一下,磨的她腹中一抽,
情不自禁哼了一声出来。

  「好好,那我便等着你来了。」聂阳双目半闭,只管在她臀后抚弄不休。

  董诗诗这次可记住了上回的教训,无关夫妻情爱的事再也不谈,低头便将两
片樱唇贴到了聂阳嘴边。舌尖刚刚顺着他的唇线走了半圈,就被他一口含进了嘴
中,津唾相融,啧啧纠缠。

  聂阳双手放开她的臀峰,转而钻进衣襟之内,贴着肚兜边缘顺着她紧实纤细
的腰肢上攀。她唔唔娇哼着解开襟扣,回手拉开了兜衣系带,把那块粉绸一把抽
出丢到一边,将鼓胀的酥胸赤裸裸献到聂阳手上。他顺势两指捏住乳头,手掌抚
着光滑弹手的浑圆玉峰。

  微显粗糙的指肚夹着董诗诗嫩尖儿才不过搓了几搓,那一双嫣红花苞就羞答
答的胀了一圈。

  「唔……」董诗诗气闷般一阵轻哼,胸前一阵酸胀直窜进心房,腿根儿忍不
住就是一缩,登时便觉得那羞人万分的私密地界,黏腻腻的润出一汪蜜浆。

  不愿让衬裤染上,她只得抬高身子,将下裳褪了一截下去,露出一片蜜润光
洁的裸肤。褪了一截,松了裙带,腰身处依然紧绷绷的勒着她微分双腿,好不难
过,她索性撑着被单坐起,一气将那几层绸布一并脱到了膝弯,将滚圆微翘的美
臀连股露出。

  她这般半跪半蹲的坐在聂阳身上,露染粉瓣堪堪贴着胯下高高耸起的尖儿,
他身子稍一使力,昂扬处便在她那娇嫩入口外隔着裤布顶撞,直引的她心尖儿上
丝丝缕缕的发痒。

  「呜唔……小阳子,怎么、怎么你的手上,好像下了咒似的,弄的我……我
身上好麻。嗯嗯……」她还是头一遭体会被阴柔内劲撩拨情欲的手法,加上心底
本就渴求,只是双乳那一阵玩弄,便让她脸红眼湿,从舌根儿一阵阵的冒出耐不
住的娇吟。

  「怎么?不喜欢么?」聂阳低声问道,双手一握,捏住了膨起的乳根,把那
对浑圆玉兔托起把玩,内息顺着乳根散开。

  「也不是……」胸前憋着一块东西似的,却并不难过,沉甸甸的坠向小腹那
边,所经之处激起一片酸软,她蹙着细细的眉毛,双手按着聂阳胸口,忍不住说
道,「可、可身上这么快活,我……我就没力气了。」

  「这就没力气了么?」聂阳戏谑般笑道,伸手一勾,将她搂到了身侧,翻身
压住,低头在她唇间点了一口,道,「不碍事,我来就好。」

  董诗诗只有面红耳赤的点了点头,倒不是衣衫半褪感到害臊,而是恼恨自己
如此不中用,明明说了要省下夫君的力气,最后还是心醉神迷的躺在床上,软绵
绵的任人摆布。

  拨开衣襟,找准了微微颤动的乳尖纳入口中,聂阳双手并用,开始在她半裸
娇躯各处凹凸间来回游走。她只觉着被吸在嘴里的奶尖儿一阵涨过一阵,舌尖舔
舐上来,简直美的发痛,而被双手轻柔爱抚的身子更是一刻软过一刻。不过吹凉
半杯热茶的工夫,她就好似过了一世那么久远,腿间蜜汁如泉,连身下被单都染
湿了一片,汗津津的身子更是软的如同没了骨头,仿佛要化到那片春水之中。

  偏偏那股快意只是蓄在胸腹之中,就差着那么一星半点死活也攀不上去,一
颗心也跟着提上了半空,只盼着涓涓细流能赶紧着化成一阵汹涌波涛,她屈膝蹬
腿,双股交蹭,却如何也磨不去湿淋淋的蕊芯深处憋闷难耐的酥痒,终于还是忍
不住娇哼道:「小阳子,别……别逗弄我了,人家受不……嗯啊,受不住了。」

  聂阳慢条斯理的用手指往她股间一探,果然已是一片泞滑,指尖毫不费力就
挤开了抹油涂蜜般的软嫩花唇,向着膣口便是轻轻一挖。指尖才不过挤进半截,
董诗诗就忍不住呜的一声捂住了嘴巴,噎着嗓子拱起了细细的柳腰,那软到极致
的肌肉骤然一缩,啧的在他指尖上亲了一口。

  想不明白今日为何这般不堪挑逗,董诗诗迷迷蒙蒙的低着头,看着聂阳褪下
裤子,将那根昂首耸立的阳根伸到下面,莫名竟有些害怕。

  难道是那根东西看起来又大了些的缘故么?她这些胡思乱想很快就被一阵饱
胀打断,聂阳的肉龟轻而易举的挤入了最粗大的头儿,她一时没有忍住,双手握
着他的胳膊便啊呀一声叫了出来,倒真是悦痛交织。

  她有些时日未曾交欢,本就细窄的嫩管儿被猛地一撑,直塞的她嫩膣之内麻
酸痛胀百感交集,叫了一声还没回过气来,聂阳便迅捷无比的向外拉去,硕大的
菇头刮的她浑身发颤,她这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吐了出来,下面紧接着又是充实饱
满的重重一击。

  「哎……哎啊啊……小、小阳子,你……你轻些,肚子,肚子都要被你戳穿
了。」她两腿盘上聂阳腰后,强撑着抬高纤腰,把臀股往聂阳身上凑去,想着离
得近了,总少些力道。

  岂不知这么一个迎凑,等于是把娇嫩柔弱的穴心子直接送到那条怒龙嘴边,
聂阳身子一拱,热腾腾的头儿便结结实实的贴上了微微敞开含露欲吐的蕊芯。

  这般压在要紧处一阵研磨,反而让董诗诗更加不堪承受,她本就是个贪杯却
无量的身子,聂阳就算不用幽冥九转功,也能一次阳精就换来她高潮迭起,何况
此时内息游走全力运行,毫无防备的花心嫩肉顷刻便一败涂地,抖抖索索的吐出
了第一口清凉阴精。

  这情形和聂阳发狂之时有几分类似,董诗诗呜呜的享受着绝美快感,心底却
不免担心起来若是这么一直舒服下去,会不会就此死掉。要知道现在可没有田芊
芊在一旁救场,也不可能有花寡妇赶来接班。

  只不过这担心的杂念一闪便消逝不见,聂阳伏身啃咬着她嫣红挺翘的乳头,
弓背挺腰大起大落,一时间如玉杵捣浆,噗叽不绝,董诗诗哪里还有空闲思索,
体内热浪一卷,便将她高高抛进了极乐世界之中。

  「嗯啊……啊啊啊……」双手拧着散开的衣襟狠狠按在床上,她也顾不得隔
墙有耳,只知道若是不叫喊出来,四肢百骸流窜的巨大愉悦就要将她撑破似的,
随着口中长声呻吟,酥软如泥的赤裸娇躯一阵细密的痉挛,红嫩蛤口紧紧咬合,
彻彻底底的泄净了身子。

  「哈啊……哈啊……哈啊……小阳子,我……我刚才好像……好像死了一样
的快活……」董诗诗迷蒙的盯着聂阳的胸膛,眼角竟留下泪来,若不是身上实在
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只想死死的抱紧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这愉悦绵长
的持续下去。

  聂阳微笑着看她,却并不说话,呼吸绵长而有力,并不像情欲勃发之时那样
粗喘不休,不过看他神志清明,她也就不再担心,软软的躺在他身下,安静的享
受着甜美的余韵。

  那根东西依旧生龙活虎,将那蜜腔子里的阴柔精华吸了个干干净净,才意犹
未尽的退了出来。仍阵阵缩紧的嫩穴被这么一抽,还是让她嗯嗯哼了两声。

  「你那里还这么硬着啊?」董诗诗看着聂阳依然昂扬的阳根,顿时满腹的愧
疚,从前不中用了,还能叫绿儿接班,现在没了后备,总不能违心让他去找田芊
芊吧?

  她并不知道刚才那四五次的极乐巅峰,已经让她阴元几乎尽泄,这时候不要
说聂阳再次送进阳根,就是插进一根手指在她花心上戳上几下,也能让她蜜出如
泉,清潮难忍。此刻没有昏晕过去,也全仰仗着聂阳阴阳盈虚术日渐熟练,护的
住她灵台清明而已。

  「要不、要不你再试试……这次,这次你别憋着了。好么?」尽管腿心处已
经到了手掌抚过也会一阵微颤的程度,她还是咬了咬牙,伸手摸了摸聂阳阳根,
细声说道。

  聂阳笑了笑,下床扯过一条布巾,在水盆里细细洗过,轻柔的帮她擦净了身
子,才翻身躺倒她身边,展臂将她搂在身侧,柔声道:「休息吧,亏你帮忙,我
已好多了。」

  比起云雨前的疲态,聂阳看起来是精神了很多,董诗诗虽不是很清楚细节,
却也经历过柳婷解毒和聂阳发狂两次事端,大致知道他身上的古怪,但她并不觉
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抿着嘴趴在他胸口,闷声道:「你是我夫君,这么客气做什
么。以前我不知道这事儿能帮上你,才总是叫绿儿顶替,你早跟我说明白了,我
次次帮你不好么。」

  聂阳半闭双眼,体内新化的内息带着令人身轻体健的精力缓缓散开,他抚着
董诗诗汗湿乌发,道:「不行,最少你也要休养三四天才成。」

  董诗诗抬头瞪了他一眼,不甘心道:「我、我比绿儿壮实多了,而且……而
且……」她连说了两个而且,声音紧接着转低,垂首黯然道,「而且我什么都不
会,不会武功,不会女红,家事做不好,性子……性子也不讨人喜欢,我……我
要是这样能帮上你,我、我心里开心的很,总算……总算我也不是那么没用了不
是……」

  「傻瓜。」聂阳微微一笑,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你万一亏了身子,还
要怎么帮我聂家开枝散叶呢?」

  董诗诗一愣,心里一阵喜悦,笑道:「我可是从小跟着叔叔伯伯们野地里跑
大的,娘总说我壮的像匹马驹子,才不要你担心。」

  「好好好,那你现在总累了要休息了吧?」聂阳柔声哄着,唇角的微笑似乎
真实了许多。

  董诗诗挪了挪地方,贴在他身上卷了卷被子,嘟囔道:「还说开枝散叶呢,
你……你这次那里都没东西出来,以后要都是这样,我才要担心。下半辈子都要
没着落了。」

  聂阳忍不住哧的笑出了声,董诗诗这想法和前些日子田芊芊的话两厢对照,
真是有趣得很,虽然外貌秉性说话行事各方面都大不相同,在这件事上却不是姐
妹胜似姐妹般心有灵犀。恐怕,这也是她们二人无论如何也入不了彼此法眼的缘
由之一。

  可惜田芊芊纵有桃花功保底,依然在那一次后足足三天有气无力,聂阳自然
不会让董诗诗再来碰触这条底线,他拍了拍董诗诗肩头,道:「来日方长,急也
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董诗诗本就倦的狠了,眼见今夜要不到心中所想,精神一松,整个人也跟着
软了,迷迷糊糊的闲扯了几句,便香甜入睡。

  聂阳却只是闭上双目,反复运行着幽冥九转功,周天复周天,毫不停歇。

  直至雄鸡唱白天下。他才轻手轻脚的起身,悄无声息的出了房门。

  相较于前些日的纷乱搏杀所造成的人心惶惶,吴延的死则几乎没有掀起任何
波澜。

  甚至,没有几人知道。

  他的尸体被巡查的衙役发现,当作了近日里江湖争斗的无名份子,就那么随
随便便的扔进了等待认领的停尸院落之中。

  没有人能来认领他的尸首,因为没有人见过他死时那张易容过的脸。

  这个变化过无数张面孔的淫贼,就这样静静的腐烂在无人关心的角落之中。

  不过,却有一个很平常的路人,停留在已经空无一人的破败院落外,沉默着
看了很久。

  他不懂武功,一看便是老实巴交的平头百姓,就算如意楼的人发现了他,也
不能拿他怎样。

  他悠然看了片刻,接着拿起了自己的货郎鼓,缓缓走进了热闹起来的街市之
中。

  午后,留在孔雀郡中接应吴延的六人全都得到了一张字条。

  柳婷已被救走,吴延凶多吉少。速报。

  而原本应该是第七人的那个,却永远也读不出字条上的字了。当他小心翼翼
的从院墙翻进,摸摸索索的自树下瓦罐掏出每日定时来取得讯息时,一股森寒彻
骨的掌力无声无息的印在了他的后心之上。

  精纯正统的幽冥掌,面无表情的孙绝凡。

  她五指一拢,已将那团泥丸吸进了掌中,泥丸外刻了几个密字,盗用了天道
的传讯暗号。

  可惜,这虽然是个好消息,却并不是她想要的。她费尽周折锁定了邢碎影的
两名手下,便一直在等重要消息出现,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大事,她才冒险出手,
不料却只是柳婷被救出的消息。

  她多少有些失望,手掌一握将那字条化作千百碎片,扬手一洒,转身离开。

  此时郡城中多方混杂,不宜久留,加上前日东方漠有了消息,凌绝世自然动
身追踪过去,孙绝凡性子孤僻,更不愿再仰仗元气大伤,名存实亡的逐影残众帮
忙,藏身之处被囚禁的花可衣并没有他人看守,也不能长久无人。

  与邢碎影相关的消息,她总是会千方百计的得到,只是她也没料到,聂清漪
竟会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她并不是想不通邢碎影为何要杀聂清漪,而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聂清漪为
何会抛下如意楼的重重保护,如同失心疯一样只身赴死。

  她少时在聂家盘桓过数日,对聂清漪也算颇有好感,聂清漪兄嫂双亡后,更
是多了一份同仇敌忾的心境,听闻死讯,不免也有些伤心。

  她知道仇聂两家曾是世交,花可衣对聂清漪应该多少有几分熟悉,便问了几
句。

  哪知道花可衣对聂清漪全无什么特别印象,只记得是个性格活泼有点脾气的
小妹。说到和邢碎影有什么瓜葛,花可衣也一口咬定一概不知。

  孙绝凡隐约觉得应该另有内情,索性耐下性子多方打探,用了几日里的空闲
功夫将聂清漪的江湖生涯梳理了一遍。

  十三岁上初涉江湖,武功平平,并未闯出多大名号。十五岁与杜远冉相识,
此后便抛开兄长跟随影狼四处游历,历经几次变故离合,冒着得罪南宫世家的风
险嫁为人妇。期间与柳悦茹成为密友,几次三番撮合,促成了聂柳两家结姻。

  天狼山之约后,随影狼一道归隐江湖。

  无论从何而言,聂清漪都只能算是江湖中昙花一现的小角色,江湖生涯乏善
可陈,甚至没有什么值得一书的比武较量。

  而其中和邢碎影有关的,最多也就是推动柳悦茹嫁入聂家一事。

  她苦苦思索,依然找不到聂清漪主动去找邢碎影的理由。她总觉得,一旦明
白了个中缘由,邢碎影当年的心路,便又会清晰许多。

  当一切都清晰起来的时候,也就是一切都得到了断的时候。

  回到破屋中,花可衣还维持着此前的姿势,端正的坐在床边,浑身麻木。孙
绝凡这才舒了口气,过去解开了花可衣几处大穴。

  她也不确定自己出门会有多久才能折返,索性用重手法制住了花可衣全身七
十二处要穴,纵然有天大的本事,没有七八个时辰也休想自行挣脱。

  这种全身血脉不畅,无处不酸麻难当的滋味可并不好受,穴道一解,花可衣
登时便高声道:「姓孙的!你要担心我逃了,用绳子捆上成么?你每次这样点的
我跟个死人一样,全身的皮都针扎似的痒,还不如一掌打死我算了!」

  想来孙绝凡这些日子里也没心思帮花可衣打理容貌,这原本风情万种的妩媚
妇人,此时真是说不出的狼狈。身上的衣服全是不知道从哪家村户偷来的粗布衣
衫,是男装不说,还透着一股呛鼻的汗腥气。足足四五天没有洗漱收拾,乌亮的
秀发乱成了鸟窝,脸上的脂粉也掉了个干净,想必休息的也不是很好,眼窝透着
青黑。把花可衣这副样子丢到她的旧相好面前,怕不知道得有多少人为此瞪裂了
眼眶。

  对花可衣来说,如此狼狈的模样怕是比被囚禁更加难以接受。

  看孙绝凡并不理她,她又软语哀求道:「好妹妹,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
留着我想引形碎影现身,我也认了,可你好歹也给我桶热水,叫我洗洗身上不成
么?在这么下去,我熏也要把自己熏死了。」

  孙绝凡充耳不闻,只管自顾自盘膝而坐,默默运功。

  花可衣闻着身上的酸臭味道,心中烦躁,忍不住又叫嚷起来。穴道只解开了
几处要害,勉强能动动嘴巴而已。

  「我……我要去茅房!」嚷了一阵,看孙绝凡还是没有反应,花可衣无奈说
道,「你就放开我一次,我总不能钻进粪坑里跑掉吧?」此前遇到她便溺之时,
孙绝凡一概夜壶马桶伺候,解开她双臂扶着她坐上去便算。

  花可衣虽然谈不上什么生性爱洁,但也受不了这种待遇。

  孙绝凡慢条斯理的收功,站起走到花可衣身边,解开她双臂穴道,扶着她站
到马桶边上,一言不发坐了回去。

  花可衣气的几乎骂出声来,她此前还觉得什么样的人也应付的了,这次撞在
孙绝凡手里,才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

  无论如何,她总不能跟自己的屎尿较劲,只好面红耳赤的褪下裤子,坐到臭
烘烘的马桶上,一边在心中咒骂,一边算计着如何才能逃脱。

  她这几日吃的极差,心里又是恼火不休,连带着如厕也痛苦非常,孙绝凡给
她的草纸也不知是哪里弄来,粗糙的简直可以拿去磨刀,这一番清理结束,恨意
又涨了七分不止。

  孙绝凡一直等到花可衣喃喃咒骂的口干舌燥没了力气,才缓缓道:「今天城
里得来了消息,吴延似乎是凶多吉少了。」

  花可衣瞪她一眼,咬牙道:「我又不认识那个没脸的色鬼,你跟我说有什么
用。」

  「他不也是仇隋的部下么?」

  「那又如何?」花可衣冷笑道,「他这辈子利用过的人数上三天三夜也数不
完,要都算是他的部下,我哪里来的功夫一个个去认得。况且,真要是帮他的忙
就算是他的部下,那你孙绝凡可算得上是他旗下第一号人物了吧?」

  她有意挑衅,只盼能寻到机会打破僵局,哪知道孙绝凡点了点头,淡淡道:
「你说的不错。这些蠢人里,我本就是第一个。」

  「你……」花可衣顿时气结,一向自负的如簧巧舌生生没了用处,「你这人
难道是木头雕的么?」

  这次,孙绝凡则根本连答也不答,又坐到一边,自顾行功。

  花可衣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恨恨瞪了孙绝凡一眼,气哼哼的闭上双眼,索性
睡了过去。

  如此度过了午后最安分的一个时辰,孙绝凡解开花可衣双臂穴道,让她啃了
一个硬馍,接着又用重手法闭住她周身经脉。也不理会她几乎喷出火来的双目,
孙绝凡随便吃了半张干饼,再度出门。

  这多少年来,孙绝凡都是如此在单调的运功、吃喝、调查、休息之间不知疲
倦的往复,如果不是魏夕安被设计教会了邢碎影匿踪追迹的独门密法,她几乎已
经能抓到邢碎影的尾巴。

  现下,她不得不从头来过。幸好,还有聂阳。

  虽不知道内情,但她仍然从过往的事迹中模糊的猜测,聂阳与邢碎影之间,
一定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她对那秘密并不关心,她只知道,摧花盟已散,在无法
追踪到邢碎影本人的情形下,她只有紧紧盯住聂阳。

  若不是花可衣这个拖累让她不便行动,她早该随着聂阳南下而去。可耽搁的
越久,聂阳并未南下的那种感觉就愈发强烈。直至今日发现了柳婷被人救走的消
息后,她相信聂阳南行只是一个骗局的把握又多了几分。只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供
确认,让她多少有些忐忑。

  郡城里气氛越来越微妙,连她这并未牵涉进去的也觉得危机四伏,不由有些
庆幸,一早便把逐影余下众人遣散,不至于被卷进三方争斗的漩涡之中。

  邢碎影应该是学了天道的法子,手下诸人均是单线联络,彼此互不知情,孙
绝凡早已摸清,到也不担心自己杀死那人打草惊蛇。无奈郡城中各处暗含杀机,
吴延出事之后,恐怕剩下六人已如惊弓之鸟,不会再轻易现身传讯了。

  两个时辰一晃而过,从盯住的另一人身上一无所获,孙绝凡只得无功而返。

  不料回到藏身之处,却见到一人焦急的等在门口,一见她现身,便匆匆上前
拉住她道:「师妹!你总算回来了!帮帮我!」

  一袭水红衫裙,虽面色焦灼依然难掩天生丽质,正是她那轻功过人的师姐凌
绝世。凌师姐的功夫比现今的她自然还是要好上几分,放眼江湖,也称上是一流
高手,可此刻看去,她裙裾衣袖带着几处破口,面颊上更是带着一道新鲜血痕,
竟是不知在谁手上吃了大亏。

  「师姐别慌,怎么回事,慢慢说。」终究惦念同门之情,孙绝凡连语气也不
自觉地柔和许多,不似平时那般平板木讷。

  「来不及了!你跟我来,咱们边走边说!再慢东方就没命了!」

  难得看到凌师姐如此焦急的模样,孙绝凡也只好放下还在屋中的花可衣,点
头跟着凌绝世提气疾奔而去。

  凌绝世轻功极好,飞奔纵跃之中仍有余裕讲出来龙去脉。

  原来她听到孙绝凡无意带来的消息之后,就费尽心思去找东方漠的下落,终
于在今日正午,发现了一支如意楼的人马动向有异,她隐匿行迹盯了许久,才从
言谈中猜测出他们的任务正是确认东方漠的大概位置,准备搜捕。

  她仗着轻功过人,一听到大概的所在,便飞身赶去。哪知道赶到之时,恶战
已经结束,东方漠已被击败,委顿在一棵树下,胸前血迹斑斑。见到丈夫如此模
样,凌绝世那里还顾得上什么道义情面,二话不说便上前抢人。

  她出手时就已失了镇定,对手又是燕逐雪那种不世出的天赋奇才,结果不言
而喻。

  「那小丫头欺人太甚!」凌绝世愤愤道,「她竟说在那里等我一个时辰,我
不管找谁帮忙也好,只要能击败她,她就将东方完璧归赵。我……我实在是没有
办法,只好来找你帮忙了。」

  这种事情,她怎么也不能去求聂阳他们,东方漠一直都是聂阳的强敌之一,
一旦起了争斗,他不来帮忙对付东方漠就是好事,那她能寻求到的帮助,也只剩
下了孙绝凡这一人而已。

  孙绝凡脚下骤然一顿,面色微变,扬声道:「师姐,是她主动放你来找人帮
忙的?」

  凌绝世面上微红,微微偏头道:「嗯,我确实不是她的对手,三十招一过,
就已经没了还手之力。她若不是手下留情,我恐怕已死了不下十次。」她语气颇
为黯然,「江湖辈有人才出,我那安安稳稳的隐居生活,怕是过得太久了……」

  孙绝凡想的却不是这些,她略带无奈的缓缓道:「恐怕……她就是想让你来
找我。」

  凌绝世心思并不笨拙,只是关心则乱罢了,此刻师妹这么一说,她才突然醒
觉,惊道:「你是说,其实他们是为了找你?」

  孙绝凡回头望着来路,明白此时折返也已来不及了,只得道:「未必。说不
定是我多心。咱们走吧。」

  两人又提气疾奔,赶出一段路后,凌绝世终于还是忍不住喃喃道:「师妹,
抱歉,师姐对不住你。竟没想到他们……他们也要找花可衣。」

  他们倒是未必,要找花可衣的,恐怕只有一个聂阳而已。只不过如意楼奉命
协助,这种顺水推舟的忙,他们帮上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

  此刻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孙绝凡只是道:「无妨,能救回姐夫,也总是
好的。」这话倒所言非虚,东方漠也算是邢碎影半个手下,况且单从近日行踪上
看,比起花可衣多半知道的更为丰富。

  「我一定要赢。就算以二敌一传出去做了他人笑柄,我也认了。」凌绝世咬
牙说道。

  十几年夫妻对她而言,东方漠已经远比什么江湖虚名之类的东西重要的多。

  「到了,她就在前面。」

  顺着她春葱玉指看去,一片林间空地豁然开朗。一个白衣如雪乌发如瀑的女
子静静的站在那边,背对着落日,凝望着树枝间嫩绿新叶。

  凌绝世环顾四周,愤愤道:「燕逐雪!东方呢?」

  燕逐雪道:「我已叫人将他带走。不尽快把他交给狼魂处置,恐怕又会惹出
许多事端。」

  凌绝世怒火攻心,扬声道:「你……你竟然不守约定!你不是说不管我叫谁
来帮忙,只要赢了你,你便将人还我的么!」

  燕逐雪道:「不错。」

  「那你为何,为何还把东方送走!」凌绝世气得连指尖都微微发抖,她心中
知道高手相争最忌心浮气躁,可面前这女子带来的无形压力让她不由得便焦躁起
来。

  孙绝凡本想劝她,可还没开口就发现自己竟也有些紧张,掌心都微微出汗。

  她这才意识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经已到了如斯境界。

  燕逐雪缓缓拔出长剑,森冷锋锐斜指地面,淡淡道:「因为我知道,你赢不
了我。」

  凌绝世仿佛被人在胸前重重一击,忍不住退了半步,双手紧紧攥住了裙侧,
才能控制住双手不再发抖,她侧目看向孙绝凡,孙绝凡正凝神盯着燕逐雪右手,
呼吸愈发绵长,鼻尖上竟已有了细密的汗珠。

  夕阳在背后,风向也在斜后方,踏足之处,方圆数尺内都没有一颗多余的石
块,就连周围的树枝,也能看到被剑气削掉了脆弱不堪的末端。燕逐雪并不是随
随便便的站在那儿,她所在的位置,已是这方圆数十丈内最有利的位置。

  如果是绝顶高手的生死之战,站在凌绝世位置上的,一定已是个死人。

  「一起上吧。」燕逐雪微微上挑剑尖,自她剑锋向后,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阵
势已缓缓展开,将所有的破绽,都包容在无懈可击的防卫之后。

  这不是清风十三式,甚至不是江湖上任何一种剑法,但却随时都可以化作清
风十三式,也随时都可以化作江湖上任何一种剑法。

  凌绝世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缓缓踏上了一步,但紧接着,手臂已被孙绝
凡抓住。

  「师妹,你……」

  孙绝凡对她摇了摇头,缓缓道:「你还记得师父的幽冥剑么。」

  凌绝世一愣,道:「我当然记得。」

  孙绝凡又微微摇头,道:「你记得最后师父的剑法么?」

  凌绝世微微皱眉,旋即面色变的一片惨白,冷汗顺着额角向下涔涔而落。

  孙绝凡默然半晌,转向燕逐雪,双手抱拳一拱道:「燕姑娘,我们认输了。
还盼你手下留情,莫要为难东方先生。」

  燕逐雪点了点头,皓腕一转,剑已回鞘,神态不见丝毫疲惫,就好像刚才蓄
满的气势,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她不再多看这边一眼,秀足一点,倩影一闪没
入林中。

  孙绝凡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心道难怪邢碎影在孔雀郡如此低调谨慎,
还千方百计挑唆天道与如意楼正面较量,看来以他的武功,仍不足以在这样的高
手面前张扬行事。

  凌绝世经此不战而败,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一般,若不是孙绝凡拉着她的手
臂,真不知道要走到林中的那个方向去。知道师姐心念爱侣加上信心受挫,心绪
一时半刻怎么也无法平复,孙绝凡只好一路把她带回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站在门口,不必进去,孙绝凡也知道,花可衣已经不在房中了。

  看来花可衣对那马桶真是有不知多少怨念,一得了自由,也不嫌污秽,将那
玩意就在院中砸了个粉碎,弄得臭气熏天。

  看来,要另觅去处了。远远看去,花可衣显然是把这几日的愤懑一股脑发泄
了出来,本就破旧不堪的木屋里面已经一片狼籍。

  凌绝世终于从恍惚中稍稍恢复些许,歉然道:「花可衣被救走了么?」

  孙绝凡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能算是救走,只不过是被
抢去罢了。」

  「是谁?」

  孙绝凡微微蹙眉,深潭一样的双眸带着细微波澜望向地面,「要我猜的话,
多半是聂阳。」

  凌绝世讶然道:「他不是南下往清风烟雨楼去了么?」那一次血战已经足够
有名,有名到附近的江湖人士无人不知的地步。

  孙绝凡淡淡道:「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抬起左掌,凝视着掌心略嫌
粗糙的掌纹,缓缓握紧,「现在我已有八成把握,他不过是终于开了窍,骗了别
人一次。」

  「要是聂阳的话……我去要人!」凌绝世心中愧疚,顿时下定了主意,不管
仗着此前的恩惠也好,仗着武功强夺也好,总不能叫师妹因为自己的莽撞吃了大
亏。

  孙绝凡长出了口气,道:「那也不必。我从她身上也再得不出什么。也许交
给聂阳,反倒是一件好事。」

  凌绝世不解,问道:「你问不出的事,他难不成就能问的出结果?」

  孙绝凡摇了摇头,道:「花可衣不想说的话,我们谁也问不出。」她沉默片
刻,才继续道,「只不过,既然谁也问不出,那花可衣到了聂阳手里,总比在我
手里有用。」

  凌绝世仍不明所以,道:「此话怎讲?」

  孙绝凡抬起目光,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这要看,聂阳还记不记得我说
过的话了。」

  凌绝世紧锁眉心,半晌才目光一闪,失声惊道:「你是说阴师兄的事?」

  孙绝凡并没再回答,仿佛刚才她已说得太多,又仿佛她也没有把握,自己所
想的事情是否会真的发生。

  比起孙绝凡,花可衣显然要开心许多。

  她这样的女人,若是落入敌手,一定是宁愿落进一个男人手中,若是一个与
自己有过露水情缘的,则更是再好不过。

  毫无疑问,聂阳完全符合她的期望。正因如此,尽管她知道聂阳来就自己绝
不是为了什么好事,她仍快快活活的笑着,也有了心情调侃道:「聂小弟,姐姐
身上臭烘烘的,你这么搂着也不怕熏到么?」

  聂阳微微一笑,双手一扯马缰,将她在身前搂的更紧。不为别的,只因她穴
道初解内伤未愈,在疾奔快马上一不留神,就会跌个粉身碎骨。

  「喂,几日不见,你难不成被人毒坏了嗓子?」

  聂阳匆匆冲进房中,解了她的穴道,看她东摔西砸发泄一通后,带着她一路
向着西南下了一条官路岔道,往最近驿站买了一匹好马,带着她便是策马狂奔,
期间一言不发,连脸上的微笑,也分辨不出真假。

  「说起来,我那孙妹妹不是提起,你南下去了清风烟雨楼么?怎么又突然现
了身,好厉害呐。」花可衣头句羞涩,中句娇嗔,后句迷惑,顷刻间便自然无比
的换了三种语调,无一不是娇软勾人,如不是她那一身狼狈,定然又撑起了她平
时里那副风情万种的模样。

  聂阳总算开口,却并未回答她任何一个问题,而是笑道:「如果比起找个地
方沐浴更衣,你更想和我说话的话,你可以继续问下去。」

  花可衣登时嫌恶的嗅了嗅自己的衣袖,酥声道:「那姐姐不问就是,说好的
沐浴更衣,你可不准耍赖。」

  聂阳似笑非笑的看着道路前段渐渐清晰的小镇,道:「那是自然。你这副样
子,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这小镇名叫侧岭,离孔雀郡不过百里有余,聂阳一路疾奔,显然是早已定好
了目标。花可衣看着那陌生镇子,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
人多眼杂,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好的藏身之处。比起这种热闹场所,大多被仇
家盯上的江湖人士还是更喜欢在村落、破庙甚至荒郊野外露宿。

  聂阳在如归客栈的招牌下勒马停步,四下看了看,翻身下马,抬手扶她下来
才道:「我本是约了别人。」他看着楼上推开的窗中露出的绝色容颜,淡淡道,
「能带上你,纯粹是个意外收获。」

  花可衣娇笑道:「怎么?姐姐这样的意外收获,你还有什么不满么?」

  聂阳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竟看的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赵雨净在楼上似乎已有些不耐,扬声道:「聂阳,你还不上来么?」

  聂阳将马缰交给迎出门来的小二,一把拉住了花可衣的手,往客栈内走去。

  而这时,花可衣才听到了他的回答。

  「不,我相当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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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硬助性  第六十三章

                (一)

  「我可是出尽全力了,聂大哥你还是不放心么?」云盼情收剑回鞘娇嗔道。

  聂阳看着地上的一滩肉酱,勉强笑道:「放心,自然放心。只是没想到,你
一出手,就将他剁成了臊子。」

  「那是,我师伯以前可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叫做镇关西。」

  「……」

                (二)

  「那你最后还是放心不下柳姐姐么?」云盼情问道,侧目望着他的反应。

  聂阳目光闪烁,道:「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哦?是什么?」

  「我是主角,不能再这么让配角抢戏下去了。」

                (三)

  「华前辈,婷儿的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吧?」

  华沐贞因为聂清漪的事情也显得有些倦懒,强打精神说道:「柳姑娘大体安
好,只是宫颈有些糜烂,白带也不太正常,可能还有点霉菌性阴道炎,你们这些
走江湖的啊,就是不知道注意身体。」

  「那该怎么办?」

  「快去XXXXXX医院啊,那里专家……」

  「砰!」屋内传来了砸电视的声音。

                (四)

  相较于前些日的纷乱搏杀所造成的人心惶惶,吴延的死则几乎没有掀起任何
波澜。

  甚至,没有几人知道。

  谁叫他赶上了孔雀郡树文明新风活动月呢。这就是命。

                (五)

  不过,却有一个很平常的路人,停留在已经空无一人的破败院落外,沉默着
看了很久。

  他不懂武功,一看便是老实巴交的平头百姓,就算如意楼的人发现了他,也
不能拿他怎样。

  他悠然看了片刻,接着拿起了自己的货郎鼓,缓缓走进了热闹起来的街市之
中。

  午后,留在孔雀郡中接应吴延的六人全都得到了一张字条。

  空房招租,厨房柴房茅房齐备,二室一厅,租金面议,非诚勿扰。

                (六)

  凌绝世环顾四周,愤愤道:「燕逐雪!东方呢?」

  燕逐雪指了指东,淡淡道:「原来你竟是个路痴。」

                (七)

  聂阳将马缰交给迎出门来的小二,一把拉住了花可衣的手,往客栈内走去。

  而这时,花可衣才听到了他的回答。

  「不,我相当满意。」

  「那……亲,记得给个好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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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净雨初尘

  踏入客栈,花可衣第一时间便不着痕迹的仔细看好周围情形,包括楼梯下口
与大门之间的距离,通道上可能碍事的情况,和向街一侧镂花木窗的结实程度。

  身上的穴道已经大半被冲开,剩下的几处禁制不消一个时辰就能全数化解,
到时纵然有内伤在身,逃跑却也不是没了可能。

  更何况身边已从油盐不进的孙绝凡换成了聂阳这楞头小子,让她心中又平添
了七分把握。

  聂阳新要了一间上房,正在方才楼上那美貌少女所在房间隔壁。看来与他有
约之人,多半便是她了。

  「这才多久没见,你就新迷到了一个小姑娘啊,真是人不可貌相。」一边踩
着吱吱嘎嘎的楼梯,花可衣一边撩着话头。

  聂阳侧头微笑道:「说起她来,与你也不算全无干系。今日能碰巧找到你,
恐怕也是冥冥中的缘分。」

  花可衣眉心顿时皱起,不露声色的嗯了一声,笑道:「我怎么不记得自个儿
有这么个花容月貌的老相识呢。江湖上提起花寡妇,这种小姑娘家的,可都是忍
不住啐上一口的呀。」她说话同时,脑中转了几转,却真切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
个少女。

  聂阳道:「你多半是没见过她。我不妨向你介绍一下,她姓赵,闺名雨净。
下雨的雨,干净的净。」

  花可衣一听更加疑惑,这名字她全无印象,不禁笑道:「你一定记岔了,姐
姐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也对别人家的闺女没什么兴致,你要是说说年青有为的侠
少,姐姐倒保不齐认识。」

  聂阳笑道:「说的也是,是我愚钝。他哥哥叫做赵玉峰,想来你也是不认得
了。」

  花可衣走过楼梯转角,疑惑道:「不认得。」

  「她嫂嫂叫葛婉玉,这名字你若是还没印象,那她嫂嫂的姑姑葛凤,你总该
认得吧。」聂阳缓缓走上楼梯,一字字说道。

  葛凤二字,犹如晴天霹雳,轰入花可衣双耳,饶是她定力过人心神极韧,也
忍不住晃了一晃,扶住了身边栏杆,脱口道:「你说什么?」

  聂阳淡淡道:「我已说的很清楚了,不是么。」

  花可衣双手微颤,强笑道:「原来,竟是赵家的孽种。」

  聂阳回头望着她,微笑道:「怎么,邢碎影竟没告诉你么?他可是两年前就
已经找到他们隐居的地方了。」

  花可衣饱满酥胸急促的起伏数下,才勉力平复心中那股愤懑,娇笑道:「你
跟姐姐说这些也没什么用,那邢碎影跟我早就没了瓜葛。你还打着从我身上找他
的心思的话,姐姐劝你还是趁早死了那份心吧。」

  聂阳扭过头,继续向上走去,缓缓道:「我为什么要去找他。你不也清楚得
很,他迟早会来找我的么。」

  花可衣心中一颤,只觉后背一股寒意上窜,隐隐觉得聂阳似乎有哪里不对,
却又一时想不出来。若是此刻穴道已解,她必定转身就逃。无奈方才心神激荡,
险些岔了真气,完全解开禁制,怕是又要延后一时半刻,只得提脚迈步,磨磨蹭
蹭的跟了上去。

  二层回廊,赵雨净面色略带不悦,迎上前来道:「你我二人私下约定的事,
你怎么又带了个女人过来?还这副样子?」

  花可衣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道:「这说明你还不够美,才叫男人与你约会还
去捡了我这么个狼狈的娘们陪着。」

  聂阳等花可衣说完,才道:「我也没想到这次能找到她,算是我撞了大运。
我已新开了上房,不碍事。」

  花可衣接口讥讽道:「世风日下呐,大闺女也要与小伙子到客栈里偷情了。
真不知是哪家的家教。」

  赵雨净面上怒意一闪,转眼便压下去,按捺道:「聂大哥,这女人是谁?」

  聂阳瞥了花可衣一眼,道:「也许你也听过,江湖上人称花寡妇的,便是她
了。」

  花可衣哼的冷笑一声,心道这女人既然是赵家后人,在葛凤嘴里,她这被轰
出家门的弃媳,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哪知道赵雨净眼睛眨了一眨,道:「我从没听过。既然是不相干的女人,你
速速把她安顿了就是。安排妥当了,再来找我。」

  说完,像是不愿再起争执,转身便回了房中。

  看来赵雨净确实并未听过花寡妇这名号,花可衣看着聂阳似笑非笑的神情,
讥笑道:「怎么,没教你看了好戏,失望了么?」

  这时小二拎着钥匙上到楼上,快步跑来替他们开了铜锁,将钥匙给了一把到
聂阳手上,恭恭敬敬交代了两句。旁边两个长工端着巨大的木桶上来,送进了赵
雨净屋中,看来是打算沐浴净身。花可衣眼前一亮,立刻道:「小二,也给我照
那样送来。」

  小二应了一声,匆匆下楼去了。

  推门进去,聂阳也跟了进来,花可衣回眸一笑,道:「怎么?不去和美人相
约枕席,跟着姐姐进屋来作甚?」

  聂阳径直走到桌边坐下,舒舒服服的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道:「这两间上
房都是我付的银子,我高兴在这边坐着,不可以么?」

  花可衣咯咯娇笑起来,道:「可以,我哪儿敢说不呐。你又不是外人,你高
兴呆多久,就呆多久。只不过,姐姐一会儿得好好洗洗身子,你不怕那小妹妹吃
醋么?」口中说着,她手指一撩,把破烂外衣拨开了一线,露出引人遐思的一条
白嫩腰线。

  「不怕。」聂阳反倒翘起脚来,摆出一副绝不离开的样子。

  「好好好,随你看就是。反正也不是没教你看过摸过,小色鬼。」花可衣声
音愈发甜腻,刻意引着聂阳往那一宿淫欢上想去。

  聂阳微微扬眉,道:「只可惜我那时神智不清,大半都不记得了。」

  「呵呵……」她知道自己此刻模样十分狼狈,穴道也还没全部解开,不到全
力勾引的时机,便只是笑道,「无妨,你无论什么时候想要回味一下,姐姐都等
着。」

  她跟着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破败衣料,撒娇般道:「你看,你我都已经这么亲
近了,你还忍心叫姐姐穿这种衣服么?」

  聂阳点了点头,道:「这衣服确实已经穿不得。」

  花可衣故作羞怯的偏头一笑,道:「那不知道聂公子肯不肯行行好,帮人家
买身衣裙回来呢?人家穿的这么狼狈,不也丢你的人么。」她自然知道聂阳不会
蠢到跑去给她买衣服,这话哄他出门是假,无形中拉近两人距离是真。

  不料聂阳却顺着她的话道:「这身衣服已经糟糕得很,还是丢掉的好。」

  花可衣心中一喜,不动声色道:「那聂少侠是肯慷慨解囊了?」

  聂阳却摇了摇头,道:「不必,这身衣服如此糟糕,你丢掉就是。」

  花可衣一怔,道:「那你要姐姐穿什么呢?」

  聂阳悠然道:「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不穿也罢。」

  「呵,呵呵,你可真会说笑。」花可衣强笑道,「不过要是你真喜欢姐姐不
穿,那我不穿就是。」

  「嗯。」聂阳点头道,「你什么都不穿,我反倒放心得多。」

  花可衣微一沉吟,心道多半洗过澡后,身上就再没有可穿的东西了,想来聂
阳点穴功夫不到家,打算用这法子把她困在客栈里。想到此处,顿时心中一喜,
这种紧要关头,被人看上一眼又有何妨,只要得以脱困,就是让外面的男人看上
十眼八眼,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心里想着,口中却道:「你这小混蛋,真是知道对付女人的手段。亏姐姐
还曾想着你是个正人君子呢。」

  聂阳淡淡道:「我不是什么君子,君子往往死得太早。」

  尽管花可衣蓬头垢面远不如平时媚态横生,送来木桶热水的两个壮汉还是忍
不住盯着她看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退出房门。看来就算是污垢破衣,也掩不住她
那翘臀长腿纤腰丰乳带来的阵阵情动。

  这种时候,面孔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看聂阳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花可衣也乐得大方,用木盆舀了半盆水出来,
坐在矮凳上仔仔细细的将头面好好搓洗一番。

  聂阳就那么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看着。

  洗净了脸上油污,洗净了秀发尘土,花可衣长出了一口气,拍着双颊站了起
来,笑道:「可憋死我了,这么一洗,脸上简直轻了半斤有余。」

  聂阳笑吟吟道:「洗得干净,自然是再好不过。」

  花可衣斜斜勾了他一眼,虽然素面不沾粉黛,少了几许精致,但她眉眼本就
动人妩媚,此刻洗净了尘污,自然又眼波荡漾春意盎然,重新成了个勾魂摄魄的
尤物。

  聂阳被她看得面色微红,忍不住低头咳了两声。

  花可衣咯咯笑着站起身来,拖过屏风拦在木桶与房门之间,隔着木桶望着聂
阳,缓缓蹲下了身子,整个人藏在了桶后,仅露出一张盈盈笑脸。她在桶后双肩
一晃,已将上衣脱在手中,接着解下贴身小衣,低头嗅了嗅,登时一阵嫌恶,白
酥酥的手臂抬起一挥,丢到了聂阳身边,笑道:「你不是要帮我丢了么,快快去
丢,留在这边,也是恶心。」

  聂阳足尖一勾,随随便便的扔到了角落。

  她微微抬身,褪下罗裙布袜,连着鞋子,一道扔了过去,「还有这些。」这
次她站的更高了些,桶沿上裸露出凹陷锁骨,连带着半边浑圆丰挺的雪白酥胸。

  男人这东西,露得多,他也未见得领情,将露未露,他反倒会红了眼。花可
衣深谙此道,尽管身上已脱得精光,却靠着木通遮挡,趁着丢过去的鞋子裙袜遮
挡聂阳视线的那一下,一个翻身跃进桶里,哗啦沉入水中。

  热腾腾的水波顿时熨的她整个人都舒心起来,轻飘飘的张开了浑身三万六千
个毛孔,舒舒服服的哼了一声。

  「真是美极,这么一泡,才算是活过来啦。」她撩着热水从修美的脖颈擦洗
起来,舒舒服服的说道,「你这下,可以算是对姐姐有救命之恩了,说,想要什
么报答呢?」她的语声刻意混了不少鼻音,好似呻吟一般,这等暗示,只差没说
以身相许四字了。

  聂阳只是道:「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退而求其次,恐怕你也不会情愿。
与其听你说些假话,不如做个大方。」

  「哦?那你是什么也不要咯?」花可衣嘴里说着,高高抬起一只手臂,抓着
毛巾自指尖擦拭,水珠顺着玉臂滑下,晶莹粉嫩,白里透红,怎么看,也不像是
个四十有余的成熟妇人,倒像是二八年华的青春少女。

  如此保养得当的魅惑娇躯,也难怪在江湖中艳名远扬。

  聂阳盯着她随着手臂抬高的雪滑香肩,笑道:「你现下是我的阶下囚,别的
什么,自然也谈不上一个要字。」

  花可衣咯咯娇笑起来,手臂一沉,撩起一片水花,「没想到姐姐看走了眼,
没看出你还有这等威风。那,姐姐向你讨个饶,你看我伤的不轻,还被点了几天
穴道,连筋都僵了,你要是欺负人家,可千万莫要太狠心才好。」

  「放心。」聂阳半垂下眼帘,似在有意克制,「我绝不舍得伤你的性命。」

  花可衣已经料到之后怕是免不了一番阴阳交战,聂阳抢她过来,杀了全无意
义,当人质又要挟不到邢碎影,夺她的内力他还不够道行,真要说有什么用处,
也就是靠着她的天灵诀暂且缓一缓他幽冥九转功积累下的魔障而已。

  想到聂阳发狂那晚凶悍异常的威猛,她心中便忍不住一荡,反倒先动绮念,
手在身上洗着洗着,不觉溜去了腿窝当中,剥开丰美蚌肉,仔仔细细的将那处销
魂桃源洗了个干干净净,连紧凑臀眼,也用指尖清理了几遍。

  「可你要是留在这儿欺负姐姐,那边那个小妹你要如何?」花可衣在水中哗
啦啦转过身来,双腿一翘,已经将湿淋淋的一双玉足搭在桶沿,慢慢晃着脚掌轻
笑道,「那妹子也洗的白白净净,正等着你呢,你怎么忍心把她晾在那边?」

  聂阳淡淡道:「我与她本也就是场交易,谈不上忍心与否。」

  「哦?」花可衣心中略一盘算,便大概有了猜测,笑道,「难不成,她打算
送了修为给你的幽冥九转功,好叫你寻邢碎影的晦气么?」

  「差不多。」聂阳道,「反正,最后也都是要邢碎影的命罢了。」

  花可衣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恨意,突然低声道:「聂阳,你是否愿意与
我也做个交易?」

  聂阳看着她道:「什么交易?」

  花可衣笑道:「既然你与那丫头不是什么男女情爱,那你与她行男女之事,
想来也不会在意她的感受了?我也不阻碍你的采吸大计,只求你给个机会,让我
好好羞辱一下那赵家的丫头。」

  看聂阳默不作声,花可衣心中略感失望,她本也知道聂阳多半不会应允,只
不过不提上这么一提,心中实在不甘,只好调整心绪,扬起笑脸道:「你不愿就
罢了,不过是姐姐一时意气用事,你只当我没说过吧。」

  聂阳抬眼看着她,却道:「既然是交易,你总不能只说要我做什么吧?」

  花可衣双目一亮,道:「我要说给你邢碎影的情报,恐怕你也不会信我,不
如这样,你若答应我,我便把邢碎影那套幽冥九转功的法子告诉你。你上次狂态
大发,恐怕也应该感觉得到,你自己摸索的那套邪练法子,就算有凌绝世帮忙修
正,也还是漏洞百出。而我所知道的这套,却是以阴绝逸的指点为基,数名苦心
钻研采补多年的高手凝练成的路子。邢碎影修习这么多年,除了间或要靠阴寒体
质的女子阴元消解阴火之外,可从未有过走火入魔的时候。」

  她看聂阳面无变化,又道:「我这话可不是随口说说,邢碎影你看不见摸不
着,那我不妨再给你提个你亲眼见过的例子。董浩然,你那便宜岳父,邢碎影教
他们兄弟四个的时候,可都是教的不尽不实的九转邪功。可他后来不知找了什么
人才帮忙,靠着龙十九得到了修正近乎九成的法门,总算是逃脱了大半劫数。」

  她顿了一顿,也不知是赞叹还是讥刺,道,「说起这门邪功,毕竟是倒行逆
施,练得再对也会心魔难解。那董浩然竟能拼着娶上一大院子小妾,凑出七八个
玄阴之体,也没被邪门心思占了上风,那彭欣慈的影响,还真是令人佩服。呐,
你看,那董浩然练了总有十几年了,比起你来,你不觉得他就顺利得多么?只可
惜他最后还差了那一成,恐怕阴火逆袭之时也会难过得很,才会这么一直苦苦的
追查邢碎影的下落。」

  聂阳默不作声,只是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她。不过他见过刘啬那时惨不忍睹的
模样,两相印证,倒确实有了几分可信。董浩然受彭欣慈影响,幽冥九转功练得
并不很深,加上后面的修正,才会看上去大抵无事,刘啬贪功冒进,修正不及,
便成了这邪功的牺牲品。

  如此一想,这两人最后的区别似乎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教我更容易走火入魔的法子?」聂阳微微一笑反问道。

  花可衣咯咯笑道:「你又不是对这门功夫全无了解的蠢蛋,我只消把那几处
关键挑明,你自会豁然开朗,是真是假,你到时自然清楚明白。你这拿到过幽冥
九歌秘籍的人,还怕上当不成?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邪功就是邪功,即便没了
走火入魔的风险,阴火反噬却只能减缓无法根除,连同你那心魔,我可都无能为
力。」

  她说话时不觉挪到了桶边,双手枕在桶沿,探出了半个湿淋淋的身子,一大
片雪馥春光尽收眼底。聂阳望着那耸堆在肘间被热水泡至玉泛飞霞的胸口肌肤,
点头道:「好,不过,你不能伤她。」

  花可衣目光一转,身子一沉,又没回水中,笑道:「好啊……我绝不伤她的
人。」

  「你洗好了,同我一道过去就是。」轻轻松松便答允下来,聂阳依旧懒洋洋
的靠着椅背。

  「相信你也不是会赖账的人,看你等的也无聊,姐姐这就教给了你。」花可
衣娇笑着高抬一条粉腿,举起毛巾顺着修美小腿向下轻轻擦拭,足尖轻轻摇晃,
口中道,「反正,你若走火入魔,于我也没什么好处,你能在对付赵家丫头前修
正了路子,我反而乐见其成。」

  聂阳隔着那条水润玉腿,盯住花可衣双目,道:「我听着。」

  女子洗澡本就耗时的很,花可衣足足洗到热水变凉不能再泡,才心满意足的
从桶里钻出,藉着这段时间,她又暗地解开了小半禁制。聂阳正专心琢磨她所讲
的那几处要点,连她出浴的美景也没有分神观望,看他那副凝重模样,也不知是
正吃惊于这原本用于夫妻互益的修身功夫竟会被有心之人利用至如斯境地,还是
在挣扎要不要彻底堕入这九转深潭之中,抑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只不过,这就是不是她此刻操心的事了,她赤足踩在地上,随手从床上扯下
一层床单,绕过腋下往胸前一围一掖,便算是敝体之物,至于露出的大片香肩大
半美腿,她才不放在心上。

  她心中早已算计妥当,所讲的幽冥九转功之关键全部童叟无欺,多少总能搏
到聂阳一点信赖,到了赵雨净那边,聂阳与赵雨净胡天胡地的时候,她只要做出
一副真心前去泄愤的模样,在赤身裸体不着寸缕,必定又能换来一点松懈,到时
趁着聂阳消化功力,她只要稍加努力,冲破禁制逃之夭夭也不是全无可能。

  这才是她想要交换的真正意图,若是让聂阳自己跑去赵雨净那边,他必然不
会放心让她独自留在这边,多半有要使什么手段制住她的行动。到时逃跑不得倒
还算是小事,只怕……她偷偷瞄了一眼聂阳神情,心中又是一阵不安,连忙微微
甩头,掩饰过去,回身道:「姐姐收拾妥当了,你呢?」

  聂阳静静的闭目沉思,片刻后,才睁开双眼,也不知将花可衣所说的那些关
键是否吃透,单看眼神,倒确实比刚才更加深邃几分,他扫了花可衣一眼笑道:
「你就这副样子?」

  花可衣扯了扯床单下摆,悠然道:「有何不可,反正不过多久,总是要脱的
精光,你又不去给姐姐卖身新衣裳,干脆就这么着吧。」

  「也好。」聂阳微笑着起身,向门外走去。

  花可衣这才发现,他背后的衣衫竟已被汗水浸透,深深润湿了一片。也不知
到底是克制情欲,还是在与心魔相搏,又或是在强压阴火。不论哪个,刚才他那
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都已足够令人心惊。

  赵雨净并不知道隔壁发生的事情,她只是诧异为何聂阳良久仍未出现。她沐
浴净身的速度自然比刻意拖延的花可衣要快上许多,早早便擦干了身子,穿上亵
衣衬裙抱膝坐在床边,静静等着。

  等了半天不听门前有任何动静,心中自然猜测聂阳那厮禁不住诱惑,上了那
老女人的床。愤愤念着花寡妇这名号,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了家中长辈曾提过这
三个字,而与之联系在一起的,是一个她总算有些熟悉的名字——花可衣!

  原来那女人,竟是被仇家扫地出门的弃妇么?心中一阵嫌恶,她立刻就想起
身过去开门骂上那贱人一顿,可转念想到万一聂阳正在快活逍遥,这么前去打扰
定然难堪的很,只好气哼哼的在心中暗骂两句了事。

  看聂阳还不过来,她又将桃花功运了一遍,想到今夜之后自己就成了花拳绣
腿的空架子,心中难免有些不舍。只不过,她知道自己这门功夫对敌能力实在差
劲,自小被强制练来,就是为了将来喂给某个男人,也许是父亲,也许是哥哥。
只是那时她还没想到,这二人都没有福分消受,最后竟便宜了一个陌生外人。

  无所谓了,她抿了抿唇,压下心中那股微小酸楚,既然聂阳与邢碎影不共戴
天,给了他,总不能是错。虽然她原本还觉得这人有些天真,想与邢碎影对抗有
些不自量力,但这些日子见到他身边那些同伴,加上如意楼这连她隐居在山谷也
有所耳闻的势力做靠山,怎么也比她再寻依靠要稳妥得多。

  再说他遭逢亲眷惨死之后,整个人似乎也变了不少,变得更适合她的意图,
自然也更坚定了她的念头。

  反正她也没想过什么男女情事,自然也不在乎他那些红颜知己,只是那姓云
的丫头实在烦人的很,处处与她作对,害的她今天溜出来都要小心避开。

  那聂阳也是,这么好的事情,竟然答应的如此磨蹭,她摸了摸自己脸颊,纵
然身量不足,这副容貌她还是颇有几分自信的,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连献身送出内
力,也有这许多波折。

  胡思乱想着,终于听到了门口响动,她眼也未抬,便没好气道:「我还道你
是去安排她嫁人,不等到送入洞房便不算妥当呢。」

  托与云盼情连日斗嘴的福,她口齿伶俐的一面被彻底发掘出来,几日里说的
话比以前在谷中一年的份量都多上不止一倍。

  她说完一扬视线,没想到却看见了两人,登时诧异道:「你……你带她来这
边做什么?不是给她要了上房么?」转眼看向花可衣,看她丰美身段仅靠一条床
单裹着,比一丝不挂也好不多少,立刻忍不住道,「你瞧她这是什么样子,好不
要脸!」

  花可衣媚眼一斜,开口便要反唇相讥,聂阳却抬手抢过话头,道:「她这副
样子才不会跑掉。我好不容易才碰巧抓了她来,总不能给他机会逃了。」

  赵雨净皱眉道:「那你制住她就是,犯得着带到这边么。」

  「我点穴功夫一般,下手又重,她有内伤在身,万一出了状况反而不好。」

  聂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如果实在在意的很,那今日的约定,不妨取
消,延后再议吧。」

  赵雨净顿时急道:「不成!」她见多了人心变化,深知机不可失,加上成长
环境所致,本也对羞耻之类心绪并没太大在意,便委曲求全道,「那你让她坐到
那边,用屏风挡上。」

  聂阳回头看了花可衣一眼,花可衣妩媚一笑,悠然坐到椅子上,双腿交叠,
用手指敲着膝盖,安然坐定。聂阳转身将折扇屏风拉开,撑在床边。

  赵雨净终究还是心机尚浅,加上处子之身急于做这等事情,多少心里还是会
纷乱不堪,也没有多想,便勉强道:「好了。你……你来吧。」

  说着,双目一闭,双手垂在两边,就那么坐在床边紧紧张张的皱起细眉,一
副大义凛然挺身受刑的模样。

  聂阳忍不住嗤的笑了出来,站在窗边伸手抚着她的头顶,道:「你这是害怕
了么?」

  赵雨净立刻睁眼道:「当、当然不是!」她声音虽大,自己却也听得出有些
发颤,连忙道,「我……我不过是有些紧张。你快点,我已经把内力都运到丹田
附近了,不要浪费功夫,叫外人看了笑话。」

  她嘴里催促,双手却克制不住的抬了起来,抵在了聂阳胸口,而他只不过是
弯腰凑近了些,甚至还没碰到她的身子。

  她自然不知这是懵懂少女此种情形下的本能反应,心中暗骂自己没用,费力
的将双手扶在了膝盖上,看着聂阳的脸越来越近,直至面上能感到对方绵长有力
的鼻息。

  下意识的往后避开几寸,赵雨净颤声道:「直接来就是了,你……你这是做
什么。」

  花可衣在屏风外讥笑道:「蠢丫头,真要直接强上了你,不痛的你死去活来
姑奶奶跟你的姓。」

  赵雨净面色一沉,怒道:「不要你这淫妇多嘴!我赵家人的事,不劳你仇家
弃妇费神!」她本就对自家长辈和仇、葛两家多有不满,此刻连带着一股脑发泄
在了花可衣身上。

  花可衣悠然道:「是是是,我这弃妇在江湖上也算是骚出了名气,可我也没
做出过倒贴上门,还只嫌男人奸的不够利索的贱事。」

  赵雨净气的分了神,也没注意聂阳已经解开自己亵衣,伸长粉颈还要再骂,
就觉胸前一热,没有碍事的抹胸遮挡,那一双娇柔粉嫩的微凸玉乳已经被双掌笼
罩。

  这下登时也顾不得说话,双手一抬捂在了胸前聂阳手背上,「你、你……」
连着说了好几个你,却不知道接着该说什么。

  还没待她想好,聂阳左掌一滑,摸到她的背后将她搂住,掌心提在她的腰间
往上一提,顺势便压了下来,一阵含糊呻吟,已把她如樱嫩唇牢牢吻住。

  赵雨净虽眼见过多次男女情事,可轮到自己却还是头一遭,口唇不过相接,
她便脑中轰的一热,双手死死攥住了聂阳衣襟,彻底乱了方寸。这般被吻着,她
还想要开口说话,结果便是将自己丁香小舌直接出卖,被聂阳长驱直入,大肆咂
吸,香津蜜唾,立时便成了见面大礼。

  「唔唔……唔啾……」唇舌纠缠同时,右乳也被火热手掌紧紧罩住,她浑身
一个激灵,呜呜嗯嗯的扭着身体挣扎起来。

  她自小便时常窥到家中许多荒唐光景,由心底对女子淫浪之态既熟悉无比,
又万分嫌恶。身子长到春花初绽的年华,洗澡之时一碰到几处敏感所在,便忍不
住抚摸良久,直至压着口中莺啼,抖抖索索的泄了身子,才算罢休。可事后往往
又将自己与家中淫浪形相相叠,连带着便自我厌恶起来,最后索性连洗澡的时候
都不愿再碰自己的几处要紧地带,只是草草用巾子擦拭。

  此刻被男子揉搓,所感所觉远比自己双手更为强烈,酸麻愉悦与心底深种的
嫌恶两相碰撞,乱的她连原本目的也顾不得了,喉间咕哝着抗拒呻吟,一径往床
上缩去,想要躲开那只魔掌。

  聂阳搂着她的纤腰,自然不怕她后缩,反倒脱掉鞋子,随着她上到床上,顺
势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身上感觉到男子体重,呼吸也为之一滞,胸腹间随着乳头渐渐硬挺,一股热
流暖烘烘的扩散开来,小腹深处仿佛有哪里美美的缩了一缩,挤出一股腻润,往
腿心淌了过去。

  虽然听她说了玄寒体质后,便猜到了多半会是一副天生媚骨,聂阳却也没想
到她会如此不堪挑逗。才不过亲吻抚摸片刻,就已经泌出了一层香汗,垂手一探
竟连裆下都已湿了一片。他这不过是纯粹的爱抚亲吻,没有半点用到九转邪功,
自然流露出惊讶之色。

  赵雨净也觉出身子有异,心中隐隐约约想起了邢碎影每次前来都会叫她吃下
的药丸,她本以为是慢性毒药,别无选择也只能次次照单收下,可后来身子并无
异常,看不出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样。此刻不知为何,一下便想到了他第一次看她
吃下药后似笑非笑说出的那句话。

  「你大可放心,这药只不过是调理调理你本身的天赋异禀,让它更有用处罢
了。迟早,你会念着小生待你的好的。」

  她就是认定,现在她这副迷乱不堪的状况,多半便是拜他所赐。

  「嗯……」正在自怨自艾之中,忽然裤腰一紧,腹下感到聂阳大手探入,她
明知早晚会有这一刻,仍忍不住闷哼一声,一把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细瘦的双
腿也紧紧夹住,全没了初时出言催促的大胆。

  聂阳也不冒进,只是用掌心覆住她腿窝那丛软细乌毛,手指轻轻沿着腹股浅
沟来回摩挲。

  被摸到的地方都说不出的酥痒,一双淑乳也好似胀大了几分,闷闷的直想在
聂阳身上蹭上一蹭,她扭着身子,并在一起的膝盖也终于耐不住腿心中的酸软,
交叠磨蹭起来。

  聂阳得了花可衣指点,知道比起早早便用上内力引导,纯粹靠人体情欲汇聚
的阴元则更为精纯,此刻心里大概是存了实验的念头,手掌百般抚弄,唇舌纠缠
不休。这下可苦了赵雨净,她体质本就异于常人,又被邢碎影下了得自摧花盟的
慢性秘药,此刻一股脑迸发出来,浑身热的似要烧起,处子闺门之中一股一股的
蜜汁润出,顷刻功夫,便如尿了裤子似的。

  她心中羞耻至极,不觉便将自己看成了家中窥到的那些淫浪身影,忍不住费
力的扭开了头,挣开聂阳亲吻,气喘吁吁的说道:「别……别这样。你、你快些
不成么……」

  「啧啧,真是后生可畏呐,你这丫头小小年纪还没开苞,就知道催着男人快
些提枪上马了。」花可衣不知何时已到了屏风这边,双手抱着胸前床单,刻意摆
出露骨的鄙夷神情,居高临下从床边看着红云密布的动情娇颜。

  「滚!滚开!」赵雨净顿时清醒几分,叫道,「谁许你过来的!滚出去!」

  聂阳回头看了花可衣一眼,花可衣微微一笑,悠然道:「我本是想趁她破瓜
痛苦之时出言羞辱一下这丫头,也算给姐姐自己出上口气。可现下一看,又改了
主意。」

  聂阳眉头微皱,翻身坐起,只是仍用手压着赵雨净双肩不叫她起身,免得她
气急出手伤了花可衣,「你又想如何?」

  赵雨净身上原本酸痒难熬,此刻聂阳停了手,却突然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处都
空空落落,高悬的芳心骤然少了在下面细细挠着的嫩爪子,竟不知要落在哪里才
好,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直想求聂阳的双手莫要再停在肩头,还如刚才一般上
下抚摸才好。

  花可衣直盯着赵雨净充满远超年纪情欲的双眸,轻巧一纵,竟跃到了床里,
吃吃笑道:「姐姐帮你个忙,岂不更好?这丫头敏感的如此少见,我若不叫她知
道了她那淫妇本质,岂不是对不起她赵家的『威名』。」

  赵雨净急红了脸,抬手便是一掌,挥向花可衣小腹,骂道:「呸,你才是淫
妇!」

  她此刻心神已乱,更是对淫妇一词敏感万分,回想嫂子葛婉玉那副淫贱下流
的死相,顿时春情稍减,怒气大增。

  花可衣身上禁制已经近乎全开,自然不把她这一掌放在眼里,只不过为了麻
痹聂阳,总要做出弱不禁风的样子,便只是一扭腰肢,顺势斜靠下去,玉臂一展
插到赵雨净身下,从背后将她抱住,紧接着双手中指屈起一扣,啪的在她颤动的
红嫩乳尖上弹了一下。

  「啊!」乳头吃痛,却又偏偏生出一股甜美之感,赵雨净情不自禁开口叫了
一声,还要再度出掌,就觉颈侧一阵奇酸,竟是花可衣的舌头舔将上来,自小巧
耳垂向下,粉圆肩头往上,来来回回,舔吮不休。她咬着牙将掌力递出,却还没
贴上花可衣的身子,就被颈窝连绵不绝的快感冲散了力道,啪的一掌上去,也不
比打蚊子重了多少。

  聂阳侧坐到一边看着,目光闪动,到也并不阻拦。

  「你、你走开,好恶心……」赵雨净被同性如此亲吻抚摸,自然排斥万分,
奈何花可衣技巧娴熟无比,几下便把她稍稍冷却的欲焰续上了火,连带着这斥责
的话也说得软趴趴毫无气势可言,反倒更似撒娇。

  花可衣也不理她,一门心思把玩着这副敏感娇躯,纤长手指扣着娇乳在掌,
轻捻重拨,快捏慢揉,不时用指甲往乳尖顶上一划,或是从乳晕附近向内一掐,
酸、麻、涨、痛轮番上阵,直把那两颗红珠儿弄的软中带硬,胀翘如豆。上面也
丝毫没有放松,灵巧的舌尖依旧在敏感的颈窝方圆转圈,游弋至顶,便顺势将她
耳珠吸进唇中,好生呵护一番。

  「不……不要。停手……聂大哥,你叫她停手!」赵雨净几乎是一触即溃,
一双细腿儿绷得笔直,白白嫩嫩的脚尖不知所措的前伸,脚趾蜷起足心微皱,也
是一番美景。

  花可衣不过才开始,怎么可能停手,双手搂着她的腰肢向前一压,咬着她的
衣领向下一扯,背后大片雪腻肌肤便露了出来。赵雨净正要挺背反抗,就觉腰眼
一酸,正是花可衣俯身舔了上去,顺着她绷紧的后背一路向上。

  她从未想到自己脊背竟也如此敏感,那热滑舌儿所到之处,就连脊骨也好似
软了七分,奇痒中带着酸麻,让她一时忍不住口中娇喘,竟不觉哼了出来。

  「嗯……嗯嗯啊……」

  她这一软,完全失了力道,身子一轻,已被花可衣抱起压在床上,俯卧着被
搂起了腰臀,成了半趴半跪的羞人姿势。这模样她自然见过,只不过以前见到的
女子,身后那个都是男人。

  「这丫头胸口没有几两肉,小屁股可漂亮的很呐。」花可衣咯咯笑道,双手
一滑,已经剥下她透湿亵裤,揉在她浑圆紧实的臀肉之上。

  赵雨净身上最为可取之处,除却一张绝美容颜,便就是这两瓣春桃一般的嫩
臀,她身子颇瘦,腰肢盈盈一握,双腿纤细修长,本应该丰盈匀称的雪股稍嫌瘦
削,正因如此,反倒让本不算丰满的臀丘显的相对饱满。自腰下坟起两捧雪白,
紧绷绷拢做双丘,白里透红,浑圆上翘,触手软弹,轻抚滑嫩,臀沟挤成一线,
真如蜜桃当中那道浅沟一般。

  花可衣口中赞叹,却同时扬起手掌,啪的一下不轻不重的扇在那美臀之上,
立时便有一片红印泛起。赵雨净啊哟叫了一声,还没发作,热辣辣的痛处就被两
片柔唇吻住,一时间也说不出是快活还是疼痛,矛盾的没了话声。

  床上本就不算太大,她这一趴,半个身子就压在了聂阳腿上,被身后花可衣
弄得快要抵受不住,她忍不住抬头看着聂阳,求道:「你……你帮帮我,叫她停
手吧。我……我好难过。」

  可她说话之时,媚眼如丝娇喘阵阵,飞霞遍体香汗津津,怎么也看不出有半
分难过的模样,聂阳微微一笑,向前坐了坐,搂着她倚在自己身上,却不是要赶
走花可衣,反而是学着花可衣刚才的手法,玩弄起了那一双嫣红奶头。

  「你……」赵雨净一阵气结,可惜情欲涌动沸腾下,连怒气也提不起半分,
只能任他在自己双乳上百般玩弄。

  两方齐攻之下,腿根蜜穴当真成了桃花源地,汩汩浆汁从狭小玉门溢出,一
路滑至穴顶芳草之中,濡湿了毛尖,最终凝成一滴,牵扯出长长银丝,往床上落
下。

  「还说不是淫妇,瞧着小小骚穴,好似发了大水似的,不是发骚,那就只能
是没忍住尿了。」花可衣双手扒开臀肉,一眼瞧去,讥笑道。

  「不……不是!你胡说……」赵雨净强撑反驳,可就连她自己也感觉到了湿
漉漉的两道印痕正顺着大腿内侧向下流淌。

  为何……为何会这样……眼前不断闪过那些淫叫求欢全无平日落落大方之姿
的女子,赵雨净心神大乱,抱紧了聂阳,低声叫道,「聂大哥……我不是,我不
是……」

  聂阳似是有些不忍,搂起她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却并未回答,仍是揉着她胸
前薄丘。

  九转邪功,应在女子身心皆最脆弱之时施为才有事半功倍之效,心神激荡,
自然也该算在其中。赵雨净此刻情境,无疑正是验证良机。

  反正花可衣最多也不过是让她羞耻难当,聂阳自然暂且不会阻止。

  「呜……」赵雨净陡然一声哀鸣,分跪两旁的双腿猛地向内并紧,只因花可
衣玩够了那瓣美臀,手掌一侧,便挤进了她双腿之间。

  手掌被她双腿夹住,花可衣也不以为意,附身吻住她臀沟,舌尖一探,竟抵
住了臀沟中央,来回扫弄着向下挪去。

  「你……你要干什么……」赵雨净连气息也乱了节拍,俏脸涨得通红,拼命
地将臀肌夹紧,下身不住用力。她连一双粉拳也跟着攥的死紧,却偏偏不去遮掩
那即将被舌尖侵犯的紧小菊蕾,也不知是心思慌乱想不起来,还是打心里不愿阻
挡那股随着舌尖游走奔流的畅快酸麻。

  花可衣哧的一声轻笑,纤纤十指握紧了臀肉向两旁又是一分,白净峰丘登时
绽开,暴露出一轮向阳新菊般的紧嫩肛口,她将舌尖回到口中润了一润,从齿间
一弹,便刺在了那圈嫩褶中央。

  赵雨净本就已情潮难控,这下更是正中要害,就听她嘤的一声绝美闷哼,旋
即一口咬住了聂阳裤管,纤细颈侧淡青脉络骤然凸起,软软的喉头咕噜噜一阵蠕
动,终究还是压不住心头快美,化作了一段春意盎然的细长呻吟,从紧咬齿间断
续溢出。

  与此同时,早已是一片润泽的红嫩膣口先是紧紧缩起,拢成一团粉莹莹的细
蕊,接着吐气般猛然绽放,美到了极处,腿根一抽,射出了一片琼浆玉露。

  花可衣在赵雨净身后,自然无处躲避,那明润津液大多喷在了她床单上沿露
出的胸口肌肤上,她也不以为意,反倒用手指揩了一揩,轻笑着送入了红艳双唇
之中,吮吸罢,笑道:「姐姐这么多年下来,还是第一次尝到黄花闺女流出的淫
浆子,果然味道不错。」

  赵雨净伏在聂阳腿上,心里犹有不甘,却无力再出言反驳,只顾着消化心头
浓如凝蜜的阵阵快活。

  聂阳轻轻抚着赵雨净微湿秀发,道:「怎样?你满意了么?」

  花可衣懒散一笑,将在口中润湿了的那根青葱玉指伸进赵雨净臀心,一勾一
勾的轻轻抠着那敏感臀眼,道:「怎么?她不过才初尝滋味,你便已经忍耐不住
了?你安心等着,看姐姐好好教教她,非叫她求着你弄进去不可。」

  聂阳挑眉道:「你这话说的,倒像是她原本不情不愿似的。」

  花可衣咯咯笑着单臂搂住赵雨净腰肢,低头在她臀上吻了一口,才道:「你
装什么傻充什么愣,她此前那副样子,和那些卖身葬父的蠢丫头有什么区别,你
连那也算作情愿么?」

  赵雨净稍微回过口气,立刻便反驳道:「我……我自然是心甘情愿,不然我
为何要来。」

  花可衣笑眯双眸,手指突然一滑,按在了湿漉漉的花径之外,稍一用力,便
藉着爱蜜润滑,挤进了半个指尖。

  处子娇躯初被侵入,自然浑身一阵紧绷,一双裸足紧紧蹬住了床板,指肚周
遭那圈嫩肉,立刻便一层层勒了上来。

  「姐姐这就教你,什么叫真正的淫妇。」花可衣微笑道,身子一沉,已将脸
埋进赵雨净股间。

  赵雨净还未及反应,就觉下身一阵极致酸软彻骨袭来,顿时仿佛万虫啮身,
好不容易聚起的那点力气,一下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自己抚摸身体的几次经历之中,就已觉出下身那片紧要之处里,有一处微
凸嫩蕾决计不能碰触,只是手指轻轻碰到便是周身酸麻翘软,强烈到抵受不住。

  而此时花可衣却偏偏认准了那处,仿佛会猜人心思一般,两指微分扒开了那
层薄皮,一口便罩住了红嫩小豆。

  她这不过有过几次窥探过往的小小处女,哪里能比得上花可衣身经百战后对
女儿家身子的熟悉。她也并不知道,花可衣此刻已经发现她身上被种下的药性,
虽不知邢碎影究竟在作何打算,但帮忙加速发挥出来,总归不会有错。

  「啊啊啊……」柔细的舌面远非粗糙指肚可比,才不过一阵摩擦,赵雨净便
惊慌失措的叫了出来,双手攀住聂阳胳膊,哀声道,「聂大哥,聂大哥!你叫她
停手……你叫她停手啊……我不要,我不要了……啊啊……」

  聂阳低头看着她有些狂乱的红润娇颜,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口中
却柔声道:「你当真觉得不舒服么?当真不要了么?」

  赵雨净还没开口,身后花可衣猛然加强了攻势,舌尖一勾口唇一吸,竟把那
颗嫩珠和着周遭嫩肉一道吮进了口中,轻轻一阵啃咬。让她唇中话语尽数变成哀
婉呻吟,「啊啊……嗯啊啊……」

  比起上次,赵雨净到达巅峰之刻更加迅捷,却偏偏跨不过最后那道门槛。只
因花可衣刻意所为,正在她心醉神迷即将一泄千里之时,将所有手段一并撤去,
顺势在她臀上抽了几掌,这次力道颇强,疼痛一霎便浇熄了几分欲焰。而她心头
失落未去,花可衣便又卷土重来,唇舌并用,手揉指挖,又将她一路推至将临绝
顶。之后,便是如斯再三,周而复始。

  不管她怎样扭动挣扎,怎样恶语咒骂,花可衣或拍臀或拧乳,或轻掐阴核,
或突挖后庭,总是能叫她在最后关头没了着落,空空如也的急出一身香汗。

  而且几次下来,随着一次次密集痉挛,蜜穴中莫名累积起了浓厚的渴盼,每
次花可衣指尖在膣口浅处搔弄,便让深处的酸痒更加急切,尽管心底阵阵暗骂,
仍克制不住地想要那手指多上几根,深入几分。这挥之不去的下流念头令她头痛
脑胀,几欲疯狂,双眼一次次瞄过聂阳隆起的裤裆,一次比一次停留久长。

  终于,紧绷的心弦在花可衣又一次将她自高潮之巅推落后断掉,赵雨净崩溃
般的扯下了聂阳裤腰,哽咽着叫道:「聂大哥……我要疯了……你来吧,你来弄
我吧……我受不住了!我受不住了啊啊!我要……我要!我好想要!」

  花可衣这才满意的抬起头来,抹了一把额上汗水,抚弄着赵雨净的臀尖,笑
道:「姐姐说了你也是个淫妇,你现下总信了吧。」

  赵雨净满面通红,却再也没有反驳,只是羞耻万分的低下了头,昂着粉臀不
住颤抖,可一只手还是忍不住抖抖索索摸到了那根昂扬肉棒之上,汗津津的掌心
一把握了上去。

  聂阳这才运起幽冥九转功,自她双乳导入进去,功力刺激下,赵雨净又是一
阵颤抖,恍惚间竟将一只手伸入自己股间,不顾羞耻的自行抚摸起来。

  花可衣志得意满,整了整身上床单,笑盈盈的起身下了床腾出了地儿,道:
「你且慢慢享用,我到外头歇会儿。」

  聂阳抬眼望了望她,并未答话。

  被那目光看的身上有了几分不自在,花可衣背过身皱了皱眉,尽力克制着心
中迫切,做出一副悠然自得样子走出了屏风。

  才一闪出聂阳视线,她便泛起了一丝得意微笑,此刻她禁制已尽数解开,聂
阳又在全神贯注享用到口美食,这若不是逃走的良机,更待何时?

