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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最全] 【红楼遗秘】(01-100+139)【作者: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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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集:皇朝遗秘

  第九十一回:把盏温柔

  宝玉霎软了大半,手足无措地傻在女孩胯间。

  兜兜低声急嗔道:「还不放我起来!」

  宝玉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帮她解开捆绑住四肢的衣物。

  兜兜坐起身,顾不得通体酸软,手忙脚乱地穿衣束发,又听沈瑶在外边唤了
一声,忙提声应道:「我在这,就来了!」

  见公子犹在惶然,咬唇道:「快穿衣服呀!」

  宝玉狼狈之极,忙提起自个的裤子,胡乱把汗巾子扎了,抖开拿去捆女孩双
腕的外袍,重新穿回身上,慌乱间袖子竟连套错了两次。

  兜兜跳下炕,踏着地上的积水,又瞥见炕毡上的丝许秽痕,心中不禁暗暗叫
苦,再瞧瞧惊魂未定的公子,暗忖:「他这副尊容,小姐见了,焉能不疑!」

  沉吟道:「我们不能这么一同出去……」

  宝玉早慌得没了半点主意,急道:「那怎么办?她不定就要进来啦。」

  兜兜心念电转,灵光忽地一闪,道:「你不是想看温泉吗?快去快去!」

  指指炕上的窗户,意思竟是要他从那里溜出去。

  宝玉道:「可……可阿瑶问起我怎么办?」

  兜兜道:「我就跟她说你去看温泉了,快哟!」

  宝玉拍头道:「好主意,我怎就没想着?」

  在她俏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纵身从窗口跃出。

  这时又听沈瑶唤道:「宝玉没来么?」

  兜兜忙转身奔出去,一路边束罗带边整秀发,掀帘应道:「来了来了,他听
说这儿有温泉,适才自个过去瞧了……」

  宝玉溜到小潭边,心神稍定,时下天气甚冷,但潭面水气氤氲,蒸得肌肤暖
热滋润煞是舒服,鼻间又闻着淡淡的硫磺味道,只觉新奇非常,蹲下身去用手掬
水,感得微微发烫,他性喜天然,不禁赞道:「好水好水,崔朝阳真有眼光,竟
买了这个好地方……不知他会不会常带他老婆到这里来享受?」

  想起古有华清池,美人入浴的情景,不觉心驰神摇:「崔夫人那腴如凝脂的
娇躯倒真可比杨太真哩。」

  又想薛蟠不久前跟他说还要在紫檀堡买地置屋,继思道:「到时亦唤他买个
类此的妙境……嗯,不知需得多少银子呢?倘若不够,我就再拆多几颗珠子给他
卖去,总之一定要有温泉的。」

  他想得兴奋,信步绕潭缓行观赏,忽见前面有个小竹棚,背倚几块布满滕萝
青苔的大石,临水而搭,构造虽简,却是别有趣致,从前边伸出一个竹排平台,
竟是半浸在水里的,走近前去,又见棚内放着几只木桶竹瓢,极具清幽天然之意,
心中十分喜欢,东瞧瞧西望望再不肯离去。

  到柔水庄之前,他给沈问星擒住,架在马背上一路驰行,肌肤头发皆包了厚
厚的尘土,虽然适才洗了把脸,却仍感甚不舒服,加之从未洗过温泉,心里不禁
痒了起来:「听人说温泉能舒筋活络医治百病,反正眼下没什么事,何不趁此享
受一回?洗得干干净净,也好去见阿瑶。」

  犹豫了好一会,瞧瞧四周杳无人踪,便松衣解带脱了精光,顺着竹排慢慢步
下水去,浸入泉中,只感周身温烫,麻麻暖暖的果然美妙非常。

  他泡在水里,过不一会,便觉疲乏尽去,望着四周的红枫绿石,听着山中的
风吟鸟鸣,真真无比的心旷神怡,想起在丁翊地库与沈瑶兜兜的旖旎情景,自言
叹道:「又是一处人间仙境矣,可惜只有我一个,可惜可惜……」

  通体舒泰间眼皮阵阵发沉,便靠在岸沿的一块大石前打起盹儿来。

  恍惚间忽见沈瑶与兜兜行来,也不理他便迳自宽衣解带,袅袅娜娜地步入潭
中,不由心中大喜,叫道:「你们也来了!」

  忙朝她们游去,眼角睨见那边有条熟悉倩影,转首望去,竟是魂萦梦绕的秦
可卿,心中一颤,急奔过去,呼道:「卿卿!你怎么也在这?我可想你得好苦!」

  待到近了,才发觉她身畔还有个人,仔细一瞧,却是凤姐儿,正含嗔吐媚地
望着自己,喜道:「妙极妙极,我们三个又在一起了!」

  忽闻有人道:「见了她们,便没了我是么?」

  宝玉听了,心身俱抖,回首一望,竟然瞧见了黛玉,颤声道:「颦颦,你…
你终肯跟我这般说话了……」

  听得另一人笑嘻嘻道:「原来你心里边早就盼她这般与你说话哩!羞也不羞?」

  宝玉再瞧,黛玉旁边原来还有个薛宝钗,氤氲水气中似裸着身子,露出如雪
如酥的肌肤,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不觉张大了嘴巴,口水差点没淌下来,不知
能否上前一抚,又听有人笑道:「小冤家,轻薄了人家,转眼便忘了是么?」

  声音腻中带涩,似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妖娆,不是「千手仙娘」崔夫人又是
谁?

  他忙应道:「没有啊,没忘没忘,我适才还想过你哩……」

  只见崔夫人穿烟撩雾游近前来,身上竟亦一丝不挂,甜甜地腻声道:「真的
么?」

  色人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口:「我贾宝玉不知前世敲穿了多少只木鱼?终
修得这齐天艳福,今儿竟能与你们七仙子共浴一池……」

  正美得不知如何是好,倏有一人从天而降,却是「紫气东来」崔朝阳,怒容
满面地大喝道:「你这小淫贼!霸占了我的温泉,还敢来调戏我老婆耶!当真活
得不耐烦啦,老子今日定要溺死你!」

  一手叉住他的脖颈,猛地按入水里。

  宝玉鼻口中热水一齐灌入,顿给呛得七荤八素,想要求饶,却是半句不能,
吓得死命挣扎,四肢乱抓乱蹬,脚下倏地踏着实地,在水里站立起身,鼻口骤然
脱水而出,呼吸着新鲜空气,神志登时清醒过来,原来适才睡着,身子歪倒,脑
袋浸到水里去了,惊跑了与七仙子共浴一池的艳梦。

  他咳呛了好一会,方能大口喘气,犹是惊魂不定,坐在水里思道:「怎会做
这怪梦?不祥不祥,崔朝阳总令我心惊脉跳,往后可得仔细提防这家伙……」

  望望四下,已是昏黑一片,忙从水里起来,爬上竹排走入棚中,找了半天没
找着可以抹身之物,不由发起愁来,忽想起从那本封面绘着火凤凰的册子里学到
的功法,心中一动,当下便依照其法运功吐纳,身上顿时烘热起来,过不片刻,
通体的水滴已是尽数蒸干,喜思道:「有趣有趣,这功法极是有趣,妙处多多矣。」

  当每一次运用过这不知其名的功法,宝玉都隐约感受到体内起了一种难以明
白的神秘变化,令之几乎忍不住想再一次去尝试领略。

  他穿好衣裳,摸黑朝原路寻回,到了几间屋子前,见里边已亮起了灯火,想
起就要见着沈瑶,心中不禁一阵兴奋,于是快步奔入,四下寻找。

  转过两间屋子,俱没看见人影,鼻中忽然闻到一股香味,循之寻去,见西南
一间屋子门户半开,兜兜的身影闪了一下,宝玉忙奔过去,探头往屋内一望,两
位佳人果然都在里边,只见兜兜蹲在地上洗菜,沈瑶却在灶台前弄着什么,顽心
一起,便蹑手蹑足进去,向沈瑶悄悄摸去。

  兜兜望见,娇媚地朝他白了一眼。

  宝玉竖指唇前,示其禁声,到了沈瑶背后,正要拦腰抱住,忽听沈瑶「啊」
地叫了一声,登时吓了一跳,慌忙问道:「怎么了?烫着了吗?」

  沈瑶转过身来,笑靥如花道:「还想偷袭人,唬你玩呢!」

  宝玉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笑道:「走得这么轻,你怎能知道我来了?」

  沈瑶道:「若连你这丁点道行还勘不破,我怕是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身子不觉缩了一下。

  两人深深对望,俱从对方的眼眸内看见了浓浓的情意,一时如痴似醉,沈瑶
当先羞了,就要垂下头去,却给宝玉俯前一凑,炽烈如焰地吻住了朱唇。

  沈瑶无力地推了推,霎已给檀郎的爱意烧燃,双臂转绕到了宝玉的脖子上,
亦紧紧地搂住了他。

  宝玉百般柔亲蜜吻,察得玉人的樱唇微微悄启,当即抓住时机,不由分说一
舌顶入,在湿烫的檀口内四下挑逗寻索。

  沈瑶鼻息如火娇躯轻颤,但将嫩滑的丁香乖乖献上,尽由爱郎任意纠缠品尝。

  旁边的兜兜瞧得眼热心跳,想想先前,这公子对自己似乎并无如此炽烈,心
下不觉有些酸恼,便不愿再看,嘟着嘴儿继续洗菜。

  不知多久,两人终于分开,沈瑶乜了兜兜那边一眼,轻喘着妩媚道:「没气
儿了。」

  宝玉意犹未尽地盯着她,道:「可想死我了,这半月来天天都是度日如年哩。」

  沈瑶嘴角甜甜弯起,垂下头去。

  宝玉忽问:「你伤着哪儿了?」

  沈瑶一怔:「没有啊,我啥时候受伤了?」

  宝玉痛悔道:「我那一掌真是昏了头,不知怎会那样用力……」

  沈瑶方明他所言,笑道:「你那一掌的威力确实不小,不过还伤不着我。」

  宝玉朝她上下四望:「真没伤着?但你都跌出那么远去了。」

  「我是装的,好让别人相信你的实力。」

  「是装的?为啥?」

  宝玉不解。

  「给你个面子呗,你不是要帮他们讨解药么,我若不输给你,你怎能得到解
药?」

  沈瑶笑吟吟道。

  宝玉拍拍心口:「原来如此,我可担心死了,真没伤着就好。」

  沈瑶心中甜蜜,又道:「而且那样一来,你不就威风啦?听兜兜说,后来那
帮人真的把少侠您称做『逍遥小神仙』哩,嘻。」

  「他们还扬言要把这人列入十大少侠呐!」

  兜兜似嘲地插了一句。

  宝玉难为情道:「真是好笑,倘若他们知晓我不识半点真功夫,不知会作何
感想。」

  沈瑶道:「再者,那个『逍遥小半仙』不是因此气个半死,哼!谁叫他欺负
你。」

  宝玉笑道:「原来你叫我『逍遥小神仙』,就是为了气他那个『小半仙』啊,
哈哈……哎……」

  笑到一半,忽尔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沈瑶问。

  「他好象是什么华山派掌门人的儿子,可是很有来头的人,你们今儿为我得
罪了他,往后可要十分小心哩,哎,都是我不好。」

  宝玉担心道。

  沈瑶柳眉一轩,轻屑哼道:「才不怕哩,他老子曾经杀害我教中两位长老,
他又那么讨厌,这次正好拿来出气。今日之事并非因你而起,我们几日前听说他
们要开这『诛妖大会』,本来就打算要来大闹一场的,何况他们还抓去了蒋叔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玉头痛道。

  沈瑶道:「圣教与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结下冤仇已非一日两日的事了,上月
又出了一件震动江湖的大事,十省武盟龙盟主的二公子在龙津渡遇伏身亡,有些
居心叵测之人便趁机从中挑拨,硬将这笔帐记在我们白莲教头上,想捉我去送给
龙盟主发落,哼,今儿算是给了他们一点儿教训。」

  宝玉叹声道:「唉,冤冤相报何时了?江湖上有趣的事儿挺多,头痛的事可
也不少啊……对了对了,阿瑶你怎叫那些人来跟我拿解药?到时你直接给他们不
就得了?」

  「我就是要让他们有求于你,他们虽非什么绝顶之辈,可也是各霸一方的人
物,你于他们有恩,日后自有许多好处。」

  沈瑶道。

  宝玉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成不成,倘若这些人找到我家里去,给我老
爷子知晓,还不把我的皮给剥了!」

  沈瑶一想,觉得也是,毕竟爱郎乃是官家子弟,一大帮江湖人物找上门去的
确大大不妥,便道:「嗯,到时我就把解药交给崔朝阳,然后放出消息说是你寄
在那里的,让那些人去跟他讨好了,这样你仍于他们有恩,又可省了麻烦。」

  宝玉道:「也只好这样了……真香啊,是什么呀?」

  望向灶台,见灶上放着只铁锅,有盖罩住,丝丝白烟从盖沿的缝隙中蒸腾冒
出,不知里边弄的是什么东西。

  沈瑶笑道:「你先出去吧,那边屋里等着,过会弄好了就让你尝。」

  但宝玉片刻也舍不得离开她,且平日从未有过这种在厨房里混的机会,大感
新鲜有趣,道:「你们在做菜是么?我在这里给你们打下手吧。」

  沈瑶瞧了瞧眼前的荣国府公子,迟疑道:「你行吗?」

  兜兜端过来一碟切洗好的菜蔬,白了他一眼道:「他啊,别给我们添乱儿就
谢天谢地了。」

  宝玉见碟上盛的是茄子与西红柿,欢声道:「要弄酱烧茄子么?」

  「是蒜香茄子。」

  沈瑶更正道,接过碟子,将切成角状的茄块拨入一碗早已打好的面糊内,挂
上浆丝,走到另一只热了油的炒锅前,倒入其中,顿爆起一阵滋滋炸响。

  宝玉道:「原来是这么弄的……有趣有趣。」

  旁边在一碗调料中抓排骨的兜兜翻了翻眼,脸上露出「真是大惊小怪」的表
情。

  沈瑶罗袖半卷,抄起一双长筷把滚油中的茄块逐块翻个,直至炸成金黄,方
才捞起盛于盘中。

  「好啦?」

  公子俯头嗅了嗅,只觉满鼻飘香。

  沈瑶嫣然道:「馋啦?」

  手上仍是忙个不停,却用糖、酱油与肉末调弄了半碗配料,在小锅里爆了些
许蒜瓣,又把半碟切做月牙状的西红柿拨入炒锅,煎至汁出,方将配料与蒜瓣一
块倒入搅拌,数翻后再把炸过的面浆茄块倒入……动作手法始终麻利地道。

  宝玉瞧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喃喃道:「阿瑶,原来你是这么会做菜的…」

  沈瑶笑道:「没办法哟,我们又没有人伺候,什么都得靠自个的,你去那边
拿几个盘子过来。」

  不一会儿,宝玉便打烂了一只盘子并弄翻了半瓶酱油。

  兜兜发起嗔来:「大少爷,我们就够忙了,求求您莫再给我们添乱儿了。」

  动手便将公子往外边推。

  宝玉犹不甘走,忙央道:「那我什么都不动,只留在这里陪你们说说话。」

  沈瑶夹起一块烧茄,放在唇前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入爱郎的口中,哄道:
「这儿油烟大,你乖乖去那边等着,我们很快就好了。」

  宝玉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边走边嚼口中的佳肴,味道竟是奇香异美,心舒
神畅间回头,望着灶台前两个忙碌女孩儿的纤俏背影,只觉越发可人起来。

  宝玉在厨房隔壁一间房屋中的小厅里等了片刻,兜兜便陆续端菜过来,一样
样摆放桌上,除了适才尝过的蒜香茄子,还有一碟酱排骨,一碟清炒小花菇,一
煲锅烧豆腐,一盆鲜笋鸡汤。

  公子看这几道菜皆是寻常东西,但却做得色香俱全异样精致,不觉腹中食虫
大动,迭声道:「真真辛苦你们啦。」

  趁女孩儿忙着摆碗安箸,忽在她那吹弹可破的俏脸蛋上亲了一口。

  兜兜娇躯颤了一下,瞪眼悄声道:「作死啊!」

  宝玉嘴角挂笑,悄声道:「这样便得死,下午那样却又如何呢?」

  兜兜大羞,正要上前拧他,突听外边响起踏着落地枫叶的脚步声,知是小姐
来了,只好悻悻作罢。

  沈瑶换了件淡黄衫子,抱着一小坛酒步入屋来。宝玉忙上前接过坛子,启塞
朝里边闻了闻,眉花眼笑道:「好香啊,是什么酒?」

  「就是今儿给那些大侠们喝的都中『玉井坊』呀,不过你放心,这里面可没
有下什么『锁元刀』的。」

  沈瑶笑吟吟道。

  宝玉笑道:「你拿来的,便是放了断肠草鹤顶红,我也心甘情愿吃下去。」

  三人入座,沈瑶道:「快趁热尝尝吧,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帮他夹了半碗菜,又抱起坛子为他斟了杯酒,日间那叱咤风云的逼人气势尽
已不见,此际宛若个闺阁内的小娇娘。

  宝玉心头荡漾,望望她们跟前,问道:「你们怎么没杯子?」

  沈瑶摇头道:「我们不喝,不会。」

  宝玉哪肯一人独饮,道:「那就喝一点点,我们久别重逢,焉可不饮,都喝
都喝!」

  兜兜却道:「好象也没多久吧?不过十天半月而已。」

  宝玉望着沈瑶,痴痴道:「但是对我而言,可谓一日三秋度日如年矣。」

  沈瑶心中酥甜,玉颊生晕,在微微摇曳的灯火映耀下,愈显得妩媚娇艳,微
笑道:「胡编乱撰,好啦,就陪你喝一杯吧,动筷呀。」

  宝玉奔波了大半日,腹中早已饥饿,又见桌上碗碟俱是青白细瓷,菜肴样样
精巧,哪还顾得斯文客气,一轮狼吞虎咽,只吃得连舌头都差点吞下去,连声赞
道:「好吃!好吃!阿瑶,想不到你竟会做这么好吃的菜。」

  兜兜道:「才晓得啊,我们大将军可喜欢吃小姐做的菜了。」

  宝玉大感兴趣,望沈瑶道:「是么?快说与我听听。」

  沈瑶道:「没什么啦,因为朱伯伯甚喜美食,曾请过许多地方的名厨到我们
极乐谷来做菜,我想等他们走后也能做给朱伯伯吃,便不时到厨房帮忙打下手,
悄悄学了一点儿。」

  宝玉道:「原来如此,竟是名师之徒啊!无怪这几个菜看来寻常,吃起来却
是这等美味,且与都中的风味甚不相同,譬如这酱排骨,啧啧啧……」

  沈瑶笑道:「不是酱排骨,这叫『醉排骨』,是闽南一带的名肴,用黄酒调
制的,佐料有胡椒、白糖、蛋白、辣椒、盐、醋、芥末、酱油、麻油等物,所以
味道较繁,适才还怕你吃不惯呢。」

  宝玉边听边吃,愈觉食物佳美,暗忖日后当真娶了这小仙子,口福可就不浅
啦,想到美妙处,心中一阵神魂颠倒。

  「你慢慢吃啊,小心给噎着。」

  沈瑶见他狼吞虎咽,一手支着下颔笑吟吟道。

  兜兜却趁机损了一句:「真是糟蹋,堂堂一个荣国府公子,竟然如此吃相,
简直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呢。」

  说着自个笑了起来。

  宝玉把满满一匙豆腐送入口中,含糊道:「知道吗?我可忙了整整一下午啦,
连口水都没喝上。」

  沈瑶想起他今日在柔水庄的表现,心中欢喜,帮他舀了碗汤,嫣然道:「不
是弄了这些菜慰劳你么。」

  兜兜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脸儿悄悄地烧了起来,瞪着公子脱口嗔道:「谁叫
你啊!」

  宝玉略为一怔,猛有所悟,只朝女孩儿色迷迷地坏笑。

  沈瑶并未发觉两人的古怪,问公子道:「你今儿怎会突然跑到柔水庄来呢?」

  宝玉便从在酒肆里遇见沈问星一行开始,把事情经过简略说了。

  沈瑶方知他今次在柔水庄遇险,完全是为了自己,心中又是一阵感动甜蜜,
柔声道:「知道吗?你今儿这样,可是随时会送命的,下次再不可硬来了,想与
我为敌的人可多着呢,你别管。」

  宝玉举起酒杯,大言不惭:「为了你们,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心甘情愿!
来,陪我干了。」

  两个女孩果然不怎么会喝酒,各陪了一杯,脸上便都晕了起来,话语也渐多
渐娇,嬉笑嗔哝间可爱无比,色人左瞧瞧右望望,不觉痴了,心中叹道:「倘若
能得这两个美人儿陪我一生一世,夫复何求矣!」

  也许因为太过幸福,痴人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来,令得他一阵
惶然悸动。

  兜兜睨了他一眼,问道:「冷吗?」

  起身去把门掩了,又去把屋角的一只炭盆子提了过来,用灰锹将熟炭埋了一
埋,拨红了炭火。

  听着被关在门外的山中夜风那不甘心的咽呜声,屋内愈显得暖和温馨,宝玉
心中留恋无比,真盼时光就此凝住,忽记起佳人离京的原因,问道:「对了,阿
瑶,你们追上那老妖怪没有?」

  「追上了。」

  沈瑶答。

  宝玉紧张起来:「怎么样?有没有夺回圣莲令?」

  沈瑶道:「我们一路急追,前后截住了他两次,但那厮的确厉害,我们有叶
叔叔帮忙,却还是无法制住他,先是蒋叔叔受了重伤,滞留于客栈养伤,才为今
日那帮宵小所趁。第二次接战时更为激烈,辛、常、许三位叔叔亦都受了伤。」

  「啊!难怪今天只有焦老爷子现身……后来呢?」

  宝玉继问道。

  「后来终于重创了那个老怪物,圣莲令总算给我们拿回来了。」

  沈瑶笑吟吟道。

  宝玉大喜,欢声道:「太好了!那你明儿就可以回都中了是吗?」

  沈瑶望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怎么啦?还有什么事情吗?」

  宝玉急了起来。

  「焦老爷子与叶叔叔都判断,冰魄老怪今次失了圣莲令,必定会来个恶人先
告状,跑去圣山跟元老会胡说八道,因此我们也必须赶回圣山,向元老会述明情
况,并请圣母她老人家出来主持大局,命柯百愁交出教主之位。」

  宝玉问:「为什么要让你们教主退位,他当得不好是吗?」

  沈瑶摇摇头:「不,自从此人做了教主以来,圣教的实力可谓蒸蒸日上,倘
若抛开跟许多门派结怨越来越深这一点不论,他实是个足以胜任教主之位的人。」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赶他下台?」

  宝玉大惑不解。

  沈瑶凝思道:「因为大将军怀疑我爹娘的失踪与他有关。」

  「啊?」

  宝玉吃了一惊。

  沈瑶接道:「他若继续在位,掌控着圣教的资源,凭我一人之力,便很难寻
找到我爹娘的下落。」

  宝玉已听明了个大概,若有所思道:「你怀疑他为了教主之位害你爹娘是么?」

  沈瑶睨了睨他,悦颜道:「原来你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呆的哦……」

  她嘻嘻一笑,转霎肃容:「其实江湖上一直都有些类此的传言,似乎并非空
穴来风,另外我总感觉这几年来有人在想方设法阻挠我寻找爹娘的下落,譬如今
次入京,一路连遇高人阻拦,焦老爷子他们就怀疑是柯百愁暗中所指使,毕竟魔
音鬼母与药尊不是谁都能请得动的。」

  宝玉越听越担忧,眉头大皱:「如果真是如此,那你岂非十分危险?阿瑶,
不如你别去圣山了,我们再另觅他途寻找你爹娘。」

  沈瑶微微一笑,道:「你怕我回圣山会吃亏是么?别担心,圣母最是疼我,
一定会秉公处置的,何况柯百愁登位之时,就曾立下谁能请回圣莲令他便立即让
位的誓言,这个元老会自然不会忘记。」

  「让位?你是说那柯百愁会让位与你?你……你要做白莲教的教主?」

  宝玉愣了一下。

  沈瑶目遥远方,轻轻应道:「嗯,不管他肯不肯让,我都要成为白莲教教主。」

  宝玉瞠目结舌,望着跟前的绝色仙子,忽然发觉自己原来是不懂她的。

  第九十二回:郎情妾意

  「那你们什么时候会走?」

  宝玉呆了半晌方道。

  「明儿一早我们便动身。」

  沈瑶抿了口酒,不敢望公子。

  宝玉一阵失魂落魄,不甘道:「做那白莲教教主又有什么好的?白莲教的仇
家敌人数不胜数,今日已有这么多人要为难你,倘若真当了教主,别人更要将晦
气出到你头上来了。」

  「只有成为白莲教的教主,我才能调动教中的资源寻找爹娘,至少能使阻力
有所减弱,而且……」

  沈瑶沉吟道,却没把话说完。

  宝玉愁困眉头:「可是如此一来,你也就更加危险啦,那柯百愁岂能甘心让
位于你,到时恐怕真的要害你了。」

  「放心好了,我能应付得来,有很多人帮我的,嗳,我们不聊这个啦…嗯,
我好象还能再喝一点儿,再陪你喝半杯要不要?」

  沈瑶妩媚道,有了酒的容颜在红红灯火中越发俏丽迷人。

  宝玉当然要,忙帮两个女孩儿斟酒,兜兜却捂了自个的杯子,道:「我不喝
了,免得待会没人洗碗。」

  宝玉道:「再喝一点哪能醉的,万一你们真醉了,我便去洗碗。」

  斜过身去,坚持要帮她倒酒。

  兜兜卟哧笑道:「你会吗?你倘真的会洗碗我就喝。」

  宝玉拿开她捂杯的手,拇指在掌心里悄揉了一下,边斟酒边道:「一定一定,
洗几个碗又有什么难的!」

  兜兜俏脸飞红,忙把手抽了回去,嘲笑道:「也没啥难的,只是适才怎么有
人光接几只盘子就打烂了?」

  沈瑶也笑道:「还倒掉了大半瓶酱油。」

  她瞧出宝玉有些闷闷不乐,便故加调笑,想令心上人开心起来。

  宝玉面上一红,强辩道:「神仙打鼓也有错,我偶尔失手又有甚好笑的,来
来来祝你们平平安安,越来越美貌。」

  兜兜饧着眼儿娇嗔道:「我不够美貌,难道小姐还不够么?」

  宝玉道:「你们一个羞花闭月一个沉鱼落雁,都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小仙子,
但好事总是越多越好嘛!唉,即将久别,不知何时才能再似今儿这般把盏言欢了,
干啊。」

  他心中烦恼满怀伤感,除了哄两个女孩子喝酒,自个更是一杯接一杯地干。

  兜兜道:「你就是贪得无厌!」

  不知不觉中,她已越来越喜欢宝玉,心里亦是十分舍不得离他而去,且又酒
量极浅,不觉已醉,反而放得开了,竟陪公子又喝了三杯。

  沈瑶凝目爱郎,忽柔声道:「还是多吃点菜吧,别喝那么多了,待会可下不
了山哩。」

  宝玉心头一震,望着她道:「你要赶我走了是么?」

  沈瑶道:「谁赶你啦,你能不回去吗?不怕给家里人知晓了?」

  宝玉酒劲上涌,仰颈又干了一杯,大声道:「拼着那些丫鬟婆子闹去,今晚
我就是不回去了!」

  沈瑶哄道:「好好好,那就不回去,反正这儿房间不少,有地方给你睡的。」

  宝玉咀嚼她话中意思,心下纳闷,却又不知如何说好,只去招惹兜兜喝酒。

  两人先前方偷偷闹过,彼此间又贴心了不少,兜兜见公子劝酒殷勤,一时忘
了小姐在旁,不觉眉飞色舞娇态尽露,嗔嗔哝哝中又给宝玉哄下了两杯,终于不
胜酒力,竟趴在桌上昏昏睡了。

  宝玉没了伴儿,便又来闹沈瑶,微醺道:「再陪我喝一点儿。」

  沈瑶秀眉微蹙道:「不喝了,你瞧,真把兜兜弄醉了。」

  宝玉突然动情起来,牵住她的手儿道:「到我这边来。」

  沈瑶玉靥晕红,摇了摇头。

  宝玉面上露出央求之色,软声道:「阿瑶,快让我抱一抱,过了今宵,不知
何时才能抱得到你了。」

  沈瑶芳心轻颤,犹豫了一会,睨睨趴伏桌缘的兜兜,终慢吞吞地起身过去,
给公子一把搂入怀中,抱坐腿上。

  宝玉在她耳畔柔吟道:「瑶瑶,可知我这些日来如何想你么?」

  沈瑶娇躯微微发软,低笑道:「不知道。你有想我么?」

  宝玉恼怒地盯着她。

  沈瑶似乎怕了,垂首蚊声道:「我也是的。」

  宝玉登时如沐甘霖,这才有些舒心起来,道:「那你明儿别走了,跟我回都
中去。」

  沈瑶道:「来日方长呢,等我回圣山办完事情,便立刻来都中寻你。」

  宝玉见她眸内含情,神色却是十分坚决,不由一阵灰心,忽尔竟想起了可卿,
伤感顿如浪奔潮涌,充抑胸间无以排遣,遂又举杯干了,叹声道:「为何为何?
好事总似那昙花朝露……」