  身随意动,她一点双足,已踏上床边木凳,身形轻巧,更没发出半点声音。

  可就在她双手已经扶上窗棂之时,一道细微银光骤然闪过,腋下随之一麻,
紧接着全身迅捷无比的麻木起来,竟在转眼间变得动弹不得,连那围身床单,都
缓缓落了下去。

  屏风后,响起了聂阳温文尔雅却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我的确对点穴不
太在行,制服你这样的好手,并无十分把握。幸好,我总算还有个对麻药十分熟
悉的女人。」

  花可衣猛然想起了那晚用来制住聂阳时所用的那根发簪。

  该死的田芊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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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硬助性  第六十四章

                (一)

  踏入客栈,花可衣第一时间便不着痕迹的仔细看好了周围情形,包括跑堂的
星座,掌柜的性向,老板娘的三围和掌柜女儿的初恋。

  数日后,花可衣成功受聘于江湖最大娱乐杂志,成为名动江湖的著名狗仔。

                (二)

  二层回廊,赵雨净面色略带不悦,迎上前来道:「你我二人私下约定的事,
你怎么又带了个女人过来?」

  「难道我跟你说的3P,你以为是Part3的意思么?」

                (三)

  聂阳点了点头,道:「这衣服确实已经穿不得。」

  花可衣故作羞怯的偏头一笑,道:「那不知道聂公子肯不肯行行好,帮人家
买身衣裙回来呢?人家穿的这么狼狈,不也丢你的人么。」

  于是聂阳去给她买了一身水手服。

                (四)

  她这一软,完全失了力道,身子一轻,已被花可衣抱起压在床上,俯卧着被
搂起了腰臀,成了半趴半跪的羞人姿势。这模样她自然见过,只不过以前见到的
身后那个都是男人,身前的反倒不一定是女人。

  「Yoooooooooooooooooo!」

                (五)

  花可衣咯咯笑着单臂搂住赵雨净腰肢,低头在她臀上吻了一口,才道:「你
装什么傻充什么愣,她此前那副样子,和那些卖身葬父的蠢丫头有什么区别,你
连那也算作情愿么?」

  赵雨净稍微回过口气,立刻便反驳道:「当……当然不同,我爹……我早就
葬了。」

  「……」

                (六)

  屏风后,响起了聂阳温文尔雅却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我的确对点穴不
太在行,制服你这样的好手,并无十分把握。幸好,我总算还有个对麻药十分熟
悉的女人。」

  「居里夫人?」

  「呃……也不用那么高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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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纳阴绝阳

  花可衣被那淬了麻药的逆鳞飞针刺中,恨得银牙紧咬,却也无计可施,只有
软瘫瘫赤条条的滑落在那木凳上,一时间心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可没一个能帮
她解了身上这压制不住的麻痹。

  想来这一次田芊芊不是加了药量,就是换了配方,她还来不及用真气稍作顽
抗,就整个人麻做了一瘫软泥。只能眼巴巴的等着聂阳吃完了碗里的,再来笑纳
她这锅里的。

  也不知这麻药到底能持续多久,花可衣只有暗自希冀,赵雨净那丫头能靠着
玄寒媚骨撑得长久一些,或是干脆把药性淫性一并迸发出来,喂饱了聂阳。

  只不过有她出手调教在前,赵雨净此刻真是已不堪一击,这倒是自掘坟墓。

  听着赵雨净在屏风后嗯嗯唔唔的乞怜娇吟,花可衣连忙往丹田运了口真气,
幸好穴道未闭,天灵诀依旧运行无阻,这才稍稍宽下心来。

  外面的心神焦灼,里面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赵雨净已到了不顾羞耻自行抠摸
的地步,几乎可以算是灵台蒙昧。也不知是回想起了曾经窥视到的淫景,还是媚
骨本性无师自通,她红酥玉手拢住聂阳的肉棒上下捋动不止,瞪着紫涨溜圆的菇
头,舌尖往樱唇上润了几润,啊呜一口裹进小嘴之中,滋滋啾啾吮吸起来。

  聂阳正将她体内内息聚拢引导,便任她在那儿自行动作,只不过这边内息稍
一刺激她敏感之处,就觉那张小嘴猛然一紧,自舌根下头涌出一阵哼声,让他担
心会不会猛一下耐不住了,含着他的阳根咬紧了牙关,那可就大大不妙。

  花可衣所说果然不假,先依着女子本性撩拨逗弄,到了春情涌动之时,再运
九转功法,不仅事半功倍,还多了一重刺激,看着赵雨净的处子裸躯香汗津津光
润粉白,未经人事便一边鼻哼口吟一边扭腰摆臀的模样,还真令人格外满足。

  对赵雨净,聂阳似乎连言语也格外吝啬,心知一切都已妥当,便托着她的下
巴让她抬起身子,双臂一搂,将她汗滑臀峰圈至身前,玉腿分蹲,交颈而坐。

  赵雨净迷蒙中感到贞洁大限将至,环着聂阳脖颈捂住了自己嘴巴,娇躯微颤
静静等待。

  雪股尽处,那一线嫩裂早已润如油浸,又有花可衣舌指开道,聂阳扶好胯下
怒龙,才不过对准了那片润泽当中最为肉嫩细软之处,就觉肉龟一阵翘麻,已被
那多汁花房纳入了小半。

  赵雨净急不可耐的沉腰放臀,吃进了小半肉龟不假,却也被那渐粗前段撑的
一声闷哼,双眼发花,一时也体味不出到底是快活还是难过。她股心妙器本就比
寻常女子娇小紧致,加上又是破瓜初夜,纵然香津横流也无法让聂阳长驱直入,
这小半个菇头进去,已紧紧抵住穴中那一圈嫩膜,再入半分,便是落梅红染,玉
门洞开。

  一霎间百感交集,她竟怔怔落下泪来,双手搂着聂阳肩头,明知长痛不如短
痛,却还是抖着双膝不愿再向下坐去。

  聂阳轻轻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顺着她纤滑腰肢一路抚摸,过了翘臀玉腿,
径直摸到纤秀足踝,接着双手一握一分,将她双腿拉开。

  她身子本就不稳,双腿也并没多少力气,这下顿时双膝一张跪了下去,高悬
臀股没了支撑,一气坐到了聂阳身上,耻骨相抵,乌毛交错,当真是毫无间隙。

  「唔……呜……呜啊啊啊……」

  炽热阳根犹如锋锐长剑没柄而入,撕裂痛楚顷刻便遍及赵雨净全身,一声凄
楚哀啼之后,她泪眼汪汪的低下螓首,一口咬住了聂阳肩头,十指紧抠恨不得挖
进聂阳肉中。一时间四肢剧颤,抖如筛糠,面色苍白,汗出如浆。

  聂阳那根巨物进入之后,便如被千百丁香小舌细密围裹,深处还隐隐透着一
股吸力,膣壁蠕动不休,好似那千百小舌一齐发力,顺着肉茎向外舔嘬。这一下
子刺激非常,到教聂阳也跟着打了一个寒颤,险些散乱了功力,顺着肉欲抽送起
来。

  两人这般抱着,静静恢复了会儿,赵雨净被这剧痛总算激清了几分神智,虽
春情依旧,却有了思索余地,她试着扭了扭腰,内腔里便是一阵胀痛,磨的又疼
又麻,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喘了几喘,压下了股根裂痛,垂目看着聂阳肩头牙印,面上不禁一红,却
羞于说些关心的话儿,只是生硬的说道:「你……你不用管我,只管……只管快
些完事就是。」

  她这话说得轻巧,聂阳却忍得极是辛苦,花可衣指出的关键之中,便有一条
欲功相离,行功便是行功,尽可能将由此带来的满足摒弃,否则便极易陷入对那
种异样快感的追求之中,最终不可自拔,失了男欢女爱的能力。

  可偏偏初次尝试,便遇上了赵雨净这销魂至极的处子幽径,若是定力稍差,
只怕聂阳此刻已经阳精尽出,云散雨收了。

  赵雨净哪里知道这内里奇妙,她只知道自己身子里面胀的难受,痛楚渐消之
后,便是阵阵难捱的甜美闷痒一波波撩拨着两人交合之处,此前身上的淫念本就
未曾退去几分,被挟着幽冥功力的阳根泡在里面,不多时,便通体酥软,直想自
己动动臀儿,摆摆腰杆,好教身子里那股热气不要憋得那般难受。

  幸好聂阳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是收摄了激走心神,功行到处,丝丝缕缕的气
息凉热交替,自棒身搔向周遭肥美的层层嫩褶。

  「唔……好酸,你……你开始了么?」赵雨净一声娇啼,紧紧贴在了聂阳身
上,全然新鲜的畅快酥麻自被搔弄处缓缓散布开来,与此前身上累下的股股快活
融会贯通,顷刻间便攀上了她紧紧绷直的脊背。

  「不要忍,顺着你当下的念头动作就是。」聂阳看她不知所措的露出迷茫神
情,百忙中叮嘱了一句,旋即强压着那世间罕有的奇异嫩穴带来的绝美刺激,抱
着她汗滑美臀,浅浅上下挪动。

  她一介童女初夜破瓜,纵然心内早已情欲煎熬,此刻也不知如何是好,只知
道身子随着疼痛愈轻,反而愈发憋闷难耐,直想搂紧了聂阳身子,将胸前硬的发
疼的两颗奶头好好地在他雄健胸膛上磨蹭一番。

  既然聂阳那么说了,她就算心中不愿,也总要听话才行,只好羞红着一张俏
脸,扭扭捏捏将幼嫩娇乳紧压在他胸前,哼哼唉唉的上下滑动。

  聂阳倒没想到她有此一动,胸前感受软中带硬的少女酥胸柔滑细嫩的触感,
欲火顿时又平添几分。只不过此刻已经到了运功紧要之处,他也顾不得享受这混
着青涩的稚嫩媚态,趁着赵雨净情焰高涨,全力施为。

  下身相接之处,浅浅动作渐渐变得粗犷起来,盘着青色筋络的棒儿逐渐拉开
了进出的幅度,菇头后的那圈伞沿欺她柔穴细窄,将混着血丝的琼浆玉露一层层
尽数刮了出来。

  期间丝缕功力没有片刻停滞,顶至深处,更是纠结数股,盘旋着在她闭门待
客十余年的娇软蕊芯上肆意冲撞。

  「嗯!哼嗯……嗯!」不愿教外面花可衣听去太多,赵雨净死死咬着下唇,
即使聂阳顶进来时舒服得快要疯掉,她也强忍着只是闷闷的嗯上一声。

  若是没有刻意运功,按照赵雨净天生媚骨配上长效淫药,早就应该阴元大泄
快活的昏死过去。只可惜全力施展出来的九转邪功不光是在她身子里左冲右突挑
逗不断,还强压着她脆弱阴关,不让她痛快的泄出身来,却让她一直停留在将泄
未泄的最为难熬之时。

  每一次被那硬热肉龟在穴心子上一撞,或是被那丝丝凉气在阴关外一搔,都
叫她心尖儿上堆叠的极乐之情如堤后洪波一般,凶猛高涨却寻不着出路。

  还以为聂阳依旧在等她开口哀求,她终于忍不住说道:「聂大哥……你行行
好,快、快些吧,我……我里头……里头好酸。呜……」

  可她体内桃花功实在深厚,又是玄寒之体,有花可衣指教在先,聂阳自然不
敢怠慢,虽然顺着她的央求又把动作加大几分,连细嫩红肉也掘的不时外翻,却
仍不肯给她最后一击。

  「聂大哥……啊!啊啊……好、好闷,肚子里面,里面好热,你帮帮我……
帮帮我吧……」

  聂阳仍未有什么变化,继续抱着她的娇躯上下动了十余下,才稍作停顿,抱
着她向床内一翻,将她四仰八叉的压在了身下,双手一分,一上一下,一只按住
她随着情欲饱胀了几分的左乳心房,一只贴上她气欲交织膨胀欲爆的丹田之下。

  那细嫩平坦的柔白肚腹正在急剧起伏,掌心一贴,竟能感到一股阴柔之力震
的尾指微麻。

  原来这门邪功如果施术得当,只不过修正了几处微小不同,就能带来如此剧
变。聂阳心中暗惊,也有些担心是否会行功过度,害了赵雨净根本元气。

  赵雨净也隐约发觉到了最后时分,她双眼润湿,娇喘吁吁虚的抬头望着聂阳
双目,颤声说道:「你还在等什么!莫不是……你取了我的贞洁,现下又反悔了
么?」

  似是内力将失前的灵台清明,赵雨净神智短暂的凌驾于情欲之上,她咬紧牙
关抬起双腿,勾在聂阳腰后,主动抬臀扭腰,向着阳根逆凑过去,口中道:「你
若是……若是反悔,我一定自绝性命,化作厉鬼,终生终世也不会放过你和那邢
碎……」

  她这话还未说完,就觉身子猛然一沉,已被胸腹双手施力牢牢压在床上,紧
接着就觉一根冰凉硬物骤然突刺进来,还不及反应,就已彻底贯穿过酥软如泥的
蕊芯,紧跟着一股内息猛然破开,盘旋收拢,好似一个奇异漩涡,一霎那便让她
紧锁阴关如沙坝决堤,一溃千里。

  「呃……」她只来得及从喉间吐出这一个音节,便被巨浪滔天的轰鸣极乐淹
没,浑身如万马奔腾,裹带着内息阴元倾泻而出。

  明明应该难过才是,可身子却偏偏舒畅的恨不得就此死掉,她终于还是抵不
住销魂噬骨的极致喜悦,双臂一张扯住了身下被单,死死挺直了纤长粉颈,尖锐
的叫喊出来:「啊啊啊……啊!死……死了……要死了啊啊啊……天呐!天呐啊
啊啊……」

  随着内息洪流滚滚流出,红肿玉门一阵抽搐,从那紧紧结合的缝隙中滋的喷
出一股清凉津液,像是给赵雨净这次铭心刻骨的高潮做出最后终结。

  裸躯僵挺在床,就见腹下肌肉不断起伏,雪腻股根抽搐不休,足足过了半柱
香的工夫,赵雨净才止住了几近嘶哑的哀鸣,紧绷肉身一霎间全然松软下来,好
似没了骨头一样,汗淋淋的倒在了床上。

  也不知那红肿嫩蕊中憋进了多少爱蜜,聂阳高昂的阳根才一脱出,一汪黏腻
洪流便噗滋吐了出来,尽数染在赵雨净犹在微微抽动的股内肌肤上。

  聂阳神色却显得有些异样,他紧闭双目,眉心锁出层层细纹,双腿一盘坐到
外侧,双掌紧紧贴住丹田两侧,额上冒出的汗水,竟比方才交欢时还多了数倍。

  赵雨净迷蒙的看向聂阳,隐约觉得这似乎和自己此前所见采补之后的情形大
相径庭,想要起身细看,却四肢酥软连手指也不愿动上半分。

  不多时,聂阳面色渐渐变得青白交错,原本额上汩汩流下的汗水,竟渐渐化
做了一道道霜白冰痕,一丝丝寒气从他天灵之上冒起,连赵雨净靠着他膝侧的那
条粉腿,也感觉到一阵令人心悸的凉意。

  而叫人啼笑皆非的,是那根胯下怒龙,竟依然高高昂首,阳气充沛。

  这……这是怎么回事?赵雨净心下大骇,生怕聂阳阴阳逆搏走火入魔让自己
这一番心血尽数东流,连忙强撑着抬起身子,伸手去摸他额头。

  哪知道还未触及,就被一股阴寒至极的细密内息霸道的震开,掀的她险些摔
下床去。

  「聂大哥!聂阳!姓聂的!你怎么了!」心中惊惧绝望,赵雨净终于忍不住
叫了出来。

  花可衣身上麻痹依旧,只是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但已足以开口出声,她听
到赵雨净心慌意乱的大叫,忍不住笑问:「赵家妹子,他怎么了?是不是好像一
副就要走火入魔的样子?」

  赵雨净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花可衣咯咯笑道:「我为何不知道?赵丫头,姐姐教你个本事,你可要用心
记着,女人想要骗人的时候,第一便是最好莫穿衣服,男人总觉着女人光着身子
总会老实些,可惜他们不知道,女人想要骗人,光不光身子又有什么区别?第二
就是谎话切不可说尽,真到紧要关头,十句里面,混上半句就是。」

  她这些话明里说给了赵雨净,实际却是在干扰聂阳。她小心翼翼布下陷阱,
终于在此时奏效,反正赵雨净才被全力施为的九转邪功采干,不要说下来杀她,
就是打只蚊子的力气也别想提起。等赵雨净回过气来,她身上麻药也已经散的七
七八八,这两人也只能任她鱼肉。

  「你……你……」屏风后的赵雨净显然气极,无奈拿花可衣毫无办法,只有
气结到口不能言。

  聂阳状况渐渐变得更糟,周身绷紧的肌肤竟都泛起了青白色泽,唯有胯下那
一根巨物赤红怒涨,盘绕在上的血脉愈发粗阔,跳动迅疾,好似就要爆成一团血
粉一般。

  赵雨净看在眼底,惊惧更甚,不由得向床边挪了几分,心中虽然极想下床夺
门而逃,却苦于浑身无力连床也迈不下去。

  花可衣身上所中逆鳞虽然药性远胜那晚的发簪,但她神智未失,内力也已恢
复了三成有余,暗运内力催促之下,恢复的也只比那晚的聂阳慢上片刻。她从凳
上爬起,舒畅的转了转双肩,扭腕转踝,总算将全身的麻木都逼迫到了隆耸翘臀
旁侧扎入的那根细针周遭,接着玉指一捏,已将那根耽搁了她近半个时辰的暗器
拔了出来。

  彻底没了困缚,花可衣愉悦的吐出口长气,悠然绕进屏风之后,看着聂阳苍
白透青的周身肌肤,微笑道:「这样倒也不错,总算不是害他丢了性命,不算不
听话吧。」

  她目光转向赵雨净,戏谑神情也渐渐变的如冰刺一般锐冷,「赵丫头,你的
宝贝已经送出去了,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不妨跟姐姐说,姐姐尽力给你办了,
也叫你走得不那么遗憾。」

  这话语音虽柔,内容却杀机毕露,赵雨净毫无抵抗之力,只能嘴硬强撑道:
「我心愿无非便是叫邢随影不得好死,还有一个的话,那便是要你不得好死!等
我做了鬼,这两个心愿决计不会忘却半分!」

  花可衣娇笑道:「好好,姐姐记着了。几时你芳魂一缕归来找我,我保准不
找道士和尚自救,你大可宽心。」

  她笑容骤然一敛,体内残余内力尽数集于掌心,无声无息的一掌拍向赵雨净
天灵。

  赵雨净心头一片冰凉,倔强的反瞪着那只白嫩手掌击向自身,硬是不闭。

  千钧一发之刻,花可衣一声惊呼,手腕陡然如同被一只铁钳捏住一般,竟是
聂阳在最后时刻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腕脉。

  察觉到聂阳的手掌依旧寒气奔流纷乱,应该是功力未顺强行出手,花可衣稍
觉安心,娇叱一声屈肘向前顶去。

  聂阳面色铁青,神情却平静如常,左手反屈接下这招,右掌反撩花可衣的腋
下。

  看他招数虽不见异常,掌风却绵软无力,花可衣心中一喜,纤纤十指屈成双
爪,施展小巧擒拿功夫,就在这床边与聂阳拆解起来,口中笑道:「怎么,才不
过弄了一场,就知道拼命护着自己的小情人儿了?」

  聂阳好似专心思索着什么,并未理她,双掌格挡反击,尽是幽冥掌法活用变
招,间或靠影返借力打力反击两招,花可衣内伤未愈,一时也抢攻不进。

  「姐姐不舍得伤你,你可别得寸进尺。」花可衣怕他内息调理得当,忍不住
道,「我只要这姓赵的丫头贱命一条,你既然已经得了她内力,与她自然也没什
么干系,何苦还要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护她。」

  聂阳这才开口,微笑道:「我答应她让她看到邢碎影的人头,可不是把邢碎
影映的人头烧在她的坟头。这之中区别可就大了。」

  看他脸色似乎好了几分,花可衣心中焦急,终于不再留手,天灵诀心法全力
施为,左手一记反扣抓空之际,顺势变爪为掌,凝结全力直接一掌推向聂阳的胸
前,拼着他内息大乱之际打算依靠自己恢复了三成的内力强行击溃。

  毕竟她最为得意的散花手要配合腿法才能施展的开,此地狭小毫无如此出手
的可能,反倒是幽冥掌更占上风,只好出此下策,以力硬敌。

  聂阳不闪不避,只是微微侧身,顺势左手一扬拍向花可衣右胸。

  就是平时她也不是在乎被人袭胸的人,何况这种时候,便也不退不让,双臂
交错互换,嘭嘭两声闷响,击在彼此赤裸胸前。

  一击之下,如中棉絮,丝毫找不到受力之处,内力再吐,依旧空荡荡不着痕
迹,花可衣心头大惊,紧跟着右乳一阵炽热,已被聂阳一掌拍上,丰美胸前就觉
一阵强烈阳劲,顺着乳尖直透入体。

  「你……」花可衣失声惊叫,想要撤掌闪身,才发现先前强行催吐的内力霎
时反卷回来,将她手掌牢牢吸在聂阳胸前,想要抬起右手自救,却惊觉半边身子
已被那股刚猛内力瞬间席卷,颤抖不停根本无从凝力。

  她练得是阴柔内功,此刻突然被阳刚真气强行侵入,比起一掌将她打飞还要
难过,半边经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阴阳失衡搅乱,让她肌肤隐隐泛起红光,周身
泌出细润香汗。

  如此多阳刚内力一股脑灌入,胀的花可衣头晕眼花,同时也不免惊奇万分,
聂阳将自己辛苦练就的内力骤然送出大半,到底是在作何打算?若是将这些内力
都聚在掌上,这一掌已足以将她打得伤筋断骨。

  越想越觉得大大不妙,花可衣强行运起天灵诀,自丹田提起一口真气,运至
左掌向外一吐,借着反震之力便要向后脱身。此时她体内阳气充沛,倒也占了几
分便宜,聂阳一声闷哼,便向后震开。

  她回身便要向屏风外面逃去,却觉脑后罡风大作,不得已扭身出掌,双掌相
交,聂阳又如方才一般运起正统幽冥九转功,一股阳劲强行灌了过来。

  就像无礼客人不顾主人意愿,非要将礼物留下一样。

  可这礼物花可衣实在承受不起,她现在根本寻不到机会将这些阳刚内力吸纳
转化用以疗伤,反倒因体内陌生内力过多,害的内伤影响更加明显。

  「你……你疯了么!」花可衣怒道,拼着内伤加剧,硬撤掌力向后退开,连
屏风也撞倒在地。

  虽然,入体内力让她一时经脉难过异常,却仍比不过他如此大耗真元损失得
多,所以她自然大大不解聂阳这是在做何打算。

  聂阳周身青白之色愈发浓重,他微微一笑,凌空弹起,一掌拍向了花可衣额
头,口中道:「怎么,我敢给,你反倒不敢要么?」

  花可衣右足麻木躲避不开,只得双掌交叠抵在额前接下这掌,果不其然,又
是大股内力汹涌而至。

  「你……你这疯子,内力又胀不死人,这般……这般送进来,有个屁用!」

  并非内力相拼,花可衣倒也还有余暇开口,只是这局面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更不知如何应对。

  「既然胀不死人,你大方些收下又能怎样?你怕什么?」

  聂阳身在半空全靠胶着掌力支撑,相当是把体重也压在了花可衣身上,叫她
残余内力不得不全力相抗,才不至于被聂阳这般凌空扑到。

  她自嘲般心道,行走江湖二十余年,也不知被多少男人压过,却从未像这次
这样令她毫无办法。

  「姐姐怕你做什么,你难不成还……舍得伤到姐姐么?」花可衣勉强定下心
神,妩媚一笑道,「只是你这么胡来,姐姐怕伤了你的身子,不如……不如你收
了力,咱们回那边床上,你想做什么,咱们好好商量不成么?」

  聂阳悠然道:「不成。你虽然骗我,我却不骗你。今日,这些内力你收也得
收,不收也得收。」

  他话音未落,更加刚猛的一股内力便涌了进来。花可衣所练天灵诀是纯正的
女子阴柔内劲,阳脉几乎毫无锻炼,被这么一股汹涌内息强灌进来,加上又腾不
出功夫将之导入丹田气海,只能任其在周身奔走,一时间眼前发花双耳轰鸣,几
乎双膝一软跪到地上。

  她咬紧牙关打算拼着受上一掌也要撤掌逃命之时,聂阳另一手出指如风,沿
着手少阳三焦经一路逼下,竟仿佛连最后一丝内力也逼了出来。

  花可衣心中大惑不解,转眼间手上压力已消,也顾不得细想,连忙抖擞精神
双掌一推将聂阳送了出去。

  聂阳顺势倒翻一个筋斗,稳稳坐在床边,面色苍白如纸,显然是伤了真元。

  可他却并不调息打坐,反而左手一抬,并指成剑狠狠刺在自身额前。这一刺
聚集了不知多少至阴内力,他面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旋即开口哇的一声吐
出一片刺目鲜红。

  花可衣呆呆看着,一旁的赵雨净更是露出了看到疯子一样的神情。

  但马上,花可衣就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惊叫道:「你……你竟然……」她心神
一震,没压住体内奔走阳气,喉头一甜也险些吐出血来,她连忙收摄心神,却仍
压抑不住的流露出惊惧之色,颤声道,「你竟然自断了阳维脉!你疯了么?」

  聂阳缓缓将手放下,血丝犹存的唇角漾起一丝微笑,缓缓道:「我既没练过
阴阳隔心决,也不想总是冒走火入魔的风险。这么做,不正是最好的结果么?」

  话虽如此,可又有几人舍得?聂阳这不仅是断掉了奇经八脉之一,更是等于
从此与阳刚内力无缘,不仅至阳武功不可修习,就连阴阳互济的功法也再不能施
展,别的不说,光是他师承影狼的看家功夫影返,自此便少了至少一半威力。

  可看他那笑容,却丝毫没有半分犹疑不舍,竟像是早已有了这个决定,只不
过借此机会痛下决心一般。

  花可衣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强笑道:「亏你名字里还有个阳字,自绝阳脉还
能如此利索。」如此看来,他提前将体内阳性内力散尽倒也有了解释,走火入魔
自然也再无可能,此后唯一危机无非便是阴火反噬,可就算他现下起了性子,也
有两个女子就在身边,唾手可得。

  她心知今日无论如何也讨不到好处,索性走为上策,口中一边嘲弄,脚下已
经往窗边挪去。

  哪知道聂阳擦了擦唇角血迹,竟若无其事的下床站定,周身的异色也渐渐消
去,成了比此前肤色略微苍白一些的寻常模样。

  花可衣暗叫一声不好,足尖一挑,把地上屏风踢向聂阳,柔腰一拧,便要破
窗而出。只要到了外面,她赤身裸体浑不在乎,聂阳可未必有这面皮。

  指尖尚未触及窗棂,一股阴寒劲风便已从旁侧袭来,掌风如刀杀气逼人,再
不是此前似是而非的浑柔阴劲,而是犹如得了阴阳隔心诀辅助下货真价实的幽冥
掌。

  她毫不怀疑,自己若吃下这掌便立刻要坠落九幽冥府,只好侧身凌空出掌相
接。

  双掌对印,明明无声无息,她却像是被澎拜潮水卷中,腕骨咔的一声轻响,
赤条条的白嫩娇躯呼的被击飞出去,左足一点,才不致撞到墙上,狼狈落地。

  她几乎快要撑不住脸上的妩媚微笑,冷汗已从脑后流向了雪润光洁的脊背,
「你这幽冥掌,倒真是似模似样。不知道的见了,怕是还以为你才是破冥老道名
副其实的徒儿,孙绝凡倒更像是冒牌货色了。」

  阴阳隔心诀要自幼修炼,孙绝凡少女时遭逢大变武功尽失,之后武功再如何
修炼,那门心法却再没机会失而复得,单纯看这幽冥掌力,倒确实不如聂阳此刻
精纯阴狠。不要说孙绝凡,就是邢碎影,也差了不止半筹。

  少了阳脉阻碍,此前吸纳的大量阴柔内力迅捷无比的散化在聂阳经脉之中,
尤其是桃花功练就的纯阴真气,几乎是一霎间就纳入九转邪功的运转之内,周而
复始的循环开来。

  聂阳斜迈半步,封死了花可衣所有去路,笑道:「花姐姐,我方才送了你一
份大礼,你要还什么给我呢?」

  花可衣心中一惊,经脉中奔走内力才不过收束三成,绝不是交手良机,便打
算拖延片刻,媚笑着说道:「姐姐连皮带骨都是你的,你还舍得找姐姐要东西不
成?」

  聂阳微微仰头,半闭双目,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紧接着,双臂一振
一步踏上,双掌齐出直攻花可衣两肋。

  若是早个半日,花可衣定然便是微微弯腰,将丰美酥胸送到聂阳掌底,再趁
他羞于下手伺机反击,可现在她却深信不疑,若是她使出这招,定然是被打出数
丈,吐血飞升。当下不敢怠慢,天灵诀全力运转,使出散花手中四两拨千斤的招
数,卸力格开。

  掌腕一交,招式竟被那浑厚掌力带的险些偏开,吓得她花容失色,弹起一腿
便撩向聂阳下阴。

  口中仍不忘道:「好狠心的冤家,下手这么重,是要姐姐的命么?」

  聂阳回以一个笑脸,身形一侧避开她纤秀足尖,左掌直劈向她飞踢足踝。

  花可衣腿法虽不及凌绝世那般神乎其技,却也是她多年以来的保命功夫,仅
靠一足撑地,依旧变招极快,雪膝一挺,转而斜踢聂阳颈侧,不等招数用老,又
是一转踢向聂阳面门。这一番抢攻已是花可衣舍命一搏,连体内凌乱内劲也不管
不顾,聚起残存可用内力一鼓作气便踢出了一十八脚。

  就见漫天足影纷飞,一条修长玉腿变幻莫测,一边大泄香艳春光,一边透着
森森杀气。虚实相间之中,只待聂阳一招防失,就能将他逼退半步,得到一个微
小的逃命之机。

  聂阳间不容发的险险避过,突然面色一变,好似是并未完全适应全新的运功
路数,不慎走岔了气血,被最后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在胸前。

  踢得他噔噔推开数步,花可衣自己却也不太好过,这一脚用尽了全力,却被
反震的踝骨生疼脚腕发麻。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连忙冲向窗边,顺手将地
上铜壶桌上茶盏一股脑丢向聂阳,只盼能阻他个一步半步。

  这次,将她挡回来的,却是赵雨净。

  那不比虚脱好多少的少女,不知何时将聂阳带来的逆鳞捏在了手中,冲着她
便是一针射来。

  花可衣心下焦急,却又不得不躲,这向后退出一步,就觉寒风袭体,比刚才
更加运转如意的一股掌风直接将她罩入其中。

  一步人间,一步炼狱。花可衣绝望的叹出口气,回身一掌迎上。此刻她天灵
诀的功力已散,回击之时靠的已是聂阳灌入的内力,还没有丝毫转化,自然全无
威力可言。

  掌力直贯肩头,花可衣仗着多年江湖摸爬滚打的经验顺势一扭腰肢,卸去小
半力道,却仍没能免去其余大半,身子一歪,被打的凌空转了一个圈子。

  这下她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再战,却仍不甘心就此认输,顺着聂阳掌力斜掠
而出,踢在墙上一弹,飞身扑到床上,伸臂勒住了赵雨净咽喉,右手一抬捏住喉
头软骨,强撑道:「你要什么,找这丫头不是更好?你若是非要把我留下,这丫
头免不了还要吃醋伤心,干脆我直接帮你送她上路,省得她扰了你我的好事。」

  聂阳抬手看着自己右掌,微笑摇头,道:「你送不送她上路,与我何干?」

  花可衣眼中杀气大盛,既然今日自己已难逃一劫,那最后拼掉这赵家丫头,
总算也不是赔的干干净净。她办事绝不拖泥带水,杀机一起,立刻便力贯指尖,
向着脆弱喉骨捏了下去。

  与我何干四字说罢,聂阳还在看着自己的右掌,而当花可衣抬肘施力之时,
他的右掌已经推了出去。

  狼影幻踪,辗转腾挪身法,几乎无出其右者。花可衣眼前不过一晃,聂阳的
那一招破冥通天已近在咫尺。这下当真是避无可避,这一掌穿过赵雨净腋下,重
重印在花可衣肋侧,她噗的吐出一口血雾,翻滚撞在床内墙上,砰的摔跌下来,
四肢软瘫的躺在床内。

  「你……」她开口想要说话,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若不是有聂阳先前灌入
的内力自行反应帮了大忙,她此刻一缕香魂怕已落入牛头马面之手。饶是如此,
她也断了数根肋骨,受了严重内伤,连同未愈旧伤,就算好好调理,没有一年半
载也难以恢复如常。

  赵雨净嫌恶的瞪着花可衣,向床边挪了挪,道:「这种女人,杀了便是。」

  聂阳微微一笑,迈步踏上床来,道:「花姐姐这样的人物,我怎么舍得害她
性命。」口中说着,伸手便握住了花可衣丰如玉丘的半边酥胸,缓缓捏揉。

  花可衣心中清楚得很,此刻聂阳看上的,可绝不是她这副艳名远播的身子,
强撑着笑脸道:「你……你这人也真是,好好跟姐姐说,姐姐还能不给你么?做
什么闹得要打要杀的。咳咳……咳!」

  再千娇百媚的美人,咳着血沫挤出的笑容,总会有些扭曲。

  赵雨净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低声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了发骚。
真是天生的贱人。」

  花可衣咳了两声,总算顺了气息,略带苦涩的看了聂阳一眼,柔声道:「怎
么,你也觉得,姐姐是个天生的贱人么?」

  聂阳的手掌越揉越缓,最后从她胸前拿开,他略显复杂的看了花可衣一眼,
起身下床拾起了衣服,一边往身上套着,一边道:「我只知道,人生下来,都只
是人而已。」

  花可衣看着他将衣服一件件穿好,缓缓道:「聂阳,你强灌进来的内力折腾
的我半死不活,我又受了这么重的内伤,天灵诀可是决计用不出来了。你不趁着
这时候采掉我的内力么?」

  聂阳回身看着她血迹斑斑的裸身,道:「我原本的确是要如此。」

  花可衣笑着挪了挪身子,摆出了全无防备的迎合架势,「那你为何还要穿衣
服呢?莫不是嫌姐姐现在的模样不够美么?」她口中虽如此说着,双目却泛着水
光,语气也充满讥诮,看向聂阳的视线,就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而又残酷的回忆
一般。

  聂阳将腰带束紧,淡淡道:「我只是突然没兴趣了。」

  「我去买身新衣服来。赵姑娘,花可衣的命,你就当是为了邢碎影的命,暂
且留下吧。」聂阳将长剑别在腰间,沉声叮嘱道。

  自绝阳脉后,聂阳身上仿佛又起了什么变化,赵雨净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了一
些,却说不清楚,隐约好似是先前那股令她心悸的感觉,莫名淡化了少许。

  他刚踏出两步,花可衣突然开口道:「聂阳,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和你们聂
家有什么仇么?」

  聂阳一怔,停步。他当然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

  花可衣顿了一顿,缓缓道:「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个
亲人,就是死在你们聂家人的手上。」

  聂阳推开屋门,漠然道:「是么?那……便再好不过了。」他走到门外,回
头道,「我保证,他很快也会死在聂家人手上。」

  花可衣睁大双眼看着聂阳的脸,接着慢慢躺倒在床上,苦笑着闭上了双眼。

  接着,屋门关上了。

  他很放心的把这两人一起留在了屋内,因为他关门前已经看到,赵雨净毫不
犹豫的用逆鳞向花可衣手臂上射了一针。

  只要花可衣杀不掉赵雨净,其余会发生什么,他也懒得去管。

  赵雨净麻住了花可以后,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恨恨的骂了她两句,
便穿好贴身小衣,盘坐调理空空如也的经脉。双腿一分,股根处又扯动出一阵裂
痛,她微微皱眉,这时才隐隐对自己已经成为女人一事有了真切的感觉。那娇嫩
洞穴里,仿佛还有无形异物充塞其中一半,涨涨的好不难过。

  聂阳出门并没太久,顷刻便返了回来,手上拿了三套令赵雨净和花可衣同时
大皱眉头的衣裙。这等俗艳衣物真要穿在身上,怕是出门便被认为是花街柳巷倚
门卖笑的货色,加上样式也实在难看,不要说花可衣,就连没什么见识的赵雨净
也明白的表示了拒绝。

  「没办法。」聂阳微笑道,「我手上没带什么银子,能买到这个,还是靠老
板和气生财。」

  赵雨净皱眉道:「我宁愿不出屋门等我原本的衣服干了。」

  花可衣更是直接道:「你要姐姐穿着这个出门,还不如就这么让我出去给人
看。反正也是一般的丢人。」

  聂阳看了看手上衣裙,倒也着实看不出哪里不对,只有道:「你们随便穿着
遮一下身子,这几天吃住都不用离开,也不怕被人看见。」

  「几天?今晚咱们不回去么?」赵雨净对这种小镇客栈没有半点安全感,虽
然回去后必定被百般讥刺,总归是靠着如意楼的大树,远好过这边人生地不熟。

  她本以为只是今日在这里临时约会一晚,最晚次日就会归返,哪知道看聂阳
的打算,竟是要住上几天,「而且,你刚才不是还说你没有银子?续房的钱要从
哪儿出?把这女人卖给老板么?」

  花可衣哼了一声,不忘反击道:「把我卖出去,起码也能买下这家客栈,你
也太大手大脚了。」

  聂阳好整以暇的喝了口凉茶,微笑道:「付的房账不过是做个样子。这里的
房钱饭钱,早已有人付过了。你我就算在这里住到入冬,也不会少半顿饭菜。」

  花可衣微眯双目,隐约猜到面前这青年想必和如意楼又做了什么交易,只可
惜现在的他再不若早先那般容易诱骗,也只好绝了套话的心思。

  聂阳就像读出了她的心思一样,道:「你们也不必闷头猜来猜去。这房钱也
不是那么好赚,住够了日子,便是还账的时候了。」他顿了顿,沉声道,「大可
放心,还账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这一番巨耗下来,三人都是身心俱疲,聂阳叫了一桌饭菜,等花可衣从麻药
效力中完全醒来后,三人将满满一桌佳肴吃了精光,两个女人穿得花花绿绿本也
没什么形象可言,又一个受伤极重一个筋酥骨软,吃相也难说的上好看。赵雨净
倒也罢了,要是花可衣当年的裙下拜臣有人看到她此刻的模样,不知道要将眼珠
子瞪出几丈远去。

  此后三人在略显微妙的气氛中一住便是五日,花可衣重伤在身老实的很,乖
乖的饭来便吃饭罢便歇,不再撩拨聂阳,最多在饭桌上逗两句赵雨净,气得她面
红耳赤权当苦中作乐。

  坐立不安的,反倒是赵雨净。

  她经了人道之后最初三天还好,股胯间阵阵疼痛还能叫她暂且忘记那一次的
极致快乐。到了第四天里,伤处渐消,那股令人心头阵阵发痒的回忆开始不时撩
拨她的春弦,吃着饭菜,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聂阳宽阔胸膛,看上一会儿,被花可
衣调侃几句,才慌张的红着脸回过神来,埋头吃饭,连菜也一筷不夹。

  无奈献了内力之后,她再也拉不下脸皮找不到借口向聂阳艳事重提,唯有强
压着心头躁动,不时偷偷瞄一眼潜心练功的聂阳。

  这五日里,聂阳近九成的时间一直都是那样,端正的靠在床内墙畔,五心向
天,闭目打坐。偶尔说上两句,也都是没甚意义的闲话,丝毫看不出大仇在身的
急迫。

  到了第六日正午,这样悠然无事的闲居终于宣告结束,小二这次送上房中的
不仅是饭菜,还多出一坛上好的女儿红。泥封之侧似乎画了一些记号,赵雨净和
花可衣对望一眼,均是面带疑惑,谁也没能看懂。

  聂阳随便扫了一眼,一掌拍开泥封,仰头便就着坛口灌下几口,酒浆顺着唇
角泄下,他也浑不在意。喝了几口下去,他霍然起身笑道:「赵姑娘,花寡妇,
之后会有人过来接二位到我落脚之处,我还账之时已到,先走一步了。」

  说罢,也不顾二人惊疑目光,转身走到窗边,顺着花可衣曾经苦苦寻求而不
得从中逃脱的那扇窗口飞身而出。

  落下之处,早有人备好黑鬃良驹,他双足一夹,四蹄飞扬,向着孔雀郡绝尘
而去。

  花可衣面色凝重,只因她心知肚明,不论聂阳和如意楼有了什么新的约定,
对邢碎影而言都绝对不是好事。这世上若还有一个人担心邢碎影的安危,那便是
她了。

  而基于同一个理由,赵雨净的面上却泛起了喜色。这个在她视线中越去越远
的背影,让她第一次看到了希望。

  这五日之间,孔雀郡仿佛从先前的动乱中渐渐平复了下来,如意楼和天道相
安无事,燕逐雪依旧行踪诡秘,祁英仍旧抱着他的破荒刀住在洗翎园花天酒地。

  至少表面上看来,便是如此的风平浪静。就连往日身负武器的陌生面孔,也
渐渐少了大半。

  李萧手下参客原本还留在郡中的那些终于悻悻南行,向着清风烟雨楼的方向
去了。可以预见,今后他们唯一的要务便是天涯海角的追逐聂阳这个仇人。一如
聂阳现今正在做的。

  两方人马之外,还是有人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平静下掩藏的波涛汹涌。毕竟,
作为孔雀郡的地头蛇,董凡董大老板还很难让自己知道的太少。

  比起郡内这刻意掩饰出的安宁,看不到的地方那些风起云涌的情报才是他兴
趣所在。

  只不过这些情报付出的代价着实不小。

  七十三名雇来的好手,二十一个自小培训的死士,撒网一样的探查,最后回
来的竟只有十一人。

  东方漠在押运往北三堂总舵路上遇劫,毫无意外,下手的是天道。这样一个
高手可以笼络过来,若是董凡有实力去抢上一抢,只怕也会忍不住下手的。

  凌绝世携师妹孙绝凡与如意楼交涉东方漠之事无果,大闹一场,不欢而散。

  云盼情慕容极双双受伤。

  向南追踪聂阳的天道高手才一踏入清风烟雨楼地界,便一夜之间被人打成重
伤,百日不得动武,灰溜溜四散而去。

  特地从百里之外赶来支援祁英的金镖十三骑,却根本没能进入孔雀郡方圆百
里。一场伏击,十三人的名号自此而销。

  原本就是孔雀郡两大势力之一,如意楼得了地利之便,显然在这几日的暗地
交锋中占足了上风。

  这对董凡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尽管真正的大老板明确表示了不会站在聂阳
的敌对立场,却也没说会因为人情而拱手让出孔雀郡内十余年的积累。如意楼早
已知道董凡运作的不仅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妓院而已,只不过与天道纠缠不休又忙
于各路任务,无暇理会他们。这次他们好手云集,真要轻松击退了前来寻衅的天
道,怕是会顺手将这藏污纳垢之所一并收拾。

  天道得利的话,结局也不外如是。

  因此唯有这两家争斗到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才是上策。

  为此董凡几乎竭尽所能,哪知道燕逐雪和祁英根本不是他这个级数的黑手可
以挑拨成功的人物,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想来是沉不住气的那些人,聂阳南行
那天就都已做了燕逐雪剑底亡魂。

  而就在董凡苦思冥想如何帮他们打破僵局的时候,祁英却找上了门。

  这算是名动江湖的破荒刀自来到孔雀郡的那天起就住进了最好的房间,享受
着最好的姑娘。即便天璧皇朝安宁富裕,民间商号繁多大富之家比比皆是,三千
两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而祁英推出银票的时候,连眉梢也没动一下。

  不论董凡怎么看,也不觉得这是一个有资格单挑燕逐雪的高手,反倒更贴合
他的另一个身份,西南富商的二公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很严肃,很认真的把一封挑战信放在了董凡面前,很沉
稳,很镇定的说道:「劳驾董大老板帮兄弟个忙,将这封挑战信务必交到随便哪
个如意楼弟子手上。我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和燕逐雪一对一较量一场。」

  董凡注视着他的双眼,没有看到半分有所谋划的迹象,就像真的只是要与燕
逐雪约战。

  他挤出一个毫无破绽的微笑,用关切的口气道:「祁兄,您可是我们这儿的
贵客,我也不妨跟您直说。可能您常年在西南闭关对那姓燕的女人不太了解。」

  祁英抬手打断,笑道:「我此前对她确实不太了解。」他顿了一顿,自怀中
掏出一张写满了蝇头小楷的纸张,扫了一眼,悠然道,「清风烟雨楼谢老儿的亲
传弟子,在江湖上办下了那么多大事,又嫁到了如意楼直升三堂总管,我想要全
然不知,倒也是件难事。」

  他将那张纸收回怀中,沉声道,「我正是知道了太多,才明白想要与她分出
胜负,哪条路是最妥当的。」

  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正色道:「我堂堂正正向她约战,为孔雀郡的事情做
个了断。纵然一败,也总算对得起天道公义了。」

  董凡斜目望着他,一时也分不出这话到底有几分真诚,几分作假,单从江湖
声望来看,破荒刀确实对得起天道之名,也无怪他是为数不多的大方承认自己身
份的成名人物之一。

  只是不论真假,这总归是个机会。董凡略一思索,便痛快的答应下来,微笑
着退出了房间。

  他望着手上轻如羽毛却又重似千斤的信封,目光闪动,片刻后,叫来了一名
心腹,叮嘱妥当将信封交了出去。

  洗翎园与如意楼明面上的生意免不了互有往来,送信自然是易如反掌。

  只不过……真的只是帮忙送信而已么?董凡沉吟良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
起身往大老板的密室中去了。

  不顾风险装作不知养在身边的那个白继羽,也许到了该用的时候了。

  他这么想着,打开了密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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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硬助性  第六十五章

                (一)

  不多时,聂阳面色渐渐变得青白交错,原本额上汩汩流下的汗水,竟渐渐化
做了一道道霜白冰痕,一丝丝寒气从他天灵之上冒起,连赵雨净靠着他膝侧的那
条粉腿,也感觉到一阵令人心悸的凉意。

  「你……你这是吃了氟利昂么?」

                (二)

  她目光转向赵雨净,戏谑神情也渐渐变的如冰刺一般锐冷,「赵丫头,你的
宝贝已经送出去了,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不妨跟姐姐说,姐姐尽力给你办了,
也叫你走得不那么遗憾。」

  「我……我房贷还没还清。」

  「算了,你还是活着吧。」

                (三)

  聂阳顺势倒翻一个筋斗,稳稳坐在床边,面色苍白如纸,显然是伤了真元。

  可他却并不调息打坐,反而左手一抬,并指成剑狠狠刺在自身额前。这一刺
聚集了不知多少至阴内力,他面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旋即开口哇的一声吐
出一片刺目鲜红。

  花可衣失声惊叫:「变身?二郎神?」

                (四)

  到了第六日正午,这样悠然无事的闲居终于宣告结束,小二这次送上房中的
不仅是饭菜,还多出一坛上好的女儿红。泥封之侧似乎画了一些记号,赵雨净和
花可衣对望一眼,均是面带疑惑,谁也没能看懂。

  聂阳侧头看了一眼,面色一沉,道:「这酒怎么还有保质期?」

                (五)

  说罢,也不顾二人惊疑目光,转身走到窗边,顺着花可衣曾经苦苦寻求而不
得从中逃脱的那扇窗口飞身而出。

  落下之处,早有人备好黑鬃豪猪,他双足一夹……

  「啊啊啊啊……」

                (六)

  七十三名雇来的好手,二十一个自小培训的死士,撒网一样的探查,最后回
来的竟只有十一人。

  一个中锋,两个边锋,三个中场,四个后卫,一个门将。

  嗯……传说中的四三三大阵。

                (七)

  祁英抬手打断,笑道:「我此前对她确实不太了解。」他顿了一顿,自怀中
掏出一张写满了蝇头小楷的纸张,扫了一眼,悠然道,「现在我可了解的清清楚
楚,身高一米七,三围八十四、六十、八十五,这可是极品少妇啊……」

  「那个……我怎么觉得您方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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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破荒溅血

  「燕氏总管芳鉴赐启:久钦鸿才,时慕芳容。未尽来客之谊,反增烦扰,多
负雅意,羞愧难安。聂少侠南行而去,得以妄窃闲暇。连日多蒙阁下悉心馈赠,
倾感不胜。愚兄惶恐,虚长年岁,却无缘目睹阁下惊世之才,万望惠赐一面,切
磋指点。明日未初,郡西五里碧草连坡,一丘一亭,愚兄敬候,愿得莅临为幸。
以武会友,不涉凶灾,点到即止为盼。」

  「若愚兄侥幸偷得半式之功,不敢狂妄,但求高抬贵手,暂歇干戈。若愚兄
马齿徒增,势必无颜示人,愿承卓裁,如意楼凡所在处,愚兄定当退避三舍。恐
难尽意,惟望余言后续。恭祝春祺。祁英谨启。」

  慕容极似笑非笑的将信上内容一字不落的念完,抬眼看向对面的燕逐雪,苦
笑道:「此人倒也有趣,明明是武林中人约斗的书信,还非要花点散碎银子,请
个末流书生弄上这么几句,真是不伦不类。」

  云盼情听得几欲睡去,晃了晃头,嘟囔道:「絮絮叨叨拉拉杂杂,到底想干
什么?」

  慕容极沉吟道:「单纯看这挑战信意思到很直接。他要和燕总管决斗一场,
点到即止,只为胜负。他要是赢了一招半式,孔雀郡中便暂且休战,换言之,就
是只要他不伤及如意楼的利益,我们便不可插手。他要是输了,此后决不再与如
意楼为敌。」

  燕逐雪微微蹙眉,也不说话,径自起身而去。

  云盼情讶然道:「师姐……她这是答应了么?」

  慕容极苦笑道:「这种挑战,若说没有其余谋划也没人会信。由这信来看,
此前我们倒是低估了天道的野心。」他语声微顿,沉声道,「没料错的话,他们
这是要顺势向洗翎园下手。如果董大老板忘了偷偷看一眼这信的内容,那恐怕免
不了伤筋动骨一番。」

  他目光闪动,又道:「不过也不能说没有别的可能。董大老板一直坐山观虎
斗,想来也让某些人感到心焦不已。祁英既然敢托信给他,自然就应料到对方必
会窥知其中内容。这信中含义若是叫董大老板坐立不安,按捺不住贸然出手,便
正中了天道下怀。」

  「有时我真替你们这班人累得慌。」云盼情摇了摇头,轻笑道,「一封啰里
吧嗦的破信,还非要想出个一二三来。你怎么不说,那祁英就是个人如其名的侠
义高手,真心想向我师姐挑战呢?」

  「呃……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慕容极只有继续苦笑,道,「祁英久居西南
边陲,近年才逐渐移居到中北六州,数年前他一入天道,便广告天下,倒也算天
道中为数不多的异类。此前我方与天道多次交锋,他都极少插手,这次他现身洗
翎园,还有楼中弟子玩笑说他是看上了这边的美酒名妓。」

  他看向云盼情,问道:「江湖中能有祁英这般名声的,可有蠢人呆子?」

  云盼情摇头道:「没有。」

  「那自然要将所有最坏的可能性都考虑进去。因为我们对他了解太少。」慕
容极似乎对当前形势觉得不满,微微皱眉道,「聂兄已在丰州耽搁了太久,只怕
并非是什么好事。」

  「我反倒觉得在丰州才是最好的情况。」云盼情立刻反驳道,「薛姐姐和我
师姐都在这里,天道又要忌惮我师父师伯,如果顺利,我还想让聂大哥去清风烟
雨楼盘桓几日,好好休息一番呢。」

  慕容极面色沉重,摇头道:「当初聂兄提出这次计划,便已被多人否定,只
是他决心靠自己的力量报仇,才一意孤行不管他人意见。楼主虽设法解决了其他
问题,派我前来帮忙,却也不是没有其余安排。现在。此事已经出了如此多的变
数,又让影狼遗孀命丧黄泉,这消息全靠燕总管帮手才得以压下,而一旦传进他
们的耳朵……」

  慕容极露出一个更加苦涩的微笑,缓缓道,「事态发展,怕就不再是可控于
咱们这几人之手了。聂兄想要亲手报仇,更是无异于痴心妄想。」

  云盼情全然不解,迷惑道:「这话怎么说?我怎么完全听不懂你的意思。到
时候难道还会有什么绝世高手帮邢碎影出头么?」

  慕容极摇头说道:「恰恰相反,若不是杜远冉前辈一心想让聂阳亲手血恨,
孙绝凡也坚持不要同门师姐替她报仇,邢碎影只要露出蛛丝马迹,便早已是个死
人。」

  他怔怔的望向窗外天空,说道,「且不说别的,华夫人不久即将动身归返。
若是聂清漪的死讯被她带回给她夫家得知,聂兄的复仇大计,可就再没多少时间
了。」

  云盼情思忖片刻,才以拳击掌道:「你是说……到时候邢碎影就会被抢先杀
了?」

  慕容极点了点头,道:「聂家的家事,他们无心过问太多,聂清漪的性命,
可就算是杜家家事了。正如聂兄之事,薛怜一得托付,便立刻抛下手中要事全力
赶来一样。杜远冉前辈遗孀之死,你自然知道会惊动哪些人。」

  云盼情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那群老怪物可是说好了不再插手江湖中事
了,你看我师父师伯,不也……」她活说到这儿,自己也不禁摇了摇头。对于那
群人,能做到的无非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

  她师伯谢清风不问杂事多年,这次一帮好手跑去清风烟雨楼的地界,不也被
收拾的断臂瘸腿了么。

  「想来邢碎影应该也有此觉悟了吧。」慕容极负手而起,皱眉道,「我隐约
觉得,他杀掉聂清漪并不仅是因为仇恨。他……这是在把聂兄逼向绝境。这人根
本不在乎会有什么人来追杀他,我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反而要借此给聂兄压力,
让他不得不加快报仇的步伐。」

  云盼情哑然失笑,摆手道:「你想太多了,绝不可能的。怎么会有人这样要
挟人的,『你快来杀我啊,你不来杀我我就被别人杀了』。这要蠢到什么地步才
行。」

  慕容极只有微笑道:「你说的对,也许我真的是想多了。还是收回来,好好
想明日决斗的事情吧。」

  「到时聂大哥会回来么?」云盼情突然问道,话音略含不满,「他和那赵雨
净一并消失这么久了,这种时候还不回来,是要和那女人私奔么?」

  结果这话恰好被进门准备叫他们用饭的董诗诗听到,这位心头本就憋闷的正
妻立刻神情一黯,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便走。云盼情连忙追了出去,免不了,又
是一番宽慰。

  「女人啊女人,就像好酒一样,没有了想,有了就贪,结果多了……多了就
会头疼,我现在就很头疼,真的。你别笑,再笑,我立刻给你安排十七、八个老
婆,让你好好体会体会。」想起楼主那时半开玩笑的话,慕容极看着一前一后跑
远的两抹倩影,唯有继续苦笑而已。

  照理说,这种只有两方知道的决斗,旁观的自然只有双方人马才对。可大概
是大家心知肚明董大老板必然会偷看信中内容,董大老板也知道瞒不过大家索性
落个大方的缘故,到场的众人明显分成了三批。

  决斗双方各带了十几人掠阵,祁英身后都是些彪悍的高壮弟子,纷纷抱刀而
立。燕逐雪只带了寥寥数人,其中好手也只有非要跟来的云盼情而已。她此前和
凌绝世一番交手,吃了些暗亏,但还是放心不下,硬是过来观战。

  剩下的三四十人则全是董大老板的排场。可一眼扫过去,却也看不出什么,
都是些摆桌放凳,端茶送水的佣仆。这倒也符合他找的借口:「区区不才,听闻
二位绝世高手在此决斗,特地赶来略尽地主之谊,大家不用客气,尽管吃喝,都
算在小人账上。」

  不过谁都知道明面无好牌,这坡顶小亭方圆数十丈内倒是没什么藏身之处,
再远些的林子,可就难说得很了。

  「燕总管,在下知道你不是多话之人,也就不多费唇舌了。今日一战,也不
为什么虚名,只是为了将这些烦心之事,一并作个了断。」祁英内功浑厚非常,
说话声音并不很大,却让周围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嘈杂人群也渐渐跟着安静下
来。

  见燕逐雪并不说话,祁英继续道:「既然有如此多的见证,我也不妨将赌约
说个清楚明白。正如在下信上所写,若是今天的切磋在下侥幸赢了一招半式,也
不说什么要你们如意楼自此退出孔雀郡的无聊废话,只要你们给我一个月时间,
这三十天里,我绝不招惹你们如意楼弟子,你们也不要干涉天道行动。」

  他停了片刻,扫了一眼燕逐雪的脸色,看她神情如常依旧一副漠不关心的样
子,心下稍安,继续道:「当然,燕总管武功深不可测,在下多半并非敌手。若
是到时输给尊驾一招半式,也请给在下留几分余地,此后祁某决不再与如意楼为
敌,并将归束部下弟子,退避三舍。」

  云盼情在旁听到此处,不禁扭头看了一眼董凡的脸色,他虽然面上还带着客
套微笑,眼神却已变得无比锐利,左手搭在扶手上,食、中二指上上下下敲个不
停。

  慕容极说的果然不错,祁英这一注赌的有惊无险。

  燕师姐要是不慎输了一招,他便得了大把时间来对付董凡培植的势力,而燕
师姐要是赢了,有话在先,自然也不好一剑将他杀了,今后对方全面退让,如意
楼也不好主动出手,仍可以争取到对付董凡的余裕。唯一的变数,无非就是如意
楼借此机会与董凡联手,祁英所赌的,也就是如意楼不屑与董凡这等逼良为娼之
徒为伍而已。

  她不知师姐要作何回应,心中焦急,竟没注意有人悄悄到了她身后,直到袖
子被轻轻一扯,才惊醒回头,几乎同一时刻,纤纤玉手也已握住剑柄,森寒清风
古剑呛的一声亮锋数寸。

  不过也只拔出了数寸,她一看清来人身份,顿时松了口气,微笑道:「聂大
哥,你什么时候学的这般神出鬼没,吓了我一跳。」

  聂阳面上带着青色胡渣,脸色甚是苍白,但目光炯炯精神显然大好,他长剑
随随便便的挂在腰上,手中却拿着两根竹签,签上穿着数个紫红枣糕,似是过油
炸过,甜香扑鼻。他微微一笑,将两串枣糕送到云盼情手中,低声道:「我欠了
你不知几顿,今日路上恰好看到这点心有几分新奇,想来你必定在此,就买了些
权当还账一次。」

  云盼情看他额上犹有汗水也不知从哪里赶来,却还想得起欠她的点心零食,
忍不住笑魇如花,一口咬下半块,含糊不清道:「只算一次,另外几顿,可不许
赖账。」

  聂阳抬手揉了揉她的乌发,柔声道:「那是自然,我欠下的,我一笔笔都记
得。」

  祁英远远也见到了聂阳,他皱了皱眉,与心中画像模样两相印证,即刻明白
了来人身份,不过他并不是为李萧之仇而来,此刻自然是装做糊涂,抱拳说道:
「燕总管,在下还等着你的答复呢。」

  燕逐雪看了聂阳一眼,淡淡道:「我拒绝。」

  此话一出,祁英面上变色,周围观者也都露出惊讶神情。祁英自降辈分,又
递贴约战,双方均有旁证到场,合乎江湖规矩,如无特殊原因,硬不接战的,通
常便被认定是败了一筹。燕逐雪身负北三堂总管之名,几乎可以算是如意楼的颜
面,竟如此轻巧的拒绝出口,自然令人惊疑。

  她似乎不愿多话,却又不得不开口般微蹙柳眉,启唇道:「天道劳师动众来
此,可是为了替李萧报仇雪恨?」

  明面上的缘由本就如此,祁英自然不能否认,只好点头道:「不错。」

  燕逐雪随即道:「李萧是何人所杀?」

  祁英道:「聂阳。」

  燕逐雪微微扬眉,双目精光乍现,道:「如意楼不惜大动干戈,不过是为了
庇护楼主同门聂阳,纯属私怨,你借此私怨向我约战,我为何要应你?」

  她紧接着玉指一伸,指向聂阳道,「李萧身份并未如阁下般公诸于众,即便
所指罪行确是聂阳所为,也不过是无心冒犯了天道而已。可既然现下你们找上门
来,他也总要给你们一个交代。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祁前辈打算一战解恩仇,不
妨就与聂阳做个较量吧。我与你们做个见证,一战之后,一笔勾销。」

  说罢,她竟就此退出小亭,站在坡侧,淡淡道:「聂阳虽为狼魂,却并非如
意楼门人,这一点,还望祁前辈牢记在心。」

  云盼情眨了眨眼,还没完全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身畔一阵微风,聂阳已闪
身而出,大步走向坡顶亭中,朗声道:「影狼聂阳在此,李萧之事本就是有人栽
赃嫁祸,今日一战之后,不论在下胜败死活,还盼祁前辈再加调查,还我一个清
白。」

  董凡面色一沉,转眼唇角浮现一丝诡笑,端起茶杯悠然抿了一口,低声对一
旁仆役交代了两句,那人微一点头,快步离去。

  祁英面色却沉重了许多,他颇为不甘的看了燕逐雪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
「聂兄弟,李萧一事我们确实有误会你的可能,早先听闻你已经南行而去,我本
就想索性不再追究,待到详细调查之后再做打算。你今日出头应战,算是要将清
白赌在我手中这口刀上么?这也未免太过冲动,你就是为了旁人,也要想想旁人
值不值得你如此。」

  他话中所说的旁人,明里指的是如意楼,暗含之意,却是问他值不值得为了
洗翎园这种势力现身涉险。他暗示的非常明白,若是聂阳不插手此事,作为交换
他就会再把李萧之死详细调查,真相大白之前不再追究。

  聂阳却像全然不懂一样,拱手道:「如意楼念在故人之谊,几次三番出手相
助,此时在下但凡有丁点廉耻之心,也不能袖手旁观,只为一己安危着想。」这
话避重就轻,轻轻巧巧地便将这一战定性,与洗翎园再无干系。

  决斗的对象换作了聂阳,与如意楼的约定自然毫无用处,想要争到空暇的谋
划顿时落空,加上那挑战信交到董凡手上之时起,便等同于与洗翎园彻底决裂,
祁英这彪人马,顿时被卡在一个尴尬无比的境地。

  不过几个闪念之间,祁英已定下心神,既然此刻已讨不到原本的便宜,总不
能全盘赔出,便道:「既然聂兄弟执意出手,那也只好如此。」他似乎不愿在燕
逐雪面前尽显武功,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祁某有备而来,聂兄弟却是仓促
出阵,我又虚长不少年岁,难免被人说是以大欺小。不如就由我的关门小徒,向
聂兄弟讨教几招。」

  他也不等聂阳答话,话音刚落,就转身走出亭外,把背后空门大大方方的亮
在聂阳面前。旋即一个青衣少年大步迈进小亭,抱刀拱手道,「孔彪讨教,聂少
侠,请。」

  聂阳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盯着祁英背影,冷冷道:「自己不敢出手,
便叫门下走狗出来送死么?」

  孔彪面上顿时变了颜色,口中喝道:「看刀!」一刀打横斩出,四平八稳,
却并未咄咄逼人,章法有度,以他的年纪,刀式能在此时不露一丝火气,实属难
得。

  聂阳左手一抬一翻,准确无比的拍在刀侧,一股阴柔内力透刀而过,借着影
返手法直震孔彪虎口。

  当的一声,刀柄险些把握不住,孔彪心中大惊,当下不敢怠慢,抽刀后跃,
舞起一片刀花护住身前。知道对方内功深厚,他也不敢抢攻,打算先守住几招再
做决定。

  这想法本来不错,祁英门下刀法本就是蓄而后动,雷霆一击之前,大半都是
守招。可他错的是遇上的是此刻的聂阳。

  根本不愿与孔彪多做纠缠,聂阳冷笑一声,一拍剑鞘,长剑龙吟而出,他反
手一抄,身形骤然一矮,一道寒光斜挑孔彪胯下——出手便是百无禁忌的迅影逐
风剑。

  本没将这当作生死决战,聂阳一剑刺向阴毒要害,登时惊出孔彪一身冷汗,
刀招一收便全力斩下,出尽了浑身力气要保住胯下要紧之处。

  聂阳也不变招,不管不顾的依旧刺出,只不过眼见刀刃即将砍在聂阳手臂之
时,那一剑已刺穿了孔彪的大腿,同时一股雄浑阴劲自剑刃奔流而至,只见孔彪
伤处骤然迸裂一片猩红血花,整个人竟顺着剑锋所指倒飞而出,连刀也脱手飞出
当啷掉在地上。

  一招便将孔彪重伤,祁英眉心紧锁,立时便看出仅靠弟子绝无可能将聂阳击
败,不禁心中生疑。按照此前调查,聂阳武功并非多么出神入化,影狼绝学他至
多只能发挥出三成有余,即便他学了幽冥九转功之后大有进境,也不至于如此突
飞猛进才对。

  预估之中,孔彪至少也能接下七八十招,这么看来,聂阳武功比起月余之前
高了六成不止。祁英心中算计,口中仍道:「聂兄弟好俊的功夫。不愧是影狼传
人,在下佩服得很。」

  聂阳面带微笑,说出口的却是:「不必假模假样的说些废话,你要出手,就
赶快上来。」

  祁英盛名在外,云盼情不免有些担心,悄悄走到师姐身畔低声道:「师姐,
聂大哥他打得过那大叔么?」

  燕逐雪轻轻抚着她的手背,柔声说道:「我不知道。但有我在,你还担心什
么。」

  云盼情笑着靠在师姐身上,撒娇般道:「师姐最好了。我以后再也不气师姐
夫了。」

  燕逐雪微微一笑,搂住她娇小的身子,抬头看向亭中,不再说话。

  那小亭并不适合大开大合的刀法施展,由此可见,祁英这场决斗本就并非诚
心,多半就是刻意求败而来。现在对手换了聂阳,他自然不可能再让这种便宜出
去,站定在亭外草坡,他缓缓将刀扬起,沉声道:「影返幻踪,迅影逐风。久仰
影狼功夫奇诡无双,无缘得见,聂兄弟,请赐教。」

  最后一字出口,祁英周身富家之气霎时尽去,犹如宝刀出鞘,杀气大盛恍若
有形。燕逐雪远远看到,登时眉心微蹙,右手缓缓扶到了腰间剑柄之上。

  聂阳也察觉到祁英武功绝对不可小觑,当下缓缓踱至亭外,双目牢牢锁住寒
气逼人的刀刃,剑尖斜指地面,不敢冒进。

  祁英眼帘半垂,讥诮道:「怎么,不敢出手么?」

  聂阳微微一笑,道:「您是前辈,自然要礼让三分。」话虽如此,他心中却
知,若是能找到祁英半分破绽,他早已出手。

  这人虽然看似大大咧咧扬刀而立,却甫一站定,就将浑身的空门尽数笼罩在
扬起的刀锋之后,高举的刀尖稳若磐石,不论从什么方位进击,都势必要正面挑
战那成名已久的破荒一刀。

  「好,那就莫怪我以大欺小了。」祁英好字出口,双足一错身形骤然欺近,
紧跟着口中说出十个字,却一连斩出了二十四刀!当真如泼风密雨,令人眼花缭
乱!

  聂阳早已从如意楼的情报中了解此人刀法,又在埋伏吴延时远远观望到了他
出手一击,两相印证,自然会留下这刀法沉渊待动蓄而后击的印象,成名以来大
小数十战,亦皆如此。

  哪知道此刻出手,竟是这种迅疾凌厉的快刀!

  聂阳应变已是极快,第一刀横斩肩头之时他便已运足真气,施展狼影幻踪,
靠着步法奇诡堪堪拉开数寸。不料,那一刀招式用老仍有后力,生生暴涨数寸刀
气,留给他左肩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

  当下惊出聂阳一身冷汗,不敢再冒险闪避,转而挥剑格挡,勉力接下其后二
十三刀,金铁交击之声密如坠珠,连祁英那句话音也掩的小了。

  「好快的刀!」聂阳出言赞道,寻的空隙一剑反撩对方腋下,总算是攻出一
招。

  「还差得远!」祁英沉声喝道,也不去理会聂阳剑路,飞身一刀直劈向他颈
侧,后发先至,攻其必救。

  聂阳回剑一挡,顺势错步拧身,剑锋贯足至阴内力,逼出数寸蛇信般剑芒,
一剑凌空点向祁英眉心。

  祁英叫了声好,刀上加力,依旧不管不顾,凌厉刀气直取聂阳腰间。

  这次二人速度不相上下,均在半途不得不变招移位,紧接着又是一招互攻而
出,依旧是只问对方性命,不顾自身安宁。

  霎时间,两人就已如此闪电般交手三十余招,比起初动手时那一串叮当之声
大作,此刻无声无息反而倍加凶险。只要哪一招不能快到逼迫对方腾挪变化,便
要血溅当场。

  但同样这般互击之下,武功的少许不足反而能得到弥补,只要一招出手能叫
对方即使得手也会血溅五步,最后便是打平收场,变招再来。因此聂阳的迅影逐
风剑明明招招都慢了那么一星半点,却依旧能坚持不落下风。

  百招一过,祁英骤然收刀,凶险至极的顺势用刀柄磕开聂阳剑锋,旋身后退
数步,朗声道:「你这小子,奇经八脉受着如此重伤,还来与我比试,是瞧不起
祁某么?」

  看来这人功力果然深厚,仅靠剑芒刀气交错之间的百余回合,便察觉到聂阳
阳维脉已受重创。

  聂阳平下胸中气血激荡,笑道:「那可是你误会了,我这不是什么重伤。不
过是自断一脉而已。」

  祁英愣了一愣,旋即恍然大悟,面带微憾,摇头道:「难怪你年纪轻轻,竟
会有如此精纯阴寒的内力。能下如此狠心,祁某佩服。」

  聂阳笑道:「你若诚信佩服,不妨便就此认输,回去好好调查,也好尽快还
我个清白。」

  祁英微微一笑,道:「在下本就是向燕总管邀约一场切磋,并无心与你做什
么生死大战。」

  他话锋一转,双目渐露兴奋之色,「不过此刻,我却真的想要领教领教你的
功夫。近年江湖中的后起之秀,祁某错过太多,今日这机会,可不会再放过了。
聂兄弟,你最好不要再如刚才般托大留手,否则,莫怪在下言之不预。」

  说罢,他的刀缓缓垂到身侧,整个人全然不同刚才的紧绷蓄势,而是变得无
比放松,一眼望去,周身尽是破绽,可偏偏让人不知如何下手。

  他垂刀在手,缓缓向前迈出一步。

  聂阳依旧盯着他的刀尖,眉心紧锁,竟跟着向后退了一步。

  祁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接着又是一步踏上。

  聂阳迟疑一霎,脚下一变,斜斜掠开数尺,滑到了祁英无刀一侧,方觉压力
稍减。

  云盼情看出情形不对,侧目望向师姐,才发现燕逐雪已将长剑拔出,握在手
中,目不转睛的看向场内,也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怎么,到了这般绝佳方位,你也不愿贸然出手么?」祁英并未转身正对聂
阳,而是就那么侧身说到,寒光闪闪的刀锋,依旧垂在他的右侧。

  这短短的一会儿功夫,聂阳心中闪过了无数招式,却都被一一否定,迅影逐
风剑的精妙杀招他尚未练成,已练成的招数均无信心能一举破去祁英蓄足功力的
破荒一刀,可若是等对方出手,伺机反击,却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既然对
方练的就是后发制人的刀法,定力必然极为了得。

  他心中大抵能够猜到这破荒一刀的路数,天下武功练到极处,皆是返朴归真
天人合一,不论是薛怜的那一招月光,还是燕逐雪凌厉无双的浑然一剑,都不外
如是。可恰恰是这样的一招,最让人无可奈何。

  能如顾不可那样以至繁至奇转而压制至极至简招数的高手,并不多见。

  但一想到顾不可,聂阳反而有了决定。不论这刀法强横到何等程度,也总归
躲不过要一较高下,既然迅影疾风剑没有适合出手的招式,他也不是只会这一路
剑法。

  聂家剑法在江湖中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武功,但至少还有一招,算得上名声
在外。而这一招,也恰恰是他最为熟练的一招。

  念头已定,聂阳周身寒气大盛,纯阴内力急聚剑尖,他一声低喝飞身出手。

  浮生若尘!

  剑芒自斜挑剑尖瞬间爆开,化为铺天盖地的闪烁虚影,星星点点恍若夏夜银
河,转眼间,祁英高大的身影就被这剑光的洪流彻底笼罩,甚至连他的面目也闪
烁至模糊难辨。

  「好剑法!」祁英一生暴喝,手中刀锋凝着万钧之力斩向地面,泥土纷飞中
借着这一击之力施展轻功平平滑出数尺,避开那令人目不暇接的遮天剑光。

  这一下躲的固然巧妙,聂阳的浮生若尘却如影随形接踵而至,至阴内功催动
下,后招源源不绝卷起数百股阴寒剑气,从四面八方逼向祁英各处要穴。

  这并不是纯粹的速度,单纯的速度并不能化出如此繁多的虚招,创出这招的
人,不知凝练了多少心血,才将手腕那近乎极限的灵活完美的结合在撩、刺这两
种剑法中最为单纯的路数之上,成就了这一式以无数至简合为一片繁复的奇诡剑
招。

  随着聂阳内力的本质变化,这一招终于在他手上发挥出了超乎寻常的威力。

  嗤嗤嗤一阵连声轻响,祁英退后不及,四肢多处被激荡剑气擦过,衣衫开裂
肌肤受创,若不是内力浑厚护体相抗,可就不会仅是数道血痕了事。

  先输了一筹,祁英却面露喜色,神情愈发亢奋,手背青筋暴起,一刀斩出!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祁英气势最为凌厉的一刀,为了躲避聂阳
骤然暴起的锋芒而斩向地面,此刻一刀挥出,虽仍气势雄浑霸气十足,却仿佛少
了一些应有的锐气。

  刀光一闪,强行劈入纷纷剑影之中。

  聂阳目光闪动,霎时间断定这一刀并不似白继羽的魔刀一招便封住了他所有
变化,反而留下无数余地,顿时清啸一声,不退反进,使出了浮生若尘的最后一
个变化。漫天剑光同时消失不见,散开在数尺方圆的星点剑芒骤然凝聚一处,直
取千百虚招中试探出的腹侧破绽。

  这一剑裹挟此前千百虚招之威,靠着手腕那近乎不可思议的扭转牵引发出,
速度在这一个变化之中暴涨数倍。

  可这一剑却并没刺中祁英的人。他刺中的,是祁英的刀。

  祁英到了退无可退之时发出的那一刀,竟也是虚招!就在聂阳的剑招变化的
同时,他的刀近乎未卜先知的回转封住了此前露出的唯一破绽。

  料敌先机,后发制人,只因这简单八字,聂阳的剑便主动送向了祁英的刀。

  浮生若尘已经再没有其他的变化,这一招的力道已足,招式已老,而他也清
楚,这一招被祁英强行接下之后,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破荒刀。

  当!清脆一声响起,祁英浑身一震,顺势侧身旋刀,卸去了大半阴柔剑气,
随即一声低喝,刀锋化作一道裂天惊虹,斜斩聂阳肩头。

  这一刀看似平平无奇,蕴含劲力却至少有三重之多,若是尽数逼发出来,定
然不负破荒一刀之名。

  这一瞬间,聂阳的心头一片空白。

  浮生若尘明明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为何……为何好像还是少了些什么?创下
这一招的聂家前辈,为何竟没想着这一招的最后一个变化如被接下,要该如何应
对?

  电光火石闪过的种种念头反而造就了他一时间的灵台空明。

  而也就在这时,本已到了穷途末路的浮生若尘,竟又再度起了变化。

  随着他骤然变化的运力之法,凝聚在一处的剑气又随着剑尖极为快速的颤动
散开,少了这股力道裹挟,解脱而出的剑锋靠着灵活近乎无骨的手腕转动化刺为
斩,从绝无可能的角度直取祁英肋下!

  这一剑全然不合常理,也绝非常人能施展得出,一个变化之后,原本的死局
顺势豁然开朗,不逊于出手之时的后招顷刻便有了百般可能,当真是如梦似幻的
奇诡招式。

  刀锋切骨,剑刃破腹,两人同时一声痛哼,互交一掌借力震开身形。聂阳肩
头中刀,又是一道血淋林的伤口,祁英肋侧中剑,斜斜拖至胸前,若不是应变奇
速,便是开膛破肚。

  「聂兄弟好神妙的剑法。祁某果然是老了……」祁英显然没有料到浮生若尘
之后新生而出的变化,神情颇为沮丧,点住伤口周围穴道,缓缓说道,「今日一
战,就算在下败了一招。我回去后,必当重新调查李萧之死,也算还聂兄弟一个
清白。」

  聂阳捂着肩头伤处,讥诮道:「仅凭这一战,你就可以说我是清白的么?那
你们天道,还真是些莫名其妙之辈。」

  祁英面露微笑,道:「仅凭这一战自然不能。但凭刚才那一招浮生若尘,便
已足够。」

  聂阳心中一动,挑眉扬声道:「此话怎讲?」

  祁英肃容道:「李萧的尸首我仔细看了三个时辰。他是在全无反抗能力的情
况下中招而死,今日一搏,聂兄弟显然是将浮生若尘当作了留底绝招,那么,你
为何会用这招去杀一个无法反抗之人呢?此为其一。而另一点,则是聂兄弟的浮
生若尘,绝不是杀掉李萧的那一招剑法。并非在下刻意贬低,李萧身上的伤口每
一处受创十分均匀,剑气入体却极为凝练,无一分浪费,刚好足以致命,这一手
收放自如的本事,从方才来看,是聂兄弟你使不出来的。行凶之人对这一招浮生
若尘的掌握,远在你之上。今日出手的若是那人,我绝不敢托大硬接。」

  聂阳面色愈发凝重,心中疑窦丛生,勉强维持着神情平静,拱手道:「既然
如此,那就有劳了。晚辈先行谢过。」他遣词用字虽然恭敬,语气却没有半分敬
意,显然并不相信祁英所说。

  祁英那一剑躲避的万分凶险,可留下的伤口却并不碍事,他随手一抹擦掉了
殷红血迹,略带恼恨的看了一眼远远站定八风不动的燕逐雪,侧目望了一眼悠然
自得的董凡,鼻中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大手一挥,道:「走。」

  这班人都跟着动了起来,每一个人却都注视着董凡身边众人的一举一动,提
防着这个不懂武功却极为危险的地头蛇。既然已经半明半暗的撕破了脸,不小心
一些,怕是连怎么死的都未必清楚。

  他们怕的并不是董凡一手培养的死士,而是另一个不懂武功却极度危险的人
物,龙十九。另外因为不属同支,对那叛进董凡麾下的白继羽,他们也不明内情
多有忌惮。

  董凡并未发难,好似真的只是想来观战,见到祁英要走还起身满面堆笑道:
「祁兄,您今日辛苦,小弟今晚给您备下酒席,权作这精彩一战的旁观谢礼,还
望拨冗光临。」

  祁英哈哈一笑,道:「既有美酒,可有美人?」

  董凡双目微眯,笑道:「有了美酒,怎会没有美人。洗翎园翎字辈那几名魁
首,今夜听凭祁兄挑选。」

  祁英目光冷电般在他面上一扫,大笑道:「好,祁某必定不负大老板美意。
如无旁事,恕在下先走一步了。」

  董凡有模有样的伸出肥短双手抱拳一礼,道:「今夜再会。」

  祁英不再看他,大步走出,也不理会林中是否有人埋伏,径直走入,其余弟
子抬着受伤孔彪,鱼贯尾随而去。

  「聂公子好俊的剑法,想来那一剑就是闻名江湖的浮生若尘吧。」董凡转向
聂阳这边,面上笑容更加宽厚和蔼,直如一个敦厚的长辈正在对自家亲眷殷切关
照。

  自从猜到董浩然极大可能尚在人间之后,聂阳就对董凡的谋划全无头绪,只
能隐约猜测一切都多半是为了董家的利益。知道他说的为主人报仇一事是彻头彻
尾的谎言,聂阳对他也毫无保留的流露出厌恶之情,随口道:「不错,那便是聂
家剑法的绝招。浮生若尘。」

  董凡面带微笑,悠然道:「可能是小人不懂武功孤陋寡闻,如果说错什么,
聂公子千万不要怪罪。我曾用重金打探聂家剑法的这招绝技,怎么就从没听说过
还有最后那一次匪夷所思的的变化呢?」

  聂阳心中也是毫无头绪,自然无从回答,他正努力从零乱的思绪中寻找方才
本能变招时的依据,便只道:「剑术本就不能太过拘泥招数,既然我使了出来,
自然表示那一招本就该有这样的变化……」

  话说至此,突然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一套并非剑法的武功开始在眼前走马灯
般的呈现不停。

  点、戳、旋、挑,一把寻常的折扇并拢而成的短棍,依靠着手腕灵活至极的
变化,轻巧的格挡开迅捷凌厉的剑招。

  那正是邢碎影此前在殷亭晓绝命之处化解他浮生若尘时的精妙招数,而那一
串精妙的变化,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中,方才浮生若尘穷途末路之时,本能使出
的,竟然是脱胎自那些招数中的灵犀一击。

  换句话说,没有那时与邢碎影的全力一战,就不会有今日这威力无穷的绝杀
后招。

  一直以来不愿承认的事实终于在心底得到了确定,聂阳紧紧握住了手里的剑
柄,冷汗顷刻浸湿了掌心的缠布。

  李萧的确是邢碎影杀的,聂家剑法中的浮生若尘,邢碎影用的远比聂阳还要
熟练!

  这……这怎么可能?决计不愿承认这荒谬的念头,聂阳缓缓收剑回鞘,额上
却还是忍不住出了一层细汗。

  董凡看他面色微变,远不如方才镇定,心中也暗觉诧异,恭敬道:「聂公子
天赋奇才,能于此等生死决战中顿悟妙招,小人纵然不懂武功,也深感钦佩。」

  聂阳垂目沉吟,突然抬头,双目一亮道:「董大老板,有些事想必你应该知
道的比我更早吧?」

  董凡不禁一怔,笑道:「聂公子此话怎讲?」

  聂阳也不再顾忌还有旁人在场,沉声说道:「夏浩没死,你也不必再装糊涂
了。他既然没死,那当日伪装用的尸身之上,那似是而非的浮生若尘,是谁使出
来的?使出的那个人,又是谁教的?」

  董凡肥肥胖胖的脸上并未浮现出任何惊讶,反而笑着抬手拍了拍巴掌,缓缓
道:「大老板爱女心切,做得太过明显,早知只能瞒下这么短的时日,当初也不
必那么早便叫四爷解脱了。」

  这话等于承认了董浩然尚在人间,他微一停顿,继而道,「小人不知道聂公
子究竟在作何猜想,小人只知道,大老板功夫差的很,这招浮生若尘只是从邢碎
影那里偷学而来,你使出的这一招变化,大老板决计不会。」

  聂阳面色有些灰败,他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他自然是不会的,因
为这后招,普天之下,仅有他一个人会。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聂家剑法之中仅有这一招浮生若尘鹤立鸡群,本就令聂阳心生疑惑,此刻顿
悟出威力更加惊人的绝杀后招,心中不禁不觉喜悦,反而满腹苦涩无从宣泄,直
想冲到树下弯腰呕吐。

  只因他猜测出的事实,实在太过难以接受。可是,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
姑姑甘心赴死,邢碎影为何会懂得那招浮生若尘。很多原本苦思不得的事情,也
浮现出了背后更深处的原因。

  这招剑法,根本不是聂家所有。

  这招剑法真正的主人,恐怕是被南宫家主击败后苦心钻研力求雪耻的烟雨剑
赢北周!

  一道清晰的脉络,终于浮现在聂阳心头。

  他尽力让自己不去想最恶劣的猜测,尽可能在心底维护着聂家先辈的名誉。

  但唯一的可能,就是赢北周不知何故死在了聂家,创下的绝招为聂家所取,
大概是心中有愧,聂家将赢隋托于世交仇家代为养育。而长大后的赢隋,机缘巧
合知道了事情始末,心中恨意滋生,开始着手复仇……

  如此一来,很多事情都有了合理的缘由,聂阳心中苦苦思索,却始终寻不到
另外一处难解疑惑。邢碎影提起过手刃了他的亲生父亲,却又为他的生母报了血
仇,那……那自己的父母和这招剑法又有什么关系?为何会牵扯进来?

  他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他并非全不关心,也曾旁敲侧击询问过可能知道的
人,只不过聂清漪对此守口如瓶,他人自然也提供不出什么有意义的线索,之后
忙于报仇,养父对他也十分疼爱,对此也便渐渐看的淡了。

  可不知道为何,现在想到了此处关键,反而越发觉得,那一直隐于云雾之中
的生身父母,反而一定与邢碎影有着极大干系,说不准,也和聂家有着千丝万缕
的联系。

  赢隋是赢北周遗孤,那……自己是不是也可能是某个和聂家相关之人的遗留
血脉呢?一时间,苦心压抑多年的血缘疑窦尽数涌上心头,心中缭绕不断,尽是
一双模糊的身影,远远地凝望着他。

  董凡笑吟吟的看着聂阳面色变幻不断,看了片刻,身畔一人匆匆过来附耳说
了些什么,他才收敛笑意,躬身道:「聂公子,小人园中尚有俗务待办,如无要
事,也先就此别过。」

  聂阳心神激荡,沉思不语。董凡微微一笑,抬手一挥,身畔数十仆役立刻熙
熙攘攘动作起来,转眼间便将周围杂物清理干净,他远远的对燕逐雪躬身行了一
礼,接着面带微笑上了软轿,扬长而去。

  云盼情心中仍记着上次吃的暗亏,不禁低声道:「师姐,那胖子好生可恶,
我去教训他一下成么?」

  燕逐雪微微摇了摇头,道:「他也是有备而来,只不过事情并非如他所料,
便按兵不动而已。今日本就是为了挫挫祁英多日养下的锐气,此功已成,不宜再
惹事非。」

  云盼情奇道:「师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啊?」

  燕逐雪浅浅一笑,淡淡道:「以前,也没有这么多人的生死在我肩上。」

  云盼情看了师姐一眼,心中似懂非懂,最后,视线还是颇有不甘的落在了董
凡轿上。

  「你要是心里气不过,就试试吧,有我在,总不会叫你吃了亏。」燕逐雪无
奈的摸了摸师妹发顶,黑亮双瞳紧接着锁住了周遭目力所及之内的所有变化。

  云盼情有师姐在旁,自然也少了许多顾忌,皓腕微抬,一把柳叶飞刀无声无
息的射了出去,直飞向那顶软轿后侧一名轿夫的膝弯。

  轿夫受个小伤,让那胖子跌个跟头,便是足以令她满意的小小报复。

  这飞刀虽未激起破风之声,去速却也不慢,那轿夫根本无力躲避,柳叶飞刀
正中膝后。哪知道那轿夫一个踉跄,竟并未摔倒,而是就那么带着那柄飞刀硬生
生迈开步子,继续走着,直到走出几步旁边一人快步过来替下,他才退到一边,
反手将飞刀拔出,回头木然的看了云盼情一眼,一瘸一拐的随着人群走开。

  「这……这人不觉得痛么?」她特意瞄准了那人膝骨关节,虽有留手,却也
足够让他伤筋断脉,至少休养月余才能如常走动。

  燕逐雪淡淡道:「这便是董凡的手段了。他手下不仅有随时可以舍生忘死的
死士,也有这种浑然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死人。」

  「死人?」云盼情大惑不解,惊问道。

  「不错。那些人心中已只有董凡的命令,心智茫然甚至不如幼童。虽然他们
没什么武功,但只要董凡下令,他们能令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难以全身而退。」

  燕逐雪看着那群人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悯之色,「这些死士和死人,
加上洗翎园那些好看的要人命的孔雀,便是董大老板的根基所在了。」

  所以,即便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如意楼也绝不会和这样的人联手。

  聂阳费了一番功夫,才算是压下了心中纷乱思绪,走到了燕逐雪身前,拱手
道:「燕总管,幸不辱命。」

  燕逐雪微微颔首,道:「辛苦你了。」

  云盼情凑上前去,掏出一块手帕帮他扎上肩头伤口,双目中隐约露出一丝不
悦,聂阳平伸胳膊方便她动手包扎,向着燕逐雪道:「我也没想到,最后竟结束
得如此平静。董凡明明是有备而来,也分明看出了你宁愿避而不战也不想和他联
手合作,偏偏到最后也没有任何动作。他不像是如此缺乏应变的人,真是诡异的
很。」

  聂阳以个人之名接下这场决斗,等同于替如意楼维持了原本立场,既让天道
无法专心对付董家势力,也不至于叫董凡轻轻松松的渔翁得利。

  由洗翎园的所作所为来看,若非和天道之间恩怨纠葛一时无法厘清,燕逐雪
到宁愿先与祁英合作挑了这家藏污纳垢的妓馆。祁英这次约战,恐怕也存了同样
的念头,试图一战暂时划清双方界限,好得到出力余裕。

  只可惜……不能遂他所愿了。

  云盼情叹了口气,道:「我始终也不明白,为何江湖上这些人就不能平平和
和的坐下来谈谈,非要拼个你死我亡。比起这样,我宁愿那大叔还像前几天一样
安静的蹲在洗翎园里喝酒作乐。」

  燕逐雪道:「他那样按兵不动,反而是最令董凡头疼的……」她话未说完,
目光骤然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突兀道,「不好!董凡刚才是在拖延时间!」

  话音未落,她秀足一点,白影飘飘飞身冲向林中。其余部属虽不明所以,仍
提气拔足跟去。

  云盼情眉心紧锁,一边跟着聂阳往那边追去,一边疑惑道:「师姐怎么了?
她想起什么了?」

  聂阳奔出不远,便想到了另一可能,面色一变,沉声道:「是咱们疏忽大意
了。只想着董凡不敢直接开罪整个天道,却忘了这等荒僻地方,嫁祸栽赃岂不是
再容易不过?」

  「你是说……祁英?」

  「不错。」聂阳也运足内力,飞快的追进林中,口中继续道,「不论他原本
埋伏下的人马意欲何为,至少现在,只要他杀掉祁英那十几人,回去随便宣扬一
下,便成了如意楼的黑锅,而天道为此再派来的高手,可就绝不会再以洗翎园为
目的。到时,他就真的可以坐收渔利了。」

  他们没有料错。董凡真的向祁英下手了。

  破荒刀手下的那十几人,连尸体也未曾留下,只剩下黄土地上一大片触目惊
心的鲜血,渗成暗红色的泥泞。也许,是董凡动用了逆鳞那样容易留下线索的暗
器,才不得不将尸体带走。

  唯一留下的尸身,是祁英。

  他的刀依旧竖在胸前,只不过,再也无法挥出那威力惊人的一刀。

  他的头被割去,只剩下无头的尸体立在树边,巍然不动。

  燕逐雪就站在他的尸体边,静静的看着他脖子上的刀口。他身上没有其他伤
痕,要命的,就只是这齐颈一刀。

  聂阳看着这伤口,想到了那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刀法,苦笑道:「我还道他是
为了卧底才出手杀死自己的同僚,现下看来,他似乎真的打算投在董凡门下。拎
着这副头颅,说是薛师姐所为,怕是也没有几人不信。」

  他眼前似乎已能描绘出不久前这里血战的场景。

  握着乌黑刀柄的白继羽静静站在树下,以充沛的精神面对大耗真元的祁英。

  接着,便是那套充满死亡气息的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

  灰暗的刀光一闪,祁英的生命,就此结束。

  孔雀郡中又一波腥风血雨,也将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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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硬助性  第六十六章

                (一)

  燕逐雪微微蹙眉,也不说话,径自起身而去。

  云盼情讶然道:「师姐……她这是答应了么?」

  慕容极伸头望了一眼,道:「这倒不是。不过是出恭而已。」

  「……」

  「你那是什么表情?美女就不上茅房了?」

                (二)

  慕容极点了点头,道:「聂家的家事,他们无心过问太多,聂清漪的性命,
可就算是杜家家事了。正如聂兄之事,薛怜一得托付,便立刻抛下手中要事全力
赶来一样。杜远冉前辈遗孀之死,你自然知道会惊动哪些人。」

  云盼情沉吟道:「想必便是杜夫人生前的那些情夫了吧。这么看,他们还真
是有情有义啊。」

  「呃……你没考虑过去江湖八卦周刊混个一官半职么?」

                (三)

  云盼情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那群老怪物可是说好了不再插手江湖中事
了,你看我师父师伯,不也……」她活说到这儿,自己也不禁摇了摇头。对于那
群人,能做到的无非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

  她师伯谢清风不问杂事多年,这次一帮好手跑去清风烟雨楼的地界,不也被
收拾的个个断臂了么。

  咦……断臂?

  怎么觉得……师伯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四)

  聂阳平下胸中气血激荡,笑道:「那可是你误会了,我这不是什么重伤。不
过是自断一脉而已。」

  祁英愣了一愣,旋即惊道:「你自断了心脉?」

  「你当现在这决斗是人鬼情未了么?」

                (五)

  这短短的一会儿功夫,聂阳心中闪过了无数招式,却都被一一否定,迅影逐
风剑的精妙杀招他尚未练成,已练成的招数均无信心能一举破去祁英蓄足功力的
破荒一刀,可若是等对方出手,伺机反击,却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既然对
方练的就是后发制人的刀法,定力必然极为了得。

  可就这样等着,对方也不会先出手……

  于是,聂阳转身走了。

                (六)

  聂阳心中也是毫无头绪,自然无从回答,他正努力从零乱的思绪中寻找方才
本能变招时的依据,便只道:「剑术本就不能太过拘泥招数,既然我使了出来,
自然表示那一招本就该有这样的变化……」

  话说至此,突然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一套并非剑法的武功开始在眼前走马灯
般的呈现不停。伴着一个响亮的女声:「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原地
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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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7章:孤魂独盼

  丰州南界,几近龙江沿岸之处,倚靠望舟山北,有座弹丸小镇,名叫舟阴。

  这里不过数百户人家,青石小路,灰砖矮房,并无其他任何新奇之处。镇上
甚至连家客栈也没有,停驻于此的旅人,便只能借宿在热情好客的民家之中。

  所有的一切,都朴实而寻常,一如房檐下遍布着水击凹坑的陈旧石板,全无
引人注目之处。

  但舟阴镇,却是丰州最有名的地方之一,至少,对武林中人几可称得上是如
雷贯耳。

  只因镇上最大的姓氏,是谢。

  谢清风、谢烟雨的谢。

  与如意楼并称二楼的清风烟雨楼,便在镇南的望舟山上。

  遥望那一片令人心醉的青葱碧翠,置身于媚润如丝的朦胧烟雨之中,无论是
多么不解风情的蠢材,也会情不自禁的为这江南美景所惑。

  可惜,如果此时聂阳不是坐在疾驰快马上,而是举着一柄竹骨油伞,携着另
一匹马上的俏丽少女悠然漫步,才真是如诗似画的风流情景。

  「聂大哥!等等。」

  云盼情娇声一唤,扬腕勒住了马缰,水眸一转,娇躯骤然拔起,凌空美妙一
旋,稳稳地落在了一家古旧店面门口,兴冲冲的跑了进去。

  聂阳微微苦笑,也只好停下马蹄,耐心等待。

  转眼云盼情便已跑了出来,手上拎着油纸裹好的一包东西,显然,又是什么
零嘴甜食。

  「好了,走吧。这些花的是你的银子,就算是你请的好了。」

  她仅仅买了这么一包东西,便喜笑颜开一副春花初绽的模样,让聂阳忍不住
微微摇了摇头。

  将来若是有人与她为敌,只要往零食里下毒接着全摆在她面前就是。她恐怕
宁愿毒死,也不会错过这种专哄娃儿用的玩意。

  也不知道聂阳和慕容极到底谈了些什么,明明祁英死后正是孔雀郡中如意楼
势力压力最大的时期,他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了要往清风烟雨楼一行。

  这次并非诱敌,而是真心实意要来。

  明里的说辞是要接差不多已经恢复七八成的聂月儿前来帮忙,可至少云盼情
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被骗过去的笨蛋。真要叫人回来,凭狼魂的传讯手段,不过是
一封书信递到朗珲钱庄的事儿而已。

  幸好聂阳也无意瞒她,出了孔雀郡,便将缘由大致告诉了她。

  了解到聂阳与祁英一战最后骤然领悟的神妙变化竟然是脱胎自邢碎影之手,
云盼情也不禁花容失色。由此,聂阳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身世很可能也是仇恨纠葛
的重要部分,而聂清漪已撒手人寰,仇家的知情人也在那山谷中被杀的干干净净。

  而有可能得到些许蛛丝马迹的两个关键人物,此刻竟恰好都在清风烟雨楼。

  一个自然是与聂清漪共同生活较久,很可能从姑姑那里听到过什么只言片语
的聂月儿。另一个,则是很早便以娃娃亲的形式被当作聂家儿媳寄养过很久的南
宫家千金,南宫盼。

  只不过,提到后者的名讳时,云盼情面上却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柔声道:
「聂大哥,你若是想问些什么的话,怕是要叫你失望了。她……已经没办法告诉
你任何事了。」

  听到这话的聂阳却像是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般,只是淡淡答道:「无妨。
不论她是生是死,为了童年的旧情,我也该去看看她。毕竟,她也算是我未过门
的妻子。」

  于是,快马奔驰了两天有余的二人,此刻已穿过了舟阴镇的青石板路,直奔
向那峰浓翠山丘。

  远远望去,一片碧海雨雾之中,已能隐隐看到古朴的竹楼一角。

  但接近山脚,云盼情却改向西行,扬声道:「这边,这边!」

  聂阳微皱眉头,问道:「不是在望舟山上么?」

  云盼情摇了摇手,娇声喊道:「师父师伯是在那边没错。可咱们要先去这边。」

  聂阳满心不解的调转马头跟在她马后骑进一条窄小石道,就听她在前面笑嘻
嘻的说道:「稍微耽搁一下,就一下。我这么久没回来,总要先和师兄师姐们打
个招呼,不然……不然他们可不会放过我。」

  转眼间,就到了一处颇具规模的宅院。古朴木门左右并无石狮镇宅,反而插
了两把无鞘古剑,半刃入土。门上匾额写着三个几欲破匾而出的大字,镇剑轩。

  云盼情颇为怀念的看向那院落,微笑道:「这就是我们学剑的地方。」

  聂阳还没接腔,耳中就听闻一阵细微衣袂带风之声,一个鹅黄衫子嫩绿绸裙
的丰美少妇轻飘飘飞纵出来,水汪汪的眸子闪过一丝讶异,紧接着飞身落在云盼
情身前,笑盈盈的一把握住她双手,脆生生的喊道:「呀,盼情,你回来了!」

  云盼情笑眯眯的扑进那美妇怀中,撒娇般道:「还是二师嫂疼我,第一个早
早迎出来。」

  那美妇啐了一口,在她额上一戳,笑道:「少来这套,我不过是听到马蹄声
出来看看。前阵子可有不少人鬼鬼祟祟来捣乱,烦的你二师兄出去清理了整整一
天。」

  她说着,斜飞眼角向着聂阳瞥了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又让谁都能听到,
道,「盼情,这是谁啊?我知道你一心学你那燕师姐,可也不用学到这份上吧?
出江湖头一遭回来,就都带着男人?师父可是要伤心的。」

  云盼情连连摇手,道:「可别对师伯乱讲,这……这不是师姐夫那种啦。」

  那美妇笑吟吟的看着云盼情双颊红晕,悠然道:「怎么,那你想说,这不是
那个你打听了不知多少遍的聂阳?」

  她说罢转身正对聂阳,微微颔首,浅笑道,「聂公子,久仰。」

  聂阳心中一惊,忙道:「不敢。敢问您是?」

  那美妇还没开口,云盼情已经抢着道:「这是我二师嫂,杜枫,人又漂亮,
剑法也好。厉害得很。」

  杜枫一拍她肩,笑道:「去,少来笑话我。明知我在你师兄手下走不出三招,
连尾针都叫他拔了,没得蜇人,厉害什么。」

  聂阳微微一怔,才想到这人可能是五六年前小有名气的杀手「毒蜂」可那传
闻中为杀目标不择手段的阴狠美人,实在和面前这带着暖人笑意的娇媚少妇扯不
到一块,不过出言询问大为失礼,他也就不再多言。

  云盼情似乎怕一个两个都如杜枫这样盯着聂阳看个不休,一进院门,便道:
「聂大哥你在院子里随便逛逛,我去跟师兄师姐报个平安,过会儿就来找你。咱
们再一起上山找月儿姐姐。」

  杜枫一扬秀眉,笑道:「怎么,不怕跟着撞见你的志邈师兄么?他这些日子
跑前顾后,守着那新风狼形影不离,都叫人怀疑他是不是打算改投那边也混个什
么狼做做了。」

  聂阳略一思索,道:「舍妹不大懂得人情世故,若有举止言谈不当之处,还
请海涵。」

  杜枫掩口娇笑,道:「这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没有你家妹子在这儿养伤,
我那师弟可是一刻也不在楼里多待。就冲这个,她就是将整座山烧了,师父也绝
不舍得说她半个字。」

  听起来,聂月儿在这里倒算得上安然无恙,聂阳这才真正安下心来,微笑道:
「盼情,你去吧。我到门口等你。」

  一高一矮两抹倩影相依而去,以他耳力,远远还能听到杜枫真正压低了的调
笑言语:「啧啧,盼情盼情,叫的好亲热。你这么带他回来,不怕师父揍他一顿
么?」

  揍……揍我一顿?谢清风?聂阳顿时觉得后背一紧,心想等云盼情出来,可
要好好商量妥当才行。这要被这当世第一剑客误会了什么,那可是大大不妙。

  这宅院门面虽然看似不大,内里却重重门户,处处别有洞天。他踱出门外回
首望去,竟有种深不见底的错觉。

  他绕到庄院向山一侧,本打算看看这里究竟有多大,却不料望到了一间草庐
倚墙而建,正对一片池塘,几棵垂柳,周遭鲜花碧草延绵成片,也不知是何人所
居。

  他走近几步,仔细望去。池塘引自山溪活水,池边铺着几块长条青石,一块
石上,盘腿坐着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静静的拿着一杆钓竿,望着水面微波上的
小小浮标。

  看年纪,这老人着实不轻,恐怕是谢家的什么前辈高人,聂阳不敢冒失,便
打算悄声退开。

  「远来是客,小兄弟,不来给老头子个机会,略尽地主之谊?」

  那老人微微侧头,微笑说道。

  聂阳微一犹豫,笑道:「是怕惊扰了前辈雅兴。」

  「不妨。」

  老人挥袖在身边青石上拂了一拂,道,「过来坐。胆小的鱼儿,老头子不屑
一钓。」

  好像这世上还有胆大的鱼儿一般。

  聂阳心知云盼情还要一时半刻才能出来,既然是清风烟雨楼的前辈高人,总
不至于心怀叵测,便大步走去坐到了老者身畔,「小子聂阳,打扰了。」

  老人白眉微扬,侧目望了他一眼,略带几分喜悦道:「云丫头回来了啊……
人老了不中用,竟没听到。这丫头,又是先去巴结师兄师姐,也不记得先来看看
我这把老骨头。少了她来揪上几揪,老头子的白胡子,都多的心烦了。」

  他嘴里说着话,手腕突的一抖,水面下鱼线猛然一颤,哗啦一声,一条半臂
长的鱼儿直挺挺飞了出来,噗通落进老人身边竹篓内。

  看那肥鱼出水后一动不动,竟好似被从水下打飞出来便已毙命一般。

  聂阳不便置评,只好道:「盼……云姑娘一定没忘,想来一会儿就来见您了
吧。」

  老人斜过目光,上下将他打量几遍,道:「丫头大概想亲自带你来见我的吧。
你先晃了过来,倒也是机缘。」

  老人目光中略带一丝怀念,缓缓道,「你可知老头子是谁?」

  聂阳垂头避开他的目光,恭敬道:「晚辈不敢贸然揣测。还请前辈明示。」

  他心里有了几个猜测,最可能的便是两位楼主的父亲谢君安,可江湖传闻谢
君安自幼弃武从文,断然不可能有这老人方才内力雄浑的一手「钓技」另外几个
名字则毫无根据可言,他自然不肯说出口来。

  不料老人却说出了一个他绝没想到的姓氏。

  「我是南宫盛,」

  老人的唇角漾起了一丝笑意,很满意聂阳压抑不出的惊讶,「丫头应该跟你
提起过,我那苦命的孙女吧?」

  「南宫前辈。」

  聂阳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叫的这么客
套生分,是否失当。

  毕竟,若是没有当年那场意外,安定下来后的聂清远接回南宫盼生活至今,
他肯定也要叫这老人一声爷爷。

  「我和聂家,还真是差了那么点缘分呐。」

  南宫盛叹息般说了一句,手腕一沉,又是一条大鱼飞出水面。

  难怪云盼情非要先来这边一趟,原来是存了让自己先见见南宫家人的心思。

  如果南宫盼已不在人世,对两家之事,恐怕不会有人比这位老者更加清楚了。

  只是……要如何问出口呢?在心中斟酌措辞,聂阳一时也想不出怎么才能不
嫌突兀。

  南宫盛好似看出了聂阳心中犹豫,兀自开口道:「当年我初见你时,你才刚
刚学会走路,时光荏苒,你已是相貌堂堂的青年才俊了。」

  聂阳忙道:「前辈缪赞,愧不敢当。」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前辈,晚辈冒昧问一句,当年两家定下亲事,
究竟是什么情形?小子年幼,很多事情实在是记不得了。」

  南宫盛悠悠一叹,手腕一扬,将钓钩收了回来,聂阳这才看清那鱼线上拴的
竟是一枚满是绿锈的铜钱而非鱼钩。

  「我这孙女一生都与她母亲一样,正应了红颜薄命四字。」

  南宫盛缓缓将鱼竿收好,唇角泛起一丝苦笑,站起身子舒了个懒腰,缓缓道,
「我知道的,都对云丫头讲过,我不知道的,盼儿也必定私下对云丫头说过。你
有事情想问,问她更合适。」

  他转身向那间茅草屋走去,道:「老头子中午烧鱼,你和云丫头记得过来尝
尝鲜。」

  我已是个老人,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我已不想再提。这句话南宫盛没有说出
口,也不必说出口,那苍老的双眼中流露的哀伤,已足以打消聂阳追问的念头。

  也许,云盼情带他过来,也只是为了让这老人看看,看看他没能把握到的一
段未来。

  直到此刻,聂阳才真正对南宫家的事情有了一丝真切的感觉。那个在回忆中
仅剩下残破片段的女孩,由她的祖父宣告了真实。

  作为世家旁系,聂家近五辈中就有三代与南宫家结亲,聂阳祖母聂老夫人,
便是南宫家的庶出。由此看来,同样出身不好的南宫盼,多半便是老夫人做主决
定的婚事了。

  原本以为这些事已经无迹可寻,不曾想,知道一切的那个人,竟一直就在身
边。

  盼情,你究竟还瞒着多少事?聂阳怅然盯着池塘泛着微波的水面,一时心中
有了几分失落。

  「哎?你怎么自己先跑到这儿来了?老爷子呢?」

  云盼情远远过来,笑盈盈的左右看了看,道,「你没碰上老爷子么?」

  「南宫前辈的话,我已经见过了。」

  「哦……」

  看出聂阳神情有异,云盼情吐了吐舌尖,忙道,「那你在等我会儿,我去跟
老爷子见个面。」

  说罢,一溜烟奔进了茅屋之中。

  「臭丫头,出去野了这么久,总算舍得回来了?」

  聂阳在外听着老人话中压抑不住地激动,隐约明白,这寂寞的老人,分明已
经把云盼情当作了孙女一般看待。两人丝毫不似武林中人,拉拉杂杂的,净是在
说些闲事。

  到了最后,云盼情嘟囔着抱怨道:「老爷子,您怎么能拆丫头的台啊。人家
又不是有心瞒着聂大哥,你这么一说,反倒成了我故意不告诉他一样。」

  「啧,跟老头子这儿你还装什么傻。你明明就是故意不告诉他。你不就是气
他想不起盼儿了么?他那时候才多大,还记得才是怪事吧?」

  「别任性了,他想知道什么,就告诉他吧。你要是真不想让他知道,也不会
特意去找他了不是。」

  云盼情似乎知道聂阳在外能听到他们的对话,略显委屈的说道:「老爷子,
真不是丫头不想说,他想知道的事儿,丫头不清楚,丫头知道的事儿,他不关心。
他现在,一门心思就剩下报仇雪恨了。」

  南宫盛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接着低沉的笑了起来,缓缓道:「丫头,这就是
江湖。别被那些什么行侠仗义的传说骗了,江湖人的动力,本就离不开利益、名
声、权力和所谓的爱恨情仇。江湖就是人心,而人心,本就如此。更何况,他为
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么?」

  云盼情似乎叹了口气,接着故作精神的笑道:「是啊,要不丫头也不至于累
死累活没得休息啊。一会儿去见小姐,丫头可要好好抱怨一番才成。」

  「呵呵,去吧去吧,你不在的时候,盼儿一定非常寂寞了。别在老头子这边
耽搁了,早点跟你师父师伯请安去吧。记得,过午过来喝老头子的鱼汤。」

  「一定记得,您放一百二十个心,丫头还没顾上揪您的胡子呢。」

  出了茅屋,云盼情瞥了聂阳一眼,二人此刻对视,神情都有了几分变化。聂
阳不知如何开口,反倒云盼情大大方方过来扯了扯他的袖子,笑道:「聂大哥,
明明耳朵那么好用听得清清楚楚,还站在这儿干嘛,咱们上山去见我师父师伯,
中午回来喝鱼汤,怎么样?」

  聂阳自然只有点头。

  看来,云盼情并没有刻意隐瞒,她所知道的事情,可能真的与他报仇之事并
无干系。

  但现下情形已有不同,任何可能涉及他身世的蛛丝马迹,他都不愿放过。等
到合适的时机,也该好好的问问她了。

  而且,他也有些想要知道,自己当年,到底错过了什么。

  那两匹好马,就留在了镇剑轩中,此后山道陡峭难行,也没有骑马的可能。

  两人一路沿山拾阶而上,并不施展轻功,不时左右观望,更像是前来游山玩
水的旅人。

  到了山腰,树茂林深,原本还能隐约看到的竹楼一角此刻反而隐没无踪,石
阶遍布青苔,无比滑溜,看来若没有几分轻身功夫,上山给这二位请安也要冒着
摔跟头的风险。

  云盼情倒是轻车熟路,在光滑石阶上不仅没放慢步子,反而一蹦三跳更加活
泼,抬手折下一枝叫不出名的小花,在身前甩来甩去,与平时大有不同,到更加
符合她那带着三分稚气的可爱面容。

  聂阳可不如她那般熟练,只有小心稳住下盘,快步跟上,几次脚下一滑,都
是靠轻身功夫迅速定住身形,尽管落在后面,还是忍不住面上一红。

  到了一处岔路,云盼情突然停下步子,聂阳在后停的匆忙,险些一头撞上面
前罩裙中丰盈初显的紧致臀尖。她回头道:「聂大哥,你说,咱们是先去见我师
父师伯,找你妹妹呢,还是先去看我家小姐?」

  看来,这两者并不在同一条路上。

  如果是早些时候,他定然是毫不犹豫要先去见了挂心已久的妹妹,但此刻,
心中那种冲动却无疑指向了那个有缘无份的女子。

  「咱们……先去看看她吧。」

  云盼情听到这句话,脸上又绽放出了柔和的微笑,「好,这边。可小心些脚
下。」

  这次,她伸出了手,拉住了他。

  她的手很小,很软,只有掌心隐约感觉到的硬茧残痕才能让他感觉到这是一
只用剑的手。

  但他知道,这只手的主人,并没有一颗用剑的心。

  也许正因如此,爱惜弟子的谢清风才不惜将自己的佩剑交给她,靠兵器之利
弥补这不足。

  绕过了几处没有石阶的山坡,趟开了一片灌木,二人骤然转入一处半山浅凹
之中,一道小溪斜冲而下,将内凹的这片平坡割分为二,溪畔长满了野花野草,
不似有人打理,一片纯然景象。

  而就在这似无人迹可寻的天然草坡尽头,背倚陡峭崖壁,静静坐落着一座简
陋土坟。

  黄泥为丘,花草为环,一条青石竖立,两株桂树在旁。

  聂阳心头莫名狂跳起来,他松开云盼情的手,快步走向那清冷孤坟。

  那条青石墓碑,阳面则刻着清秀工整的七字「徒望聂门南宫氏」右下一行小
字「孤魂一缕自立」「这……这字是她亲手写的?」

  明明是疑惑,聂阳却仿佛心底本就已有了答案。

  云盼情点了点头,「小姐一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早早写好了这些。她说,
若不移坟迁土,这块墓碑,也就不必换了。」

  口中说着,她碎步走到坟前,将怀中的油纸包放在地上,恭恭敬敬的俯身跪
下,叩了三个头,柔声道,「小姐,情儿回来看你了。」

  聂阳轻轻抚着碑顶冰凉的石面,心中知道,聂家以亲眷之情待她,她却不能
擅自以亲眷自居,说的移坟迁土,自然是指若是有朝一日聂家有人顾念往昔之情,
追一个名分,将她接到聂家墓园安息,总算也不再是孤单一人。如若不成,那便
在这山明水秀之地,孤魂独守。

  胸中一阵酸涩,回忆中那张秀美温婉的面容却如何也无法再次变得清晰,他
垂下头,缓缓道:「等一切事了,若我还有命在,一定过来接你。将你忘了,是
我不对,九泉之下见了面,我一定向你好好赔个不是。」

  云盼情却并无太明显的伤心之情,反而微笑道:「聂大哥,小姐可希望你长
命百岁来着,你说的这么不吉利,小姐听了可要难过。」

  聂阳缓缓转过身来,席地而坐,仰首望着云盼情,轻声道:「盼情,你不急
着去见二位楼主吧?」

  云盼情摇了摇头,「不急,见了也是挨骂,何苦巴巴赶去。」

  「那……你现下可愿对我讲一讲,你和她的事情?」

  云盼情默然片刻,却道:「聂大哥,你打算给小姐换块什么墓碑呢?」

  聂阳一愣,回身伸手抚着石碑上的字刻,道:「至少,我要去了这徒望二字。
既是我来接她,下面也要换成『无福愚夫聂阳敬立』。不知她会不会答允。」

  云盼情微笑道:「想来小姐是不会反对的,我陪着她这么些年,都没听到她
说过一个不字。」

  由此拉开了话头,她不紧不慢的,既像是在讲述,又像是在回忆一样的说着。

  「其实,我并不算是南宫家的丫头。当初把我买下的,是聂老夫人。那时聂
家的噩耗刚刚传到,小姐一病不起,聂老夫人也大受打击,本想单买个手脚勤快
方便使唤的下人,却可怜我父母双亡又年幼无依,若不管怕是要被卖入娼馆,才
多付了十两银子将我赎下。我那时身子骨弱,年纪又小,与其说是买了个丫头,
倒不如说是新添了个麻烦。」

  「我记事虽早,终究年纪太幼,每日做的,也只是陪着小姐,逗她说些话,
有时还要她反过来照顾我。那阵子我就记得一件事,小姐每天说得最多的,便是
期望你们聂家兄妹的平安无事。一直到确切的讯息传来,说你们兄妹二人被影狼
夫妇救下,并未出事,她总算才安下心来,身子也一天天见好。」

  「聂老夫人过身后,我和小姐一道被接回了南宫家。小姐不仅是庶出,母亲
还和南宫家的长辈闹得很不愉快,连带着,也害小姐受尽了白眼。那次回家,也
依旧是住进了偏院的荒宅,只由我们两个自生自灭,相依为命。」

  「我和小姐原本是打算干脆搬回聂家,守着聂家留下的宅院,等着你们回来。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实行,就赶上了南宫家分崩离析的那场动乱。我一个小丫头,
不知道到底家主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诺大的一个家族,赫赫有名的一
个武林世家,就那么一夜之间,散了。」

  「老爷子为了小姐,破誓回了一趟南宫家,将我们接到了小姐母亲的娘家。
算是安顿了下来。虽然顾忌老爷子武功高强,可那家人还是记恨夫人是因为小姐
难产而死,尽管有吃有喝,我却知道,小姐不开心。没人的时候,便总是对我说,
不如收拾东西,去杜先生家吧。」

  「我那时还小,觉得只要跟着小姐,去哪里都可以。可她只是说说,并没有
真的去。她说,她怕害了你。小姐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煞星,她生下来就害死了
母亲,周岁回到南宫世家,父亲为她与人拼斗一场,内伤不治。流转到聂家寄住,
还不足年,悉心照看她的一个姨娘便抛下了不足周岁的儿子,投缳自缢,死的极
为蹊跷。连尸首,都没能葬进聂家墓园。后来与你结了童亲,不过几年,就发生
了……那次惨案。」

  「本想在那家中勉强度日,怎知道天不遂人愿,家中一名父辈表亲忽染恶疾,
四处投医无果,便把主意动到了冲喜头上。小姐那时才十岁过半,却被那年过二
十的表哥选做了目标,要纳为第三房姬妾。于是,我俩只好偷偷逃了出来。」

  「那之后半年多,发生的事情我都记不大清了,我染了重病,又恰赶上龙江
洪灾,每日里吃的喝的,反倒要小姐伺候。我知道,小姐带着我,一定不知道吃
了多少苦头,付出了多少代价,可我后来问她,她从不肯对我说。她只说,那是
我若是死了,她也不想活了。救我,其实就是救她自己。」

  「天可怜见。我们两个就快要熬不过那年夏天的时候,总算是遇到了救星。
老爷子苦苦寻找我们,也拉下了脸面求了所有能求到的帮手。找到我们的,就是
我现在的大师兄。那之后,我们就到了清风烟雨楼。」

  聂阳一直神情凝重,听着这二人遭遇,面色愈发紧绷,直到听到此处,才稍
稍缓和。

  「我师父师伯择徒极严,却因为欠下的人情债,而不得不收过几个徒弟。我
便是其中之一。其实,本应该是小姐。只不过小姐生性淡泊,在南宫家时也未学
过一招半式,便认我做了姐妹,将这机会转给了我。」

  「练武苦的很,我那时受不住了,便去找小姐哭上一场,和她说会儿话,心
里才能好受一些。可我……」

  云盼情说到这里,才第一次顿了一顿,喉间竟有些哽咽,「我竟没发觉,小
姐她……已经……已经无力回天了。她只是瞒着我,一直都瞒着我,没叫我知道。
她……她在龙江沿岸的时候,为了救我……身子染了病,再没治好的机会了。」

  「聂大哥,如果我一条命可以挽回这一切,我真宁愿最早我便已经死了。小
姐她……小姐她嘴上虽然不说,可她心里难过,我都知道的。多少次她夜里做了
噩梦,说的都是向聂家道歉的话,直说自己对不住你们,辱没了聂家门庭。」

  云盼情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继续道:「那时我见过华前
辈一面。老爷子费尽了心思,不惜颜面扫地向侄子哀求,才请动了这个医术过人
的侄媳。那时我在门外偷听,只听到了个大概。华前辈似乎是用金针飞穴的法子,
强行封住了小姐身上的恶疾,叫那些溃烂不至于蔓延太快。这么一来,总算是给
小姐延出了五六年阳寿。」

  「我想替小姐做些什么。做些什么都好,只求她能开心。她告诉我,她的命
数已定,而我的人生才开始,她将她的命托给了我,从今以后,要我连她的份一
并好好活下去,开开心心的,她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可我知道,她还有心愿未了。
她还记挂着以前的那个玩伴,本该是她夫君的人。」

  「就是从那时起,我像疯了一样的练武,我想早些时日出师,赶去杜先生那
里,早些请你过来,见上小姐一面,告诉她,你过的很好,这样,她也就可以安
心了。」

  云盼情垂首看向自己的掌心,苦笑道:「可我最终,还是没有赶上。」

  「小姐去世前,我陪了她一天一夜。她一直在回忆从前的事情,回忆了很多。
她说的事,都那么快乐,就像她只记得这些一样。而她吃过的苦,遭过的罪,忍
受的屈辱,都一个字也没有提。」

  「小姐临终前,认认真真地托付了我一件事。便是要我帮你报仇。她说,她
知道你的性子,若是没人劝着,必定会让仇恨毁掉,搭上自己的一生。念在一场
未尽的夫妻之缘,她希望我能替她照看着你,不要成了仇恨的牺牲品。」

  「后来,我听师兄说起你出江湖的消息,便开始托人打听。总算到了师伯准
我出山的时候,就一路调查了过去。那时我才发现,你已经成了小姐所担心的样
子。说实话,你和小董姐姐成亲的时候,我心里是有几分矛盾的。既为了被你忘
却的小姐感到不忿,又为了你那更为人性的转变感到安心。所以我才决定,这些
事,等到你到了小姐面前的时候,再说给你听。」

  她轻轻吸了口气,眨了眨有些发红的大眼,轻声道:「这便是我和小姐的事。
并没什么好听的,也没什么你想听的,是不是?」

  聂阳并未答话,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墓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在冰冷光滑
的石面上抚摸着,也不知坟冢内的那一缕孤魂,此刻是否还一如曾经那般温柔关
切的看着他。

  似乎是并不想让满溢的情绪泄露在云盼情眼前,聂阳突然站起身,转过去面
对着墓碑,双手撑着石碑低下了头。只能隐隐看到双肩在微微颤抖。

  默然片刻,他才转过身来,面上已经恢复了如常的平静,他清了清嗓子,柔
声问道:「她……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关于我的事?」

  云盼情微蹙秀眉,沉吟道:「她经常会说起你,可都是些没紧要的事。她说
你自小就没有母亲关心,看了令人心疼。还说起过聂老夫人对你格外疼爱,原本
那次搬家,要不是身体境况不佳,还想要把你留在身边不叫你养父母带走。呃…
…还有都是些与你幼时共处时留下的残碎印象。说不说,也都无关紧要。」

  似乎是想起了南宫盼提过的聂阳幼年什么趣事,云盼情面上微微一红,低头
微微一笑。

  「看来……关于我的亲生父母,始终还是要从长辈身上问起了。」

  同龄人那时侯都还是孩童,即便知道什么,也早在时光长河中洗沥殆尽,不
可捕捉了。还不如午饭时旁敲侧击的问问南宫盛,兴许能知道些什么。

  「那,咱们走吧。也该去见我师父师伯了。」

  云盼情抬眼看了看天色,轻声催促道,「你还有什么想对小姐说么?」

  聂阳沉默片刻,一手抚摸着墓碑顶端,一手拉过云盼情的柔荑放在碑上,沉
声道:「我……也许这么说会辜负你的美意,但我还是想告诉你,盼情的使命,
就到今天为止吧。父母血仇,本就是我一个人的事,即使是我的妹妹,我也不打
算让她插手。你的好意我记在心里,会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至于盼情,就让她带
着你未尽的命数,替你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吧。」

  云盼情有些吃惊的抬头望他,小声道:「聂大哥……你这是,嫌我碍你的事
了么?」

  应该是又念及了心中血仇,聂阳的神情又变的不可捉摸,他微微摇头,道:
「你已帮了我很多。但有些事,不狠下心,终究不会有一个结果。我不想看你为
了承诺下的事情难过,不如,就此卸掉这个包袱。」

  他不等云盼情回答,便抢着道,「咱们走吧,时候不早了。今后若有机会,
我还会再来的。到时你若还愿意,就再对我讲些她的事情吧。」

  说罢,聂阳毅然转身,大步走向了来时的路。

  云盼情微启樱唇,想要唤他,却终于还是没发出声,默默的快步跟了上去。

  走出两步,又回首望了那墓碑一眼,喃喃低语道:「小姐,你放心,情儿不
会叫你失望的。」

  如此说着,她略带稚气的小脸上,渐渐浮现出坚毅的神情。

  她伸手握住腰间清风古剑,不再停顿,轻飘飘的追了过去。

  半山势缓之地,有一片茂密翠竹,石阶到此转为卵石小道,曲折蜿蜒引向竹
林深处。行入百丈有余,地势骤然平坦,沿着一片峭壁铺开,好似天神掣斧下凡,
在这山间凿出一片开阔。

  背倚几颗参天古松,两栋并肩座落于细竹围篱之中的清雅小楼蓦然落入眼帘,
无牌无匾,篱笆之内还有几块农田,种着碧油油的青菜。

  聂阳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两栋朴素无华的竹楼,突兀问道:「盼情,你方才提
到过聂家有位投缳自缢的姨娘,你小姐有没有对你说过她的事?」

  云盼情未想到他突然有此一问,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思忖道:「没有,她
只是略略提过一句,那时她还不记事,这事也是聂老夫人不时向她说起,才记在
了心间。她到是说过,聂老夫人每每提起那个姨娘,便黯然神伤默默垂泪,想必,
应该也是个亲眷才对。」

  聂阳紧锁眉心,轻声道:「我在想,那个遗留下的一岁男童,是否就是我。」

  云盼情啊哟一声掩住小口,语音微颤道:「那……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如此,那便怪了。邢碎影口口声声说为我报了杀母之仇,若我母亲是
投缳自缢,要如何报仇?」

  聂阳心思显然极乱,目光闪动愈发冰寒。

  云盼情忙道:「聂大哥,那人的话能有几分可信,你若太过在意,又要着了
他的道儿。你可千万别再被他牵住鼻子了。」

  聂阳默然片刻,点头道:「嗯,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既然那位姨娘已经无从
追查,这猜测也就毫无意义。咱们走吧。」

  也不知是不是刻意说了会儿话好消解心中的紧张,再向那小楼走去时,聂阳
的面色显然平淡了许多。

  楼外并非无人,一个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正挽起裤腿蹲在菜地之中,也不知
在看些什么。

  云盼情扯了扯聂阳衣袖,低声道:「那是谢家四哥,一辈子除了练剑,就是
种花种菜,师伯常说,若是他肯把研究锄头的劲头全用在剑法上,年轻一辈的剑
客中起码也能排进前三。」

  呃……原来谢家不是只有谢志渺一个怪人么?

  谢四少爷手指捻着一茎黄花,看的极为专注,直到二人站到编扎的竹门之外,
他才愣了一下,缓缓回头,接着面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喜悦之色,高声道:「哟!
小师妹,你回来了?」

  这一声中气十足清亮悠长,不要说两栋小楼,怕是连后山的飞禽走兽,也能
听得一清二楚。聂阳忍不住摸了摸下巴,看了看云盼情。

  云盼情自然十分了解自家师兄,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推开竹门道:「四哥,
我没给你带什么礼物,你可不许生气。」

  「你这丫头哪次记得带礼物回来了。为这生气,哪里还气的完。」

  一声娇笑,两抹纤细苗条的倩影并肩走了出来,均是花巾包头,端着竹编笸
箩,袅袅婷婷走向谢四少爷。竟是一对儿一模一样的双胞丽人。

  云盼情嘿嘿一笑,道:「二位四嫂,你们忙着,我先进去请安了。」

  谢家人丁单薄的态势,看来自谢清风之下,算是彻底终结了。坐拥九凤的风
流剑客,倒真是虎父无犬子。

  「丫头,还磨蹭什么,老四那么大的嗓门,你再不快点,你师伯可要不高兴
了。」

  才进了左面小楼,便有个肌肤微黑高挑健美的妇人笑吟吟的提了句醒,匆匆
一瞥便已能看出,年轻时必是个姿色非凡的美人,多半便是谢清风的妻妾之一。

  果不其然,云盼情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道:「给七师娘请安,不知师伯人
在何处?」

  七师娘细细打量了聂阳几眼,笑眯眯的说道:「他在顶楼打坐,不过听了刚
才老四那一嗓子,多半已经收功等你了。」

  两人才走出两步,身后那妇人调笑道:「丫头,你学你燕师姐可真是学了个
十足啊,头次出远门,就带回个俊俏小伙儿。」

  想来这师娘平时也不是那么严守尊卑,云盼情立刻便娇嗔回道:「你们真是,
当年燕师姐回来都不敢开她玩笑,现下便一股脑欺负到我头上了。」

  「别斗嘴了,赶快上去吧。你师伯可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

  清清淡淡的柔美语声,出自一个娇小妇人之口,虽已年近中年,仍是清丽脱
俗的江南水乡风韵。

  云盼情不敢再耽搁,匆匆行礼道:「是,四师娘,盼情知道了。」

  楼梯上到半截,还能听到后面七师娘带着笑意的抱怨:「四姐,你就让我多
逗逗那丫头嘛。」

  这看似清静的两栋小楼,看来竟容了不知多少人,聂阳也不禁有些吃惊。

  仿佛察觉了聂阳心思,云盼情一边上楼,一边道:「这里没那么多人,你见
的也差不多齐了。九个师娘轮流在山上留宿,其余的在山下监督弟子习武。我师
父好静,那栋楼里只有固定的两位师姐轮流值守。谢家儿女可都不在山上,四哥
只是离不开他那从小看大的菜地,一家子可是一早便被师父赶下山去了。」

  她顿了一顿,低声道:「不过只有一个例外,谢志渺只要回来,这楼里就必
定有他一间卧房。这是特例,其余人可羡慕不来。」

  这么看,聂月儿住进楼中,也算是托了谢志渺的福。这倒真值得大大感激一
番,天下武林,怕是没有几处地方能比这楼中更加安全。

  虽然挂念妹妹,但已到了这里,聂阳也不得不的优先上楼拜会主人。在这里
失了礼数,丢下的可是背负的影狼之名。

  到了顶层,仅有一扇木门,云盼情抬手叩了三下,扬声道:「师伯。盼情回
来了。」

  屋内传来略带戏谑的宠溺话语,「你这丫头,来了也不头一个来看为师,亏
我还把佩剑借你。」

  云盼情笑道:「人家都还没去看师父,先跑来看您,这都没落了好啊。」

  说着,推门走了进去。

  聂阳微一犹豫,跟在了云盼情身后。

  抬眼一望,屋内除了一个蒲团,并无任何多余之物,四壁光秃,连字画也没
有半副,窗户仅有小小一扇,与其说是打坐场所,倒更像是面壁思过之地。

  那唯一一个蒲团上并没人坐着,那必然是谢清风本人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
站在唯一的窗前,正笑吟吟的打量着他们。

  从江湖传闻推断,谢清风怎么也该有四十五岁往上,可看他容貌完全还是三
十多岁男子的模样。俊朗自不必言,能叫那么多红颜知己甘心分享,无论如何也
要有副好皮囊。令聂阳略感诧异的,却是从他身上丝毫感觉不到丁点剑气。

  聂阳也算见过几个剑术名家,加上这一路走来遇到的顾不可和燕逐雪,都隐
隐透着一股宝剑出鞘般的锐气,稍具敏锐,便能察觉对方功力极为高深。可面前
的这位一代宗师,不管怎么仔细打量,都更像是一个英俊潇洒的风流公子,全然
看不出身负武功。

  身为此地主人,自然没有刻意隐藏武功装模作样的必要,可见他平时便是如
此。

  聂阳心念微动,略感讶然,心中猜测谢清风多半已到了返朴归真的境界。神
华内敛,收放自如。

  「师伯,七师娘说你在打坐,可你怎么在窗边站着,偷懒么?」

  云盼情依旧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想来和师伯平素便是这么说话。

  谢清风摇了摇头,笑道:「天气太热,少了你这丫头扇风,为师坐不下去。」

  他淡淡扫了聂阳一眼,收起玩笑口吻,道,「这是聂清远的儿子?」

  聂阳立刻拱手道:「晚辈聂阳,拜见楼主。」

  云盼情也道:「嗯,就是他。」

  谢清风看了他两眼,道:「长的不算英俊,资质倒是不错,小杜这传人,找
的倒也不错。」

  他视线上下扫了一遍,又道,「不过一个大男人年纪轻轻,怎么看不出半点
阳劲。是酒色无度淘虚了,还是被谁伤了阳维?」

  聂阳不知如何答话,云盼情在谢清风身边答道:「师伯,他是自己断了阳脉。
为了强练幽冥九转功不至走火入魔。」

  本以为要被这前辈就此鄙夷,不料谢清风先是眉头微皱,紧接着哈哈一笑,
赞道:「不错,有胆气。想达到常人不能及的境界,本就要敢走常人不敢走的路。」

  他似乎对聂阳颇有几分兴趣,这次对着聂阳问道:「小杜也是用剑,聂家也
是用剑,你的剑法呢?为何抛下转去学什么幽冥九转功。破冥老道的功夫,进境
虽快,可后患无穷,他这辈子最大的问题,就是把弟子都想得和他一般天赋过人
聪明绝顶,留下的武功稍出差池,就要大伤元气。这些你都不知道么?」

  聂阳只有答道:「晚辈没有余暇求稳,也顾不得有什么后患,只求进境神速,
快些将功力提高。」

  谢清风抬手阻住想要开口的云盼情,淡淡道:「你若急着去杀一个武功比自
己高的人,应该找你那狼魂同门南宫楼主,向他借七星门留下的暗杀之术才对。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既然已经不择手段,又何苦拘泥于武功进境。」

  谢清风目光凛然,继续道:「你甘心自绝阳脉,来为幽冥九转功铺路保安,
难道一门心思,仍只是为了报仇雪恨么?」

  聂阳心神巨震,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谢清风语气此时却专为平缓,沉声道:
「聂兄弟,我知道幽冥九转功一旦习得邪法,对男子可谓是天大的诱惑。你又有
报仇为借口,就连身边人也不能说你什么。可既然我的徒儿铁了心要帮你到底,
我总不能看她陪在一个心魔渐盛之人身边。」

  他顿了一顿,似是有些不太情愿,但看了一眼云盼情,还是道,「你若有心
修正,看在丫头费心费力的份上,我可以出手帮你,虽不能续上你的阳脉,但废
去你体内的九转邪功,还不成问题。你可愿意?」

  聂阳抬眼望去,云盼情并无吃惊之色,像是早就料到会有此一说,甚至可能
早就存了这心思,就算谢清风不提,她恐怕也会暗地求他帮忙。心中微起怒气,
聂阳双手抱拳,道:「不劳前辈大驾。你说晚辈私心也好,借口也罢,我既然已
选了这条报仇的捷径,便不在乎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有机会杀掉那人,七星门
的暗杀手段也好,带来心魔的九转邪功也好,我都愿意一试。前辈的好意,晚辈
心领了。」

  云盼情面露失望之色,倒是谢清风早已料到一般,微微点头道:「你既不愿,
我也不勉强。只盼你就算失魂发疯,也莫伤了我的徒儿。」

  云盼情立刻接道:「师伯,聂大哥不会的。这些日子我一直看着,他心里,
还是好的。」

  谢清风也不反驳,只是淡淡道:「你将来总会明白,不是所有事,都是人心
可以控制。」

  他不愿再谈这些一样,转而道,「你师父一直很挂念你,咱们该去看她了。
你中午必定又是和那老头子一起用饭,趁着这会儿,多陪陪她吧。」

  云盼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撒娇般道:「我忙完之后,回来好好陪师父
就是,师伯说的好像我这就一去不复返似的。」

  谢清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聂阳,又看了一眼她,微笑道:「女大不中留。
这话你燕师姐出嫁后,我就叫你二师娘写成字画,裱在卧房墙上了。」

  云盼情双颊登时一红,扯着谢清风衣袖便是一顿摇晃,「你们都一样,不敢
说燕师姐,就拿人家开玩笑。」

  聂阳跟在后面,看着这对实际上的师徒说说笑笑其乐融融的样子,眼底划过
一丝黯然。

  曾几何时,师父在的时候,他俩也这么没大没小的说笑过,比起姑姑那里反
复提起的怨恨,辛苦枯燥的练功,反而因为师父的存在而成了快乐的时光。

  究竟从何时起……这些记忆,都被他刻意匿藏了呢。

  他微微摇了摇头,问道:「谢前辈,另一边是女子居处,晚辈是否不便随行?」

  谢清风头也未回,摆了摆手,道:「哪来那许多麻烦规矩。你妹妹住在那边,
连带着我那小子也整日守在姑姑楼中,你过去一并见了,省得麻烦。」

  聂阳只有应了一声,继续跟在后面。心中不觉有些忐忑,月儿不是什么大家
闺秀,传闻谢烟雨因病卧床已久,喜好静养,若是待在一起,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吧?

  才走到另一栋楼中,还未到楼梯口处,便听到楼上一个清脆的声音银铃般问
道:「谢姑姑,你不是说他们马上就会过来吗?怎么还不见人啊?」

  听到这中气十足的熟悉语声,聂阳顿时心中一宽。但一想到还有噩耗要转达
给妹妹,眉心不禁又紧锁在一起。

  不论如何,该来的,总是要来。他叹了口气,跟在云盼情身后,缓缓走了上
去。

  乳硬助性:第六十七章

  (一)但舟阴镇,却是丰州最有名的地方之一,至少,对武林中人几可称得
上是如雷贯耳。

  只因镇上最大的姓氏,是谢。

  谢特的谢。

  每次和西域门派对骂的时候,都会反复提到。

  极为有名。

  (二)与如意楼并称二楼的清风烟雨楼,便在镇南的望舟山上。

  可作为构成的两方,却都对这个称号颇有微词。

  二楼……感觉楼里人都很二一样。

  (三)杜枫一扬秀眉,笑道:「怎么,不怕跟着撞见你的志邈师兄么?他这
些日子跑前顾后,守着那新风狼形影不离,都叫人怀疑他是不是打算改投那边也
混个什么狼做做了。」

  「那他有新起个什么外号么?」

  「有,叫什么哈士奇。」

  (四)他嘴里说着话,手腕突的一抖,水面下鱼线猛然一颤,哗啦一声,一
条半吨重的鲨鱼直挺挺飞了出来,噗通落进老人身边竹篓内。……

  「告诉特效组,我叫他们表现这老头子武功高,不是要把这老头子弄成氪星
人。」

  (五)他心里有了几个猜测,最可能的便是两位楼主的父亲谢君安,可江湖
传闻谢君安自幼弃武从文,断然不可能有这老人方才内力雄浑的一手「钓技」另
外几个名字则毫无根据可言,他自然不肯说出口来。

  不料老人却说出了一个他绝没想到的姓氏。

  「我姓操。」

  「好吧……我确实想不到。」

  (六)聂阳一愣,回身伸手抚着石碑上的字刻,道:「至少,我要去了这徒
望二字。既是我来接她,下面也要换成『M78星云聂阳敬立』。不知她会不会
答允。」

  「想来不会反对,那些特摄片,她也一直很爱看的。」

  (七)本以为要被这前辈就此鄙夷,不料谢清风先是眉头微皱,紧接着哈哈
一笑,赞道:「不错,有胆气。想达到常人不能及的境界,本就要敢走常人不敢
走的路。」

  他紧接着话锋一转,扬声道:「我这里有双美特斯(哔——威,不走寻常路,
你可一穿。」

  「喂,植入广告要挨骂的。」

  「不怕,我反正就出来跑一下龙套。等我主演,还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

  「不说本子已经在构思了吗?」

  「那有什么用,九个女主角,把候选的挨个潜规则完就后年去了吧。」

  「有道理。」

  「……」

  「……喂喂,你们在做综艺节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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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8章:涤尘烟雨

  「哥。谢志渺说你肯定会来接我,我还道他为了哄我好好养伤扯得谎,没想
到你真来了。」

  聂阳才随着谢清风走上楼,转角后便乳燕投林般扑出一个苗条娇美的身影,
直直冲进他怀中,双手一搂,便将一张芙蓉俏脸紧紧贴上他胸前,喜悦的低叫道。

  越过怀中妹妹头顶云鬓,聂阳正看到谢志渺略显黯然的神情,心下有些不安,
双手扶着聂月儿肩头将她推开数寸,微笑道:「看来,伤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这
一下力道十足,是想把哥哥撞下楼梯去么。」

  谢清风并没停步,径直走进谢烟雨房中,云盼情驻足侧望,柔声道:「聂大
哥,我先去看看师父。」

  聂阳心中一凛,连忙收敛心神,暗道险些失了礼数,道:「盼情,我也去,
舍妹添了这许多麻烦,我总要向前辈真心致谢才行。」

  聂月儿娇笑顿首,道:「是呐,你可要好好向谢姑姑行个大礼。这些日子全
托了人家的福,你妹妹我才神情气爽,不知道有多轻松快活。要不是还有一大堆
烦心事等着去办,真想赖在谢姑姑这边不走了。」

  听她这么一说,谢志渺双眼顿时便是一亮,但一转念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又成了黯然一片。

  这有名的风流少爷能有如此神情,想必是多少动了几分真情。

  「今日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么?」

  谢清风才进屋中,便柔声问道。

  须臾沉默后,一个女声略带笑意答道:「这阵子都挺好,托志渺的福,难得
看他变成呆头鹅,得了现世报,可叫我开心了不少。」

  谢志渺领在最前,此时已站在门口,不禁笑道:「罢了,反正也已经成了你
们的话柄,随你们怎么笑吧。」

  那女声自然属于谢烟雨,与聂月儿全然不同,她的声音是充满江南风情的官
话偏音,比云盼情的软嫩嗓音更加甜柔清美,只听其声,错认为是二八年华的江
南少女也实属寻常。

  「别都在门口挤着,我这屋子虽不宽敞,总也容得下十个八个活人。」

  她话中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笑意,直透神髓,叫人情不自禁由心底升起一股
暖暖的愉悦,但仔细回味,却又能体味出一股说不出的讥诮之意。

  聂阳从没想过,盛名在外剑法精绝的谢烟雨,会是这样的声音。可叫他此刻
再去想谢烟雨应该是什么样的声音,又偏偏觉得本就该是如此。

  谢清风站在远远的窗边,侧身看向供桌另一侧宽大的躺椅。躺椅上铺着一条
精工竹席,一个身量娇小玲珑的女子斜倚其上,靠着一边扶手,身上披了一条薄
毯,仅着中衣,歪着头看向门内站定的众人。

  聂阳不过是望了一眼过去,竟不觉连气息都为之一滞。这样的女子,根本不
需学剑,便足以杀死全天下所有的男人,她一个眼波,一抹微笑,便远胜于她名
动天下的佩剑烟雨。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三笑散人魄,天女门的绝世武学
飞花三笑若是由面前的美人使出,才称得上是名副其实。

  看着她抹红冰玉般的素净娇颜,聂阳实在不愿相信这便是谢烟雨,一个近乎
达到女子剑术顶峰的武林高手。

  她实在更像是一个已对红尘感到无比厌倦的待归仙子。

  聂阳无法想象,当年嬉笑花丛的冷师叔究竟是在怎样的情形下,才会将这样
一个女子拒之千里。

  云盼情大步走上前去,一反方才没大没小的架势,恭恭敬敬的伏身拜下,在
谢烟雨身前叩了三个头,肃容道:「师父,不肖弟子云盼情,给您请安。」

  谢烟雨粉唇轻启,嗤的笑了一声,道:「你这丫头,次次都要来这一套。快
起来,叫师父看看瘦了没有。」

  「是。」

  云盼情这句答完,便又笑了起来,过去靠在了扶手旁边,道,「师伯教的,
平时再怎么都成,但不能坏了规矩。」

  谢烟雨妙目流转,斜斜瞪了谢清风一眼,揽过云盼情搂在膝上,笑道:「我
不早就告诉过你,当年谢家的规矩,就你师伯坏的最多。现在不也一样是人人称
赞的一代宗师。」

  她略带调侃的续道,「所以现在顾什么规矩,只管把功夫练好便是。将来名
满天下之时,什么男扮女装,什么偷鸡摸狗,什么风流浪荡,便都不会有人再提
了。」

  云盼情咯咯笑道:「师父,您不能一有生人来了,便拐着弯说这些给他们听。
太毁师伯的形象了。」

  谢清风哈哈笑道:「无妨,若叫他们以为我谢清风二十年间一直是个整日抱
着剑不苟言笑的老头子,那才是天大的惨事。」

  谢烟雨微抬水眸,眼波径直锁住了谢志渺身后的聂阳,问道:「丫头,那便
是聂阳?」

  云盼情点头道:「是。」

  紧忙又补了一句,「师父,你可不许也开人家玩笑。」

  聂阳只好上前,躬身行礼,道:「晚辈聂阳,给谢前辈问安。舍妹承蒙前辈
关照,感激不尽。」

  「没什么,月儿在这儿陪我,我也高兴的很。」

  谢烟雨轻描淡写说道,「你用的也是剑?聂家剑法?还是影狼的迅影逐风?」

  显然她对剑法更有兴趣,不过三句,便问到了聂阳的武功路数。

  聂阳谨慎道:「晚辈都有修习,不过师父的剑法精妙艰深,晚辈修习不深,
最多也不过六成火候。」

  谢烟雨拍了拍云盼情的肩膀,向着聂阳道:「来,你走近些。」

  云盼情面露喜色,立刻往旁边让开。

  聂阳不明所以,但还是走到了谢烟雨面前。离得近了,才看的出躺椅上确实
是一位病痛缠身之人,衣衫下的娇躯极为消瘦,莹白如玉的手背肌肤近乎透明,
青色脉络明晰可见。

  「现下不比当初,我连练功也懒得起身,你也不要怪我托大。我便就这么坐
着了。」

  谢烟雨嫣然一笑,抬起右腕并指为剑,缓缓刺向聂阳胸前。

  聂阳只道是试探武功,便依样并拢二指,斜斜一划,算是凌空格挡。

  谢烟雨微微蹙眉,似乎不甚满意,素手悬空,沉腕比出上扬之势。

  聂阳一愣,旋即心中一惊,不用仔细推演,便知道方才自己这全无用心的一
招格挡,已被对方剑抵喉头,连忙收摄心神,撤肘缩肩,使出聂家剑法的守招,
谨慎应对。

  谢烟雨这才微微点头,第二招出手,依然是缓缓指向聂阳最为明显的破绽空
门。

  聂阳不假思索,变招抢攻,顺势转为迅影逐风剑的招式,只不过两人动作极
慢,让这以快见长的剑法变得颇有几分可笑。

  谢烟雨面色如常,一只右手变化莫测,开始一招招破去聂阳的攻势,每次不
过是毫厘之间的简单变化,却让聂阳背后一阵发凉。此刻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
剑法中的破绽竟有如此致命。若是和谢烟雨真正交手,十招之内,他的人头便要
搬家九次。

  这还是在速度相当的情形下,事实上谢烟雨成名多年,出手一击凌厉迅捷决
不在谢清风之下,若不是刻意放缓,恐怕他都无从看清对方的出手。

  转眼迅影逐风所学前招已尽,之后招式聂阳并不熟悉其中变化,也一直没能
参透关键,此刻只有硬着头皮施展出来。毕竟聂家剑法除了最后杀招之外不值一
提,那杀招也受特质所限无法放缓,自然不敢在这剑术宗师面前使出。

  谢烟雨轻描淡写的化去聂阳威力大减的生疏新招后,微微一笑,道:「方才
那招,你再试一遍。」

  聂阳怔了一下,依言照办。

  这次谢烟雨换了一招,舍近求远,指向另一处破绽所在。聂阳正要自然而然
的变化为连接招式,才惊觉这一招竟如钉蛇七寸,封死了他之后所有的变化。若
要保住右臂,竟只有撒手后跃。

  他仔细思索,沉吟良久,却依旧不得其解,额上出了一层细汗,连招式也僵
在半空。

  谢烟雨青葱玉指缓缓逼近,到了最后,却做了一个反守自身的抵御动作。

  顺着她所防备的那个来势,聂阳心神急转,骤然醍醐灌顶,失声道:「原来
是这样么?」

  说着立刻收回右手,将刚才的招式重新递出。

  谢烟雨微笑颔首,仍是一模一样的指向他那处破绽。这次聂阳了然于胸,影
返招式融于剑路,斜身直指,连消带打将谢烟雨攻势化去。

  苦苦思索数年的一处谜团,竟被她如此轻易地点破重重阻碍,聂阳喜不自胜,
心知这恐怕是此生再难一遇的天赐良机,登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将迅影逐风
和影返之中尚未钻研通透的部分尽数使了出来。

  谢烟雨也不用开口,只不过靠着一只素净玉手,凌空缓缓指点。一些本就有
了八九分火候的招式,一次便能点破,而遇到聂阳只不过得了一个架势的招数,
她也能在三五次内点透其中要害。

  余下的三十余招尽数这般使完,聂阳已是满头大汗,但所得助益之巨,就算
让他立刻跪下叩头,也不为过。见谢烟雨收手之后微微摇头,他紧接着便深深躬
下身去,激动道:「多谢前辈指点。我……晚辈……」

  谢烟雨微笑摆手,道:「举手之劳,不必大呼小叫。我与你师父也算有些交
情,他不嫌我逾矩就好。你若有心报偿,那这里地方还算宽广,不知道你聂家剑
法的那式绝招,能不能教我看看。」

  聂阳犹豫一下,握住剑柄道:「那晚辈献丑了。」

  这招浮生若尘在聂家剑法中的确是极为出类拔萃的绝招,不过前无引导,后
无接续,在谢家兄妹眼中,恐怕不值一哂。就算加上此前不久悟出精妙后招,也
仍及不上现下被指点彻悟后的迅影逐风剑,更不要说名满天下的清风十三式了。

  退到中心广阔之处,聂阳也不愿多费冗招,呛的一声拔剑在手,运力于腕,
剑芒骤起,转眼化为一蓬银星,变幻莫测的扩散开来。

  这一招浮生若尘极为耗费,聂阳方才过招已经大耗心神,此刻使出并非巅峰
状态,不过既然是使给人看,也就不必计较太多。

  最后那一招变化他不愿施展,便还如以前一样将这招终结于最后凝力一剑。

  谢烟雨微侧螓首,饶有兴致的说道:「聂阳,可以再使一遍么?有几处关键,
我还未看明白。」

  聂阳微微皱眉,转眼看到谢清风竟也仔细看着这边,眼底隐隐也带着疑惑,
只好道:「好。」

  这次使完,谢清风抬手托住下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谢烟雨沉吟片刻,
竟又道:「不成,你得再使一遍。」

  聂阳不解的看向云盼情,云盼情也不明所以,只有略显尴尬的向他笑笑。

  不过单就之前的一番指点,就已值得让他将这一招演练上百遍千遍,他点了
点头,抖擞精神重新来过。

  而足足将这一招浮生若尘使了七遍,谢烟雨才微带歉意的说道:「辛苦你了,
这样便可以了。」

  聂阳心中隐隐觉得不妥,收剑之后擦了把汗,问道:「前辈,敢问晚辈这一
招剑法,是否有哪里不对?」

  谢烟雨沉吟片刻,反问道:「你聂家先祖,是否都如你一般天赋异禀?」

  「天赋异禀?」

  聂阳一愣,谨慎道,「我聂家先人武功平平,并没什么天资过人的高手。」

  谢烟雨轻声道:「创下这一招的人武功不错,却实在谈不上聪明。」

  她看了谢清风一眼,缓缓道,「他创出这招式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除非
和他一般腕骨异于常人,否则怎么可能使得出来。他这么设计,出招变化倒是讨
了巧,走了捷径,五分功力的剑客,也能打出七分的威风。可换了与他不相似的
人来练,五分功力最多也只能使出二分有余。」

  她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真正高深的武功从无捷径可言,凡是捷径,
必为岔路歧途。也许走的会比旁人快些,但到了终点,是否还是你原本该去的地
方呢?」

  聂阳平顺气息,皱眉道:「谢前辈,你是说我能顺利练成这一招,全是仰仗
天赋异禀腕骨异于常人么?」

  谢烟雨微微颔首,道:「我若是没自信断定,也犯不上叫你使上这么多遍。
至少,你妹妹月儿,就决使不好这招。」

  聂阳心中愈感惶恐,勉强克制住不教语声颤抖,问道:「那是不是往往只有
一家亲眷,才可能有相同天赋?」

  谢清风插言道:「那倒未必,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天赋根骨之事,虽也受
血脉亲缘影响,但终归是仰赖天生良材与后天勤奋,否则那些个武林奇人,岂不
是要世袭罔替,无穷无尽。」

  聂阳这才心下稍安。

  可谢烟雨又道:「天赋根骨虽是如此,你这种异样骨骼,却又有少许不同。
聂家剑法既然有此一招,你又练得十分顺畅,想来你养子的身份,多半有其余内
情。聂家能创下这招剑法的人,应该与你有莫大干系才对。」

  聂阳垂下双目,心中转过千百念头。比起传闻中练成过这招的聂家先辈,他
反倒更切实的知道另一个练成的人——邢碎影。

  他闭上眼,勉强将那个可怕的念头压下,在心底撕碎,抹去,不留痕迹,只
剩下仇恨的标记。这才睁开双目,缓缓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铭记在心,感
恩不尽。」

  谢烟雨托着莹白玉颊,微笑道:「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我还要提醒你一句,
这招剑法如果真是只为自己考虑的小家子气剑客创下,那应该还有威力更大的后
招变化才对,毕竟常人力有不逮之处,你却能靠那近乎脱臼的灵巧强运过去。只
是这种变化太过匪夷所思,我不知如何指点于你。如果你想仔细参详,我建议你
去寻个善使短棍或是分水峨嵋刺之类短兵刃的高手,那类功夫对腕部要求远在剑
法之上,恐怕能另辟蹊径,叫你恍然大悟。」

  聂阳想起邢碎影教给赵玉笛短棍功法,和他亲自以折扇施展的诡异武功,唯
有在心底一阵苦笑,口中道:「晚辈记住了。」

  「那便再好不过。盼情,你满意了么?」

  谢烟雨向着徒儿微微一笑,又将她揽回自己身边,就好似宠溺孩儿的母亲一
般,露出慈柔的神情。

  云盼情眨了眨眼,勉强笑了笑,低声道:「我被搞糊涂了。总觉得好像哪里
不太对劲,和我想的不一样呢……」

  谢烟雨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道:「傻丫头,世事难料,人心难测,今后行走
江湖,可要牢牢记住才行。」

  「记得记得,师父说过这么多遍,徒儿一定记得。」

  云盼情撒娇一样说道,转而看向聂阳,「聂大哥,我陪陪师父,你不是有话
对月儿姐姐说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聂阳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聂月儿愣了一愣,拽着哥哥袖子问道:「什
么事啊?不好当着人说么?」

  看谢志渺有意跟来,聂阳只有道:「谢兄弟,我有些家事要和月儿私下谈谈,
失陪了。」

  谢志渺这才悻悻停下步子。

  云盼情伏在师父怀中,略感担心的望了一眼聂月儿和聂阳,苦笑着摇了摇头,
随即看向谢志渺,吐了吐粉嫩舌尖,在心底骂了一句活该。

  叫你平日在江湖风流快活,遇上现世报了吧。

  下到一楼,月儿拉着聂阳走进一间卧房,微笑道:「我这阵子就住在这儿,
真说要走,可还有些舍不得呐。」

  聂阳此刻也无心看她住的怎样,心中乱麻虽能暂且搁下,但总有一天要拿起
勇气面对。而当下,如何告诉月儿聂清漪的死讯,才是更加头痛之事。

  「哥,你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上回见你,你还不是这样子啊。出
什么事了么?」

  聂月儿见到聂阳的喜悦之情渐渐冷静下来后,终于注意到哥哥眉宇间的凝重,
登时觉得不安起来。

  怕她情绪激动后无法问出有用的讯息,聂阳整理了一下心绪,拉着她坐到桌
边,问道:「月儿,有些话我要问你,你一定尽心去想,无论是想到什么,哪怕
不过是些不明所以的词句,也要告诉我。懂么?」

  月儿微蹙柳眉,虽然很想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耐下了性子,嗯了一
声。

  聂阳觉得口中一阵发苦,干涩道:「月儿,你和姑姑在一起待得多些,她对
你讲从前的事,也讲的多些。那她,可曾提过有什么对不住咱们母亲之事?」

  想来,最初的疑惑,本就是听到赢二石头后聂清漪的异样反应,那慌张失言,
叫聂阳断定她必然对她嫂嫂有什么亏心之处。

  聂月儿歪着头思索片刻,摇头道:「没有。怎么可能有啊,我的好哥哥,你
可比我记事的早,姑姑和娘有多亲,你难道不知道么?姑姑还未出嫁之时,就和
娘好的情同姐妹了。」

  「有没有可能,是姑姑瞒的较好,不曾叫咱们知道?」

  聂阳仍不死心,追问道。

  「没有啦,哥你真是奇怪,怎么问些这个。姑姑就连说梦话,都是想着咱们
娘亲的好,你这是被谁蛊惑了心思啊?」

  聂月儿有些生气的扁了扁嘴,多半是认定聂阳被谁吹了枕边风,才会怀疑一
手把他们二人带大的聂清漪有什么问题。

  不愿向妹妹吐露太多,聂阳只是随口带过,道:「没什么,我一时心血来潮。
那……你可听姑姑谈起过姓嬴的人?」

  「赢?输赢的赢?」

  聂月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看聂阳点了点头,犹豫道,「我只见过一眼,也
不好说是不是,那字笔画那么多,我一眼看岔了,也不是没可能。」

  「你看到了什么?」

  聂阳屏住呼吸,探身问道。

  「哥,你这么认真干什么,是很严重的事情么?」

  聂月儿皱了皱眉,道,「我只看清了那是个小小的灵位,姑姑偶尔会拿出来
供奉一下,不过从不让人见到,连我也是好奇偷瞧见的。上面的字难认的要死,
我哪儿知道是写的什么。你说起赢,我才觉得那灵位上的首字好象就是个赢。」

  姑姑……偷偷供奉着赢家的灵位?聂阳心中愈发沉重,内息奔走鼓荡,耳中
一片微微轰鸣之声,心神险些脱缚。

  「你到底是怎么了?哥,这些事情有什么紧要么?」

  聂月儿疑惑之心愈浓,蹙眉道,「这些事情,若是和报仇有关,你直接去问
姑姑不就好了?」

  「若是还能问她,我又岂会这么急匆匆赶来找你。」

  聂阳额角抽痛,心中烦乱异常,不小心脱口而出。

  聂月儿心思本就敏锐,听到这话登时脸色煞白,紧紧盯住聂阳,颤声问道:
「姑姑……她出什么事了?」

  心知此事终究也不能永远瞒下去,聂阳微一咬牙,闭目道:「姑姑,独个儿
去找邢碎影,已经……已经遇害了。」

  旧事重提,依旧是一阵无法抑制的悲痛,此刻仅有妹妹在前,一直苦苦压住
的热泪终究还是流出了眼角。

  一霎那,耳边聂月儿的气息消失了。他担忧的睁开眼,就看到妹妹死死的咬
着下唇,甚至咬出了一排血珠,连呼吸都仿佛已经停顿,直勾勾的盯着他,双手
颤动着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有手指凌空用力的扭曲。

  「月儿……你……」

  他想要出言安慰,可他自己的声音也是哽咽而黯哑。

  「哥、哥哥,哥哥……」

  聂月儿面上紧绷的神情随着这凄楚的呼唤崩溃,她紧抿着嘴,眼中的雾气霎
时凝成了珠泪,绵延坠落,她伸出手,向着聂阳的方向伸直了胳膊,口中不停地
唤着,「哥哥,哥哥……你……你莫骗我……」

  聂阳起身走了过去,终于无法克制的,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猛地把头埋进聂阳的衣襟中,憋闷的嚎啕大哭起来,这苦闷而哀痛的号泣,
恍惚间把他拉回到了那改变了他整个人生的日子。

  那一天的月儿,在他松开手后,也是这样不停地哭泣,也是这样紧紧地抱着
他。就像在这失去一切的绝望之中,唯有这胸膛,才是她唯一可以安定下来的庇
护。

  这一刻,她不再是习武有成的坚强女子,而是崩塌了虚无的外壳,露出了只
会在哥哥面前呈现的脆弱姿态。

  父亲、母亲、姑父……到如今,姑姑也……眼泪仿佛无止境一样的奔流,她
把脸埋在哥哥胸前,紧抱着他的腰,紧抱着这世上剩下的,唯一的亲人。

  也不知哭了多久,聂月儿才转为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身前的衣服上,已被温热的泪水浸透,那温度灼烫着聂阳的血液,让他本就
一片阴霾的神情,渐渐坚定下来。

  也许……这才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哥,我要和你一起报仇。」

  渐渐安定下来的聂月儿,缓缓抬起了头,杏目红肿,泪痕满颊,但她眼中的
杀意,却已经连满溢的泪水都无法掩盖,「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自己动手。」

  聂阳捧着她的脸颊,替她擦了擦泪,嘶哑着声音道:「我本不愿将你牵涉进
来。」

  他顿了一顿,眼中的迟疑渐渐消逝,「你知道么,邢碎影一只想要对你下手。
所以,我宁愿你在安全的地方等我的好消息。」

  这些话他知道一旦说出来,就等于是坚定了妹妹涉险的决心。

  但他还是说了。

  果然,聂月儿立刻便道:「那再好不过,他想找我,我便给他找。我来做饵,
就算我武功全废,四肢皆残,我也要一口一口咬死他!」

  父母双亡之时,她毕竟年幼,悲伤和仇恨被时间冲淡了不少。而聂清漪与她
情同母女,新仇旧恨一并齐发,让她白皙娇美的容颜都显得有些狰狞,仿佛一尊
五官清秀的怒目罗刹!

  既然事已至此,有些事总该让她知道,聂阳安抚了一下妹妹的情绪,便将应
该叫她知晓的关键之处细细讲给她听。只不过关于赢家的事,他含糊带过,隐瞒
了大半,虽明知这样隐瞒会造成不少纰漏,奈何心底就是隐隐觉得不安,让他不
愿讲明。

  幸好聂月儿此刻心神剧荡,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报仇,对这些事情到也没有
追问更多。知道孔雀郡的麻烦如不解决,哥哥不论是道义还是心念都无法专注于
报仇,她立刻便道:「咱们今日便往回赶,将董家那捣乱的老鬼拖出来废了!你
若是碍着嫂嫂情面不忍下手,就让我来!」

  毕竟牵涉到董家,聂阳不得不多了几分顾虑,只是微微摇头,并不答话。

  聂月儿眉头一皱,突然道:「哥,按你方才所说,所有董浩然还活在世上的
线索,都是董凡直接间接表明给你的,对不对?」

  聂阳此前并没有此一想,在心中稍加验证,才发现妹妹所说不假,果然是旁
观者清。

  聂月儿直接道:「你就不怕,其实董浩然早已一命归西,这董凡不过是扯起
虎皮,叫你们碍着情面不好出手么?」

  如此一来……倒是解释了为何董凡会将幽冥邪功这种自损八百的功夫毫不犹
豫的教给董剑鸣。可若说董凡背后没有那个大老板,一是心里也无法接受。

  难不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着了那厮催心术的道儿?

  想到此处,聂阳不禁背后一阵紧绷。

  「回去与慕容他们好好商议一下,再做决定吧。你既然要跟我一起,便一定
记住不能任性妄为,」

  聂阳满怀担忧的叮嘱道,「邢碎影武功深不可测,心思又古怪难以捉摸,他
一门心思要对付你,你便是最危险的那个。若不是无计可施,我实在不愿让你出
来,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就没脸下去见咱们爹娘了。」

  聂月儿咬牙道:「哥,我听你的就是。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去做。」

  聂阳盯着她的双目,默然片刻,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好。」

  他本还有话想说,打算再细细嘱咐一遍和邢碎影相关之事。只是还没来得及
开口,门外已经传来云盼情的柔声催促,「聂大哥,老爷子还在等咱们呢,你和
月儿姐姐说好了么?」

  「老爷子?」

  聂月儿一来便被直带上山,倒并不知道南宫盛的存在。

  聂阳简略解释道:「那是我方才提到的南宫盼的祖父,也算是昔年赢北周之
事最有可能的知情者。你也一同去吧。」

  聂月儿摇了摇头,从听说了南宫盼的事情开始,她就有些闷闷不乐,连带对
南宫盛似乎也有些排斥,强挤了一个微笑,道:「你和盼情妹子去吧。我哭成这
副模样,可不好见人。休息休息,我便去向谢姑姑和谢前辈道别。到时我叫谢志
渺带我去找你们。」

  聂阳也不勉强,点头道:「也好。待到将来一切事了,你再来向两位前辈好
好道谢吧。」

  尽管私心上还有八分不愿,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聂月儿若能嫁入谢家,绝
对是极为优良的归宿,这话也算是委婉提醒妹妹,记得将来重返清风烟雨楼。

  聂月儿如何听不出来,她仍是那副不情不愿的微笑模样,揉了揉眼,道:
「那时的事,那时再说吧。」

  他本想在为谢志渺说几句好话,可话到唇边,还是艰涩难以出口,索性放手
不管,转身出门去了。

  云盼情满面挂怀,小声道:「聂大哥,你对月儿姐姐说了么?」

  聂阳点了点头,神情阴郁,低声道:「现下知道,总比将来在邢碎影面前方
寸大乱的好。」

  云盼情陪着他往外走去,略感吃惊,道:「聂大哥,你想让月儿姐姐也参与
到报仇中来?我记得……你不是不愿意的么?」

  聂阳面色未变,心中想着慕容极的警告,哑声道:「情非得已,我的时间,
已经不多了。」

  一旦聂清漪的死讯由华夫人带回到银狼南宫熙家中……更不要说在这之前,
还要先解决孔雀郡的麻烦,尽管对月儿再怎么爱护有加,此刻也到了不得不靠她
帮忙的地步。

  毕竟,幽冥九歌已经完全失去作用,而唯一能让邢碎影冒险现身的,恐怕只
剩下聂月儿而已。

  云盼情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却也没再劝他,她心中也隐隐察觉到,此事聂阳
心意已定,正如另外几件让她有心无力的事情一样,没有转圜的空间。

  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两人自然加快了脚程,下山对常人来说比上山更加费
力,对施展轻功的武林人士则不然。不必沿阶而下,看准了合适的落脚之处,一
个起落,便能节约一段弯路曲折。云盼情如穿花蝴蝶一般领在前面,轻车熟路便
将聂阳带下了望舟山。

  这不过短短一个多时辰的经历,却让聂阳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不仅仅是剑
法精进,心中某些疑惑也在渐渐确定之后被他果断的封闭在了心底角落,不愿触
及。

  二人没再进入镇剑轩,径直绕到了那间小屋之外。午后搭着土灶,灶上放着
一口大锅,木盖之下,鱼香四溢。

  南宫盛满面黑烟,正在将吹火棍放回原处,看到二人来了,呵呵笑道:「丫
头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平时不都要迟个一时半刻的,你突然这么准时,老头子
来不及收拾啊。」

  云盼情进屋拿了一条巾子,笑着走到南宫盛身边,给他擦着脸,笑道:「谁
叫今天不止我一个,我还像以前那么拖拖拉拉,岂不是丢了自己的人。」

  南宫盛哈哈大笑,拍着她的头道:「好,丫头,有这个自觉,你才算是长大
了。」

  从屋中搬出一张木板,架在池塘边的一块平整大石之上,权当饭桌,三人一
人挑了一块石头坐下,就这鱼汤鱼肉,吃喝起来。

  饭菜谈不上美味,聂阳也无心放在吃上,尽管鱼汤鲜美,也只是浅浅喝了几
口,便将那件事故作轻描淡写的问了出来:「老爷子,晚辈冒昧向你打听一下,
约莫二十多年前,江湖上有个小有名气,被人叫做烟雨剑赢北周的剑客,你可有
印象?」

  南宫盛白眉微挑,细细思索一阵,才道:「你说的这人,我还记得。怎么?
他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聂阳双眼顿时一亮,问道:「实不相瞒,此人是晚辈心中疑惑的关键所在,
如果前辈能想起什么,还请不吝告知。」

  南宫盛叹了口气,喝了一口汤,咬了一口面饼,细细咀嚼咽下,才道:「按
说这人,你本该有更适合问的长辈。毕竟当年烟雨剑上门挑战,应战的就是她的
兄长,南宫麒。麒麟的那个麒。」

  聂阳不由得心中一惊,聂老夫人的闺名,便是南宫麟。南宫盛的言下之意,
自然是若聂老夫人尚在人世,自然比他更清楚赢北周的事。

  「不过我那堂妹终究已经不在人世。我知道的倒也不多,能点拨到你多少,
就算是运气。与你无用,也不要来怪老头子。」

  聂阳忙一拱手道:「岂敢,晚辈洗耳恭听。」

  「你要是没说那人绰号,我到没有什么印象。赢北周这名字,那人提的不多。
倒是烟雨剑这名号,他叫的很响。此人天资过人,剑法着实有些门道。来南宫家
挑战之前,已经击败了几个很有实力的剑客。他原本是冲着当时南宫家第一高手
南宫熙而来,按他的说法,若是赢下后,便可以挑战他最终的目标,谢烟雨。」

  南宫盛夹了一块鱼肉,却悬在空中未送到嘴边,目光怔怔似是在回忆当年之
事,「只不过那时南宫熙才斗败了大哥南宫悠,成了实际上南宫世家的主人,又
有狼魂银狼之名如日中天,自然不屑于他这种名声泛泛之辈动手。最后出手的,
便是身为长辈却反而十分仰慕南宫熙的南宫麒。」

  「南宫家家传武功驳杂繁复,家中各人往往选定一门苦心钻研,与慕容家倒
有几分类似。南宫麒练得,正是剑法。」

  南宫盛终究上了年纪,回忆起来,说出的话许久也没转入正题,反倒在此将
南宫家的朱雀七绝剑细细评述了一番,直到云盼情忍不住在一旁提醒了一句,才
拍了一下额头道,「老头子话多,说岔了。」

  聂阳忙道:「无妨,晚辈也是习剑,能听老爷子评述剑法,也受益匪浅。」

  「说实话,老头子记住了烟雨剑这个名号,更多是因为觉得此人狂妄,以那
种功夫,便想要挑战天下剑客。那场决斗本身,却没什么好说。南宫麒苦心浸淫
剑法近二十年,功力比老头子全盛之时还要高出一截,那烟雨剑还不出十招,便
被逼到弃剑认输。那场决斗只有他们兄妹加上烟雨剑三人在场,南宫麒仁心宅厚,
结果由他所讲,想来是已经维护了对手面子,让我来猜,恐怕烟雨剑最多也就走
出了三招开外。那人也算心高气傲,受的打击着实不小,当时我看他出门时的模
样,仿佛随时会一头撞死一般。以他的心性天资,若是没有良人引导,钻了牛角
尖,谁知道会创出什么惊天邪功来。」

  「不过那一场比斗公平合理,他也没什么好怨恨的。擦了擦身上的血,连伤
口也没包扎,就那么走了。」

  南宫盛将已经凉了的筷中鱼肉递进口里,问道,「这种人南宫家也不知道见
过多少。聂家小子,你怎么想起问他来了?」

  聂阳没得到什么有益讯息,沉吟道:「那之后呢?他没再来挑战过么?江湖
上可还有他的消息?」

  南宫盛皱眉思索,连口中鱼肉也忘了咽下,片刻后,才道:「那之后也不是
全无消息。我隐约记得,这人销声匿迹两三年后,突然又寄来了一封挑战信函。
只是那时南宫家正值动荡纷乱将起,山雨欲来之际,也没什么人放在心上。而且
那场约定的挑战,到了最后,也并未见他出现。我与南宫麒虽是堂兄弟,关系却
也不值一提,其中详情,我也不得而知。」

  聂阳默然半晌,从这些话中实在找不到什么可留意之处,一路听下来,和聂
家可以说全无关系,根本就是南宫家的私事。唯一的联系,也就只有……他心中
一动,问道:「老爷子,我祖母与她兄长相比,剑法如何?」

  南宫盛皱眉道:「南宫麟的武功,可让人难说得很。」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这堂妹心思极快,单纯从习武所需的才智来讲,
可称得上是极品天赋。奈何她身体孱弱,筋骨只适合学些强身健体之术,实际与
人动手,恐怕连三流好手也算不上。嘿嘿。若非如此,也不会便宜了聂家小子。」

  这里的聂家小子,自然指的便是聂阳祖父。以南宫盛的辈分年纪,如此评价,
也谈不上出言不逊。

  「现下回想起来,我那堂妹恐怕也是因为同病相怜,才对盼儿格外疼惜的吧
……」

  回忆终究还是牵扯到了老人不愿念及的旧创,精光内敛的双目,登时浑浊了
几分。

  聂阳忙道:「多谢老爷子,来来来,不说了,再说下去,鱼汤就喝不得了。」

  云盼情也跟着帮腔道:「你们一个说,一个听,都不吃不喝,叫我吃也不是,
不吃也不是,老爷子,不带你们这样欺负人家的。快吃快吃,我都要饿瘪了。」

  南宫盛这才笑了笑,拍着云盼情的脑后道:「你这丫头,永远是这副饿死鬼
缠身的德性。也不怕将来吃得太凶,吃一张夫家的休书,到时候老头子可不帮着
你。」

  云盼情咯咯笑道:「呸呸呸,可不许这么咒我。七出里头,可没一条喜饭食。
反倒是多口舌,才要倒霉。这正说明了,多吃饭,少说话,才不惹麻烦。」

  言谈渐渐被云盼情导向轻松闲聊,聂阳也不敢再提旧事,反正也想不出更多
可问之处。

  从南宫盛口中,唯一可以确认的,便是赢北周那场决斗,唯一与聂家有关的
当事人,便只有聂老夫人而已。聂老夫人当时已年近三十,一个武功平平的妇人,
想必不会与赢北周有什么瓜葛才对。

  多半那场变故,应该发生在两三年后赢北周卷土重来之时。

  算年纪,那时父亲聂清远也才十余岁而已,怎么想,也不会和其时已经成名
的烟雨剑有什么仇怨落下,更不要说还远在柳家庄整日习武的母亲。聂阳一边搭
话,一边苦苦猜测当事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最不愿去想的可能,便是赢北周不知何故先到了聂家,殒命于此,这两三年
间苦心创出的剑招自然落入聂家之手,靠着南宫麟心智才华,将其勉强融入聂家
剑法,当作家传。当时赢隋年纪尚小,南宫麟于心不忍,便将其托给仇家照看,
当作养子。长大后的赢隋得知真相,报仇雪恨。

  可这种推测,也是疑点重重,先不说这其中并无半点和聂阳亲生父母有关之
事,单说赢北周之死,以他的武功,当时聂家应该无人是他对手,要是中了暗算,
赢隋又岂会不被杀人灭口?杀人夺功,可算是大大恶行,应该不会留下走漏可能。

  另外,也无法解释邢碎影为何会对柳悦茹恨意极深,甚至可以推测出远在聂
清远之上。更解释不了,邢碎影的报复对象之中,为何会没有聂老夫人。

  其中必定还有什么关键,随着聂清漪的离世而无从得知。

  只不过,不论这秘密是什么,哪怕是把聂家变成了十恶不赦的魔头,把邢碎
影变成了受害一方,也不可能让聂阳打消报仇的念头。

  只要闭上双目,黑暗中不断重复了无数次的,都是聂清漪败絮般从崖上坠落
的残破身影。而那身影每坠下一次,就会让聂阳的心坚硬一分。

  到了这时,究竟是人逐影,还是影逐人,都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只是,这两者之间,只可能留下一个。

  「聂大哥,发什么呆?被鱼刺卡到了么?」

  云盼情的低唤叫他回过神来,他微微晃了晃头,总算将视线转回到面前的盈
盈笑脸上。

  饭后,二人往镇剑轩中等了约莫一个时辰,聂月儿才在谢志渺的带领下匆匆
赶来。

  四人走出门外,马却只牵来了三匹。谢志渺神情极不情愿,却还是肃容道:
「姑姑身体抱恙,小弟还要在家中盘桓几日。聂兄,待家中事了,小弟自当再去
效犬马之劳。」

  聂月儿微微一笑,飞身上马,一提马缰,俏生生笑道:「不必麻烦了。你还
是好生陪着谢姑姑吧。我将来得了空闲,必定还来看她,她要是精神不如现下,
我唯你是问。」

  谢志渺露出一丝苦笑,拱手道:「在下绝不叫月儿失望。」

  连日相处,月儿应该也是有些不舍,但她扫了一眼聂阳,目光立刻又变得冷
静果断,双腿一夹,道:「谢志渺,后悔有期!」

  素手一扬,权作话别。

  云盼情看了谢志渺一眼,若有所思的对他摇了摇头,打马追去。

  聂阳思忖再三,终究还是无法说出鼓励之言,反倒是谢志渺收拢笑意,正色
道:「聂兄,我与盼情的婚约,本就是应付父母的一时戏言,我家中长辈人尽皆
知,还请聂兄不必放在心上。」

  聂阳不知如何回应,只好报以一笑,恰好远远云盼情喊道:「聂大哥,再不
来,我们可就先走了。」

  他顺势抱拳道:「谢兄,后会有期。舍妹承蒙照顾,他日若有差遣,只管吩
咐便是。就此别过。」

  谢志渺望着远去马蹄,苦涩一笑,喃喃道:「你若不是养子,而是她的亲生
兄长,该有多好。」

  话音刚落,天边一声闷雷,卷动一片浓云滚滚而来。看来,这柔润细雨,也
即将在莫测难解的风云变幻之中,化为暴雨倾盆……

  拜这一场大雨所赐,聂阳三人的返程足足延迟了一倍不止,几日住店,云盼
情都和聂月儿同寝,轻易便亲密起来。月儿并不是好相处的性子,与镖队同行那
些时日,董诗诗百般讨好,也没能消去彼此间的姑嫂隔阂。

  月儿对云盼情,也明显的流露出过嫉妒之意,没奈何云盼情天生便有股令人
亲近的气质,这几天下来更是也不多理睬聂阳半句,终日只是和她有说有笑,不
知不觉,也就悄无声息的挤进了她心底一块柔软的所在。

  一如渐渐在聂阳心底划出一块专属区域一般。

  也托这两日雨中闲暇的福,聂阳总算兑现了承诺的请客。云盼情吃的开心非
常,全没了形象可言,直看得聂月儿闷声大笑。

  雨过之后,也没见碧空晴日,仍是铅云遮天,阴沉沉气闷的很。

  到了孔雀郡周遭,本有些担心官府通缉仍在,想要直接绕去藏身之处与慕容
极回合,可一想多日不曾在此,郡内情形还是亲眼查探一下为上。毕竟官府通缉
虽发,却至今也没见什么大动作,更像是天道的那位官府中人敷衍了事向上交差,
同时睁只眼闭只眼图个心安理得。

  而且,聂月儿所说的可能也确实让聂阳有些在意,回程的几日间反复思索,
竟愈发觉得疑窦满腹。董凡直接间接透露出的线索,竟在抽丝剥茧后尽数暗示着
董浩然未死。

  现下回想起来,董诗诗所看到的那个男人,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认定那是
自己未死的父亲而已,易容术高超可以用来解释,那么,董凡催心术影响了董诗
诗的判断不也说的通么?