  沈瑶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摇了摇,柔声道:「别这样……知道吗?不管天涯
海角万水千山,人家……人家……我心里边总是……总是有着你的。」

  宝玉神酥魂醉,饧目痴望怀内的玉人,忍不住又朝她的樱唇缓缓吻落。

  沈瑶热烈地环住檀郎脖子,妩媚地献上柔情万缕的蜜吻。

  两人深深吻着,俱是如饥似渴,比先前在厨房里时更加缠绵炽烈。

  宝玉吮咂着滑嫩的香舌,鼻中忽嗅着一缕似有似无似曾相识的异香,情欲骤
然膨胀,一只手从女孩的腰畔悄悄移了上来,袭到她那软绵绵的酥胸前。

  沈瑶娇吟一声,手儿无力地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禄山之爪。

  宝玉反而放肆地揉捏起来,从指掌间传回的娇弹酥腻感受令得他浑身灼燥起
来。

  沈瑶隐隐觉察下边有什么东西鼓涨坟起,隔着罗裙煨得股底烘热一片,不禁
慌张起来,忙努力推开男儿的热吻,微喘道:「对了,还有一个甜品哩,我去厨
房拿来给你尝。」

  「不吃了。」

  宝玉情欲浮动,只觉眼前的人儿越发诱人,手上的动作亦益渐恣纵。

  「要吃要吃,人家好辛苦才弄出来的,你就不尝尝?」

  女孩忽然一挣,鱼儿似地从爱郎的怀抱里溜了出去,笑嘻嘻道:「在这儿等
我。」

  宝玉道:「别走!」

  伸手去捉,却是落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俏人儿飞出屋去了。

  沈瑶逃似地溜到厨房,拍拍心口摸摸脸儿,娇吟着自语:「这人又要乱来了,
呜……怎么办呦?」

  忽闻背后有人道:「什么?什么怎么办?」

  沈瑶吃了一惊,回头望去,不想却是宝玉后边跟来了,慌张道:「没有啊。」

  忙去灶台上拿起一只砂锅,从里边倒了一碗芋头出来,笑道:「蜜汁红芋,
我最喜欢吃的,你快尝尝。」

  见男儿只是眼勾勾地望着自己,心儿更是「卟通通」地乱蹦,便用手拈起一
块芋头,送到他唇边,娇声哄道:「吃啊,傻了么?」

  宝玉只得接过吃了,那芋块虽然十分甜滑可口,但他此际已是心不在焉了。

  沈瑶靠着灶沿,也拿了一块自个吃了起来,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宝玉点头,口中木然地嚼着,眼睛却仍痴痴迷迷地盯着玉人。

  沈瑶道:「这东西看似简单,其实可考功夫呢,首先要寻着新采的芋头、上
好的蜂蜜,然后将冰糖熬煮成浆,再把几样东西拌混做一处,放砂锅里用小火炖
焖上个把时辰,由头至尾一定要保持微沸的样子,弄好后才最好吃哩。」

  说着已将手上的芋头吃完,仿佛尚在留恋其间的甜蜜,竟不知不觉地把两根
春葱般的玉指放入了口中,意犹未尽地吸吮了几下。

  宝玉瞧见,不由望呆了,一阵口干舌燥。

  沈瑶微一抬头,见了爱郎的异样神情,赶忙把手指拿出,羞涩道:「这样盯
着干啥?人家就喜欢这样吃嘛!」

  色人心头灵光一闪,遂道:「果然好吃得很,再给我一块好么?」

  沈瑶笑道:「还算识货,那就再赏你一块吧。」

  又从碗里拈了一块蜜芋给他。

  谁知宝玉这回却不伸手来接,只俯下头去以嘴相就。

  沈瑶薄嗔道:「大少爷啊,样样都要别人侍候么?」

  只好拿着芋块喂他。

  宝玉美美地吃着,眨眼间整块蜜芋已没口中。

  沈瑶方要收回手去,却给宝玉倏一把捉住玉腕,竟是以唇相覆,将自己的两
根指儿含入口内吸吮,慌得她急欲抽手,无奈却给爱郎紧紧拿住动弹不得。

  火烫的舌头舔扫过女孩指上的每一寸肌肤,游鱼般的舌尖更钻探遍指间的每
一处缝隙,宝玉吃得比刚才的蜜芋还要津津有味。

  沈瑶身子发软,整个人几乎坐倒在油腻不堪的灶台上,喘着气儿嘤咛道:
「放手啊……快放……放开我……呜……」

  宝玉大快朵颐了一顿,直至将指上的蜜汁吸吮得一干二净,方心满意足地放
开了沈瑶的手儿,把脸贴凑近她的粉靥,得意地笑道:「学你的啊,这样果然更
好吃。」

  沈瑶轻捶了他胸口一下,狼狈道:「好会捉弄人,下回再不做给你吃了!」

  宝玉情欲如焚,见了她那娇媚神态,更是按捺不住,猛将玉人一把抱住,掀
衣解带上下其手。

  沈瑶赶忙紧紧捉住衫子,惊慌叫道:「不要啊,不要……宝玉……」

  宝玉喷着酒气,颤喘道:「阿瑶,我好想你,好想你……想极了!」

  一只手已不由分说地插入了她的腰襟里。

  沈瑶闭目摇头道:「不要,宝玉不要。」

  宝玉微微滞住:「怎么啦?」

  沈瑶柔声道:「成亲之前,我们不该这样的。」

  宝玉道:「我们不是已经……已经……」

  沈瑶晕脸道:「那次是情非得已的,我们再不可以了。」

  她天生丽质,性格却矜持非常,绝不容忍别人对她有丝毫轻薄之举,是以点
花楼的副楼主吕坤、「倚梅公子」慕容慕雪及「死人说活」周彦璋几个对其起了
歹念之徒都在她手里吃了大亏。在地底时与宝玉的情迷欲乱,固是因为心存爱恋,
但亦有那催情奇物「如意角」的推波助澜。返回地面之后,每每想起俱羞得面红
耳赤,此刻怎么肯再随便荒唐。

  宝玉闷哼道:「怕什么?我们情投意合,成亲……成亲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情急间脱口而出说了这句,却不知为何,心中骤然一阵发虚。

  沈瑶满脸坚决:「不行,我不想。」

  宝玉顿时冷掉了近半,苦脸呻吟道:「可我……我……」

  沈瑶瞧见爱郎神情,心中大感不忍,哄道:「乖了,我们回去吃东西,嗯,
吃完饭我吹笛子给你听好不好?」

  宝玉手臂略松,但犹不死心,盯着玉人道:「你…你就一点也不想我的?」

  沈瑶蚊声道:「谁说不想的……只是……只是……」

  忽展颜一笑,又哄道:「好啦,乖乖的起来,待会再让你亲一下,快喽,慢
点我可反悔啦。」

  她若不笑,山中之夜便就此索然寂寞,但这妩媚一笑,刹那间又把色人的心
惹邪了,宝玉旋又将臂收紧,喘道:「好瑶瑶,既然你也想,又何须顾虑太多?
那些世俗礼仪,不过是束天然缚人心的恶物奴物,不管也罢!」

  沈瑶吃了一惊,急道:「你怎又迷糊啦?快放开我,要不我可真生气啦!」

  宝玉不敢用强,只得叹息道:「人生本就苦短,情人更若萍聚。今次一别,
不知又得多久才能见着,阿瑶,你就这样狠心么?」

  沈瑶心头一震,细嚼着「萍聚」二字,不觉痴了,思忖自己此次圣山之行,
实是凶险之至,真不定什么时候才能与这情深意重的人儿重聚,再忆及他数次冒
死相救的情景,不觉眼圈红了,捉住衫子的手也慢慢松开,心道:「倘若能让这
人快乐,那些世俗礼仪又算得了什么!」

  宝玉见她目中晶莹闪动,顿唬得放开手脚,拍头道:「该死该死,我真昏了
头啦!阿瑶你别生气。」

  谁知沈瑶却反贴了上来,粉臂环住他的脖子,噙泪笑道:「我没生气,我…
我……」

  宝玉疑惑地望着她,问道:「嗯?」

  沈瑶娇晕上脸,细声道:「宝玉,我想……我也想你了。」

  宝玉几不敢信自个的耳朵,犹疑道:「阿瑶,你怕我难过是么?」

  沈瑶摇摇头,仰起俏靥,嫩如凝脂艳如花瓣的樱唇轻轻颤动,微喘道:「亲
我,好好疼我,让我把今夜带走。」

  宝玉狂喜,重新紧紧抱住玉人,热唇雨点般落在她的眉梢脸畔。

  沈瑶也报以滚烫的蜜吻,娇躯用力地贴向檀郎。

  宝玉的手再次不老实起来,悄悄游移于女孩胴体各处,贪恋地搓来揉去。

  沈瑶陶醉而羞涩地眯起美目,仿佛在用心感受着男儿的炽烈情意,轻轻地吟
叹道:「宝玉,让我记住你让我记住你……阿瑶要……要把你藏在心里边……阿
瑶要把你带走啊……」

  刹那间,宝玉激动起来,哼吟道:「阿瑶,我爱你!」

  身心俱如火焚,欲不可遏地剥解玉人的罗衫裙带,渴盼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
与之融为一体。

  沈瑶白如细雪的肌肤大片大片地迅速露出,经旁边熊熊的炉火映耀,渲染成
一种无比绮丽的迷人嫣红,更惹得檀郎爱欲如潮,动作越发狂荡起来。

  宝玉先到底下褪了女孩的亵裤,才返上边掀开衫子,见里边果然与家里边的
女人不同,又是一条惹人心跳的抹胸,只由上回的果绿换做了绣蝶的水蓝,衬得
粉胸酥腻如雪,心中销魂,迫不及待探手去解,在美人背后忙了半天,却也没能
弄松出来。

  沈瑶心儿悄嗔,终低语道:「我来。」

  正待反手去解,谁知檀郎骤已动了粗,竟一把将抹胸硬生生地扒到了乳下,
奶尖儿还给他的手指猛刮了一下,娇躯登时寸寸酥掉,软绵绵地就往下边溜去。

  宝玉赶忙一把勾住,放手在女孩的鸽乳上大肆揉捏,孰料愈耍愈是把持不住,
未及多想,突将俏人儿按倒在油污遍布的灶台上,飞快地松了自个的腰带,抖落
裤子,挺着已如嗔似怒的巨棒压了上去……

  沈瑶嗔怨地睨了爱郎一下,轻叹着闭上了美目,心知身上的衫子算是完蛋了,
但此际已无暇多顾,因有一条滚烫如炙的大怪物已在腿心里乱碰乱撞,探头探脑
地似在寻找什么猎物,令得她心儿直蹦,几喘不过气来。

  宝玉粗喘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仙子那对被抹胸紧紧勒住的玉峰,双手捞
起从半褪的罗裙内裸露出来的两条雪腿,分开夹于胯侧,怒挺的巨棒颤抵住娇嫩
处,柔哼道:「阿瑶,我们又要在一起了。」

  沈瑶美目迷朦,不知自个是否应了,蓦感底下一痛,忍不住「啊」地啼出声
来。

  宝玉吓了一跳,忙问玉人:「怎么了?」

  沈瑶玉颊胀红,好一会方蚊声道:「痛。」

  色人已如箭在弦,只柔声哄道:「那我轻轻的。」

  将棒头压在蛤嘴里,柔柔缓缓地研磨,片刻之后,感得前端一团滑腻,便再
次往里突刺,谁知立听女孩又叫了起来,唬得赶忙刹住,握其手问:「还是痛么?」

  女孩点点头,秀眉紧锁,楚楚动人。

  宝玉只好强压欲火,耐下心来轻怜蜜爱,谁知温存了许久,一旦想要入谷,
便听女孩嘤嘤呼痛,他满头大汗,心中纳闷无比:「怎么回事?上次在地底之时,
阿瑶尚为处子,却也没这今儿般难弄啊……」

  殊不知那次的颠鸾倒凤,沈瑶之所以经得起他那暴风急雨般的癫狂,却是因
为有那「天下第一春」之称的「如意角」在暗中帮忙;而今回的沈瑶虽亦动情,
但神志却是清醒,紧张之度远在前次之上,加之宝玉又十分色急,一上来便提枪
跨马,自是难免碰壁。

  沈瑶痛得香汗淋漓,又见檀郎似无什么办法,便可怜巴巴地扯扯他的袖角,
嗫嚅道:「要不……要不不要了吧……我们下次再……再试好不好?」

  美味就挂在唇边,色人焉肯善罢甘休,他怔怔地盯着女孩的美蛤,咕哝道:
「上回明明行的,这次怎么就不成了呢?」

  沈瑶似怕宝玉怀疑自己不够配合,面红耳赤道:「人家也不知啊……真的很
痛,没哄你的。」

  只觉爱郎的眼睛着实恶劣,不觉伸出手去遮捂羞处。

  宝玉瞧见,心中忽尔一动,遂抽身退开。

  沈瑶只道他已作罢,心中悄松了口气,方欲支起身来,谁知一双腿儿突给宝
玉捉住担起,分别扛在两边肩上,随后有一团火热的软物煨上了娇嫩,心头大悸,
弓身朝下望去,竟见爱郎埋首花底,正用嘴唇亲吻自己的羞处,登时如遭电殛,
惊慌道:「不要啊,那儿……脏……好脏的……」

  宝玉紧紧固住两条美腿,凝目花底,所见之处无不是粉粉嫩嫩滑如凝脂,哪
有丝毫脏秽,心中爱得欲死,闷哼道:「谁说的!你这儿真真美极了,纵是那娇
蕾美玉也难及万一的。」