  为了不影响判断,聂阳坚持先去孔雀郡中走上一遭,免得带着疑惑前去,平
白给慕容极甚至燕逐雪添些麻烦。

  其实他心底反而隐隐期盼着董浩然已死,这样的话,只要想办法隔开董剑鸣,
便再不必顾虑董家的干系,将董凡这只老狐狸尽力扼杀。

  守城门的衙役果然并未仔细核对,聂阳不过是几日不曾修面,冒了些青惨惨
的胡茬,与那通缉肖像可以说仍有八分相似,依旧顺利进到了郡中。那些懒洋洋
眼皮也不愿高抬的模样若适鹰横天尚在人世不巧撞见,只怕当即便是一爪送这班
人去床上休养个十天半月。

  既然目标是洗翎园,此刻天色擦黑,时辰倒是对了,但身边这二女无论如何
也不适合跟去,两人模样俊俏,一个秀美一个可爱,怎么也没法简简单单的女扮
男装。月儿还有耳洞,发髻只要一挽,当即便要露馅。

  反复劝说,云盼情和聂月儿也不肯先去慕容极那边,而是从聂阳那里讨了几
钱银子,去北苑斜对面的茶楼等着。

  有龙十九这种书画全才,只怕董大老板手下高手,应该已经无人不知聂阳的
模样,假装嫖客混入,也不可能打探得出什么。聂阳微一犹豫,仍选了地形较为
熟悉的那栋前后门上名字都不一样的小楼。

  那里已被仔细探查过,又装模作样的摆出过要炸掉的架势,若真是老奸巨猾
之辈,此刻那些密室,多半又已用上。

  在这里吃过暗亏,聂阳也不敢怠慢,做出酩酊大醉的样子闪入侧巷,一直等
到近端被一座软轿恰好挡住,才提起跃起,小心的伏在墙头,匍匐向着摘星楼而
去。

  夜幕已垂,角落之地灯火难及,聂阳轻轻落下,藏在一丛花草之后,靠着过
人耳力,仔细听着园中动静。

  确定了四下无人,只有风声虫鸣而已,他才一步三顾的向着小楼挪去。

  不料,还没到近前,就见一个苗条的身影突然从小楼后门里闪了出来,身上
裹着炫黑绸袍,兜帽遮颜,脚步匆匆向着后门跑去,不时回头打量,仿佛怕谁追
出来一样。

  这是什么人?聂阳衡量一番,还是决定压下好奇,先将楼里探查仔细。反正
看那女子脚步虚浮,不似伪装,应该确实身无缚鸡之力。

  可才摸近一些,就听一阵纷杂脚步,一男三女从楼里冲了出来,男的上身精
赤,收腰阔背,倒提着一把单刀,连裤腰也没扎好。三女之中,一人钗歪发乱,
两人睡眼朦胧,都不似十分清醒。

  较醒神的那个女子一跺脚,嗔道:「你这死鬼,看人不好好看,偏要来闹我,
现在好了,你要怎么向大老板交代?」

  那男人摸了摸头,迁怒向另外二女道:「你们不要命了?老子让你们替这么
一会儿,就敢迷迷糊糊睡过去,信不信我叫大老板把你们赏给了我,一个个慢慢
弄死!」

  那睡眼朦胧的二女顿时一个激灵,连声道:「黄大爷饶命!我们这就去追!」

  那姓黄的汉子啐了一口道:「凭你们?追个屁!给老子回去,把事情好好瞒
着,我费些功夫,今晚总要把她抓回来!」

  另一女扶了扶头上银钗,蹙眉道:「我也和你同去吧。」

  「不成,那小少爷最近古怪得很,万一他来问起,还要靠你哄过去。那贱人
被焚情香熏了十几个时辰,跑不远。放心!我赶紧去追她!」

  三女转身匆匆回了楼中,那黄大爷搓了搓裤裆,骂了句鸟,飞身向后门追去。

  聂阳心中仔细盘算一番,飞身翻过墙外,快步追向后门。

  那黄姓男子武功不弱,行事却颇为粗心,只顾沿着纵横窄巷追踪,也不留意
身后。到叫聂阳跟的舒舒服服。

  那女子果然不曾跑远,不过三个拐角,就在一堆杂乱竹筐后被那黄大爷抓个
正着。

  他怒气冲冲拎起那弱女子,上手便给了几记耳光,骂道:「你想害老子丢了
饭碗,信不信老子一刀劈了你!」

  这耳光打的力道十足,将兜帽一下扇到了后面,露出一张虽然憔悴仍旧清丽
不减的美貌容颜。

  聂阳借着巷口微光凝神细看,发现这张惊慌红颜竟十分熟悉。

  赫然便是那天舍命挡在董剑鸣身前的美艳花魁——阿璃!

  乳硬助性:第六十八章

  (一)「哥。谢志渺说你肯定会来接我,我还道他为了哄我好好养伤扯得谎,
没想到你真来了。」

  聂阳才随着谢清风走上楼,转角后便乳燕投林般扑出一个苗条娇美的身影,
直直冲进他怀中,双手一搂,便将一张芙蓉俏脸紧紧贴上他胸前,喜悦的低叫道。

  然后两人就一起滚下楼去了。

  (二)她实在更像是一个已对红尘感到无比厌倦的待归仙子。

  聂阳无法想象,当年嬉笑花丛的冷师叔究竟是在怎样的情形下,才会将这样
一个女子拒之千里。

  「大概……他是担心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吧。」

  (三)云盼情面露喜色,立刻往旁边让开。

  聂阳不明所以,但还是走到了谢烟雨面前。离得近了,才看的出躺椅上确实
是一位病痛缠身之人,身边摆满了火罐针灸心电仪呼吸机……

  (四)聂阳不解的看向云盼情,云盼情也不明所以,只有略显尴尬的向他笑
笑。

  不过单就之前的一番指点,就已值得让他将这一招演练上百遍千遍,他点了
点头,抖擞精神重新来过。

  「再来一遍。」

  「再来。」

  「再……」

  聂阳,卒。

  (五)聂阳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聂月儿愣了一愣,拽着哥哥袖子问道:
「什么事啊?不好当着人说么?」

  聂阳点了点头。

  聂月儿面上一红,小声道:「那……那你等会儿,我先去洗个澡。」

  (六)姑姑……偷偷供奉着赢家的灵位?聂阳心中愈发沉重,内息奔走鼓荡,
耳中一片微微轰鸣之声,心神险些脱缚。

  「你到底是怎么了?哥,这些事情有什么紧要么?」

  聂月儿疑惑之心愈浓,蹙眉道,「第一个字若是赢,后面也就说得通了。四
个字应该是赢钱回本。每次姑姑打完麻将,总要拜上一拜。」

  「……」

  (七)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两人自然加快了脚程,下山对常人来说比上山
更加费力,对皮糙肉厚的武林人士则不然。不必沿阶而下,寻到一个较为平坦的
斜坡,就地一滚,骨碌骨碌抱团而下,顷刻便到山脚。

  「……去给我把编剧叫来。」

  「哟,导演,神马事啊?」

  「你,去照着这法子,给我下次山示范一下。」

  第069章:絮定魂飘

  「黄大爷……你行行好,高抬贵手,饶了奴家吧。奴家来生结草衔环,做牛
做马,也要报您的大恩大德。」

  阿璃婉转哀泣,娇躯瑟瑟发抖,也不知在洗翎园中受了什么惊吓。

  那汉子满腔火气尚未泄净,反手又是一掌掴在她红肿面颊上,将她打的腾空
飞起,摔进无人可见的死巷之中。

  乌云稍散,昏黄月光照下。

  阿璃的外袍反卷起来,露出了一双润白修美的玉腿。她那绸袍之下,竟是完
全赤裸的。

  她眼珠转了一转,双手抱着胸前,依旧哆嗦不停,却不去将袍脚放回,反而
曲起左膝,叫那曼妙曲线,暴露的更加彻底。

  聂阳藏身于斜角飞檐之后,看得并不甚清楚,一时判断不出这是否又是陷阱,
便紧盯着那汉子动作,反握剑柄伺机待发。

  阿璃毕竟是不论字辈的花魁,裸腿一亮,顿时便吸住了那男子目光。那娇美
玉足虽沾了些泥沙,却依旧不减魅色。她一边斜眼瞄着那男子滚动喉头,一边将
右手伸进袍中,也不知握住了什么。

  「臭婊子。勾引老子是吧?」

  黄姓汉子心头燥热,方才被打断的淫欢重上心头,他退后两步看了一眼,确
认无人进巷,吞了一口馋涎落肚,大步走了过去,「大老板只说不让你逃了,可
没说不准动你。你识相的,乖乖听老子的话,今夜回去,我只当你没有跑过。否
则……哼哼,别怪老子一刀一边,把你这双骚腿剁了留个纪念。」

  阿璃颤巍巍低下头去,泣道:「大爷饶命,奴家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那汉子淫笑着将单刀夹在腋下,双手一扯,便把裤腰褪下,露出茸茸黑毛内
硕大一只伞菇,「让大爷好好尝尝你伺候那公子哥的本事,弄的大爷畅快了,给
你在大老板前面说两句好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阿璃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哀婉道:「大爷,您可要为奴家求情啊,不然被
您抓回去,定然是没有命在了。」

  「少废话,老子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你呢?别他娘的装黄花闺女了!」

  大概是觉得夜长梦多,那汉子有些焦急,弯腰扯着阿璃乌发,将她直接提起,
一张楚楚可怜的芙蓉娇颜,硬被他按在臭哄哄的胯下。

  阿璃右手依旧伸在怀中,左手抱在胸前,掩饰住内里动作,挪动双膝,将双
足垫在臀下,就这么跪在男人面前,微微昂首相就,细嫩丁香自唇中吐出,轻轻
触着那颗菇头。

  「少来花样,你要是敢咬一口下去,我就把你细细剁成臊子,包了包子喂狗。」

  看她缓缓拢唇将紫红龟头吞入口中,那汉子心中还有些忐忑,连忙出声威胁。

  阿璃浑身一颤,含着他的头儿摇了摇头,含含糊糊道:「奴家不敢。」

  自小训练来的手段,自然不是庸脂俗粉可比,嫩舌柔唇不过才在阳具上走了
十几个来回,就已叫那汉子快活的通体酥麻,一根巨物顶着她上腭一跳一跳,涨
的发痛,直恨不得捅进她喉管里去。

  阿璃自然了解男人心性,唇瓣前后吞吐几次,小舌微沉,勾含阳根下沿那根
麻筋,顺势挺着颈子往前一伸螓首,湿软柔滑的小口,竟将整根巨棒一气吞下。

  换做常人,早已呕吐呛咳,可她仅是微蹙峨眉,细嫩的脖颈微微发胀,把一
颗圆滚滚的硕大头儿,硬生生含进了咽食饭菜的狭小腔口之中。

  那一处软肉夹吮有力,真是无比销魂。这等状况之下,阿璃仍能勉强移动小
舌,颊吸唇嘬,丝毫不落。

  这一手功夫教那汉子禁不住低哼起来,快活的背筋僵麻,连腋下的单刀都当
啷一声掉在地上。

  眼见便要一泻如注之际,那汉子突的警醒过来,一把推开阿璃的头,气喘吁
吁道:「你这婊子好厉害的嘴巴,差点给老子嘬出来。要是被人知道有这么好的
机会却只弄了嘴巴,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起来,给老子去墙边站着,把屁股撅
好。」

  阿璃娇喘着抬起左手,擦去唇角狼籍口水,颤巍巍站起来,双膝一软又险些
跪下,嘴里连声道:「对不住,奴家脚麻,这……这就去站着,给大爷撅屁股。」

  墙边昏暗的多,阿璃右手这才从怀中掏出,双手一提,将那袍子拉到了胸腹
之间,在身前捧住,跟着弯腰靠在墙上,将脸抵着左臂,纤腰一沉,将粉白浑圆
的屁股高高昂了起来,娇吟道:「大爷,奴家……奴家等着您呢。」

  那汉子抹了一把额上汗水,大步走了过去,双手捏住两瓣雪臀,便将沾满口
水的巨物送到她胯间,一边往那尚无蜜露琼浆的干涩花唇之间上下磨蹭,一边淫
笑道:「婊子就是婊子,头天还寻死觅活的非要见那傻少爷,这到了真要紧时候,
还不是自个儿就把屁股翘起来了。」

  趁着口水未干,那汉子微微矮身,对准了细嫩腔口,猛地用力一挺,粗黑硬
长的一条凶物,一股脑捅进阿璃娇软细嫩的身子里面。

  「啊!」

  一声痛哼,阿璃整个人被顶的向前一扑,脸颊压在墙上,股间胀痛欲裂,好
不难过。

  男人这边却是痛快至极,双手掐着阿璃纤细柳腰,疯兽一样拱耸着结实臀部。

  他这等打手护院,不知何时才有机会这般玩弄如此美人,身上快活,心底更
是喜悦万分,硬如生铁的棒儿一通翻搅,直恨不得将那紧密花洞肏穿透底一般。

  阿璃初时咬紧牙关强行忍耐,渐渐有了稀薄淫露泌出,总算好受了些。她蕊
芯被董剑鸣几次三番采吸,早已酥软如泥毫无防备,后面男人大起大落夯了几下
下去,便撞的她胸闷背紧,滋的冒了一股残浆出来。

  无奈她正是油尽灯枯之际,这一股稀浆冒出,也仍是杯水车薪,男人抽送之
间,依旧磨的她刺痛难忍,顷刻间,四下腔肉便红肿起来。

  肿胀嫩肉一经磨蹭,更是刺痛难忍,加上男人动作粗暴,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只顾着自己爽快,真叫她重领了一遭破瓜之苦。忍的她满头香汗,咬破樱唇,左
手生生抠进了土墙之中,才没高声痛呼出来。

  「哦!哦噢!」

  那汉子死命挣了几挣,臀股用力一推,将黑黝黝的阳具尽根塞到那白嫩嫩的
身子里,一抽一抽的射了。

  热精照着心儿一浇,阿璃连忙哆嗦了两下,强撑着从鼻后哼出一线腻人娇吟,
讨好身后的禽兽。

  那汉子心下大悦,竟有些不忍就这么回去,揉着阿璃粉团一样的屁股,淫笑
道:「你这婊子真他娘的够劲,就这么送回去,让人怪舍不得。」

  阿璃股心暗暗用力,膨酥穴心一小口一小口的吮着渐软肉龟,爽的那汉子呲
牙咧嘴,抖了两下,几乎泄出尿来。

  虽然不舍,总还是要带回去交差,那汉子搂住阿璃结结实实的亲了两口,笑
道:「行了,别怕,老子回去一定给你求情。就冲你下面那张嫩嘴儿,大老板也
不舍得杀你。」

  「啊哟……奴家被大爷弄的腿都软了,大爷劳神,可扶着点奴家啊……」

  阿璃才转过身,双腿便是一软,娇哼着倒入那汉子怀中。

  温香软玉投怀送抱,男人自然乐得抱个满怀,怎知道笑声还未出口,就觉心
口一阵刺痛,浑身的热血,一瞬间便冷澈如冰。

  「你……你这贱人……竟敢……竟敢……」

  他踉跄退开几步,胸前多了一柄匕首,直插没柄。

  阿璃跌跌撞撞的闪到一边,抢先把落在地上的单刀抱在怀里,颤声道:「我
……我不想的,你别过来,我……我不能回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那汉子垂死之际凶性大起,长号一声扑了过来。

  阿璃那里还有力气挥刀,吓的将单刀向那汉子一丢,转身便跑,无奈股间一
阵刺痛,脚下绊了不知什么东西,啊呀一声惊叫摔在了地上。

  还没起身,就被那汉子一扑压在身下,一双大手紧紧卡住细嫩脖颈,死死向
里收紧。

  阿璃涨红了脸,拼命踢打着双腿,屈膝顶着男人的背,却丝毫不见效果。

  她双目翻白,手足渐渐无力,眼看要被这般掐死之时,突觉颈上力道一松,
那男人软软倒向了一边。死里逃生,她也顾不上看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天旋
地转,不由得扭向一边,一边大口的喘息,一边呕吐起来。

  连胃里的酸水都呕了几口出来,她总算是渐渐清醒过来。

  接着,她便看到了聂阳。

  阿璃与聂阳本就只有一面之缘,此刻夜色深沉,他又背对昏光,面目难辨,
她根本认不出是谁,也猜不出来人所图何事,只有强作镇定,柔声道:「多……
多谢这位大侠仗义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敢问……高姓大名,来日定当为您立
上一尊长生牌位,日夜祈福。」

  「不必,我消受不起。」

  聂阳淡淡答道,俯身提起那黄姓汉子尸身,丢到那堆竹筐后藏好,才回身道,
「你只要好好答我的话,就算是报答我了。」

  阿璃凝神细看,这才认出聂阳,连忙抬手掩住口中惊呼,心中一慌转身便想
逃走,但跑出两步,又想起什么一样顿住脚步,缓缓回身道:「您……您是公子
的姐夫?」

  知道她所说的公子必定是董剑鸣,聂阳点了点头,道:「我是有那么个想杀
我的小舅子没错。」

  阿璃轻啃唇瓣,目光来回游弋,像是在苦苦犹豫该不该说,「聂……聂大爷,
妾身……妾身……」

  聂阳皱眉道:「你若有话,就快些讲,这里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还是速速
离开为妙。」

  阿璃深深吸了几口气,却还是说不出口,反而双手抱头,痛苦的蹲了下去,
呻吟道:「聂大爷……不是妾身不说……实在……实在是,大老板的手段……厉
害……我的头,好痛……」

  看来,这些青楼孤女自小便被控摄了心神一说,并非谣言呐。聂阳微一权衡,
心道洗翎园探查起来也不是一蹴而就之事,既然有了这么一个活口,不妨先带回
去再说,「你先停下,别再想令你头痛的事。把身上整好,我带你离开。」

  阿璃点了点头,将凌乱袍子整顺,又将兜帽戴在了头上。

  不愿在巷中七折八绕,免得又不知哪里蹦出几个洗翎园的好手,平添是非,
聂阳直接将阿璃打横一把抱起,跃上旁边货仓屋顶,径直往云盼情和聂月儿等待
的地方去了。

  「哥,你去了这么半天,就带回一个……一个……一个姑娘?」

  险些将婊子二字说出,聂月儿满心不快,指着阿璃便道。

  匆匆交代了一下始末,一行四人便匆忙向大家落脚的村子赶去,阿璃身子孱
弱不堪,坐在聂阳马前几乎是搂在了聂阳胸口,自然惹了聂月儿痛处。

  云盼情接道:「聂大哥带出来的,想必是洗翎园的重要人物,自然有他的打
算吧。」

  聂阳道:「是否重要,现下也说不准。能得到多少消息,要看芊芊的本事了。」

  聂月儿脸色变了几变,没再开口,云盼情则问道:「你说这花魁本是董剑鸣
的妾室,那按说应该在洗翎园中地位颇高,怎么会沦落成如此模样?」

  阿璃上马之后便昏睡过去,只是溺水一般牢牢抓着聂阳衣襟,自然无从回答。

  聂阳思忖道:「按常理推测,无非是两种可能,要么是董剑鸣出了什么变故,
她作为亲眷,遭了殃及;要么是她不知为何开罪了董剑鸣或大老板,失了地位。

  不论哪个,能叫被催心术迷惑了心神的人下定决心逃跑,必然是生死存亡的
大事。

  我也听她说了,她若是回去,必定只有一死。「」什么人!「马匹才到村口,
暗处便传来几声呼喝,闪出六名黑衣短打的彪悍青年。

  聂阳只有勒住马缰停下,同时握紧了腰间剑柄。

  其中一人似乎这才看清了聂阳面目,长出口气道:「原来是聂兄弟回来了。
这几日兄弟们都有些紧张,若吓到各位,真是对不住了。」

  说罢呼哨一声,六人齐齐遁回暗处。

  看来,多半洗翎园已将天道激来,天道核心本就都是些身份不明的人物,如
意楼处在明里,自然只有千万小心。

  聂阳向着护卫们隐身之处拱了拱手,继续前行。

  回到原本落脚之处,总算又见到了慕容极,他看起来略显疲惫,不过见到聂
阳后,还是稍感振奋。

  只不过,田芊芊却不在。

  这些时日之中,慕容极与董诗诗和田芊芊二人商议之后,将人员重新进行了
安置。聂阳的三名家眷连同绿儿一道,被送到了村中更为隐秘的一户人家藏身,
与此地有地道相通,留了身量近似的女子改换妆容住进他们原本房间,以防万一。

  顶替在董诗诗房中的,正是赵雨净。花可衣已经不需要她再看守,她一个初
出江湖的迷蒙少女,如何斗得过心机百出的花寡妇,刚过一天,便叫花可衣骗了
个空档,逃之夭夭。

  不过花寡妇内伤极重,十天半月之内,是无力兴风作浪了,聂阳本也不愿再
对她下手,索性由她去吧。

  最糟糕的消息,却是来自那帮了他们不知多少忙的赎魂玉手。华夫人为好友
阴郁数日后,给柳婷留了几副安胎药方,便毫不犹豫的启程上路,北归而去。而
且据慕容极所说,华夫人此次动了真怒,昔年狼魂中有几人私下欠过她的人情,
她这次北归之前,特地走了一遭朗珲钱庄,送出了几条消息。

  华夫人身为狼魂认可的家眷,在朗珲钱庄中的地位自然极高,慕容极想要拦
下消息,也是无计可施。

  也就是说,聂家的家事变成狼魂公仇所剩的时间,绝不超过四十天。四十天,
已足够朗珲钱庄将消息送去远在西域的万凰宫中。

  「聂兄,依我看,此间纷争,还是全数交给燕堂主他们,咱们尽快动身离开,
再想办法将邢碎影引出来吧。你得谢前辈指点,武功大进,又有聂姑娘云妹子两
人从旁协助,胜算比之前已高出不少,不要耽搁在这里了。」

  慕容极显然已做好了决定,才如此说道。

  聂阳却一口回绝,道:「本就是我惹来的麻烦,岂能拍拍屁股就走。更何况,
不与董家彻底做个了断,今后我也无法安下心来。与邢碎影真正斗上之时,我不
想还有后顾之忧。」

  知道他自报仇起就存了舍生忘死的心思,自然不愿留下什么心事悬而未决,
慕容极也不好勉强,只好道:「那也好,不过现在情势古怪,咱们也不便妄动。」

  他皱了皱眉,显然还有些许想不通的地方,「照此前来看,董浩然应该还顾
及着董家姐妹,那按道理,他应该不会真心向咱们出手才对。所以我先前猜测,
董凡激来天道,既有坐收渔利之心,也有帮你巩固与如意楼关系的可能。如果那
样,他应该会暗地向天道出手。」

  「实际上呢?」

  聂阳听出了慕容极话中含义,问道。

  「实际上,他却趁着如意楼谨慎防备天道的空当,办了一件大事。」

  慕容极轻叹口气,道,「这件事,他显然已谋划许久,此次一蹴而就,待我
们发觉之时,已经晚了。」

  「慕容,到底是什么事?」

  「你可还记得邱明扬死前交给你的全副身家?」

  聂阳皱眉道:「记得,不过我对那些毫无兴趣,还不如转给你们。」

  慕容极苦笑道:「现在,那张纸已经毫无意义了。中原四大镖局的名号,今
后再也不必分开了。四家镖局,已经正式统为一家,成了中原镖局。你能猜出,
这中原镖局的大老板是谁么?」

  聂阳着实吃了一惊,道:「董凡?」

  慕容极摇了摇头,道:「是董剑鸣。」

  王盛威,邱明扬都已惨遭不测,亲信弟子也死伤殆尽,留在镖局之中的,多
为寻常镖师和家眷妇孺,许鹏生死未卜,但显然已是凶多吉少,四家之中还留有
实力的,也只剩下了浩然镖局。虽然少了邱明扬的那张关键字据,可凭龙十九的
手段,再变出一个邱明扬来也并非难事,又怎会因此受阻。

  按慕容极所说,三家的子嗣也都齐齐暴毙,没了主心骨的一班弱女子,自然
对此后的命运逆来顺受。据说三家还有几个稍有姿色正当妙龄的女儿,也已被董
凡送入洗翎园,开苞接客了。

  这其中,龙十九想必居功至伟,她的易容术和五罗媚颜心经,对付那些寻常
百姓,无疑是手到擒来。

  如此看来……董浩然费尽心机,莫非就是为了替自己的独子留下一份基业么?

  事实很自然的推出了这个结论,可聂阳却总觉得隐隐不妥,就像此前发生的
种种事情一般,简直就是在引着众人,去认定幕后死而复生的董浩然。

  「没想到,捡回的这个花魁,到恰好派上了用场。洗翎园的事情咱们所知甚
少,就看这个叫阿璃的姑娘能说出多少了。」

  聂阳看了一眼旁边竹椅,阿璃面色惨白的靠在上面,人已醒转,正惊疑不定
的望着屋中众人,唯有看到云盼情的柔和笑脸时,才略感安抚的平静了几分。

  「从这里到芊芊姐那边,还要走地洞么?」

  云盼情跟着慕容极走到柴房,看他搬开柴垛,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盖,不
由得皱眉问道。

  聂阳微笑道:「你和月儿去房中休息吧,人多反而不便。来,把阿璃交给我。」

  云盼情侧目看了一眼聂月儿,立刻乖乖将阿璃交给聂阳背上,笑道:「那我
就和月儿姐姐一道去睡了。你们两个就辛苦受累吧。」

  月儿张了张嘴,接着想到答应过了听哥哥的话,便又抿紧红唇,气鼓鼓的瞪
着聂阳背上的苗条娇躯。

  云盼情扯了扯她衣角,柔声道:「月儿姐姐,过去要钻地洞不说,你见了那
边的姐姐们,一口一个嫂子叫过来,不觉得累么?还是和我一道休息去吧,好不
好?」

  月儿这才不甘不愿的说了句:「嗯,走,云妹子,咱们歇着去。」

  慕容极下到地道之中,点燃了火把照明,看二女离开,才笑道:「聂兄,你
这妹妹,可比董二小姐还会吃醋啊。」

  聂阳苦笑道:「她毕竟是我妹妹,这等玩笑,还是少开为妙,被她听到,又
要生些闷气。」

  慕容极领在前面,这地道并不宽敞,仅容得下人弯腰前行而已,说起话来,
还带着憋闷回声,「聂兄,有些事,总归是躲不过去的。江湖上并不是没有非亲
兄妹成婚的先例,聂姑娘的问题,不也是你的后顾之忧么?」

  聂阳默然片刻,轻叹道:「你说的不错。」

  背着阿璃在这种地道行走实在不便,聂阳只好转而将她横抱怀中,地道狭窄,
为了不碰头脚,阿璃只好将身子紧紧蜷起,额角抵着聂阳胸侧。这种姿态自然是
无比亲昵,聂阳呼吸之间,都尽是她身上的女子汗香,这等狼狈情形下依然有如
此诱人的幽香魅惑,不得不暗赞洗翎园的手段过人。

  一时无话,少了分神凭靠,怀中那软香玉体登时便成了一桩麻烦。

  薄薄一件黑袍,丝滑清透,手掌搂在腿弯肋下两处,几乎与触到裸躯无异。

  阿璃肌肤极为滑嫩,娇躯好似润腻软玉,隔着那层布料摸在手中,令人极难
克制心底渐生的遐思绮念。

  聂阳初时还不觉有异,随着欲念暗涨,竟突觉腹中一阵细微刺痛,还以为是
阳脉断阻内息滞涩,连忙运气调息,不料内力才自气海行至丹田,就感到胸腹间
一阵热血鼓荡,耳中阵阵轰鸣,一霎间欲潮汹涌勃发,恍惚之下,竟险些将怀中
阿璃衣袍撕开。

  他连忙稳定心神,唤住慕容极道:「慕容!火把给我,你……先帮我接下阿
璃。」

  听出他语调异样,慕容极连忙回身换手,火把交接之际,他凝神看了一眼,
火光下聂阳双目赤红,满额冷汗,神情间隐隐透着狂态,「聂兄,你没事吧?」

  腹中刺痛一闪即逝,可随之而来的熊熊心火却让他毫无办法,只觉浑身血脉
贲张,连慕容极的话音都显得愈发遥远,视线变幻游弋,始终离不开阿璃露在外
面的那段白嫩小腿,他心中大感不妙,颤声道:「怕……怕是阴火反噬,慕容,
我若是无法自控,你……你就将我制住。千万……莫要手下留情。」

  自断阳脉之后,九转邪功的负面影响一直未曾发作,本以为仅剩的反噬隐患
大可以应付过去,却没想到是如此猛烈的心神冲击,那一个恍惚之间,对女子肉
体和甘美阴元的渴盼几乎将他脑海填塞满溢,甚至比邪功蠢动之际对采吸内力的
急切还要强烈数倍。

  难道……这就是要将九转邪功运转如意的代价么?聂阳紧咬牙关,拼命去想
些闲杂旁事,单手扶着洞壁,无论如何不敢再去看一眼阿璃。

  饶是如此,他依然费了足足一刻功夫,才气喘如牛的压制下来,浑身大汗淋
漓,简直如从水中捞起一般。

  「聂兄,好些了么?」

  继续前行,慕容极不敢再将阿璃交回给他,抱着她领在前面,也不回头,直
接问道。

  聂阳暗暗调运探查,经脉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苦笑道:「确实不似以
往,现今到不必担心走火入魔,可这滋味,也并不好受。」

  他想了想,自嘲道,「简直好似吞了一把春药下肚,还要纯靠着心智压抑下
去。一分伤人,九分伤神。」

  「比起走火入魔的情形,总要好些吧。」

  慕容极微微一笑,宽慰道。

  聂阳微微摇头,叹道:「我没料到,自断阳脉后的阴火反噬,竟会强猛到如
斯地步,真说不好,这一步到底走的是对是错。」

  慕容极笑道:「你既有家眷在侧,应付这种隐患,终归容易许多。再说,你
如今也已不在乎对错,不是么。」

  聂阳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下来。

  有许多事,他确实已没有余裕在乎。

  算脚程,他们三人已经走出十余里远,看来董诗诗她们的藏身之处,已不在
原来的村落之中。

  慕容极停下步子,仰头望了一眼,道:「到了。」

  他不敢让聂阳再碰阿璃,便让她扶墙站好,自己沿阶而上,小心的推开顶上
一块方正铁板。

  阿璃身子晃了几晃,勉强站定,比起早先又虚弱了几分,但她有些后怕的看
了聂阳一眼,并不敢向他求助。

  就像聂阳此前的模样,勾起了她什么不愿回想的记忆。

  上到地上,才发现这出口并未在某处宅院之中,而是一处堆满麦秸的空地角
落,四下满是泥污腐水、驴马便溺之味,但比起地道中的憋闷,还是舒畅了许多。

  慕容极让阿璃扶着麦秸垛堆站好,从聂阳那里要来了火把,平伸到面前,走
到空地中央,左右晃了几晃。紧接着,一个一身黑衣的汉子幽灵般闪了出来,向
慕容极一拱手,低声说了句什么。

  慕容极点了点头,这才回身将火把交给聂阳,把阿璃背在背后,一边带路,
一边道:「这边没有太多好手,只埋伏着20张硬弩,夜里过来,千万要小心为
上。」

  聂阳左右望了望,四下是一片荒村景象,破败土墙后,倒是能隐约察觉到淡
淡的杀气,伏于四下。走到土路尽头,是间三面被密林环绕的砖房。进门之时四
下无人,鬼气森森,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直到穿过后门,才发现别有
洞天,居屋杂室紧密布置,藏在破屋之后,密林之中,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狡兔三窟,如意楼各地分舵,总少不了有三五个这样的藏身之处。」

  慕容极说着,已踏入院中,左右看了看,道:「田三小姐在西首第一间,聂
兄先带着阿璃过去,此时夜深,恐怕田三小姐不便直接见客,我还是稍等一下的
好。」

  聂阳却并没迈步,而是突兀问道:「柳婷在哪儿?」

  慕容极一怔,旋即露出一丝了然微笑,指向当中偏东一扇外挂布帘的房门,
「如果没有擅自换房,柳姑娘应该在那。」

  几间屋中都还亮着灯烛,看来都还没有休息,聂阳对慕容极歉意一笑,道:
「那就麻烦你等我一下了。我……突然很想去看看她。」

  再怎么心意坚定之人,到了血缘天性之前,也难以毫无动摇,慕容极自然了
解,点头道:「我带着她先去叫田小姐起身收拾一下,你只管过去。」

  柳婷的身子里,正孕育着他的孩儿。

  这念头正如一株小小的嫩芽,先是浅浅的埋入心田,不知不觉间,便根脉延
伸,稳稳占下了一席之地。自小便知道身为养子的他,初次尝到了亲人在世的滋
味,那种仿佛填补了某处裂隙的感觉,此前从未有过。

  无暇去想时,还不觉有多么重要,到了与柳婷近在咫尺之际,才发觉心中涌
上的暖意竟这般浓烈。

  那株嫩芽,想必正如腹中的胎儿一样,在黑暗狭小的空间中,拼命努力的成
长吧。

  站在门前,平复了一下心中骤起的激动,聂阳敲了敲门。门内传来柳婷略带
疲惫的讶异语声:「谁?」

  聂阳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婷儿,是我。」

  门内传来细微的一声惊呼,紧跟着像是碰倒了什么,旋即又是一声低低的痛
哼,然后才是柳婷略显失措的应答:「表……表哥?」

  聂阳柔声又重复道:「婷儿,是我。」

  「你……你等等。」

  柳婷匆匆说完,屋内便传来略显慌乱的细碎脚步声。

  若不是心中十分笃定,倒真像是在房中藏了一个奸夫一般,聂阳不禁露出一
丝微笑,不免好奇这表妹在屋中忙着些什么。

  足音在屋中绕了几个来回,才径直挪到了门后,一声门闩轻响,木门缝隙之
间,露出了柳婷貌似平静淡漠的熟悉容颜。

  想来是华夫人调理得当,不足十天的功夫,柳婷气色已经好了许多,终于恢
复到玉颊染霞水眸清透的青春女郎。也不知是气色变好的缘故,还是腹中胎儿所
影响,她比起以前仿佛又多了一种柔和温暖的气息,令聂阳恍然有种异样的陌生
感。

  「上次来看你,你还昏睡未醒,看起来气色极差,怎么样,此刻身体感觉好
些了么?」

  聂阳进屋将房门关上,四下打量了一下,这里陈设极为简单,一桌一椅一床
而已,柳婷回到床边,将椅子让给他坐下。

  「华前辈嘴上虽说自己不擅长寻常医道,但她留下的药方还是效果极好,这
几日我精神好了不少,胸口也没那么发闷,多半是没事了。」

  柳婷缓缓说完,一直垂首望着自己交叉握紧的双手。

  「婷儿,表哥知道亏欠了你不少,将来如有机会,一定会好好补偿与你。我
所剩时间不多,实在无法分身顾及你们,在一切结束之前,你暂且忍耐一下,就
呆在这里,好么?」

  聂阳斟酌了一下,这样说道。但他说出口的仅仅是原因之一,没说出来的,
却是心底隐隐对月儿感到的那股担忧,让他不愿让身边女眷多与妹妹相处。

  柳婷面上神情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嗯,我知道了。」

  聂阳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床边,沉声道:「婷儿,我知道你心中的仇怨,
不比我少。从今日起,那些血海深仇,就尽数交给我吧。」

  不想柳婷微微摇头,竟淡淡一笑,道:「我……已经快要让自己忘记了。」

  她双手扶住小腹,目光的落处似乎变得茫远而飘忽,「对我而言,至少……
对此刻的我而言,已经有远比世上任何东西都重要的生命,正存在着。」

  她眯起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着自己想象的未来,「所以,我已没有什
么,可交给你。如果不是姑姑的恩情,我甚至想……让表哥你也学着忘却。」

  聂阳微皱眉心,略感诧异的看着她,那个胸中充满仇恨的小石头,竟真的消
失殆尽了么?不……她说的不是宽恕,而是忘却。她只是被另一种情感充满了心
湖,再容不下一样占据空间的仇恨而已。

  「你变了很多,这么短的时间里。」

  聂阳还是微笑了起来,弯腰握住了她的手,护在自己的掌中,「不过,你这
样的改变,我很高兴。」

  说话间,他摸到了她的指尖,摸到了一些刺伤,他有些惊讶的把她的双手翻
转过来,借着油灯摇晃的光芒看去。

  那是针刺的痕迹,斑斑点点,左手的食指,还有着新创,他握的紧了,血珠
渐渐从葱白指尖膨胀起来。

  「这……这是……」

  聂阳疑惑的四下打量,看她目光闪动,不自觉地向枕边瞄了一眼,便出手撩
开,不料,看到的却是一片红绸,紧紧绷在绣架之上,一个圆圆的婴儿脑袋,已
绣到脖颈。

  绣工极为粗糙,线脚行处,也不知拆掉重来了多少遍,画的模子也极为简陋,
说是婴儿,也是亏得聂阳心念所及,才能认出。

  柳婷顿时胀红了脸,扑过去便夺回枕头重新盖住,面带尴尬道:「我……我
闲极无聊,向华姨学来打发时间罢了。你……你莫要多想。」

  聂阳苦笑道:「你学学这些,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总要爱惜自己才行,这种
事慢慢来,急不得的,别再这么折磨自己的手指了。」

  柳婷摸着自己新破食指,闷闷道:「我本来已好了很多,方才……方才是你
吓我,才又刺到了。」

  觉得她对这类事情应该不是很有兴趣,聂阳好言劝道:「若是不喜欢,也不
用勉强。咱们这种从小习武的,拿绣花针本就不在行。」

  柳婷默然片刻,缓缓道:「我一定要学,那些女儿家该会的事情,我一样也
不要落下。我不仅要学会,还要做好。」

  觉得她语气有异,聂阳只好安慰道:「这只是些杂事,你不必看得如此重要。
你学会与否,我并不在乎。」

  柳婷浑身一震,垂首望着自己握紧的双手,一字一句道:「你一时不在乎,
又岂能一世也不在乎?」

  她仰头看着聂阳,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表哥,有些话我从不愿提,现
在说起,恐怕只会说这一次。」

  她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攥得更紧,相贴的虎口都泛起了一片青白,「你的养母,
我虽然一直叫她姑姑,可真要算起来,她其实是我的表姨才对。我姓的柳,实际
上是从了母姓。虽说没有姑姑相助,就没有今日的我,可我却连她的模样,也记
不得。我费尽心思替姑姑报仇,只因为我娘孤苦而死之际,唯一反复提醒与我的,
就是这唯一的恩人。」

  并不想将柳悦茹的事情再加以细说,柳婷转而道:「柳家庄第五代弟子之中,
其实并没有我的名字。柳家的祠堂之中,连我娘的名字也没有,更不会有我。我
们母女,在柳家庄中,仅仅是个不得不存在的错误。」

  聂阳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只有靠她近些,伸手轻轻抚着她的额发。

  柳婷将脸颊靠在他腰侧,轻声道:「我不知道我爹是谁,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只知道他并非武林中人,而是个游走各地的青年商贾。娘受
朋友之托,帮一支镖队送了一次红货,与他朝夕相处了半月有余,就此倾心。那
时……我娘除了一身武功,也是什么都不懂不会,而我爹家中,已有正妻在室。
庄中长辈出面阻止,无奈我娘性子倔犟,抛下家中父母,与他私奔去了。那时,
他也对我娘说过,这些杂事,他全都不在乎。」

  她没有再继续说后面的话,她也不必再说。正如她所说,有些事,即便可以
保证一时不在乎,又岂能保证一世也不放在心上?

  不必她说,聂阳也猜得到之后的事情。

  嫁为人妇,进了寻常商贾人家,一身武功自然毫无用处,天长日久,女儿出
生,终有些事情,会在厌倦之后变得无法接受。讥刺挑剔,恶语相向,不闻不问,
都足以迅速摧毁一个倔强女子的心防。

  于是,她只有屈辱的回到自己的娘家,带着不舍得放下的女儿。

  「娘常说,她与姑姑走的是类似的路,也全靠姑姑的鼓励,她才敢走上这条
路。可她终究不如姑姑,因为她不懂得改变。最终,只落得满心伤痕,一身疲惫。」

  柳婷缓缓说罢,轻声道,「表哥,我此刻已经连武功都没了,我腹中,也有
着我此生都不会放手的骨肉,我想……我必须学着改变些什么。我……不想将来
也有一天,会让我的孩子姓柳。」

  看来,那个倔强固执的小石头,已经不会再回来了。聂阳轻轻出了口气,低
头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柔声道:「你不是你娘,我也不是那个商人。不过,只
要能让你觉得好过些,我都没有意见。只是,不要再搞到伤着自己。慢慢来,来
日方长,不急在一时半刻。」

  柳婷露出一丝微笑,仰头望着他道:「这些话,你不能只是劝我。我唯一庆
幸的,便是家里笨手笨脚的,总算不是只我一个。」

  「哦?」

  聂阳微微挑眉,问道,「你是指?」

  「董二小姐,」

  她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她忍不住的笑意一样,道,「她这些天终日围着灶
台打转,险些一把火烧了厨房。田姑娘怕那些饭菜伤了胎儿,又不愿意惹她生气,
只好偷偷给我做些东西吃。」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坚定,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微笑道:「好了,不说这些
闲事了。你这么晚过来,必定是有事。我……」

  她犹豫一下,双颊飞起一抹嫣红,低声道,「华姨说我胎气不稳,绝不能留
你在房。你若有事,就赶快去别处办吧。」

  她多半是误会了聂阳所来为何,他也懒得解释,她这番改变已足以让他暂且
宽心,此刻还有个阿璃要辛苦田芊芊,他自然是不能留宿于此,便顺水推舟道:
「那你好好休息。」

  柳婷嗯了一声,靠着床头,默默看着他,不再多言。

  这么一番耽搁,到了田芊芊房中之时,慕容极已经坐在桌边,悠然饮茶。田
芊芊匆匆别了一支簪子挽起乌发,穿好了中衣外衫,正将阿璃搂在膝上,贴着耳
根也不知在低声说些什么。而阿璃软软靠在那里听着,目光一时迷茫,一时愤怒,
一时悲伤,一时错愕,神情变幻,好似发了癔症一般。

  见聂阳进来,慕容极抬手比了一个噤声,指了指桌边一张矮凳。

  这屋中陈设也极为简单,除了这矮凳,也没别处可以安身,聂阳只好屈腿坐
下,静静的看田芊芊不知道在施展什么手段。

  这一等,竟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

  田芊芊变了四五种法子,越到后面,面色便越是凝重,把着阿璃纤细手腕,
柳眉紧缩,最后不得不从枕下翻出一个小盒,捏了一根细针出来,撩开阿璃耳后
发丝,顺着耳根后侧斜斜刺了进去。

  她捏住针尾,小心翼翼的左右捻动。原本安安静静伏在她腿上的阿璃身子骤
然一颤,双眼一翻,竟就此晕迷过去。

  田芊芊这才舒了一口气,用衣袖抹了抹额上香汗,笑盈盈的看向聂阳,道:
「聂大哥,你要是每次回来,都给我带个这样麻烦的礼物,我可就不敢再盼着你
了。」

  聂阳歉意一笑,道:「这次实属巧遇,顺手救了她回来,总好过冒险进到洗
翎园中探查。芊芊,她的情况怎样?」

  田芊芊面露难色,却不像是无计可施,而是不知如何开口,「慕容大哥开始
对我说这是董凡手下的花魁,我还道她是自小便被迷了心神,哪知道她中了惑心
之术,也就是最近的事情而已。我猜下手的应该是董凡,她身上中了颇为厉害的
迷药,能令人心智大减,身体也软弱无力,想来应该是洗翎园对付新进良家妇女
的手段,用来辅佐他的催心术,倒也格外合适。」

  她留心着聂阳的神情,缓缓道:「她若是只受了这些心神伤害,倒也不至于
无可救药。可我方才仔细确认了一番,她……应该是短时间内,被采补功夫反复
掠夺蹂躏,元气大损,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我医道不精,对此可以说毫无
办法。而且,她阴关已破,你就是舍得损耗修为用阴阳盈虚术替他虚名,也不过
是在向无底的桶里倒水罢了。」

  看聂阳并未有神色变化,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道:「我若是用寻常法子解她
心底桎梏,只怕这等刺激之下,她本就不剩几天的性命立时便要交代在这里,我
也未必能够成功。所以,不如……」

  她犹豫了一下,谨慎的看着聂阳双眼道,「我来封住她的心脉,如此一来,
就等同于命气将竭回光返照,任何心锁邪术此事都必然失去效力,你来帮忙渡一
股真气,续住她的性命,总能争取到个把时辰,纵然有天大的秘密,也来得及讲
完。」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若是照她真心,用这法子以阿璃剩下的残余性命换来一
个时辰清醒,肯定值得,只不过现在担忧聂阳嫌她狠毒,自然心中忐忑起来。

  慕容极果然露出不忍之色,但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聂阳微一沉吟,问
道:「若是不去管她,她还有多少时日可活?是否就真的无药可救。」

  田芊芊垂下目光,轻声道:「我医术不精,不敢妄断。」

  聂阳起身走到她面前,双手搭在她肩上,柔声道:「华前辈和清清都不在,
此刻,这里,你说的,我便相信。」

  田芊芊心思机敏,立刻便明白了聂阳的话中含义,不禁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来,
仰望着他的双眼。

  背对着灯火,聂阳的双眸黑不见底,宛如两汪深潭。

  「我……我想,她就算调理得当,也绝活不过十天。」

  聂阳没有回头看慕容极,也没有再看田芊芊,他静静地低头看着阿璃,这憔
悴的少女还浑然不知自己的性命已经是残烛枯灯,在昏睡中平稳的呼吸着。

  也不知看了多久,他才轻轻说道:「芊芊,这是我拿的主意。你动手吧。」

  田芊芊略感不安的看了一眼慕容极,他正肃容凝望着聂阳的背影,摇曳的灯
光投下的闪动阴影中,他的双目显得格外明亮。

  她不敢再看,果断的垂下了头,将阿璃的脖颈垫高,取出几根细长银针,也
不管聂阳就在床边,径自撩开了阿璃的袍襟,露出了左边一峰白腻夺目的丰润玉
乳,第一根针,便紧贴着乳根缓缓刺入,阿璃的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便
又恢复了平静。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面色苍白的田芊芊用手背擦了擦汗,小心的确认了一下
入针的位置,抬头道:「聂大哥,剩下的看你了。既然是问话,你从天灵缓缓渡
些进去即可。」

  聂阳点了点头,将一股阴力贯入左臂,左掌抵着阿璃头顶,一点一滴输送进
去。

  阿璃的面颊随之泛起一阵潮红,渐渐眉心皱起几丝细纹,紧闭的眼皮之下,
眼珠缓缓转动起来。

  聂阳收功撤手,对田芊芊点了点头。田芊芊心领神会,抱住阿璃后脑,拇指
对准人中用力便是一掐。

  阿璃嘤咛一声,吐出一口浊气,双眼渐渐睁开,她转了转目光,略显迷茫的
看向田芊芊。

  田芊芊对她温柔一笑,道:「姑娘,心里好些了么?还头痛么?」

  阿璃抬手揉了揉额角,也不知田芊芊用了什么手段,竟让她浑然不觉自己胸
口袍下还插着数根长针,她转头看向聂阳,秀美水眸骤然泛起一股泪花,「公子
……求求你,救救董公子。看在他姐姐面上,求你救救他……」

  聂阳想过千百种可能,却真没想到她心头束缚解去后,第一句竟是求救。

  「董剑鸣?他怎么了?」

  阿璃心思初归清醒,心绪显然还有些混乱,她勉强撑起身子,唇上已不见一
丝血色,可见田芊芊的法子,并不能让她硬撑太久,「红妹妹、宝坠儿、青丝姐,
都……都去了……公子,公子他肯定不想的,他是真心喜欢我们的……是大老板,
是大老板害他的!大老板……大老板他……他……哇啊——」

  阿璃说到这里,竟猛的呕出一口紫黑脓血,散出刺鼻苦味,转眼便目光涣散,
气若游丝。

  田芊芊心中一惊,颤声道:「糟,我……我师父也对她下过手。这……这是
缠心丝。一旦心脉受损……就立时发作。」

  她大感不解,皱眉道,「若是真有什么秘密不愿她泄露,一刀杀了,岂不一
劳永逸?」

  聂阳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阿璃,微微摇头道:「他们不舍得。玄阴之体已是
百里挑一的难得,何况她这种玄寒之质,即便她已经油尽灯枯,董剑鸣在她垂死
前再行一次九转邪功,所获助益也远胜过寻常女子充沛阴元。」

  「救救……董公子……救救……他……」

  阿璃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她想说的,绝对不仅仅是求救这样的事情,只是,
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她所记住的,便仅仅是这心头最为重要之事,不断地小声
重复。

  聂阳俯下身,柔声问道:「阿璃,我要救董剑鸣的话,该做什么?」

  阿璃浑身登时一僵,接着浑身颤抖起来,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猛地
抬起身来,紧紧抓住了聂阳的手臂,死死盯着他的双眸,一字字道:「杀了……

  杀了……杀……了……大——老——板!杀了他!他……他是……恶……恶
鬼!

              恶鬼啊——「

  随着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号,阿璃的口中涌出大股大股的苦臭脓血,连流下
的眼泪,也变成了紫色的血痕,耳鼻之中,也有血丝缓缓流下。

  她缓缓倒在田芊芊的膝上,抓着聂阳手臂的纤纤玉手,终于软软的垂落下来。

  但她的双眼,一直没有闭上,而是死死的望着上空,那应该是苍天的方向。

  慕容极缓缓走到聂阳身边,沉声道:「聂兄,你说,他口中的大老板,究竟
是董凡,还是董浩然?」

  聂阳苦涩一笑,伸手闭上了阿璃双目,轻声道:「不论他是谁,恶鬼,就该
去他该去的地方。」

  恶鬼该去的地方,只有一处。

  那里,叫做地狱。

  乳硬助性:第六十九章

  (一)那汉子满腔火气尚未泄净,反手又是一掌掴在她红肿面颊上,将她打
的腾空飞起,两个高难空翻接单臂大回环,团身后空翻两周加三六零度转体稳稳
地落地,双臂高高举起……

  「十五点九三三!」

  (二)「不必,我消受不起。」

  聂阳淡淡答道,俯身提起那黄姓汉子尸身,丢到那堆竹筐后藏好,才回身道,
「你只要好好答我的话,就算是报答我了。」

  「那……那好。」

  「下面请听题!小李飞刀成绝响,人间不见楚留香是纪念的哪位作家,并答
出该作家的十部代表作品!」

  「……」

  (三)「什么人!」

  马匹才到村口,暗处便传来几声呼喝,闪出六名黑衣短打的彪悍青年。

  聂阳只有勒住马缰停下,同时握紧了腰间剑柄。

  后来,交了六两银子的过路费。

  (四)「实际上,他却趁着如意楼谨慎防备天道的空当,办了一件大事。」

  慕容极轻叹口气,道,「这件事,他显然已谋划许久,此次一蹴而就,待我
们发觉之时,已经晚了。」

  「慕容,到底是什么事?」

  「他去申办了一届奥运会。说开妓院的来办也比这次的强。」

  (五)聂阳微微摇头,叹道:「我没料到,自断阳脉后的阴火反噬,竟会强
猛到如斯地步,真说不好,这一步到底走的是对是错。」

  慕容极笑道:「你既有家眷在侧,应付这种隐患,终归容易许多。再说,你
身边还有我在,不是么。」

  「……」

  (六)聂阳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婷儿,是我。」

  门内传来细微的一声惊呼,紧跟着像是碰倒了什么,旋即又是一声低低的痛
哼,接着是哗啦啦打破了什么东西,然后咣当一声,最后一阵轰鸣,除了聂阳面
前的木门依旧立着,四面墙壁尽数倒塌。

  「婷儿,你偷偷养了只恐龙么?」

  (七)「表哥,咱们的孩儿,将来要叫什么?」

  「我早已想好几个备选,男孩的话,可叫聂风,聂卫平,聂寨,聂磐,聂嶂,
聂矗,伊聂斯塔。女孩的话,就用聂媛,聂紫,聂儿,聂容珍,聂小倩。」

  「表哥,咱们还是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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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0章:天无二道

  与慕容极一道将阿璃的尸身交给外面的护卫处理,聂阳心中颇有些沮丧,费
了一番功夫,带回的人却没有留下什么有意义的讯息,对方封口的手段也着实决
绝狠辣,甚至早已把断掉心脉这种粗暴的方法也计算在内。

  完全不了解对方的情形下,正面交锋显然是下策,天道精锐谁也猜不出会在
何时亮明身份动手,只是隐隐将压力不断增强,董凡又极为沉得住气,此刻四大
镖局收入囊中,他更是不必慌张,加上坐拥地利,让人无从下手。

  说不得,明日还要往洗翎园中探上一探才行。

  慕容极顺着地道折返,聂阳回到田芊芊房中,将血污狼藉收拾妥当,转去了
董诗诗房中。

  倒不是他对田芊芊有什么不满,而是她身上来了例事,听他提到阴火反噬后
的情形,左思右想还是将他送出门去,苦笑道:「听你这一说,要起了性子,不
阴阳交媾,怕是难以平息,我身子不方便,真出了事儿,我可担不起。」

  到了董诗诗房中,自然又是一番交待询问,待到睡下,都已是子夜时分。

  既然是在妻子枕席之畔,再加上胸腹间还因那一次反噬而激荡蠢动,聂阳自
然没有罢手睡觉的道理。

  聂阳瞒住了与董家相关的消息,董诗诗浑然不知,心情自是大好,一想到两
个最大情敌近在咫尺,更是卖力万分,施展浑身解数服侍。

  宽衣解带之前,她还信心满满的说这次一定不要绿儿接手,只要她在一边帮
忙伺候就是。

  只可惜她虽然养足了精神,聂阳体内的脱缚毒龙却依旧不是她这种寻常女子
可以禁受,运转如意的九转邪功甫一交合,便不受控制的自发运行起来,冷热交
替,丝丝轻搔,一股内息紧紧锁住花心要害,任她心头那股极致快美如何澎湃积
蓄,就是不许她痛快释放出来。三五十合间,就让她心醉体酥,咿呀哀吟着几乎
哭下泪来。

  直到在她柔嫩娇躯的包裹吸吮下,聂阳情欲大炽阴火稍消,才重新控住心神,
勒住了经脉中的奔走毒龙,小心翼翼的放开她酥软如泥的蕊心阴关。

  董诗诗登时便一泄如注,整个人都化成一滩春水,低泣娇啼着败下阵来。怕
反噬难以彻底止歇,聂阳顺势抽送几下,泄进她湿漉漉的红蕊嫩芯之中。

  哪知道心中狂燥不过减去小半有余,胯下阳根也是依旧一柱擎天,董诗诗花
容失色,只好又叫绿儿去了贴身小衣,褪去亵裤爬上床来。

  聂阳也想看看身体变化之后的这负面效用要如何才能压制下去,便起身扶着
绿儿高昂粉臀,缓缓弄了进去,前后摇摆起来。

  绿儿经过长久休养,情况反倒比董诗诗好了不少,聂阳此刻神智清醒,并未
刻意运功之下,便还如以往般弄到她丢了几次,才叩开蕊芯,收下那一股清凉精
元。

  采吸之后,幽冥九转功仍是方才重新控住之后的情形,并未有异,而屡屡冲
突心智的那股淤塞,却仅仅减了少许。一直等到他伏在绿儿汗津津的嫩白后背之
上,将一股股阳精注入秘径尽头,才感到舒畅许多。

  他这才敢下定判断,反噬对心神的影响,还是以阴火所致的情欲爆发为主,
和男子自幼修炼阴阳隔心诀出了差错留下的祸患极为相似。只不过他身负九转邪
功,神志失常之时,身边女子便会十分危险。

  如此看来,今后倒是不能再将爱欲沉积在心了,一旦久旷,再遇到如今晚阿
璃那样的淫欢触媒,便后患无穷。

  知道了关键所在,聂阳也就放下心来,收了功力,又与董诗诗尽兴欢好一次,
才浑身轻松的安然入睡。

  黑甜乡中,突兀坠进梦境。

  这次,他又梦到了妹妹聂月儿。确切的说,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聂月儿。

  她浑身的肌肉紧绷,已拔出了腰间软剑,而她所面对的空地上,两个人正在
拼死相斗。其中一个正是一身书生打扮的邢碎影,而另一个勉力支撑,乌发披散,
身上带着几处伤口,竟是云盼情。

  云盼情掌中古剑变幻莫测,已将清风十三式竭尽全力使出,无奈功力差距颇
大,邢碎影应付的轻松自如,而他手中那柄长剑,用的却是一门完全陌生的剑法,
变化灵活竟丝毫不逊于匕首短刀,手腕转动间,便是迅捷杀招层叠挥出。

  聂阳急怒交加,却发不出声,挪不动地,只有眼睁睁看着云盼情身上的伤口
渐渐增多,白嫩的肌肤上浮现道道血痕。

  这时聂月儿娇叱一声,飞身杀入战局,匹练般的剑幕瞬时便将酣斗中的二人
隔开。

  聂阳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就觉心头一寒,抬眼望去,只听云盼情一声惨呼,
竟是聂月儿反手一剑刺入了她柔软的胸膛,贯穿而过。

  而邢碎影远远跳开,负手观望,竟似早已料到一般,讥诮道:「果然,这才
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心底,似乎有什么模糊的记忆正在成形,但紧跟着,他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
地颤抖起来,一阵阵恶寒袭上心头,恍如千百只九幽黄泉下的森冷鬼爪,扯着他
向下坠去……

  「小阳子!小阳子!你醒醒,醒醒!」

  耳边传来董诗诗惊慌失措的呼唤,他费力睁眼,却觉得浑身酸疼,连一丝力
气也提不起来。

  董诗诗晃了晃他,俯身额头相抵一试,惊呼道:「你……烫的好厉害。绿儿!
绿儿!起来!快去……快去……快去叫那个田芊芊!」

  此时东方天色不过鱼肚初泛,田芊芊正睡得香甜,着实没料到会被绿儿慌张
敲醒。匆匆披了衣服过来一看,顿时也吓得半白了娇颜。

  她所学并非正统医道,对这种寒热症状束手无策,把了把脉,也只能猜测聂
阳应该是阳脉断绝之后周身气血失调,身体尚未适应之下恰逢一次激烈反噬,突
发病痛难以再靠内力调和抵挡,一股脑爆发出来。

  三个女子围在床边,只有靠着凉水湿巾不断擦着他火热身躯,才勉强降下些
温度。

  一直捱到日上三竿,久候聂阳不至的慕容极赶来找人,才靠武林人士常用的
内功通脉缓解了聂阳病痛。

  他元气稍复后,体内幽冥九转功自行运转起来,情况便跟着大为好转。之后
他周身肌肤时青时白,往复再三,出了一身大汗,总算是安定下来。

  聂阳好转过来,身边的三个女眷却筋疲力尽纷纷不支,田芊芊本就身上不便
精神倦懒,聂阳开始发汗之后便返回卧房补眠去也。董诗诗撑到晌午,终于敌不
过身上疲惫,斜靠着床头硬枕,沉沉睡去,鼻中还能听到细细鼾声。

  绿儿强撑着找了套合身衣服给聂阳换上,为他整理前襟时便已眼皮打架,最
后更是一头靠在他胸前,就那么合上了眼,聂阳将她抱到董诗诗身边放下,她也
不见醒来,只是嘟嘟囔囔的求饶道:「姑爷,绿儿不成了……您……您找二小姐
去吧……」

  想来是昏昏沉沉,已分不清此时是什么时候了。

  正午这顿饭,反倒是尝到了柳婷的厨艺。

  一锅清粥,三盘小菜,就着灶边烘热的硬饼,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孕初倦懒厌食,柳婷也不做什么虚迎,匆匆吃了两口,便离席休息去了。留
下慕容极与聂阳两人,说话倒方便了许多。

  眼见聂阳气色已恢复大半,慕容极也就不再多问闲话,直截了当问道:「聂
兄,我昨晚与燕堂主商讨,她也建议你尽快赶去继续报仇一事较为妥当。此间事
情一来已经牵涉太广非你我几人之力可以扭转,二来董家在其中颇为关键,你将
来面对家眷,难免会有几分为难,三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燕堂主得到消息,华夫人的第一封信,已交到炎
狼手上。」

  聂阳微微一颤,挑眉道:「宫奇辉宫师兄?」

  慕容极面色凝重,摇了摇头,道:「宫兄远赴西域未归,而且……华夫人又
怎会找他。」

  聂阳面浮现一丝苦笑,「那么……果然是赵师叔么。」

  赤发江东鬼,焚天灭魂刀。那与他一样单名一个阳字的前辈,正是他最不希
望华夫人通知的三人之一。

  「你应该知道赵前辈的脾气,想来,我也不必多说。」

  慕容极叹了口气,道,「此间事端,并非我肩上之责,而你与邢随影之间的
了断,才是楼主交予我的重托。」

  言下之意,还是劝聂阳暂且放下董家,将这里全部交给燕逐雪处理。

  聂阳知道慕容极所言极是,但一念及房中的董诗诗和被薛怜带走的董清清,
就实在不愿让董家所剩的余事成了他心头的挂念。

  「此时我也不知邢碎影遁去何方,他心中恨着月儿,总归要来找我,我既然
已经咬牙将月儿带回做饵,守在燕堂主这个师嫂身边以逸待劳,不是更好?」

  他思忖再三,如此答道。

  慕容极摇头道:「你也说了,邢碎影还不知身在何方,你怎么知道他一定能
及时了解月儿已经离开清风烟雨楼的讯息?」

  聂阳微微垂首,看着桌上残羹,缓缓道:「孔雀郡的事,天道的事,他总会
有办法知道。今日午后,他们便都会知道,月儿已经人在此处。」

  慕容极皱眉道:「你要怎样?」

  聂阳半闭双目,答道:「不怎样,只是带着月儿去跟董凡和他的大老板打个
招呼。顺便,也去问候一下我那久未谋面的小舅子。」

  洗翎园再怎么势大惊人,也不过是个窑子。就像婊子穿的再怎么华丽,再如
何精通琴棋书画,也只是个婊子一样。

  而逛窑子的人,通常不会做两件事。一是不会自己带姑娘,二是不会白天来。

  所以不论是谁,看到有人带着两个姑娘大白天要进窑子,都会明白对方并不
是真的来逛窑子。

  南苑的龟奴并不傻,他们立刻就明白了对方是来找麻烦的,门口的两个龟奴
立刻跑回一个报信,另一个陪笑着迎了出来,冲着领头的聂阳恭敬行礼道:「这
位爷,姑娘们都还没养足精神呐,您晚些再来可好?另外,咱家现在不收舞刀弄
剑的花牌,您身后这二位,也请回吧。」

  慕容极留在了暗处伺机待发,跟在聂阳身边的自然是云盼情与聂月儿。到了
这种地方,平时伶牙俐齿的云盼情一反常态的安静下来,聂月儿却是胸口烦闷亟
待疏解,一听那龟奴将自己讥刺为前来卖身,登时抢上一步,一掌便印向对方左
肩,娇斥道:「不长眼的混帐,本姑娘也是你们收的起的?」

  南苑为洗翎园三苑之中最为破落之处,地小人少,不过是寻常青楼规模,也
正因如此,聂阳和慕容极权衡再三才选了此处下手。

  狼魂中人自小便被教导不可将寻常百姓视为江湖中人对待,月儿看那龟奴脚
步虚浮,因此出手便留了七分,只是为了泄愤同时给对方一个小小教训。若是击
中,只不过是痛上一痛,远不至于伤筋动骨。

  哪知道玉掌才一触到那龟奴左肩,就听那人哎哟一声惨叫,滴溜溜滚了十几
个圈子,一直摔倒了高高的门槛之前,单手捂着肩头,哭号道:「你这娘们好狠
的手,上来便打碎老子肩膀,莫不是连姑娘的皮肉银子也要抢去不成!来人哪!
好凶的女匪啊!」

  白日里青楼附近纵然冷清,也少不得有些路人商贩,一听这惨呼,登时就有
不少驻足观望过来。

  那龟奴显然颇有心计,打算靠观者数目阻住面前对手,或是逼迫他们抢入苑
内,想他们应该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可惜事与愿违,聂阳此次本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下大闹一场,眼见围观人多,
拍了拍月儿肩膀,对她使了个眼色。

  月儿心领神会,右手往腰间一扯,二指宽的虞姬细剑已亮在掌中,秀足一点,
轻飘飘腾空而起,一剑斩向洗翎园的缠锦匾额,娇喝道:「风狼聂月儿在此!洗
翎园逼良为娼罪大恶极,你们这些恶棍,一个也休想走脱!」

  喀嚓一声,牌匾从中断裂,摇晃两下,正砸在那龟奴面前。他面色煞白,高
叫道:「女侠冤枉!咱家是正经生意你情我愿,从不做那逼良为娼的买卖!」

  「呸!本姑娘早已调查清楚,你这里靠着官府势大,暗地里不知道掳掠了多
少良家女子,毁人清白不算,还要将她们推入火坑,如若不从,便会丢了性命!
单是周遭村落,就不知丢了多少女儿!你们还敢抵赖?」

  虽说洗翎园并非如此经营,但聂阳深知,一旦如此讲出,旁观百姓顿时便会
先入为主的心生厌恶,加上此前摧花盟在附近潜伏之时,确实掳掠了不少村中少
女淫乐,此时一股脑算在洗翎园头上,他们本就是勾栏火坑,自然洗脱不清。

  果然此话一出,旁观者中立刻便有了此起彼伏的话音,其中不乏恍然大悟状
转而义愤填膺者,高声问道:「对啊!前阵子附近丢了好多姑娘!不是你们抢去
了,还能有谁!」

  「你们为了讨好达官贵人,那里会管我们寻常百姓死活!」

  「无耻之徒!把你们害了的姑娘交出来!」

  清贫草民本就容易在富族豪绅面前群情激昂,往往宁可怨恨对方做了见不得
光的手段,也不愿正视自身的无能。此种情绪推动之下,本就底子不净的洗翎园
自然无可辩驳。

  那龟奴也发觉来者存心寻衅不易善罢甘休,目光闪动,躺在地上道:「这位
女侠,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您等大老板来了,让他跟您好生解释。您说的那些民
女,大老板一定尽心竭力给您找到。」

  聂月儿侧目望了聂阳一眼,冷哼一声,道:「我就是冲着大老板来的。不必
你说,我也要等他过来。只不过他来的若是慢些,怕你们这窑子撑不到那个时候!」

  「好狂的娘们!吃老子一刀!」

  门内一股劲风扑出,一个青衣大汉倒提一把五尺朴刀,迎面向月儿斩下。

  「大庭广众出刀杀人,不愧是有官府做靠山的恶贼!」

  聂月儿一字一字讲出,声音清亮叫旁人听的清清楚楚,前句八字溢出唇外,
手中虞姬剑也随之挽出四个剑花,轻轻巧巧便将来人刀势引致一旁,重重砸向青
石地板。

  那大汉臂力过人,暴喝一声,硬生生在半空将刀招一转,横斩月儿纤腰。月
儿才说罢恶贼二字,皓腕一抖,二指窄锋霎那间软如轻绸,在空中划出一道蛇弧,
嗤的一声斩破了那大汉左腕筋脉。

  两招便受了重创,那大汉闷哼一声,不退反进,右手向前一抢,已将朴刀长
柄拆下,单手握住短柄,斜撩而起。

  月儿存心卖弄,双腿交错莲足变幻,手中细剑随着真力贯通挺得笔直,闪过
那平平一刀同时,反手攻出数剑,俱是精绝不失美妙,宛如仙子起舞。

  观者喝彩声中,那大汉前胸后背衣衫破开条条口子,连贴肉汗衫也被斩开,
却丝毫没有伤及肌肤。

  这种平庸武夫,聂月儿根本不屑施展杀招,只想吓他一吓,换个真正高手出
来。

  可她并不了解董凡部下的可怕之处。

  那大汉垂目看了一眼身上狼狈,双目猛然充起一片血色,神情登时狰狞如鬼,
那明明被斩伤了筋络的左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又握到了刀柄之上,双手一
举,连人带刀扑了上来。

  聂阳知道心神失常的死士不可等闲视之,叫了声:「月儿小心!」

  右掌一翻,紧握剑柄以备万一。

  「一个疯子,有什么好怕。」

  聂月儿展开狼影幻踪步法,那大汉根本触不到她衣摆,她自是不以为然,带
着动人微笑,挺剑刺向那人后背。

  说定了尽量不在百姓面前夺人性命,月儿这一剑也选了皮糙肉厚之处下手。

  她出手比这大汉不知快上几倍,又将各路后招算定于心,妙目流转,已转而
去凝神提防其他敌手。

  那大汉无从闪避,竟也没有闪避,反而一转身体,让细长的剑锋刺入更加要
命的体侧,从右肋穿进,自左肋贯出,脏腑尽数遭创,眼见是豁出命去。他身上
肌肉跟着猛然绷紧,左臂一垂,死死握住了软剑穿出的那截剑尖,右手挥刀便向
月儿颈侧斩去,这一刀迅捷非常,速度竟远胜方才。

  就好似之前的交手只不过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好换来这拼死一刀一般。

  若是武功相差不远,这等打法自然会有奇效,所以不要命的死士往往最令人
头疼。

  只是这个死士的功夫与聂月儿着实差开太远,遇到清风烟雨楼之行前的她,
恐怕还有得手的机会,此刻的她经过一代宗师谢烟雨悉心提点,临敌应变早已今
非昔比。

  那一刀斩来,她即未撤剑,也未用空着的左手勉力硬接,而是冷笑一声,双
手握剑,运力又是一捅。随着狭长软剑没柄而入,聂月儿娇美身形也跟着遁入那
大汉腋侧死角。她跟着向他背后一转,扯住剑柄便是一拉。

  剑锋搅烂了那大汉左手,活动再无阻碍,跟着那一扯之后,就听那大汉一声
狂呼,自右肋至后背生生被切开小半,猩红飞溅中,甚至能看到一节森森脊骨被
剑刃带的飞脱出来。

  纵然是铁打的人,也禁不住这样一剑。那大汉扑倒在地,四肢一阵抽动,裤
裆下溢出一阵恶臭,气绝而亡。

  狠绝毒辣,犹如严冬寒风,抚灭万物,本就是风狼一脉相传的做派。这也是
聂阳让妹妹出手自己掠阵的原因之一。

  这等场面寻常百姓哪里禁受的住,慌乱的叫喊声中,人群轰然散去,有不少
一边跑着,便一边呕吐起来。

  在丰州安逸境况下不通晓武林险恶的这些平民,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血淋
林的惨厉争斗。

  百姓散去,留下的,自然便不是常人。

  四周的空地,稀稀拉拉剩下了六人。一个青冠剑客,年纪轻轻,白面微须;
一个瘸腿老汉,拄着一支铁拐,立地如山;一个白袍女子,薄纱蒙面,远望不前;
外加三个彪悍豪客,倒提一模一样的鬼头单刀,敞着乱糟糟的胸毛,恨恨观望。

  聂阳一早便在注意周遭变化,心知还有两个瘦小少年已混在人群中溜之大吉,
去的不是同路,多半分头报信给不同的人去了。

  聂月儿将背后诸事尽皆交给哥哥,只管盯着洗翎园的大门,娇喝道:「里面
的乌龟老鸨,还不叫你们管事的出来,信不信本姑娘一把火将你们这伤天害理的
鬼地方烧个干净!」

  「呸!不要脸的婊子,是不是想来卖结果大老板看不上,才恼成这副贱样啊?」

  一个花枝招展还带着几分睡意的女子骂骂咧咧的扭了出来,挡在门前指着聂
月儿骂道,「咱家这洗翎园,上迎皇亲国戚,下济鳏寡孤独,即便风调雨顺,也
少不得一年三次施粥放粮,救人困顿更是习以为常,数遍天璧朝花街柳巷,有多
少能象咱家这般经营?轮得到你这黄毛丫头来骂伤天害理?」

  她扫了一眼那横尸大汉,声音又尖锐几分,「我花银子养的护院,你出手便
将他杀了,走!咱们往衙门走一遭!倒是要看看,官爷会不会说我们伤天害理!」

  这三十余岁的老鸨叫骂之间,又有七八个莺莺燕燕匆忙跑出,一看到门口尸
体,登时都吓得魂不附体,颤颤巍巍缩在那老鸨身后,叽叽喳喳叫嚷道:「女侠
饶命啊!」

  本以为怎么也能在撩出几个护院死士,怎知道出来一堆庸脂俗粉拦在门外,
哭的哭,喊的喊,骂的骂。聂月儿心中一阵烦躁,刷的一剑挥出,剑气外放,直
接削下了那老鸨一绺鬓发,她看那老鸨神色如常依旧牙尖嘴利,这才冷笑道:
「你们大老板好高明的眼光,区区一个老鸨,也能临危不乱稳如泰山。」

  那老鸨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停了口中咒骂,冷眼瞥向那绺头发,道:「咱
家百十位姑娘的性命都在我肩头扛着,我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钱。我打不过
你,不骂两句,又有什么办法。」

  「你倒有自知之明。」

  聂月儿眼底杀意上涌,既然知道了对方身负武功,不犯规矩,自然不愿再忍。

  那老鸨冷笑一声,掏出锦帕捏在手里抖开,举起擦拭脑门上的汗,竟不再看
她,径自道:「反正你们这些男侠女侠都是叫着好听,我们这群弱女子手无缚鸡
之力,你要杀便杀。一个个衣冠楚楚,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是些什么货色。脱光了
屁股,还不也是男的下流,女的龌龊。也就是奸夫淫妇,换个好听名字罢了。」

  聂月儿抬手正要出剑,那七八个妓女哭哭啼啼的围了上来,把那老鸨护在中
心,哀号道:「女侠饶了她吧!娘她是个好人啊!你要杀,就杀我们好了!」

  这七八个妓女脚步虚浮目光无神,到叫聂月儿不好下手,她心中隐隐有所了
悟,后退半步道:「大老板好高明的手段,不光养着搏命的,还备着你们这样不
要命的。」

  她一抖软剑,心中已大为不耐,「你们再不找大老板出来,我就一个个废了
你们的相貌,叫你们这辈子连婊子也做不得!」

  那群妓女哭得更为大声,但稍加分辨,就能看出那惊恐之色极为做作,反而
像是在等着聂月儿上去给她们一人一剑。

  此前倒在牌匾旁的那龟奴这时站了起来,陪笑道:「这位女侠,莫慌,莫慌,
小的一早便叫人去通报了,可咱家这么大,总也要有个时候,您要实在等不住,
不行就杀杀我们这些下人解闷,一剑一个,只要您杀的快活就成。谁叫您功夫好,
我们命不好呢。」

  这话已是明显的讥刺,聂月儿面色一变,正要出手教训,身后不远那青冠剑
客朗声道:「聂姑娘,这不过是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拦门弃子,对他们还痛下杀手,
尊师风狼前辈难道这样教过你么?」

  聂月儿也不回头,扬声道:「鬼鬼祟祟冷眼旁观的小人,先报上名来!」

  青冠剑客斜视聂阳一眼,抱剑抬手,道:「在下周正廷,家师是人称『狂剑
醉镖』的李东河,不知聂姑娘是否听尊师提过。」

  聂月儿留神退开数步,暂离洗翎园门口,才转身瞪着周正廷道:「我师父仗
剑江湖,也不知击败了多少此等高手,若是一个个向我提起,我怕是连练功的时
间都没有。你要是想替你师父找回面子,就少说废话放马过来。我丑话说在前面,
本姑娘剑法一脉相传,可不懂什么叫点到即止。」

  周正廷面色变了几变,还是强行压住,往周遭打量一圈,其余五个都阴森森
的看着他,不发一言。他深吸一口长气,踏上几步,将身侧空门毫无防备的让给
云盼情和聂阳二人,朗声道:「那在下唯有献丑了。」

  这次本就是为了打草惊蛇而来,比起影狼,手上留了不知多少血债的风狼名
号显然更容易引出暗处的敌人,天道必然已有高手在郡中伏下,只是不知道,眼
下这六人是否便是一撮。

  聂阳与云盼情对望一眼,散开几步,分别卡住了洗翎园内和其余五人下手偷
袭的途径,将中央空地留给聂月儿与周正廷交手。

  聂月儿心中烦躁,自然不多废话,软剑迎风一抖,闪着寒光平平刺向周正廷
胸前。

  寻常决斗,先招多为试探,周正廷似是不愿过早亮底,拔剑在手,足踏步法
往斜后避开。

  怎知聂月儿全无决斗自觉,软剑凌空一晃,剑尖如天外游蛇,向着他心口吐
信疾击,正是那套狼魂之中杀气仅次于血狼武功的剑法「寒天吹雪」纵然聂月儿
修为尚浅,此刻剑气逼发,寒意四散,也吹出一阵透骨冰风,直逼心魄。

  周正廷显然知道此中厉害,颇为狼狈的凌空跃后,剑招尚未展开便不得不回
封中路,出手拘谨死板,丝毫看不出哪里配得上他师父名号里那个狂字。

  聂阳在旁看着,奇怪的咦了一声。从云盼情那边兴许看不到什么,他这边却
看得清楚楚,周正廷明明已经失了先机被月儿一柄软剑打的凶险万分,却没有全
力一搏,反而省出内功施展传音入密的功夫,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人的内功多半是玄门正宗,地道的很,聂阳耳力过人,也不过只听到模模
糊糊的六个字:「在下……半点虚言。」

  倒像是在向月儿博取信任。

  聂阳不禁摇了摇头,心道这人多半要糟。

  果然,聂月儿对他说出的话充耳不闻,皓腕一沉,银蛇狂舞,竟又加了三分
功力。

  周正廷不断分神说话,自然毫无招架之力,步步后退仍旧抵挡不住,十招刚
过,身上就多了七八条伤口。

  眼见聂月儿纤腰一拧,力贯剑身,周正廷正值步法前后衔接之际,躲避不开,
想要格挡也力有不及,就听他一声惨呼,细窄剑刃已穿腹而过。月儿毫不停顿,
顺势便是一掌印在他右胸,打得他败絮般飞起半空,喷出一条血虹直落向那拄拐
老汉。

  那老汉哼了一声,铁拐凌空一横,将来势甚急的诺大一个身子无声无息的黏
在杖上,稳稳放在自己身边。这手内功绵柔醇厚,修为到也称得上惊人。

  心道这一场冲突恐怕在所难免,聂阳扶剑侧身,凝视着那老汉。

  这时,奇变陡生,身受重伤的周正廷依靠着那老汉才能站稳,任谁也看得出,
这二人恐怕都是天道同路。谁也没想到,他竟忽然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寒光一
闪,便刺入了那老汉肋下,直至没柄!

  「你!」

  那老汉一声狂呼,铁拐一振,将周正廷弹飞四五丈远,骨裂之声清晰刺耳,
至少也断了三四排肋骨,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聂月儿随之抢上,一声娇喝:「口口声声替天行道的伪君子!看剑!」

  喝声中,虞姬软剑暴起十二分功力,化作一股银白龙卷,直扑老汉。

  那老汉横遭重创,见月儿攻来,面上浮现一丝彪悍,也不去拔腰间匕首,铁
拐一砸面前石地,砸起数块碎石,凌空便是一扫。

  这一扫力大无穷,所碰石块恍如飞蝗暗器,劈头盖脸迎向聂月儿周身各处,
手法奇准,最大的几块去向正对月儿几处要穴。

  月儿冷哼一声,顿足侧身避过数块,抬手捞住一块,扬手一甩,反打那老汉
胸前。

  这一战看的聂阳莫名其妙,云盼情也是一头雾水,只有谨慎留意战局,提防
着剩下的几人或是洗翎园从旁作乱。

  那老汉手上铁拐使的是一路大开大合的杖法,内功刚猛深厚,单讲武功,确
实比在场小辈都要高出一头,尽管重伤在身,一拐扫出依旧有横扫千军之势,让
聂月儿不得不飘身后退,另谋进击。

  若不是周正廷那突兀的反戈一击,怕是要聂家兄妹合力出手,才能稳操胜券。

  远远的白袍女子皱了皱眉,竟转身走了。剩下那三个莽汉倒不似是天道一路,
对倒在地上的周正廷正眼也未瞧一眼,反而愤愤的盯着洗翎园的大门。

  若只是为了挑起事端,现下的情况已差强人意,及时收手离开,也不失为一
个好的结果。这铁拐老汉既然已八九不离十是天道中人,聂阳也没了对他讲江湖
道义的心思,对云盼情使了个眼色,缓缓包抄到另一侧。

  这时,变故再起。一阵急促马蹄声密集传来,紧接着十余匹快马转过街角,
疾奔而至,马上坐着的尽是些劲装少年,佩着刀剑,满目杀气。领在最前的两匹
骏马之上,一个是带着一丝微笑的白继羽,另一个,则正是聂阳今日想要一见的
董剑鸣。

  那瘸腿老汉一眼望见白继羽,面色登时一变,铁拐向下一顿,收力向后撤开,
黑皱老脸上浮现一丝忐忑。

  白继羽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周正廷身边,垂首一看,面上微笑登时不见,道:
「周兄,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周正廷强撑着抬起身来,瞪了那瘸腿老汉一眼,接着转向白继羽,咬牙吞下
一口血沫,嘶声道:「白兄……我、怕是不成了。他……他是不净秃驴……那…
…那一支……的头目……你、你清理门户……可要千万小心。」

  这一句说的极轻,反倒是仅有靠近一些的聂家兄妹能够听到,聂阳望了月儿
一眼,低声问道:「这姓周的方才跟你说了些什么?」

  月儿冷哼一声,低声答道:「他说那老头是我师父仇家,又是天道里的头目。
他虽入了天道,但现下十分后悔,请我帮他骗过那老头,偷袭得手,也算帮我一
个大忙。」

  聂阳皱眉道:「我看,更像是天道内斗。他所谓的后悔,恐怕也是托词。」

  月儿冷笑道:「反正我半个字也不信,他愿意卖个破绽,我也不必客气。我
一剑一掌过后,他耍什么花样,都随他的便。」

  聂阳略一思量,见周正廷又吐出一口鲜血,想来没有活命之理,轻轻一扯月
儿衣袖,拉着她退到云盼情身侧。

  白继羽放下周正廷尸身,站起回头对董剑鸣抱拳道:「董兄,此人是在下旧
识,他死前托我为他报仇。你可否耐下性子,等我片刻?」

  董剑鸣也不答话,冷冷的扫了聂阳一眼,点了点头。

  那老汉狐疑的看着白继羽逼近数步,扬声道:「你便是白继羽?」

  那柄匕首还深深插在他肋侧,纵然功力深厚,带着这样的重伤面对白继羽这
种强敌,语音也不免有些发颤。

  白继羽侧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董剑鸣,微微一笑,低声道:「你这把年纪,真
不知活到什么东西上去了。你们北上的这帮人,被我杀了个七七八八,你也算个
头目,连我也认不真切?」

  那老汉哼了一声,拄拐向前走了两步,也压低了声音,道:「姓白的,尊主
没发话,你就敢这么肆意妄为,也太嚣张了吧?你这边打着清理门户的旗号,那
边又借此为跳板混进洗翎园,既杀了碍眼的人,又讨了上头的好,还搅黄了我们
费心费力的活儿。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到很精明啊。」

  这两人交谈声音很低,月儿和云盼情都听不真切,唯有聂阳听得还算清楚。

  天道部属之间的纠葛他无心参与,只不过和此前事实加以印证,才大略明白
了白继羽所作所为的前因后果。

  那老汉勉强一笑,愤愤道:「你就不怕,我揭了你的底,让你在孔雀郡里的
这番心血,都付诸东流么?」

  这句话声音已经扬起,透足了威胁意味。

  白继羽悠然笑道:「你若是弄乱这盘好棋,死不瞑目的那个,反正不会是我。」

  那老汉颈侧骤然突起一条青筋,可见心中怒极,「姓白的!分明是你借机害
死了祁英兄弟,少找什么为了大计的借口!祁英兄弟武功了得,与你合力还有什
么办不到的?你趁他对你毫无提防,出手将他杀了,这种连环嫁祸的手段,骗得
了上头,可骗不过我!」

  气怒攻心,依旧将话音压的极低,可见还是颇有忌惮。聂阳不禁摇了摇头,
心道冲你这副模样,白继羽也不会将你的威胁放在心上。

  白继羽摸了摸鼻子,微笑道:「你腿虽然瘸,脑筋倒还好用。只是不知,你
要如何让人信你呢?全天道都知道,杀祁英,是董凡董大老板的嫁祸之计,与我
何干?」

  那老汉向后退开两步,扫了董剑鸣一眼,沉声道:「我四处宣扬开来,总会
有人相信。上头不信,还有姓董的,姓董的不信,还有如意楼!」

  那柄匕首他一直不敢拔出,唯恐血流过多丧失战力,可毕竟伤口极深,此刻
仍让他失血不少,半边破旧衣服,都快被猩红浸透。大敌当前,这内功过人的老
汉竟连闭穴止血也不敢。

  白继羽冷冷扫了他一眼,突道:「你来之前,可是见过仇隋?」

  本已将注意力转向董剑鸣,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聂阳连忙凝神细听,也不管
身边两女疑惑的望着脸色突变的他。

  那老汉冷笑道:「怎么,我与我舵令使见面,还要向你报备么?」

  白继羽面色愈发冰寒,缓缓道:「果然又是个死不足惜的蠢材。周兄,我这
就送他下去见你。」

  那老汉双目圆瞪,怒笑道:「我早知你就会杀人灭口!只恨我有眼无珠,没
识破那姓周的叛徒!来吧,你那邪魔外道的刀法,今天就让我领教领教!只不过
纵然我今日死在这里,你们这些人的阴谋诡计,也休想瞒住!」

  这一句他已说的十分响亮,中气鼓荡,远远送了出去,也不知是说给远处的
什么人听。

  白继羽冷哼道:「你这话不管喊给谁听,也救不了此刻的你。」

  只能隐约猜到白继羽与这老汉并非天道同支,其中内情,聂阳既猜不出,也
懒得费心。不过他听着老汉提到仇隋身份,不免心中一动,犹豫是否要将他出手
救下。

  就看那老汉此刻苍白无血的面色,也知道他断然不会是白继羽对手,恐怕在
此刻的聂阳手上,也走不出三十招外。

  转念一想,这老汉到了这种地步,依然不肯将敌人秘密揭露出来,只为不影
响天道大局,恐怕指望从他口中得到仇隋信息,难如登天。既然已打算已妹妹做
饵,那这种听命于仇隋的天道高手,还是少一个算一个吧。

  心念一定,聂阳双手抱肘,向着跃跃欲试的月儿摇了摇头。

  月儿颇有不甘的嘟囔道:「那姓白的偷袭过我一刀,你不叫我找回来吗?」

  聂阳只是道:「等他们打完,再出手不迟。」

  白继羽说完之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懒懒散散的将手背在身后,并不出手。

  那老汉拄着铁拐,额上冷汗滚滚而下,他腰侧依旧鲜血横流,真要这么等下
去,便只剩下死路一条。他双目一瞪,瘸腿往地上一蹬,被迫无奈抢先出手。

  这老汉功力果然深不可测,换做寻常高手如此重伤,怕是挥剑拔刀都十分困
难,而他手上持着沉甸甸的铁拐,此时斜扫而出,仍是气势雄浑令人不敢轻视。

  白继羽面不改色,撤足斜腰向后一摆,堪堪擦着拐头避过。

  那老汉只能招招抢攻,左手一抬掣住拐末,双手加力凌空一抡,划出一道诡
异圆弧,绕打白继羽腰间。

  能将如此沉重的兵器使的得心应手灵活百变,却又看不出来路叫不出名号,
想到天道中也不知藏着多少这等龙虎之士,聂阳就心中一寒,也不禁暗暗佩服如
意楼与其针锋相对多年竟还能渐渐走出下风。

  任对手穷攻猛进,白继羽只是展开身法纵跃闪躲,与他刀法相比,轻功实在
逊色不少,三十招未过,就已三次被铁拐劲风逼住,不得不颇为狼狈的就地滚开。

  「这姓白的真是能忍,眼看就三四十招了,还是只挨打不还手。」

  聂月儿看的心烦,小声说道。

  聂阳颇为担忧的看着场上战局,沉声道:「他是为了留力。那老人后力不济,
很快就能轻松击倒。他自然想留下余裕对付咱们。」

  云盼情点了点头,肃容道:「这人也真是厉害,每次见他,总是感觉比上次
时候更厉害些。这种进步,若不是走了捷径,就必定是个练功成狂的疯子。」

  聂阳看着白继羽腰畔那柄黑黝黝的刀,缓缓道:「那刀法没有捷径,天地人
魔如意连环八式,只有靠一刀一刀的苦练,才能磨砺而成。」

  他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同他交手。」

  聂月儿立刻道:「你若不肯,我来就是。他欠我那一刀,我迟早要亲手讨回
来。」

  这边三人交谈之际,那老汉又狂风暴雨般攻出二十余招,真气激荡,连肋下
的的伤口都激的喷出血沫,生生把那匕首向外推出了数寸。

  白继羽单靠步法已经无法避开,不得不靠着未出鞘的刀在关键时刻格挡招架,
依旧守御稳固,滴水不漏。

  老汉转眼已到强弩之末,他心中怒极,目眦欲裂,一声暴喝,那柄匕首被他
凝力鼓劲激出,噗的一声直飞出十余丈外,伤口血喷如泉。他双手死死握紧,铁
拐在空中一摆一荡,紧接着骤然化作一道无光雷霆,狠狠砸向白继羽颈窝。

  这一招紧接在一式直刺之后,变招突兀加速,正选在白继羽身形侧转不便拔
刀,新力不及后力将尽之时,不愧是这等高手垂死前的搏命一击。

  一瞬间聂阳心中闪过无数变化,却都无法彻底将这一招消去,除了硬接下来,
竟别无他法。

  白继羽却像是早已知道会有此一招,侧身闪避那一下直刺之时,右手便已握
住刀柄,连鞘向上一翻,早早护住了颈侧要害。

  这一下料敌先机,反变成那一根力贯千钧的铁拐主动撞向了他护在颈旁的刀
鞘一般。

  当的一声闷响,两人交手至今,才第一次正面硬碰。白继羽面色微变,双足
连连向后踏出,第一脚踏下,竟将洗翎园铺就的青石地面踩的石沫飞溅,留下数
寸深的一个脚印,之后每一脚下去,那脚印都浅上几分,到他站定稳住身形,已
退出二十多步,手上的刀鞘,赫然被砸出一条深邃凹印。

  那老汉双目满含不甘,愤愤瞪着白继羽,口中一股鲜血喷流出来,他勉强用
铁拐撑住身体,一字一句道:「世无二义,天无二道。你们这些……枉称天道之
徒……终将……」

  他的话还是没能说完,却并不是因为白继羽。

  而是一把寒光闪耀的长剑,干净利落的刺穿了他的心窝。

  董剑鸣缓缓抽出长剑,冷冷道:「要死便死,啰嗦什么。」

  他自马上下来,飞身而来一剑将人杀死,动作迅捷凌厉,显然武功已今非昔
比,他看了聂阳一眼,向着白继羽抱了抱拳,「小弟实在看得厌了,不想再让姐
夫久等,便送他一程,白兄莫怪。」

  白继羽微微摇头,笑道:「董兄客气,这种不明事理的老糊涂,谁杀也是一
样。」

  董剑鸣这才转向聂阳,道:「有阵子不见,姐夫气色反倒差了不少,不知我
那两位姐姐,此刻气色如何?」

  聂阳仔细打量一下,董剑鸣样貌自是不会有何变化,只不过身上穿的华贵许
多,不再象是武当门徒,反而更像是出入洗翎园的富家子弟。另一处大有不同之
处,则是多了一股由内而外的奇异自信,并非是那种来自于实力的底气,而更像
是狂热的盲信着,自己绝不会输这样的虚妄事实一般。

  他的武功,也确实进步了许多,单从刚才那随心所欲的一剑,就可看出他此
刻的武功已远不是当初拘泥格局招式眼界狭窄的初生牛犊可比。

  「都还好。」

  聂阳平静答道,如非必要,他终究还是不愿与董剑鸣拼至你死我活,洗翎园
幕后那只黑手一旦除掉,这出自玄门正宗的年轻人,一定还有挽救之法。

  董剑鸣收剑回鞘,问道:「那姐夫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是来要我的命?」

  聂阳看出他眼中那股恨意,眉心微皱,道:「我只是想见见洗翎园的大老板。
昨晚我救到一个姑娘,正是你们洗翎园的女子,她也不知在你们那里受了什么折
磨,油尽灯枯而死。你身为武当弟子,若是见到这种事情,会不会来找这里的大
老板问个明白?」

  董剑鸣面色微变,失口道:「阿璃!阿璃是你救走的?」

  他旋即面上一白,口唇微颤,断断续续道,「她……她也死了?怎……怎么
会……我明明……」

  聂阳微眯双目,盯着他道:「你明明如何?」

  董剑鸣一怔,旋即深吸慢吐,平复数次,才恢复镇定,道:「与你何干?阿
璃在我洗翎园中一切无恙,她虽无名分,却是我身畔侍妾,昨夜不知什么歹人将
她掳走,我正纳闷这诺大郡城中,我也没有几位仇家,没想到果然是你所为。哼,
亏你狼魂号称专管寻常百姓不平,原来就是这么欺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么?」

  此时远远仍有一些人驻足观看,董剑鸣这话悠长明亮,自是说给旁人听的。

  聂阳也不辩驳,只是望着他的双目,道:「那女子死状颇惨,垂死之际,仍
念念不忘求身旁的陌生人,求他们去救她心中挂念的那位公子。」

  他长叹道,「如今看来,果然是她有眼无珠,所托非人。」

  董剑鸣右掌死死握住剑柄,手背之上,青筋暴起,他咬牙道:「你连谎话也
编得这般无稽,他挂念的自然只有我一个而已,我身强力壮,无病无灾,哪里用
的到人救!就你这种骗术,为何就能骗得我姐姐死心塌地,认贼作夫!」

  聂阳知道与他多说无益,只是董剑鸣身边十余步外,便站着那真正强敌白继
羽,另外还有十几个死士在马上静观其变,交起手来,他还存着几分顾虑,不一
定就能痛下杀手。

  聂月儿可受不得旁人如此辱骂聂阳,俏目一瞪,立刻便要出手,云盼情连忙
伸手将她拉住,微微摇头。她人虽被拉住,声音却还是冒了出来,怒道:「呸!
你那姐姐能有现在的福分,是她几世修来的造化。别仗着自己有姐姐这层干系就
信口胡言,我哥哥不忍心杀你,我可不介意把你大卸八块,摆在武当门前,权当
替他们清理门户!」

  董剑鸣面色一变,拔剑出鞘,道:「好个毒妇,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如何!」

  聂阳知道妹妹武功绝无留情之理,不愿他二人交手,沉声道:「你我两家恩
怨纠葛,此后定当有个交代。今日我只想拜会你洗翎园的大老板,恭喜他顺利接
掌四大镖局,统合为一。只是大老板实在难得一见,才想到出此下策。他要是还
不肯出来,说不得,我们也只好继续闹上一闹了。」

  董剑鸣斜目傲然望着聂阳,讥诮道:「你想见大老板?」

  聂阳留神着左右动静,答道:「不错。我此番前来就是要会他一会,不惜任
何代价。」

  天道此时多半尚未集齐人手,与其等到他们和洗翎园联手,不如先来搅一搅
局。

  一旦发现洗翎园的防备有什么松懈破绽,或是能找到什么可趁之机,负责连
结的慕容极立刻便能通知燕逐雪,对洗陵园动手。

  即便毫无机会,凭聂阳三人功力,全身而退并非难事。

  至于这执念缠身的董剑鸣,到可从长计议。

  怎知道,董剑鸣沉默片刻,一字字道:「现下,你已经见到他了。」

  聂阳皱眉道:「什么?」

  董剑鸣横剑于胸,冷冷道:「从我成了中原镖局总镖头的时候起,我便成了
洗翎园的大老板。敢问聂大侠,有何指教?」

  乳硬助性:第七十章

  (一)与慕容极一道将阿璃的尸身交给外面的护卫处理,聂阳心中颇有些沮
丧,费了一番功夫,带回的人却没有留下什么有意义的讯息,对方封口的手段也
着实决绝狠辣,竟然用上了论坛屏蔽功能。

  「这位大哥!我求你,去* 掉*** ,救救**,然后*** 和**吧!」

  这样的玩意,鬼才看得懂啊!

  (二)如此看来,今后倒是不能再将爱欲沉积在心了,一旦久旷,再遇到如
今晚阿璃那样的淫欢触媒,便后患无穷。

  知道了关键所在,聂阳也就放下心来,收了功力,又与董诗诗尽兴欢好一次,
才浑身轻松的安然入睡。

  以后只要买个充气娃娃带在身上,不就平安无事了嘛。

  (三)董诗诗晃了晃他,俯身额头相抵一试,惊呼道:「你……烫的好厉害。
绿儿!绿儿!起来!快去……快去,把昨晚的粥端进来热热。」

  「二小姐。您真是持家有道。」

  (四)聂阳微微一颤,挑眉道:「宫师兄?」

  慕容极面色凝重,摇了摇头,道:「聂兄,你这话说的不对,你都说是师兄
了,怎么还会有母的。」

  (五)聂阳面浮现一丝苦笑,「那么……果然是赵师叔么。」

  赤发江东鬼,焚天灭魂刀。那与他一样单名一个阳字的前辈,正是他最不希
望华夫人通知的三人之一。

  不管什么事,只要那三人知道了,就等于全江湖都知道了……

  (六)果然此话一出,旁观者中立刻便有了此起彼伏的话音,其中不乏恍然
大悟状转而义愤填膺者,高声问道:「对啊!前阵子附近丢了好多姑娘!不是你
们抢去了,还能有谁!」

  「是啊是啊,还丢了好多帅小伙!肯定也是你们干的!」

  「诶?真的吗?」

  「你红着脸摸荷包里的银子是要干什么……」

  (七)观者喝彩声中,那大汉前胸后背衣衫破开条条口子,连贴肉汗衫也被
斩开,却丝毫没有伤及肌肤。

  这种平庸武夫,聂月儿根本不屑施展杀招,只想吓他一吓,换个真正高手出
来。

  可她并不了解董凡部下的可怕之处。

  那大汉衣衫破裂,赫然露出了一套蕾丝胸罩镂空内裤,外带网眼丝袜!

  聂月儿眼前一黑,败下阵来。

  第071章:幽冥太极

        ***********************************

  聂阳闻言心中顿时一惊,推出董剑鸣执掌合组后的镖局还算合情合理,怎么
说董浩然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镖局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产业,公告天下,有
利无弊。

  可这洗翎园,正值天道如意楼夹缝间的多事之秋,若是爱惜子女,怎么也不
该叫他出来抗下这轮疾风暴雨。

  与董家姐妹关系颇为融洽的云盼情也面露焦急之色,扬声问道:「董公子,
这诺大的洗翎园,怎么突然就成了你的产业?」

  董剑鸣微微昂起下巴,道:「董凡本就是帮我父亲经营打理,现下我父亲惨
遭毒手,这些家业,自然该由我执掌。聂阳,你杀我父,辱我姐,我没上门去找
你,你反倒来了。莫不是,我继承了自家的家产,也碍着你聂大侠的龙鳞了?」

  聂阳并未理他,而是盯着他斜后不远的白继羽。那真正的威胁此刻懒懒扶着
刀柄,唇角噙着一丝讥诮的笑意,看着的,却是怒目而立的聂月儿。

  今日看来不宜继续下去,聂阳思忖片刻,后退两步,拱手道:「我来寻的,
是做出逼良为娼还要杀人灭口这等无耻行径的幕后之人。既然此刻洗翎园的大老
板是董公子,想来以你武当门徒的身份,断然不会对这种龌龊之事视若无睹,必
然会有个公道的交代。」

  董剑鸣面色微变,冷哼道:「不用拿这种话来挤兑我,我已不再是武当弟子,
你也不用顾虑得罪整个武当山。洗翎园千余名女子,此刻都算是我的产业,你们
狼魂不是一向喜欢为平民百姓在江湖出头么?我就在这里,你只管来讨公道便是。
就算我两个姐姐都在你手上,我也未必怕你!还有那姓燕的姓薛的,都一并叫出
来吧!」

  看他眼中狂态尽显,聂阳忍不住微微摇头,不禁有些担忧这是否也是九转邪
功之过。

  董剑鸣剑尖高高挑起指向聂月儿,嘲弄道:「你若是不敢来试我的剑,叫你
妹妹上来,也是一样。你们兄妹,看起来也都是一路货色!」

  聂月儿哼了一声,甩手挣开云盼情,大步向前走去,口中道:「好,我本就
心里乱糟糟烦的头疼脑胀,你要是能让我打的尽了兴,我将来烧足了元宝蜡烛谢
你。」

  聂阳紧盯住白继羽的一举一动,缓缓让开位置。

  月儿在清风烟雨楼待的这些天,武功总不至于不进反退,董剑鸣纵然有邪功
相助,进境总不会匪夷所思,他退到云盼情身边,低声道:「你替月儿掠阵,我
来防备白继羽。如果情况有变,先保证全身而退,其余都不要管。」

  云盼情瞄了一眼空旷的周围,退路倒并不难寻,这才稍感放心,颔首道:
「聂大哥,你也小心,白继羽的刀法实在不好对付。」

  能让薛怜由衷称赞并起了惜才之心,加上有过交手,聂阳自然知道白继羽的
刀法之精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若是这些时日还有进境,恐怕已将天地人魔这
套妖魅般的武功钻研至八分以上,即便自己已经悟出了迅影逐风剑的全部精要,
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但此刻三人中武功最高的便是他,他自然责无旁贷,「我会小心。」口中这
般说道,心中却已存了殿后拖住敌人,好叫慕容极他们得以出手的心思。

  董剑鸣盯着聂月儿手中软剑,面色渐显凝重,双足微分,一前一后,左掌下
垂,右腕反昂,三尺青锋护住胸腹要害,并不抢攻。

  武当玄门正宗的功夫尽是些后发制人的路数,聂月儿心中烦躁,本也不打算
等他出手,莲足交踏,倩影一晃便已近在咫尺,皓腕疾抬,一剑刺向董剑鸣腕脉。

  倒不是她手下留情,她言语虽然毒辣,却只不过为了宣泄自听闻姑姑毙命后
郁于胸中的那股激愤,心念之间可依旧清醒得很。董剑鸣既然学了那种邪功,又
有数不尽的女子供他吸纳,此刻内功远胜以往,太极剑招绵里藏针,自是不可妄
动。

  董剑鸣后退半步,剑尖一兜,凌空便是一个银弧划起,也不管聂月儿后招是
否已发,自顾自在身前兜转,好似在空中搅出一个个漩涡。

  月儿试探几剑,都如泥牛入海,被一股浑厚阴沉的内劲带入董剑鸣的剑圈,
自然而然偏离了方向。她妙目微眯,打起十二分精神,纤腰顺风一折,一道寒光
贴地直取董剑鸣双足。

  董剑鸣并不跃起躲避,手臂一送,身前剑圈骤然前推,兜头罩向月儿,她若
不收招,便好似用自己的大好头颅,换了对方一双臭脚。

  这生意自然做不得,月儿娇叱一声,狼影幻踪显威,裙裾堪堪擦着剑刃,闪
到董剑鸣身侧。

  董剑鸣反退为进,身前剑光化作有形弧光,层层叠叠环环相套,紧随月儿身
形而至。

  月儿眼中杀机骤现,柔细腰肢斜斜一拧,软剑迎风抖起,撒出数道飞虹,虹
尾斜斩破入太极剑圈之中,一刹那吹作彻骨寒风,扑面而来!

  董剑鸣一声暴喝,左掌斜引一股内劲,右臂一振,身前最大剑圈暴涨数尺方
圆,内力数道剑气被左掌掌风推出,好似数条虚无软鞭,左右交替抽出。

  月儿长伴风狼身侧,又有幼年巨变深埋于心,性子本就决绝,面对这凶险太
极杀招,竟不收势,内劲到处,剑气纵横,已将毕生所学,化作寒天吹雪!

  当!当当当当!

  一声暴震,四声连响,太极剑势靠着邪功所得浑厚内力展现十成威力,数道
大小剑圈猛然收缩绞紧,一把精钢长剑,却牵动出比月儿手中软剑还要柔韧灵巧
的绵力,与先前推出的数道剑气合而为一,先是硬接住绞入圈中的第一剑,跟着
连退四步,靠着四层剑网,密不透风的拦下寒天吹雪中的五记杀招!

  向前继续硬击,便是送掉自己这条臂膀,向后撤开,免不了又是一道道剑圈
铺开,月儿面色微变,力贯剑身荡开缠绕上来的太极柔劲,甩开数朵剑花保住退
路,步法转为纵跃闪躲。

  董剑鸣面色有些发白,看来方才的接招他也谈不上轻松自如,不过他太极剑
势仍存,眼见月儿由攻转守,也不急于反击,仍是耐着性子足踏八卦阵势,将身
前愈发错综复杂的道道剑圈缓缓推出。

  「看你年纪轻轻,到耐得住性子!」聂月儿被那兜转弧光晃得头晕目眩,连
连后退,看董剑鸣也不急着追来,仍是步步进逼,不由得出言讥刺道,「这样一
剑剑只顾着自己画圈,慢吞吞的,算什么乌龟剑法!」

  董剑鸣反唇相讥,笑道:「你连乌龟剑法也赢不了,那你算什么?」

  方才杀招相交,月儿已察觉到对方内力远胜于她,霎时便冷静许多,仗着剑
招巧妙和对方太极剑法重守轻攻的特性,凝神寻找着合适的时机,嘴上却是毫不
认输,冷哼道:「本姑娘的宝剑,从不舍得硬砍乌龟壳,慢慢悠悠的乌龟剑法,
还能伤到我不成?」

  董剑鸣冷笑道:「乌龟壳砸在头上,也能要了你的命!」命字出口,他脚下
步法陡然一变,连踏七星,身前剑圈跟着展开,带着隐隐雷鸣之声疾取月儿肩头。

  「好!」月儿等的便是此时,娇喝声中,二指剑锋后发先至,反迫董剑鸣心
口。

  眼看两败俱伤之际,董剑鸣左掌一圈,以绵劲崩开月儿剑招,月儿左手倒扣
一枚铜钱,疾弹而出,擦着肩头飞过,当的一声震偏了董剑鸣剑锋。

  两人此刻相距不过数尺,招数拆解之间,已是性命攸关。只听剑锋相交之声
不绝于耳,董剑鸣竟在如此接近的情形下,靠着这幽冥九转支配的太极神功,生
生将月儿的剑招全部接下。

  月儿不敢给他喘息之机,新力将尽之时,强提一口真气,配合脚下步法,弹
指间绕行一圈,向着中央连刺七剑。

  董剑鸣单脚驻地,太极借力之法运到极致,借着接下第一剑的力道,滴溜溜
转了起来,不仅将前六剑尽数格挡下来,第七招上还顺势一黏,贴住了月儿软剑
剑脊,斜斜一引。

  这一引一带,恰好击在月儿强弩之末,好似半身临渊之际,被一把推在后背。

  所幸月儿应变极快,足尖一点,已顺着董剑鸣力道飞纵出去,拧腰一翻,便
要立足。不料这一黏一引后劲颇大,竟险些没有站稳。

  咽下胸中一口翻腾浊气,月儿怒上心头,一双玲珑小脚交替踏出,竟又抢上。

  不论拳掌还是剑法,太极守御之能可称得上独步武林,董剑鸣看似狂态已露,
却除了近乎两败俱伤的一剑之外还未攻出一招,比起那暴涨的内力,这种心绪间
的变化显然更为可怕。

  果不其然,董剑鸣弓步沉腰,又是数道剑弧兜出,轻轻松松便将月儿威力大
减的剑势拦在数尺之外,若不是寒天吹雪这门剑法诡异刁钻,情势早已逆转。

  眼见妹妹已经只能靠剑招精妙维持均势,聂阳心中关切,忍不住便要出手。
云盼情在旁往他手背轻轻一按,轻声道:「聂大哥,你好好看着白继羽。他们本
也不是什么正经决斗,不必讲那许多江湖规矩,让我去帮月儿一把。」

  说罢,云盼情扬声叫道:「洗翎园为害良家妇女,祸乱一方,既是武林中人
幕后执掌,清风烟雨楼岂能坐视!看招!」

  龙吟声中,古剑出鞘,直取董剑鸣肋下。

  虽说均以无形无相的风作为招数精粹,但比起寒天吹雪的阴寒凛冽,清风十
三式则更为和缓平顺,只是那看似轻柔缥缈的剑招之中,蕴藏着无数令江湖人无
从捉摸的可怕变化。

  董剑鸣本就在以力敌巧,仗着太极剑法浑然古朴,以深厚内功催动层层绵劲,
才锁住了聂月儿的攻势。骤然多了个武功不下于聂月儿的云盼情,还想如法炮制
绝无可能。

  不得已,他只好勉力一圈一引,先将聂月儿强行扯到这边,把云盼情的剑招
阻上一阻,跟着左掌前推,一股阴寒内劲疾吐而出,竟是有了三分火候的幽冥掌。

  借着掌风殿后,他长剑一收,向后疾跃而出,叫道:「姓聂的!你也真够没
种,躲在家中女眷身后,算什么男人!」

  聂月儿柳眉倒竖,怒道:「别逃!」也顾不得调匀损耗内息,便要追击。

  这时白继羽轻叹一声,微微摇头,身形一晃,便拦在了董剑鸣身前,缓缓道:
「二位姑娘,还是莫要把在下当作死人一般才好。」

  聂月儿瞪他一眼,倒也知道厉害,没有贸然上前,而是深深呼吸几次,才道:
「正好,你上次欠我那一刀,我一并找回!」

  白继羽微笑道:「抱歉得很,在下的刀易发难收,一不小心,伤了聂姑娘性
命,暂时于我大大不妙。今日已到了这种地步,想来聂兄应该也有收手之心,不
如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如何?」

  董剑鸣心有不甘,高声道:「白兄!你让我与那姓聂的斗上一场!」

  白继羽沉声道:「董兄,我知道你听闻阿璃死讯,心里头不快活,难免有些
冲动。你觉着,此刻你就已是聂阳的对手了么?」

  董剑鸣怒道:「我……我拼了性命,总不至于叫他全身而退!」

  这时,他身后那一众骑马汉子身后,突兀传出一个低沉沙哑的女子声音,
「蠢材,你当他会只来这三人,把大好性命送到暗地里的对手手上么?如意楼只
怕就在左近,等着看到底藏了多少敌人呐。」

  这声音初遇田芊芊时,聂阳便从她口中听到过惟妙惟肖的模仿,不难猜出,
这十几个壮年死士中,必然有龙十九易容而成的一个藏在其中。她身无武功,暗
器逆鳞又被聂阳了解通透,想来隐藏形迹,也是为了自身安全。

  这话像是有股神秘的魔力一样,才一出口,就叫董剑鸣平静了八分。他面上
虽仍一片怒红,却还是收剑回鞘,愤愤道:「今日便饶你一次!你若再来我洗翎
园寻衅,龙姨求情,我也必与你一较高下!」

  将聂月儿现身宣扬开来才是这次目的中最为要紧的那个,聂阳自然不愿多生
枝节,何况与白继羽交手,也不很情愿,便道:「你洗翎园不在背后偷偷摸摸搞
些手段出来,我可没空来此。你怎么说也曾是武当门人,希望你心中曾记得的那
些江湖道义,还未被洗得一干二净。」

  董剑鸣怒瞪着他,喘息登时急促了几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捂住了
额角,向后退了几步,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

  聂阳暗暗在心中一叹,恐怕董凡和龙十九的迷魂手段,至少已有一样施展在
这年轻人身上。

  「月儿,盼情,咱们走。」盯着白继羽手中黑黝黝的刀,聂阳低声说道,向
着白继羽一抱拳,缓缓退后。

  月儿衡量再三,知道多半不是白继羽的对手,愤愤瞪他一眼,跟在云盼情身
边离去。

  董剑鸣胸口起伏愈发剧烈,充满血丝的双目愤恨盯着聂阳远去背影,只觉气
息鼓荡双耳轰鸣,身子一晃,竟哇的吐出一口淤血。

  白继羽面色微变,迅捷无比的抢到董剑鸣身侧,并指如剑,疾风般扫过他周
身各大穴道,接着单掌贴在他后心,凝神将一股真力缓缓渡入。

  约莫半柱香功夫,董剑鸣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向着白继羽点了点头。

  正要上马离开,却听到旁侧传来一声怒喝:「你!你就是洗翎园的大老板?」
董剑鸣扭头望去,原来是此前一直默不作声,至今也未离去的那三个虬髯大汉。
领头的那个面色紫红,正扬起手中鬼头刀,指向董剑鸣喝道,「看什么看!问的
就是你!」

  董剑鸣松开已握在手中的马缰,转身走向那三人,冷笑道:「我方才说的不
够清楚么?洗翎园的大老板,正是区区在下。」

  紫面汉子显然是方才见过了董剑鸣的剑法,声音虽大,握着刀的手却不住打
颤,「那便好极!快、快些将俺们的义妹还来!」

  董剑鸣冷哼一声,道:「我这里可没什么来路不明的姐姐妹妹,尊驾怕是找
错了地方吧?」

  「呸!我们兄弟三个凑了银子往你们园子里去过,那明明就是俺们义妹!你、
你们不知道使了什么邪法,她竟把俺们三个哥哥忘得一干二净!非说自己天生就
是做婊子的!」这大汉急怒交加,眼眶竟也红了。

  董剑鸣心头正自愤懑,不耐烦道:「她既然这么说,你们为何不肯信?这世
上有些女人,就是喜欢做婊子。怪只怪你们收错了义妹吧!」

  「不许你这么说英妹!吃俺一刀!」另一个面色炭黑的光头汉子大怒叫道,
挥刀冲了上来。

  另外两人对望一眼,也跟着抢上,紫面汉子叫道,「兄弟们小心!这后生剑
法了得,不要在此送了性命!」

  「哼,想不送命,由不得你们!」董剑鸣眉眼之间煞气骤起,一拍剑鞘,内
劲到处,三尺青锋激射而出,正撞在当先一人胸口,将那人撞的踉跄后退两步。
他身形随之一晃,已将弹回长剑抄入手中,一勾一撇,一道剑圈便将紫面汉子的
鬼头刀拢在其中。

  那汉子知道太极剑法一旦缠上后患无穷,慌忙向后收臂,无奈武功相差太远,
腕上一凉,竟只收回了一条手臂,毛茸茸的大掌,连着那厚重单刀一道,当啷落
在地上。

  腹中一阵燥意涌动,董剑鸣随手挡开另外两个汉子的刀招,眉心紧锁,身形
一侧,擦着鬼头刀锋闪至一人身畔,幽冥掌力一吐,正震在那人心口。

  那人口中喷出一口血雾,双膝一软,扑通倒在地上。而他倒下之时,董剑鸣
的剑锋,已穿过了另一人的咽喉。

  直至此刻,紫面汉子才感觉到腕上的剧痛,眼见两位兄弟已绝无生机,他眼
前一黑,困兽般狂吼着冲了上去,挥起左拳猛地打向董剑鸣面门。

  董剑鸣也不抽剑,抬脚将身前尸体连兵器一道踢开,双手一张,抱圆守虚,
手臂如无骨之蛇,无处着力般缠上那大汉手腕。只听喀喀喀一阵细密连响,那大
汉整条臂骨,已被董剑鸣绞成数段。

  双臂俱废,紫面汉子仍不肯后退,虎目圆睁,一记头槌狠狠砸了过去。

  这种蛮力强攻,本就是武当功夫最为擅长应付的路数,董剑鸣双足纹丝不动,
手腕一翻,五指张开迎住那大汉额头,一带一拨,便将来势移偏,跟着顺势在那
人后脑一按一推,就见那汉子迅捷无比的一头撞在青石地面之上,砰的一声碎石
脑浆齐飞,连腿也未蹬一下,便一动也不动了。

  董剑鸣嫌恶的扫了一眼身边三具尸体,拔回自己长剑,在尸身衣服上擦净回
鞘,这才走回马边。

  白继羽望他一眼,道:「董兄,这种蠢笨粗人,略施薄惩便是,何必弄得这
般难看。官府追究起来,又是一番麻烦。」

  董剑鸣微微喘息片刻,才翻身上马,冷冷道:「既然是蠢笨粗人,杀也就杀
了,怪就怪他们来的不是时候。过后叫管事带上银子,给他们安个罪名就是,连
那边几个死人,一并处理干净。」

  这时一个清瘦少年掣着马缰骑行至董剑鸣身畔,口中说出的,却是龙十九低
沉微哑的悦耳嗓音,语声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魅惑之意,白继羽才听了几个字,
便扭头看向一边,闭上了双眼。

  「怎么,你是不是心里又不快活了?是肚子难受,还是头?要不要我再帮你
看看?」

  董剑鸣面上微微一红,紧接着摇了摇头,面上的煞气倒是消减了几分,「不
……不必劳烦龙姨,还是行功时的老样子,加上心里头燥的很,才失了分寸。」

  龙十九柔声道:「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千万莫要隐瞒,龙姨待你如何,你是
知道的,你这般难受,龙姨心中也不好过。」

  董剑鸣面色和缓下来,微笑道:「我知道的,全赖龙姨相助,我才能摆脱董
凡的催心术,这份恩德,我绝不敢忘。否则,真的成了他操纵的傀儡,诺大的家
业名存实亡,才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龙十九语气中带上一抹笑意,只是那副少年面孔依旧毫无表情,「我与你父
亲交情非浅,出手帮你本就是分内之事。你做了大老板,总好过董凡那个笑里藏
刀老奸巨猾的家伙。」

  董剑鸣听到董凡二字,面上煞气立现,仿佛心头恨意难以克制一般,「那奸
贼,要不是……要不是他,阿璃也不会死!要是没有受他蒙蔽,所有的人都不会
死!连我爹也不会死!」

  此时众人已经骑出两道街口,董剑鸣和龙十九领在最前,但与后面众人也相
距不远,董剑鸣激动之下语音拔高,龙十九连忙道:「嘘,别叫董凡那些没脑子
的死士听到。」

  董剑鸣强压下胸中怒气,压低声音道:「我只恨……只恨没能手刃了这个恶
贼,将他的狗头和聂阳的脑袋,一并献在我爹坟前。」

  龙十九柔声道:「不必着慌,董凡绝不会逃的太远,他不舍得这番家业,这
次弄巧成拙,叫你捡了现成便宜,他也绝咽不下这口气。此刻大局未定,天道如
意楼又在旁虎视眈眈,董凡这批死士,能用则用,不能用的,只能尽快除去了。」

  董剑鸣点了点头,道:「嗯,幸好有你,龙姨。」

  龙十九轻声道:「傻瓜,你能成就一番事业,龙姨心里也快活得很。要不是
我那女儿没有眼光,看上了白继羽,我还真想收你做我的女婿呢。」

  董剑鸣连忙摇头,道:「万万不敢,可不能害了龙姑娘。我被董凡设计学了
这门邪功,一旦把持不住,就会伤及身边女子,要是那些婊子倒也罢了,龙姑娘
千金之躯,还是与白兄佳偶天成的好。」

  龙十九略一沉吟,问道:「剑鸣,现下这孔雀郡中山雨欲来,之后的每一步
棋,可万万不能走错啊。」

  董剑鸣疑惑的侧头看她一眼,不明所以。

  「如意楼与天道怕是要有一战,白继羽方才格杀那人,便是天道中的好手,
董凡不自量力挑衅在先,自作聪明离间在后,只怕不论哪一方最终得胜,都断然
不会再放过洗翎园这块肥肉。」龙十九缓缓说道,明明说的是些严肃平常的事,
可语气依旧带着异样的柔媚幻惑之感。

  董剑鸣神情渐渐平静下来,恭顺道:「我年轻气盛,什么也不懂,龙姨替我
拿主意便是。」

  龙十九低笑道:「这家业终有一天要全付交托给你,我也只是帮你这一阵罢
了。」

  「我会慢慢学。」董剑鸣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问道,「龙姨,我……我爹他,
真的再没可能生还了么?」

  龙十九侧目望向他,轻叹口气,缓缓道:「昨夜你也见了,正如我所说,董
凡身边那个乔装改扮的男人,不过是个幌子。那人的存在,不过是为了叫你相信
董凡所说的谎话罢了。」她偏头正视着他,继续道,「你父亲为了避祸,才听信
了董凡的主意,借我之手易容改扮,留下一个伪装死尸,趁着吴延帮摧花盟出手
之机死遁。董凡到此为止,还并未瞒你什么。此后董凡大抵是动了野心贪念,害
死刘四后,便向你父亲下手了。他大概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只可惜,他身
边那个冒牌货不过露了一次面,就被我认出绝不是董浩然。这世上的易容改扮,
还没多少能骗过我的眼睛。其中前情后事,你已了解通透,你自己想想,你父亲
还有生还之理么?」

  董剑鸣眼底一阵润泽,恨恨道:「若被我找到董凡那个家贼,定要把他千刀
万剐!」

  龙十九柔声道:「剑鸣,切莫太过冲动。正因你是这么个性子,我才不愿一
解开你的催心术,就让你知道其中秘密。昨夜你若不是克制不住打草惊蛇,董凡
现在不已经是个死人了么。」

  董剑鸣红着眼眶点了点头,道:「龙姨教训的是。」

  说话间,十余匹骏马已奔回到洗翎园北苑门口,几个龟奴小步跑来,点头哈
腰接过马缰。董剑鸣与龙十九并排走进门内,径直穿过大堂,往后院私密居所而
去。

  「你一定记着,董凡给你的这门功夫,万万不可置之不理,洗翎园中如此多
的姑娘,正是你平安无事的保障。」行至花园,龙十九细细叮嘱道。

  董剑鸣面色一黯,咬牙道:「为了……为了这门功夫,我已害死了五个活生
生的女人。连阿璃……她也……」

  「那正是因为你心意不够坚定,叫董凡激出了胸中戾气,才会不知控制。此
刻你摧心术已解,剩下那少许后患,几日内也必会消除殆尽,到时你将这门功法
运转如意,自然不会再伤人命。」龙十九语气极柔,但话中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
的力量,「今日一战,你怕是又被迫出不少戾气。胸腹之间,是不是还有些难过?」

  董剑鸣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你先回房,我来安排。」龙十九抬手在他脸颊上抚摸一下,轻声道,「那
三人已被你杀了,只留下一个义妹在咱们这里,被董凡害的要一生一世做个婊子,
千人骑,万人跨,你说,是不是很惨?」

  董剑鸣又点了点头。

  「董凡已经不在,没人可以再用摧心术绑缚那些本不情愿的女子,那,像这
样原本是江湖中人的姑娘,一旦回了心智,是不是很麻烦?」

  董剑鸣微皱眉头,再次颔首。

  「依我说,不如让她来服侍你一场,你给她一场极乐欢愉,送她去见三位义
兄,洗翎园此后少了一桩麻烦,你也能平消了反噬之苦,一举三得,不是很好?」

  董剑鸣眼中仿佛有火焰燃起,一股狰狞之态渐渐浮现,这次,他重重地点了
点头。

  「很好,剑鸣,你回房等着便是。我保证,很快,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如同被魔咒所驱使,董剑鸣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带着一丝奇异的微笑,
径直走回了尽头的房间。

  这并不是寻常卧房,而是洗翎园内专供贵胄豪客取乐的秘室,四下无窗,宫
灯长明,不辨昼夜。

  朱红门内细细缝了一层皮毛,缝隙之间,以软垫相嵌,门扇一旦合拢,纵有
雷鸣之声,在外听来,也不过细弱蚊哼。屋内丈宽大床,锦被罗帐,帐顶之上,
自梁而下垂落数匹红绸,绫末缠于数个绞盘之上,供寻欢男子或勾吊莲足方便享
乐,或缚悬玉体恣意虐玩。

  屏风端首,贴床放着两座红木窄柜,一端存着些淫亵器具,诸如如意铃、角
先生、花尾短鞭之类,另一端则放着各色美酒。董剑鸣大步走到柜前,取出一把
玉壶,也不取杯,仰头便是一口灌入,喉头滚动,足足吞咽了四五口入腹,才哈
的吐口大气,抹了抹嘴巴。

  他将屏风推到一边,怔怔看着床上乱作一团的锦缎大被,双目透出无法掩饰
的哀伤之情,恍如卸下了一层面具,他脸上那丝茫然诡异的神情,此刻荡然无存,
唯有那股恨意,依旧在眼底跃动燃烧。

  「唔!」心绪带动经脉运转,一股绞痛裹挟着燥意再度袭来,他闷哼一声,
左掌按住了小腹,只觉腿间那根阳物,正随着阵阵酥痒抬起头来。

  他握紧右拳,仿佛想要一拳砸在自己胯下。

  就在这屋中,曾经在那村中少女身上发生过的悲剧,一次次的重演。董凡为
他备下的娇美侍妾,一个个接二连三的献出了生命的精华,从最初的喜悦,到再
次的狂乱,接着是虚软不堪的告饶,最终在悲切的哀鸣中升往极乐。

  明明想要控制的……为何……为何却和失心疯一样?董剑鸣看着面前的大床,
想着那几人的柔情蜜意,想着之后被抬出的一具具尸体,想着为了这门邪功和董
凡起了争执而被关押起来的阿璃……他闭上双眼,松开了拳头,抬起手,静静的
擦了擦眼泪。

  也许,是因为怀念必须到此结束,也许,是因为他已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健美的女郎,约摸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略施脂粉,显
然是被匆匆传唤来不及收拾停当,眉眼间还残留着一股淫靡的倦意,发髻也是随
意挽就,别了一根凤钗。多半是觉得大老板传唤总不会有什么闲事,她只用一件
绸袍裹住了身子,赤足踏着一双无跟锦拖,略显无奈的将门关好站定,柔声道:
「大老板,您差人叫我?」

  董剑鸣眯起双目,自上而下将她仔细看了一遍,额头饱满,眉清目秀,鼻挺
唇薄,称不上绝世美人,倒也算得上标致,比起面目五官,身段则优美许多,绸
袍贴体,起伏柔顺的曲线一览无余,颈长胸丰,腰细臀翘,除了一双赤足稍稍嫌
大,到再没什么缺憾之处。

  想来董凡手下那群猎芳窃色之辈,就是看上了这副身子,才将她弄进了洗翎
园吧。

  「你现下叫做什么名字?」董剑鸣懒懒散散的解开颈侧盘扣,问道。

  「藤雀儿,平日里大伙都叫我阿藤。」阿藤半垂着头,恭恭敬敬的回答。

  「你来这里多久了?」他盯着她鼓鼓囊囊的胸脯,抬起手冲她招了招。

  她听话的往前走了几步,眼神带着一点讶异,可能是在惊讶为何这年轻英俊
的大老板会放着北苑中无数美人不碰,非要召她过来,口中不忘答道:「有个把
月了。」

  「董凡给了你家多少银子?几年的契?」一看她的容貌,董剑鸣便知道董凡
绝不会浪费精力为她施展什么摧心术,多半这也是自愿卖身于此的诸多女子之一,
便直接了当的问道,「你的头红,又卖了多少钱?」

  阿藤头垂的更低,仿佛在看自己胸乳一般,低声答道:「为我爹治病,花了
一百五十多两现银,卖身契又追了七十两银子。朱翎牌上我挂了三百两,按规矩
三七分账,往我家中寄了九十两。十年的契,总……总不算亏我。」

  想必是来得时日尚短,说到卖身钱,她面上还是忍不住漾出一抹嫣红羞色,
双目定定的望着自己鞋尖。

  董剑鸣看着她紧紧攥着绸袍襟口的双手,讥诮道:「你原来是为了给亲爹救
命,自愿卖身过来,那你对人说自己是个天生的婊子,却是为何?」

  阿藤浑身猛地一颤,惊讶的抬头看他,红唇微抖,道:「您……您怎么知道
……知道这事?」

  董剑鸣缓缓站起,抬手抚摸着她一边面颊,轻声道:「莫不是,你怕他们会
强带你走,平白在这里送了性命?这么说,你倒是很心疼你那几个义兄呐。」

  阿藤满目苦楚,也不敢挪开脸颊,只好向下看着他的胸口,道:「我在他们
家的武馆练过些拳脚功夫,既然认作了兄妹,总……总不能害了他们。此刻,他
们恐怕也不会认我这个丢脸的婊子了。」

  董剑鸣冷冷的望着她的领口,绸袍之内并无它物,虽紧贴肌肤,依然能看到
一小片嫩滑酥胸,和一线幽深乳壑,他突然将手伸进她的衣领之中,用力的攥住
了一边光滑柔软的乳房,哑声道:「你是不是很想走?」

  阿藤惊慌的吸了口气,双手将他的胳膊握住,却不敢用力推开,她连连摇头,
道:「不敢,我真的不敢。」

  他转动手掌,慢慢把玩着掌中丰盈酥胸,道:「开苞之后,你接了几回客人?」

  阿藤双颊已涨得通红,小声答道:「平日里都是捶腿捏肩,也在羽翎辈的姑
娘房中帮手,真让我陪客,却……却只有两次。」

  算上初红,也不过三次,难怪一副生涩青果的模样,董剑鸣轻哼一声,回到
床边坐下,道:「很好,我今日便给你个机会。你把你学到的功夫好好用上,只
要伺候的我满意,到了明早,我便烧了你的卖身契,送你回家。」

  「真……真的?」这惊喜来得太过突然,阿藤不禁失声低叫出来,旋即意识
到失态,连忙道,「我、我有点不敢相信。」

  她到此才一月有余,这一个月洗翎园又一直忙于暗处的活动,恐怕也没给她
做过多少教导,不过对董剑鸣来说,看够了艳光四射的妩媚佳人,享尽了娴熟销
魂的浓情蜜意,此刻对着这么一个还未染上风尘之色的妓女,反倒有了几分新鲜
感。

  而且,她神情中掩饰不住的那股无奈凄苦,令他不由得想起了初学此功的那
夜,在他身下婉转哀啼、扭动挣扎的少女,只要一想到那张欲仙欲死却依旧半推
半就的青春容颜,他就觉得裆下一阵发紧。

  「信不信,是你的事。机会,我已经给了。你应该明白,即使我不承诺你什
么,该做的,你也一样逃不掉。」他带着残酷的笑意看着阿藤,锐利的视线,仿
佛已经穿过那层单薄的绸布,直接戳在她赤裸的肌肤上。

  阿藤别无选择,她只有走去床边,屈膝跪在地上铺的柔软毛毯上,伸出双手,
为面前的少年解开腰带,叠好,放在一边,脱下靴子,白袜,并排立好,接着吸
了口气,一边缓缓吐出,一边解开他身上剩下的衣扣。她自下而上仰视,这是负
责教她的大姐让她记住的第一件事,外衣解开后,她挺直身子,将口唇凑向中衣
的进口,用牙齿咬住,扯开。

  细微的汗味冲了出来,呛进她的鼻子,她不敢皱眉,只是鼻翼抽动了一下,
便乖顺的靠向他结实的胸膛,微微张开朱红的嘴唇,吐出柔滑的舌尖,顺着他肌
肉的纹路,一路舔吮过去,直到吻上了比女子乳蕾小巧许多的暗褐凸头,才以嘴
唇裹住,拨动着口中丁香。

  听着他口中喘息,阿藤手上也未敢停下,柔腻的掌心贴着劲瘦腰侧向下滑去,
插入裤腰之间,就在臀侧微微张开,将内外两层裤子一并褪下。

  董剑鸣半闭双目,向后斜身,双手一撑,抬腰让她脱下。

  她心怀忐忑向内摸去,手指一圈,便握住了一根炽热粗大的巨物,不由得心
中一惊,上下一套,竟比她双掌并放还要长些,稍微加劲,拇指仍碰不到中指指
尖。

  真刀真枪的云雨交欢才不过三次,她哪里见识过这等怪物,顿时吓得花容失
色,连唇中的小舌,也忘了动弹。

  「怎么?突然变了傻子么?」董剑鸣不悦的拍了拍她的头顶,她这才醒觉过
来,连忙躬身向下吻去,一寸寸舔遍他胸腹间紧绷肌肤,舌尖滑过脐下,只觉肌
肤之内透出一股森森寒意,叫她一阵心悸,却不敢多问。

  横竖也是逃不过这一劫,就算是为少受点苦,她也不得不用口舌拢聚津唾,
将这擎天一柱好生润湿才行。

  才将一线晶丝垂落灵龟,以嫩舌涂抹均匀,董剑鸣就霍然站起,仿佛对她口
唇之技毫无兴趣,冷冰冰说道:「上去吧。」

  看他选出几条垂落红绫系好,她立刻明白其中含义,乖乖的脱鞋爬上床去,
将绸袍放在一边,发钗拔下,钻过最长那三道红绫,让它兜住腰肢、乳根、腋下,
再将双腕伸到面前左右分开的红绫之中。

  「不错,果然十分乖巧。」董剑鸣讥诮道,将她双腕绑好,又站在她身后,
将脚踝也用红绫套起,仔细捆紧。

  如此一来,一丝不挂的修美娇躯便半吊在空中,仅剩下双膝撑在床面,红绫
高低十分巧妙,恰让她不得不用力将丰臀高翘,才不至于太过难受。

  两峰玉丘之间,扬起一线朱红,乌草围裹,莹润内含,董剑鸣静静看了片刻,
才抚弄着阿藤臀肉,缓缓伏在她身后。

  两瓣臀峰紧实弹手,他上下揉搓几下,用力向两边一分,不光蜜唇大开露出
一片粉嫩细蕊,连后庭娇花也被牵连至菊纹大展。阿藤嘤咛一声,羞的满面霞光,
连后背也泛起一片红云。

  那薄薄一层唾液早已风干,董剑鸣却不记着送入,只是挺着阳物在她裂隙之
外上下摩擦,一股温暖气息细丝般透了过去。

  幽冥九转功本就是玄门内功,纵然邪行,也依旧合了道家内功常见的阴阳双
修路数,太极又为玄门宗主,董剑鸣不费多少功夫,便将体内旧有功底与九转邪
功融会贯通,恍如合为幽冥太极。他运转随心,自然比聂阳熟练许多。

  阿藤本已做好被强行进占的准备,岂知咬唇忍耐半晌,臀股间传来的却不是
撕裂般的胀痛,而是一股钻心的酥痒,一缕热气随着龟首上下腾挪,搔到哪处,
便是一阵酸软透骨。

  这般几十个来回过去,纵是贞洁烈妇,也耐不住动情起兴,更何况这么一个
本就一直在学如何满足男人的婊子。

  看着那销魂一线间已泌出丝丝水润,董剑鸣微勾唇角,站起身来,握住床位
绞盘之一,用力一摇,梁上红绫顿时缩起,将阿藤精赤溜光的粉嫩身子高高吊起
数尺。

  他站在她双股之间,胯间昂起的怒物却仍不急着送入,只是抵住抹了蜜油般
的窄小蛤口,扶着她的臀肉往前轻轻一推。她身子往前荡了数寸,他也就跟着往
前送了数寸,依旧抵在玉门之外,这么一来,她的身子要反摆回去,就自然得将
这粗长狰狞的阳具吞入才行。

  「嗯……嗯唔唔……」半是演技,半是真情,光溜溜的紫蛋逆着淫蜜挤进小
半之时,阿藤倒抽了半口凉气,从鼻后娇娇软软的哼了出来。

  董剑鸣推住她的屁股,不让那根巨物进的太快,突然道:「你怎么没想想,
我为何会知道你那三个义兄的事?」

  阿藤正是情酣耳热之际,闻言不禁一愣,茫然道:「想来……是他们找您求
情了吧。不然……不然您也不会传我过来。」

  董剑鸣微笑着捏住她的臀肉,尘根微微一挺,又将那小穴撑开少许,口中道:
「他们没求情,他们想要我的命。」

  「什么!」阿藤心里一慌,忙道,「大老板,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
可千万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啊。他们都是粗人,有……有什么得罪您的,阿藤代
他们给您赔罪!」

  「不必,」董剑鸣的眼底升起一股残酷的期待,他缓缓将整个肉龟挤入阿藤
鲜美成熟的桃裂之内,仅余下整根棒身在外,说道,「我一招一个,全都杀了。」

  阿藤浑身猛然一僵,被绑起的双手猛然攥住了腕上红绫,每一处肌肉都绷的
死紧,仿佛听到了什么绝对无法想象的噩耗。

  这正是他想要的,此时的他,只想摧毁、强占、蹂躏,完全的顺从,根本无
法满足他心中蒸腾的戾气。

  他满意的微笑了起来,用力一挺,儿臂般的阳具凶狠的贯入,一口气顶压在
那鸽蛋大小软中带硬的青涩蕊心上。

  「啊啊啊啊——」阿藤酸软无力又凄楚哀痛的叫了出来,她立刻开始挣扎,
四肢用力的摆动,想要挣脱红绫的束缚,可整个人就像蛛网上的飞虫,被牢牢地
缠住。

  「放开!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她尖叫着甩头,往背后瞪过去。

  「有本事,你就杀啊?」董剑鸣轻蔑的看着她的怒目,不紧不慢的搂住她赤
裸的大腿,前后抽送起来。

  「不要!不要!你这恶鬼!不要碰我!」她尖叫着缩腰,夹腿,双足乱蹬,
可没有一招奏效,董剑鸣巨大的阳根依然缓缓地享受着她体内每一寸滑嫩的褶皱,
依然在戳刺着她肥美的花房。

  「你果然就是个天生的婊子,我杀了你的义兄,他们死得那么惨,你口口声
声要杀我,下面却还是湿成这样。」董剑鸣带着残酷的笑意一字字说道,九转邪
功全力施为之下,牝户早已蜜出如泉,就连那声声哀叫,也带着压抑不住的愉悦。

  「我不是!我不是……啊啊啊——」摇头否认之际,董剑鸣猛然大力摇摆几
次,顶的她头晕目眩,禁不住浪叫出口。她羞愤至极,一排银牙咬在下唇,竟咬
出了一行血印。

  存心要让她被挑起的抵抗一败涂地,董剑鸣上身一伏,双掌下抄,一把把悬
垂在下的一对丰乳握住,食中二指捻住奶头,内息凝成无数软细热流,盘绕而上。

  两道红绫勒在酥胸上下,本就让乳房比平日还要敏锐几分,怎么禁得住这等
逗弄,他才一动手,就觉胯下阳根周遭顿时一紧,一道道嫩肉裹夹上来,啧啧吸
吮。

  「你杀了我……吧……呜呜……嗯嗯啊……啊啊——!」被作弄的魂荡神迷,
阿藤悲从心起,只觉浑身酥麻翘软一阵浓过一阵,紧接着蕊心猛然一酸,三万六
千个毛孔一齐张开,昂首挺臀,尖声叫出,满怀苦楚的泄了身子。

  董剑鸣乘胜追击,双掌自乳尖向下一滑,紧贴住腹下丹田,毫不留情的将阿
藤经脉之中浅薄内息,连同足以殒命的浓厚阴元,尽数引向交合之处。

  「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四肢酥软无力,红绫之上,阿藤已放
弃了所有抵抗,唯有充满恨意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好啊,我等着你。」董剑鸣冷冰冰的答道,腰臀一耸,带着森森寒气的胯
下长剑毫不犹豫的刺入饱胀的花芯之中,破门而入。

  「呜——呜啊啊啊啊啊——!」

  回荡的尖叫声中,大股大股的淫汁从蛤口溢出,垂流到乌毛之上,凝滴而落,
好似便溺失控一般,红肿玉门紧紧咂住阳根,直如长成一体,汗津津的裸躯颤如
风铃,除了面上不见一丝血色,皆与极乐高潮无异。

  只有董剑鸣知道,她正在失去的是什么,将要失去的是什么。

  贪婪的吸取着女子宝贵的精华,眼前的景象也在极致的满足中模糊起来。

  姐姐……他的两个姐姐……一定就是这样赤身裸体的躺在聂阳身下,敞开了
花一样娇嫩的身体,任人予取予求。

  阿璃……阿璃当初也是在这张床上,被无法自制的他,夺去了一切。

  「啊——!」他狂吼一声,抽出身子,双手连扯,将红绫尽数撕断。

  阿藤已无半点力气,眼瞳都已黯然无光,软绵绵的摔在了床上。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奔流的内息虽然消解了九转邪功的贪欲,却无法止住
他勃发的燥意和激荡的愤恨。

  他低下头,双目变得通红,阿藤汗湿的裸躯在他眼中变幻成一个个他牵念的
模样。有阿璃,有姐姐,甚至……还有魏夕安……

  他猛地扑了上去,压在她绵软的娇躯上,扯开她的双脚,胡乱的在她身上抚
摸,亲吻,捏着她的乳房,咬她的乳头,接着,带着纯粹的、男人的欲望,用力
的插入了湿润的秘径之中。

  阿藤随着他激烈的动作摇晃着,唇角垂下一丝唾液,连指尖也无力挪上半寸。

  那麻痹全身的甜美浪潮渐渐过去,而她,也已油尽灯枯。

  阴关已破,董剑鸣的每一次突入,都让她下身涌出一大摊一大摊的稀薄蜜浆。

  她无神的看着视野里晃动不停的床帐,渐渐合上了眼帘……

  董剑鸣呆呆地坐在床边,侧头看着身边的阿藤。

  她的身体正在渐渐变冷,从红肿的花穴流出的浓稠精浆,正在带走她最后一
丝温度。

  他的眼神又变得有些迷茫,瞳仁之外,仿佛蒙了一层薄雾。他愣了半晌,才
恍然大悟一样浑身一颤,猛地站了起来,赤身裸体的走到了床头,从放满淫具的
小柜中,拿出了一柄小刀。

  他抬起胳膊,猛地一刀刺在上臂内侧,那里纵横交错着数条疤痕,好似一个
虫窝,丑陋不堪。他挪着刀尖,死死盯着割出的伤口里流出的鲜红血浆。

  一直割出了数寸有余,他才闷哼一声,把小刀拔了出来,他按住伤口附近的
穴道,双目之中,终于清明许多。

  他按了一阵,血渐渐止住,他接着拿起小刀,又是一刀刺了进去。

  「董凡……龙十九……白继羽……聂阳……」他喃喃念着一串名字,反复不
断地念着,仿佛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忘记。

  「你们等着,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们,一个也不会放过……」

  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他静静地看着地上的血迹,一字字对自己说道。

  乳硬助性:第七十一章

  (一)董剑鸣微微昂起下巴,道:「董凡本就是帮我父亲经营打理,现下我
父亲惨遭毒手,这些家业,自然该由我执掌。聂阳,你杀我父,辱我姐,我没上
门去找你,你反倒来了。莫不是,我继承了自家的家产,也碍着你聂大侠的龙鳞
了?」

  「废话,你还没交遗产税呐!」

  (二)董剑鸣面色微变,冷哼道:「不用拿这种话来挤兑我,我已不再是武
当弟子,你也不用顾虑得罪整个武当山。洗翎园千余名女子,此刻都算是我的产
业,你们狼魂不是一向喜欢为平民百姓在江湖出头么?我就在这里,你只管来讨
公道便是。就算我两个姐姐都在你手上,我也未必怕你!还有那姓燕的姓薛的,
都一并叫出来吧!」

  只听街角传来一声豪迈大笑伴着一声冷冰冰的哼声,走出了燕南天和薛衣人。

  「呃……那个,等等,我不是叫您二位。」

  (三)董剑鸣反唇相讥,笑道:「你连乌龟剑法也赢不了,那你算什么?」

  「算兔子。」

  「那……你是要先去树下睡会儿?」

  (四)董剑鸣松开已握在手中的马缰,转身走向那三人,冷笑道:「我方才
说的不够清楚么?洗翎园的大老板,正是区区在下。」

  「蛐蛐?原来不是你啊……是哪只蛐蛐?」

  「……」

  三大汉,卒。

  (五)「不许你这么说英妹!吃俺一刀!」另一个面色炭黑的光头汉子大怒
叫道,挥刀冲了上来。

  董剑鸣大叫一声:「好!」将刀接了过来,撒了点盐和孜然,烤了烤,吃了。

  (六)「唔!」心绪带动经脉运转,一股绞痛裹挟着燥意再度袭来,他闷哼
一声,左掌按住了小腹,只觉腿间一阵坠痛,一片鲜红缓缓漾开。

  「编剧呐?叫他滚过来!经脉痛和痛经是他妈一回事吗?」

  (七)「藤雀儿,平日里大伙都叫我藤。」阿藤半垂着头,恭恭敬敬的回答。

  「谁给你起的名儿?」

  「一个新来的姑娘,我在门口等她给个名,正赶上她开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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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2章:以逸待劳

  浓雾,晨鼓,鸡鸣。

  半开的窗棂间,吹进略带潮意的风,卷入夜雨残留的味道。

  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透着一股慵懒的倦意,随着头脑渐渐清醒,完全复苏的
精力开始在血脉中流淌。

  聂阳已经想不起,上一次睡的如此满足是在什么时候。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轻手轻脚的挪下了床。

  靠墙那侧,赵雨净好梦正酣,匀称的鼻息悠长的反复,想来,还要些时候才
会醒转。

  屋内还并不太亮,她大半张面孔隐在了床帏的阴影之中,仅能看到红润柔软
的嘴唇微微张着一条缝隙。屋内有几分燥热,她的被子抱在怀中,而并未摊开盖
着,被角压在腋下,总算是遮住了酥胸柔腹。

  整片莹白光润的脊背,则裸在了外面,耸隆的臀尖还残留一片潮红。

  她自然是不着寸缕,昨夜的极致欢愉未到最后,她就已半睡半醒,连婉转吟
哦也没了气力。

  穿好衣物,躬身将扯在床下的红绸肚兜放回赵雨净枕边,聂阳挥手放下布幔,
任她沉眠,转身走出了卧房。

  「佳人在侧,还起的这么早?」院中传来略带讥诮的清脆语声,也不知已起
了多久。

  「睡得好,自然便起得早。」聂阳随口答道,迈下石阶,望着一袭紫衣紫裙,
娇若夏花的聂月儿,懒懒道,「我已不知多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因为那个女人?」月儿柳眉微挑,皓腕一抖,停了练剑的架势,笑道,
「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只是不知这赵姑娘夜深人
静送上门去,算是哪种?」

  聂阳本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昨夜赵雨净难耐情欲煎熬,主动上门求欢,恰
好助他透破了心中芥蒂,于男女情事,又少了七分顾忌,抬目道:「都不算,不
过是我运气好,平白赚的一笔。」

  这几日聂阳闭门练功,连饭菜也是云盼情送入,聂月儿都没能见上几面,本
以为那赵雨净会被赶出门来,哪知道竟留宿一夜,叫她闷气陡生,田董两位名正
言顺的小姐连同那孕妇俱不在此,她想要横生枝节也无可奈何。

  「那难怪哥哥今日出门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那赵姑娘可是个美人呐。」月
儿心中不悦,抬剑再练,剑风轻鸣有声,倒像是在宣泄心中不满。

  她本就对聂阳抱有越界恋慕,往清风烟雨楼之前那晚,也已表明心迹,此后
听闻聂清漪惨死,更是好似天地间仅剩聂阳一人一般,不要说是赵雨净,就是明
媒正娶的董诗诗,也让她难压心头烦闷。

  偏偏聂阳此时说是被邪功逼迫也好,说是顺水推舟也好,总归是成了花间寻
芳客,长此以往,亲密女眷只会越来越多。这份气恼,在月儿思绪之中几乎快要
凌驾在邢碎影这名字之上。

  「既然只是一份交易,美不美,到也无关紧要。她修习桃花功进境极快,比
芊芊还要快上一些,对我来说,这才是更大的好事。」聂阳侧目望着卧房屋门,
几日潜心研习之下,总算是将谢烟雨的点拨彻底收纳,此时再与邢碎影一战,也
多了几分信心。

  按他的打算,在此精进功力,以逸待劳,只要邢碎影为了月儿前来,便是一
切结束之时。期间董家的问题,如能解决便是再好不过,如若不能,也只好由如
意楼断绝后患。

  「聂大哥,」云盼情软嫩的嗓音略带担忧的从旁传来,「你……你这几日,
幽冥九转功,是不是大有进境?」

  「哦?」聂阳也不转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云盼情沉吟片刻,才迟疑道:「没,我也只是瞎猜罢了。」

  一旁聂月儿冷冷接道:「哥,你装什么傻,连我都能看出你有哪儿变得不一
样了,盼情妹子又怎么会不清楚?」

  见聂阳不语,月儿也只有顿足罢手,转向云盼情道:「不理他了,他闭门前
就一副古里古怪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盼情,来陪我拆招。」

  云盼情忧心忡忡的望了聂阳背影一眼,本以为他此前那次远行已经有所好转,
哪知道竟变得更加不可捉摸,奈何无计可施,只有向着月儿点头应道:「好。我
来陪你喂招。」

  两人对面站到院中,起手过招,云盼情为了谨慎,古剑并未出鞘,稍显笨拙,
月儿与她关系尚可,也是缓缓出手相就,说是练功,更像是互换剑招多些。

  聂阳静静在旁看着,他心中其实知道,月儿气他的事中,必定有在怪他绝口
不提郊外那次情乱心迷。他也不是不愿,只是不敢。

  那次他就已抵受不住心中激荡的情愫,换到现在,必定更加把持不住,纵然
抛开伦常不谈,邪功难控,他也不愿让妹妹涉险。

  只是这份心念,不知如何解释给她才好。所幸还有报仇一事横亘于前,总算
可以挡下这些儿女情长。

  不多时,金剑破空,雾散云腾。

  聂阳抬头望着那一片缀白苍蓝,怔怔出神。不知为何,总有一种隐约的担忧
在他心头萦绕,他已托朗珲钱庄送出自己的第一封亲笔密信,送往他猜测华沐贞
可能发函的几人,若是顺利,时间上总能宽限几分。月儿此刻就在他身边,普天
之下,姑父姑母既已双双亡故,别处已再无什么能迫动他的人……可他为何就是
觉得,邢碎影并不会来。

  不仅如此,还一定会想到什么手段,逼他重回到追逐的位置上去。

  渐渐地,他已能捉摸到邢碎影想法的边际,所以才会如此笃定。只是,他还
猜不出邢碎影能使出的手段。毕竟,纵然那六百万两税银现世,也勾不起他半点
兴趣。

  他并没想到,答案,来的如此之快。

  未及午时,慕容极匆匆赶回,随他同来的,却是不久前才有过一面之缘的杜
枫。

  「我都没顾上找逐雪叙旧,」杜枫微笑着揽住云盼情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捏,
将一封信函交在了聂阳手上,「拿着,公公说务必送到你手上,幸不辱命。」

  聂阳微感讶异,一边拆封,一边问道:「是谢前辈的书信?」

  杜枫笑道:「不是。这书信本是寄给清风烟雨楼的。不过南宫老爷子看过之
后,也不知跟我公公说了什么,便要我连夜快马加鞭送来给你。我这是天生劳碌
命,那天都不该我在山上,我就上去帮大哥捎点东西,结果连骑了这么久的马,
骨头都要散了。」

  云盼情立刻凑到身边,捏着杜枫膝盖笑眯眯的说道:「多亏二师嫂,二师嫂
辛苦,盼情给你好好揉揉。」

  聂月儿看聂阳神情愈发凝重,不由得眉心微皱,问道:「哥,里面写了什么?」

  看到最后,聂阳竟连指尖都微微颤抖起来,他将信纸缓缓折好,塞回到信封
之中,小心的收入怀里,开口道了声:「多谢。」语音干涩,竟是一副心神大乱
的模样。

  云盼情也看出不对,柔声问道:「聂大哥,怎么了?」

  聂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这信,清风烟雨楼的诸位想必都已看过了吧
……」

  杜枫不明所以,颔首道:「嗯,也没说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当时在的人都看
过。」

  聂月儿在清风烟雨楼待过一阵,与杜枫关系尚可,立刻便催问道:「杜姐,
那上面写了什么?」

  杜枫看向聂阳,看他微微点头,才蹙眉道:「发信的自称是天风剑派唯一传
人,仇隋,算起来,也是名家之后。多半是为了重振家名,他一直在追查中北六
州的六百万两税银巨案,至今终于有了头绪,唯恐势单力孤,便广邀周遭英豪相
助……这不就是很寻常的邀人助拳么?」杜枫不明白其中隐情,不免有些疑惑,
「你们既然有别的事情要办,这事想必你们也没时间插手才对,我也不明白公公
让我送来给你做什么。」

  「这事,我非去插手不可。」聂阳微微垂首,沉声一字字道。

  聂月儿大为不解,立刻便道:「哥!为什么?你让邢碎影去装模作样便是,
不过是朝廷的银子,和咱们有什么干系?再说这银子本就是他抢去的,谁知道他
设了个什么圈套,正等你上钩呐!」

  慕容极神情凝重,云盼情本想开口劝说,一转念,却问道:「二师嫂,信里
的消息,应该不止这些吧?」

  杜枫一怔,连忙道:「就这些,一串文绉绉的东西,也没几句,我就算记岔
了,这不聂兄弟还亲眼看过了么。」她话音刚落,紧跟着啊哟一声,掩口道,
「那地方我倒是忘记讲了。那人说的异常笃定,六百万两税银的下落,就在卫州
罗仙郡西行二百里,顺峰镇附近。信中还特地点出了镇旁的游仙峰。……你……
你们怎么了?」说到最后,她看到聂月儿面色也变得苍白如纸,不由得心中忐忑,
问道,「我……说错什么了么?」

  聂阳抬眼望着妹妹,缓缓道:「你知道我为何非去不可了么?」

  聂月儿踉跄退后数步,坐在椅上,颤声道:「可……可是,你……你若是去
了……不行!我,我也要去!」

  一股浓重的担忧从云盼情眼底涌上,她扯了扯依旧满面迷惑的杜枫衣袖,低
声道:「顺峰镇上,是聂家故宅。游仙峰下,则是聂家宗族埋骨之地。」

  她当然不会忘记,那片墓园,便是她那命运多舛的小姐一缕芳魂最后的希冀。
她也没有想到,邢碎影竟会将谋划涉及到如此地步。她甚至已经忍不住猜测,那
六百万两税银,此刻正埋藏在那片墓园之下,等待着各怀鬼胎的江湖人等把它们
挖掘出来。

  沉默,仿佛弥漫了千年之久,才由聂阳的一句话打破,「月儿,你不能去。」

  而这句话带来的,又是无法休止的争执。

  云盼情缓缓退出了房间,从她的背后,一条冰凉的线缓慢的爬升上来,让她
忍不住想要发抖。从她学会握剑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感到无法克制的颤抖,从指
尖扩散到全身。

  邢碎影这个名字让她感到恐惧。那是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和血流成河的尸山
骨海都未曾带给她的,发自心底的恐惧。

  云盼情站在门口,回头望着聂阳的侧脸,恍然间竟觉得,一道道黑漆漆的影
子,正严丝合缝的重叠在他的轮廓之上……

  一切的打算,都变做了镜花水月。

  从清风烟雨楼接到信的时间推算,邢碎影只怕是才一离开孔雀郡,就已着手
进行了这一步计划。卫州远在龙江对岸翼州东南,拱卫中京,若是信息由当地发
出,清风烟雨楼接信之时,只怕早已有卫州的当地门派快马加鞭赶到顺峰镇中。

  即便江湖正派碍于道义不便明里下手,闻讯而动的中京鹰犬可不会有丝毫怠
慢,这起大案已经折进去多名公门好手,为了掘出这笔银子,就算是万凰宫主的
祖坟,他们怕是也要拼命刨上一刨才肯罢休。

  倒不是聂阳对聂家故居亲眷麻痹大意,而是与卫州紧邻的翼州为众所周知的
如意楼内三堂所在,邢碎影的大名由前任楼主风绝尘亲笔写下,一直列于如意楼
血色芙蓉榜之上,任谁也不会猜到他敢在这种地界做下这种惊天动地的动作。

  可他偏偏做了出来,并昭告天下。

  孔雀郡所有的未了之事,都不得不就此放下。所幸,不管是洗翎园的董家余
波,还是聂阳势必要留在此处的家眷亲人,燕逐雪都值得足够的信任。

  轻装快马,加鞭扬尘。

  终究,聂阳还是踏上了这条未明前路的征途,他也终于明白,这场必定要有
一个人倒下的较量,他永远是追逐在后面的那个,不管有多么疲惫,也没有停下
的机会。

  慕容极无法如此迅速的抽身,只好与聂阳约定了卫州内相见之地,随后带人
赶来。

  一行四骑,一男,三女。

  费劲了口舌,聂阳也无法说服云盼情和聂月儿中的任何一个留下,只得约法
三章,一道上路。带上的另一人,则是赵雨净。一来她与邢碎影见面最多,许多
事知道的也较为清楚,二来聂阳带她同行,也算是有了一道保险,免得反噬之时
身畔仅有那二女在旁,大大不妙。原本田芊芊是最佳人选,可若是前去那边通知,
免不了又是一番口舌功夫,也未必能让柳婷和董诗诗安心留守,索性一并瞒着,
留给慕容极去头痛。

  他心中其实清楚,若是真的为了那事开口,云盼情多半不会拒绝,月儿恐怕
更是乐意之极,正因如此,他才更要保住这二人周全,哪怕将来真有一日亲密无
间,也绝不能是他邪火中烧之际。

  按最为快捷的路线,四人应从孔雀郡西行南下,折往丰州西南东鳞郡河港,
乘船沿龙江而下,渡至翼州北合郡,此后快马日夜疾奔,三五天间可赶至顺峰镇。

  这等行程,邢碎影才真算得上是以逸待劳,为此,慕容极特地小心叮嘱聂阳,
到了离顺峰镇一日路程之处,千万记得休息妥当,免得正中对方下怀。

  即便心急如焚,这道理聂阳也不会忘记,他打算在罗仙郡休息一夜,剩下二
百里路就算用轻功赶去,一天的工夫,总也不至于太过费力。

  一切在匆忙之中安排下来,聂阳心中的不安随着马蹄渐急而稍稍止歇。他隐
约察觉到,引诱躲藏抓捕设计的游戏即将结束,邢碎影已祭起了天风剑派那残破
的大旗,由阴影下走回到阳光之中,显然,这是要将一切结束的讯号。

  他不愿再去想邢碎影究竟在谋划什么,也不愿去想一切的背后隐藏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只有回避掉所有会让事情变得复杂的因素,才能专注于心中那份纯粹
而深沉的恨意。

  这恨意,维系他走到了今天。不论什么外力,也不能将它阻断。

  也许,游仙峰便是最合适的地方。邢碎影死,聂阳可以就地将他的项上人头
割下祭拜。聂阳死,脚下便是聂家的祖坟,纵然并非亲生血脉,总算也是埋下了
聂家最后一个男丁。

  随行三女之中,云盼情和聂月儿自然经得起快马加鞭,赵雨净虽然身子疲软,
性子却颇为倔犟,咬紧牙关也是不肯掉队。四人都没什么心思闲聊,只是默默赶
路。

  路遇官道泥陷,首日行程比预计中慢了许多,赶不及住店,只有在一处林中
荒地生起火来,露宿一夜。次日黄昏,仍没能赶到预定第二天的歇脚之处,但总
算停在了小镇之中,有间二层客栈,温酒热饭。镖队出行之时所携银票遇劫之后
经如意楼弟子之手转予聂阳,数额也算不小。四匹快马连着赶路两日,疲态渐显,
便叫小二牵去镇上驿站,加些银两换了四匹精壮坐骑。

  赵雨净与另外两女都不对路,又肩负消解聂阳情欲的「重任」,自然与他同
寝。这样住宿聂月儿无疑百般不愿,可既不能开口求与哥哥同住,更不能叫云盼
情与赵雨净换个位置,只有压住怒火独自闷闷不乐。

  为了避免赶路时太过扎眼,聂阳和云盼情的兵刃都裹在布中。不过不管再怎
么尽力作寻常打扮,聂阳眉宇间的煞气,外带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依旧十分
惹人注目。

  此后行程终于一路坦顺,到了第四日傍晚,终于骑行进入东鳞郡地界。河港
距郡城仍有十余里,晌午午后两批客船已发,唯有先在郡城过夜。

  东鳞郡也算是龙江沿岸一处名城,往来商贩渔民络绎不绝,落脚住宿极为便
捷。为了养足精神,四人选了一家较为僻静的中等客栈落脚。

  女儿家再怎样不拘小节,也不可能掩杀了爱美嗜洁的天性,一旦不用赶路,
次日的行程又较为宽松,便纷纷叫了热水,在房中顺次沐浴净身。

  顾忌旅程疲惫,几天同寝下来聂阳也都未曾碰触赵雨净毫发,今夜稍感松弛,
自然也就不想再做忍耐。赵雨净媚骨天生,食髓知味,连日守在聂阳身畔暗自心
神荡漾却未得一晌贪欢,也正自焦躁无奈。待到夜深人静,聂阳摸出窗外巡视一
圈归来,确认四下平安无事,宽衣就寝,不过抬手在她手背轻轻一抚,她便身子
一颤,主动偎了上来。

  旋即一场云雨,娇声燕啼、细蕊盈露,一切轻车熟路,倒也不必详提。只是
忌惮对赵雨净体力损耗太过耽误行程,聂阳并未运用九转邪功,让两人更像是寻
常的情动男女,耳鬓厮磨四肢交缠,汗水淋漓度过大半春霄。

  清晨醒转之后,聂月儿见了赵雨净慵懒酥软、颊映桃花的模样,登时柳眉结
蹙,樱唇紧抿,狠狠地瞪了哥哥几眼,才与云盼情牵手一道,出门卖马租车去了。

  本以为入港登船之前不会再有什么岔子,聂阳才要了碗热粥,还没送到嘴边,
就察觉客栈大堂中,好似有一道目光正偷偷窥探过来。

  他背身不便回头,便对对面赵雨净使了一个眼色,压低声音道:「赵姑娘,
帮忙留心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赵雨净人并不笨,只是隐居太久对这些江湖门道显得有些笨拙,直接便往四
周张望起来,聂阳连忙提醒道:「别打草惊蛇。」她这才醒觉,面色微红,有些
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掩饰一样的送了勺粥进嘴,不料粥皮遮住了热气,下面的
浓粥极为烫口,登时害她眼泪都险些掉落下来。

  这次她偷偷瞄了几眼,才吐出舌头用手扇了扇,小声道:「有个男装的姑娘
坐在角落,一直偷偷摸摸的看你。」

  「男装的姑娘?」难道有谁偷偷跟来了?聂阳心中先是一紧,旋即想到若是
宁愿冒险跟来的,赵雨净不会不认识才对,这才微微宽心,问道,「你怎么认出
是姑娘的?」

  赵雨净撇了撇嘴,道:「那女人长得便不是能男装的模样,我要是这也认不
出,还不如赶紧去换一副招子,免得丢人现眼。」她又看了那边一眼,讥笑道,
「你还是自己扭头看吧,那女人比我还拙,打草也惊不走的蠢蛇一条。」

  聂阳侧身看去,角落方桌上,确实坐着一名男装女子。那女子身上男装到是
有模有样,束了胸,垫了腰,穿的也是宽松的青布素袍,长发束起,罩了一块文
士方巾,不看颜面脖颈,勉强称得上以假乱真。

  可算上发领之间这一段,便成了十足笑料。且不说那段温润如玉的粉颈平平
不见喉结,也不算那玲珑耳珠上显眼耳洞,光是那嫩唇如樱,杏目似水,睫丝若
扇的明艳妩媚,也绝不是寻常男儿所有,纵然扮个伶倌,也嫌太过阴柔。

  那女子端着茶杯装模作样,眼神飘忽间看到聂阳正望向自己,心中一慌,竟
将手中茶杯咣啷掉在桌上,啊哟一声,溅了满身水痕。她面色一红,含羞带怯的
偏垂螓首,水亮黑眸斜飞偷瞄,恍若天生的娇柔妩媚自然而然散发开来,透着淡
淡一抹风尘气息,明明一副男装打扮未施粉黛,竟硬生生靠着这股我见尤怜之姿
将美貌更胜一筹的赵雨净也比了下去。

  聂阳心中一动,隐隐想到一人,接着便转过身来,毫不掩饰的直瞪着那女子,
目光炯炯隐含威慑之意。

  那女子不敢久留,匆匆瞥了聂阳一眼,起身抓起一个包袱,抛下一块碎银疾
步离开。

  聂阳看了赵雨净一眼,低声道:「你先回房,月儿和盼情回来前不要出来,
马车来了的话,你们三个先在车上等我。」

  「小心有诈。」赵雨净微微皱眉,道,「这地方你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节
外生枝的好。」

  聂阳拍了拍她的手背,沉声道:「不会有事。我没料错的话,在找我的那人,
我也正好想要找他。」

  赵雨净不明所以,但也不愿多说显出关切之意,便听话的起身回房。

  本身邢碎影也不会与赵雨净为难,聂阳也不太担心,摸出银子结账,便起身
追了出去。

  东鳞郡是龙江沿岸位及前五的河港要地,商贸繁华,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
攘,聂阳险些就失了那女子形迹。

  远远只看到宽大青袍裹着苗条身段,步履匆匆依旧蛇腰微扭,聂阳微微一笑,
赶了过去。他既已知道对方在存心引他过去,也就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留意对
方还有什么手段。

  果然,那女子走出一段,便忍不住侧头偷偷望上一眼,先不说她功夫好坏,
表现出的这副样子,到着实配得上笨拙二字。

  跟着那女子七折八拐,行至窄道陋巷之中,路边尽是些酒肆娼寮,破衣乞丐
斜倚道旁,懒洋洋连碗也懒得端上一端。聂阳左右张望一眼,更加断定,若是那
人逃亡至此,选择这样一个地方等他前来,也是情理之中。

  拐到死胡同中,那女子的身影消失不见。左右看去,一边是光秃秃一道青石
高墙,不知积了多久的陈年绿苔密密铺就,不要说足印,连刮痕也未见一道;另
一边则是一溜矮小民房,多半是私娼居所,木门半掩也不见锁,门边阴渠全都浮
着一层残红粉黛,暗香混着腐臭,合成一股异样味道,激人心脾。

  聂阳往深处走了几步,敏锐耳力所及,已能听到阵阵淫声浪语。光天化日,
并不妨碍这些贫贱私娼敞开怀抱迎来送往,会光顾此处的贩夫走卒,自然也不介
意屋外就是朗朗乾坤。

  他望着那一扇扇小门,目光骤然停在一扇门边墙头一处极浅足印上。他盯着
看了片刻,转头望着对面石墙,微微一笑,提气上纵拔地而起,单足在那印子处
一蹬,轻轻巧巧地落在半尺有余的青石墙头之上。他没有再看那一串矮房一眼,
径自跳下了这边墙内。

  石墙所围,是一座库房模样的屋子,小窗开的极高,窗棂满是积灰,窗纸破
败,一副萧条景象。他凝神屏气,缓缓一步步绕过屋角,隔着单重院落,远远的
铜钉大门也不知多久未开,内侧石阶也遍布一层绿苔。

  聂阳眉心微皱,心道莫不是所料有误?正疑惑间,耳边听到几不可闻的细微
声响,恰是从旁边库房之中传来。他登时不再迟疑,反手解下背后布包,握紧剑
柄,一脚踢开吱呀作响的陈旧木门,横剑胸前纵入房中。

  屋内正是先前那名女子。

  只不过身上穿的,却并不是那身男装。

  那身男装就放在一边,叠的整整齐齐,显然是她才换下身来。如果聂阳晚进
来片刻,她应该已换好新装,不至于像此刻这般狼狈。

  一头乌发如瀑披散,遮在她前倾香肩之上,绣着三两腊梅的水红肚兜,紧紧
裹着她丰盈翘挺的酥胸,手上提着的薄绸裙裤才过膝弯,一整段莹白光润的大腿,
连同滚圆紧实的两峰雪臀,都精赤溜光裸在外面。

  可她脸上却没了方才匆匆忙忙的笨拙神色,反而媚态横生的吃吃一笑,缓缓
将裙裤拉起,裤腰刻意在那滚圆臀丘上勒过,挤出一波弹滑肉浪,口中腻声道:
「少侠来得好快,奴家连换身衣裳都没的工夫。」

  提整下裳妥当,那女子也不再穿戴,随手将长发往肩后一拨,笑道:「只是
不知少侠追着我一个弱女子来到这无人之处,意欲何为?」

  这话与其说是警告,倒不如说是诱惑,她双手抱肘护在胸乳之下,显得饱满
双峰更加突出,裙裤未系腰带,松松挂在胯上,恰露出肚兜垂尖之下一片白馥馥
的诱人春光。

  聂阳缓缓吸了口气,将目光扭向一边,压下越发容易被撩拨而起的情欲,沉
声道:「我来只为问你一句,洗翎园中一个叫做阿璃的姑娘,与你可有什么关系?」

  这女子去掉神情中风尘气息的掩盖,只看五官眉眼,确与那阿璃有几分相似。
若是阿璃姐妹亲眷,那十有八九,也是洗翎园的人。真要如此,特地引他来此,
必定别有所图。

  以聂阳耳力,这库房方圆数丈之内,变化皆可留意,却并未听到有人埋伏的
气息,心中也不免有些疑惑。

  「咦?你竟是为了我那堂妹来的?」那女子微感讶异,轻挑柳眉道,「我还
道是我演得不错,引出你的好奇了呢。」

  聂阳道:「我有要事在身,单单好奇心起,才不会费事跟来。」他左右打量
一眼,「既然那阿璃是你堂妹,你必定也是洗翎园的人,说,你引我来此,意欲
何为?」

  那女子吃吃笑道:「聂公子这可错了,小女子现下可不算是洗翎园的人,那
诺大的产业如今已归了你家小舅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那你是董凡的人?」本以为是董剑鸣或龙十九得到风声提前派人来此
布局,听她这么一说,难不成被迫入绝境的董凡就蛰伏在附近?