  吻吮了片刻,又用舌去挑拨舔舐,细细翻探每一片花瓣间的神秘缝隙,逗弄
得玉人肢颤体摇蜜液如泉。

  沈瑶生性最是害羞,更何曾遇过这等情形,不禁心醉神迷如溺梦中,心里反
复叫道:「他在亲我那儿!他在用嘴亲我那儿!他竟这般疼我!」

  宝玉忽抬头道:「咦,这是什么味儿?」

  沈瑶迷迷糊糊道:「什么?有……味道?」

  忽想起下午力战群雄,可是出了一身汗的,回来后又忙着烧菜弄饭,尚未沐
浴,刹那羞得耳根烧透。

  宝玉用力嗅了嗅,继道:「真香啊……好象在哪闻过哩…啊!我想起来了,
是那『瑶池娇』的香气!奇了奇了,上次帮你抹的时候距今已近半月,怎么还能
残存这么浓的味儿?」

  沈瑶这才回过神来,大嗔道:「还不是你乱来!我怎样都洗不掉这味儿哩,
呜……可给你害死了!」

  宝玉心中更奇,大为诧异那「瑶池娇」的魔力:「沾着肌体,便能长附不去,
真乃神物矣!」

  笑道:「这等香儿,可谓天上有地上无的,洗不掉岂非才好!啧啧啧,真妙
真妙,不愧为天下第一香!」

  当下又埋脸于花谷中吸嗅吻吮。

  沈瑶奇羞异美如痴如醉,心中爱意如潮翻涌,忽探手下去抓住男儿的头发,
忘情地颤嘤道:「宝玉……玉……你上来……」

  她底下汁如泉出,那「瑶池娇」的香气更是浓郁非常,惹得宝玉「爱不释口」
舔舐之余,竟连连将那腥里含香的蜜液吸吮入口,吞咽落肚。

  这下可苦了沈瑶,娇躯不住地拧来扭去,见他竟把自己发出的招唤当成了耳
边风,不由又急又恼,发嗔道:「来啊……快来!」

  岂料淫人竟仍无动于衷,只应了声:「等下。」

  他上次也因误食了那「如意角」神迷欲浓,一开始便掀起暴风疾雨,未曾留
意花溪胜地,如今乍见桃源,心中惊艳之极,再不甘心囫囵吞枣,当下凝目细赏
恣意饱览,又用舌这里勾勾那边翻翻,不放过丝毫缝隙,忽睨见一粒娇滴滴的可
爱嫩蒂从红脂里探头浮出,遂挺舌尖挑了一下,顿见那小东西惹人万分地娇颤起
来,大感有趣,更去吮吸咂噬百般逗弄。

  沈瑶痒得心肝俱颤,银丝玉液吐满花溪,更渴盼与爱郎融合为一,见来硬的
不行,只得改变策略,娇腻唤道:「宝玉,我……我想亲你。」

  宝玉这才恋恋不舍地从底下爬上来,与美人深吮蜜吻,如此一来,那胯下的
巨根正好抵在女孩的腿心之内。

  沈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悄挪花缝上前迎凑,努力了片刻,嫩蛤终于
噙着龟首,娇躯登时一阵酸软。

  色人此刻竟仍斯文,柔声问:「再试一下好不好?倘若还痛,我立时就停。」

  沈瑶心里正巴不得,赶紧点点头,暗把蛮腰凝住,双臂环住了檀郎的腰杆。

  宝玉推开美人两腿,把棒头在花溪里浸了又浸,涂得滑腻如油,便开始缓缓
发力,朝前突去。

  沈瑶秀眉紧蹙,咬着唇儿呻吟了一声。

  宝玉赶忙顿住,丧气道:「还是不行么?」

  乜目底下,但见半粒龟头已压入了嫩蛤之内,陷没在一块块晶莹如玉的红脂
间。

  沈瑶失魂似地摇摇头,娇媚入骨地低唤道:「用力呀!」

  一滴晶亮的蜜珠子给怒筋盘绕的巨茎从花缝里挤了出来,顺着玉人的股沟悄
悄滑落到菊心,绮糜地悬挂了片刻,最终滴垂在油渍斑斑的灶台上。

  第九十三回:温泉春浓

  听得美人招唤,淫人心中一喜,当即抖擞精神,挺紧腰杆继续发力,怒勃的
肉杵撑开玉贝红脂,开始一点点消失在女孩嫩蛤口内,妙不可言的快美纷至沓来,
巨龟艰难地挤过玉道最窄处的瓶颈,忽地一滑,前端已重重地顶在一粒似骨非骨
似肉非肉的妙物之上,登爽得龇牙咧嘴。

  沈瑶吓人地娇啼一声,四肢死死地缠搂住了爱郎。

  宝玉赶忙轻抚蜜吻,待得玉人缓过气儿,方慢慢抽添起来。

  沈瑶美目如丝软呓娇呢,神情渐渐由涩转媚,花底蜜液汩汩,黏涂得男儿腿
腹滑腻不堪。

  宝玉见她似入佳境,动作遂渐渐大了些许,退时拖至幽口,送时悄过玉谷,
用棒头去轻轻「亲吻」那可列名器的美妙花心,每每触及,龟头便是一阵发木。

  沈瑶娇躯乍绷乍酥,芳心亦随着爱郎的进退时浮时沉,手儿不知不觉放在了
口中咬着,神情既迷惘又娇怯,煞是可爱诱人。

  宝玉乜目望着,渐渐把持不住,抽得愈来愈疾,送得愈来愈尽,他那宝贝远
比常人巨硕,一旦深入,便几乎下下采着花心。

  沈瑶又酥又麻,不知自己里边的什么东西给爱郎连连弄着,既感怪异又觉美
妙,心儿不禁慌慌的,正不知如何是好,倏地吃了男儿重重一棒,刹那似要尿将
出来,登失声叫了一下。

  宝玉却爽得如于云端,喘道:「怎么了?」

  沈瑶犹在娇娇颤悸,哆嗦道:「你……你……不知碰……好……好深……你
别……别太深……」

  淫人俯下头去,嘴唇凑在她耳心道:「莫慌,是碰着花心子了。」

  沈瑶迷糊道:「什么?」

  宝玉笑笑柔声道:「是我弄着你里边的一个小宝贝哩。」

  沈瑶仍未明白,娇嘤道:「你别……别老碰那……那儿,好怕的。」

  宝玉道:「痛么?」

  沈瑶其实吃痛,却不知怎么摇了摇头,烧着脸儿低语道:「好古怪……麻麻
木木的,难忍得很。」

  宝玉笑了起来:「这才妙哩,趣味尚在后头哩,待会你便知了。」

  言罢又频频去逗弄她那软骨似的滑脆肉儿。

  沈瑶满怀蜜意,只好苦苦挨着,忽记起上次爱郎也是老来弄自己的这个地方,
娇喘着蚊声道:「你……你喜欢……喜欢碰它是么?」

  淫人竟道:「简直爱死了!真恨不得能把它采摘下来……」

  说着将杵深深送入,又在她那妙不可言的花心上重重地揉了一下。

  沈瑶听入耳内,心儿不由麻麻的,想了又想,蓦地春情爆发,骤感内里的小
东西酸楚了起来,又有一丝奇痒透窍而出,偏偏爱郎的大棒头仍无休无止地纠缠
上来,花房里边便有如千虫万蚁在啃嚼钻咬,两只穿着小蛮靴的脚儿耐不住乱蹬
了起来,却因悬于灶台之外,无甚着力之处,难过得在半空里绷得笔直。

  宝玉眼角乜见,不觉欲火中烧,反手捋玩了那滴粉搓酥柔美绝伦的小腿肚片
刻,忽将两只靴儿摘下,把她两只脚儿捧入怀内,剥去罗袜,一双莹润如玉的纤
巧秀气白足便露了出来,诱人万分的在他胸前娇颤着。

  女孩吃羞,把脚一缩,却反惹檀郎捉得更紧更牢,除了百般狎玩,竟还用嘴
细细亲吻起来,舌头鱼儿般在每条幽秘的趾缝里穿梭嬉戏。

  「唔……不要……好痒……不要啦……」

  沈瑶虽是江湖儿女,但于其时,足儿毕竟是女孩子最不可示人之物,只羞得
面烧眼润芳心慌悸,更要命的是,体内的那粒神秘的小东西竟似越发敏感起来,
无助地挨受着男儿的恣意蹂躏。

  宝玉却充耳不闻,仍捧着美人玉足,爱不释手地继续把玩,望着那不住娇怯
颤蠕的春葱趾儿,只觉妙趣横生,添吮间,鼻中又闻着一股微酸微酱的淡淡汗香,
肉棒更勃得硬逾铁石,在花底毫不停滞地抽添突刺,烈如奔马驰豹,早把先前的
温柔尽抛脑后。

  沈瑶宛若中酒,迷迷糊糊地思道:「什么都给他瞧去了……什么都给他触着
了……」

  雪腻的肌肤浮起了朵朵娇艳的红晕,下边便似融化一般,春潮如涌四下飞溅。

  宝玉盯着沈瑶那对从衫里半跑出来不住晃荡的雪白奶子,欲念愈来愈膨胀,
终于放过了她的玉足,却一把将美人从灶台上抱起,夹在怀中继续褪其衣裳,忙
乱间怒茎仍不住地猛顶狠耸。

  就是这么一下搬动,令得已近顶峰的女孩差点丢了身子,她却以为欲尿,心
中一惊,死忍了片刻,方才缓过劲来,呜咽如泣地语无伦次:「我……我……呜
……别……别再脱了,下边都……都是油腻……好……好脏的……」

  谁知宝玉却懒得挪地方,况且他从未有过今次这般在灶台上交欢的经历,心
中竟隐隐有一种新鲜奇趣的刺激之感,便道:「反正这衣衫脏了,不要也罢!」

  不由分说把她剥了个精光,一手将褪下的衣裙铺开,放下玉人,自个也爬上
台面,两手分叉住她的腿弯,用力朝上方推去,压在美乳之侧,把女孩窝成无比
诱人的一团,怒挺的巨杵再次突入花阴,更加猛烈地抽耸起来。

  虽说天气极寒,沈瑶已被剥得一丝不挂,宝玉也是衣掀裤褪,但厨房中的灶
内生着炉火,加之两人大开大合挥洒精力,是以非但不觉得冷,反而来得汗流浃
背,两下贴做一处纠缠厮磨,只感黏乎乎油腻腻的愈加销魂。

  沈瑶目饧魂酥,心中又昏昏羞嗔:「这人竟是这么荒唐的……居然这样子来
玩人……倘给别人知去……」

  正在失魂落魄,体内的小东西倏地奇痒,一股强烈无比的尿意随之袭至,竟
是忍无可忍,自腹以下亦骤然剧麻了起来,登慌得失声娇啼:「嗳呀……啊!啊!
我……我要……我要糟了!唔……糟了糟了!」

  宝玉已给汗水迷糊了眼睛,凝目盯着她,闷哼道:「要丢了是么?」

  沈瑶却再不言语,娇躯死死地凝了好一会,蓦地打摆子似的抖了起来,雪白
的小肚皮迷人万分地抽搐个不停。

  宝玉刺到花房尽头,突捣着一团浓稠滑溜的温热浆儿,整根肉茎顿时麻胀了
起来,立明可人儿丢了,心中一阵迷醉,亦感奇美难遏,顿时精意翻涌,忙将肉
菇拚力顶紧嫩心,勉强揉了几揉,棒头一阵酥麻,茎身猛然暴胀,便突突地射出
精来。

  沈瑶感得一注注滚烫喷来,竟似透入体内极深之处,煨得满腹酥暖欲融,玉
宫颈儿激跳不住,又从里边吐出了数股花浆来。

  不知过了多久,宝玉终于松弛下来,软倒在玉人身畔,柔情蜜意地轻轻吻慰。

  沈瑶酥做一团,慵懒可人地望着爱郎,一丝满足的妩媚从她绝丽的俏容上透
露出来,忽尔娇嗔道:「大坏蛋,都是你害人!」

  宝玉笑道:「好娘子,此话怎讲?」

  沈瑶羞道:「我已同兜兜说过不再……不再跟你这样了,可如今……如今…
倘若给她知去,还不笑杀人!呜……」

  宝玉轻轻拨玩她的粉嫩奶头,笑嘻嘻道:「别怕,待会我也这般对付她,瞧
她还怎么笑你。」

  玉人顿时大嗔,扬手打了他的魔爪子一下,咬牙道:「小淫贼!大色狼!你
现在就给我下山去!」

  宝玉将她抱紧,一轮烈如炽焰地热吻,哼吟道:「瑶瑶,我爱你。」

  沈瑶神饧气缓,噙着檀郎的发丝低语道:「我也……爱你。」

  两人离别在即,心下自是难舍难分,卿卿我我了许久,沈瑶忽感臂后有些黏
腻,反过一瞧,只见雪白的肘关处粘染了一大块污迹,却是不知何时碰触着了灶
上的油烟污垢,她素来极为好洁,不禁大皱眉头,待到发觉股侧与腿肚子上也有
污迹时,更是一阵恶心,哭丧着脸道:「难受死了!快放我起来。」

  「做什么?」

  宝玉心不在焉地问,凝目那粘染了污秽的雪肤,竟感异样诱人。

  女孩心里埋怨都因这人饥不择食不分场合,才将自己弄得如此不堪,嗔恼道:
「烧水去啊,你不想洗洗么?」

  忽睨见爱郎的脸侧也有一道污迹,想来多半是她适才的杰作,忍不住「啧」
地笑了起来,心道这才有点公平呢。

  宝玉痴痴望着如花的笑颜,心中倏地一动,忽将玉人整个抱起,神神秘秘道:
「何须费事,我带你去一处好地方。」

  说着跃下灶台,胡乱套了靴子,竟不穿衣裳便夺门奔出。

  一到外面,山中冷飕飕的寒风不住地从肌肤上掠过,沈瑶大惊,急急低唤道:
「你昏了?我还……还没穿衣服……」

  色人嘴角挂着坏笑:「怕啥?兜兜睡了,这山上又没别人。」

  当下施展轻功,踏着梦幻般的月光,向屋群后的枫林深处奔去。

  「去哪儿?」

  女孩心惊脉跳,一丝不挂的娇躯拚命往男儿怀内钻。

  宝玉心中舒畅,只道:「到了便知,宝贝。」

  沈瑶脸上发烧,小脑瓜里禁不住地胡思乱想:「好荒唐哦……一男一女没…
没穿衣裳就在山上乱跑……」

  她晕着脸躲藏在爱郎温暖的怀抱里,闭眼听着耳畔呼啸掠过的夜风,忽觉今
宵真是无比的新鲜刺激旖旎销魂,贪恋地娇吟道:「我冷啊,再抱紧一点……一
点点……」

  宝玉忙将她搂抱得更密更紧,眼中已隐约看见了枫林中蒸腾的如烟水气。

  女孩在他怀里抬起头来,悄悄凝望着这个烂漫且单纯的男儿,心里道:「荒
唐就荒唐吧,既然相爱,有何不可?」

  「原来是这里!」

  沈瑶浸入温泉,沉身让水淹到下巴,禁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欢叹。

  宝玉笑道:「好不好?这儿既不用烧水,空气又新鲜,还有月亮和星星做伴
儿。」

  「你就会在这些东西上花心思!」

  沈瑶嗔白了他一眼,在水里仰平身子,望向悬着一轮明月缀着几点星儿的夜
空,心里一阵迷醉。

  「瞧这里多美。」

  宝玉环望四周,月光下的野山枫此际展露出一种白天没有的静谧与妩媚来,
他天生最嗜美丽,不禁给眼中的景色深深震撼住了。

  如非此人,自己还真不可能在这时候出现在这人间仙境里,沈瑶心思浮荡,
突地一阵恍惚,思绪骤然飞回了那地下湖中碧玉棚内……

  宝玉亲亲她的发梢,得意道:「醉倒了吧?」

  「早就醉了,适才被你灌的!」

  女孩撒娇道,平日行走江湖之时,不得不时时刻刻绷紧的弦儿,此际终于有
机会放松一下了。

  宝玉一笑,移唇贴着她的耳心低低道:「是从上边灌醉的呢…还是下边?」

  沈瑶一呆,旋即大羞,她原本是说喝酒,不想却给这小淫贼趁机占便宜,把
手在他臂上狠狠拧了一下,咬牙道:「大坏蛋!坏死了你!呜……不睬你了…」

  宝玉在水中抱住她,任嗔任捶,只报以无数的亲吻,在他心里,便是给这可
人儿千鞭万杖,也觉胜似神仙。

  沈瑶闹了一会,终在檀郎怀里软了下来,如胶似漆地与之热吻,这回竟把香
舌主动送过宝玉口内,任他恣意咂吮。

  宝玉的两只手渐又不老实起来,在娇躯上四处抚摸揉探。

  沈瑶给他惹得阵阵酥悸,禁不住嘤咛道:「你……你……又…又怎么了?」

  宝玉笑道:「适才你不是嚷嚷身上脏了?我帮你搓一搓啊。」

  白如羊脂的美躯已非初次入目,但在清泉荡漾之下,另有一种异样的迷人趣
致。

  沈瑶低首垂目,望向他那只把自己的乳儿揉捏成千形万状的坏手,娇嗔道:
「这儿……哪曾脏了?」

  宝玉面不改色,笑道:「虽然没脏,但肯定出了些汗,帮你搓搓还不好?」

  沈瑶咬住樱唇:「真赖皮!」

  却并无挣拒,只是脸上红喷喷的,在氤氲的水气中宛如雾里娇花般朦胧诱人。

  宝玉又把一手探到她的腿心,扣指掏挖花溪,嘻皮笑脸道:「这里出汗最多,
更需仔细洗洗。」

  沈瑶含嗔望向他处,娇喘吁吁浑身酸软,在水里几立不住。

  宝玉把扶住她,数指不停轮动,似在揉洗其间的黏腻,谁知不来倒好,这一
洗却是越洗越滑溜,越洗越「不干净」了。

  女孩痉挛似地扭动起来,粉臂死死搂住男儿的脖子,仿佛害怕一撒手便会沉
入水里淹死。

  淫人戏耍了许久,弄得满手皆腻,情欲复炽,嘴唇忽又贴到她耳心,喘道:
「里边够不着,我换别的东西来洗。」

  沈瑶虽给爱过一次,其实意犹未尽,此刻早已挨受不住,脸皮却薄,忍不住
大发娇嗔:「你再捉弄人,我……我可真……真的不睬你啦!」

  宝玉怕她真恼了,不敢再轻浮嬉耍,柔声道:「好娘子,我又想你了。」

  沈瑶喘颤道:「我也……我也想你……很想……阿瑶不喜欢你……你乱说话
来羞……羞人家……喜欢……喜欢你这样跟我说……」

  言间竟有些语无伦次。

  宝玉听了,悄悄铭记于心,将玉人翻转过身,让她趴在从小竹棚伸出半浸在
水里的竹排上,他底下早已重振雄风,挺拔地抵住了嫩蛤口,轻轻柔柔研磨了一
会,开始发力朝里边揉入。

  沈瑶凝住娇躯,眯目感受爱郎的推入,不知不觉咬住了樱唇,待到花心失陷,
方发出一声娇脆的嘤呀。

  宝玉两手绕到前边,扣拿住美人如脂如酥的美乳,从后边缓缓抽送起来。

  虽已春风一度,沈瑶却仍感无比挤涨,在水里给推耸得东倒西歪,两手忙紧
紧捉住竹排,娇美中带着点狼狈。

  宝玉一边抽添一边亲吻,由下至上,嘴唇从幼滑的玉背出发,滑过香肩、雪
颈和发梢,游荡到了粉嫩的耳廓上,舔舐得女孩丝丝发痒阵阵心慌,低语道:
「瑶瑶,让我爱遍你每一寸地方。」

  倏地将舌一挑,顶入了她的耳心……

  沈瑶娇躯大震,蓦又发酥发悸,花底霎似敏感了许多,仿佛清清晰晰地感觉
到了男儿的每一下抽插,禁不住娇娇哼吟起来。

  她的肌肤经温泉水浸泡,此际愈显娇嫩欲滴吹弹得破,触之令人销魂蚀骨,
宝玉紧紧贴抱住她,尽力使两人的接触亲密无间。

  沈瑶很快又动情起来,她不但已有点适应爱郎的冲击,还仿佛上了瘾头,竟
不时沉腰相就,偷偷让内里的嫩心去「吻」那偶尔深突的龟头。

  宝玉动作柔缓,每一深入,便恰巧挑着那粒奇滑异脆的妙花心,先还不敢采
得太深太密,但渐渐觉察到了可人儿的小动作,不由情怀荡漾,遂越送越勤越刺
越深。

  孰料小仙子的「胃口」极其有限,不一会儿,便感抵挡不住,腰儿连连闪扭,
躲避男儿的深袭。

  但淫人欲火已旺,这回可不答应了,一臂下移紧紧箍住蛮腰,不许美人四下
逃窜。

  沈瑶只得苦苦领受,花阴内的酥痒之中竟又多了一丝酸意,慌得一头乌黑亮
丽如丝如缎的湿发不住甩荡,也许因在山中,四围又是密密的野枫,不觉有些肆
无忌惮起来,叫声越来越娇越来越亮。

  宝玉受其感染,抽耸愈疾愈烈,原先在水里还觉浮浮沉沉煞得情趣,此刻却
嫌无处着力不满起来,突把玉人整个抱起,推放于竹排之上,自个也随后爬起,
重新一枪挑了,这回终能脚踏实地结结实实地狠顶怒刺,火热巨硕的龟头频频突
过幽谷,命中妙心。

  沈瑶要紧之处连遭重创,凝身趴伏在晃荡不止的竹排上,突地失声嘤啼:
「别……别老……老碰那儿呀……好……好酸的……啊……啊……宝……宝玉…
呜……」

  宝玉却仿若未闻,只垂首注目下边,原来水线正淹及两人的股胯部,开合擒
纵间,波浪时开时闭,那交接处的奇妙绮景在眼中霎失霎现,惹得他越发狂荡,
双手把女孩的两条美腿大大叉开,几推成了个「一」字,入目更是撩人万分。

  沈瑶四下乱抓,但竹排长久浸泡水中,处处皆滑不留手,反手又勾不到爱郎,
心下愈添难挨,她的武功虽高,但在这方面却若雏儿,突感内里的小妙物如前次
般剧麻了起来,慌得呼道:「又……又要糟了!我好……好象又要糟了!」

  宝玉旁侧望去,从她半边脸上瞧见一副憋尿之状,心中明白,忙柔声哄道:
「莫怕莫怕,是要丢了,男女相欢,最美妙的便是这一刻了。」

  反更下下刁狠,记记直捣痒筋花心,激烈之度竟是前所罕有。

  沈瑶煞是不耐,听了爱郎的哄诱,更是把持不住,待给怒茎大采了几下,花
心眼内倏地奇痒,娇啼一声,雪颈乍仰,阴精已尽情甩出。

  丝丝浓稠的白浆骤从巨根塞住的花缝里迸涌而出,弄混了周围的泉水。

  宝玉闷哼一声,顿美得筋麻骨软,但他已泄过一回,因此尚能坚持,耐着满
茎的酥麻温热,继续于花谷内奋力驰骋,龟头触及花心,只觉越发娇弹滑脆,不
禁昏昏思道:「阿瑶的这个妙物,定是那《搜珍记》里所说的『蚌酥』、『螺舌』
无疑了,啧啧啧,这万中无一的名器竟叫我遇着了!」

  沈瑶如寒似悸地丢了又丢,却感爱郎仍无休无止地采个不停,心中大慌,哆
嗦啼道:「我……我不……不好了……停……停一下……歇息一下……啊……又
……又要来了……快停……啊啊……」

  花房内存余的每一丝缝隙都给黏稠的浆汁填满了。

  宝玉听她连连呼停,心中不忍,用了极大的努力,方才硬生生顿住,颤哼道:
「我……我……」

  沈瑶通体酥软,骨头似都化掉,螓首一坠,沉入水中。

  宝玉赶忙抱住,也不拔出,便将她翻转过来。

  沈瑶头晕目眩,迷糊中见爱郎满面苦色,娇弱无力道:「你……你难受是吗?」

  宝玉不知如何应好,巨茎仍坚如磐石地撑顶着玉人。

  沈瑶似懂非懂,又问:「那个……你也得……也得出来才舒服是吗?」

  宝玉赶忙点头。

  沈瑶已缓了口气,柔声道:「那你继续吧,我行了。」

  宝玉一阵犹豫。

  沈瑶努力抬起手臂,充满柔情蜜意地轻抚爱郎的脸庞,媚得惊心动魄地望着
他道:「再来啊,阿瑶还要你。」

  宝玉大喜,遂又抽耸起来,过不一会,就忍无可忍地变成了冲刺。

  沈瑶霎又美极,突然痴痴迷迷道:「你……你今儿在……柔水庄上说的那…
那句话可是真的?」

  淫人此刻哪还想得了别的事,只一味感受玉人内里的绝顶美妙,迷糊道:
「什么话?」

  沈瑶颤吟道:「你说便是天……天底下的人都骂我,天底下的人都……都要
你骂我,你也决计不……不骂的是……是么?」

  宝玉脱口道:「当然是真的,莫说不骂,就是天下人都恼你,天下人都要为
难你,我都会护着你爱着你!」

  沈瑶芳心甜透,整个如酥似醉,努力弓起上身,樱唇在他胸颈上不住蜜吻,
娇喘道:「是你说的哦……这话可……可是你自己说的……日后……日后可不许
赖哦!」

  宝玉粗喘应道:「嗯,我不赖,永远不赖。」

  每及深处,火烫的前端仿佛把花心上的嫩肉都粘了起来。

  沈瑶猛觉内里的小东西不住地乱蹦乱跳,一股奇痒从内里直透出来,怕是又
要象适才那样丢了,两只脚儿不住在水里乱蹬乱踏,划起一道道浪花,急急喘道:
「玉……玉你……你……想……想来了吗?」

  宝玉俊颜胀赤,昏昏地点了点头,突将女孩的两条美腿从水里捞起,朝上方
大大压去,直至触到她自己的香肩,底下抽势如虹,雨点般密密地刺向幽深的嫩
心。

  沈瑶方才丢过,花房之内无不敏感万分,心里忽生出一种再这么下去定会死
掉的感觉来,樱唇触着男儿哪里便是火辣辣一吻,哼哼颤道:「那你快…快点…
我……我又……又要……又要……」

  爱郎教的那个「丢」字始终说不出口来。

  宝玉已是千钧一发,盯着她的绝丽俏容哆嗦道:「就来了……就射了……阿
……阿瑶……我要……要射你里边了……」

  沈瑶给他淫言撩惹,芳心大醉,尽把娇姿媚态展献在爱郎的眼中,娇娇嘤咛
道:「好……快啊……快给我……我要……我要带走你……我要带着你的快乐离
开……」

  喘着吟着,美目中突然充满了晶莹闪闪的泪水。

  宝玉拚命点头,责无旁贷地发起最后冲刺,带得花唇翻飞不住,数十抽过,
倏地顿住,俯身紧紧地抵住了玉人,龟头在那奇滑异脆的妙物上展开一轮粗暴的
研磨与颤击。

  沈瑶登时魂飞魄散,喉里发出声声迷离而慌乱的娇啼,粉臂死死抱住男儿的
脑袋,似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里,融为一体。

  宝玉腰股不住加力,突地一下得势,力道角度皆达极致,竟揉得花心绽开,
前端已戳着了花眼内的奇娇异嫩……

  沈瑶乍然悸啼,蛮腰惊心动魄地一拱,骤又丢了身子,喷涌之势更胜前次。

  宝玉闷哼一声,肉茎霎时通根美透,在阵阵收缩的花径中剧跳了数下,滚烫
的浓精终于怒射而出,箭般注入玉人的嫩心里。

  沈瑶受了他那玄阳至精,越发丢得死去活来,口中忘情地呼唤着爱郎的名字,
而那柔若无骨的美丽娇躯,则忍抑不住地痉挛着抽搐着……

  这一刻,生命是如此的美妙动人。

  良久之后,才听宝玉懒洋洋道:「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两情缱绻的恋人,此际肉体似已不再存在,只余一种心灵融合后的醉人感受。

  「不管他日如何,阿瑶都会永远记住今夜的。」

  女孩从男儿怀里仰起脸来,如烟如雾地望向一碧如洗的夜空,叹息似地呢喃
道。

  第九十四回:千千心结

  翌晨,兜兜醒来,发觉自个睡在床上,心忖定是小姐搬的,忽尔想起了宝玉:
「昨晚竟给他哄了这么多杯……不知他下山了没有?」

  怔怔地呆了一会,方爬起下床,穿了鞋袜,来到隔壁沈瑶房前,轻轻敲了几
下门。

  沈瑶开门出来,身上只披一条冰梅银绣纱子,鲜媚得宛如雨后娇花,面上却
似有些忸怩之色。

  兜兜见状,即时明白了几分,指着屋内笑道:「在里边?」

  沈瑶面泛桃花,咬着唇儿点了点头,羞嗔道:「我有叫他去别的房里睡啊,
可这人就是赖皮,被他缠磨死了。」

  兜兜吃吃笑道:「他若肯啊,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那……我们今儿还
走不走?」

  沈瑶正色道:「当然要走,迟一日回圣山则多一分变数,大将军的安排也可
能被打乱。」

  兜兜道:「好吧,我这就去做饭。」

  沈瑶回到屋内,掀帐坐在床沿,见宝玉仍在酣然大睡,便轻轻推了推他,柔
声唤道:「懒猪猪,起来了,我们还要赶路,你也该回去了。」

  宝玉昨晚喝了不少酒,接着又闹了个梅开二度,回房后还在被窝里跟佳人卿
卿我我直到深更,是以颇为困倦,只含糊应道:「再睡一会……就一会……」

  沈瑶见状,便舍不得硬拉他起来,坐在旁边静静看着,瞧着瞧着不觉痴了,
想起今次一别,便是万水千山重逢渺渺,心里顿一阵酸楚黯然,忽听心上人梦呓
道:「阿瑶你定……定要快快回来啊……我……我可是天天想着你的……」