  「你不会真觉着,大老板手下都只是些一遭变故便果断倒戈的蠢材吧?」那
女子浅笑道,玉臂轻舒,揽过一件半透纱衣,轻巧兜在身上。牙白肌肤遮在半透
粉纱之下,欲盖弥彰,更添几分魅惑。

  龙十九的五罗媚颜心经可以接管董凡手下大半男性死士,可对心腹中的女子
就没那么有效,更何况狡兔三窟,董凡经营多年,谋划下孔雀郡半壁江山,又怎
么会不留下万一之时的退路。面前女子武功不弱,且年纪较长,显然不是单纯的
花魁妓首,看情形,也不像是专门饲育搜罗来以供幽冥九转功的阴寒之女。八九
成所言不虚,确实是董凡心腹。

  「你还没说,你意欲何为?」最后四字,聂阳一字字咬出,双目森冷,至阴
至寒的内力自经脉流转全身,无形的杀气四泄而出。

  那女子面上的妩媚神情变得有些僵硬,向后退了两步,斜倚在后面的简陋木
床床头,强笑道:「我若说我看上了公子一表人才强壮健硕,只求一夕风流呢?」

  若是昨日遇到这般情形,心中欲火怕是还会蠢蠢欲动,可惜聂阳昨夜才在赵
雨净身上得了个心满意足,此时心中毫无绮念,再加上明知此女别有所图,更是
不会相信,「看你方才引我过来时的本事,不该说这种蠢话才对。」

  那女子咯咯笑道:「可我要说我什么也不想做,你也必然不会相信。公子,
你这叫人家怎么办才好嘛……」这混着几分口音的官话染了些江南甜腻,与云盼
情撒娇时倒有几分相似,甫一入耳,便是一阵酥痒。

  「你直接告诉我,你的大老板要你来做什么便是。」

  「我说了你要相信才行,」那女子抬手拢了拢头发,纱衣分开两边,露出腋
下柔白一片肌肤,「大老板可没交代叫我做什么,而是叫我不管做什么都好,一
定让你来乘船的时候去乘午后那趟客船。我这人笨得很,想来想去想不到什么法
子,勾引男人我最拿手,自然要先试试看。晌午那班船还有半个时辰不到便要离
岸,纵然你是淘虚了的豆芽儿,凭我的本事,也不怕你享用不到那个时候。」她
一边这般说着,一边探舌轻轻勾了勾唇侧,缓缓坐在了床边。

  那床十分简陋,但有这样一个美人在上面的时候,再简陋的床,也变得足够
诱人。

  聂阳捏了捏拳头,反倒向后退了半步,淡淡道:「只有你一个?」

  那女子垂首抬眼,水汪汪的注视着他,道:「你没来时,等着你来的人有很
多,现下在这儿的就我一个。毕竟,我若没本事留下你,总还要有别的办法不是。」

  「哦?」

  「留不下,我们总留得下船,让第一班船不能离港的法子可多得很,」那女
子悠然玩弄着右手丹红指甲,不再看他,「比如放一把火,凿一个洞,杀几个人。
只是这么一来,第二班船也可能要受影响,不到迫不得已,我们可不想冒险。公
子,不如你就委屈委屈,和我在这儿快活半日,过午在出发呗?难不成贱妾蒲柳
之姿,连服侍您也不够格么?」

  这种挑明后也让你束手无策的谋划,倒确实像是董凡的做派。越是不愿多生
枝节之际,就越是有解决不完的麻烦,董凡此刻落魄,找上门来绝无好事,聂阳
眉心紧锁,问道:「董凡找我做什么?夺了他基业的是龙十九和董剑鸣,他总不
会觉得我此刻有时间与他合作吧?」

  「大老板要做什么,我可不知道,我可有几天没见过他了。不过等你见了他,
想必就会知道了。我只是知道我要做什么,与想要你做什么,这便足够。」她口
中说着,将身上轻纱往后一撩,扭了扭粉腻修长的脖颈,微微后仰,一副任君采
撷的模样。

  「他没告诉过你,我练了幽冥九转功么?」聂阳斜目望着她起伏微显急促的
酥胸,冷冷道。

  她毫不犹豫的答道:「我这身内力微不足道,若是给了你便能叫你等到午后,
你只管来拿便是。」

  聂阳转过身,将长剑裹回布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自嘲般笑道:「名字这种东西,从记事起我便忘了。我那堂妹叫做凤
璃,你若觉得那也算个名字,唤我一声金翎,我便应你。」

  聂阳微微点了点头,道:「很好。金翎,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会乘下午
的那班船出发。」

  金翎盯着他的后背,心中有些疑惑,「公子,此话当真?」

  「你不信,只管将晌午的船凿沉便是。」聂阳淡淡说罢,大步走向屋门。

  金翎微微一笑,扬声道:「多谢公子,你当真不叫小女子略表心意么?」

  「无功不受禄。后会有期。」话音落处,聂阳人已纵上石墙,头也不回的跳
了出去。

  金翎愣愣的坐在床边,一手轻抚着赤裸在外的嫩白肚腹,一手撑在床上,喃
喃自语道:「这人当真练了幽冥九转功?真是奇怪的紧……」

  一绕回到正街,聂阳立刻足不点地的飞奔回客栈。这种河港武林人士往来众
多,寻常百姓早已见怪不怪,就算聂阳飞身纵上房顶展开轻功,他们怕是也只会
担心一下自家的屋顶而已。

  云盼情和聂月儿早已回来,租来的马车和车夫都留在客栈门口,赵雨净也挎
上了小包袱坐在靠门口的桌边,皆已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哥,这么要紧的时候,你又追谁去了?」月儿略显不耐,仿佛是责怪赵雨
净未能看好自家哥哥,还顺势瞪了那边一眼。

  聂阳也没什么必要隐瞒,便抽出凳子坐下,将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为什么要听他们的?咱们就晌午出发,他们又能怎样?」月儿本就憋了一
肚子的闷火,口气自然好不起来。

  聂阳摇了摇头,道:「此番我行事冲动,已将近坏了狼魂的规矩,这一次,
决不能在牵连无辜百姓了。更何况,与董凡见上一面,也不无好处,若能问清洗
翎园的纠葛,也算解了一桩心事。」

  他顿了一顿,转而低声道:「不过,咱们也不能太顺了他们的意。月儿,你
和盼情一道,去买身衣服换上,先去船坞附近打探一番,要是能查出可疑的,点
了穴道放到安全地方,起码要他们不能上了下午的船。」

  「哥哥你不去么?」月儿接口问道。

  「董凡布置的手下大多为了等我,我去恐怕不好隐藏行迹。再说赵姑娘现在
全无武功,总不能把她单独留在这里太久。」聂阳看向云盼情,轻叹道,「盼情,
本不想让你在牵涉进来,没想到……既然事已至此,我这妹妹,就拜托你从旁照
应了。邢碎影按说不会在这附近,不过月儿背着风狼的名号,难保不会有强敌来
袭,你若是见势不妙,一定劝她逃回来,莫要做意气之争。」

  云盼情点了点头,微笑道:「月儿姐姐功夫这么好,我们一定没事。」

  月儿的脾气只有在云盼情身上才会烟消云散一般,她点了点头,对着聂阳哼
了一声,道:「盼情妹子这么可靠,有她在我身边,才不用你操心。你只管看着
你的赵姑娘吧!」

  两人手拉着手迈出门去,看上去倒像一对姐妹一般,怎么想,也不会发生聂
阳噩梦中的那种事情。心底阴霾稍稍散去,聂阳出门给了那车夫一块碎银,叫他
过午再来这里接人,接着返回大堂,重新要了一间上房,带着赵雨净走上楼去。

  一进屋中,赵雨净便走向床边坐下,讥笑道:「你何时也开始关心我的安危
了?邢碎影又不会杀我,这世上我也没有其他仇人,你找的借口,还真是差劲的
很。」

  聂阳自顾将门闩搭好,轻叹道:「支走月儿,总算能给你少添些麻烦。你支
付的已经足够,没道理再叫你受些闲气。」

  「受多少气也没所谓,只要最后能见到邢碎影的人头,你妹妹就是每天骂我
八遍,我也忍得。」赵雨净半眯秀目,直盯着走过来的聂阳,语气放柔了几分,
轻声道,「聂大哥,你去追的那个女人,一定好看的很吧?」

  聂阳走到她面前站定,点了点头,「洗翎园翎字辈的女子,自然是上品美人。」

  赵雨净抬目望着聂阳,双手轻轻放在他腰侧,道:「那你怎么未享用过才回
来呢?那可是到口的肥肉吧。」

  聂阳垂手伸进赵雨净发间,轻抚她柔嫩的耳珠,摇了摇头,「如果你没跟来,
我自然没有放过她的道理。既然有你在,我为何还要将就。」

  赵雨净脸颊登时染上一抹桃红,她微微偏头,轻哼道:「你倒是变得会说话
了。」

  聂阳微微一笑,低头拥住了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在她耳边道:「人,都是会
变的。无论如何,会说话总不是件坏事。」

  「这……这青天白日的,你当真忍不得了?」尽管猜到聂阳被那女子勾起情
欲,才会支开两人带她回房,可真感觉到腰间大手的阵阵热力,她还是有些羞怯。
毕竟再怎么被邢碎影锻炼,她也不过是作为观者经验丰富罢了。

  时辰到还其次,关键这新要来的房间不比昨夜紧依屋角,两边邻屋都有人在,
还是些粗豪汉子,语声颇大,这要是被听了去,怎么也觉得羞耻万分。

  「忍也不是忍不得。」聂阳在她耳根轻轻呵了口气,嘴唇已几乎触到她柔细
的粉颈,「只不过,我为何要忍?还是你不愿意?」

  赵雨净目光闪动,咬了咬牙,展臂搂住了聂阳的腰,声音微颤,道:「我没
有什么不愿,你既然要,那……那便快些。免得你那妹妹回来,又要给我摆一天
的冷脸。」

  聂阳此刻已放开了心中定力,裤裆之中昂然耸立,他轻轻压住赵雨净额头,
道:「再快,也不能叫你受苦吧?」

  赵雨净本就不是青涩无知的单纯少女,如今云雨几度,更是心门洞开浑不在
意,只是点了点头,便抬手解开了聂阳裤带,一把拉下,对着高翘的那根巨龙皱
了皱眉,用手指沾了些津唾,在肉龟周遭擦了一擦,接着樱唇大张,毫不犹豫的
将大半根阳具吸纳入口,嗯嗯呜呜的舔吮起来。

  她的下体玉门,层层叠叠又崎岖细窄,若不仔细用口水润湿了棒儿,匆匆忙
忙颠鸾倒凤,事后怕是不光骑不得马,连路也走不周正。她心里明白得很,自然
仔仔细细的扭转丁香,一口口将整根玉茎涂满滑腻香津。

  既要快些,聂阳也不好闲着,弯腰垂下双手,将赵雨净衣襟拉开,隔着薄薄
肚兜,反复揉搓那对儿软弹嫩乳,直弄得一双奶头飞快肿胀起来,樱苞似的凸在
绸下。

  「应……应该成了吧?」她向后缩了缩胸,躲开了胸前玩弄,怕自己情动太
过,片刻后忍不住叫声。面前阳根已经沾满晶亮津唾,手指圈住一套,滑溜非常,
她握着聂阳那勃然大物,抬眼望着他,等他答话。

  「既然想着快些,那这便成了。」聂阳出了口气,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赵雨
净微肿红唇,搂着她让她翻转过来,双手撑在床边,弯腰站定,把紧凑结实的翘
臀,高高撅了起来。

  这姿势只在床上用过,这般站着还是头遭,赵雨净微蹙眉心,抬手拉开了裙
裤腰上的束带,知道自己身量娇小,她迟疑一下,还是将脚尖踮了起来。

  松开的裤腰一路坠到足踝之间,亵裤向下一扯,便也随着裙裤而去,窗棂射
入的淡金阳光,顿时匀称的铺开在赵雨净雪白细腻的肌肤之上。聂阳双手按住紧
绷绷的两团臀肉,向两边一分,被柔细乌毛圈出的一线嫩红裂隙随之绽开,但见
软软花瓣之间,已有水泽闪动,数滴蜜露润染,衬着一腔粉蕊。

  本就与九转邪功无关,聂阳自是不必再做多余闲事,他将赵雨净上衣向上掀
开,弯腰轻轻吻着那一片雪白脊背,屈腿将腰胯凑了过去。

  「唔……慢……慢些。有些涨……」枕着小臂,赵雨净侧头回望着背后聂阳,
细声抽了口气,身子也忍不住向前拱了一拱。

  龟首周遭正被一圈圈的细嫩褶皱紧紧吮住,酸麻彻骨,聂阳自然不肯停下,
只是暂且不再深入,双手抚着两峰嫩臀,悬胯摇摆,一颗巨菇便卡着玉门内外寸
许,进进退退,刮蹭不休。

  秘户临近入口那段,不仅是男子销魂之所,也是女子痒处,一进一出,便是
一股翘麻酸软暖痒痒的涌进穴芯之中,舒畅的她股根甜腻腻的一抽。

  不过三五十合,赵雨净胯下的嫩红牡丹便伴着压抑娇吟垂露流浆,滑润泞泽
起来。她正细细体味这股销魂滋味,就觉臀腰之间骤然一紧,被聂阳大手向下压
了几分,不由得将臀股之间又上翘几寸,旋即,就听他一声低喘,紧绷结实的小
腹已毫无间隙的压在她高翘的臀后。

  粗长坚硬的一条巨龙,一头扎入酥软肥美的蕊心之中,挤出琼浆无数。

  「啊——阿呜——呜唔……唔唔……」这一下将赵雨净身子填塞的满满当当,
直舒爽的她双腿发抖,张嘴便险些尖叫出来,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了自己手指,自
那鼻腔子后一连声哼唧出来,双目湿润几乎滴下水来。

  几次交欢下来,聂阳早已知道赵雨净媚骨天生婉转承欢的本事,也不需要太
过怜香惜玉,自顾自向外一抽,跟着深深一撞,享用起来。

  「唔!唔!唔唔……」蕊心被撞上一下,她便哀哀闷哼一声,浑身软上几分,
几下过去,便软绵绵瘫趴在床边,把剩下的力气全用在足尖,垫高了湿漉漉的雪
臀嫩蕊,迎凑着甜美饱胀的阵阵冲击。

  看她紧锁眉心死命忍耐仍旧不断溢出苦闷娇声的模样,聂阳由心底升起一股
异样的快感,忍不住想要看看她忍耐不住的时候会是怎么一番羞耻情形。

  这实在是轻而易举,对付她这媚骨天生敏感至极的身子,连技巧也不必用上,
只要忍住精关弄上不足一刻功夫,保管她浑身潮红紧绷如共,畅快淋漓的泄出一
腔玉液。

  「聂大哥……停……停会儿,你……你叫我歇歇……」一浪浪快感冲的她头
昏脑涨,若不是仍记着两边屋子还满是生人,早就忍耐不住大声叫喊起来,可若
是再被这样操弄下去,忍耐不住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一想到她那嫂子毫无顾忌
在她面前淫声浪叫的情形,她就由心底感到一阵恶寒,不禁哀声求饶出口。

  聂阳已到了兴头,犹如野马脱缰,双手抄过赵雨净身前钻入肚兜之中,挤在
床板乳肉之间摸捏,双腿一挺,骑在她软软翘在床边的臀上,大开大合压入抬出,
直入的她双足乱踢,两腿紧并,股心那两根大筋绷的死紧,他入到深处,便猛地
抽上一抽。

  「唔唔……呜呜呜……不……不成了,聂大哥……我……我真的不成了……
唔——!」手指已咬出两排齿印,赵雨净连忙一边求饶,一边费力扯过床单,也
顾不得脏,一口咬进嘴里,硬是要堵住那极乐之声。

  这般苦苦忍耐反而叫周身感觉更加敏锐,聂阳鼓足气力又是十余下重击,就
觉阳根周围骤然大力缩紧,滑腻腻的嫩肉死死收拢,几乎想将他整个人扯进那狭
小缝隙之中一般。看她双手扯紧了床单,死死拧住连青筋都凸在了手背之上,聂
阳微微一笑,乘兴而动,双手按着一对玉乳向上一抬,搂起她半边娇躯,腰杆一
挺,又是一阵狂抽猛送。

  「呜呃——呃、呃啊……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呀啊啊——!」脑中一阵
轰鸣,赵雨净再也记不得邻屋有些什么东西,直觉胸腹间热流奔走,若不叫喊出
来,就连胸前的奶儿也要憋炸。随着这一串哀婉淫鸣,她眼前金光闪动,三万六
千个毛孔一齐张开,整个人都轻飘飘好似要得道飞升一般,正在绝顶愉悦之际,
体内那根巨物猛地跳了几跳,灌了一股浓浆进来,正喷在她张口吸吮不停的户底
淫蕊之上,美的她浑身一个激灵,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悠悠醒转之际,见到聂阳坐在桌边悠然自得似笑非笑的模样,赵雨净正要开
口数落他几句,突然觉得眼底一阵模糊,变幻之间,竟好似看到一个不可思议的
可怕景象,吓得她双唇登时没了一丝血色,抬手指着聂阳的方向,一时竟连句话
也说不出来,只是「你、你……」的喃喃叫道。

  察觉她面色有异,聂阳连忙赶到床边,问道:「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么?」
心中不免也有些愧疚,刚才这戏弄似乎有些过了,虽说心底着实感到畅快,却叫
她丢了次脸。

  赵雨净先是往后一缩,几乎躲到墙边,之后神智渐渐清楚,才心神稍定,勉
强挤出一个微笑,道:「没什么,我方才头脑发昏,一时看错了。白吓了自己一
跳,还以为做了个极可怕的噩梦。」

  「身子没事就好,你休息好了,就赶紧收拾一下吧,快到午饭的时候,她们
两个也该回来了。」聂阳柔声说道,将一套新衣递到她身边。

  原本的裙裤亵裤,流了一片黏糊糊的浆液上去,说什么也不能穿了,赵雨净
只好脱掉,团起来擦了擦身子,丢到一边。

  她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忍不住偷偷瞄了聂阳几眼,低声道:「聂大哥,我有
一事,不知道当不当问。」

  「你说。」男人在情欲满足之时,最为容易说话,聂阳自然也不例外,一边
欣赏着赵雨净换衣美景,一边随口回应道。

  「你……查过自己的身世么?我是说,你的亲生父母。」

  窗外马嘶车行、商贩吆喝、货郎叫卖之声,嘈杂纷乱,邻屋之中那些汉子也
依旧高声谈笑,连楼下小二殷勤招待的话音,也显得格外清楚。

  只因这句话问出之后,两人的这间客房之中,骤然一片静寂。

  乳硬助性:第七十二章

  (一)浓雾,晨鼓,鸡鸣。

  半开的窗棂间,吹进略带潮意的风,卷入夜香残留的味道。

  「等等……错了一个字吧,味道好像突然就不大对了。」

  (二)「哦?」聂阳也不转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云盼情沉吟片刻,才迟疑道:「没,我也只是瞎猜罢了。」

  一旁聂月儿冷冷接道:「哥,你装什么傻,连我都能看出你那儿变得不一样
了,盼情妹子又怎么会不清楚?」

  「……」

  「我说,今天的专题是『论关键词的重要性』吗?」

  (三)「我都没顾上找逐雪叙旧,」杜枫微笑着揽住云盼情在她脸颊上捏了
一捏,将一封信函交在了聂阳手上,「拿着,公公说务必送到你手上,幸不辱命。」

  聂阳微感讶异,一边拆封,一边问道:「是朝中哪位公公?」

  聂阳,卒。

  (四)赵雨净撇了撇嘴,道:「那女人长得便不是能男装的模样,我要是这
也认不出,还不如赶紧去换一副招子,免得丢人现眼。」她又看了那边一眼,讥
笑道,「你还是自己扭头看吧,那女人比我还拙,打草也惊不走的蠢蛇一条。」

  聂阳回头看去,果然那边坐着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身边带着一条丛林巨蟒。

  (五)聂阳道:「我有要事在身,单单好奇心起,才不会费事跟来。」他左
右打量一眼,「既然凤璃是你堂妹,那你必定不是香蕉就是榴莲,要不……就是
火龙果?」

  「对不起,我是椰子。」

  (六)那床十分简陋,但有这样一个美人在上面的时候,再简陋的床,也变
得足够诱人。

  聂阳捏了捏拳头,反倒向后退了半步,淡淡道:「只有你一个?」

  「怎么,公子只喜欢双飞?」

  (七)赵雨净脸颊登时染上一抹桃红,她微微偏头,轻哼道:「你倒是变得
会说话了。」

  「哪有,我不到一岁就会说话了。」

  (八)原本的裙裤亵裤,流了一片黏糊糊的浆液上去,说什么也不能穿了,
赵雨净只好脱掉,团起来擦了擦身子,展开叠好,挂在网上,写上原味亵裤一条,
标价二百两,卖了出去。

  第073章:江涛汹涌

  「我没有一丁点关于他们的记忆。」聂阳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迄今为止,
提到过他们的,也仅有邢碎影而已。」

  赵雨净将腰巾束好,斜坐床边,摸着头发将发钗别好,轻轻哦了一声,权作
追问。显然,她也察觉到,聂阳并不想多提此事。

  「照他所说,我的生身父亲正是死在他的手上,不过我的亲生母亲,却是由
他报了血仇。」聂阳讥诮一笑,淡淡道,「若是这话可信,明早的太阳,我都不
知要看哪边了。」

  赵雨净沉吟片刻,小声道:「也不是全无可能,比如……他与你的生母有过
什么情份,恨你父亲横刀夺爱之类。」

  「算算年纪,我出生之时,邢碎影充其量是个十余岁的少年,正托孤于仇家
默默习武,我父母与他哪里能落下什么情仇纠葛。」

  「那……莫不是世仇?」

  「他父亲赢北周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剑客,生平不知挑战了多少高手,纵然偶
有一败,也不能算是深仇大恨。更何况,如果我亲生父母是能打败赢北周的高手,
我的身世应该不至于如此毫无音讯才对。」聂阳揉了揉额角,「这种全无头绪之
事,我实在不愿多费精神。将来大仇得报,狼魂天道之争也能偃旗息鼓之时,我
再从头查起吧。」

  他狐疑的抬起头,问道:「赵姑娘,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赵雨净呃了一声,敷衍道:「我……我不过是突然想起罢了。做人家养子的,
一般不是都会念着自己亲生父母的么。我也只是问问。」

  聂阳静静地盯着她,半晌,才起身道:「我说的,便是全部了。这事,本就
没什么可问。咱们下去吧。」

  「嗯。」赵雨净点了点头,起身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面色几番变幻,看着
聂阳宽阔背影,还是忍不住心中一软,低声道,「聂大哥,我……还有一事想问。」

  「说吧。」

  「如果你姑姑生前叫你不要报仇,你要怎么办?」

  聂阳停下脚步,回头望了赵雨净一眼,微微一笑,道:「你说的那个如果,
根本不可能发生。」

  「可……可万一发生了呢?」赵雨净心中一紧,不自觉脱口而出。

  「赵姑娘,等下在马车上,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太累了。」聂阳继续向楼
下走去,缓缓道,「我姑姑已经过世了,你所胡思乱想之事,已没有可能出现。」

  他捏紧了拳头,一字字道:「不过就算她在九泉之下发了失心疯,今日托梦
给我叫我不要报仇,我和邢碎影,也只能有一人活在这世上。」

  赵雨净怔怔望着他紧握发青的右拳,心头恍若去了一块大石,双肩一松,微
微笑了起来。

  聂月儿与云盼情并没想到聂阳只是找个由头将她们支开,便真心实意的去将
河港内外探了个遍,也着实找到几个形迹可疑身负武功之人,当下不问青红皂白
个个点到,藏进河港货仓之中。云盼情的烟雨抚花手打穴极重,这些人少说也要
躺上四五个时辰。

  到了觉得完成任务之时,已经过了午时良久。回到客栈汇合,四人要了壶酒,
慢条斯理用罢了饭菜,就此乘车出发。

  龙江沿岸共有三十二处较大河港,其中二十八处兼营江渡,两两相对,分班
往返。天璧朝东南水军三度平乱,军中退下楼船二十有余,尽被游龙坞收归己用,
改为载客渡船。东鳞北合二郡河港所用,便是两条游龙坞的楼船,载客众多,也
不惧江中水贼。且龙江此段浪缓波平,省下无数纤夫。单是江渡一项,便叫游龙
坞日进斗金,稳稳坐住龙江水路黑白两道头把交椅。

  以董凡的财力及洗翎园的本事,租下一条渡船藏身,并不是什么难事,终日
随着渡船往返于江上,也确实要比在丰州境内躲避安全得多。

  往来商客虽多,在这可载千人的渡船面前,也不致淤塞难行。聂月儿既然已
经打探过河港,自然领在最前,径直向着渡口走去。

  在马车中还是叫她看出赵雨净神态倦懒花容娇慵,心头又是一股闷气,气冲
冲的连秀足落处也忍不住重重一顿。

  聂阳全神戒备,无心理会,只是留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是否有什么可疑人
物。

  看来她们二人清理的倒十分干净,四人顺利登上渡船。甲板上,金翎先一步
恭候,俏生生迎在客居通道之外。她身上换了一套罩纱长裙,挽起螺髻,河风吹
过,裙衣贴住凹凸有致的丰美娇躯,登时便吸住了过往男客的目光。

  「聂少侠,久等了。」金翎上前施了一礼,路人见她对面四人均是一身江湖
风尘,身携兵器,便都偷偷吞落馋涎,悄声离去。

  聂阳四下望了一眼,将写着暂歇舱房号码的竹片递给云盼情,低声道:「你
们先去休息,小心留意。咱们水性不佳,不要着了道儿。」

  「哥,我陪你去见那家伙。」月儿俏目瞪向金翎丰挺酥胸,略有不甘的挽住
聂阳手肘。

  「不必。若只是为了杀我,上午直接在江心把船凿沉就是。」聂阳安抚的摸
了一下妹妹的手背,沉声道,「你们先去等我。我和董凡没什么好说,一会儿就
去找你们。」

  「有没有什么好说,总要见了面才知道。」金翎笑盈盈的说道,「这位妹子
好大的醋劲,这么看着你的情哥哥,可要小心适得其反。男人的性子,从来都是
不能抓得太紧哦。」

  聂阳扬手打断道,「不要胡说,这是我妹妹。你带路吧,其他人也走得差不
多了。」

  江面风大,其余渡客纷纷入舱,他们一行不愿挤进人群,便跟在最后。三女
相携下舱后,聂阳跟着金翎绕着旋梯上到二层。

  踏入回廊,聂阳便扯去了背后的裹布,将长剑重新配回腰间。

  两列舱房之间,静静的站着十余名少年少女,目光冰冷,默默的望着梯口。
那种属于死士的气息,就在狭窄的回廊间流动。

  聂阳侧目望了一眼金翎,金翎微微一笑,上前两步,拍了拍手,扬声道:
「聂少侠到了。」

  尽头的舱房之中似乎有人沉声说了句什么,回廊两边的十余名死士一起点了
点头,退回了各自的房间。

  「大老板就在那里等您。奴家就不再领路了。」金翎躬身告退,隐入梯口旁
边的舱房之中。

  狭长的回廊,一片寂静。

  聂阳轻轻叹了口气,压下了心中的厌倦,一步步走了过去。

  站定在门外时,他终于听清了门内的声音。

  「你总算来了,进来吧。」

  这不是董凡的声音,这声音,竟然属于另一个他无比熟悉的人。

  他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剑柄,用另一手推开了屋门。

  舱房并不大,布置的却很完备。矮桌上摆着吃剩的酒菜,精绣的坐垫旁,横
卧着一个熟睡少女,仅用一条白单盖住胸腹,露出一片白馥春光。那雪玉肌肤上
还泛着香艳红潮,可见也不过才从激情之中平复不久。

  少女身边的坐垫上,盘腿坐着方才出声的人,他赤着上身,露出一身细碎的
疤痕,断了一根手指的手掌捏着酒壶,黑黝黝的面庞透着暗红的光芒,显得一道
刀疤更加刺目。

  「怎么,我的好女婿,这才多久没见,便认不出我了么?」那人嘿嘿一笑,
倒了口酒咽下,正是浩然镖局本已该是一个死人的董浩然!

  尽管早已知道在旗门镇那次董浩然九成九是诈死避难,可从之后的种种迹象
分析,聂阳也已推测他多半在洗翎园的暗潮汹涌之中丢了性命,没想到此刻他竟
然生龙活虎的坐在这里,气色反而比最初见时还要好上许多,像是找到了幽冥九
转功的解决之道一般。

  「认自然是认得出,只不过,我分不出你究竟是死人还是活人。」聂阳冷冷
答道,关好房门也坐在了矮桌旁边,长剑解下放在手畔。

  「这江湖,有些时候要是想活,往往就不得不死。」董浩然又喝下口酒,哑
声道,「我已死了两次,这次冒险现身,要是不巧被天道的家伙发现,说不得还
要死上一次。」

  「你既然冒险现身,有话就快些讲吧。真有人来杀你,我未必会帮你出手。」
聂阳手指缓缓抚摸着剑鞘,不耐道。

  「我两个女儿都被保护得很好,我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怎敢再求你救我这
条贱命。」董浩然抹了一把嘴边的酒渍,笑道,「丰州境内能比燕总管和薛女侠
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也只有清风烟雨楼中一处而已。我不过是个小小镖局的总镖
头,要不是有你这么个姑爷,她们绝无可能得到此等庇佑。为此,我也要敬你三
杯。」说罢,他倒满一杯,仰头喝干,往复三次,才哈的出了一口长气,道,
「光这三杯酒,自然不及你给我董家恩情的万一,我虽是个淫贱下流的恶棍,知
恩图报的道理,也是懂得。」

  聂阳挑了挑眉,只哦了一声,并未接腔。

  只因他还没猜到,董浩然要说什么。

  「这趟船还要开上很久,你要不是很急,不妨听我先把一些事情说给你听。」
董浩然说着,伸手在旁边那少女赤裸肩头拍了一拍。

  那少女揉了揉眼,爬起来将被单卷在身上,踩着碎步出门离开。

  「我不想听太多废话。你只说有用的事情就可以。」聂阳并未放松一丝警惕,
肩背的肌肉依旧绷如弓弦。

  「我第一次死遁之后,就不再妄图染指你们手中的幽冥九歌,那东西对我这
种小角色来说,太过危险。那时起,董凡就在帮我谋划,借着此次行镖的机会,
将中原四大镖局合而为一。当时他已发现龙十九对洗翎园别有所图,就想和我借
此机会利用他们的势力达成目的。」董浩然顿了一顿,叹了口气,继续道,「哪
知道,那在旗门镇中就已与我合作的龙十九,竟早已是天道中人。吞并三家镖局
将近大功告成之际,董凡和我才看出异样之处,此后不得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让我再度死遁逃生。为了骗过龙十九这旁门左道的大行家,董凡也只好背起了弑
主谋权的骂名。不惜背着我擅自让剑鸣修习了幽冥九转功,来加强背叛的可信。
现在,剑鸣一定已经被龙十九引入逆道,且一心要找董凡报仇。」

  聂阳兴趣缺缺的嗯了一声,孔雀郡中的事情既然已经交给燕总管全权处理,
他相信一定能得到妥善处理,此刻自然也无心过多关注,「你说这些,难不成是
要我去找董剑鸣,告诉他你说的这些么?」

  董浩然摇了摇头,喝了一杯,道:「我那不争气儿子惹出的乱子,自然只有
我来亲自收拾。不然,我此刻已经带上欣慈,沿江东去了。」

  他怔怔的端着酒杯,沉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几件事。头一件,便是天道。
龙十九的确是天道中人,这意味着,此次的事件从一开始,天道就已暗暗参与进
来。我苦心安排的易容诈死恰好与摧花盟的易容潜入衔接的天衣无缝,以至于让
旁人假扮成我混入了镖局,现在想想,也惟有天道那个幕后的操控者,才能如此
操控。我不妨把那名字说得更加准确一些,仇隋。也就是你我一直在苦苦寻找的
邢碎影。」

  「这我早已知道。」聂阳将长剑放到膝上,道。

  「第二件,你一定觉得鸿禧客栈血案,是董凡率人所为吧?」董浩然盯着聂
阳双目,摇头道,「你错了。我们的确在谋划吞并三大镖局,但若要动手,也不
会选在孔雀郡这种惹祸上身的地方。更不要说镖队中还有个惹不起的官爷。我们
得到消息赶去救我那两个女儿的时候,客栈中已没有剩下活口了。」

  聂阳这才微微拧眉,道:「不是洗翎园的人干的,那便是天道了。」想到血
案现场留下嫁祸如意楼的暗记,这个结果,也是合情合理。

  哪知道董浩然又摇了摇头,道:「我原本和你想的一样,只有董凡觉得事有
蹊跷,又命人暗中调查了一阵。」

  「蹊跷?」

  「董凡一直为我搜集武林各处情报,江湖近年来的风波,他大多了解一些。
天道最初并未显露行迹,在暗处与如意楼作对之时,的确经常做出这种嫁祸手段。
但江南风波之后,武林人人皆知如意楼正与天道明争暗斗,势不两立,在做出这
种布局,很容易便弄巧成拙。董凡由此猜测,有人想在孔雀郡挑起天道与如意楼
的火拼。」

  「是谁?」难道又是邢碎影?聂阳暗暗咬牙,也不知他惹出这许多纷争,究
竟所为何事。

  董浩然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得是谁,我本也以为是他,毕竟他有一重身
份在天道之中,行事极为方便。可最后探查的结果,却不像是他在幕后指使。」

  「哦?」

  「那天的所有尸首都被官衙收整,董凡上下打通关节,足足用了千余两白银,
才得到一条情报。现场的死尸全部被辨认出了身份,除了镖师和趟子手,剩下的,
都是公门中人。」

  「什么?」聂阳心中一颤,问道,「那……那几个黑衣人呢?」

  「我们只得到了这些,第二天,那个仵作就悬梁自尽,死在了衙门后院的停
尸间里。」董浩然用手掌在脖子上比了一下,「杀人灭口,很简单,却很有效。」

  聂阳略一思索,转念间已恢复了冷静,他吸了口气,缓缓道:「这笔血案,
既然已找不到凶手,也就不必再提。」他知道董浩然在暗示官府很可能已为了六
百万两税银动用了真正的手段,可他没空去管,如果鹰横天背后的势力为了这些
银两不择手段,那么自己此行的目的地,必将与他们再次狭路相逢。

  董浩然凝视聂阳片刻,点了点头,道:「好,这第三件,是直接干系你我性
命的事。」他指向自己丹田,沉声道,「我要说的,正是这幽冥九转功。」

  聂阳双目微瞪,道:「你讲。」

  「幽冥九转功的邪道练法自阴绝逸叛出师门而开始出现,至今也有近二十年
了,以我这些年苦心搜集的信息来看,机缘巧合学得了九转邪功的,少说也有二
三十人。可这二三十人里,除了阴绝逸亲传的几人之外,大都饱受反噬之苦,其
中甚至已有几人忍受不了煎熬,自行了断。这些,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聂阳抬手抚着小腹,点头道:「我知道一些。」不过,即使无人善终又如何?
他求的,不过是手刃仇人一事而已。

  「这些年我试遍了各种方法,也没能找出解决之道。我只有相信,一旦修习
的那一刻没有用对方法,这九转邪功便会如附骨之疽,跟随你一生一世。我眼睁
睁看着老四一点点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天半日离了女人,就和杀了他一样
难过。最后我亲手帮他解脱的时候,他与一副骷髅,也已经没有什么分别。」

  董浩然目中浮现一丝恐惧之色,咬牙道:「这幽冥九转功我学的较浅,可也
被遗害至今,要不是我纳的那些妾室,和董凡连年不断供给过来的玄阴女子,我
也早被这腹中毒龙,一口口活活咬死。即便如此,我第二次假死逃脱之际,也已
经到了强弩之末。所以,我只想拼着这条老命,在最后找到解开幽冥九转功的方
法,好叫剑鸣能靠这门功夫自保一时,将来也不至于后患无穷。」

  他低下头,将酒杯倒满,缓缓道:「我这些日子躲在这边,将能想到的办法
全部尝试过了一遍,后来董凡被逼出洗翎园,带着心腹过来与我会合,我们继续
商讨,最后,决定铤而走险,尝试这最不可为的方法。」

  「是什么?」

  董浩然抬头,露齿一笑,道:「自废武功。」

  聂阳一怔,探身出手抓住了董浩然腕脉,内力到处,果然空空荡荡,和凡夫
俗子无异。

  「这一身功夫,既然只能给我带来痛苦,我为何不肯废掉它?我已经死过两
次,又还有什么可怕?」董浩然端杯一饮而尽,红光满面,却依旧难掩眼中那抹
凄凉之意,「果然董凡所料不差,这邪功反噬,占据心绪一脉,仰仗的是男子兽
欲,占据内息一脉,则靠的是被采吸来的阴柔真气。两者相辅相成,互济互进,
压下心魔,内息则纷乱难控,压下内息,心魔就会日渐强大。如果不能在两者到
达顶峰之前壮士断腕,后果不堪设想。」

  聂阳静静听着,心中总算明白为何自断阳脉之后,邪功的反噬便被压制下去,
暂时无从抬头,而心中情欲兽念则与日剧增。如果董浩然所说不假,将来这蛰伏
毒龙必然会有东山再起之日,那时,除了自废武功,恐怕就真的别无他法了。

  「废掉这身功夫,就像死过了第三遍一样,没有经历过的人,绝想不到那种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董浩然说到这里,心有余悸的打了一个冷战,「不
过现在,除了我心中兽欲依然比常人亢奋许多之外,九转功的遗毒,已经被清除
得一干二净。方才那个女孩你也见到了,我与她只是单纯的云雨交欢,于她毫无
损害,反而快活的很。」

  聂阳默然半晌,才拿起一个酒杯,执壶倒满,颔首道:「多谢。」

  董浩然举杯笑道:「我这一生害人无数,只盼能在死前还上几件,权当为我
儿女积福。我已有一个女儿做过一次寡妇,我不想她们再做一次寡妇。」

  酒落肚中,董浩然咂了咂嘴,哈了口气道:「我知道,之前说的那些你就算
关心,也不会费上太多心思。我要说的下一件,对你来说才是正事。」

  「请讲。」聂阳将酒杯扣在桌上,重新握住长剑,道。

  「我要说的,是顺峰镇的聂家。」董浩然双目半眯,精光乍现,牢牢锁住聂
阳面上神情,一字字道,「也就是你家的事。」

  「我家的事,连我也未必敢说清楚,你又从何而知?」

  「最近的事,我的确不知道,从前的事,董凡早在最初追查邢碎影下落的时
候就已经详尽调查过,我原本以为用不上,就没有太过留意,现在想来,也许对
你来说有用也说不定。」

  「有没有用,要等你说了才知道。」聂阳嘴里依旧是事不关己的口气,握着
剑鞘的掌心,却已不自觉地渗出汗来。

  幼时的记忆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模糊,不管是赵雨净提到的亲生父母,还是
当年与自己养父母的相处,都如水过沙滩,无痕无迹,仅剩的一点,也不过是对
那时的一个笼统印象。

  除了叫他练剑时都毫无严苛之意的父亲,情淡如水尽心尽责的母亲,活泼黏
人一刻也不能让哥哥离开视线的妹妹,对他溺爱非常的祖母……他记得的,只有
这些,这些,也应该已经足够。

  「我们最初,是急切的想要知道,邢碎影到底是谁的儿子。他与聂家为何会
有如此大的仇恨。」董浩然回头望着舷窗,一边回想,一边缓缓说道,「至于为
何会追查到聂家,你此刻想必已经清楚,我也就不必再提。」

  「董凡行事一向苛求完美,他在与聂家有关的人中苦苦追查,银钱泥土似的
撒出,最后竟将这顺峰镇中近五十年数千户人头增减尽数网罗。」董浩然凝望窗
外,语速愈发放缓,「最后的结果,是聂家从未有任何不相干的外人入户。这结
果逼出了两件事,第一件,便是邢碎影的身世,他既非聂家亲眷,又不可能是外
亲寄养之子,结合年龄与那莫名深仇,便只有赢北周之后这一个可能。而第二件
事,我却是最近才恍然醒觉。」

  聂阳本在疑惑,将他所说的每一句都细细咀嚼一遍之后,突觉浑身一阵恶寒,
如坠冰窟,脑中犹如雷鸣般闪过那几个字,「从未有任何不相干的外人入户」。

  「你想必也已听出异样之处了吧。」董浩然回头盯着他的双目,一字字道,
「不错,聂家在顺峰镇居住期间,从未做出过收养过继的事情。当年还是个娃娃
的你,就好像凭空变出的一样,出现在聂家。若不是那期间并没有武林人士失踪
于镇上,我真要怀疑你是否和邢碎影一样,是哪个武林人士残存的血脉。」

  「莫……莫非是那个……那个自尽的姨娘?」聂阳目光凌乱,口唇微抖,颤
声自语道。

  「什么姨娘?」董浩然追问道。

  聂阳自然没有隐瞒必要,便将云盼情提及的那个丢下周岁幼子自缢而亡的姨
娘说了出来。

  不料董浩然神色一片迷茫,沉声道:「莫不是南宫姑娘记错了?顺峰镇上与
聂家相熟的几户邻人,没有一个提起过你说的这位姨娘。」

  他略一思索,肯定万分的说道:「董凡不会弄错,聂家五十年间进进出出,
仆役、长工计七十三、丫鬟、妈子合八十二,其中能找到的男女共三十七,没有
一人提起过聂家凭空多出了一个姨娘,更不要说有个周岁的儿子。」

  「为何……如此肯定?」聂阳眯起双目,反问。

  「最初打探到的两人,本就是聂家老仆与门房,在你聂家一直做到聂老夫人
仙逝,才领了一笔银两颐养天年。董凡为了邢碎影的身世,反复确认过聂家是否
有突兀出现的子嗣。那两人所答,与董凡此前得来的情报完全一致,仅有送往仇
家做养子的那一个而已。」董浩然用手指轻敲桌面,道,「结合赢北周一事能推
断出邢碎影的身世,可对于你的来历,我才叫百思不得其解。」

  聂阳心头一片茫然,他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身份,自懂事起,父亲从未避讳
过告诉他实情,母亲为此对他并不特别亲热,他也一直尽力理解,后逢巨变,也
就暂绝了探寻亲生父母的打算,一心报仇。

  哪知道今日此时,竟在这不相干的地方,听到与聂家毫不相干的人说出了这
样令他无法明白的事实。

  这若是谎言,所图何事?这若是实情,自己究竟是谁?从何而来?聂家在镇
上也是小有名望,凭空多出一个养子,却讲不清来历,聂家的夫人又并非不能生
养,镇上的人当作轶闻趣事传讲下来,合情合理。

  反倒是南宫盼那时年幼,兴许将别家的事情错当作身边发生,也不无可能。

  一时间思绪交织,聂阳默然不语,眉心越锁越紧。

  董浩然仰头饮下杯酒,轻叹道:「我冒险现身,想告诉你的也不过这些而已。
不论你觉得有用无用,我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董凡所作所为,尽是为我,也求
你放他一马,不要取他性命。」

  聂阳怔了片刻,目光渐渐定下,他微微摇头,沉声道:「我若还有机会,将
来自然会一件件调查明白。血刃仇人之前,我不会再想这些杂事。」

  他起身走向舱门,略显厌倦的望着手中长剑,低声道:「我不会随便取人性
命,杀人,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如果你和董凡还在算计什么,也请离我远些。
不要打扰我报仇,多谢。」

  董浩然望着聂阳从门口消失的背影,惋惜的叹了口气,喃喃道:「我两个女
儿的一生福份,全系在他的身上,老邢,看来我还是不得不找你算咱们的帐了。
也好,与你清算了这笔,我三个已在地下的兄弟,就可以瞑目了……」自语罢,
他手掌蓦然握紧,将掌中酒杯捏的粉碎,一缕猩红,顺着粗糙掌纹,缓缓淌下。

  一出舱房,聂阳就看到了恭候在廊中的董凡。他依旧笑眯眯的抱拳弓腰,看
似恭敬地笑道:「给姑爷问安。」

  聂阳不愿与他多言,免得不知不觉间,着了摧心术的道儿。背后董凡压低声
音,缓缓道:「聂少侠,董家的事,今后还多有劳烦了。」

  聂阳懒得回答,只是全神贯注戒备着身后,一步步走向狭窄走廊的尽头。

  刚到梯口,就觉脚下骤然一晃,他连忙扶住船舱木壁,稳定身形,另一手紧
紧握住了剑柄,一身阴寒内息瞬间便流水般灌入各路经脉。

  紧接着,又是一晃、再一晃,聂阳回头看去,董凡脸色也显得有些惊慌,看
来不像是他们捣的鬼。

  此时船多半已到江心阔处,纵然水势平缓,对水性不佳的人来说也是危险区
域。聂阳侧耳听了片刻,靠着过人耳力捕捉周围情形,一阵人声嘈杂中,隐约听
到金铁交击之声刺耳争鸣。

  莫不是恰巧遭了水贼?聂阳微微皱眉,旋即摇头自否,天璧朝一江两河三条
主干水路,都不会有不长眼的水匪贸然向游龙坞这种黑白通吃的势力下手,单是
往来商船,已足够他们分金吃肉。

  既然铤而走险杀到挂着九爪游龙旗的客船之上,必定不是单纯水匪蟊贼。

  如若真是武林高手,船上护卫多半要糟。即便实在不愿露面,就冲着师父传
下的狼魂教诲,聂阳也绝不能看船上的无辜旅人血溅江心。

  心中打定主意,他纵身窜上木梯顶口,四肢分撑,支在了木门上方,稍稍垂
头仰脖,从较暗上角往外看去。

  树大招风,游龙坞包揽龙江客渡多年,又岂会不防有人胆大包天?船上水手
大多练过一招半式,一听到动静,就纷纷杀将上来,挥刀御敌,还有四个专职护
卫,一有风吹草动,便出手杀贼。

  此刻,这些人都已到了甲板之上,并不太大的地方,已战成一团乱麻。

  没想到,船上来的这批不速之客,对他来说可算不得陌生。

  领先一人驼背弓腰,面上斜挂三条刀疤,一柄马刀使的势大力沉,正是关外
驼龙。另一边那位右手仅剩半掌,靠左手握着一把蛇形短剑,人在江中船上依旧
身形飘忽如若鬼魅,面上当中一条红疤是薛怜所留,正是鬼王蛇。

  毫无疑问,这些人便是摧花盟残党,不知为何又聚起了一班人马,登船袭击。

  十几个穿着贴身水靠手持飞鱼刺的精悍水贼围住了船头,一个独眼巨汉应该
便是他们的头领,一边用手中一柄铁桨搏斗,一边叫嚷着指挥。

  除了那独眼巨汉,林中血战得以幸存的三个铜兵,也都杀到了船上,聂阳并
不认得,只是看的出那三个西域大汉一身油亮皮肤面带异相必有蹊跷。

  他上来时已经晚了片刻,地上已有一片血迹,分不出死了几名水手,看对手
的功夫,那四名护卫也顷刻就要殒命当场。

  既然是摧花盟的残孽,那他应该脱不了干系,聂阳不能再等,眼见一个护卫
被独眼巨汉手中铁桨拍中前胸,向舱门方向直飞过来,惨叫声中,几乎要飞过船
舱坠入江心。他双足一松,落地提气急纵,跃出舱门蹿高丈余,双手运起影返暗
劲,将那护卫凌空卸下,放在甲板上。

  鬼王蛇哈哈一笑,身形平平移开两丈,到了那独眼巨汉身旁,道:「阎罗王,
我早跟你说了,这小子背着狼魂的名头,你根本不用费神下去搜,只消杀上几个
水手,他必定出头。」

  那独眼巨汉仅剩的右目一斜,歪着脖子盯住聂阳,沉声道:「你就是聂阳?
幽冥九歌和我们摧花盟的六百万两白银,就都指望你?」

  「你们摧花盟?」聂阳缓缓站起,讥笑道,「死的死逃的逃,哪里还有什么
摧花盟?」

  那巨汉哼了一声,铁桨一顿,驻在甲板上,道:「摧花盟还在,只不过,现
在不姓赵了!我混江阎罗,和老鬼、驼龙三个,就是新的摧花盟。」

  原来是混江阎罗这个水路淫贼,聂阳微微皱眉,摧花盟吃了襄郡一场暗亏,
又经了那一场血战,剩下的人寥寥无几,看来这三个家伙,就是最后能拧成一股
的势力了。

  对方显然也明白自身势弱,才会挑这无依无靠的江心下手,混江阎罗纵横水
路多年,占了地利之便,光看他带来的十几名水上好手,就不易对付。万一他在
水下还有埋伏,则更加糟糕。

  从刚才的略一观察,聂阳大致估计的出,鬼王蛇右手已残,武功大打折扣,
现下至多也就是驼龙的水准,比他还是略逊一筹,可那水上阎罗王却着实不是好
惹的角色,一支巨大铁桨看来少说也有七八十斤,在那巨掌之中却使得毫不费力,
若在一马平川之地交手,聂阳还有自信靠影返或是剑法以巧胜力,可此刻就在这
船上,方圆不过十余丈的空地之外,便是滔滔江水,一旦被迫入水中,必定有输
没赢。

  「啊——!」长声惨叫冲天而起,剩下两名护卫被三个铜兵围在当中逼住,
活活被捏碎了头颅,丢下江中。

  剩下的水手心胆俱裂,惊慌失措的退回到舱房门口聂阳身边,慌乱的叫道:
「这位少侠,救命啊!」

  「你们先进船里吧。他们是冲我来的。」聂阳缓缓走向甲板,脚下木面被江
上潮气浸润,滑溜溜难以立足,看对面驼龙、鬼王蛇与那阎罗俱是赤足,倒真是
有备而来。

  此次南下来不及多做准备,行迹毫无遮掩,他早已料到途中会有伏击恶战,
心中到也并不太慌。他双目在对面众人身上顺次扫过,冷冷道:「你们是要一起
上么?」

  看聂阳挡着背后舱门,那几人互望一眼,自然不会想到聂阳是在掩护逃入舱
中的众人,只当是有什么埋伏,他们知道聂月儿和云盼情都在船上,看到现身之
前,心中有所忌惮。

  那三个铜兵大概是曾在药中泡的太久,脑筋不太好用,一看到聂阳手上拿着
长剑,自忖铜皮铁骨安全得很,立刻便有一个走上前去,叫道:「你,我杀!」

  聂阳微微皱眉,倒不是不懂对方的意思,而是在想如何击杀这一身蛮力的怪
物。

  那铜兵没耐性等他想好,才走近到一丈之外,就大步一迈,呼的逼近数尺,
一拳砸向聂阳面门。

  聂阳不敢太过分神叫那轻功绝顶的鬼王蛇钻了空子,只好沉肩抬肘,双臂一
错封住。不料他手上运足了内劲,仍被这一拳打得立足不稳,脚下吱吱有声向后
滑去。连忙使出影返卸力,一脚跺下,才站定下来。

  那蛮子不懂什么拳法,但一双赤脚倒也灵活,紧跟着聂阳扑了过来,双臂一
圈就要搂他。

  知道这股绞劲着实了得,真被圈实,纵使猛然发力也会有机可趁,聂阳只得
足尖一点,离开湿滑船面,右足往舱房板壁蹬去,轻巧一翻,人在空中呛啷一声
拔出长剑在手,直刺那大汉天灵。

  这一剑正中百会,不过如他所料,剑尖只不过在那油葫芦上刺出一点凹痕,
便滑向一边。他顺势落在大汉背后,剑尖一挑刺入腋下,仍是无功而返。

  那蛮子嘿嘿怪笑,转身又是一拳打来。聂阳微微摇头,留意着鬼王蛇的一举
一动,小心的躲向一边,反手一剑斜撩会阴。剑锋带着寸许剑芒扎入裤裆之中,
那大汉却连痛哼也没有一声,双腿一夹,反要折他兵器。

  余下两个铜兵互望一眼,大步走来,呈三角之势包抄。

  聂阳心中略一计较,将长剑收回鞘中,向后一提背在背上,顺着一人拳风飘
至三人正中。

  此举正中三人下怀,他们面带喜色,呼呼出拳,往中央招呼过去。

  不愿在他们身上耗费太多真力,聂阳等的就是他们全力出手的这一刻,间不
容发之际,他双掌交替击出,拧身自狭小缝隙中堪堪擦过,将影返霎时间施展在
这三个莽汉巨大的拳头上。

  三个依靠天生神力的铜兵,自然没有那份收发自如的本事,更何况聂阳还顺
势加了几分内劲上去,如击败革之声接二连三,三人的铁拳,纷纷招呼在自己同
伴胸口。

  趁此机会,聂阳长身纵起,蕴满内力的一掌结结实实的印在其中一个巨汉头
顶,翻身站定,又是一肘顶中对方后心。

  「痛、痛哇哇哇!」那蛮子痛的呜哇大叫,却并未致命,回身飞起一脚踢向
聂阳,另外两人也跟着叫喊起来,双臂一张就去封聂阳左右两侧。

  若是幽冥掌能练到八成火候,真气收放自如,到了隔皮断骨,直伤脏腑的地
步,聂阳自然可以将这三人轻易击倒,可如今他内力虽浑厚无比,掌法和行功的
手段却还相差甚远。他试探着使出幽冥掌,当先一人种掌之后却只是晃了一晃,
依旧凶狠彪悍不见受伤。

  他若是知道孙绝凡当初格毙铜兵之时,全力施为一连击出六十四掌才得以奏
效,恐怕也就不会再白费功夫了。

  那三人体形庞大,转眼就将聂阳逼迫到舱门前方,钵大的拳头雨点般挥下,
不知疲倦的攻来。聂阳不断用影返叫他们彼此招架,但扭转这三人的巨力,也是
不小的消耗,对手力量仿佛无穷无尽,身上连续中了自己人的拳头,仍是一门心
思接着攻击。

  这种一根筋的打法,反而叫人头痛。

  这般斗下去,还不等那三个真正的高手出手,聂阳就得大耗真元。

  突然,聂阳背后舱门内一声娇叱:「怪物看剑!」旋即一道清风自聂阳身畔
缝隙吹出,青光闪动,眨眼便刺到最近那莽汉额角。

  云盼情已在舱内偷偷看了片刻,心中早已计量得当,此刻骤然杀出,根本没
有想什么虚招后手,只是把内力贯于清风古剑之中,全力刺出。

  就听中剑莽汉一声惊呼,就地打了个滚,闪向一边,太阳穴外鲜血淋漓,也
不知被刺伤了多少。

  余下两人见状,都是一怔,不敢相信竟会被利器伤及。云盼情马不停蹄,甫
一落地,便将手中古剑抛向聂阳,叫道:「接剑,我刺不深!」

  聂阳双目一亮,伸手一抄,内力到处,剑锋青芒暴涨,嗡嗡有声。一剑挥来,
那铜兵脑筋愚笨不知厉害,仍不闪不避一拳反打。

  只听一声惨嚎,青森森的剑锋已砍入那铜兵肋下数寸,一腔深色污血顺着伤
口喷涌而出!

  驼龙浓眉一皱,摸出一把铁莲子抬手射出,想要救下剩下两名铜兵。云盼情
身形一晃闪开门口,一抹紫衣倩影跟着纵身而出,一柄细剑如疾风突卷,叮叮当
当将铁莲子尽数击下。

  与此同时,聂阳身形一侧,力贯双臂,将掌中古剑顺着砍出的伤口直刺而入,
直至没柄。

  中剑莽汉抬起的拳头僵在半空,双眼几欲凸出,啊啊嘶吼着软软倒下。

  另外两个铜兵再笨也知道神兵利器出现,大限将至,登时慌不择路连滚带爬
的冲向船边,也不知是否看稳了下面有没有落脚的小船,纵身便跳。

  聂阳也不追赶,只是拔出古剑,一脚蹬在垂死铜兵身上,让那巨大身躯带着
阴柔内劲飞出,直挺挺撞在那刚刚跳起的二人背上。

  就听连声惊呼,接着噗通一声水响,三人跌入江心,霎时便连惊呼也听不到
了。

  混江阎罗对那三人死活自是毫不关心,让那三个浑人打了先锋,本就是想看
看聂阳武功如何,毕竟他也没实际见过聂阳出手,只听鬼王蛇提过而已。

  「姓聂的,于公,兄弟们都想要那本幽冥九歌,于私,我三个得意弟子死在
你的手上,怎么着,你我也要比试一场。」混江阎罗呼的一声将那铁桨平平抬起,
手臂肌肉暴起,桨头纹丝不动,若不是天生神力,就是外家功夫已练至极致。

  聂阳自然懒得辩驳什么那三人非他所杀,直接将古剑交回云盼情防身,抽出
腰间三尺寒锋,冷冷道:「要上就上,摧花盟向人动手,何时还要找个借口了。」
他低声叮嘱道,「盼情,月儿,你们两个千万小心。」说罢,足尖一晃,手中青
光直取混江阎罗颈侧,上手便是迅影逐风剑中的杀招。

  「好!」混江阎罗一声暴喝,骨节噼啪作响,身形霎那间竟又长了几寸,双
臂一挥,铁桨带出一股劲风,横扫过去。

  聂阳虽能先至,却不能拼着受上这力贯千钧的一击,只得猫腰一矮,顺势斩
向对手小腿。

  混江阎罗身形巨大,行动却颇为敏捷,桨头扫过击空,紧跟着便转身一脚踢
出,好似被那沉重铁桨甩出一样。

  聂阳单掌一推,拔地而起,剑光一转,刺向混江阎罗足踝穴道。哪知道,对
方竟如一个转起的陀螺,脚未踢实向下一沉便已转走,另一端加速铁桨则化成一
道乌光,势大力沉二度挥来。

  这等长重武器,一旦挥舞起来,带起的劲风都十分骇人,聂阳又怎会硬接。
无奈足下太过滑溜,对方转起圈子方便快捷,他想要施展身法却平添几分难度,
只得膝下发力,蹬蹬退开两步。

  脚下吱溜一滑,险些没能躲开,铁桨几乎擦着他的鼻尖掠过,激起发丝无数,
惊出他一身冷汗。

  他不敢再托大冒进,一边后退,一边凌空遥刺,将一道道阴柔真气推出,打
在飞过的桨头,就如拨弄陀螺,叫混江阎罗的身形越转越快,被他一步步引到甲
板边缘船栏左近。

  眼见离外面江上不足数尺之时,聂阳左手一记幽冥掌拍出,在混江阎罗旋转
上又加了一把劲道,跟着一蹬围栏,擦着抡来的铁桨斜纵而出,回手一剑刺向桨
柄,积蓄已久的内劲全数用在之后的一拨一带之上。

  这犯险一击将目标放于铁桨,混江阎罗自然并未躲避,影返借此机会倾力而
出,拼命将这股绝大无比的力道扭转向江面那边。

  只听嘣嘣几声脆响,那寻常长剑哪里禁得住如此巨力交加,瞬间便断作数段,
飞落四散。

  但那一招影返力道已出,仿佛飞快旋转的陀螺被人用力一踹,那铁桨立刻便
失了方向,牵着混江阎罗便往江面冲去。

  「喝啊!」霹雳般一声大吼,混江阎罗重重顿下巨足,咔嚓一声,双脚竟破
开了半尺厚的甲板,噼噼啪啪掀的木块飞溅,竟叫他硬生生停住了身形。

  空中铁桨余力未消,却见他双臂肌肉骤然暴起,被聂阳剑气带到的皮外小伤
喷出一股血雾,靠着那无法想象的一股蛮力,又把铁桨横扫回来。

  这次聂阳纵出时不敢留力,人仍在数尺半空,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连忙气沉
丹田使出千斤坠,却仍是躲避不及,只能眼睁睁看那铁桨自江面上空画出一个大
圈,砸向他的腰侧。

  「哥!」聂月儿惊叫一声,疾步抢上,手中软剑挥出,灵蛇般缠住飞舞浆柄,
运力便是一扯。

  嘣的一声,那二指虞姬细剑也化作数段断裂,聂阳双掌齐出,接下去势稍缓
的桨头。一声闷响,巨力直钻掌心,震的他双臂酸麻,下盘失根,在潮湿甲板上
直直向后滑出两丈,咣当撞上舱房壁板。他顿时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好不烦闷,
丹田中得自王落梅的残余内力被震得纷纷散开,丝丝缕缕沁入经脉之中。

  「上!」觉得并无其他增援,鬼王蛇与关外驼龙互望一眼,抬手一挥,那十
几名精悍青年立刻举起手中飞鱼刺,杀了上来。

  云盼情面色微变,抬剑于胸就要出手,这时舱门内也传来一声:「上!」

  接着,就见二十多个少年男女鱼贯而出,或持长剑,或拿单刀,一个个神情
木然,怔愣双眼之中,却有一股摄人杀气。他们一出舱门,便毫不犹豫的冲了上
去,迎往船上敌人。

  鬼王蛇面色登时一变,怒道:「董凡!你也要来趟这道混水不成!」

  董凡平静无波的缓缓道:「这船本就是我逃命藏身之处,你们在这里打打杀
杀,我视而不见,岂不是对不起硬着头皮留下我的游龙坞少东。」

  这一句一字字说罢,那些少年男女已和混江阎罗手下水贼斗在一起。

  两边论武功倒是不相上下,一边招数更加纯熟精妙,一边对江上打斗更加熟
络,初一交手,倒是不分胜败。

  但紧接着,董凡又一字字道:「这些水贼,杀!」

  此话一出,战局陡然大变。

  一个水贼的飞鱼刺噗的一下刺入面前对手胸口,面上才露喜色,还没来得及
疑惑对方为何没有回手挡格,就觉心口一凉,对方的短剑也同样刺进了他的胸膛。

  一个少女提刀磕开敌人攻招,冷不丁便扑身上前,那水贼反手便刺,直指少
女咽喉。那少女不闪不避,飞鱼刺洞穿她咽喉的同时,手中刀锋也已割断了对方
脖颈。

  死掉的两个水贼还是这群手下中的高手,其余水贼更不是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对手,只给敌人留下一两处伤口,便纷纷殒命。

  残余几人吓得面无人色,转身便逃回到鬼王蛇与驼龙身后。

  趁着这短暂混战,月儿连忙冲到聂阳身边,帮他提防面色阴沉的混江阎罗。

  董凡也知道这些部下伤不到真正的高手,立刻道:「护住舱门。」

  那些少年男女也不管身上伤口扔在流血不止,马上举起兵器将舱门紧紧护住。

  混江阎罗扫了一眼甲板上横七竖八的尸身,一张紫铜色的脸平添几分黝黑,
手中铁桨一横,道:「先抓下你这小子,我再去收拾里面的王八蛋!」

  云盼情见势不妙,一个斜步冲到守在舱门外的一个少年身边,单掌一托他手
肘,已将他长剑夺下,紧接着把手中清风古剑抛向聂阳,道:「聂大哥!剑!」

  混江阎罗方才才见过那古剑厉害,也担心自己铁桨不敌,暴喝一声,箭步上
前砸向空中剑身。

  论轻功聂阳自然要比混江阎罗高上一筹,他忍住胸中气血翻腾奔走,强提一
口真气足蹬背后板壁,离弦之箭一般凌空跃出,抢先将古剑抢在手中。

  聂月儿担心哥哥安危,一见他飞身抢剑,抽出腰间软剑皮鞘权作武器,跟着
飞身而上抽向混江阎罗面门。

  混江阎罗回桨自救,聂阳接得古剑在手,迅影逐风剑不再顾忌兵刃脆弱,与
月儿合璧一处,交替进击。

  鬼王蛇斜瞪了关外驼龙一眼,看那驼子依旧稳如磐石不肯冒然动手,怒道:
「好个驼子,非要让假阎罗王去见了真阎罗王才肯动手么!」

  驼龙带着刀疤的脸庞狰狞一笑,道:「好,总不能叫咱们才立起的牌子就地
散了伙。」说罢,他抽出厚背马刀,叫了声:「纳命来!」抢步杀出。

  鬼王蛇哼了一声,蛇形短剑凌空划了一下,淫笑道:「清风烟雨楼的丫头交
给我!」

  混战将始之际,猛然一声巨响,船身剧烈晃动起来。众人顿时歪七扭八,什
么轻功身法也施展不出,乖乖的冲到船边扶住了护栏。

  往外望去,竟是方才被丢下去的铜兵之一浑身湿淋淋的捏着一具尸体,逼迫
着方才送这班人上船的小船水手划桨撞了过来。

  混江阎罗早已习惯这种江上异动,一双大脚稳稳站在甲板之上,趁着这出手
良机,双臂一挥,铁桨猛然砸向立足不稳仍要逞强出手的聂月儿。

  下盘失衡,月儿避无可避,唯有双手一张,将那皮鞘扯在身侧。

  这又如何挡的住?

  铁桨啪的一声扯断了那薄薄的皮鞘,重重砸在月儿肋下。

  若是硬挺,怕是立时便要脏腑尽碎毙命,月儿只得顺着这一击之威斜飞出去,
肋骨断裂声中,她闷哼一声飞出围栏,直直被抛出十余丈远!

  聂阳面色霎时一片惨白,甩手将清风古剑丢向云盼情,拼尽毕生功力跃向月
儿落水之处。

  他水性极其一般,纵然水势平缓,也经了几个沉浮,才找到已经昏厥过去的
月儿。他将月儿紧紧搂在怀中,费力浮上水面,正要游回大船,却听一声巨响,
那客船接近水面之处一阵火光冒出,竟轰然炸开!

  爆炸掀起滔天水波,聂阳勉力凫水,还是被浪头带入江流,越去越远,火光
顷刻散开,黑烟弥漫船头,他费力张望,却只见云盼情娇小的身影与鬼王蛇斗在
一起,转眼便被黑烟吞没掩盖,再也看不清楚……

  乳硬助性:第七十三章

                (一)

  赵雨净沉吟片刻,小声道:「也不是全无可能,比如……他与你的生母有过
什么情份,恨你父亲横刀夺爱之类。」

  「算算年纪,我出生之时,邢碎影充其量是个十余岁的少年,正托孤于仇家
默默习武,我父母与他哪里能落下什么情仇纠葛。」

  「聂大哥,这是古代,十余岁已经可以当爹了。」

  「……」

                (二)

  「嗯。」赵雨净点了点头,起身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面色几番变幻,看着
聂阳宽阔背影,还是忍不住心中一软,低声道,「聂大哥,我……还有一事想问。」

  「说吧。」

  「如果你姑姑生前叫你不要报仇,你要怎么办?」

  「答应啊,那就大结局了。我带着你们回家过有时两次有时三次的生活,不
用打打杀杀多好啊。」

                (三)

  他捏紧了拳头,一字字道:「不过就算她在九泉之下发了失心疯,今日托梦
给我叫我不要报仇,我和邢碎影,也只能有一人活在这世上。」

  赵雨净咬牙一字字道:「他不是人,他是禽兽!」

  「哦,好吧。」

  全剧终。

                (四)

  「这江湖,有些时候要是想活,往往就不得不死。」董浩然又喝下口酒,哑
声道,「我已死了两次,这次冒险现身,要是不巧被天道的家伙发现,说不得还
要死上一次。」

  「你到底有几条命?」

  「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

                (五)

  他低下头,将酒杯倒满,缓缓道:「我这些日子躲在这边,将能想到的办法
全部尝试过了一遍,后来董凡被逼出洗翎园,带着心腹过来与我会合,我们继续
商讨,最后,决定铤而走险,尝试这最不可为的方法。」

  「是什么?」

  董浩然抬头,露齿一笑,道:「删号重练。」

                (六)

  除了那独眼巨汉,林中血战得以幸存的三个铜兵,也都杀到了船上,聂阳并
不认得,只是看的出那三个西域大汉一身油亮皮肤面带异相必有蹊跷。

  「难道……是GreenDay?」

                (七)

  混江阎罗对那三人死活自是毫不关心,让那三个浑人打了先锋,本就是想看
看聂阳武功如何,毕竟他也没实际见过聂阳出手,只听鬼王蛇提过而已。

  「姓聂的,于公,兄弟们都想要那本幽冥九歌……」

  「等等!想要幽冥九歌就直说,扯什么愚公!我还智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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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4章:素舒清辉

  「呃……」干涩的唇间泄出一道呻吟,聂阳转动了一下脖颈,头痛欲裂,他
抬手摸了摸后脑,才想起费力游到近岸之处,却被江流涌动撞上了一块突岩。

  若是水势急些,只怕当场就要脑浆迸裂。

  我……为何会在江中……月儿!脑中骤然闪过一道霹雳,令他浑身一个激灵,
立刻睁开双目,往怀中看去。

  怀中紧紧抱着的,确实便是月儿。他这才稍稍安心,连忙起身将面如金纸的
月儿平放在地,手指搭上腕脉,将一股真气送了进去。

  月儿双目紧闭,唇角还有一丝鲜血,苗条柔软的身子无一处动弹,乍一看,
好似已经过世一般。

  聂阳五内俱焚,连忙俯身贴到她唇畔,等了一会儿,才感到一股微弱鼻息。

  知道她受了外伤在先,江中呛水在后,正是命悬一线的关头,他也不再避讳
许多,双手一扯将紧系在腰的绸带解开,匆忙拉松襟口,把湿漉漉贴在身上的内
外衣物尽数敞开,单掌运力,贴在她圆润双乳之间,顺着气海将浑厚内力推入肺
腑之中。

  这种不沿经寻脉的法子极耗真气,才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聂阳额头就已冒出
一阵细汗,顶门也蒸腾出微薄气雾。

  足足运了五次劲道,他才把闭在气脉之中的江水逼到喉头,他连忙抬起月儿
身子,让她垂首向下,小心的在掌心聚起一股内力,波的一声拍在她背后。

  「唔……唔、咳咳!」月儿咳嗽两声,唇中涌出一股清水,垂落的双手跟着
动了一动。

  聂阳抹了把汗,不敢稍停,又将她放倒在地,双手按在纤滑腰肢之上,缓缓
向上推起。此时月儿上身几近赤裸,肋侧一片紫红瘀伤触目惊心,他心中一阵刺
痛,小心翼翼绕开伤处,往上推去。

  双掌自肋中并拢,带着月儿胸腹浊气继续上行,手背不可避免的碰到那两团
柔绵弹耸之物,他胸中一荡,连忙凝摄心神,将视线扭向那片伤处。

  这次,从月儿唇中涌出的,却是一股污浊腥血。聂阳连忙撕下一块中衣,抬
起她后脑将污血擦净,出指一探,原本游丝般的气息总算粗浊了许多。

  他这才长出了口气,知道妹妹性命无虞,一番运功,身上衣服已被蒸干,他
脱下外袍盖在月儿身上,紧绷的心绪甫一松弛,周身的细小外伤纷纷叫嚣起来,
加上精力损耗过巨,只觉四肢百骸无一处不酸软刺痛,登时瘫坐在地,不愿再动。

  歇了片刻,他精神稍稍振作了些,起身摸索一番,身上物件大半丢在江中,
银票都被泡烂,只剩下几块碎银,火折也已湿透,不可再用。他又往月儿的暗袋
中找去,总算叫他找到两个瓷瓶,一个应该是不巧被铁桨扫到,瓶底碎裂,里面
丹药被冲刷成黑色残渣,渗在布中。他把另一瓶拿出,打开塞子嗅了一嗅,是女
子爱用的清香创膏,虽然效果泛泛,但总算聊胜于无。

  掀开袍边,他将那些蜜浆一样的浓稠药膏倒在掌心,细细抹在月儿伤处。那
药膏香气扑鼻,也不知放了多少香料在里面,让他甚至怀疑这是否就是用药瓶装
了女儿家的香膏。

  涂好了药,聂阳起身打量了一下周围,一片碎石浅滩,江边冲积了一层灰泥
河沙,沿江还能看到纤夫留下的深深足窝。往里不远,便是繁茂树林,此时已过
傍晚,天色昏暗,根本望不清其中情形。

  在数里宽的江面上一番随波逐流,总算也是到了对岸,只是不知此刻身处的
南岸,到底位于何处。

  不论如何,总不能在这江边过夜,水面寒风吹来,他身体精壮倒还无妨,月
儿昏迷之中衰弱不堪,必定会大病一场。他俯身脱下月儿身上湿衣潮裙,一并用
她外衣包了,两袖打结扎好,自己则脱到仅剩衬裤蔽体,将暖干的衣物一件件套
在她身上,用手指按了按伤处,确定她虽然伤及筋骨却并未波及内脏,肋侧胸骨
应该也只是裂伤,并不碍及搬动,这才放心将她抱起,搂在怀中离开了河滩阔地。

  月儿意识也稍微恢复了些,迷蒙中双手搂住了聂阳脖颈,低低痛哼了几声,
仍未醒转。

  江边这片密林颇为蛮荒,往里走了不到半里,就已灌木丛生荆棘密布,连条
猎人踏出的小径也寻找不到,聂阳无奈,只得折返到沿江一线,心中仔细思量一
番,猜测并未漂出太远,总不会东至泽州境内,多半已经身处翼州北界。

  沿江向东而去,应该能找到渔村寄宿,身上的散碎银子,总够他和月儿安身。
他判断了一下方向,不愿暴露在河滩之上,便沿着林边一路东行。

  不曾想,这一走,便足足走了一夜。

  一直到天色微明,那仿佛不见边际的森林才总算到了尽头,而近岸处的江面
上,也看到了正在撒网捕鱼的小船。聂阳顿时觉得浑身一松,险些软倒在地。

  这一晚不曾合眼停步,又抱着昏睡的月儿,他的体力精气早已竭尽,若不是
靠着一股意念支撑,他早已倒下。

  看着远处离江岸不远的几排木屋,他拖着沉重的双腿费力挪了过去。几个正
在补网的渔妇远远注意到他们,站起身惊疑不定的往这边张望。

  他尽力又走了两步,张嘴要喊,却觉喉中嘶哑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只
寒枭从身后林间发出一声高亢鸣叫,旭日东升,金光破云而下,正射入他向东而
望的双目之中,顿时眼前一阵辉光灿烂,周身的力道被抽的干干净净,再也提不
起半分,全部的意识,恍若被丢进一个巨大烘炉之中,炙烤消融。

  他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让软倒的身体,垫在月儿身下,不叫她直接摔在这碎
石滩头……

  意识被仿佛无穷无尽的痛楚唤醒,一股股阴寒真气在经脉中狂舞,让他的身
体好象被丢入了玄冰洞窟深处,找不到一丝热气。

  王落梅内功天赋过人,又是玄阴之体,炼出的桃花内力深厚异常,赵雨净资
质平平,但有玄寒体质傍身,功力虽不精纯,那至阴至柔的女子精元却是混然一
气,这两股本已大半化入经脉的真气,此刻陡然失了控制,真如五脏六腑间脱出
一条荆棘毒龙,令他腹如刀绞痛不欲生。

  身体就在这样的寒痛交加中衰弱下去,他想要振奋精神,四肢百骸却都提不
起一点力道,连指尖也无法移动半分。

  「哥,哥!」耳边似乎传来月儿焦急的声音,可那声音显得如此遥远,连方
向也辨不真切。

  一柄硬物抵在他的唇边,能嗅到鲜美的鱼汤香气。他试图张开嘴,但干涩的
双唇好象黏在一起,下颌也使不上一点力道。

  身子好象被扶了起来,靠在了什么东西上。一股内劲暖洋洋的从颈后传来,
试探着想要渡过给他,可那些内力才一行到经脉之中,就被奔涌的阴寒真气一卷
而空,化为乌有。

  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微微运力,总算让他张开了口,跟着,一勺鱼汤倒
了进来。腥香满口,这汤汁意味着力量,意味着生命,他努力想要咽下去,可浑
身的肌肉却好像都已被冻僵、麻木,只能绝望的感觉那热汤顺着唇角流出。

  这……这就是失去控制的九转邪功带来的痛苦么?将来真要自废武功之时,
是否也是要体会一样的滋味?

  那柄勺子又尝试了一次,鱼汤依旧没能落入腹中,而是顺着唇角尽数被布巾
笑纳。持勺子的人似乎失去了耐性,他分明听到了瓷勺被愤愤丢在桌上的声音。

  难道……就要这样……死在这里么……疲惫开始占据了全部的脑海,他怔怔
的想着,心神向着不知何方的虚无飘去。

  这时,他的身体被向前搂去,一只温软的小手按住了他颈后穴道,跟着,他
的下颌再被捏开,旋即,一股幽香袭近,嫩若初樱的两片香滑薄唇紧紧贴住了他
的嘴,一口鱼汤缓缓哺度过来,颈后穴道一股真气冲上喉头,硬是将那里打开,
让这口鱼汤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口中鱼汤咽尽,那樱唇便即离开,应该是去喝了一口,再度喂来。

  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之后,才告结束。

  身体贪婪的吸收着补充来的养分,疲惫渐渐压过了刺骨的痛楚,能迅速恢复
体力的沉沉昏睡,终于在唇齿残留的余香中姗姗来迟。

  痛楚再次回到脑海中时,聂阳总算恢复了控制经脉中内力的底限精力,他也
顾不上睁眼醒来看看周遭环境,意识混沌未明,身体已经本能的开始去运起幽冥
九转功,压制掌控脱缚断缰的奔走毒龙。

  费了一番功夫,内功总算行至正轨,自断阳脉后,功力无法以大周天往复,
为了自愈,他唯有以任、督、带、三阴等经脉运小周天循环强行散功敛气。如此
疗伤极费精力,不多时,他身上便渗出一层大汗,连被子也黏在身上。

  「哥,你在运功疗伤?」耳边传来月儿惊喜的低呼,紧接着又道,「啊哟,
怎么汗出得这么厉害?」

  聂阳全神贯注,既不想也不能回答。月儿也知道利害,不再作声,怕他走火
入魔。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经脉中恢复的真气总算超越了流窜的阴柔内息,一点点
收束起来,强行押入气海。待到大功告成,他彻底放松强提的心神,直觉周身上
下每一处肌肉都酸痛难当,浑身脱力,唯有灵台一片清明,倒不至于再昏睡过去。

  「月儿……」他开口唤了一声,喉中一片干涩火烫,声音低哑刺耳。

  「先别说话,我去给你倒杯水。」脚步声先远后近,伴着月儿喜悦的话音,
「十八个时辰,你就喝了一碗鱼汤,现下出这么多汗,不喝点水,岂不是要活活
干死。来……」

  他虚弱的被扶起,顺从的靠在妹妹身上,一小口一小口将清水抿入唇中。

  真未曾想到,受伤的明明是月儿,最后虚弱不堪倒下来的,却是他。虽然自
嘲,他心中倒也明白,落水之后后沿江漂流,水性平平的他已经损失了大半体力,
上岸之后大耗真元向月儿施救,之后又赤身露体沿江奔波,行至晨曦降临之时,
便已透支了所有精元气血,全凭着一股意念才没有倒下。

  若不是丹田中有尚未收归己用的几股真气趁机作乱,反而激活他周身血脉的
话,他这次绝不会如此昏睡一场就能痊愈,怕是少说也要大病缠身数月。

  几口水下去,他稍稍精神了一些,双目眼皮黏连,睁起来竟还有些费力。他
想抬手揉去眼前干涩,手指动了一动,上臂一酸,还是没运上力。

  月儿将他放下,柔声道:「你等下,我去去就来。」

  「嗯。」不知她要做什么,聂阳也不愿多想,自顾将残余的丝缕内力运至双
臂,一点点流过胳膊上的筋肉,让麻木的血脉随之渐渐畅通。

  这时身上一热,一块热乎乎的布巾盖了上来,月儿一边为他擦着身子,一边
轻笑道:「上次见到哥哥这么光溜溜的模样,好象还是八年前呢。」

  聂阳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或者说,却不知说什么才好。月儿只是照顾他
这病卧在床的哥哥,他若出言抗拒,反而显得心中存了邪念,只好默不作声,随
她去做。

  热巾子一点点擦干他身上汗渍,怕他着凉,月儿没有撩开被子,而是将手臂
探入被中,由胸至腹,从腹到胯,转分双腿,沿外侧而下,连他足趾脚底,也都
擦得干干净净。又洗了一把之后,这次却连他双腿内侧也未曾避开,将突起的筋
肉擦拭干净后,顺势连胯下那处也抹了一把。

  她也不觉难堪,反而略带羞涩的轻笑道:「好大的汗腥气,等你能动弹了,
可要好好洗个澡才成。」

  将布巾丢开,月儿坐到床边,掌心运上一股柔劲,帮他仔细按揉着各处肌肉。

  从前月儿还未去风狼处拜师时,聂阳练功累极,瘫躺在床上,她便会坐到他
的床边,用一双小手帮他一处处按摩过去。

  「哥哥,我给你揉揉,就没事了。」曾经的稚气言语,与此刻的柔声呢喃重
于一处,让聂阳恍惚间一阵暖意。

  「唔……」虽仍酸痛难忍,但四肢确实已渐渐能够动弹,聂阳忍着筋骨酸麻,
用力一挺,终于坐了起来。他抬手蒙在眼上,眼角积了厚厚一层干眵,用力一揉,
纷纷碎落,这才如释重负,将双目睁开。

  这是江岸渔村常见的平顶木屋,看上去已有些年头,墙壁满是潮痕,几串干
鱼吊在窗外檐下,随风轻晃。屋内陈设更是简单,一桌一凳一床,皆是原木糙制,
屋角一张木柜,也已坏了柜门,仅剩抽屉可用。

  看四处蛛网落尘,到也不像有人长居的模样,多半是他临时躺了进来,才有
人草草收拾了一下。

  「非逼着我伺候伺候你,才肯睁眼。」月儿轻声笑道,起身从桌上端来一个
破口瓷碗,「喏,再喝点水,你出汗出的连布巾都拧了两水,可别再吓我了。」

  聂阳接过水碗,手腕一软,晃了一晃,月儿连忙在旁扶住,索性抱着他的肩
背,端碗喂了过来,「你可别把被子洒湿了,这里夜风凉的很,没可换的,非要
再病不可。」

  他侧目望了月儿一眼,抿了口水,缓缓吞下。

  来时被他包入外袍夹在腋下的那包衣裙也想不起是半途掉了还是带到了这里,
月儿此刻穿着一件蓝底白花的粗布小褂,腰上系着粗麻,修长双腿裹在一条黑色
布裤之中,裤腿挽起,外面围着件灰色围裙。她一头如云乌发都包在一块花巾中,
露出小巧双耳,和一段如玉似雪的颈子,猛一眼看去,真是个俏生生的渔家少女,
丝毫察觉不到江湖气息。

  「怎么?我穿的粗陋了些,哥哥就不认识了么?」月儿将空碗放回桌上,倒
满热水晾着,口中打趣道。

  挽起的裤腿下,是一截浑圆紧实的小腿,纤巧的足踝下,赤裸的脚掌踩着一
双木鞋,白生生的水嫩动人,聂阳不自觉望了过去,心神微荡,连忙将视线抛向
别处,道:「咱们……这是在哪儿?」

  月儿回身坐回床边,笑道:「已经是翼州地界了。咱们本就靠东,你那晚走
了一夜,若不是转了向,肯定抱着我走进泽州境内去了。」

  「转……向?」聂阳皱了皱眉,只记得那晚不停沿着河流方向东行,早晨也
是面朝东方,不曾记得绕过弯子。

  「你开始是沿着龙江没错,可你又没抱着我再渡一次水,那是怎么过了金翅
河的?」月儿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拆出一块烧饼,想来是早就揣在怀中暖着等
他醒来,「呐,喉咙没那么干了吧?来吃点干粮,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醒,
不敢留多了。」

  聂阳接过咬了一口,明白了转向指的是什么。龙江在翼州境内有条向南支流,
也就是月儿说的金翅河,那晚他无心细想,只是一路望水而行,不辨方向,结果
跟着金翅河的流向,先往西南绕了一个大弯,最后才折回东路。

  也好,真要到了泽州,按顺峰镇的位置,他还要折向西南,斜穿大半个卫州,
途经中京都城,平白多费了无数路程。

  「这里的人心地很好,哥你放心养身体就是。」月儿怕他噎到,起身又把水
碗端了过来。

  「你呢?你的伤怎么样了?」聂阳咽下口中食物,侧头看着妹妹问道。

  月儿笑嘻嘻的起身站定,回头望了一眼门外无人,刷的一下将那小褂撩起一
截,露出肋下一块巴掌大小的乌青,「你看,已经没什么了。挨那一下的时候我
还以为骨头断了,醒了后我自己摸了摸,应该只是裂伤,亏得哥哥及时给我上了
药。谢家给的伤药,还真挺有效。」

  「好好,你快放下吧。」月儿撩的甚高,那掀起的布褂下,几乎看到了一团
白生生的物事,沉甸甸露了一个小边,聂阳连忙错开视线,道。

  月儿低低笑了一声,将小褂整好,过来坐到聂阳身边,细声道:「哥,我被
打到江里的时候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当然,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救你的。」聂阳轻轻叹了口气,展臂
环住了妹妹的身子,互相依偎。

  眼前,不自觉地又滑过了当年的那一幕,赤裸的母亲、横死的父亲、呜咽声
被他死死捂在口中的妹妹和几乎咬碎了口中牙齿的他……他晃了晃头,驱走了那
些回忆,担心的问道,「也不知道,盼情他们现在是否平安无事。」

  月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口气依旧温柔无异:「盼情妹子武功高强,就
算敌不过,脱身总不成问题。至于那赵姑娘,她是死是活,又有什么紧要。」说
到最后,终究还是对一路与聂阳同寝的赵雨净流露出鲜明不满。

  聂阳也不愿对她详说客船底舱炸裂之事,既平添几分不快也于事无补,索性
先放到脑后。

  但想要暂时忘却对云盼情的担忧,又谈何容易,那被滚滚浓烟吞噬的身影,
只要闭上双目,就会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体力恢复大半之后,聂阳总算与渔村中的诸人打了照面。这村子尽是些生性
朴实的渔民,拢共不过几十户人家,彼此都沾亲带故,依水傍林,在这金翅河畔
与世无争,过的倒也安详平和。

  村中大半姓章,连同人数较少的刘、陆两姓,便是这里全部人丁。章姓虽然
人多,公推而出的村中领袖却是陆家族长,负责断理村中诸事。聂阳暂住的那间
陋室,原本是那位族长次子卧房。那儿子自幼喜好冒险,总想着习得一身武艺闯
荡江湖,年纪轻轻,便跟着偶然途经此处的跛脚剑客一去不返,只留下一间空屋、
一把木剑和一只他大哥为他编的草蝈蝈。

  平时那里总是放些杂物,村里人救下了聂阳兄妹无处安置,这才搬了几件家
具过来,腾出地方让他们二人安身。

  陆家长子、三子都已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两个女儿一个远嫁他乡,一个嫁入
村中章家,这诺一个家中,也就剩下那年过五旬的族长,与他身边的一妻一妾三
人而已。

  聂月儿与那族长远嫁他乡的女儿年纪相仿,几句柔声细语,便轻易便讨得了
那三个寂寞老人的欢心,恨不得将这两人永远留在家中,当作儿女对待。

  月儿醒后从不当着人面叫聂阳哥哥,陆家老者自然不疑有他,只当是江湖上
的落难侠侣,清处房间后,还特意叫人抬了一张宽敞些的木床,好叫他二人可以
共寝。

  此前那晚,月儿就是躺在聂阳身旁,搂着他的胳膊香甜入梦。

  月儿如此一说,聂阳自然也不好揭破,幸而月儿并未提及自己姓氏,聂阳报
上姓名也不会被疑同宗,不好让妹妹背上兄妹同寝的质疑目光,聂阳只得对其他
青年投来的艳羡目光照单全收,将错就错认下了情侣之事。

  私下本想与月儿好好说清,哪知道她一阵娇笑,紧紧搂住了他臂膀,将饱满
柔软的酥胸毫无空隙的贴了上来,布褂之中并无兜衣,他手臂几乎能感觉到似有
一颗软中带硬的花苞,正贴着他轻轻摩擦。

  还想再做说明,就听月儿抢道:「哥,你那么讨厌我么?只是装作一对寻常
男女,你也不愿意么?」

  聂阳偏头看去,就见月儿一张俏脸满是委屈,杏眼泪光盈盈,眉心那一抹幽
怨直透入他心湖深处,激起轩然大波。

  心头一软,他忍不住盖上月儿手背,轻轻抚着,低声道:「你知道,我不是
那个意思。」

  月儿幽幽的望着他,默然片刻,突道:「哥,你我本非兄妹,对么?」

  聂阳一怔,心中微感慌乱,道:「我既是……」

  他才开了个头,就被月儿抬手捂住了嘴巴,她直直紧盯住他,声音温柔无比,
轻轻道:「哥,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了。我不理会你有多少妻妾,我知道,我一
定是与他们不同的那个。你我不是亲生兄妹,我会如现在这般对你,而就算你我
真是亲生兄妹,我也绝不会改变半分。爹娘惨死之时,天地之大,世人之多,却
只有哥你紧紧抱着我,保护在我身边。那如今我要爱你,与你同生共死,与他们
又有何干?」

  月儿目光闪动,恨意微浮,咬牙道:「若是不来烦我,倒也罢了,若是抬出
伦常大旗想要将我赶走,莫怪我没学会什么叫手下留情!」

  这话她明里在说世间旁人目光,暗里指的什么,聂阳却是清楚无比。他稍觉
心惊,想要劝说妹妹几句,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真硬要说和月儿之间仅是纯粹的兄妹之情,怕是连他自己也骗不过去。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见他们半晌未曾出来的老妇颤巍巍探出了半边身子,
唤道:「月儿,来吃饭了,净是腻着情郎,叫你男人饿了肚子,你还要心疼。」

  月儿甜甜应了一声,拉着聂阳手便往外走去,笑道:「是是是,到头来还是
我自己心疼,多谢陆妈妈提点,我们这就来啦。」

  这江边小村平常大概也轻易不见什么外人,这一顿饭,陆家子女都到了不算,
还来了几个近亲,足足在围篱小院里坐满了三桌。

  被江水泡湿的脏衣早已被热心的老妇洗净晾干,聂阳穿回一身劲装,束好外
袍,虽然还是显得有些疲倦,但在这院中已是足够出挑的英俊青年。月儿很乖巧
的没有换回本来衣裙,仍穿着陆家女儿年轻时穿过的粗布衣裤,就像这村中出落
的一个俏美渔家少女。

  或是羡慕或是暧昧或是祝福,被这样认定的眼神所包围,让聂阳略感尴尬。
不过饥肠辘辘,粗茶淡饭他也吃的香甜。

  他并未受什么内伤,精气神饭后便飞快的恢复,月儿咯咯笑着陪陆家老人聊
天,他便回到房中盘坐调息。

  足足半个多时辰,月儿才微红着双颊兴冲冲的回来。

  聂阳吐一口长气出来,收功坐定,看月儿十分高兴,不禁问道:「聊了什么,
叫你这么高兴?」

  月儿嘻嘻一笑,坐在桌边倒了碗水,喝了一口,才道:「陆妈妈偷偷对我说,
他们这村子水土养人,女人成亲后都生养的十分顺利。他们这儿有很久没办过喜
事了,说要是咱们不介意,不如在这里成亲,一定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聂阳微皱眉头,道:「那你怎么说?」

  月儿瞄他一眼,别开头道:「我能怎么说,只有笑而不答咯。我说好的话,
你肯和我在这里拜堂么?」

  「说什么傻话。」聂阳轻叹道,「咱们明天就该离开了,别再乱想,好好休
息吧。」

  「哥,为了你,我也可以喊董家姐妹一声姐姐的。」月儿撑着脸颊,歪头看
他,发上的头巾顺手解了下来,黑瀑顿时散在背后,清亮月光下更显光华。

  聂阳心中微乱,道:「按礼数,你还是叫她们嫂子的好。」他这才注意,月
儿的脸颊似乎红的颇不寻常,「你……喝醉了?」

  月儿吃吃笑道:「陆姐姐带来的家中私酿,喝起来香的很,不过劲头那么小,
我又怎么会醉?」

  聂阳不愿与她再多纠缠,说得越多,他心中的悸动便愈发明显,不经意间,
甚至想起那晚在城外野郊心神动摇的激情,登时面皮微烧,扭身躺倒床内,也不
宽衣,贴在墙边道:「早些睡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上路再聊。不快些去找盼
情他们,我终究没法安心。」

  屋中静谧片刻,月儿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床边,缓缓躺了下来。她看了看聂
阳让出的大半空间,唇角微翘,径自挪了过去,胳膊直接搭在了哥哥身上,呵出
的温气轻轻喷在他颈后。

  聂阳后背一紧,鼻息也重了几分,却并未拿开她的手,也没有说话。

  她并没继续,而是了解了什么一样微笑起来,翻身躺回到另一边,自语般低
声说道:「其实,若是不理会江湖上那些烦心的事,也不去想什么血海深仇,就
这样没有旁人,只有哥哥和我,一起生活在这种安静偏僻的村子,才是最让我感
到高兴的事呢。」

  「我还有一个师妹,一个师弟,风狼的名号,本就不适合我,要不是为了早
日出师好回去找你,免得一年只能见上几面,我根本就不想习武练功。父亲母亲
都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现在连姑姑也不在了,这次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真
的在想,你我费尽心思去手刃了仇人,就能真的快乐么?难道……不是咱们能生
活得更加愉快,才是最重要的么?」

  月儿低声说完,也不管聂阳是否听了进去,便将薄被展开,轻轻铺在两人身
上,闭目睡了。

  聂阳悄无声息的翻身过来,看着月色下妹妹沉静安然的睡颜,有那么一瞬,
竟真的想到了放弃这一切,就这样静静的生活在一个这样的村子里。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想法罢了,转眼间,邢碎影温文尔雅的笑容便又浮现在眼
前,彻骨的恨意顿时让他捏紧了拳头。

  之前昏睡了将近二十个时辰,再怎么平心静气,一时半刻聂阳也难以入眠,
索性闭上双眼,将那幽冥九转功又运行起来,安定经脉心神。

  到了中夜,聂阳正进入天人合一之境,气血顺畅无比之时,突然听到身边传
来极轻的声响。他微微睁目,往侧方扫去,却见月儿悄悄掀开被角,轻轻摸下了
床,将头发在背后束拢挽起,踩在地上将那双木鞋拎起,轻手轻脚溜出房门。

  这是要去哪里?

  听到门外竹篱吱呀作响,显然月儿并非仅仅到院中而已,而是出了家门,不
知往何方而去。

  聂阳翻身坐起,犹豫片刻,明知此处无人会武,月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心,穿好鞋子也跟了出去。

  木鞋鞋印在月光下极为清晰,虽然月儿的人影已经走得看不见了,追寻过去
倒也不难。

  他却没想到,这一路跟随,竟走出了数里之遥。

  越走心中疑惑越重,他忍不住放缓脚步,仔细观察周围环境,慎重考虑起来。

  最初还是沿着河流漫步,接着好像发现什么一样,脚印骤然转向,走向一片
稀疏矮林。他打量一下周围,倒是有几个可以用作明显标记的地方,想必是提前
问好了地方,到这里确认后才改变了方向。

  月儿不是第一次到这渔村么,那她会出来找什么?

  江南夜风微凉带润,吹得他也彻底清醒过来,小心的顺着林间松软泥土上的
足印,一步步跟入。夜深无人之地,正是他过人耳力极易发挥的环境,一时间虫
鸣鸟啼、叶摇兽语,尽数落入他耳中。

  沿着足印走出半里有余,那金翅河的水浪之声反而又变的清晰起来,他不禁
疑惑的皱了皱眉,总觉得那水声似乎有哪里不对。

  出了矮林,才发现并非金翅河的河流水响,而是面前又多了一条小河,从一
座山脚后蜿蜒流出。

  这里比起金翅河畔更加安静荒僻,不过看那河边草坡斑驳,像是经常有人会
过来这边。

  他疑窦满腹缓缓走了过去,藏身在山坡一处突起山岩后,往后方开阔处望去。

  小河源头是一处水潭,上方山崖泉水流成一道飞瀑,源源不断灌入潭中,两
面环山,一面是清脆草坡,草坡上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堆衣物。

  看到那衣物,聂阳顿时心中一震,暗道不妙,但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飘向
了潭水之中。

  果不其然,波光粼粼之中,月儿正垂手撩着潭水,一捧捧擦洗在肌肤上。她
不着寸缕的赤裸娇躯恰立在山崖投影与皓白月光照耀的潭水之间,水波闪动,她
被垂下长发挡住的半边面孔也跟着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岁看不清她面上神情,可在这种距离下,水面之上露出的大半娇躯,却是看
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

  此时此刻,与江边危急之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那半隐于水面的丰翘裸臀,
盈盈一握却又极富柔韧之感的腰肢,举手抬臂间犹抱琵琶的隆挺酥胸,都在散发
着极其危险的诱惑。

  这已不是那个会骑在他的头上又笑又闹的娃娃,也已不是那个扯着他衣角终
日跟在身后、连他练功也一定要坐在一边看着的女童,这已是一个苗条健美,无
一处不真正成长成熟起来的曼妙少女。

  他紧紧握住了拳头,几日未修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之中。仿佛唯有那痛楚,
才能让他从眼前美景中移开,定下已经蠢蠢欲动的心神。

  他转身靠在那山岩上,不敢再看那边,粗重的鼻息一下下喷出,胸腔中鼓荡
着被激起的情欲。

  不行,再不离开,就太危险了……面对月儿,聂阳始终难以凝聚起真正足够
的定力。他平复着胸中激荡的热血,定了定神,准备离开。

  不料,这时就听一声巨大水响,在这安静夜里显得极为刺耳。他连忙探头望
去,就见潭水上一层层水波荡漾开来,方才还在静静沐浴的月儿,竟消失不见了!

  糟!难道是有什么水下猛兽?聂阳心中大急,立刻展开轻功飞纵过去,几个
起落,就已到了潭边,先是叫了几声「月儿」,不闻回应,顿时慌了神,也顾不
得去脱身上衣物,估摸了一下方才月儿洗浴时的位置,飞身跳入水中。

  那水潭最深处也不过没颈,月儿所在的地方更是不及腰部,聂阳一扎一窜,
便已到了那里,双手一张,闭住气息便蹲下在水中摸索起来。

  除了些卵石泥沙,什么也摸索不到。

  他哗啦钻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正要再潜下去,就听斜后方一声娇柔
低语,如风过花丛,拂进他耳中。

  「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他猛地转过身来,月儿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手臂挡着丰白酥胸,笑吟吟的望
着他,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颈后,根本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你……知道我来了?」

  月儿俏皮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微笑道:「我的耳朵虽然比你差些,可也差
的不是太多。」

  「我……」他还想再说什么,可骤然间,月儿的赤裸娇躯就这样近在咫尺,
让他登时忘记还有什么话可说,喉中一阵干渴,忍不住咕噜咽了一口唾沫下去。

  「只要是我的事,哥哥一定会不假思索过来的。」月儿缓缓走向他,水纹在
两人中间的水面上一层层漾开,「这种村中少女过来洗澡的地方,怎么会有危险?
你若是仔细想想,便知道我在骗你。」她从水中摸到聂阳的手,拉了起来,放在
自己抬起的手臂下,少女充满弹性的青春淑乳,就这样直接放进了他的掌心,
「我知道,即使我骗了你,你也不生我的气的。这世上,只有你永远不会怪我…
…」

  热血奔腾着流入四肢,清凉的潭水也无法压制他升腾的心火,他的手指情不
自禁的蜷曲,颤抖着握住了月儿送来的嫩滑乳丘。

  「月儿……」他开口唤道,声音略显嘶哑,「你的伤……没事了么?」

  月儿笑弯了双眼,轻声道:「原本是痛的,哥哥一摸,就好多了。」

  这是上次在孔雀郡外,聂阳情关失守前月儿说过的话,此刻一模一样的语句,
在类似的情境下说了出来。

  而这一次,绝不会再有人来打扰。

  绝对不会。

  薄弱的心防终于崩碎,他展臂抱住月儿,情潮开始在周身奔流,他低下头,
忘情的亲吻着妹妹还沾染着潭水的肩头,润泽莹白的肌肤被他吮吻过去,便泛起
一片细小红晕。

  月儿细细轻喘,咬了下唇瓣,从水中搂住哥哥雄腰,低声道:「哥,水里好
凉,去……去岸上吧。」

  「嗯。」聂阳茫然应了一声,搂着她便要转身。

  「哥,我要你背我。」恍若回到了曾经的时光,月儿撒娇一样的笑道,看聂
阳转身微微弯下身子,立刻笑出一双月牙,哗啦一声赤条条跳到了聂阳背上。

  上到草坡,月儿刚一落地,便从背后搂过他腰前,柔声道:「对不起,害哥
哥身上湿了个通透,月儿这就给你赔不是。」说着,双手一扯,已将他腰带拉开,
外袍剥下。

  聂阳站定不动,听任她上下忙碌,只在裤子褪下后,抬腿挪开,顺势蹬掉了
脚上布靴。

  银盘之下,两人终于变得一般赤裸,犹如初生婴儿,一丝不挂。

  月儿贴在他背后,撩起他的湿发,樱唇微分,吻在他颈后,嫩滑丁香夹在唇
间,仿佛要品尝他身上淡淡汗咸般,一口口往下亲吻过去。

  「嗯……」聂阳轻哼出声,双拳紧握,身前杂乱乌毛当中,那一根阳物已经
昂然竖立,盘错青筋亢奋凸起,好似夜下蛟龙,自乱草间显出身形。

  月儿虽然大胆,于男女之事,却始终还是似懂非懂,在聂阳背后亲吻一番,
转到面前仍要如法炮制之时,垂目望见那根粗长物事,着实吓了一跳,掩口道:
「这……这东西,怎会……怎会变成这样?」

  记忆仍停在幼时所见的她,怕是还以为那只是根手指大小的玩意,怎知道如
此吓人。特地向陆家老妇旁敲侧击打探了一番的她,一想到阴阳交泰竟是这么一
根巨物,顿时只觉双膝一软,险些没能站稳。

  聂阳深深吸了口气,艰涩道:「你……若是怕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纵然欲火难平,他也不想让月儿受半点委屈,哪怕为此今晚就走火入魔,他
也在所不惜。

  月儿愣愣望着聂阳胯下雄物,夜风一吹,发丝扬起拂在脸上,她将头发往后
一拨,咬了咬牙,颤声道:「我才不怕,世间女子都禁受的住,我又怎会不成?」

  她伸手握住阳根,用手指确认了一下粗细,知道此后恐怕再也不会有今夜这
般绝好的机会,将心一横,投入聂阳怀中,紧张道:「哥,只要是你,怎样我也
能受的住。不经上这一回,你……你怕是这一生都要将我当作妹妹。若是那样,
我……我还不如就在这潭中死了的好!」

  连日来对聂阳身边各色女子的嫉妒之情随着这一句尽数宣泄出来,那满腔的
委屈皆凝在她唇畔,她小口一张,恨恨在聂阳肩上咬了一口,「哥,我不愿意仅
仅做你的妹妹。我想一直在你身边,至死方休。」

  聂阳轻轻叹了口气,抱住月儿翘臀,两人的裸躯紧密无间的贴合在一起,不
留一丝空隙。

  「若是天理不容,就让我一个人粉身碎骨好了。」在心中缓缓说道,他手上
加力,手指陷入妹妹柔滑弹手的臀肉之中,那一丘软玉湿气犹存,细嫩无比。

  「唔唔……」不愿意只是被动等待,月儿一边细声呻吟,一边抬头求索着聂
阳的双唇。

  他叹息般的吐了口气,低头将她嫩红唇瓣压住,舌尖微吐,沿着她的唇线轻
柔拂扫,即便胸中已燃起熊熊烈火,他的所有动作,也依然满含温柔。犹如怀中
所抱着的,其实是精美瓷器,稍加不慎便会轰然破碎。

  「哥……我什么都不懂,你怎么才会快活,也教教我吧。」与他缠绵细吻着,
月儿含含糊糊的问道,双手不断在他紧绷的后背上下抚摸。

  胯下已经勃然欲裂,聂阳也无法再忍耐压抑,听她如此开口,便抓着她的纤
细手腕引到双腿之间。湿腻掌心在巨棒周遭摸了一圈,才试探着轻轻握住,那棒
儿最粗之处,竟让她纤长手指也差上一点不能握拢。

  见她握住,聂阳接着拉住她的手腕,教她前后动作,月儿心思剔透,立刻便
明白过来,五指纤纤将那根东西圈在掌中,来回套弄。

  这般亲吻片刻,聂阳喉间咕哝一声,双手一搂,已将月儿打横抱起,大步走
向那叠放整齐的衣物。足尖轻挑,把布褂布裤草草铺开,弯腰将月儿放下。

  她躺在铺垫衣物之上,心中还是感到紧张,双腿不自觉蜷并起来,柔白胸膛
急促起伏,带动双乳之上两点蓓蕾晃动不休。即便如此,她仍不忘叫哥哥快活这
事,手臂伸展,照旧握住那根阳物,汗津津的揉搓滑动。

  聂阳挺着腰背让她捋动片刻,静静享受了会儿,才俯下身子,双手撑在地上,
低头吻上那两瓣饱含期待的樱唇。

  唇舌嬉戏一番,他向着胸前挪去,舌尖一路滑过浮现一片红晕的颈下凹处,
钻入圆润双峰间随着躺卧而展开的山谷。那里聚了一些薄汗,舌尖舔过,湿滑咸
香。

  「呜……哥哥,胸前……好痒。」被舌尖撩拨之处泛起一阵酥痒,月儿微微
抬头,手掌抚捏聂阳颈后,眼眸蒙起一层雾色,水漾动人。

  他埋头在那对嫩乳上流连,单掌撑住身体,腾出的一手由上而下,细细的抚
摸着月儿每一寸赤裸肌肤,仿佛要将那周身细嫩触感,牢牢地印在自己掌中。

  尽管没有丝毫动用九转邪功,这温柔爱抚也一样足以令怀春少女彻底情动,
月儿只觉四肢百骸无不酸软倦懒,肌肤热烫,腹中恍若有一处嫩肌随着乳尖被吮
入口中而细细抽搐起来,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在身子中心漾开,潭水似的流动出来,
不知不觉,就润湿了股心那一腔柔嫩。

  单是手掌已无法让勃然巨物感到纾解,聂阳皱了皱眉,略一思索,侧身躺下,
在她那块乌青上轻轻亲了两下,向着臀股处吻去,同时腰部前挺,将那根阳物,
送到月儿脸颊旁侧。

  月儿正被哥哥唇舌抚慰的通体酥麻,酸软在地不知所措,骤见那巨物逼近,
茫然嗯了一声,仍是抬手握住,套弄把玩。

  聂阳也不开口说明,只是一路往深处吻去。月儿被吻遍大半个身子,心神俱
醉,在哥哥面前本就不留几分的羞怯早已抛入九霄云外,那亲吻越向中心推移,
就越觉得舒畅无比,索性也跟着侧转身来,任他随意舔弄。

  早已对女子身体熟悉非常,他刻意在腹股沟壑间徘徊一阵,又往柔嫩的大腿
内侧转去。月儿自小习武,双腿紧实柔韧,肌肉充满弹性,舌尖擦过,便能感到
滑腻肌肤下似有活物在微微抽动,美妙绝伦。

  女儿家股间方圆之地,皆是敏感非凡的要害,被舌尖如此抚弄,自然酸麻彻
骨,酥痒的甜美感觉拧成一股细线,沿着脊骨一路上攀,爆竹般炸在脑海之中。

  月儿禁不住轻轻娇吟起来,握着聂阳的手指,也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用指尖探了一探,细细草丛之下,已是一片温腻,他在口中将舌尖润了一润,
缓缓凑了过去。品玉含琴,本就令女子极难禁受,舌尖一勾,才在溪谷顶端相思
嫩豆上略略一扫,月儿立时便如遭雷击,周身一颤,一声醉人吟哦自唇中流泄出
来。

  见她并未抗拒羞处被亲吻一事,聂阳放下心来,一手揉着她的嫩臀,面颊埋
入她腿间,同时当做提醒,将腰胯又向前挺了一挺。

  胸涨腹紧,气促目湿,月儿心头被满满的喜悦充塞,丝毫不觉羞耻,反而因
那一阵一阵的快活恨不得将双腿彻底张开,好让哥哥能动的更加顺畅,这时那根
巨物挺到面前,几乎压在她唇上,若是还不明白,那也就不是月儿了。

  她学着哥哥的样子,双唇张开,探头吻上他腹底,依样画葫芦,一口口亲向
那巨物根部。可到了中心要紧之处,两人的模样完全不同,她只好自行发挥,将
那棒儿横在唇前,嘶溜溜舔了上去。

  虽被潭水洗过,那里仍带着淡淡腥气,满是男性雄健味道。初时略感难闻,
可埋头其中嗅的久了,却让她莫名感到好闻起来。舔过满是突起血脉的肉茎,丁
香小舌紧接着贴上龟首,那处与旁边皮肤截然不同,光滑紧绷,好似一个胀鼓鼓
的血紫煮蛋,让她好奇的多望了几眼,顺势探出舌尖,挑了挑黑洞洞的马眼。

  聂阳舒畅的浑身一颤,怒茎在月儿手中跟着跳了一跳,他心神激荡,吮住那
颗小小蓓蕾吸含舔吻,手指也摸到两片柔嫩花唇之间,贴合着滑润溪谷上下轻揉。

  月儿唔唔连声闷哼,翘麻流遍全身,快活的她连一双白玉般的嫩足也绷紧挺
直,凌空虚蹬。她握着棒根,想到手指圈环套弄的动作,福至心灵,松开下颌,
试探着向前一探,费力的将那巨物,含入口中小半,学着前后捋动的模样,吮紧
了面颊,以口唇包裹上去,前吞后舔。

  银盘高悬,皓光如纱,霜白照耀之下,男女裸躯头脚相错,缠绵互吻,你在
我的舌尖,我在你的口中,浓情炽烈,到真应了阴阳和合一般。

  月儿口舌之技全然不懂,能给聂阳带来的愉悦自然有限,可心神上的满足却
是极其强烈,聂阳消受片刻,就觉浑身畅快,脐下憋胀,好似阳精蓄积,已经按
捺不住。

  他撤开下体,起身覆在月儿上方,向前一挺,已挤入她本能想要并拢的双腿
之间。满是月儿津唾的滑溜肉龟,慢慢顶在了湿淋淋的花径之外。

  「哥……」她双手握住他的手臂,紧张又期待的望着他,白嫩的身子,在他
身下微微颤抖。

  「已经……来不及停下了。」聂阳叹息一样的沉声说道,俯身压住了她,一
边亲吻她的颈侧,一边将腰臀向前推去。

  昂扬的阳根缓缓撑开好似涂满蜜油一般的紧窄膣口,温柔小心的侵占入内。

  「哥,」月儿眼角闪动着泪花,忍着腿心一阵强过一阵的胀痛,颤声道,
「让我、让我做你的女人吧……」

  「月儿……」聂阳低沉的唤着身下的妹妹,低头吻住她的樱唇,将身体稍微
向后拉开。

  隐约间,危险的预感徒劳的在心底预警,沸腾的血脉中也好似有什么东西在
传达着不安。

  可已没有什么能再阻止他。

  他盯着月儿泪盈盈的双眼,紧紧抱住她,用力将昂扬的怒龙送入温暖湿润的
窄小蜜穴深处。

  「唔——唔啊啊啊——!」痛楚,但满含喜悦的娇美叫声,从潭边陡然升起。

  一朵轻云缓缓飘来,一点点遮住了空中高悬的明月……

  乳硬助性:第七十四章

                (一)

  「呃……」干涩的唇间泄出一道呻吟,聂阳转动了一下脖颈,头痛欲裂,他
抬手摸了摸后脑,才想起费力游到近岸之处,却被江流涌动撞上了一块突岩。

  若是水势急些,只怕当场就要脑浆迸裂。

  「幸好我是主角,自带水、火、坠落免疫啊……」

                (二)

  歇了片刻,他精神稍稍振作了些,起身摸索一番,身上物件大半丢在江中,
银票都被泡烂,只剩下几块碎银,火折也已湿透,不可再用。他又往月儿的暗袋
中找去,结果摸出两本被泡透的画册,打开一看,尽是些俊美男子,鸳鸳相抱。

  「糟……她什么时候腐了?」

                (三)

  「哥,你在运功疗伤?」耳边传来月儿惊喜的低呼,紧接着又道,「啊哟,
怎么汗出得这么厉害?」

  ……

  「呃……原来只是闹肚子么……」

                (四)

  月儿笑嘻嘻的起身站定,回头望了一眼门外无人,刷的一下将那小褂撩起一
截,露出肋下一块巴掌大小的乌青,「你看,已经没什么了。挨那一下的时候我
还以为骨头断了,醒了后我自己摸了摸,应该只是裂伤,亏得哥哥及时给我上了
药。XX贴骨通,真有效。」

                (五)

  月儿低低笑了一声,将小褂整好,过来坐到聂阳身边,细声道:「哥,我被
打到江里的时候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当然,你最喜欢的事情不就是偷看剧本。顺便给我也剧透一下吧。」

                (六)

  这话她明里在说世间旁人目光,暗里指的什么,聂阳却是清楚无比。他稍觉
心惊,想要劝说妹妹几句,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真硬要说和月儿之间仅是纯粹的兄妹之情,起码也先要让下面已经硬了的那
根东西软下来再说。

                (七)

  到了中夜,聂阳正进入天人合一之境,气血顺畅无比之时,突然听到身边传
来极轻的声响。他微微睁目,往侧方扫去,却见月儿悄悄掀开被角,轻轻摸下了
床,将头发拨到脸前垂下,踩在地上将那双木鞋拎起,轻手轻脚溜出房门。

  「这丫头……半夜扮鬼吓人的毛病怎么也改不过来了。」

                (八)

  他猛地转过身来,月儿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手臂挡着丰白酥胸,笑吟吟的望
着他,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颈后,根本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你……知道我来了?」

  「当然,我都偷看过剧本了,怎么会不知道。」

  第075章:敝笱在梁

  风拂潭面,细碎波澜作响,飞泉入水,清脆叮咚不绝。

  属于静夜的低语,自然掩不住云雨浓情的婉转娇啼。

  四分痛楚,六分满足,满含激荡饱满的情意,无论什么人听到也会禁不住脸
上一红的柔媚吟哦,从月儿艳若初樱的唇瓣之中间或流泻而出,飘荡在广阔无垠
的天地之间。

  满缀繁星的夜幕化作玄色幕帐,铺遍碧草的泥土变成无边软榻,只要哥哥在,
这便是她的新房,这便是她的鸳鸯绣床。

  「还痛么?」聂阳与她额头相抵,竭力稳住胯下摇摆轻柔,哑声问道。

  怎会不痛。月儿颤着樱唇轻哼两声,手掌仍忍不住握在他有力的臂膀上,死
死捏着。

  此前便已知道处子破瓜会痛上那么一下,她本以为自己自小习武,身强体壮,
寻常女子尽皆受得,她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哪知道哥哥那一挺之下,腹下顿时好
似戳了一根烧红铁棒进来,平时连指尖也不忍弄入的狭小嫩孔,竟被那根手指难
以握拢的巨物一鼓作气塞了个满满当当。

  胀痛欲裂,双股大张之下,真如被从当中劈做两半一般。

  若不是满心的喜悦之情冲淡了那撕心的疼,她只怕当场就要哭出声来。

  今后……便是哥哥的女人了。她咬紧牙关,只从齿缝挤出细长的低沉呜咽,
将一双白生生的嫩脚勾在聂阳腰后,唯恐他嫌弄痛了她,就此撤去。

  她却不知,此时此刻,天下男子都会是一般的心思,就算天塌下来,只要不
正砸在头上,便决计不舍得撤出那一根粗莽阳物。

  月儿周身肌肉比起大家闺秀自是结实数倍,健美苗条令人爱不释手,双股弹
韧有力不说,连那处销魂泉眼也比常人更加紧凑细密。聂阳冲开蓬门玉户,初挤
入那一片绵软滑腻中时,还道是破瓜所致,才会如此紧窄,便耐着性子温柔进出,
一点点将里面层层叠叠的花径撑开挤展,可不管他如何深入,只要向后撤出,再
探幽径之时,蕊芯之中便又是柔柔密密裹在一起,和初次攻入并无半点分别。

  要不是月儿一副强忍痛楚的模样,聂阳还真是忍不下要往那紧致嫩腔中狂抽
猛松一番,又怎么会舍得就此罢手。

  心中还是担心月儿疼的太狠,聂阳将那根孽物深深埋入她身子里面,趴下停
住动作,低头吻了一下月儿红唇,有些不忍的替她擦了擦眼角泪痕。

  「哥,怎……怎么了?」用足跟轻轻压着聂阳腰眼,月儿蹙眉问道。

  聂阳微微一笑,又亲她一口,低声道:「只是歇一下。」知道她就算再怎么
痛也决不肯开口承认,他只有先从旁着手。

  月儿虽然满心疑窦,但闺房情趣她不如聂阳了解,只好听他所言,不过这般
缠绵亲吻也是她极为喜欢的事,被蜻蜓点水般沾了两下,便忍不住婉转相就,将
两片樱唇主动奉上,附送一条滑嫩丁香。

  挥去胸腹中骤然涌现的运功冲动,聂阳只想以单纯男子心思,去与月儿交颈
缠绵,少了手上那层功法刺激,自然要多费些细致功夫。

  依着之前的法子,他手掌上下摩挲,细细抚过月儿光润滑嫩的裸躯,口唇也
不甘落后,雨点般落在她吹弹可破的耳根颈窝。

  月儿身上随着痛楚而稍稍失落的酸痒热流再次浮现,只是与方才不同,此刻
她身子里面杵着一根又热又硬的巨物,涨卜卜说不出的难过,那一股股酸痒汇聚
过去,竟然激起一阵强烈翘麻,让她浑身发软,懒洋洋的提不起力气。

  聂阳将妹妹周身大半爱抚数遍,才慢慢将手掌迂回落在她酥胸之上,一圈圈
揉搓向上攀去,最后虎口一握,将一团软玉捏在手中,手指曲起,照着顶端涨硬
蓓蕾便是不轻不重的一弹。

  「呃——」娇嫩乳尖被弹的说痛不痛,说痒不痒,怪异莫名,月儿疑惑的闷
哼一声,紧跟着奶头一紧,已被二指钳住,用指肚压紧,前后搓弄。

  来回搓了几十下,乳蕾当中一股股酸意拧成一股细线,直钻心窝,她被钻的
连骨头都酥了几分,只觉股间那胀痛之处似乎也不那么难以忍耐,里面那根一颤
一颤的凶物,好似也可爱了几分。

  聂阳又搓了一阵,接着弓起腰背,将舌尖按在被捏住的乳尖上,来回撩拨,
同时身子微微一挺,将胯下阳根稍稍动了一动。

  「唔唔……」月儿低吟一声,捏在他手臂上的五指紧了一紧,并未如刚才一
般用力。

  他沉吟片刻,索性双膝一挺,垫在月儿臀下,双手将她一把搂起,变成相对
而坐的亲密姿态。月儿挺背拔肩,又坐在聂阳身上,聂阳稍一弯腰,她便像是把
胸前玉兔送入他口中一样。他自然顺势笑纳,张口一吸,嫣红花蕾就成了他口中
俘虏,任他恣意吮吸,勾舔把玩。

  女子坐在上方,吞吐全由臀股掌控,聂阳抱住她紧绷翘臀上下动了两下,她
便摸清了门道,将一双雪白赤足蹬在垫衣之上,腰肢轻摆,犹染着几丝初红的紧
致玉门吮住棒身,小心的起落一番。

  「呃呃……嗯!」双手按住聂阳肩头,月儿试探着扭动两下,胸前被亲吻的
奶尖儿将那胀痛掩盖几分,叫她总算能够忍耐下来。雪腻玉腿一抬一落,耳中就
听到哥哥快活的哼了一声,她心中顿时涌上一阵甜蜜,连那火辣辣的裂疼也顾不
得了,搂住聂阳脖颈,一边娇喘连连,一边腰起臀落,在他怀中赤条条白蛇般扭
摇起来。

  聂阳口中仍不放过那颗红肿嫩豆,舌尖化作灵蛇,将那小小塔凸反复缠绕,
空暇双手则拢住纤腰之下小巧浑圆的两瓣俏臀,和着她款款扭摆的节拍,旋转揉
抚。

  因破瓜之痛而减少许多的润腻淫蜜,终于还是含羞带怯的再次从蕊芯中滴滴
淌出,铺顺了那根阳物往来坦途。

  气息愈发促乱,月儿发鬓汗湿,眼底水润,一片片红云飞上她周身白皙肌肤,
伴着直透骨髓的甜美愉悦,仿佛那根肉杵已舂碎了那团软软花心,将一腔嫩肉尽
数碾成升天也似的快活。

  「哥、哥,嗯嗯……哥……哥……啊啊……啊唔唔、唔!唔、唔唔唔——!」
女子情欲大受心境影响,月儿本就期待良久,此刻疼痛褪去,春潮涌上,不一刻
便美的她花枝乱颤,口中娇呼连声,在野地里四下传荡。最后好似连这娇啼也泄
不去胸中憋胀,她弯腰将乳尖从聂阳口中撤去,红润欲滴的唇瓣间香舌探出,急
匆匆送入聂阳口中,口舌纠缠相对同时,就听她鼻后媚音流转,猛地向下一坐,
四肢蜷紧,牢牢攀住了聂阳身躯,十根秀美足趾拼了命的伸张开来。

  他感到周遭霎时增厚数寸一般,将那棒儿紧紧抓住,握在当中,心知月儿已
丢了身子,初尝女子无穷妙处,当下放柔动作,在她背后轻柔抚摸,静静享受那
蜜穴深处的阵阵吮吸。

  「天……天哪……」月儿有些续不上气,才依依不舍的放开聂阳双唇,将下
巴枕在他肩上,仍是娇喘吁吁道,「我、我可没想到,会这般畅快。就是将内功
运上十七八个周天,也比不上方才一半的舒服。这……这便是夫妻之乐么?」

  聂阳低低嗯了一声,两人身躯紧密贴合,彼此的心脉都感应的清清楚楚,毫
无缝隙的肌肤下,火热的血液在奔流,连平缓下来的呼吸,也不知何时进入了相
同的韵律中。

  他还并未达到极乐之境,可他却已经觉得十分满足,怀中月儿的喜悦,似乎
就已足够让他快乐。

  不过月儿并不这么认为。

  她刚一从激荡的情欲中恢复过来,就有些失落的发觉,哥哥的那根阳物,并
未如别人所说的那样出精回软,反倒是她身子里面泄出了湿漉漉的一片,滑津津
的说不上是舒服还是难过。她皱了皱眉,轻轻挪了挪屁股,媚穴中那一根巨物跟
着动了一动,又蹭出一股酸麻,「哥,怎么……还是硬梆梆的?是、是我没用么?」

  一想到聂阳身边那些女子多半个个都能伺候到最后,到了自己,却这般不中
用,月儿心中一急,还没等聂阳回答,便扶住他胸膛,双脚一蹬,将臀股高高抬
起,一枚被琼浆玉液染得晶亮的紫红肉龟,登时被抽出玉门之外。

  她本不想抬这般高,只觉下身一空,涨鼓鼓的那根物事竟脱了出去,心里又
是一急,连忙顺着原路向下坐去。

  女子情至极乐之后,余韵未消之时,周身上下均比平日敏锐许多,月儿不知
此理,只顾着讨好哥哥,阳物扑滋一下,便逆着外流淫浆顶了进去。这一下入得
又快又猛,她一个正值加倍敏感之际的娇嫩少女,如何禁得住。

  「哎?哎……啊啊——」先是腿根一酸,跟着浑身一软,双膝眨眼便没了力
气,月儿一声惊呼,脚下一滑,汗津津的臀尖一下便跌进聂阳腿间,那张红嫩嫩
的小嘴一口便将整根怒茎吞了个尽根,恰好他双腿麻了,分的稍微开了一些,这
一跌之下,戳的竟比方才还要深上几分。

  「哎呀——哥、哥!快托我一把……好酸,酸死人了……」她搂着聂阳脖颈
向上挣了两下,无奈通体酥软一副就要魂飞天外的架势,交合之处啾啾两声细响,
没能抬起多高,反而坐的更实。硬梆梆的尖儿直扎在本就酥软如泥的蕊芯极嫩之
处,顿时挤出一股汁儿来。

  聂阳微微一笑,抱住她臀峰向上一托,跟着却是一放,旋即托起放下,玩弄
不休。

  「啊、啊啊、啊、啊啊、哎!哥!你……你停下,别……啊啊、啊啊……」
月儿被顶的连连叫唤,赤白晶莹的身子上下晃动,连带胸前的一对玉兔也跟着弹
跳摇摆,令那花苞儿般软中带硬的乳尖不断划过聂阳胸前。

  心知月儿已不再吃痛,聂阳也就不愿再强压升腾的欲火,本就打开了禁忌之
门,这略显异样的心情也让他的眼神渐渐变的狂猛。

  可他还是停了下来,紧紧搂着妹妹汗湿的腰肢,喘息着柔声问道:「月儿,
你受不住么?」

  即便她禁受不住,他也不可能在这种紧要关头鸣金收兵,但他还是认真的看
向月儿双眸,等她回答。

  绷紧的小腹抽动了两下,月儿粉面通红,埋头在他肩窝细细喘了一会儿,才
颤声道:「哥……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刚才……实在太快活了,快活的、快
活的受不了,让人害怕。」

  聂阳微微一笑,轻轻揉着她随着气息起伏不定的酥胸,柔声道:「那你再歇
一会儿。哥哥忍得住这一时半刻。」

  他知道月儿性子倔强,果然,他才一说完,月儿便咬了咬下唇,轻轻哼着抬
腿向后撤了出去,说道:「我……我才不会那么没用。只是那样坐着,腰酸腿软
好不难受,你……你容我躺下。」

  说罢,她依旧躺回到铺开衣物之上,双手抱在胸前,屈膝分开双脚,敞开那
润泽花径,红云满面看向一边。

  聂阳深深吸了口气,压抑的欲望已让他胸腹之间隐隐作痛,胀大的阳物更是
血聚一处,跳动的盘绕青筋好似要从中爆开。他伸指在月儿胯下揩了一揩,看着
指尖星点落红,那丝丝血色,正无声的告诉他,一切都已无法回头。

  他提起月儿双脚,吻了吻那白玉般的足掌,跪伏下来往前一靠,重新嵌入到
那等待着他的醉人凹陷之中。

  「你要是受不住,就说出来。」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他压在她身上,轻
柔挺入,缓缓抽出,再度奔赴巫山。

  月儿点了点头,却紧紧咬住了嘴唇,一副说什么也不肯再让他忍耐的神情。
聂阳爱怜一叹,口唇相就,双手齐出,配合着腰间动作,尽情品尝着她酥软柔韧
的娇躯。

  不多时,月儿的鼻息愈发短促,难耐的酸痒一阵阵灌入她青涩脑海,就和旁
边那不断灌入潭水的山泉一般,潭满必溢,出流成河,不觉间,她紧咬的唇瓣已
经悄然开启,一声声低柔娇婉的呻吟从中奔流而出,连绵不绝。

  这次她却牢牢记得,决计不能在对哥哥叫停。

  聂阳缓缓耸动百下有余,阳根乐趣渐浓,见月儿并不十分难过,便稍稍放开
克制,双臂架起她腿弯,将她娇躯弯折起来,腰腹加力,一根粗长怒茎,啾啾作
响的在那腴嫩多汁的花房当中进进出出,掘出香津汩汩。

  雪股大开,俏臀高抬,月儿口中呻吟愈发短促高亢,玉户大开无防,比起刚
才身子高抛低落之时深浅相仿,速度却快了不止几分,直入的她一双脚掌凌空打
颤,一对淑乳汗染红云,悬起纤腰如水磨打转,被撞至麻软难当的蕊芯猛然缩成
一团,周身一串哆嗦,又攥紧身下衣料泄了出来。

  花房一紧,咬着当中阳物抽了几抽,聂阳腰后一阵酸麻,快意大涨,双手一
提将月儿双脚架在肩上,抱着她仍自抽动用力的臀尖,将她下身高举,挺直了身
子往里送去。

  架起之后双足靠拢,腿心连带收紧,又是春潮刚至,月儿那狭小嫩穴立时便
窄了几分,膨大龟首没入其中,软滑嫩肉欲阻而不得,平添三分销魂。不光聂阳
更加快活,月儿也被磨的蜜津横流,湿漉漉将下方一片臀肉染的映月反光。

  「唔——哥!哥……啊啊——」满含情意的欢声半途梗住,月儿樱唇大开,
小巧舌尖半露在外,一双美目似泣非泣,紧盯着聂阳满是汗水的脸庞。

  他向前一倾,巨杵结结实实砸在花径尽头,月儿啊的叫出一声,纤腰跟着一
拱。他毫不停滞向外一牵,伞沿一路刮出,月儿呜的一声闷哼,肩背随之一挺。
他如此大起大落重重弄了十几下,月儿才仿佛将梗在喉中的一口浊气吐出一般,
畅快淋漓的叫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自然又是一次极乐。

  浑身每一寸骨头都酥了八分,月儿软绵绵任那硬物依旧抽动,身上连迎合的
力气也寻觅不着,唯一还能动弹的,就仅剩下胸前摇晃不朽的一对儿奶包。

  舌尖冰凉,鼻头尽是汗珠,纵然月儿再怎么倔强好胜,也不得服软,告饶道:
「哥,嗯嗯……你、你慢些,月儿,月儿真的不成了。啊、下面……下面酸、酸
死了。」

  聂阳之前克制太过,几乎没有多少舒畅积蓄下来,后来起了性,又怕妹妹初
尝滋味禁受不住,心中始终留着余地。他一路都有赵雨净排解情欲,并不太过渴
盼,见月儿已经饱尝个中乐趣,一副雨后娇花的满足神情,心中也感愉悦,便忍
下蠢蠢欲动的阳精,逐渐放慢下来。

  月儿松了口气,本想着稍稍休息一下,再强撑着帮哥哥弄软了那根棒儿,哪
知道那棒儿虽慢了下来,却突的冒出一阵凉气,凝成一根根细丝,随着进出动作
一下下搔在花径嫩肉之上,酸软彻骨。

  「嗯嗯……啊啊啊——」那反复撩搔顷刻便让她浑身紧绷,尤其聂阳压来之
时,一股热流向上窜至玉门顶上那颗娇嫩红豆,一阵盘绕,麻的她双腿一夹,险
些漏出几滴尿来,不几下,就又要泄身。

  所幸她还有一丝清醒,并未沉浸在这新鲜的愉悦之中,疑惑道:「哥……怎
……怎么回事?里面……里面凉丝丝的,好、好古怪……」

  聂阳猛然惊醒,才发觉自己刚刚压下蓬勃情欲,那幽冥九转功就不知不觉运
转起来,竟和勤修心法之人睡梦中依然可以调息运功一样循着本能而动。

  他可不愿将九转邪功用在月儿身上,连忙凝神收回,可紧接着,欲念又再度
昂扬勃发,蒸的他额角隐隐抽痛。

  不敢怠慢半分,聂阳心知此时唯有一种解决之法,只好伏身望着月儿双眸,
柔声道:「月儿,你……你再稍微忍下。」

  说罢,他不敢再有丝毫保留,将月儿紧紧抱住,飞快的抽送起来。

  「哎——啊啊……哥……哥呃呃——」月儿正要叫出声来,樱唇就被他紧紧
压住,含住丁香小舌,扭转吸吮,将她一腔欢叫,堵成酥软绵长的娇吟。

  一只白嫩秀足伸向草坡,用力蹬住松软泥土,纤纤十指勾在紧绷背后,蜷曲
抓挠,原本躺在衣物之上的莹润裸躯,生生被顶至挪开半截,一头乌发披散在青
草之中。

  足足一炷盘香功夫,月儿也不知在哥哥背后留下多少抓痕,也不知道擅自使
力的牙关是否咬破了哥哥嘴唇,甚至不知自己此刻是在天上还是人间,只知道无
穷无尽的快活好似汹涌江浪,将她一次次抛起,丢到那极乐巅峰所在。

  到最后,月儿耳边只隐约听到哥哥骤然粗浊许多的喘息,跟着唇舌一松,股
心传来一阵融化般的甜美,好似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猛地喷洒进来,周身大小经
脉一刹那全部被舒畅占据,让她觉得哪怕此刻便死在当场,也没有丝毫遗憾。跟
着,她脑海一片发白,只剩下闪烁的金光,她自己仿佛在叫,可听上去却十分遥
远,她又仿佛在用力,却不知要把这力气用向何方……

  待到心神自九霄云外归来,月儿才发觉自己已不在哥哥身下,而是绵软无力
的蜷缩在那结实有力的的怀抱之中,一只温热稳定的手掌,正轻柔的抚摸着她的
背脊。

  心底涌上一股闲逸至极的倦懒,她偏了偏头,在聂阳颈侧张口轻轻咬了一口,
轻笑道:「头一次时我就觉得已是天大的快活,真没想到,人还能够舒服到那种
境地,方才那会儿,我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聂阳懒懒嗯了一声,将她搂的更紧了些,另一手顺势将运功搓干的外袍拉开,
搭在两人肚上,低声问道:「还痛么?」

  不说她还没有在意,他这么一问,她才留意到腿间那经了狂风骤雨的细嫩花
房,激情褪去,被掩盖的痛楚才慢慢显露出来,不过比起破瓜之初要轻微的多,
好似皮肤擦伤一样,隐隐热辣刺痛而已,不过明明已经闭拢的阴穴,却仍像有什
么东西戳在里面一般,觉得十分古怪。

  她稍稍挪了挪腿,双股内夹,红肿花唇收挤一处,这才让她真真切切疼了一
下,口中「哎呀」叫了一声。

  她探手一摸,稀疏乌草之下,那一片软嫩园地比平时隆起几分,两瓣丰厚外
唇微红发肿,指尖压了一压,确是有些痛楚。这一摸,手上沾了一些黏腻浆液,
她抬手举到面前,借着月光一望,白里透红的指尖蹭着些米粥般的浊汁,滑溜溜
的透着一股淡淡腥气。

  「这便是哥哥的阳精么?」她端详一阵,暗暗将腰肢下沉,臀股上抬,好叫
下身内里那一腔命种不至外流,柔声道,「阴阳交泰,男精入体,就能怀上娃娃
了吧?」

  聂阳抚在她背后的手掌骤然僵了一僵,不多时,便又接着动作起来。他默然
片刻,才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倒不是他情欲稍减之后心下反悔,而是他仍在后怕方才那擅自运行的幽冥九
转功。他对月儿的情意即便是混淆了亲情与爱欲,但程度却是真切浓烈,远超身
边任何女子,此次跨出了最为艰难的一步,心中除却隐隐的不安,尽是充盈脑海
的欢喜,他根本就不可能想到要对最疼爱的妹妹施展那九转邪功。

  可他却偏偏用出来了。

  若不是月儿不知那是行功手段疑惑叫出了口,只怕直到她全部内力奔流泻入,
他才会发觉警醒。而月儿要是知道,按她性子,必定会强撑着一言不发,把身上
那些功力,丝毫不剩的交给他。才不会管他是否情愿。

  一时间,他也理不清到底是强压情欲导致了邪功发动,还是一旦云雨交欢,
毒龙便会伺机而动。这其中区别颇大,甚至可以说性命攸关。纵然对这些女子情
谊有薄厚之分,他却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因他失控脱阴而亡。

  董剑鸣的前车之鉴,还近在眼前。

  夜风清凉,炽热情焰渐息后,赤裸的二人也感到一阵寒意。月儿缩了缩身子,
道:「咱们回去吧。总不能放着好好的空屋空床不睡,在这边过夜。」

  聂阳再次嗯了一声,坐起身来,将湿漉漉的裤子合在掌中,运功揉搓。他自
断阳脉之后,使不出阳刚内功,若是靠运功时身上提升的热度去烘,对真气损耗
太大,反倒不如运起阴柔内力将潮气逼出布料,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月儿的衣裤只是沾了些草叶泥土,拍打一下就可穿在身上,她一边束上腰带,
一边笑道:「一身都是泥,这个澡可是白洗了。」

  聂阳望了她一眼,问道:「你一开始便算计好了么?」

  月儿蹦到他身后,踮起脚尖双手搂住他脖颈,咯咯笑道:「人家可没那么深
的心机,只不过知道大半夜出门,哥哥八九不离十不会放心就是。」

  「那我要是没跟来呢?」聂阳忍不住回手拍在她臀上一掌,笑道,「你就在
这边灌上满肚子夜风么?」

  月儿跳到他背上趴稳,在他耳垂上亲了一口,道:「你当我是傻子么?我本
来问村里的大姐时就是打着沐浴的旗号,你不跟来,那我就洗干净了,回到床上
再想办法。这种大事,我不洗的干干净净,岂不丢人?」

  聂阳背着她往回走去,无奈道:「我要是睡得沉了没有跟来,你回去也是打
算弄醒我啊?」

  月儿皱了皱鼻尖,隔着他垂下的头发咬了他后颈一口,闷闷道:「那是当然,
你一直惦记着身边的红颜知己,不肯在这儿多呆一天,明日就要启程,我再不…
…再不出手,等你身边有了别的女人,我又得苦等机会。我才不要。」

  「月儿……」聂阳长长叹了口气,柔声道,「即便你我并无血脉亲缘,你总
算也是我的妹妹。成了当下这种情形,将来不知会惹出多少是非,你当真能全不
在乎么?」

  月儿冷哼一声,道:「我不在乎。他们如何去想,如何去说,与我何干?我
凭什么为了他们不指指点点,就要违拗自己心意,孤零零看着你娶妻纳妾?我心
中不欢喜,他们可不会说好话来哄我。」

  聂阳将她身子向上托了一托,苦笑道:「你能不在乎,那就再好不过。」

  从鼻后轻轻哼了一声,月儿低声道:「哥,其实在意最多的,就是你吧。」

  他心中一颤,不知如何回答。

  月儿哧的一笑,回手拨开他颈后头发,吐舌舔了一口,道:「你肯定是怕你
给我找的那些嫂子不高兴变成我的姐妹,堂堂影狼传人,怎能这样怕老婆。」

  聂阳也故作轻松,笑道:「我要是真的怕老婆,你该怎么办?」

  「我?」月儿先是怔了一下,跟着娇笑道,「我该好好喝上几杯庆祝一下,
反正除非我早早死了,否则你怕老婆迟早就是怕我,我能有什么不乐意?」

  聂阳只得道:「看来一切事了之后,我还要快些找到亲生父母,改回原姓才
行。」

  「找不到也无妨。」月儿心满意足的懒懒笑道,「大不了我随便改个赵钱孙
李什么的姓氏,嗯……不如就姓岳,到时候咱们成了亲,我就是聂岳氏。叫起来
也顺口。」

  聂阳微微一笑,不再答话。他背着月儿一路往回走去,心中不禁想起当年带
着她在野地玩耍后的情形,她玩得累了,便嚷着教他背她回家,往往走至半途,
就怕在他背上香甜睡去。那时他尚且年幼,背着她一路走回去,总要累出一身大
汗,双腿酸肿,却乐此不疲。她也总会在晚上醒转后溜到他的床上,替他揉着小
腿,笑眯眯的说道:「月儿给哥哥揉揉,揉揉就不痛了。」

  仿佛心有灵犀,猜到他正想什么一般,月儿笑道:「哥,比起上次你背我走
这么远的时候,我是不是重多了?」

  「我反而觉得轻了。」聂阳望着垂在他身前的一双小手,随着他的步子一晃
一晃,轻声道,「大概,是哥哥比那时侯有力气了吧。」

  「是啊……现在,哥哥已经是武林高手了呢。」月儿横起手臂,勾住他的脖
子,突道,「要是把我练来的内力也给了你,你是不是就能更有把握杀掉邢碎影
了?」

  聂阳双手不觉一紧,沉声道:「不必。我现下武功大进,与他正面较量,未
必会输。那人胜在心思诡秘难测,行事不择手段,你如果将内力交给了我,没了
武功自保,他一心寻你下手,我反倒更难寻到出手机会。你既然有了做饵的觉悟,
也总该让我安心。」

  月儿懒懒打了个呵欠,口气与聂阳记忆中的养母有了几丝相像,「看到谢姑
姑,我才彻底明白,练得一身绝世武功又能怎样,终不如守在自己心爱之人身边,
相夫教子来的快活。」

  「这话叫你师父听见,不知要把她气成什么模样。」聂阳微微摇头笑道。

  「她有什么颜面生我的气,你是不知道,」月儿咯咯笑了几声,附耳在聂阳
耳边,低声道,「她当年为了我师公,办下的那些事情才让人哭笑不得。我来好
好给你讲讲……」

  此时聂阳已走回到金翅河畔,沿河回返,一路河水淙淙,林叶沙沙,耳边听
着月儿低低柔柔的讲述着她师父当年的那些故事,掌中托着她隔着一层粗布依然
滑嫩弹手的大腿,背后偎着两团绵软玉丘,鼻端尽是少女玉体淡淡的清香,恍惚
间心醉神迷,竟也有了只盼这路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虚妄心思。

  宴终会散,曲终会断,路,也终会走完。

  聂阳已走得很慢,可借着淡淡的月光,眼前还是出现了远处渔村的昏暗轮廓。

  紧接着,他停下了脚步,背后原本放松的肌肉登时绷紧,缓缓蹲下,拍了拍
月儿的腿,将她放下。

  月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昏暗的渔村错落的房屋缝隙间,竟然闪动着火把的
光芒。

  火把显然不会仅有一只,否则,如此明亮的夜色下,村民房屋遮挡的空地上
不会映起隐隐的红光。

  聂阳侧头看了月儿一眼,低声道:「多半是追来的敌人。小心些。」

  月儿紧锁眉头,心中恼恨这班人早早追来大煞风景,不悦道:「这帮恶棍,
早晚叫他们都去阴曹地府报道。」

  「我去看看情形,你在那边林子里等我。」聂阳略一思忖,拍了下月儿手背,
说道。

  「不行,要真是敌人,那些渔民多半要糟,你必定不肯袖手旁观,我不跟去,
谁来帮你?」月儿声音压低,语气却十分坚定,不容反驳。

  聂阳探头望了一眼林中,那边也并不是什么可以令人安心的地方,只好道:
「好吧,不过你伤口还没痊愈,又……又刚经人事,身子必定不便,不到万不得
已,不许出手。你若不答应,就乖乖躲到林中。」

  月儿还想再说,才迈开一步,就觉腿间一阵不适,施展身法之时,定然更受
影响,只得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

  聂阳远远望了一望,渔村房屋恰好挡在火光与他们二人之间,径直走去也不
必太过担心。

  建在河岸滩头的木屋,大多为了保持地面干燥下桩架起了地板,有些离河近
的,屋底与地面足足有将近三尺空隙。

  木桩之间一片黑暗,正是绝佳的藏身之所,与月儿匍匐从屋后钻入,聂阳领
在前面,小心观察着外面情形,贴在靠暗处的一侧趴下身子,偏头向外看去。

  持着火把的六七个精壮汉子扇形散开,照亮渔村房屋最密集处边上的那块平
整空地,离聂阳所在大约数十丈远。此外,还有四五个人影在昏暗处走动,一个
极为高大的身影站在当中,手中持着巨大铁桨,不必看清也认的出正是混江阎罗。

  江上那一场爆炸,果然伤不到这终日在水面上讨生活的恶匪。

  这种距离能听到的只有大声的呼喝,聂阳低声叮嘱了月儿两句,屏住气息,
小心的将身子探了出去,扒住架高的宽厚木板向上一翻,滚入屋前檐下的阴暗之
处,跟着猫腰纵出,几个起落,已到了紧挨着那群人的房屋侧后。

  那屋底低了许多,若要进入只能完全趴在地上,一旦被发现动手极为不便,
聂阳只得另寻他法。他来回打量一番,选定了旁边那间木屋。那屋顶上多了一个
铺晒东西的支架,虽然难以完全遮挡身形,但此刻夜深,火把光芒照耀不到,还
称得上安全。

  他回头确认了一下,月儿仍呆在原地没有动作,他这才放下心来,趁无人注
意轻快的闪到那间房后,贴着粗糙木壁,无声无息的攀了上去。

  大概最早的影狼也常做这些刺探窥视的暗巧行当,传下的轻身功夫里,壁虎
游墙这种打斗时毫无用处的技巧十分精纯,除了狼影幻踪外的正宗身法反而威力
平平。

  架起的布上,摆满了晒干的咸鱼,腥臭扑鼻,聂阳捏鼻皱眉,留下一线唇缝
呼吸,从那一片咸鱼上探出了头。

  如此位置,视野开阔许多,以他耳力,来人的话语也听得清清楚楚。

  当中站定的混江阎罗一脸怒色,一道鲜红剑创从他耳根划过腮帮,一直穿入
下巴,手上的铁桨桨头被削去一角,不难猜出是与谁交手造成的结果。

  在他身前,七八个妇人少女瑟缩着抱在一起,几个青年头破血流倒在地上,
手足犹在抽动。

  混江阎罗眉上横肉动了一动,扫了一遍面前众人,口气中满是不耐,喝道:
「说!那一男一女为什么不在!难不成大半夜的他们偷偷溜了?还是你们这些混
账扯谎骗我!」

  陆家幺女也在人群之中,抽抽搭搭用衣袖擦着眼睛道:「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明明大伙睡觉时候,他们还在屋里休息的呀。」

  「我说得那个带着剑的小丫头,你们有没有人见过?要是有人能说出那个臭
丫头在哪儿,你们骗我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说!」

  「好汉,我们真没见过你说的那个丫头,这两三天我们只收留了那一男一女,
在没有别人了。」

  「是啊是啊,我们这种偏僻小村,十天半月也不来一个生人的呀!」

  「我们真没骗您,句句属实啊!」

  那些女子惊骇万分,七嘴八舌的哭腔搅在一起,一股脑钻进旁人耳中,聒噪
无比。

  「闭嘴!」混江阎罗暴喝一声,周围立刻安静下来,只剩下压抑不住的抽泣
声,他恶狠狠道,「你们这些贱人,嘴里没有半句实话!明天一早,我非把你们
的舌头一条条割下来不可!」

  大概是知道目的无法达成,混江阎罗也要在这里休整一晚再做追击,跟着仅
剩那一只右眼在那些女子身上扫视一番,哼了一声道:「不过今晚你们谁能伺候
好本大爷,倒是可以考虑放她一条生路。」

  周围的房屋中登时传来隐隐约约压抑的抽气声。显然,无数怯懦的村民,正
躲在薄薄的木板之后,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想必这些女子中还有他们的家眷,才
会有人忍不住发出惊怒交加的克制声音。

  但紧接着,混江阎罗粗壮的手臂一挥,铁桨重重砸在地上,泥沙飞扬,力贯
千钧,周围的房屋中,顿时死一样的寂静下来。

  那些女子浑身一颤,连哭泣也不敢大声,只有紧紧抱成一团,把脸埋入人群
之中。

  混江阎罗并没有多少耐心,他大步上前,一把揪起一个二十三四的妇人,也
不看脸,五指向下一扯,粗布短卦嘶啦一声从当中裂开,一双柔软的奶子陡然暴
露出来,他探手捏了捏,呸的一口唾沫吐在那妇人胸前,「娘的,生过孩子还这
么小!」一扬手,把那妇人丢给一旁一个汉子。

  那汉子面露喜色,一把将妇人搂进怀中,双手上下抚摸,把一对奶子揉的来
回乱转,那妇人也不敢反抗,只有呜呜低泣。

  聂阳压下心中怒火,想要等这帮人进屋休息,再设法一一除掉。想来他们不
会急迫到当众淫乐才对。

  混江阎罗又拉了三四个女子出来,看过后挨个丢给手下。到了下一个,拉起
来却是个面相极老的村妇,在河边风吹日晒,这些渔妇村女本就姿色平平肤色黝
黑,这村妇看上去多半有四十余岁,就算看着显老,也绝对是已过中年。

  「日他娘的!这是谁给老子带过来的?是打算让老子认个干娘么?」混江阎
罗勃然大怒,独眼环视一圈,瞪得周围手下纷纷低下头来,不敢看他,「这种鱼
干,我才吃不下去!坏了老子的心情!」

  那村妇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还没来的及庆幸,就听混江阎罗冷哼一声,提
着她腰带将她猛力向上抛去。她惊叫着被丢上数丈高的半空,惶恐双眼就看那独
眼巨汉狞笑着在下面举起了手中铁桨。

  这一浆迎上,必将那村妇打的筋骨尽断,绝无生机。

  若能仔细思忖片刻,聂阳多半还是会压下怒意忍耐下去,可电光火石性命攸
关,师父深印于他心底的训诫让他本能的做出了反应,双手一抬,将那帆布连带
鱼干一股脑掀向混江阎罗,同时双足一蹬,身形如箭直射出去,凌空将那村妇抱
住,半空飞起一腿踢在对面手拿火把的一个大汉面门,顺势一翻,将那村妇稳稳
放在地上。

  一旦出手,便绝不能浪费一瞬之机。他双足甫一着地,立时展开狼影幻踪步
法,斜斜一窜,闪至另一人身畔,围绕在旁的众人之中仅有一名汉子用的是长剑,
他也只有直取该人夺下兵器,才有与混江阎罗一战的可能。

  不料那人反应不慢,知道不是聂阳对手,竟转身跑向一边。

  狼影幻踪偏重腾挪闪避,并非轻身追击之法,聂阳第一招扑了个空,连忙急
纵过去一掌印向那人后心。

  一招之间,惊怔了的众人已经回过神来,混江阎罗也一桨拨开了满头鱼干,
大步冲向聂阳。

  不容再有任何闪失,聂阳面色一沉,阴寒内力汹涌而出,幽冥掌风凌空外吐,
那持剑大汉全无躲避之力,嘭的一声闷响,口吐鲜血向前扑倒,却把手上长剑压
在了身下。

  「你这小子竟真的躲在这里!给我乖乖躺下!」雷霆般的喝声震得聂阳灵敏
双耳嗡嗡作响,他错步向旁一滑,躲开混江阎罗巨力纵劈,可也离开了那持剑汉
子的尸身。

  此时站在平稳坚硬的陆上,聂阳轻功得以施展充分,虽然较难欺近混江阎罗,
但对手也不那么容易伤得到他。

  等那些喽罗反应过来,要拿村民当作人质之时,就真的大势已去,聂阳脚下
不敢停顿,一边飞身闪躲,一边挑起数块碎石,扣在掌中,趁着混江阎罗一招横
扫,凌空跃起甩手将碎石打了出去,正中一个分到一名妇人的汉子眉心。

  那汉子惨叫一声向后摔倒,那妇人这才醒转过来,连滚带爬的冲向了一边的
房屋,一个渔民开门将她迎入,紧紧关上了房门。

  这一逃之间,混江阎罗又追击了数招,沉重铁桨在空中渐渐运转如意,带着
劲风一式快过一式,聂阳一边躲避一边分心用飞石当作暗器打伤那些手下,脚下
稍微慢了一瞬,就觉左臂一痛,被那铁桨桨头扫中,一块布料带着一层皮肉横飞
出去,热辣辣一阵剧痛。

  那些喽罗渐渐明白了聂阳心中介怀之事,互相望了一眼,纷纷举起手中单刀、
分水刺,向抱成一团的女子们逼近过去。

  「逃啊!」聂阳情急,左手运足真气一掌托出,大喝声中迎向斜砸而来的铁
桨。

  咔嚓一声,他左腕如被巨石砸中,剧痛彻骨,但幽冥掌力也将那铁桨来势硬
生生削去了六分,他紧接着运起毕生功力,影返劲道直透桨身,将那剩余力道,
尽数转向他侧后,同时右掌直击而出,印向混江阎罗胸口。

  混江阎罗不得已撒手后撤,那铁桨裹挟残劲直飞而出,正中他一个手下肋侧,
砸的那手下鲜血狂喷,被顶飞丈余,立刻便不再动弹。

  聂阳身前压力顿时大减,虽明知这是向混江阎罗急攻的大好时机,却不得不
先去救那些连逃都已经腿软的女子。他与混江阎罗双双纵出,一个奔向自己铁桨,
一个奔向围拢的喽罗。

  人未到,凌空掌力先至,最先靠近那些女子的大汉才伸出手来,就觉肩头好
似被一块巨冰撞击,身子一震便被打飞出去。

  「站起来!跑啊!」聂阳双掌一分,逼退两人,怒喝道。

  几个女子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转身向着没人围来的地方跑去。剩下几人也互
相搀扶着试图站起,可连膝弯都在摇晃,又如何跑的动。

  两个汉子知道聂阳分身乏术,转身向逃走的女子追去。聂阳正自情急,就见
黑暗中一抹倩影闪来,五指如钩一把捏住一个大汉喉头,喀的一声碎于指尖,顺
手抄过那大汉手中两把分水峨嵋刺,扬手甩出其一,月色下乌光一闪,从另一汉
子左耳刺入,右耳穿出。

  一见这杀气逼人的手法,聂阳便知道月儿已经现身出手,心中顿时一宽,手
起掌落,又将一个欺近汉子毙于掌底。

  「让开!」混江阎罗挥桨杀来,大喝声中,手下纷纷闪开,让出便于他出手
的阔地。

  有月儿护着剩下这些女子,聂阳总算安心少许,向旁一纵,将战局带离无辜。

  混江阎罗应该是沿途搜索了一天,气色并非很好,尽管巨力依旧惊人,但出
招挥舞间,已能看出一丝疲态。聂阳没了后顾之忧,少了兵器在手,全神贯注使
出幽冥掌来,绵密阴柔的掌力配合诡秘莫测的狼影幻踪,间或靠影返往那飞舞铁
桨火上浇油一下,如此耐着性子与混江阎罗周旋,反而更见成效。

  「啊!」

  「哎呀!」

  这时,连声惨叫响起。却是那些女子恢复了行动能力,逃回家中,剩下月儿
没了顾忌,将一把分水刺当作短剑,杀入那些喽罗之中。

  混江阎罗眼见今夜大势已去,关外驼龙与鬼王蛇往另一个方向追击而去,绝
无出现在此地帮他的可能,心中一怯,战意登时泄了七分,独目借着挥桨出招四
下张望,开始寻找退路。

  高手生死之战,分神必定会付出代价。

  混江阎罗舞成一团的铁桨稍稍缓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

  他想到聂阳会趁这个机会攻进来,却没想到他会这样攻进来。

  聂阳也看出了对手正在谋划逃离此地,他不愿给这渔村再惹是非,杀气骤盛,
恰好此时那铁桨的招数中出现了这样一个几乎不算是机会的机会。

  他自然没有错过的道理。

  「喀嚓」,刺耳的骨裂声中,聂阳将已经受伤肿起的左手硬生生卡入力道稍
缓的铁桨轨迹之上,这一击让他掌骨碎裂,却也给了他一次全力出手的机会。

  这次,被削弱到极限的铁桨终于在影返的操控下转向了主人的胸膛,完全被
卷入影返旋涡中的混江阎罗强撑着靠一身蛮力不被牵引,却再难阻止失控的桨头
结结实实的砸在胸前。

  他哇的吐出一口污血,铁桨脱手,庞大的身躯踉跄着向后退去。

  聂阳一击得手,后招尽出,幽冥掌中的杀招破冥通天凝于右手,无声无息拍
向混江阎罗胸前。

  幽冥九歌除九转功外,其余各门武功杀招均叫做破冥通天,但使用之际却各
有奥妙。聂阳火候稍差,这一掌的三重阴劲仅能摧出两重。

  混江阎罗猛地一脚蹬入泥土,强稳住身形,双臂一错,在胸前迎接聂阳这如
影随形的一掌。看似轻飘飘的掌风,却在相接之时骤然暴出一股内劲,凝如利锥,
混江阎罗是外家高手,那里抵挡的住,只听一声闷哼,双臂筋脉俱被击伤。

  紧接着,第二重掌力好似巨浪拍击,层叠涌来。

  第一重利锥仍在,第二重力道已至,恍如重锤砸钉,尖锐的痛楚一刹那便透
过混江阎罗格在身前的双臂,透入胸腹之中。

  这一招极耗真元,但效果也极为明显,如果再有第三重破散之力,混江阎罗
登时便要内腑尽碎,立毙当场。

  不过这二重破冥下来,混江阎罗也受了极重内伤,面如金纸大汗淋漓,一只
独眼几乎要瞪出血来,仿佛马上便要跪倒在地。

  聂阳一招得手即刻退开数步,左手受伤颇重,出招完后,整条左臂都酸麻难
当,腕部伤筋断骨,短期内怕是无法恢复。而且那一招他用的并未熟练,随便出
手一次还好,全力一击之下余波反震,气海之中如遭刀绞,隐隐作痛。

  混江阎罗在江上挣命多年,耐受能力绝非常人可比,受了如此重的内伤,依
然能挣扎着站起,无力再去取那铁桨,踉跄着向后退走,仍想逃命。

  「哼,今日你还想走脱不成?」也不知是否在怨恨这班人搅了原本期待的一
夜柔情,聂月儿的语气森冷无比,仿佛与清凉夜色融为了一体。

  「臭娘们,看老子受了伤,想来捡现成便宜不成!」混江阎罗满面大汗,步
履虚浮,仍举起拳头,做出凶狠的模样。

  月儿朱唇微勾,新蜕初苞的她连笑容也平添了几分妩媚。

  只不过,这妩媚之中,满含杀机。

  想来腿间创痛已到了可以忍受的地步,月儿倩影一晃,身形轻盈如常,霎时
便到了混江阎罗身边。

  「淫贼,今日便是你的报应。」月儿冷冷说道,玉掌一翘,将混江阎罗最后
凝力击出的一拳托起,纤腰一拧,肘尖正顶在他腋下,旋即双手一扭,内力贯处,
那粗壮手臂中顿时一阵噼啪连响,骨节尽碎。

  「啊——!」混江阎罗一声惨嚎,嚎声刚起,月儿的拳头已经砸碎了他的下
巴。

  紧接着,扬起的拳头伸出一指,顺势戳进混江阎罗仅剩的一只右眼之中。

  「哼,脏了本姑娘的手。」将手指上的污血随手擦在混江阎罗胸膛,月儿淡
淡说道,跟着屈膝一顶,运力撞在他胯下祸根之上。

  原本喉间还在发出痛苦低喘的巨汉阴囊遭袭,一张黑面立刻胀的紫红,浑身
抽了几下,晕厥过去。

  「月儿,杀了他吧。」聂阳微微皱眉,开口道。

  「这种恶贼,让他死都便宜了他。」月儿啐了一口,大概是想起了江上那一
遭生死浮沉,但侧头看了一眼聂阳,还是蹲下身来,举起那把分水刺,刺入了混
江阎罗仍在汩汩冒血的眼窝,缓缓推至没柄。

  这渔村,连今晚也不能再待了。聂阳回头望着那边的房屋,窗口似乎有几双
眼睛胆怯的望着这边,原本摆放着网架的空地,横七竖八躺着十余具尸体。

  安宁,似乎很难在他身边持续太久……

  他紧了紧衣襟,夜风,似乎比方才凉了许多。

  乳硬助性:第七十五章

                (一)

  「还痛么?」聂阳与她额头相抵,竭力稳住胯下摇摆轻柔,哑声问道。

  怎会不痛。月儿颤着樱唇轻哼两声,手掌仍忍不住握在他有力的臂膀上,死
死捏着,颤声道:「You stuckit in the wrong h
ole!」

                (二)

  心底涌上一股闲逸至极的倦懒,她偏了偏头,在聂阳颈侧张口轻轻咬了一口,
轻笑道:「头一次时我就觉得已是天大的快活,真没想到,人还能够舒服到那种
境地,方才那会儿,我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对了,我好像看到一个坑坑洼洼的空地上插着一面有星星有横条的旗来着。」

                (三)

  聂阳背着她往回走去,无奈道:「我要是睡得沉了没有跟来,你回去也是打
算弄醒我啊?」

  「你要不跟来,我回去就弄死你。」

  「……」

                (四)

  仿佛心有灵犀,猜到他正想什么一般,月儿笑道:「哥,比起上次你背我走
这么远的时候,我是不是重多了?」

  「嗯,你现在得有一百五十多斤了吧?」

  聂阳,卒。

                (五)

  当中站定的混江阎罗一脸怒色,一道鲜红剑创从他耳根划过腮帮,一直穿入
下巴,手上的铁桨桨头被削去一角,桨面上刻了一行大字「云盼情到此一游」,
不难猜出是与谁交手造成的结果。

                (六)

  「我们真没骗您,句句属实啊!」

  那些女子惊骇万分,七嘴八舌的哭腔搅在一起,一股脑钻进旁人耳中,聒噪
无比。

  「闭嘴!」混江阎罗暴喝一声,周围立刻安静下来,只剩下压抑不住的抽泣
声,他恶狠狠道,「你们这些贱人,嘴里没有半句实话!一个个鼻子就快长的把
对面人戳穿了,当我没看过童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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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6章:鬼蛇出洞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云盼情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这句话,借以提醒自己。

  小心的用连鞘古剑拨开面前的长草,她缓缓抬起脚,用足尖试探了一下是否
有陷阱在前。

  她是正追击螳螂的黄雀,只不过,黄雀的身后,还有一条蛇。

  一条鬼王蛇。

  眼前又浮现出那瘦削狰狞、带着阴狠淫笑的面孔,她脸颊随之感到一阵刺痛,
鬓边仿佛又重温了那天冰凉锋利的蛇形短剑划过的森冷触感。

  一道嫣红的伤疤,自鬓角,划出了一道鲜艳的弧线。

  她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那道疤痕,唇角浮现一丝苦笑。若是叫师伯见了,那
盘龙谷里有多少蛇子蛇孙,也不够他杀。

  一道疤,总比一条命要好。

  她将手放下,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天的事。比起回忆,此刻有更重要的事在
等着她。

  杀掉那些螳螂,救回那只蝉。

  那只叫做赵雨净的可怜寒蝉。

  上岸后,她只用了七个时辰,就找到了赵雨净。

  金翎与另外两个少女死士,把赵雨净保护的很好,江上的混乱,并没让她们
太过狼狈。这让她更有了几分相信,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是董凡为了脱困而使
出的手段。

  对赵雨净始终生不出任何好感,她思忖再三,决定隐藏行迹跟在后面。一来
想观察一下赵雨净是否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二来,从一上岸,她就被鬼王
蛇牢牢地盯住,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无法彻底摆脱,如果她贸然现身,让鬼王蛇认
得了赵雨净,岂不是平白给他多竖了几个靶子。

  方向确是朝着与慕容极约定的地方,这让她稍微有些安心,更多的精神放在
防范不知何时会突然出现的鬼王蛇身上。

  三天里,他们交手了两次。鬼王蛇给她留下了一道破相伤疤,她削掉了对方
半边耳朵作为回礼,勉强算是不分胜负。

  但形势,正在一点点的变差。

  鬼王蛇可以放心的吃喝,放心的休息,只要保证不断了她的行踪,就可以安
逸的追逐在她身后。

  而她不行。

  鬼王蛇绝不是会光明正大下手的敌人。那三天中,她吃下的每一口东西都小
心无比,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只有在设下各种能提醒她的机关后,才敢在不
容易被察觉的地方,合上眼睛假寐片刻。

  她知道,鬼王蛇在等她崩溃,等她疲倦到极限,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那一刻。

  她本已想好了一个计划,一个有些危险,但却能引出鬼王蛇,让她再一次尝
试将他击败的机会。

  只可惜,她还没能开始,就失去了机会。因为螳螂捉去了蝉。

  刷拉——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一瞬间紧绷起来,右手紧紧握住剑柄的同时,
左手也扣住了一把柳叶飞刀。

  草叶晃了几晃,一只兔子探出了头,泛红的眼睛瞄见了她,长耳朵抖了一下,
噗噜钻进了草窝之中,消失不见。

  她吐出口气,将飞刀收起,耳朵仔细的听着林中每一个声音,拨开草丛向前
走着。

  这里已经是螳螂窝的范围,刚才她已经毁掉了一个简单的套索,如果她追来
的时候大意一些,现在她已经被高高吊在树上,等着随便什么人来随便怎么炮制
她。

  她还没搞清楚,这帮螳螂究竟是什么人,是山贼?还是什么黑道帮派的分舵?