  沈瑶心中颤悸,俯下身去在爱郎耳边低低道:「我会的我会的,事情一了,
我就会立刻飞回你身边来的……」

  贴脸在他额上亲了一口,坐直起来瞧了瞧,忍不住又俯下去在他唇上轻轻地
沾了一下。

           ************

  宝玉心舒神畅地听着窗外的清脆鸟鸣,迷迷糊糊摸了下旁边,整个人忽尔清
醒过来,猛从被窝里坐起,大声唤道:「阿瑶!阿瑶!」

  却半晌不闻回音。

  他心头一缩,胡乱披了件中衣便跳下床来,推门急奔而出,边寻边唤:「阿
瑶!阿瑶!你在哪里?」

  待到后来又喊兜兜,只是俱无人应。

  宝玉寻遍几间屋子,终明两个女孩已经离去,心中有如刀绞,不禁揪发懊悔:
「都是我贪睡!都怪我贪睡!竟连为她们送别都没赶上!」

  他在院子里呆了许久,方长吁短叹地回屋穿衣,忽瞥见枕畔放着张纸条,用
半瓣隐约透明的白石压着,正是从丁翊秘库找到的绝世奇宝「映花琳琅」急忙拿
起纸条来看,入眼两行秀气飘逸的字儿,写着:「玉:我们不能耽搁,就不等你
了,厨房里有早点,记得去吃。倘在都中遇见什么难处,可去找崔朝阳帮忙。

  分君心半瓣,寄妾思满怀。

  你的阿瑶「内容虽简,但宝玉却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一种脉脉的温馨与情意,
特别是最后的署名。

  他两眼发潮,把字条和那半瓣白石捧在胸口,坐于床沿伤感了良久,轻抚锦
被,鼻中似乎还能闻到那「瑶池娇」的淡淡香气,反复念着那句「分君心半瓣,
寄妾思满怀。」

  突然喃喃傻笑:「你的阿瑶……你的阿瑶……你是谁啊?」

  宝玉失魂落魄地回到都中,方记起此次出城,原本是要到紫檀堡看望白湘芳
的,正打算次日再去,却听王夫人说明天便是贾敬的寿辰,阖府皆要过去热闹,
心中立念起可卿来,怕又见不着她,一时愁肠千结,忽尔想起凤姐来,忙跑去悄
悄央求。

  凤姐儿只是闲闲坐着,待痴人把好话软话吐尽,方横了他一眼,笑道:「用
得着这样牵肠挂肚么!好啦好啦,我虽与她辈份不同,却是情同姐妹,明儿自然
要去看她的,到时你就跟着我吧。」

  宝玉大喜,如非屋里的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差点就要猴到她身上去。

           ************

  到了第二天,除了贾母,王夫人、凤姐、宝玉一众都过宁国府来,贾珍并尤
氏接了进去。尤氏之母先已到了,大家见过,彼此让了坐,自免不了一阵说笑。

  几杯茶过,王夫人问起可卿:「前日听见你大妹妹说,蓉哥儿媳妇身上有些
不大好,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尤氏道:「她这个病说来也奇,上月中秋还跟着老太太、太太们玩到半夜,
回家来还好好的,到了二十后,便一日比一日不好了,也懒得吃东西,经期又有
一阵子没来。」

  邢夫人道:「别是喜罢?」

  正说着,外头人回道:「大老爷,二老爷并一家子的爷们都来了,在厅上呢。」

  贾珍脸上正不自在,忙趁机出去了。

  尤氏方继道:「前阵子大夫也有说是喜的,但这两日冯紫英荐了他从学过的
一个先生,据说医道很好,瞧了又说不是喜,竟是很大的一个症候。昨日开了方
子,吃了一剂药,今日头眩的略好些,别的却仍不怎么见效。」

  凤姐儿听了,眼圈便红了起来,宝玉更是心如刀割心急欲焚,巴不得能立即
过去瞧瞧。

  正说话间,贾蓉进来,到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儿跟前请了安。

  凤姐儿便捉住了问:「蓉哥儿,你且站住,你媳妇到底是怎么着?」

  孰料贾蓉皱皱眉头,只应道:「不好就是!婶子回头瞧瞧去就知了。」

  言罢迳自出去了。

  宝玉见了,心里既纳闷又生气,不免更为可卿担忧:「卿卿身子不好,他却
怎么如此不耐烦?」

  说是贾敬的寿辰,却因他一味好道,只爱烧丹炼汞,在城外的道观里不肯回
来,说是:「我是清静惯了的,可不愿意往你们那是非场中闹去。」

  因此今日之庆不过是个虚应的景,摆几桌筵席,看几折戏,大家凑合着热闹,
却没个主角的。

  午饭之时,宝玉如坐针毡,不住暗地里催促凤姐。

  凤姐挨不住他闹,饭毕匆匆漱口净手,就回太太们:「我先去瞧瞧蓉哥儿媳
妇。」

  带了宝玉,唤贾蓉带着往可卿这边来。

  进了房门,三人放轻脚步,悄悄走到床边,可卿在帐里望见,便挣扎欲起,
凤姐赶忙上前扶住,握其手惊叹道:「我的奶奶,怎么几日不见,就瘦成这模样
了!」

  宝玉凝目望去,只见玉人神形憔悴面色苍白,心中顿时一阵大痛,眼泪险些
掉将下来,若非贾蓉在旁,早奔上前百般怜惜了。

  可卿仍半支起身,靠枕斜卧,强笑道:「这都是我没福,这样人家,公公婆
婆当自己女儿似的待,婶娘的侄儿虽说年轻,却也是他敬我,我敬他,从来没有
红过脸儿。就是一家子的长辈同辈之中,除了婶子倒不用说了,别人也从无不疼
我的,也无不和我好的。这如今得了这个病,把我那要强的心一分也没了。公婆
跟前未得孝顺一天,就是婶娘这样疼我,我就有十分孝顺的心,如今也不能够了
……我自想着,未必熬的过年去呢。」

  贾蓉听得脸上阵青阵白,忽朝瑞珠喝道:「还不快去倒茶!婶子和二叔在上
房还未喝茶呢。」

  宝玉正怔怔地望着墙上的《海棠春睡图》与那副秦太虚的「嫩寒锁梦因春冷,
芳气笼人是酒香」对联,不觉想起在这屋里的香榻上梦游「太虚幻境」的事来,
再忆及那醉碧轩的销魂、翠石屏里小木屋中的缠绵,不禁情迷神伤,听她说了这
些话,更如万箭攒心,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可卿眼角睨见,心里一阵酸楚,目中也发涩起来,赶忙垂下头去,悄悄叹息
了一下。

  凤姐知晓这对冤家的荒唐秘事,生怕贾蓉瞧出端倪,忙道:「宝兄弟,你忒
婆婆妈妈的了。她病人不过是这么说说,哪里就到得这步田地了?况且能多大年
纪的人,略病一病儿就这么想那么想的,还不是自己倒给自己添病儿么?」

  宝玉忙拭了眼泪,朝可卿强笑了笑,却见玉人只是怔怔地望着被子,始终不
望自己这边一眼,偏他素又毫无自信,心里渐渐灰了,失魂落魄地思道:「我又
算得了什么?在她心目中,一直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

  贾蓉也干巴巴地劝了两句:「她这病也不用别的,只是吃得些饮食就不怕了。」

  屋中一时静得瘆人。

  凤姐又对宝玉道:「好了,人也看到了,没什么大碍的,太太适才叫你快些
过去呢,别只在这里呆着,倒招得媳妇也心里不好。」

  宝玉哪舍得离开,但听她这么一说,又怕自个留在这,还真惹可卿心里不快
了,不禁大为犹豫。

  凤姐朝贾蓉使了个眼色,说道:「园子里的戏就快开始了,你先同你宝叔过
去罢,我再略坐一会儿。」

  贾蓉在可卿跟前待得大不自在,闻言趁机开溜,拉了宝玉便往门外去。

  可卿心头一颤,急忙抬首朝宝玉望去,手在被里悄悄轻抚自己的肚子,心中
悲苦交煎地轻唤道:「好孩儿,快看看你的父亲,快记住你爹爹的模样,今次之
后,我们多半再见不着他了……」

  宝玉到了门口,恋恋不舍地回了下头,不想正碰上可卿这深深地一瞥,心头
蓦地剧震,刹那间神魄俱销。

  自他入房以来,始终不见可卿看自己一下,不觉心灰如槁,但就这如烟如雾
如怨如诉的一眼,骤令得他精神大振:「卿卿是在乎我的!卿卿心里边定是有我
的!」

  当下几乎不顾一切奔回床前去。

  贾蓉却急着离开,只一味拉他出去,道:「宝叔走吧,我们在这,她们倒说
不了知心话哩。」

  宝玉这才省醒过来,可卿毕竟是此人的媳妇,千般不甘万般无奈下,只得将
那销魂蚀魄的眼神深藏于心,行尸走肉般随他去了。

  待他们两个走后,凤姐儿又劝解了可卿一番,说了许多衷肠话儿,忽然压声
笑道:「知道么?那人对你可真牵肠挂肚的,昨儿怕你不肯见他,还特跑去央我
带他过来呢,你也是的,居然不跟他说一句什么,唉……依他那性子,回去又得
如痴如魔了。」

  可卿心中凄苦,只强忍着不让自个掉下泪来,黯然许久,终于轻叹道:「好
婶婶,你若疼我,这段孽缘就莫再提它了……如今只余一桩心愿,非得告诉婶子,
别人晓得亦未必中用。」

  凤姐听了她的口气,心中隐感不祥,强笑道:「有何心愿?你只管与我说便
是。」

  可卿道:「婶婶,你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不能及
你,常言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我们家赫赫
扬扬,已将百载,一日倘或乐极悲生,若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岂不
虚称了一世的诗书旧族了!」

  凤姐听了此言,不由心生敬畏,又觉她话里有话,点头道:「这话虑的极是,
但有何法可以永保无虞?」

  可卿冷笑道:「婶子好痴也,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是人力能可
保全的,但如能于荣时筹画下将来衰时的世业,到时或可免遭万劫不复。」

  凤姐疑惑道:「难道我们府中有甚不妥?」

  可卿只道:「这个婶婶不必知道,眼下若能行妥两件事即可,第一,目今祖
茔虽四时祭祀,只是无一定的钱粮;第二,家塾虽立,但无一定的供给。依我想
来,如今盛时固不缺祭祀供给,但将来败落之时,此二项有何出处?莫若依我之
见,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
将家塾亦设于此。合同族中长幼,大家定了则例,日后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
钱粮、祭祀、供给之事,如此周流,又无争竞,亦不有典卖诸弊,便是将来有了
罪,凡物可入官,这祭祀产业却是不入的,倘真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
也可有条退路。」

  凤姐更是惊疑不定,追问道:「什么罪不罪的!到底出了什么事,令你竟出
此言?」

  可卿幽幽一叹:「要知即使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也不过是瞬间的繁华,
婶婶只消记得我的话,如信得过我,便依言去做,免得他日生悔。」

  两人说话间,尤氏打发人请了两三遍,可卿不想再多说,遂道:「婶子你去
吧,我有点乏了。」

  凤姐儿见她边说边喘,虽然满腹狐疑,亦不忍累着她,于是道:「你好生养
着罢,我回头再来看你,合该你这病要好,所以前几日就有人荐了个好大夫来,
再也不用怕的了。」

  可卿懒懒一笑,淡淡道:「任凭神仙也罢,治得病治不得命。婶子,我知道
我这病不过是挨日子。」

  凤姐急道:「你只管这么想着,病哪里能好呢?总要想开了才是,况且听得
大夫说,若是不治,怕的是春天不好呢,如今才九月半,还有四五个月的工夫,
什么病治不好呢?咱们若是不能吃人参的人家,这也难说了,你公公婆婆听见治
得好你,别说一日二钱人参,就是二斤也能够吃的起,好生养着罢,我过园子里
去了。」

  可卿心中明了,今回劫数已定,凄然道:「婶子,恕我不能跟过去了,闲的
时候还求婶子常过来瞧瞧我,咱们娘儿们坐坐,再多说几遭话儿。」

  凤姐听了,不觉眼圈又是一红,忙应道:「我得了闲儿,必会常来看你的。」

  又仔细叮嘱了几句,这才领着跟来的婆子丫鬟往会芳园去了。

           ************

  北静郡王府,书房。

  一人头戴斗笠,低低遮着脸面,直身端坐椅上,不茶不语纹丝不动。

  世荣负手步入,面上神清气爽,显然伤势已好了许多。

  那人赶忙立起,曲膝跪拜,却仍不摘顶上的斗笠,恭声道:「属下叩见门主。」

  世荣扬手命屋中的侍女退下,微笑道:「你辛苦了,起来吧,若是嫌闷,就
莫戴斗笠了。」

  那人应道:「是。」

  当即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寻常无奇的阔面,无须厚唇,浓眉肥鼻,约为三、
四十岁的模样。

  世荣入座,道:「妖女终于现身了?说吧。」

  那人道:「上月十五,龙二公子在龙津渡突然遇袭……」

  世荣打断道:「这个我已知了,你只说那『诛妖大会』上的事。」

  那人恭声应是,接下便叙述起来,言词精简,脉络清晰,显然当时在场。

  世荣悠然听着,不时发问,忽道:「妖女手里拿的那把剑真的是『湛泸』么?