  唯一清楚的,就是金翎、赵雨净她们四个女人,现在都在对方手里。

  她只想到了金翎和那两个死士武功都还算不错,保护没什么仇家的赵雨净,
应该绰绰有余才对。却忘了那一行四人,都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只要最简单的迷
药,就能轻易让她们变成秀色可餐的俘虏。

  那些男人也毫无疑问那样做了。追击到他们第一个落脚处的她,发现了两身
被撕碎的衣物。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两身衣物属于那两个死士。

  那两个死士虽是少女,姿色却只能说是平平,她本觉得赵雨净容貌极美,金
翎千娇百媚,应该首当其冲遭难,这才急匆匆追来,没想到反而是那两个木头人
先被群贼蹂躏。

  白布衬裤上点点猩红,真是触目惊心。

  赵雨净的死活,她本不必放在心上。可她还是一路追了过来,一直追到这荒
芜人烟的山林之中。

  也许,她只是不想聂阳有什么遗憾,也许,她只是心肠太软。

  啪,又一条套索被她用剑鞘破去,不愿顺着那条林中小径上山的结果,就是
不得不面对这些简陋但有效的陷阱。

  方才路过的一个陷坑,里面的竹矛上还穿着一具腐坏大半的尸体,那浓烈的
臭味倒是暂时压住了她腹中的饥饿。

  追来的这两天半,她只吃了几颗野果,只在一颗参天大树的枝丫上借着浓密
的树叶睡了半个时辰,只喝了一次水。

  但她的眼睛依然明亮,她的肌肉依然充满弹性和力量,在聂阳身边很少展现
出来,被清风烟雨楼烙印在她灵魂中的那一面,彻底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她就像
一只身材娇小动作敏捷的雌豹,悄无声息的向着猎物前进。

  猎物就出现在不远处,她伏低身子,放慢脚步,让风吹林叶的声响掩盖她踏
开草叶的足音,耳朵仔细的捕捉着新出现的人声。

  应该是两个人在边走边说,交谈的声音由远及近。

  「得了得了,甭抱怨了。到了镇上,咱们从办货的银子里拿出十几两,去窑
子里快活快活。」

  「呸,镇上那几个骚货屁股有几根毛老子都一清二楚了,长这么大,老子还
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妞和这么骚的娘们。那几个孙子口口声声说把两个最可口的留
给天师,你信他们没碰过?」

  「啧……还真不好说。那个骚娘们先不说,那个水嫩水嫩的小妞,看着可不
像没开封的雏儿。」

  「是吧!他们肯定先玩过了。娘的老子捡口剩饭吃也不成,非赶着老子下来
办货,仓里吃的还够吃半个月,慌个什么劲儿!」

  「哎,咱们也不用慌啊,第一口咬不着,剩饭总还是能吃上的。咱们天师遇
上这么漂亮的货色,肯定也会多留两天,咱们好好办货,说不定那个骚娘们也能
让咱们两个享受享受。」

  「那个小妞儿呐?」

  「那小妞长得那么俊,就算留着活口,也是天师的小妾,咱们还是甭想啦。」

  「操他娘的,要是这次抓人该着我去多好。拼了命,我也要先玩了那个小妞
再说。」

  「你啊……迟早要死在女人手上。」

  「嗬,山药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哈哈哈,山药你个鬼,是芍药!」

  她揉了揉额角,小心的选了一颗粗大的靠近小径的树干,将自己藏在后面。
一直听到那脚步声从旁边踏过,渐行渐远,才闪出半边身子,探头打量过去。

  并排走的两人一高一矮,差不多胖瘦,脚步虚浮,看起来不过是身子壮些的
寻常百姓,并不似真正的盗匪山贼,也不像是黑道哪家的喽罗。

  听他们反复提及所谓的天师,倒像是不知哪里来的神棍妖道,妖言惑众聚集
一批无知匹夫,受他驱策供他享乐。

  对这种无知愚民,她犯不着痛下杀手,当下打定了主意,抬腿迈入小径,提
气一个起落,就到了那两人身后。

  那高个汉子多半是山间猎户,反应颇为灵敏,竟来得及回头,张嘴刚要叫,
已被她一掌切在颈侧,双眼一翻软软倒了下去。

  那矮小些的男子浑然不觉,仍在自顾自说道:「喂,二哥,我怎么越想,越
觉得那个满身风骚的娘们不像是良家妇女呢?一看见她,我裤裆里头就痒痒,真
他娘的邪门。」

  她摇了摇头,微微苦笑,为防万一,点了身边那高个数处穴道,让他没有七
八个时辰别想动弹,接着拎起来丢到一旁长草丛中。

  这时那矮个发觉不对,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一个满面尘灰衣衫狼狈的苗条
少女向自己鬼魅般欺近,余光瞥见对方腰间兵器,登时吓得连腿都软了,扑通一
下跪在地上,邦的一个响头磕了下去,叫道:「女侠饶命!那天师祸害十里八乡,
糟蹋了无数良家妇女,和小的并没半点关系啊!女侠饶命,不要杀我!」

  「闭嘴!我不问,不许出声。」云盼情故意板起面孔,呛的一声拔出清风古
剑,凉飕飕贴在那人脖子上。

  那人立刻把双手叠在嘴前,连呼吸也不敢出声,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却老实
不客气的在她身上连日奔波潜行挂破的褴褛之处扫了几遍。

  「过来,往这边走。你在前面。」急于问清楚赵雨净被带去的究竟是什么地
方,有多少高手,云盼情没把那人带离太远,只走到那小径多半听不到动静的地
方,就开口发问。

  抓的这舌头倒也乖巧,为了保命,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得天花乱坠
唾沫横飞。

  云盼情谨慎估算了一下,这人说得话,七折八扣,怕是还有掺假,不过用来
了解山上大概情形,倒也足够。

  和她所料不远,那天师自称道家正统亲传,为扯大旗自称姓张名弘,无尘观
出身。这道人手上有几分功夫,又擅长装神弄鬼,方圆数十里内的不学无术好逸
恶劳之徒,大半被他收罗,拢聚一处,挂了块巫山别院的牌匾,四处拐骗劫掠女
子上山。

  也算是金翎一行运气不好,专挑偏僻地方赶路,恰撞进这班乌合之众手中,
被他们身无武功的表象骗没了戒心,统统被蒙汗药麻翻过去。

  山上人数倒也不多,天师这些名义上的弟子大概二三十人,其余都是被掳上
山的俘虏,全是女子。那天师每十天便会用掉一名女子祭祀上仙,不过那矮个帮
忙埋过一次尸体,女尸周身无一处完好肌肤,尸身干瘪无血,可怕至极。

  云盼情细细想过,那「天师」必定不是道教中人,上清、灵宝、楼观、神宵、
清微、太一、真大、全真等皆不会有这等折磨女子的邪术,至多会有些打着黄帝
旗号的房中术士采阴补阳,也决不至于如此虐杀女子。

  如此看来,这次不光救人,还要顺便为民除害才行。

  刻不容缓,鬼王蛇不知何时就会追上来,她没有一丝空余可供耽搁。将那矮
个也点到放到草丛中,她理了一下思路,依旧躲开小径,小心探着陷阱,向山上
摸去。

  靠得越近,陷阱就越是密集,云盼情加倍小心,还是一不留神,在拨开灌木
枝丫时扯动了一条细线,嘣的一声,一张大网从落叶腐土之下拔地而起,将她娇
小的身子直兜上天。

  她镇定心神,双足一分撑住网绳,双手仗着金丝手套保护,直接抓住尚未收
拢的网口,运力一扯,便把这寻常麻绳自当中扯断。

  哪知道,那几股粗绳刚一断开,竟噗的散出一阵粉色薄烟。她暗道一声不好,
连忙闭气屏息,拔剑在手绕圈一划,将网子割断坠下。果然切断之处一样有毒雾
散开,她捂住口鼻,连忙向后退去,沿着来时足印退出十余丈,才敢吸了口气,
匆匆将内力运了一遍,不觉有异,才稍稍放下心来。

  等到毒烟散开,再往前探,就发现前方不远便是布满竹矛的陷坑三连,若是
中了毒烟慌不择路,跌倒里面便成了肉串。

  她摇了摇头,心想这妖道如此谨慎恶毒,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应付。千万莫要
赵雨净没有救出,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才好。

  比起布置陷阱的大费心神,那道人对自己的居所到不甚讲究,原木围栏在山
腰缓坡圈出一片地方,内里是龙江沿岸屡见不鲜的油竹小楼,当作大门的栅栏开
着半扇,既无守卫,也无巡哨,连那巫山别院的牌匾,都随便竖在一旁墙边,乍
一看,还以为到了哪个山大王废弃的山寨。

  即便如此,云盼情也不敢麻痹大意,隐在枝叶之中居高临下打量了一下这
「别院」的格局。院里总算看见了几个人,应该是那妖道的喽罗,穿着歪七扭八
的道袍,挥着桃木剑正向着几个草人比比划划,不成章法。

  正发愁如何从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找出赵雨净来,她就看到东首一间
看似仓房的屋门打开,几个满面红光的汉子推推搡搡的将两个女子押了出来,一
个面无表情,一个仍勉强维持着娇媚微笑。

  看到赵雨净虽然面色苍白,但身上衣服倒还算整齐,云盼情松了口气,至于
金翎正被那几个汉子上下其手,她倒并不在意,董老板一手调教的花魁,又岂会
受不了这种轻薄。

  她观察了一下那二人脚步,暗暗皱眉,那两人膝下无力,只有靠那几人搀扶
才能勉强走路,明显仍被灌了什么迷药。

  这么一来,除非击倒这里所有的人,不然根本无法救这俩人离开。要是只救
赵雨净一人,她心中又觉得过意不去。

  看那几人向着正中央的竹楼走去,多半那道人就在其中。若是将这元凶首恶
一举击杀,不知这些乌合之众会不会一哄而散。她心中焦急的考虑着,只是不知
那妖道武功如何,万一不能迅速诛杀,被他手下用俘虏胁迫,投鼠忌器可就麻烦
的很。

  不论如何,总要先去看看详细情形。她将古剑绕到背后背好,仔细看了看这
山寨侧面的山坡,估算着跳到竹楼顶上是否容易被发现。

  这时就听那弯弯曲曲的小径远处传来铮铮两声轻响,象是什么人踏中了小径
上的机关,引发弩箭射出。

  云盼情眉心紧锁,屏住气息藏在了繁密枝叶之后。

  她耳力虽然远不及聂阳,但总比常人灵敏许多,远远就听到颇为耳熟的声音
传了过来。

  「咱们回去吧,一路上山过来,陷阱就没有断过,谁知道到了之后又要有多
少机关等着,咱们有正事要办,耽搁不起啊。」说话的是个女子,语气略显焦急,
却又不敢忤逆对方意思,只好软语相求。

  听她说话那个却不为所动,答道:「这不光是答应了张兄的事,明知此处有
这么一个祸害,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以后还有什么颜面自称替天行道。」

  说话间,那一男一女已走入云盼情视野之中,穿着一身俏丽裙装,只将衬裤
裤脚扎入软底布靴中方便行动的,是一脸不悦却不得不的忍下的龙影香,她身边
穿着颇为不搭的朴素劲装,将一把黑沉沉的刀佩在腰侧的,除了白继羽又还能有
谁。

  云盼情心中一沉,连忙更加小心的隐藏身形,以她现在的状态,恐怕在白继
羽手下走不到三招。白继羽未必知道赵雨净是谁,若是静观其变,说不定反而能
等到机会。念及此处,她渐渐冷静下来,将四肢蜷缩起来,气息也降至最为纤细,
连一片树叶,也不敢惊动一丝一毫。

  「这不过是个冒充张道长名号为非作歹的愚蠢败类,你为了他耽搁了正事的
话,就不怕上头怪罪吗?」龙影香皱眉瞪了白继羽一眼,既有担忧,又有埋怨,
不过更多的,还是对无法左右他意念而感到的挫败。

  「这个只懂得在名号上做些龌龊下流之事,为了一己私欲肆意伤及无辜的败
类,就是我此刻的正事。小香,你要是急着赶往顺峰镇,那不妨先走。这边虽已
进入如意楼的势力范围,但你身份并未完全暴露,谈不上危险。」白继羽缓缓说
道,字音嵌入卖出的脚步之中,他的步伐放慢了许多,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在脚
步中调整到最佳状态。那紧缠黑绸的刀柄就在他腰间晃动,犹如活物。

  云盼情略一思索,便猜出了一个大概。真正的张天师可能是那个道家门派的
高手,被天道收揽网罗,而此处这个妖道多半是那张天师的什么仇家,却连寻仇
的勇气也没有,只能冒充对方的名号尽做些卑鄙无耻的勾当,四处败坏本尊名声。
这种败类,不仅可恶,也着实可怜。

  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什么高手,今日遇上白继羽,九成九大限将至,她想不
出有什么同情此人的理由,索性稳坐原处,静静观望。

  「什么人!」白继羽刚一踏入那破败寨门,那几个在院中练剑的喽罗便大声
喊道。

  白继羽抬手让龙影香停在门口,口中冷冷道:「为虎作伥,纳命来。」最后
一字刚一出口,他的人已冲了出去。

  树枝间的云盼情,又看到了那充满死亡气息的刀法。

  她只看到了一下,那些乌合之众,也只配让她看到一下。

  而那些握着木剑圆睁双目倒下的人,却连让自己丢掉性命的这一招,也未曾
看到。

  云盼情略有不忍,可她也知道,这次白继羽无论如何也谈不上滥杀无辜。对
这些人,让他们在这鬼魅般的刀法下无知无觉的死去,未尝不是一种慈悲。

  连惨叫也没能发出一声,但最初的那句质问,已足够惊动这里其他的人。

  白继羽握紧刀柄,迈步走向当中那栋竹楼。两边房门内叫嚷着奔出十余人,
手上拿的终于不再是唬人的木剑,而是寒光闪闪的兵刃。

  只不过他们仍是些只懂得三招两式的莽夫,刚刚在白继羽身边围拢成一圈,
还没一起出手,就见圈中乌光一闪,白继羽的身影拔地而起,凌空一转,稳稳落
在原地。

  他接着向前走去,将身前挡着的两人向两侧轻轻一推,喉头一线嫣红绽开,
那两人倒下,同时碰倒了身边两人,传递下去,竟如一列竹牌,顺次倒在地上,
二十余只眼睛,都像死鱼一般突了出来,脖子上的血直到他们倒下,才旗花似的
冲天而起。

  竹楼上冲下的几人正是刚才送人上去的汉子,一看到这种景象,顿时吓得腿
都软了,转身想往回跑,却摔在地上,四肢并用爬向前方。

  白继羽面上杀气大盛,他那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本就是源自魔教,见血则
喜,杀气越浓,威力越是惊人,此刻连远在寨外树上的云盼情都能感到身上一阵
发寒,不知那妖道,要如何才能逃过接下来的夺命一刀。

  哐啷一声,竹楼二层的窗棂被推开,一个面色苍白双目无神、一看便是沉湎
酒色武功平平的道人露出头来,嘶哑的声音叫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寻我
的晦气!不知道我张天师张弘的威名么!」

  白继羽抬头看去,冷笑道:「你便是张弘?那好,没找错人,速速下来受死。」

  那道人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竟没被这名号吓到,「你这娃娃孤陋寡闻,我
不怪你,你去打听打听,无尘观的承陵天师,是你这种毛头小子开罪得起的么?
识相的,现在给道爷磕头赔罪,我就慈悲为怀,饶你一条狗命!」

  白继羽哼了一声,向竹楼走近几步,淡淡道:「你既然不肯下来,我只好帮
你一把。」说罢,一个弓步向前迈出,右手挥刀横斩,刀气凶猛迫人,断空裂地,
仿佛把之前积蓄的杀气尽数斩了出来。

  逃命的几人才爬入竹楼门口,就听咔嚓两声,刀光飞过,竟将那几人连同两
边竹梁一道,自当中拦腰斩断。

  刺耳惨嚎之中,那竹楼一阵晃动,摇了几摇。

  楼上道人面如土色,抬起的手指抖了起来,强撑着叫道:「你……你敢拆本
道爷的楼,我……我这就做法要了你的命!」

  「无胆废物。」白继羽呸的啐了一口,又是一刀斩出,咔咔两声,粗大油竹
应声而断。

  那道人担心楼倒,怪叫着跳了下来,手中握着一柄松纹宝剑,若不是剑尖筛
糠般打颤,倒也像模像样。

  他口中嗬嗬喘息,一双眼睛瞪的血红,长剑凌空画了几个怪异圈子,接着双
唇蠕动念念有词,绕着白继羽碎步走了起来。

  白继羽微微皱眉,将手中刀回入鞘中,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真
本事。」

  那道人走了半圈,突然怪叫一声,转身扑向远在门口的龙影香,手中长剑一
指,疾刺过去。

  只可惜这人功夫实在稀松平常,他才抢出三步,白继羽的人已拦在他和龙影
香之间,一双无底黑眸,犹如凝了两颗冰珠,冷冷的盯着他。

  他抬起衣袖,擦了擦不断涌出的汗珠,胸口起伏愈发急促,踉跄后退两步,
突然将一根手指伸入口中,狠狠一口咬下,接着将一口鲜血噗的喷在松纹剑刃上,
怒吼道:「是你逼道爷出手的!可千万不要后悔!」

  也不知那自残功夫是什么诡异邪术,他的动作的确看起来灵敏了许多,原本
颤抖不停的手也跟着稳定下来,好似野兽附体一样,噌的一下窜了出来,也没什
么招式章法,刷的一剑迎头斩下。

  白继羽存心要看这道人能使出什么把戏,脚下一滑,轻轻松松闪开。

  那道人左手跟着一扬,一捧红烟漫天撒开,兜头将白继羽罩在其中,紧接着
向后一个筋斗翻开,抬手发出三枚铁蒺藜,射进红烟之中。

  「哼,果然还是只有这种下九流的手段。」白继羽看着三枚暗器穿过红烟而
来,直到近在眼前之时,才冷哼一声,拔刀出鞘,在身前画了一个弧圈。

  这一刀带起一阵劲风,不光将那毒烟吹散,也将三枚暗器直接吹落。

  这纯粹的炫技让那道人脸上刚浮现的一丝微笑瞬间凝固,他不敢相信的揉了
揉眼睛,甚至拧了一把脸颊,好像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个噩梦似的。

  「不……不要杀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当啷一声,那道人将
长剑丢在地上,向后摆手倒退。

  白继羽也不答话,只是一步步从散开的毒烟中走出,一步步向他走近。

  那道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下,一下一下磕着响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他喊了两声,见白继羽没有动静,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双手悄悄将袖袋中的
两颗圆球掏出,接着猛然蛤蟆般向后跳起,凌空将那两颗小球丢向白继羽立足地
面。

  两颗小球竟是极为猛烈的炸药,这道人手法练得极为娴熟,两球在地面一撞,
恰好一前一后锁死了白继羽最便于依靠轻功逃开的路线,就听轰的一声,漫天尘
土飞扬,地上也炸出了两个二尺方圆的土坑。

  那道人落地之后,看着炸起的烟尘,心头狂喜,双膝使力正要站起,却觉足
踝一阵冰凉,身子控制不住的向前栽去,他反应倒还敏捷,双手一撑便要翻身站
起,但紧接着看到的景象,却叫他头晕目眩,人在半空就险些昏厥过去。

  他翻离的那块地上,赫然留着一双脚,一双穿着麻布鞋,被齐踝削断的双脚!

  这时人已落地,足踝断处直挺挺戳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剧痛登时经双腿流遍
全身,疼的那道人长声惨叫出来。

  白继羽一脚将那两只断足踢开,刀未回鞘便跟着又是一刀扬起落下。

  那道人惨叫戛然而止,双目圆睁,缓缓看向自己右肩。

  那一条右臂,恍如一条自根部融化的冰凌,缓缓从他肩上滑了下去,啪嗒掉
在了地上,五根鹰爪似的手指,犹在抽动不止。

  「啊啊——!」那道人瞠目欲裂,仅剩的左手伸进怀里,不知又要摸出什么
东西。

  不过不会有人知道他还能摸出什么。那条左手刚一抬起,就顺着力道飞了出
去,越过他的头顶,落在了他右臂的旁边。

  「我很少不希望一个人死的太快。你应该感到荣幸。」白继羽冷冷说道,反
手一刀斩出,横掠那道人双目,跟着左手接连刺出数指,闭住他伤处穴道,给他
止血。

  「你——」那道人才刚开口,就被白继羽一拳轰上下巴,连惨叫也被闷回了
喉中。

  没了双足双臂,眼瞎颌碎的道人在地上扭成一团,垂死的野兽一样闷嚎不断。
白继羽懒得再看他一眼,径直走向门口的龙影香,淡淡道:「小香,你去把那些
被掠走的姑娘救出来吧。」

  龙影香心头有气,哼了一声嗔道:「你为什么不去?」

  白继羽微微一笑,道:「这些姑娘在这边也不知道受了什么羞辱,说不定连
衣服也不许她们穿上一件,你当真要我去救?」

  龙影香顿时脸上一红,往那几间屋子跑去,嘴里叫道:「不行,我去!你就
在那里站着,不许过来!」

  白继羽双手抱肘,静静的看她走入那竹楼中,笑容骤然一敛,冷冷道:「树
上的朋友,你还没看够么?」

  云盼情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刚才看出白继羽一直未尽全力,她就该明白对方
已经发现这边藏着一人。

  她不愿在那狭窄门口与白继羽正面交手,提气在树枝上一点,轻飘飘的越过
高耸木墙,人在半空,已将清风古剑转回腰间,甫一落地,便甩手丢出一柄柳叶
飞刀,钉入犹在地上惨嚎翻滚的道人咽喉中。

  「他纵然罪大恶极,你一刀杀了也便是了。何苦教他受这种苦痛折磨。」她
望着白继羽,随口找些话说。她当然不是真心指责,只不过是为了拖延片刻,好
让身体调整到更佳的状态。蜷缩在树上的片刻,已叫她的双腿都有些麻木。

  白继羽瞥了她一眼,缓缓走到空地中央站定,双手垂下,淡淡道:「不必浪
费唇舌,我等你。与此刻的你交手,胜之不武。」

  云盼情勉强一笑,掩饰被看穿的尴尬,蹲下用双手轻轻捶着小腿,口中道:
「我可不想和你交手。我与你无怨无仇,何必呢?」

  「你若是肯乖乖束手就擒,我保证不会伤到你一丝一毫,聂阳的事情一了,
我便放你自由。我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想为了帮天道做事就得罪了清风烟雨楼。」
白继羽微笑道,「不过,你八成不会听话的,对么?」

  云盼情苦笑道:「坦白说,我已经五六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餐饭,也没睡过一
个囫囵觉,虽不情愿,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现下不是你的对手。」

  「现下?」白继羽浓眉一挑,唇角浮现一丝讥诮的笑意。

  自身难保的情形下,云盼情自然也不敢再奢望救出赵雨净,谨慎道:「没错,
我一路被人追杀,四五天没有一刻安宁。若我能休息充分,未必不能与你一战。」

  「你用言语激我也没用。」白继羽收起笑容,道,「聂阳身边最重要的帮手
此刻正孤身一人,我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便是天字第一号傻瓜。」

  他的手慢慢扶到刀柄上握紧,一字字道:「出手吧,我让你十招。」

  云盼情暗暗叹了口气,心知今日凶多吉少,思虑再三,还是缓缓站起身来,
将清风古剑拔出,剑尖垂下,斜指地面。

  「好,第一招!」蓄起一口真气,她斜斜掠出数尺,对这对手不敢有丝毫怠
慢,出手便是当世剑法魁首——清风十三式。

  尽管她年纪尚轻天资所限,还远不到燕逐雪浑然天成无迹可寻的境界,这一
招也如春风乍起,不可小觑。

  白继羽双目一亮,左足猛然向前一踏,借着反震之力,身形急退。

  风起无休,云盼情身形一转,抢上数尺,剑意催动,意在剑先,点点青光紧
跟着罩向白继羽肋侧。

  这一剑并无甚出奇之处,白继羽拧腰抬鞘一磕,便轻松挡下。但他心思极快,
旋即发觉有异,弓背猫腰,双足一点便往后窜出。果不其然,这刻意示弱的一剑
刚被挡下,云盼情削肩一沉,纤腰风中弱柳般一折,剑光如风坠峭壁,贴地疾撩
而起。

  鬼王蛇就是被这一剑削去了半边耳朵。

  但白继羽不是鬼王蛇。他轻功虽逊,机变反应却远超那沉迷酒色的淫贼,这
一片情惨惨的剑光撩起之时,他的人已退出三步。

  救命的三步。

  嗤嗤两声轻响,白继羽肩头肋下两处衣服均被削破,肩头一痛,已然中剑。

  云盼情心头一喜,乘势追击,强打起十二分精神,清风十三式连绵而出,顷
刻便刺出追魂夺魂的七剑。

  白继羽仍不肯拔刀,这倔强的少年双目圆瞪,眨也不眨的紧盯住云盼情接连
踏出的双足,脚下连连后退,刀鞘左击右挡,奈何对手剑法着实精妙绝伦,招架
间,腿上又中一剑,索性伤口不深,并不影响腾挪闪避。

  不过,他也不必再腾挪闪避。他的刀法,本就不知何为防御。

  十招已过。

  不再是呛的一声拔刀之音,这拔刀的速度太快,反而只发出了一声闷响,好
似一把匕首插入一块朽木。

  而比这声音还要快的,是他的刀。

  云盼情与人交手不知多少次,这是她第一次由心底涌上无边的绝望。如果她
还有充足的精力,还有巅峰状态的反应,她也许会试图反击,试图挣扎。而现在,
她只想将手中清风丢下,安静的卷入这一片灰蒙蒙的刀光之中。

  啪!带着浑厚内力的刀背,重重地斩在她柔软的小腹上。喉头一股甜腥涌上,
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向后直飞出去。

  落地之前,她便陷入到无底的黑暗之中……

  白继羽长吐口气,收刀回鞘。紧绷的神经却并未放松下来,只因他又察觉到
有什么人的动静正在墙外树上徘徊。

  「好小子,竟能制住这丫头。多谢你了!」一阵怪笑声中,鬼王蛇干枯瘦长
的身影飞身而入,一点乌光从他手中激射而出,直飞向那边竹楼门口。

  白继羽心中一惊,扭头看到龙影香正一左一右搀着金翎和赵雨净走出门来,
心中大急,双足一蹬,将身体箭一样射了出去,叫道:「小心!」

  这样绝赶不及,他情急之下,力贯手臂挥刀甩出,刀鞘后发先至,总算在龙
影香面前不足尺许之处将那当作暗器的乌黑小蛇砸死。

  这一纵之际,鬼王蛇已闪身来到云盼情身边,枯爪一抓,将她轻盈娇躯提起
夹在腋下,咯咯笑道:「老子为了清风烟雨楼的名头,这次也改改口味,尝尝这
嫩雏儿的滋味!多谢白公子了!」这人轻功着实了得,说话声中,身形拔地而起,
带着一人犹如无物,毫不费力便越过了木墙,消失在枝叶之中。

  白继羽怒盈双目,也不去捡刀鞘,拔足冲向大门,叫道:「小香!在说好落
脚的地方等我!不见不散!」

  「哎?继羽!你等等!这……这是董凡的人!你……你等一下啊!」龙影香
叫了两声,却见他已去的远了,不禁顿了顿足,气冲冲的扶着两人,不知如何是
好。

  白继羽一刻也不愿耽搁,一冲出门口,便往耳中分辨出的枝叶晃动声的方向
急追而去。

  他轻功远不如鬼王蛇,唯有以耐力取胜,对方带着一人,轻功必然大打折扣,
只要他追踪下去,必定能追到。

  更何况,这林中还有无数陷阱,总能阻上一阻。

  如他所料,冲下半山,眼前总算捉到了鬼王蛇大步疾奔的背影。

  鬼王蛇自然也看到了他,怒道:「姓白的!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要跑来多
事!」

  「你敢从我手上抢人,就给我洗净你的蛇头等死吧!」白继羽喝道,足尖一
挑将一块石头踢起扬手握住,嗖的掷向鬼王蛇后心。

  「凭你!追上我再说!」鬼王蛇背后如有双目,石头将至之时,又向前冲出
数步,那飞石竟不如此人身法疾速,去势渐衰也未能击中,抛落在地。

  鬼王蛇使出十分功力,便将白继羽抛下一段,但稍稍放松片刻,身后便又有
迫人杀气追来。两人距离时而千丈之遥,时而百丈不足,一前一后,顷刻便去得
远了。

  「我们大老板早就自己保命去了,你来问我,我还想问你呢。」金翎望着龙
影香气冲冲的面孔,带着一丝媚笑答道。

  「哼,你嘴硬,我也有的是办法叫你开口。」龙影香看着那群无辜女子纷纷
拜谢四散而去,心中仍有些忐忑,往金翎腿上补了一记逆鳞,转而向赵雨净道,
「你是何人?」

  赵雨净答道:「我姓赵,叫赵雨净。」

  「你与这女人是什么关系?」龙影香搀起她来,捏住腕脉试了一试,皱眉道,
「没有武功?你也是被拐来的倒霉鬼?」

  金翎在一旁挤眉弄眼,想要她撒个小谎,得以脱身。方才那两个死士已经混
在人群中离去,走得一个算一个。

  赵雨净却好似没看见一样摇了摇头,反问道:「你们是不是要找聂阳?」

  龙影香一怔,点头道:「不错,董剑鸣要找他,我们自然要去帮忙。你是他
什么人?」

  「聂阳一行四人,我既不是聂月儿,也不是云盼情。」赵雨净缓缓说道,
「我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路伴。但对你总算有用,对么?」

  龙影香妙目微眯,语气变得异样起来,「聂阳这次用来暖床的女人就是你?
那家伙倒是艳福不浅。」

  「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赵雨净神色木然,语气也毫无起伏。

  「那我不管,聂阳不是无情无义之辈,你既然与他有染,他总不会见死不救。」
龙影香语声突然一顿,皱眉道,「你为要主动告诉我这个?你若是隐瞒身份,我
不是就放你走了?」

  赵雨净苦笑道:「我被他吸走了一身功力,成了个只会花拳绣腿的寻常女子,
能保护我的金翎姑娘又被你擒住,这等凶险之地,我孤身一人,还不如做你的俘
虏更加安全。至少那位公子看上去还有几分可靠。」

  龙影香微微一笑,为心上人被人夸赞而略觉欣喜,旋即想到自己曾在聂阳处
受到的羞辱,俏脸一沉,冷笑道:「他可靠不可靠,与你可没有半点关系。你这
次可是打错了如意算盘,聂阳的女人落在我的手上,我可不会叫她好过。」

  说罢,逆鳞一捏,射在赵雨净腰侧穴道之上,她跟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
到了一颗药丸出来,捏开赵雨净嘴巴,塞了进去,「一会儿你双腿和左臂便能动
弹,帮我把这女人一起搀到山下,我兴许可以放你一马。」

  赵雨净呻吟一声,望向腰间痛处,将口中清香药丸吞下,道:「你就算不放
我一马,我也不能叫金翎姑娘独个儿留在这山上。」

  她歇了一会儿,手脚果然渐渐复苏。龙影香掏出双匕跟在后面,她搀着金翎
走在前面,缓缓挪出寨门,顺着小径向山下走去。

  这三人走得极慢,等到了山下,已是傍晚时分。

  龙影香生怕与白继羽错过,花些碎银拦了一辆运柴马车,一路颠簸往落脚地
方而去。不到一个时辰之后,三人一起走入往来十字大道角上那家叫做福来客栈
的店中。

  大堂之中,坐满了一些身形壮硕的汉子,其中一人看见龙影香进来,立刻起
身恭敬道:「龙姑娘,您来了?不知白公子他?」

  龙影香不耐烦道:「继羽有事,晚些才来。」

  「这二位……咦,这不是金翎么?莫不是大……董凡出现了?」

  龙影香摇了摇头,将金翎推给那汉子,「还没问出来,这贱人必定知道,只
是不肯说,还要再想法子。」

  那汉子嘿嘿笑道:「那可好办,姑娘将她交给我们就是,保证今晚就让她开
口。」

  龙影香瞪他一眼,冷笑道:「凭你们?这婊子只消随便勾引一下,就能把你
们这一屋子的男人都榨得干干净净,三天下不来床。」

  那汉子连忙擦了擦额上冷汗,陪笑道:「龙姑娘教训的是,我们不行,不行。
不知这位……」

  龙影香捏住赵雨净下巴,微笑道:「这个你们也不许碰,这是聂阳的女人。
我自有安排。」

  「哦?聂阳的女人?」接话的却并非面前的汉子,而是二楼栏边桌旁的董剑
鸣,他侧头看向赵雨净,冷哼道,「不知龙姐姐打算如何安排她呢?」

  龙影香微微皱眉,抬头道:「董公子,这次咱们主要是为了董凡,其次才是
聂阳,你可莫要本末倒置才好。」

  「董凡我自然要杀,聂阳,我也决不会放过。」董剑鸣面上杀气一闪而过,
跟着悠然道,「奇怪,你跟白兄不是一向形影不离的么,怎么今天舍得自己先来
了?」

  「他去追杀摧花盟的一个残孽,完事之后自然就会过来。不劳费心。」龙影
香不愿与董剑鸣多谈一样,转身交代了两句,跟着走向楼梯,「我娘还没到么?」

  「她一向行踪诡秘,这话,本该我问你才对。」

  「我娘到了,你便让人知会我一声。没其他的事,别来烦我。」龙影香甩下
这么一句,推着赵雨净二人走入回廊,让小二引着走进给她留的卧房之中。

  她也不急着盘问,将二人在椅上捆好后,先叫小二送了些酒菜上来,慢悠悠
的吃饱喝足,才悠然问道:「金翎,我可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女人,我再问你一
遍,董凡在哪儿。」

  金翎神色坦然,直接道:「我没必要骗你,大老板给我的任务只是保护这位
姑娘,一离了江边,我们便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了。我若想糊弄过去,随便说个地
方给你,你费番功夫验证,又能奈我何?」

  「呵呵,」龙影香盯着金翎双眸,笑道,「董凡亲手培养的心腹,不过寥寥
数人,你金翎绝对要算一个,我不信他没有给你留下什么联络他的法子。否则天
下之大,他要如何寻你?」

  金翎面不改色,微笑道:「大老板这次本就打算放我归乡,找个老实人嫁了,
生个娃娃,安度余生。自然,也就没给我什么联络的法子。赵姑娘当时就在一旁,
你可以问问,大老板可曾提过约我相会的地点?」

  赵雨净木然摇头,也不说话。

  「你们是一道的,互相作证,如何可信。」龙影香站起身走到椅边,掏出一
个纸包,小心的用绸帕包住手指,从里面取出一枚细针捏住,微笑道,「不让你
吃些苦头,你想来也不会对我老实交待。」

  金翎无奈道:「你就算折磨我一夜,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无非是受不住
你的手段,编个地方哄你跑去查探,到时你恼羞成怒,受苦的还是奴家。」最后
那奴家二字说的充满讥刺,仿佛在笑她说来说去,不过是在找个下手的借口而已。

  「哼!董凡手下,果然尽是些狡猾奸诈之徒!」龙影香也不知是不是被说中
了心事,面上一阵羞恼,扬手啪啪扇了金翎两个耳光。

  这两下带上了真力,扇的金翎面颊顿时肿起,唇角开裂,渗出一条血丝,可
她仍不闭嘴,强笑道:「嘿嘿,连自己爹爹是谁也不知道的私生子女,果然尽是
些没有教养的粗人。」

  「你!」龙影香被说中痛处,眼中怒火骤起,抬手揪住金翎衣领便是一扯。

  金翎身上衣物本就在山上被人弄的凌乱不堪,哪里禁的住这么一扯,登时盘
扣崩裂,撕啦露出水红兜衣包裹的丰腴娇躯,颈下那片白皙肌肤还留着几块手印,
平添几分淫邪。

  看龙影香伸手又来解她兜衣,她不禁笑道:「哟,龙妹妹,你怎么知道本姑
娘也接过喜好磨镜的骚货呐?你还真算是选对人了。」

  「呸!磨你奶奶的镜!」龙影香怒骂一声,扬手扯掉那块兜衣,一把掐住跳
将出来的圆白乳兔,将顶着暗红葡萄的乳尖捏突出来,跟着手中细针一闪,对着
乳蒂当中微微凹陷之处便刺了进去,旋即在针尾一按,将整支细针尽根推了进去。

  「唔——」女子乳首极为娇嫩,纵然金翎早有准备,也痛的面色发白,闷哼
出声。

  「这……这便是你的手段么?和那些变态男人,倒也没什么太大分别呐。」
金翎强撑笑道,也不去理会乳心已有一道血丝拖曳而下。

  龙影香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又从那纸包中捏出一枚细针,依样按入另一边
酥胸之中,这才站起身来,俯视着金翎道:「洗翎园中如你这般不在乎皮肉痛楚
的女子,我和娘亲也对付了不少,一来二去,总归摸索出一条捷径来。」

  「哦?」金翎抬目看她,讥笑道,「我们这帮婊子,也能惊动你母女二人费
心,还真是荣幸呢。不知令堂有了什么捷径,愿闻其详。」

  龙影香缓缓向后退去,坐在桌边凳上,喝了口茶,微笑道:「男人。」

  金翎一怔,跟着咯咯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连绳子都勒进了手臂之中,
「你……你说男人?哈哈,你这是在取笑我么?我身上爬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
都多,你用男人吓我?」

  龙影香静静的等她说完,才道:「我说的可能不够准确,这捷径,可不是给
你一群男人,而是,叫你一个男人也碰不到。」

  金翎一愣,跟着醒觉双乳伤处竟从刚才起就已不再疼痛,不要说两条指肚长
短的细针,就是一根鬃毛顺着乳眼刺入,也不可能不拔出来就消却痛楚。心神一
转过去,顿时发觉一股彻骨酥痒,正从双乳缓缓扩散,她心中一惊,面上强撑微
笑,道:「碰不到男人算什么威胁,少了男人臭味,我乐得清静。」

  龙影香哼了一声,淡淡道:「你尽管嘴硬,我倒要看看你能挺到几时,是不
是会比你的姐妹们强些。」

  赵雨净在旁看着,很快便发觉龙影香并非危言耸听,之前还因为痛楚而面色
苍白的金翎,顷刻间便面红耳赤,鼻息急促,额上汗油油的湿了一层,鼻尖也布
满珠汗,丰润双唇红的透亮,赤裸裸的胸口肌肤上,泛起一层水抹胭脂般的红晕,
煞是诱人。被绑在椅子上的双脚动弹不得,膝盖处却已忍不住夹在一起,来回磨
蹭起来。

  她又不是什么无暇处子,一望便知,金翎的女子清潮,已被那两根不知涂了
什么媚药的细针激发出来。

  「我……我倒没想过,这……这也能算是一种手段。」金翎垂首呻吟道,小
腹肌肉先是绷紧,随后放松,紧松交替,恍若肌肤之下盖了一只活物,正自蠕动
不休。

  药性渐渐散发出来,一股股奇痒从脐下升腾而起,让花径尽头好似虫叮蚁咬,
酸麻钻心,大腿交叠磨蹭,也丝毫无益,反而蹭的蜜户外溢出清浆四下润开,湿
漉漉染了一片。

  龙影香勾唇微笑,将纸包展开,似乎又要取出什么,这时就听门外一个声音
叫道:「白兄,您也到了!」

  「继羽!」龙影香登时便忘了金翎,起身便冲了出去。

  她才不关心那清风烟雨楼的丫头是不是被救了回来,她满心挂怀的,只有她
的情郎而已。

  乳硬助性:第七十六章

                (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云盼情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这句话,借以提醒自己。

  明天假期就结束了,背不下来可要挨罚。

                (二)

  三天里,他们交手了两次。鬼王蛇给她留下了面颊上的十字刀疤,她削掉了
对方半边耳朵作为回礼,勉强算是不分胜负。

  「这算什么不分胜负啊喂!绯村剑心和一只耳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好吧?这
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

                (三)

  那些男人也毫无疑问那样做了。追击到他们第一个落脚处的她,发现了两身
被撕碎的衣物。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两身衣物属于那两个死士。

  这样连名字都没有的角色,总不会有人出来抱怨了吧。

                (四)

  白继羽双手抱肘,静静的看她走入那竹楼中,笑容骤然一敛,冷冷道:「树
上的朋友,你还没看够么?」

  树上晃动一阵,爬下来两只猴子,一只考拉,一只穿山甲,三只山羊。

  「喂……」

                (五)

  他的手慢慢扶到刀柄上握紧,一字字道:「出手吧,我让你十招。」

  云盼情暗暗叹了口气,心知今日凶多吉少,思虑再三,突然灵光一现,问道:
「让我十招的意思,是我不出手十招,你便不能出手对么?」

  「不错。」

  「好。」

  云盼情飞身而上,连出九招,跟着收剑回鞘,转身下山去了。

                (六)

  「聂阳一行四人,我既不是聂月儿,也不是云盼情。」赵雨净缓缓说道。

  她还未说完,龙影香以拳击掌,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就是聂阳!你什
么时候去变了性的?」

  「……白公子,为了后代着想,你还是和她分手吧。」

  第077章:纤云弄巧

  鬼王蛇这一生并没有犯过多少错误。对所有行走江湖的人来说,一次错误就
已足够致命。

  他上次犯下的大错,是贸然向那个叫做薛怜的年轻女子出手,那一次,他付
出了让他至今仍在后怕的代价。

  而这次,他发现自己似乎又做错了。

  那个叫白继羽的少年好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蛮牛,只要他稍微缓下一点,就能
感受到背后刺骨的杀气。

  云盼情轻盈的身子在他手上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他一边飞奔,一边谨慎的
考虑,是不是值得继续带着这个累赘。

  这丫头并不对他的胃口,他喜欢的从来都是细腰长腿,丰乳肥臀,好像完全
熟透的蜜桃一样的女人,掳走这个丫头,除了用来胁迫聂阳之外,所谓的色心也
不过是想多一个炫耀的资本而已。

  这世上还没什么淫贼有机会尝到清风烟雨楼亲传弟子的滋味。

  可若是为此付出的代价包括了性命,他自然会打退堂鼓。他这种摧花盟几次
三番召集都不肯贸然现身的惜命之徒,绝不会为了虚妄的荣耀豁出命去。

  也许是因为心中思虑太多,急速移动的鬼王蛇并没发现他真正犯下的致命错
误。

  他对白继羽那一刀抱持了不应有的信心。

  他忘了点住云盼情的穴道。

  从他奔下山,冲入一块稻田中起,云盼情就已经醒了过来。

  白继羽的那一刀不仅只用了刀背,也在最后的一刹那收住了力道。被击中的
地方又是小腹,并没有伤筋动骨,连内伤也几乎可以忽略。甚至,连她手中的清
风古剑,最初也无意识的紧紧握在手中,直到被鬼王蛇夺下别在腰上。

  鬼王蛇连换了数个姿势,最终还是把她扛在了肩上,这种架势方便轻身功夫
施展,却把整个后背空门,都亮在她的眼前。

  他残疾的右手紧紧搂着她的俏臀,飞身疾奔之中,仍不忘指掌并用,在那紧
实弹手的臀股上大肆轻薄。

  她当然感受得到,不过比起心中的羞恼,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鬼王蛇颠簸的肩上,她默默的调匀经脉中的真气,积蓄着出手所需的力量。

  要对付的不光是鬼王蛇,还有紧随其后的白继羽。

  若没有白继羽,也许此刻她已躺在某个粗陋的房间之中,承受着她不愿设想
的羞辱蹂躏。但这感激并不能成为她产生善意的基石,毕竟她清楚的很,白继羽
这追逐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救一个可怜的少女这么简单的理由。

  微微睁眼,她小心的随着身体的颠簸打量着周围飞速移动的景致,寻找着出
手的时机。

  她不敢等待太久,那只残缺的手掌好像无数毛虫,即使隔着裙裤,依旧让她
的臀股处一阵一阵搔痒,而且,他的手掌越来越放肆,每次速度稍微缓下一些的
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向臀心挪动一点。

  再这样下去,她没信心能在对方摸到最为紧要之处时还能维持全身放松的伪
装。

  可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鬼王蛇不得不和白继羽交手的机会。

  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反复调息,也只能凝聚起一次出手的能
力。

  若是失败,落入白继羽手中,总好过便宜了这个淫贼。看到下方的稻叶骤然
消失,变成了湿漉漉的木制桥板,裂隙间可以看到下方平缓流过的河水,云盼情
立刻下定决心,周身上下放松的肌肉一霎那绷紧,屈膝一顶,左掌同时拍出。

  鬼王蛇猝不及防,身子一扭躲过那一顶,背后却结结实实的中了一掌。

  这一掌只为借力,云盼情凌空一翻,右手一抄,已将清风古剑从他腰间拔回,
顺势斜扫,剑气直迫对手膝窝。

  她根本不管这一剑是否击中,秀足一点桥栏,已往侧面桥下河中跃入,人在
半空拧腰回身,一把柳叶飞刀甩手扇面射出,将大半座桥的落脚之处尽数逼住。

  这一翻一扫一跃一甩一气呵成毫无停滞,她屏住一口真气噗通落入水中之时,
耳边已听到鬼王蛇愤怒至极的嘶嚎。

  顺流向下游去,她抹了一把脸上河水,回头远望,果然如他所愿,鬼王蛇被
她狙击去路,迫不得已原地顿住身形,再想起步之时,白继羽飞身杀至,灰蒙蒙
的刀光霎时便缠住他拼命摆脱的身形。

  这两人一路狂奔都已大耗真元,白继羽刀势大衰,又不愿让鬼王蛇得到机会
脱身,刀出连绵全然换了一种打法,鬼王蛇气喘吁吁,抖擞十二分精神,才勉强
穿梭在白继羽的刀光之间保住小命。

  一攻一闪,竟僵持在桥头,一时分不出胜负。

  云盼情略一犹豫,把心一横,一个猛子扎向水底,她水性平平,全仗着一口
真气绵长,比常人能多憋片刻,摸索着潜到河边,瞧准了岸上荒草丛生的杂树林,
破水而出,跌跌撞撞躲了进去。

  透过交错枝叶远远望着那拼斗二人,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廉耻,将身上透湿
衣物一件件脱下拧干,再一件件穿回。抽出刀带一看,柳叶飞刀只剩下两把,她
抽出飞刀放入袖袋,将身上多余杂物尽数丢掉,仅剩下两把飞刀和一柄清风古剑。
回头瞥见一旁灌木丛中长着不知名的嫣红浆果,她一把抓下几颗,塞入口中,酸
涩无比,但总算是嚼出些汁液,连着果核一并咽下。

  靴子吸饱了水,沉重难行,她赤着白嫩双足犹豫片刻,只穿上拧干的布袜,
又撕了两片衣襟缠在足心最柔嫩处。

  接着,她坐在地上远望着那边的打斗,一把把吃着揪下的红果,让体力慢慢
恢复。

  同样气力将竭,鬼王蛇所受影响却要大上许多。腾挪闪躲本就比挥手出刀更
费体力,如此僵持了一刻有余,双腿渐渐酸软,几次提纵都险险擦着刀锋避开,
左手持着蛇形短剑想要反击几招,却被这春雨绵绵一样的刀法逼的连出手的机会
也没有一次。

  这绝不是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那返朴归真的魔教刀法根本不会有如此绵
密的进攻。

  他认不出这刀法,却觉得眼熟无比,而且这刀法白继羽使的十分生疏,许多
招式也十分古怪,看的他一头雾水,大惑不解。

  鬼王蛇看不真切,只因当局者迷,远远的云盼情却是旁观者清,看了一阵,
便不禁微微摇头,赞叹这少年在武学之上实在是聪颖无比,若是能有一身优秀根
骨,恐怕此时已是她绝对无法匹敌的可怕对手。

  白继羽此刻所用的,根本就不是任何一路刀法,想来是他所学有限,找不到
适合与轻功高手缠斗的功夫,情急之下,竟从不久前云盼情施展的清风十三式中
依样画葫芦,化出一套连绵刀招。

  这等灵性,就是清风烟雨楼中,也数不出几个。

  随着白继羽将手中临时脱胎的刀法越用越熟,鬼王蛇的面色也愈发难看,冷
汗如浆,左手冒险递出一剑,紧接着便是闪躲不及,左腿膝侧被刀锋拖出一道血
口。

  白继羽精神一振,仍照着对手双腿不断攻去,只为废了那一身绝世轻功。

  鬼王蛇不愿恋战,却又脱身不得,心急如焚,口中一连串叫骂起来,那叫骂
一句比一句尖细高亢,不出几声,就变得刺耳无比如同尖啸,远远传了出去。

  云盼情心中一颤,想到鬼王蛇逃脱之时目的极为明确,没有丝毫拖沓,必定
是和同伴约好了碰头的地方,这时必是发觉无法脱身,顾不得一身狼狈,决意求
援。

  不知道来的会是关外驼龙还是混江阎罗,不过不管是哪一个,白继羽都不会
太好受。

  她咬住下唇,内心挣扎一番,还是将飞刀扣在手中,悄悄摸近了一些。

  白继羽也意识到对方这是在呼叫同伴,面色一沉,双足交错踏上,横刀一斩,
将此前的绵密刀气尽数斩开。

  鬼王蛇腿上受伤,知道拼力逃脱反而更加危险,把心一横,蛇形短剑反刺白
继羽心口,摆出一副两败俱伤的架势。

  白继羽刀到中途便自回救,叮的一声将那短剑磕开。鬼王蛇杀心既起,又岂
肯一招收手,左手一扬将短剑凌空反握,刷刷刷三剑转守为攻。

  白继羽双目一亮,右手一斜收刀回鞘,双足连连后退,噌噌两声,胸腹衣物
已被剑尖挑开两处豁口。

  被这形势变化冲昏了头脑,鬼王蛇喜上眉梢,收起唇间尖啸,短剑化为数条
银蛇,吐信而出。

  嗤嗤又是两声轻响,这次白继羽左臂浮现两道血痕,仍是堪堪避过。

  这时,鬼王蛇终于发现了异样。在他抢攻的这几招之间,白继羽竟又聚起一
股沉渊凝岳之气,那一双半眯黑眸,正牢牢的锁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那只可怕的右手,正死死的握着刀柄,手背上的青筋都已凸起。

  这才是白继羽的刀法,那要命的刀!

  鬼王蛇很想抽身向后退开,可此时他已骑虎难下,一旦他的短剑慢上一招半
式,那充满死气的刀光,就将把他彻底吞噬。

  他拼了命的出招,腿上的伤口崩裂,血将小腿染湿,他也不管不顾,他必须
在白继羽出刀前得手,必须。

  白继羽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增加,但他的右手一直稳如磐石,他的双眼也越来
越亮。

  远远一个声音突然叫道:「死长虫!你怎么把这个煞星招惹来了!」

  鬼王蛇登时心里一松,短剑米字交叉连斩三招封住身前,怪叫道:「臭驼子!
再不来帮忙,就给老子收尸吧!」

  他的最后一个字刚喊出口,就听到了很轻很轻的一声呛。

  好像一把锋锐的菜刀,在润湿的磨刀石上轻轻地擦过,磨了很轻很轻的一下。

  那是他在这世上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他的剑斩到了白继羽的手臂,他无比确信,手上清楚地传来了砍到什么的感
觉。只不过,随着这感觉,他的人好像变得很轻,飞得很高。

  接着,他就看到了自己站在桥上的身体,在他的视野里不断的旋转。

  他想喊些什么,却什么也喊不出来,他最后看到的,是眼前越来越近的河水。
冰凉、黑暗的河水……

  白继羽握着手上的刀,用左手缓缓将嵌在胳膊上的蛇形短剑拔出,丢到河中。
面前鬼王蛇的无头尸体这才晃了一晃,软软倒下,鲜血从空荡荡的脖子上喷涌而
出。

  关外驼龙站在桥的另一头,手上拿着厚背马刀,怔怔的看着桥上的尸体,眼
中分明在闪动着恐惧。

  白继羽把刀缓缓收回鞘中,向着驼龙走了过去,他的每一步都迈的很慢,也
迈的很稳。

  驼龙脸上的横肉在隐隐的抽动,他盯着白继羽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似乎
在衡量该不该出手冒险捡这个便宜。看着白继羽一步步走近,他终于忍不住退了
一步,跟着又一步,最后怪叫一声,转身飞奔而去。

  一直看着驼龙狂奔远去,从视线的尽头消失不见,白继羽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无力的坐倒在地,一直镇定的脸上,霎时间就没了半分血色。

  他在那里足足坐了半个时辰,才勉强站了起来,方才那一刀似乎已超出了他
的极限,他蹒跚着迈出步子时,垂下的右手分明在微微的颤抖,猩红的血浆流遍
了他的手臂,他似乎连点穴止血的内力,也已失去。

  而这一切,都看在了云盼情的眼里。

  她谨慎的维持着刚好能看到白继羽背影的距离,无声无息的跟了上去。

  于是,她找到了福来客栈。

  看着白继羽晃晃悠悠的走进去,远远就听到客栈里传来龙影香一声惊呼,云
盼情这才松了口气,确认了这班人就是在此落脚,立刻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白继羽此次损耗甚巨,又受了重伤,恢复起来不会比她更快。除去白继羽,
董剑鸣一伙并无其他顶尖高手压阵,如要救人,就必须沉得住气才行。

  看他们的安排,起码今夜不会上路,她还有时间。至于落入敌手的金翎和赵
雨净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她无心去想,也无力顾及。

  清风烟雨楼的弟子,武功之外要学的第一课,便是如何在荒芜人烟的地方休
息过夜。对于一个熟睡的江湖人来说,身边存在的其他人往往才是最大的危险。

  人心,远比旷野山林中的豺狼虎豹更加致命。

  暂时还没有学到师兄师姐们站着也能入睡的功夫,云盼情在荒僻无人的地方
找了个灌木丛中的长草窝,用双足来回压平,便是一张舒适床铺。

  辨认好方向之后,她费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在远处草坡上掏了一只兔子,一
窝灰鼠,匆匆淘净内脏,剥去外皮,以剑击石生起火来,一边在心中默念:「师
伯恕罪,下不为例。」一边将那几只猎物一股脑穿在清风古剑之上,就着火头烤
了起来。

  在河中已喝饱了水,靠这些索然无味的烤肉草草填饱肚子之后,云盼情这才
感到浑身舒畅了许多,腹中内伤也仿佛轻了七分。

  原路返回到那处草窝,她谨慎的爬上附近大树,将周围小心观察了一边,设
下几个灌木枝杈构造的简单陷阱,才抱着剑鞘蜷缩在灌木丛中,疲惫的闭上了双
眼。

  体力一点一滴的回到她的体内,每回复一点,就增加她一点信心,一点勇气。

  通常心中有事的人很难睡的很久,可连日的疲倦让云盼情着实需要一顿饱饱
的睡眠。当她慵懒的睁开双眼时,四周已是夜幕低垂繁星满天。看了看月头,她
估摸这一觉怎么也睡了有三四个时辰,双肩的肌肉都有些酸痛。

  将剩下的兔肉吃完,在树下轻了轻身子,她顿时觉得通体舒爽,数日不曾如
此精神。用草露简单抹了把脸,扯了一根软藤将散开的秀发挽好,除了依旧没有
鞋子之外,她起码已恢复了八成行动的能力。

  八成已经足够。夜长梦多,福来客栈里的敌人,不会永远等在那里。

  金丝手套失了一只,剩下那只还是左手,加上清风古剑上被烤出的一层炭黑,
将来回去楼里,怕是要挨上好一顿教训,她苦笑着揉了揉屁股,将身上皱巴巴的
衣物扯了一扯,钻进了林隙间柔和的月色之中。

  早已在沿途做好了记号,不费什么功夫,她就找回到那十字交叉的大道口。

  客栈早已打烊,木板紧紧闭住了门户,仅剩下向着大道的窗户还有几扇亮着。

  没人巡哨警戒,想必白继羽也觉得她必定是逃出生天,不敢回头了吧。上前
贴在墙边,她耐心听了一阵,除了一些吃喝笑闹之声外,并没有什么异常,隐约
似乎能听到一个女子在哀叫哭泣,但声音微弱,也分辨不出是谁。

  这客栈吃的是往来商旅行人,并不在意回头客,建筑十分简陋,外墙糊着草
泥,多处斑落,手指稍一用力,就能抠下一块,若是从外墙攀上,可说是风险十
足。云盼情衡量片刻,摸到了临门那间已灭了灯的居室窗外,指尖蘸些津唾,悄
无声息的捅出一个小孔,瞄了进去。

  月光不及,室内十分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床上和衣睡着两人,似乎是这家店
中的小二,睡下也要听着有人使唤。

  缓缓拔剑在手,从漏风窗缝中伸入一挑,床闩已被架起,云盼情屏住气息,
小心翼翼把窗棂抬起,用剑鞘撑住,双手一攀一拉,堪堪擦着窗框滑了进去。

  窗内是一张木桌,她本想在上面立足,不料桌子不稳,竟将她摔了下去,这
一下声音稍大,立刻有个睡得不是很沉的小二翻身坐了起来,迷迷糊糊还没问出
那句「谁」来,就被她迅速欺近身边,一掌切在颈侧,昏厥躺倒。

  怕万一有人呼唤,没人应答留下破绽,她留下另一个小二未动,轻手轻脚取
回剑与剑鞘,关好窗户,拉开屋门闪了出去。

  柜后的帐房还亮着灯光,多半是掌柜正在满心欢喜的计算今天的一大笔入账,
兴奋到无法安睡。

  一楼只有几间客房,都已灭灯,她躲在阴暗角落中观察了一阵,猫腰从柜前
溜过。

  咯吱一声,却是楼上有人踏上了木制楼梯。她连忙向旁一闪,侧身躲进了楼
梯旁的狭小空隙中,右手扶在剑柄之上以防万一。

  一个醉醺醺的大汉歪歪扭扭的走了下来,径直走进了账房,「掌柜,再来坛
酒!」

  她几乎能闻到那人身上的酒气,一见那人走过,她立刻向上一纵,不敢再有
丝毫耽搁,翻身踏上楼梯,提气撑着墙壁好让身体重量不至于引发木板声响,迅
速上到二楼。

  至此,那女子嘶哑的号哭已清晰可闻,她紧锁眉心,将身体压低至窗棂之下,
碎步循着声音找去。

  声音所在的房间恰位于二楼当中回廊尽头,一堆杂物黑漆漆堆成小山,几乎
挡住了半边窗户,转角灯笼的昏黄光芒根本照耀不到,即使有人从廊外走过,不
凝神细看也发觉不了。她用剑鞘试探了一下那堆杂物,确认并无临时设下的机关
陷阱后,才谨慎的蜷缩到半边破烂桌后,探头向屋内望去。

  这次倒省了破开窗孔的功夫,平时被杂物淹没的这边窗角窗纸早已破破烂烂,
只不过似乎被屋内木柜挡住了半边,视野并不开阔。

  里面灯火通明,她又将脸庞稍稍后移错开一些,就算有人望了过来,也很难
发现。

  一眼望去的半边屋子,倒是刚好能看到被捆在椅子上的两个俘虏。赵雨净面
色苍白低垂着头,没什么精神,但看上去倒是安然无恙。隔着一张矮桌,另一把
椅子上的金翎,状况却极为糟糕。

  那一阵高亢一阵微弱、犹如号哭般的嘶鸣,正是发自金翎口中。

  原本风情万种的黑亮双眸,此刻一片茫然,眼角泪痕犹在。双颊泛着不寻常
的嫣红,血脉最密集处,仿佛要滴出肌肤之外。她上身赤裸,衣衫裂褪腰间,肿
如葡萄的一对乳尖下方,两条血痕已经凝结,除这两道紫痕之外,所有裸露出的
肌肤尽数泛起一片淡淡的胭脂色泽,瑰丽如霞,衬的胸口细密汗滴好似晶珠一般。

  她没被捆住的双腿上下交叠,仿佛股心被塞入了什么异兽灵虫,不得不的将
它挤死,拼了命的前后摩擦,也顾不得衫裙下摆被蹭的凌乱不堪,雪白浑圆的大
腿春光毕露。

  「龙……姑娘……我……我真的……不知道……你饶了我吧……」金翎抻直
脖颈,被捆在扶手上的双掌一阵紧握,一阵曲张,腕上绳索深深嵌进肉里,也不
知从何来的如此力气。

  一个高挑身影缓缓走到屋中站定,烛火闪动下,原本清丽秀美的容颜也显得
有了几分阴沉,她盯着金翎双眼,缓缓道:「董凡也许没告诉你,不过你跟了他
这么久,总能想起些什么对我有用的事吧?」

  金翎鼻翼急促翕张,扭曲的唇角垂下一线唾液,晶亮如丝,涣散双眸勉强看
向对方,正要开口,血脉之中药效再发,臀股方圆好似万虫啮咬,奇痒钻心,玉
户深径如饥似渴,周身火烧火燎,连神智都为之一顿,一阵比起春夜牝猫也毫不
逊色的凄厉长呼从殷红如血的朱唇间倾泻而出。

  云盼情微微皱眉,她这才看出,金翎所坐的椅子正滴滴答答向下流着什么浆
液,地板早已湿了一滩。

  一直叫到气息不继,金翎才停了下来,跟着浑身一颤,猛然挣了几下,才软
软瘫在椅上,一边开口,一边见她雪白的肚腹抽动不休,「我……要……疯了…
…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放开我……放开我!给我男人……随便什么男人
都好!让他来弄我……弄我!弄死我吧!」

  随着这狂乱言语,她又是一阵哭号,脸上涕泪交加。

  云盼情匆匆打量一番,屋内似乎只有这三名女子,龙影香武功勉强算是三流
高手,即使是并未恢复至巅峰状态的她,不出三招就能将她制住。

  可如何不惊动旁人,却是颇为头疼。金翎的惨叫哀鸣尖细高亢,根本遮掩不
住破窗而入的声响。若是敲门,对方稍有戒心,就不易应对。

  要救这两人,只能拿下龙影香作为人质,搏一搏在此驻扎的人马都是她的部
下,不敢妄动。

  龙影香又往前挪了两步,淡淡道:「金翎姑娘,都几个时辰过去了,你还不
明白,若想要男人,就必须叫我满意么?」

  金翎唇间一震,跟着一丝鲜血流下,似是咬破了嘴唇,她颤声叫道:「我…
…我可不知道,如何才能叫你这婊子满意!我知道的,早已告诉你了!看来……
一定是那小白脸对你的身子不感兴趣,碰也不碰,憋的你满心怨毒无处发泄,才
来折腾老娘!」

  这清醒并未维持太久,她才叫嚷着说完,玉体一抖,再度哭号起来,破碎的
哀求混在其中,几乎分辨不清。

  龙影香静静听着惨呼完毕,才道:「你只管骂,从你口中若是得不到有用的
东西,我为何要救你?」

  她双臂抱在胸前,上下打量一番,继续道,「寻常女子熬到这个时候,早已
淫欲攻心,或疯或傻,下半辈子都只能做一刻也离不开男人的婊子。你不愧本是
个淫贱无耻的婊子,到了这时还有精神骂人。方才喂你的水,我也下了五倍的药
量,只不过你喝到肚里,发作较迟。你若是现在想起什么有用之事,快快讲出来,
我还来得及救你一救。你若是仍冥顽不灵,药性发作,可就只剩下两条路可走。」

  金翎抬眼望着龙影香,眼白血丝密布,哪里还有半分妩媚,眼底淫光混着恨
意,直如夜叉在世。

  「要么,就是如我方才所说,强撑到淫欲攻心,再无神智,即便活着,也成
了只会扭腰摆臀求人玩弄的母狗。要么,就是我松开你的束缚,让你去向这客栈
里所有男人求欢,直到被人捅烂阴关,虚脱而死。」龙影香缓缓说道,两根细长
玉指竖在身前,语气平和好像与邻人在聊些家里长短。

  金翎痴痴地盯着那两根手指,好似在想象那手指刺入自己下阴后会带来怎样
的快活,唇角不自觉竟泛起一丝微笑,她猛晃了下头,又是一口咬在舌尖上,口
中已满是伤口,仍不能让她脱出这煎熬身心的春情地狱,此刻不要说是一个男人,
就是一根木棍,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戳到身子里面,狠狠地去搅拌那狠痒之处,否
则,就会从体内不断抽痛的地方向外一寸寸烂掉一样难过。

  「我……真的不知道大老板确切要去何方。」金翎终于垂下了头,原本白玉
般的肌肤,已变的烹虾蒸蟹一般艳红,「不过……不过……我能猜到,他……一
定会去找……找……聂……啊啊啊啊——!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啊啊……唔
——呜啊啊——」她仰起头,头顶死死抵住椅背后的墙面,颈侧青筋暴起,肩窝
一处薄嫩肌肤,竟渗出点点血珠来。

  龙影香哼了一声,自语道:「果然是去找他的好女婿么。那到省了我们的事,
连中原镖局也可一次夺下。」

  云盼情看的心急如焚,心知金翎遭此一劫,就算能够救下一条命来,也必然
是半痴半傻疯疯癫癫,可怜她被董凡利用良久,最后也没能得了善终。心中不忍,
正要强行出手,却见龙影香迈步走向门口,她连忙缩身屏息,藏在杂物阴影中不
敢动弹。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龙影香缓缓走出回廊,不知去向哪里。云盼情凝神看
她,就见纤腰扭摆丰臀轻晃,少了几许稚嫩,多了七分风情,多半是白继羽的功
劳。

  如此机会自然不可错过,她不假思索走向屋门,探头一望,屋中另外半边并
无他人。她闪身进去,也不管屋门,径直走向被缚二人,低声道:「金翎姑娘,
赵姑娘,你们……你们都还好么?」

  金翎猛地摆正头颅,看向云盼情的双眸却是一片迷蒙,喃喃道:「男人……
我要男人……」

  赵雨净抬起头来,双眼一亮,低声道:「是你?我没事,倒是……倒是金翎,
多半不成了。」这般说着,她脸上难得一见的浮现不忍之色,比起初跟聂阳回来
时对谁都是一般的漠不关心,竟也有了一些变化。

  云盼情与她毫无交情可言,此刻也没有多话的必要,当即拔剑挑开绳子,道:
「你没事就好,活动一下手脚,帮我扶上她。咱们想办法逃。」

  赵雨净点了点头,解开身上绳子,一边揉着脚腕手腕,一边低声道:「不能
这样带着她走。」

  云盼情秀眉紧蹙,怒道:「你要丢下她?」

  赵雨净连忙摆手道:「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她现在心智全失,这样出逃
要多费许多力气,不如你点住她的穴道,或是把她击昏,我费些力气,背上她就
是了。」

  云盼情这才面色稍缓,点头道:「她不知道中了什么媚药,点穴恐怕气血逆
流,只好如此了……」她大步走到金翎身边,一掌切在颈侧,金翎浑身一僵,软
软歪靠在扶手上,晕了过去。

  龙影香离开前,金翎的声音就已微弱下来,一时半刻,应该不会引人注意。
云盼情走到向外窗边,托起窗棂一看,这客房位在中央,从这窗户跃下,也只能
落进栓马停车的后院,落脚之处正对着帐房开了半扇的窗户,极为不妥。

  「只能抓那龙影香当作人质了。」云盼情咬牙道,「希望白继羽的外伤不要
好的太快。」

  赵雨净皱眉道:「这客栈里可有不少人在,好象那叫董剑鸣的也在,你要硬
闯出去?」

  云盼情看着窗外院中那两辆马车,深吸口气,道:「只能如此了。你把金翎
放到椅子上,拿着绳子做解开的动作。快。」

  赵雨净立即照做,蹲在金翎身前,装作解绳的模样。

  云盼情听着门外传来的轻盈脚步,一闪身躲到了立在窗畔的那个柜子旁边,
收剑回鞘,将带着金丝手套的左掌竖在身前,凝神准备出手。

  龙影香踏入门内,一眼便望见赵雨净脱困,二话不说,踏步上前便是一掌拍
向赵雨净肩头。大概是并未存心击伤,这一掌虚浮无力,只有些威慑而已。

  云盼情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轻轻一纵,已跳到龙影香身后,烟雨抚花手
一鼓作气出指如风,自上而下连点住十七八个穴道,跟着清风出鞘,寒气迫人横
在龙影香颈侧,低声道:「不许叫。」

  龙影香倒是镇定的很,略带讥诮道:「云姑娘,你身上的味道,可真是好闻
的紧呐。」

  这般连日奔波劳顿,任谁身上也不可能香喷喷的,云盼情微微一笑,道:
「那也只有委屈龙姑娘的鼻子了。回头找到地方,我一定洗得干干净净,带上香
囊,向龙姑娘贴身谢罪。」

  龙影香哼了一声,道:「除了忍着,我也没的可选不是。」

  「你倒是识时务。」云盼情调整一下位置,仍用剑锋逼住龙影香粉颈,抬手
解开她四肢穴道,仅仅闭住经脉,「那就劳烦龙姑娘帮个小忙,把金翎姐姐背上。」
说罢,她探手摸出龙影香怀中那枚逆鳞,弯腰抽出靴内藏的两把匕首,一并交给
赵雨净。

  看赵雨净用匕首逼着龙影香背上了金翎,云盼情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打开房
门,领在前面摸了出去。

  夜色已深,其余人等大半都已休息,四人毫无阻碍便到了楼下,帐房的灯光
已灭,厅堂中也是一片死寂。

  云盼情左右看看,横臂拦在赵雨净身前,低声道:「去后院。那里有马车。」

  门闩拿起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可如何把马厩里的马匹顺利套在马车上,却成
了一大难题。

  两辆马车一大一小,小的那辆板车堆满杂物,此刻也没空清理,大的那个多
半是那个女眷所用,黑漆车厢布帘垂掩,自然是她们首选。只不过云盼情和赵雨
净谁也不会打理,只能暗自着急。

  情势刻不容缓,云盼情只好冒险动手,抚着马颈喂了一把干草,牵到马车前,
费了一番功夫,才让那马儿倒进车辕当中。

  夜深人静,马蹄声清晰可闻,让她不禁心生焦急,试了几次,才勉强将车套
好,不敢再耽搁片刻,马上将昏迷不醒的金翎放入车内,点住龙影香各处穴道,
把马车向已打开的院门推去。

  赵雨净坐在车前,持鞭急道:「云姑娘,我不会赶车。」

  云盼情护在车后,小心的望着客栈每一扇窗,催促道:「先出去再说。」

  那门比起马车并不宽上多少,这赶鸭上架的车夫又全然不知所措,马儿才出
门就转了方向,咣当一声,车辕结结实实的在门框上撞了一下。

  云盼情反应极快,立刻飞身上车搂着龙影香跳了下来,将马车推出门口,拔
剑架在人质肩头,缩在她身后望向客栈。

  数盏灯火前后亮起,紧接着窗户接二连三掀起,几个大汉粗声叫道:「什么
人!」

  这帮人的应变倒也迅速,呼喝声还未落净,已有四人提着灯笼冲进院中,昏
光照去,都是一惊站定,惊道:「龙姑娘!」

  「不想送了你们龙姑娘的命,就都给我滚回去乖乖睡觉!」不得不做出凶神
恶煞的口气,云盼情手上加力,森寒剑锋紧紧贴着龙影香喉侧,这吹毛断发的利
器只消再近一点,便是一道血痕。

  「我道是谁,原来是清风烟雨楼的高徒。啧啧,专找武功不如自己的人下手,
比我这武当弃徒,也高明不了多少么。」二楼西首窗后,董剑鸣并未燃灯,站在
一片阴影之中讥诮道,「你不去乖乖逃命,偏要上门送死,我若是不成全你,岂
不是未尽地主之谊。」

  云盼情扬声道:「你若动手,我第一个先叫龙影香陪葬!师父师伯可从没教
过我,性命攸关之时,还要装模作样顾忌这种阴险毒辣之人是否杀得。」

  董剑鸣悠然道:「你不是剑法厉害得很么,不如和我较量一场,你若赢了,
马车和龙姑娘你随便带走什么我也不管。还是说,你不信自己能赢过我这武当弃
徒?」

  任他如何撩拨,云盼情此刻绝不会呈一时之勇,安然无恙的离开此处,比什
么都来得重要,「是,我赢不过你。你就当我认了输,开开心心留在房中,千万
莫要追来,我这人心眼小得很,不战而败一定会牢牢记住,万一再见到你的人,
保不准手上失了准,给龙姑娘这漂漂亮亮的脸上留下些什么,与你倒是无关,只
是可惜了那位白少侠。」

  董剑鸣面色微变,默然片刻,道:「我们若是不追,你肯将龙姑娘完璧归赵
么?」

  云盼情扬声道:「我保证,只要我们三人安全,龙姑娘迟早会丝毫无损回到
你们身边。」

  董剑鸣哼了一声,一抬手放下窗户,窗后传出他略带不满的声音,「让他们
走吧。」

  那些已拔出刀剑的部下面面相觑,迟疑着退后几步,这时楼上不知哪间传来
白继羽满含疲惫的声音,道:「怎么,你们非要害的小香身首异处才肯听话么?」

  这些汉子这才乖乖回到客栈之中。

  云盼情长舒口气,后背一阵汗凉,毕竟如此多的敌人一并攻来,纵然没有白
继羽在旁掠阵,想要带着两人逃出生天也是绝无可能,最多能让她一人全身而退,
那这一趟岂不是白来。

  出了客栈,到了大道之上,赵雨净已是满头大汗,盯着那不听话的马儿屁股,
一副恨不得操起匕首插上两刀的模样,云盼情微微皱眉,问道:「龙姑娘,不知
你会不会赶车?」

  龙影香四肢穴道已解,点了点头,略带讥嘲道:「不算很会,但总不至于一
直往草窝子里赶。」

  赵雨净面上一红,怒道:「那你还不上来帮忙。」

  龙影香一边爬到赵雨净身边,一边讥笑道:「赵姑娘好大的威风,下次用这
威风赶车,想必比鞭子好使得多。」

  「都闭嘴。」云盼情惦记着金翎情况,她亲眼见过旗门镇中被融玉丹逼疯的
女子惨状,心中烦躁无比,口气也超乎寻常的严厉。

  赵雨净瞥她一眼,不敢多言,只是将匕首贴在龙影香肋下。

  看龙影香已经坐稳,云盼情迈上马车,让赵雨净搂住龙影香腰肢,跟着点住
龙影香双腿穴道以防万一,道:「走。」

  「往哪儿?」龙影香举起马鞭,问道。

  云盼情辨认了一下方向,想着约定会合的地方在卫州罗仙郡,目前还在翼州
地界,问明道路之前,向东向南都不会有太大差错。这次遇险的地方在这客栈西
南,如果白继羽只是顺路,那先往东去应该不会有错。

  向着东方大道一指,马车缓缓启程。

  「若是撑不住了,就和我交换进来睡会儿。」云盼情对赵雨净低声叮嘱道。

  赵雨净面色惨白,显然也是极为疲惫,但她还是道:「夜里让我来,白天人
多,你在外面看着总好过我。」

  云盼情点了点头,「确认没人追来的话,天明后咱们尽快找个地方落脚,好
好休整一番。不然到罗仙郡之前,咱们怕就要撑不住了。」

  赵雨净勉强点了点头,「我还成,你先去歇会儿。我困的狠了,就去叫你。
你……你也应该很累了,先休息吧。」

  她原本与云盼情极不对路,可经了这么一场,口气无论如何也硬不起来,想
要添上几分善意,却又极不擅长,听着别别扭扭,倒像个生闷气的女娃。

  云盼情微微一笑,对赵雨净的嫌恶稍减,往她肩上拍了一拍,放下布帘缩回
到车厢之中。

  这马车只是比起那板车大上一些而已,看内里空间,必定是哪家的女子出行
所用,容下二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云盼情换了几个姿势,都有些别扭,最后索
性将金翎抱起搂在怀中,这才舒舒服服坐下。

  两人贴的近了,她才感到金翎周身肌肤火烫,鼻息灼热,裤裆下那湿漉漉的
一片仍在滴滴嗒嗒,尽管已经昏厥,干裂的嘴唇中仍传出细若蚊鸣的迷乱哀求。

  「男人……给我……给我……」

  真要找到落脚的地方,这燃情春药,却让她从何下手解决?云盼情眉心紧锁,
想不出什么好法子,难不成非找上一群男人将金翎好好奸淫一顿不可?

  明知希望渺茫,她还是伸出剑鞘隔着帘子捅了一下龙影香的后背,问道:
「龙姑娘,你有没有金翎的解药?」

  答案果然如她所料,「没有,谁会为春药浪费时间做解药。她本来就是婊子,
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妇,等落脚休息时,你找些男人来伺候一下她也就是了。」

  「你——」云盼情怒意上涌,连忙深深呼吸两次,不再理会龙影香,只是在
心中盘算到底该如何是好。

  云盼情那一下下手颇重,但不知是否药性所致,马车颠簸驶出数里后,金翎
竟悠悠醒转,口中呻吟不断,微微睁开双目,痴痴地盯着云盼情,象是要从一片
昏黑中分辨自己到底落在谁的怀中。

  察觉到怀中金翎动弹了一下,云盼情一怔,低头低声问道:「金翎姑娘,你
好些了么?」

  对方却只回应了一段破碎难辨的低吟,倒是抬起的一只手,死死的攥住了她
的衣袖。她不仅低头凑近了些,再问道:「你好些了么?咱们已经没事了,你还
难受得很……呜!呜唔!」

  冷不防,金翎的手用力一扯,人也跟着抬起头来,云盼情话未说完,便被一
双炽热柔软的嘴唇牢牢堵住,还不及反应,一条滑溜溜的舌头已经迫不及待的伸
了进来,往她惊得不及闭合的小口中猛烈搅动起来。

  她连忙伸手去推,正推在金翎一边绵软肥圆的丰乳之上。她觉得不妥正要缩
手,却被金翎一把握住手腕,鼻息带着哭腔,死死按在乳上,赤裸的胸膛不断扭
动,到变得象是在被她抚摸一般。

  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不知所措,云盼情顿时失了方寸,想要用蛮力将金
翎制服,却又不忍见那备受煎熬将近崩溃的模样,双颊羞如火烧,直后悔为何刚
才不和赵雨净交换过来。

  金翎一边贴着她的樱唇狂吻不休,一边自鼻后泄出一阵阵哀泣之声,挣扎着
扭动身体,将一条修长玉腿插入她膝弯之下,胯下紧贴住她的大腿,紧紧夹住,
呜咽着摇摆腰肢,将那肿胀玉门,往她身上用力摩擦。

  那股间本就已是汪洋一片,这一番磨蹭,黏腻淫汁直透数层衣物,将云盼情
的大腿也润湿了一片,她心中羞臊,一径往后靠去,最后脊背贴住了壁板,无路
可逃,仍被金翎紧紧嘬住唇舌,婉转吮吸。

  她从不曾被人如此对待,只觉脑中一片昏沉,舌尖如酥似麻,心中又气又羞,
百味陈杂,渐渐地,竟连身子也跟着火热几分。

  单单来回磨蹭似乎无法纾解金翎满腔情欲,她拉住云盼情按在她胸前的手掌,
直直拽向胯下,匆匆把裙腰一褪,露出湿漉漉一片泥泞芳草,扯着云盼情的胳膊
往那最要紧处送去。

  云盼情只当是帮她好受一些,强忍着心中气闷,任她操控。手指先是摸到一
片乱毛,跟着又被往里带去,手上一热,已贴住了一条软嫩滑溜的裂隙,触手之
处一片黏滑,仍有温热浆液不断涌出,好似摸到一处泉眼。

  才被手指触到,金翎就快活的闷哼一声,搂着云盼情的后脑,紧紧咂住她的
舌尖,将她唇中津唾一口口吮吸过去,吞入肚中。

  跟着金翎双腿紧并,夹着云盼情纤细手腕,腰胯拱耸,把那绽放花蕊抵在她
手中,卖力磨蹭,口中哀求道:「里面……里面……进来里面……」

  这一下让云盼情口唇得以解脱,她连忙偏开头颈,娇喘道:「你……你说什
么?」

  「里面……快……快些……我……我要疯了……」金翎断断续续说道,充满
弹性的雪股压着云盼情的手腕不断颤抖,胯下一股接一股的淫汁涌出,停下这片
刻间就流满她掌心一捧。

  云盼情为难至极,只有硬着头皮曲起一根食指,试探着往里一伸。

  「咿——」金翎臀肉猛地一夹,云盼情只听到一声低呼,指尖周遭骤然被一
团滑嫩软肉紧紧裹住,登时不敢动弹,呆呆地僵在那里。

  似乎微微醒觉少许神智,金翎一边磨盘般转着悬空丰臀,一边乞求道:「好
妹子……多……多放几根进来,求……求你了……给姐姐个痛快……」

  云盼情羞得满面通红,但见到金翎稍微醒转一些,只得把心一横,三根手指
并作一处,滋的一声挤了进去。

  「呃——呜呜……」金翎尖细娇吟一声,双脚蹬住车底,把柔软腰肢向着云
盼情的纤纤玉手死死拱了过来,软嫩玉户犹如儿口,一口一口吮着当中三根手指。

  见过女子淫态的云盼情对此事也算是一知半解,既已到了如此地步,索性一
不做,二不休,当下按紧金翎肚腹,不叫那身子乱扭乱动,跟着腕上凝力,猛地
前后耸动,戳刺起来。

  这法子倒当真有效,虽抵不上男子阳气那么管用,但总算能稍稍纾解攻心欲
火,金翎舒畅的朱唇大张,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喉头溢出些呵呵气音。

  虽然知道要有个什么物事在女子下体进出,可要动上多久才算大功告成,云
盼情却全无头绪,只得硬着头皮不断动作,手指好似挖进一眼油泉,抠出一团团
滑津,不几下就连她袖子也湿了半幅。

  金翎身子弓在云盼情腿上,周身肌肉一阵紧过一阵,到最后竟绷如琴弦,随
着云盼情抽送玉指声声哀叫,约莫半刻功夫,就见她猛地一挺,娇躯剧颤。害得
云盼情手指一滑,偏到了一边,只觉一股热流浇在腕上,也不知是从那痉挛媚肉
间射了什么出来,还是终于抵不过催心摄魂的药性,下体失禁。

  「你……你好些了么?」云盼情抽出手掌,蹙眉在裤脚擦干,柔声问道。

  哪知道金翎并不回答,只是粗浊喘息一阵,跟着抬身又扑入云盼情怀里,双
手突然摸进她衣襟之中。

  云盼情大惊失色,连忙扶住金翎双肩,又羞又怒,正要开口呵斥,却发觉那
双手并未往她里衬内摸去,反而摸进了内里暗袋。

  跟着,那双手又飞快的收了回去。云盼情疑惑的咦了一声,旋即就听到一声
轻响,那声音她是如此熟悉,以至于根本不需要撩开帘子放进月光,就知道发生
了什么。

  「你……你这是做什么!」云盼情惊声叫道,伸手摸向金翎手腕,果然,那
纤细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捏着一把从她怀中掏出的柳叶飞刀,飞刀贴着她高耸丰美
的左乳下沿刺了进去,直至没柄。

  赵雨净听到惊呼,立刻撩起了布帘,月光并不很亮,金翎脸上的神情也看不
分明,只能模糊看到她双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

  云盼情抱起她身子,侧耳过去,低声道:「你有什么话,就……就说吧。」

  「我……这一生……」金翎的话只说到这四个字,便停了下来,默然良久,
才结束在一声长长地叹息中。

  这声叹息,便是她全部人生的终结……

  在夜色中掩埋了金翎之后,云盼情的心情就异常的低落。不仅仅是因为金翎
的死,毕竟死在很多情况下也是一种解脱,对云盼情而言,并不足以震撼她太久。

  让她一直感到浑身不自在的,是一种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的不安。

  为此,她几次三番探查后方是否有什么追兵,一路除了靠龙影香所带的银票
补充必备的吃喝所需,几乎没有停靠,问明了路线之后,又连变了三次行程。

  一路换了六匹好马,云盼情与赵雨净日夜交班,每天只让龙影香睡两个时辰
左右,几乎算是不眠不休的赶路,不过五日出头,就已驶入罗仙郡的外郊。

  在约定的地方留下记号,剩下的银子只够租下客栈一间寻常客房三天,床铺
虽然不大,但云盼情身量娇小,赵雨净与龙影香也足够苗条,三人同卧的话,倒
也勉强能够挤下。

  安顿好后,云盼情点好龙影香穴道,留下赵雨净照看,出门将罗仙郡仔细探
查了一遍,顺便将马车卖掉,换了些银子,买了几身轻便衣服,两包当地小吃,
带了回去。

  午后两三个时辰中,赵雨净和云盼情好好的收拾了一下一路积累的狼狈,沐
浴净身各自换了新衣,龙影香连日不曾好好睡上一觉,反倒瘫在床上一气睡到了
天色擦黑。

  不愿过多抛头露面,云盼情叫了饭菜上楼,于屋内用饭,封住龙影香经脉后,
解开了她四肢穴道。

  吃了几口,云盼情抬手嗅了嗅胳膊,笑道:「龙姑娘,这下我总不再发臭了
吧?」

  龙影香微微一笑,她每样菜都夹了几筷,却只是堆在碗里,似乎没什么胃口,
她看了云盼情两眼,突道:「的确好了许多,你若是这副样子躲在客栈窗外,我
肯定嗅不到你。」

  云盼情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心底那混混噩噩的不安,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龙影香那时出手为何绵软无力,那些敌人为何如此痛快的答应绝不追击,为何白
继羽受了那样的重伤,他的情人却还有心思逼问金翎直至深夜……

  随着答案浮现上来的,是令她全身都失去力气的一阵彻骨麻痹,而在她的眼
前,赵雨净也面带惊讶之色,缓缓软倒下去。

  唯一没有倒下的那个女子,缓缓站了起来,她根本不在乎经脉被封,只因她
压根就不懂一丝武功,她也不在乎逆鳞被搜走,只因她至少还有十八种本事自保,
下毒,不过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种而已。

  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已经变得低沉且带着一丝诡秘的魅惑之意,那不再是
龙影香的声音,但是不是她原本的嗓音,却也无人知道。

  「记住,这一课,是龙十九教你们的。」

  乳硬助性:第七十七章、潮记访问第三期

  「大家好,您现在收看的是由『百花娱乐江湖』『我杀我杀我杀杀杀』和
『少侠大本营』三档节目强强联合共同推出的江湖最火爆的八卦资讯节目,潮记
访问!大家跟我一起喊,我们的口号是『人人都是名记!耶!』……ok,下面
请出今天访问的主角,目前正在中州影视城紧锣密鼓的拍摄中的如影逐形的人气
角色,大家来猜一猜,她是谁?」

  「凌!绝!世!」

  「那个……对不起,是我口音不对,上次普通话考试我不该作弊的。我说的
是人气角色,不是人妻角色。再给你们个机会,猜一猜她是……诶?哎哎?云姑
娘你怎么出来了?」

  「呃……您不是说观众一喊名字我就出来么?」

  「可、可他们喊的不是你的名字啊?」

  「你又没说要喊我的名字才可以。我以为名字只是个暗号呢……」

  「……」

  「呐,特地叫我来这里,有什么事么?我这几天一直在赶场拍摄,已经很…
…累……了……zzzZZZ……」

  「云姑娘!云姑娘你醒……对不起,请把剑收回去好吗,我们……正在直播
呢。」

  「哦。对不起,我稍微有点起床气。」

  「呵呵,没事,没事,我们根据观众信鸽投票,筛选了几个大家都十分关心
的问题,希望你能在这里为大家现场解答一下,好么?」

  「嗯,来时导演说了,我会尽量回答。」

  「根据上周《八卦江湖周刊》爆出的独家素颜肖像,有观众非常好奇你的实
际年龄,能不能冒昧问一下,云姑娘今年芳龄?」

  「十六。」

  「哎?真的已经有……」

  「十六,我朝律法规定,涉及限制级演出的女性,必须年满十六以上。所以
我尽管看起来很小,其实已经十六岁了。就像东瀛画册里的很多姐姐一样,虽然
看起来比我还小,但都已经满十八岁了。」

  「东瀛画册?」

  「嗯,为了将来的一些镜头,剧组特地为我准备的学习材料。令我受益匪浅。
送画册的那个副导演非常热心,一直要抽出夜里的空闲帮我指导演技,我十分感
动,然后砍死了他。」

  「呃……好,下一个问题,观众们都很好奇什么时候才轮到你的激情戏份。
能否稍微透露一下呢?」

  「不知道,一般都是副导演半夜负责给女演员说戏,可我这人一睡着了脾气
就不是太好,记性也会变差,每次到第二天醒也没见到副导演过来。不过他们总
是放我鸽子第二天就辞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很久没人跟我说戏,我自然也不
知道什么时候拍什么戏份,拍到哪儿算哪儿呗。」

  「其实,上次倒是有人在皇宫外的内侍房招聘处见到几个长得很像你们剧组
副导演的人,应该是巧合吧,哈哈,哈哈。」

  「还有什么要问么?我好困,想回去睡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关于记者上次画到的你和聂阳在某客栈门口……嘶—
—那个,云姑娘,不好意思,你的剑不小心擦到我的头皮了,而且……我一点也
不热,不用贴着我的脖子帮我降温,谢谢。」

  「你想问什么来着?」

  「嗯,是这样,你今天来之前吃的好么?」

  「嗯,吃的不错。」

  「那太好了!所有的问题都问完了!节目最后,我们代表中州影视城如影逐
形剧组发布一则招聘广告,欢迎有志之士积极应聘。」

  「招聘:副导演若干。要求:沟通能力强,身体强壮,习武六年以上,有六
大门派工作经验者、不好女色者优先录用,待遇从优。另特别招聘专属助理一名,
要求性别女,工作经验武功高低均不限,擅长叫人起床,具备基础讲戏能力,可
连续值夜班,不得为同性恋,一经录取,享受导演级别待遇及额外丧葬抚恤金、
人身保险各一份。」

  「今天的节目到此结束,大家下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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