  那人道:「属下不敢断定,但那剑通体如墨,浑无光华,加之削铁如泥,倒
与传说中的『湛泸』颇为相吻。」

  世荣暗忖:「如果真的是『湛泸』,问题可就大了,这神兵千百年来未现世
间,妖女从何得之……莫非她已成功进入丁翊的秘库了?」

  他脸上不动声色,命那人接着往下说,待听到沈瑶用手去捉沈问星的剑刃时,
心中更感诧异:「若说那妖女击败冷然是倚仗宝剑,但她这空手接剑的功夫可就
匪夷所思了,沈问星绝非泛泛之辈,能以血肉之躯硬接其剑,只怕连我都不能够,
难道妖女年纪轻轻就修成了金刚不坏的神通?不可能……不可能……」

  接下又听得沈瑶邀宝玉比武,结果却给击败,脸上终忍不住露出一丝讶色,
沉声问道:「你可没有听错,那小子真的叫做贾宝玉?」

  那人道:「属下不敢记错,这两日还特在都中打探了一下,那小子的确姓贾
名宝玉,乃荣国府员外郎贾政的二公子,据说出世时颇为怪诞,一落胎胞,嘴里
便衔着一块五彩晶莹的玉,上面还有许多字迹,因此便取名为宝玉。」

  世荣脸上阴晴不定,心中惊诧交集:「难道真的是卿卿梦中叫唤那个宝玉?
原来并非寻常之流,难怪卿卿……」

  一念及可卿,他顿心潮翻滚魄动神摇,蓦地热血上涌:「嘿嘿,如此方妙,
我倒要瞧瞧这人是不是个对手!贾宝玉呀贾宝玉,你可千万莫令我失望才好。」

  那人又道:「那小子甚是奇怪,之前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头,但那日却听妖女
说他『笑破魔音鬼母,怒斩百丈蛟龙』,称其为『逍遥小神仙』,那『百丈蛟龙』
不知是何方神圣,但魔音鬼母却是无人不晓的上辈高人,如今这小子已哄动江湖,
又掌握着数百个中了『锁元刀』之人的命运,因此有许多人要将他捧入当今十大
少侠之列,来顶替已殁的龙二公子。」

  世荣动容道:「他还击败过魔音鬼母?嘿……这倒真有点意思了,你仔细说
说他是如何击败妖女的。」

  那人便细述当日所见情形,并不时起身比划,一来一去甚是清楚,显然本身
就是个十分了得的武功高手。

  世荣却愈瞧愈感迷惑,沉吟道:「妖女的身手果然不俗,但那小子出招却似
笨拙无序,居然能逼得妖女处处受制,难不成他招式里藏有什么厉害的杀着?」

  那人只道自己比划得不行,忙道:「属下武功不济,比划起来肯定已有些走
样,更有许多瞧不懂的地方,自然无法学出其中的精妙之处。」

  世荣点点头,又问了些许问题,末了道:「你且去吧,那姓贾的小子你不用
再管了,只想法子去追踪妖女的行迹,倘有重大发现,许你随时来报。」

  那人朗声应了,伏地叩首,戴上斗笠躬身退出。

  世荣犹坐案前怔怔发呆,不知过了多久,突听一串甜脆的笑声,有人道:
「在想我姐姐是么?」

  王爷回过神来,见紫姬蝶儿似地飞到了身边,遂一把揽入怀中,笑道:「我
在想你。」

  「哼,莫哄人啦,人家还不知你多着迷我姐姐吗,我问你,昨晚你把她拐到
哪儿去啦?」

  世荣嘴角挂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天机不可泄露。」

  紫姬大嗔:「好啊!你竟瞒起我来了!呜……」

  已作抽噎状。

  世荣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道:「好啦好啦!本王招了。」

  对于这个女人,他几无什么需隐瞒的。

  紫姬盯着他道:「躲哪胡闹去了?」

  「皇宫。」

  「皇宫?你们去皇宫了?」

  「嗯,确切地说,应该是后宫。」

  世荣道。

  紫姬登急了,娇嗔道:「天呐!你身上的伤方才好一点点,怎又跑去那里边
冒险了!你……你……」

  「放心吧,我已认得里边许多地方,今回又有你姐姐帮忙,来去可谓如入无
人之境,就是遇上了那四张面具,我也自信能全身而退。」

  世荣神情悠然。

  紫姬仍是不依:「可你身上有伤啊!我姐姐又不是神仙,有她便能保得万无
一失么!」

  世荣道:「我已复元近九成了。」

  紫姬心下不信,只道男人敷衍:「你莫哄人,怎有如此之快?」

  世荣哈哈一笑:「说起来可得感谢那位宇文长老了,记得我上次从白莲教龙
象使者手里夺来的那『九转千琼丹』么?经枯荣二老鉴定,原来此物是用许多珍
奇药材所制的无上圣药,极补元气,我这些日来连续服用,是以复元得甚快。」

  「太好了,白莲教那厮丢了这一葫芦宝贝,定是心痛死啦!」

  紫姬喜孜孜道。

  「听他们说,这丹药原是要送出宫去,献与他们教主的。哼,如今我总算明
白了,宇文妖道在宫中造了个巨炉,八九是用来炼制此物的,嘿嘿,不但无人骚
扰,还可借着为狗皇帝烧丹炼汞之名,白白获取无数各地进贡的珍稀药材。」

  紫姬接道:「就是啊,谁会知他却把最好的成品偷偷送出宫去,献给他真正
的主子哩。」

  她心中稍宽,问道:「你们去后宫做什么?」

  「我已着人查明,给白莲教控制的妃子是谁了。」

  紫姬喜道:「是哪个?」

  世荣沉声道:「织霞宫尚书、淑惠妃吴媛媛,安城候吴之淳的千金,当今宫
里最得宠的女人。」

  紫姬微吃一惊:「这还了得!白莲教果真有些手段哟。」

  世荣点头道:「因此我们在宫内的布置远远不及白莲教,须得奋起直追。」

  紫姬黛眉打拧,沉吟道:「如何追法?不如……不如我们也弄个美人儿送进
宫里去,把那狗皇帝迷昏头……」

  「这个我曾想过,但又谈何容易,首先这个美人儿须有倾城之姿,其次又得
有那过人的魅力与机敏,否则如何能在三千佳丽中脱颖而出?此际着手培养已是
不及,眼下我只有一个现成的……」

  世荣笑眯眯地盯着孔雀儿,一指勾起了她的雪腻下颔。

  紫姬唬了一跳,慌得芳心乱蹦,颤声道:「你……你说的不会是……不会是
……」

  「说的便是你……」

  世荣用力一揽,挤高她的蜂腰,俯脸在她酥胸上吻了一下,叹息道:「可惜
我偏又舍不得,只好另想他法了。」

  紫姬方舒了口气,抡起粉拳娇嗔地轻擂男儿胸膛:「坏蛋!你吓唬人呦……
呜……吓死我了……那你可想出什么法子了?」

  世荣沉吟道:「本来也无什么速见成效的法子,但你姐姐一到都中,我突然
就有了个想法……」

  紫姬「啊」地一声,霎又紧张了起来,盯着他道:「你带她去皇宫,你……
你不会……不会是在打我姐姐的主意吧?」

  第九十五回:青楼纷争

  世荣笑道:「你姐姐绝对是个合适无比的人选,但我岂会把她往火坑里送,
那蠢物就连给你姐妹俩架脚儿都不配,哈哈,放心好了!」

  「那还有什么好法子?你快说啊!」

  紫姬虽然聪明机巧,却因时常有这才可傲世的男人好依赖,能偷懒时便偷懒。

  世荣凝目前方,若有所思道:「吴媛媛已是深得宠爱,我们若弄一个新人去
跟她争宠既费时又费力,于眼前实属不智,但如能令得这个吴媛媛弃暗投明转向
我们……」

  「转向我们?」

  紫姬一呆:「白莲教定在这吴媛媛身上花了许多气力,她如何肯突然转向我
们?」

  世荣道:「倘照常理,自然不大可能,可如今你姐姐已到了都中,而且呢,
她的『拘魂大法』已然练成……」

  紫姬眼中一亮,登时恍然大悟:「你是想我姐姐用『拘魂大法』去收伏吴媛
媛?」

  世荣点点头,微笑道:「虽说此着甚险,但却值得一试,倘若成功,这便是
见效最快的一条途径,白莲教千辛万苦才在皇宫安插下的棋子转眼就成了我们的,
而且在他们未发觉之前,嘿嘿,更可通过她去破坏白莲教。」

  紫姬喜道:「此策大妙!昨晚你和我姐姐摸进宫去,就是去寻她施法么?」

  「嗯,你姐姐的『拘魂大法』果然玄妙,昨晚已经略收成效,不过要完全控
制住她的心智,尚得花些时日,但这可比我们弄一个新人进宫快得多了。」

  紫姬娇声道:「哼!你瞧瞧,我姐姐是不是又帮了你一个大忙,你还赶不赶
她回南疆?」

  碧眼魔姬凤凰儿乃圣门布置在南疆的一颗极其重要的棋子,更是陈见羽的一
条臂膀,岂能不回。但世荣笑得十分好看:「再不赶了,她想在都中待到什么时
候就什么时候。」

  紫姬大喜,朱唇连吻男人,忽道:「对了,那吴媛媛既能在众多嫔妃中脱颖
而出,大得狗皇帝的宠爱,长的定是美貌之极吧?」

  世荣瞧着怀里的女人,笑道:「嗯,简直是天仙下凡矣……不过,比起我的
小心肝来,可就逊色多了。」

  紫姬笑靥如花,搂着男人的脖子道:「你这话定是哄人高兴的,可……可我
就是喜欢,嗯,人家也让你快活一下吧,南边有消息了。」

  世荣一听,立时坐直了身子,两手捉住美人的香肩急切道:「快说!」

  紫姬道:「适才接到了从南边飞来的信鸽,附着陈见羽的密函,里边说已收
到门主派人送去的冯左庭军报,并获知门主授予『霹雳圣骑』的指挥权,南方将
士无不大受鼓舞,加之冯左庭重伤于榻,前阵子又接收了我姐姐送去的六百名工
匠,目前形势极好,似已具备我方展开大动作的条件。」

  「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开始动作?」

  世荣忙问。

  紫姬道:「信里说他正抓紧时间调集人马,并派出多路探子前往各处敌营刺
探,看看冯左庭的部署是否与军报吻合或有无变动,一切相机待动。」

  世荣连连点头,笑道:「嗯,见羽办事就是稳当,好!好!」

  细嚼着那句「似已具备我方展开大动作的条件」不禁越思越欢,心情一佳,
便觉怀中的美人越发可爱起来,忽把脸埋入霓衫,在她香甜的雪颈上亲了一口,
畅声道:「小孔雀,我想吃你了。」

  紫姬嘤咛一声,娇躯顿软了半边。

           ************

  自从见了可卿后,宝玉更是忧心如焚,却又不知如何才好,偶便如痴似魔,
对着无人处喃喃自语。

  他这毛病并非首次,房里的丫鬟婆子早已见惯了的,也没人十分留意。

  到了这日,扬州忽有人来,却是黛玉之父林如海身染重疾,特写信来接她回
去。

  贾母听了,未免又加忧闷,只得赶忙打点黛玉起身,命贾琏送她去,嘱咐事
情完了仍带回来,一应土仪盘缠,自是不消烦说。

  宝玉心里大不自在,怎奈人家乃是父女之情,也不好拦劝。

  是日贾琏与黛玉辞别了贾母等人,带领仆从,登舟往扬州去了。

  宝玉越发寂寞,遂又钻了牛角尖:「阿瑶走了,颦儿也走了,独剩我一个孤
零零的,却哪也去不了……」

  于是终日只泡在小木屋里玩看三册奇书,不知不觉又各有进境。

  这日看那册《凤凰涅槃大法》翻到后边,见那裸女的姿态更是奇诡,除了原
先画在她身上的圆点红线外,周围又多了一些用小点组成的细细虚线,他起初并
未留意,孰知看着看着,体内的气息便莫明其妙地激荡起来,依着女体身上的圆
点红线所示四处流窜,且愈行愈疾,大有无处宣泄之意,焦灼惶惑间,书页上的
裸女竟似动了起来,于脑海中翩跹而舞,更匪夷所思的是四肢展处绝非常人能及,
偏又姿如天仙美不可言。

  痴人天性最是嗜美,越瞧越是着迷,不觉惊叹:「世上竟有这么好看的舞蹈!」

  心驰神摇间几欲随之起舞,怎奈屋中着实狭窄,只得强压幻念,继续观看,
为明究竟,终第一次去看那旁边的注释,其中的异族文字固是完全不懂,但那中
土的行楷却也看得一头雾水,十成之中看懂的不到其一。

  宝玉读到一段:「此招如空似幻,有瞬间转移之功,与我中土武学颇为相异,
必乃大智大慧者所创,暂译做『凤入虚空』。」

  心中一动,思道:「莫非这就是武功里边的招式?嗯……肯定是了,当日在
柔水庄上,沈问星那厮追得我东奔西跑无法脱身,倘若当时我识得此招,那便轻
松多啦。」

  他痴痴地看了许久,再翻后边一页来读,见裸女的姿势又是不同,旁边的虚
线比前页多了不少,注释中有一段写道:「此招出击方位奇繁,且似缓实疾,令
敌防不胜防,可借『百凤朝阳』名之。」

  宝玉心道:「原来这招叫做『百凤朝阳』,嗯……不好不好,凤朝阳乃心所
向往,岂能把敌人称之为阳?这名字取得不好……」

  但该改做什么,一时却又想不出来,遂又翻过一页继看,见旁注云:「此招
与前招形似神非,其内蕴藏着截然不同的大变化,委实玄奥,可名之为『百凤归
巢』。」

  宝玉又觉不好,自语道:「俗,俗,恶俗!这等美妙的招式竟以如此恶俗的
名字命之,不知注译者是何人?」

  接下瞧去,又见「凤翔九天」、「凤点头」、「凤凰展翅」等名字,他亦一
概嫌不好,却给图上所示的玄奇招式倾倒,只感美不胜收,看得如痴如醉,不知
不觉便错过了晚饭时间,待到目中模糊,方察天色已晚,腹中饥饿,便出屋锁门,
迳往府外,打算到酒楼食肆里随便吃点东西,然后仍回来继续看书。

  到了街上,忽然想起带凌采容去过的顺丰楼来,遂提步前往。

  宝玉随小二上了二楼,见上次与凌采容坐过那张桌子正好空着,心中一喜,
便过去坐了,点了几样精致菜肴,心中犹怀念山中的销魂之夜,于是问小二道:
「你们这可有『玉井坊』的酒?」

  小二笑答:「怎会没有,『玉井坊』可是都中有名的老字号,其酒甘冽有劲,
却不上头,喜欢的客人可多哩。」

  宝玉道:「很好。」

  于是要了一坛。过不一会,酒菜上齐,他边吃边瞧窗外,望着隔邻那条灯红
酒绿的逍遥街,又再思念起凌采容来:「好久都没见凌姐姐了,不知如今在哪?
唉,她只身来都中,举目无亲的,只怕办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哩,心里边亦多半孤
单得很……」

  正在惆怅,忽闻楼梯那边一阵喧闹,迎客与小二迭声招呼,转首看去,但见
一行人走上楼来,为首一个盛妆丽人,雪肤桃腮黛眉杏目,娇妍妩媚容光照人,
顾盼之间,一对星眸似能勾魂夺魄。在她旁边的是个清瘦青衣公子,细眼薄唇,
神情倨傲,腰间悬着把镶嵌着宝石的长剑。两人后边跟着六、七个桃羞杏让的美
人,个个衣鲜鬓秀烟视媚行,叫人一眼便瞧出均是那青楼中的女子。

  楼上的客人骤见,纷纷引目相随,宝玉更是瞧得大吞口水,心中十分羡慕:
「不知那男子是谁?竟有这么多美人拥着,好福气好福气!」

  忽认出那些美人当中有个是罗罗,正犹豫是否上前招呼,旋听有人高声笑道:
「燕大家来了么,黎某恭候已久了!这边请。」

  几个美人脸上齐现紧张之色,唯独那青衣公子冷笑一声,迳先踏步上前。

  宝玉给屏风挡住,看不见那个说话的人,听他又道:「哎哟哟,这位不是
『龙影剑』宋公子么!今儿怎有空上这顺丰楼来啊?」

  那青衣公子竟然冷冷道:「我本没空,但听说有人霸道得很,心里好奇,因
此过来瞧瞧,想知道是谁在天子脚下这么猖狂!」

  对方哈哈一笑:「原来如此,好!好!燕大家真是好本事,居然把大名鼎鼎
的宋公子都请来了,有眼光有眼光!」

  为首那丽人娇靥微晕,微笑道:「黎师爷谬赞,奴家哪有什么本事,只不过
宋公子仁心义胆古道热肠,听说黎爷今儿设宴相请,生怕燕娘给人欺负,便陪奴
家一块过来走走。」

  说罢暧昧地乜了青衣公子一眼,神态亲昵。

  那青衣公子得意一笑,手负身后,胸膛高高挺起。

  那黎爷笑道:「很好很好,今天来越多人越好,黎某最喜欢热闹了,大家请
先进去喝杯酒吧。」

  一众丽人转过屏风,声音渐稀渐逝,显然都入厢房里去了。

  宝玉瞧见罗罗,旋忆起那夜在紫檀堡的荒唐来,正在销魂,忽见罗罗一个人
从里边匆匆出来,立在楼梯口不住张望,象是在等什么人。

  色人赶忙起身,上前作了一揖,笑道:「罗罗姐,还认得我么?」

  罗罗回首一瞧,惊喜道:「宝……贾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宝玉点头道:「我来吃饭,姐姐近来可好?」

  罗罗掠了他一眼,咬唇道:「不好!」

  宝玉一怔,忙问:「怎么不好?有什么需我帮忙吗?」

  罗罗稍稍朝他贴近,低低声道:「某人答应要来瞧我,结果却连个影子都没
瞧见,害人家白白等了许多日。」

  色人一听,心中欢喜,小声道:「最近事情多了点,一时脱不开身哩,改天
定去看望姐姐。」

  其实他近来最有闲暇,却因可卿身子不好,黛玉又回了扬州,心中懒了,上
哪都提不起兴致,加之痴迷于那三册奇书,便将许多事情都忘记了。

  罗罗轻哼了一声:「又来哄人是不是?今回我可再不上当啦。」

  说话间,眼睛频频往楼下张望,脸上露出一丝焦急之色。

  宝玉道:「这回一定说话算数,上次路过玉柳巷,便想极了进去瞧你呢,可
惜那天正好有事。」

  罗罗更是不依,娇咛道:「还说呢!路过都不进去,恨死你了!」

  她乃青楼姐儿,说话自有勾人之处,宝玉听了这半真半假的薄嗔娇语,心中
越发着忙,正待继续解释,忽见一人上楼来,望这边道:「燕大家在这里是么?」

  罗罗忙迎上前道:「这位不是刘大哥吗,郭爷来了没有?」

  那人道:「下午局里突然接了批急货,郭爷出镖去了,怕是得三、五天才回
来,命我过来告诉一声。」

  罗罗「啊」了一声,急问道:「那潘四爷呢?他也不来了?」

  那人道:「四爷也出镖了,跟郭爷一起走的。」

  罗罗脸上露出十分失望之色,只得道:「那好吧,刘大哥辛苦了,我会转告
燕娘的。」

  那人作了一揖,转身下楼去了。

  宝玉才要说话,又见一人上来,认得罗罗,递过一封书函,道:「我师父有
事来不了了,信里有说原由,还请诸位姑娘见谅。」

  说完也匆匆走了。

  罗罗急忙拆开书函来看,面上的失望之色愈来愈浓,一副神魂不定的狼狈模
样。

  宝玉见状,心中奇怪,问道:「罗罗姐,怎么了?」

  罗罗摇了摇头,心不在焉道:「贾公子,您去吃饭吧,不巧今儿有点事,恕
奴家不能相陪了。」

  宝玉讨了个没趣,心里讪讪的,只好点头道:「好的,姐姐你忙。」

  正要走开,忽见从里边出来一个女孩,生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模样十分甜
美,正是与罗罗同来的几个美人之一,神色有些惊慌,近前压低声音道:「罗罗,
燕姐姐问,郭爷他们来了没有?」

  罗罗有气无力道:「郭爷和潘四爷他们下午出镖去了,曾师傅也派人送信来
说临时有事,今晚来不了啦。」

  那女孩一听,神色更见惊慌,小声道:「这可如何是好?宋公子怕是靠不太
住,燕姐姐急死了!」

  罗罗面色苍白,怔道:「怎会如此?不是听许多人说过,宋公子是烟台什么
武林世家的人么,在江湖上可是很有头脸的呀!」

  那女孩道:「可是对方也请来了个高人,宋公子一瞧见他,手都立时有点颤
了,对了!还有奉天帮的魏爷呢?他不是也答应今晚要来吗?」

  罗罗咬牙恨恨道:「他啊,到此刻连影子都没见着哩!这些大老爷们,平日
馋了,便在我们跟前豪言壮语把胸膛拍得噼叭响,吹自个是如何的神通广大英雄
了得,说有什么事就找他们去,可如今真的碰着了事,一个个却都立刻变成那缩
头乌龟了!」

  失神间乜见宝玉,怔怔地若有所思,突然道:「贾公子,你能帮我个忙吗?」

  宝玉忙应:「好啊,什么事?」

  罗罗道:「上回在紫檀堡,你们当中有位姓冯的爷,好象是那……那什么营
的军官?」

  宝玉一听,立知她说的是冯紫英,道:「没错,他是京城骁骑营的,现任指
挥使之职。」

  罗罗凑近前来,娇躯几乎贴到了宝玉的身上,丝丝香甜的气息直钻他的鼻子,
低声道:「倘若你去求他,他肯帮你的忙吗?」

  宝玉道:「求他什么?我们情同兄弟,我如有事,他自然会帮忙,到底出什
么事了?」

  罗罗喜道:「那好,你现在能立刻去请他到这儿来么?有伙恶人要欺负我们,
你就跟他说我们是你的朋友,倘能解得今次之难,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的。」

  宝玉一听,不禁紧张起来,问道:「是些什么人呀?难道就不怕王法么?」

  罗罗焦急道:「说来话长哩,你先去请他过来再说,迟便来不及了!对了,
记得唤他多带些人来哟,快去快去,罗罗求你啦。」

  边说边抱住他手臂轻晃,脸上俱是央求之色,样子娇娇怯怯楚楚可怜,煞是
动人。

  宝玉只觉一腔热血直涌上来,毅然道:「好的,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正待下楼,忽然又有一帮人从楼梯上来,为首一人,身材甚是高大,两目炯
炯有神,下巴一围灰白短须,年已半百,却是体健神旺。后边的十余人手里皆持
刀枪棍棒,束着紧身劲装,个个盛气凌人气势汹汹,一副要来寻事的模样,吓得
上下楼的客人纷纷走避。

  两个女孩子一见,登时面露喜色,罗罗忙迎上唤道:「魏爷,可把您给盼来
了!」

  旁边那女孩亦道:「适才还在担心您老来不了呢。」

  那白须老头呵呵一笑,朗声道:「魏某人答应的事岂有做不到的!」

  那女孩欢声道:「那是那是!谁都知您老是言出必行,行而必果的,我们燕
姐姐可是成日家夸您的。」

  白须老头一捋短须,微笑道:「甜儿,点花楼来的是谁啊?」

  宝玉心道:「原来她唤做甜儿,无怪生得这样甜的。」

  甜儿道:「来的是黎文彦,而且还请了个高人,好象很厉害的。」

  白须老头哂然一笑:「什么高人!别处不敢夸口,但这都中地面上嘛,老头
子还是吃得开的,莫说是黎文彦,便是点花楼的两位楼主亲自来了,亦得给我魏
某人三分面子!」

  罗罗拍拍胸口道:「您老一到,我们心里边可就定得多了。」

  原来这白须老头正是都中两大帮会之一奉天帮的玄武堂堂主「铁腕」魏宣,
乃都中的一大地头蛇,擅长一门武林罕见的「金刚臂」功夫,能破木开石,很是
厉害。

  他一招手,对两个女孩道:「走吧,带我去会会那黎文彦,瞧他如何个霸道
法。」

  行过罗罗身边,突沉手在她粉股上悄捏了一把,笑道:「小罗罗,此事完了,
你可怎么谢我呢?」

  罗罗惊呼一声,柳躯娇震,旋即甜甜笑道:「倘若魏爷帮我们摆平了今次之
事,我们留仙楼的姐妹哪个会不感激您哟,对了,前阵子燕姐姐在紫檀堡买了个
园子,依山傍水的景致极好,改天还请魏爷赏脸光临,多住几日。」

  魏宣听得高兴,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近来在城里正闷得慌哩,到时一
定去!一定去!」

  宝玉虽看不见这老头子的小动作,却亦能从罗罗的反应猜出他干了什么,且
听其言轻浮,心中大生反感,浑忘了自个平日也好此道,愤愤不平地悄骂道:
「都七老八十了,怕是子孙满堂的,怎还吃人家小姑娘的豆腐,真是为老不尊好
不要脸!唉,罗罗姐有事求他,便得受此委屈了。」

  又记得弄云好象是锦香院的,心忖:「罗罗姐不是跟她一处的么,怎么说是
留仙楼的了?」

  甜儿又道:「魏爷您还是小心点好,点花楼请来的那个帮手怕是非同小可哩,
连宋公子都似有些怕他。」

  魏宣不悦道:「哪个宋公子?」

  罗罗道:「就是宋俊亭,道上的人说他是烟台什么武林世家的人。」

  魏宣微微动容:「哦,『龙影剑』宋俊亭,烟台宋家的支系子弟,识得点
『海市蜃楼剑』的皮毛,燕娘把他都请来了?那便更不用担心哩,点花楼今次是
吃定亏的啦!」

  甜儿嗫嚅道:「可……可是宋公子好象有点害怕对方请来的那个人啊……」

  魏宣满面不以为然:「那个人又是谁?叫什么?」

  甜儿道:「好象叫俞什么…俞……哦,对了他的外号唤做『黑风郎君』。」

  魏宣身躯一震,面色微变,驻足道:「『黑风郎君』俞逸?」

  甜儿道:「是是,就是唤做俞逸。」

  魏宣怔在原地,再不迈前半步。

  罗罗见状,心里隐隐觉得不妙,问道:「怎么啦?魏爷您认得他么?」

  突然厢房那边传来一阵「砰砰碰碰」的大响,似乎盘碗碎裂之声,二楼众客
正循声张望,又听一声巨响,隔在大堂与厢房之间的屏风骤然整面倒下,惊得旁
边的客人四下奔逃,有两、三个走避不及的便给压在下边,一时惨号之声不绝于
耳。

  只见一人摇摇晃晃地从屏风面上踏过,顶上束冠已散,头发散了半边,手里
握着把长剑,漫无目的地乱刺乱砍,情状有如醉酒。

  宝玉凝目一瞧,原来正是那被魏宣称之为「龙影剑」的宋俊亭,此刻鼻口皆
血,右颊乌青,肿得一边眼睛无法睁开,先前面上的倨傲神情已是毫无踪影。

  一个灰衫男子随后现出,浓眉长目,皮肤微黑,表情极其冷酷,身形稍动,
便轻轻松松地避过了毫无准头的砍刺,突然飞出一脚,迅如奔雷飞电,把已是摇
摇欲坠的宋俊亭踢了个吓人的跟斗。

  只听一片女人的惊呼声响起,却是同行的那帮丽人跟了出来,个个面无血色
战战兢兢。

  再有一个身材短小容貌猥琐的中年男子慢悠悠地行出,后边跟着七、八个劲
装汉子,手里皆提着兵刃。他不屑地望着散架般的宋俊亭,嘲笑道:「龙影剑啊
龙影剑,你不是条龙么?适才还活灵活现的不拿眼瞧人,怎如今却变做条虫儿啦!」

  宝玉听其声音,就是先前那个被称做黎爷的人,心知此人必是罗罗所说的黎
文彦了。

  宋俊亭周身剧痛,眼睛又给血污了,却颇强悍,趴在地上犹四处摸寻脱手的
长剑。

  黎文彦收了笑,寒声道:「就凭你也配来帮人出头?倘在烟台,别人还瞧瞧
你家的脸面,可这都中,岂是你来撒野的地方!」

  他身后的随从中有好事者把长剑踢到宋俊亭的手边,笑骂道:「傻鸟,剑在
这呐,再起来玩啊!」

  宋俊亭摸着剑,扶着桌腿挣扎地爬了起来,似乎为了瞧清对手,用力甩了甩
头,弄得血珠子四下飞溅。

  这时顺丰楼的老板已闻讯奔上楼来,但见桌翻椅倒盘碎碗裂,四下零乱狼籍,
只急得连连跺足,却认得场中有点花楼的人,哪敢叫人去报官。

  突听一个女子颤呼道:「宋公子,不要再打了,今儿的事不用你帮了。」

  宝玉望去,正是那个唤做燕娘的美人,绝丽的面容上满是惊慌之色。

  黎文彦阴恻恻笑道:「心疼情哥哥么?嘿嘿,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眼
下你还是多为自个的后路想想吧!」

  宋俊亭努力举剑,摇摇晃晃地指着灰衫男子,喘息道:「黑风郎君,我……
我们再……再打过!」

  那灰衫男子果然是「黑风郎君」俞逸,但见他摇了下头,淡淡道:「走吧,
你不是我的对手。」

  宋俊亭闷哼一声,倏地挺剑刺出,他已缓了片刻,身上凝聚了些残力,这招
颇具威力,带出数道哧哧声响。

  俞逸叹了一下。

  众人尚未瞧清,便闻一声沉闷的爆响,有如重锤砸在皮革之上。宋俊亭「哇」
地喷出大口鲜血,在半空洒出一抹惊心动魄的殷赤,整个人飞出老远,撞烂了数
根栏杆跌下楼去,吓得街上惊呼迭起。

  俞逸皱眉望着溅洒在衣服上的鲜血,两条腿依旧是先前一模一样的姿势,仿
佛从未动过毫厘。

  燕娘哭腔对身边的几个女孩呼道:「你们快去瞧瞧宋公子啊!」

  却听黎文彦乍喝:「今儿的事还没完哩,谁也别想走!」

  他身后的手下齐身抢出,身手竟然个个不差,分持兵刃拦住众女的去路,有
人嘻皮笑脸道:「妹子好心急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来扑哥哥么?」

  罗罗急忙扯扯「铁腕」魏宣的袖子,低声道:「魏爷,您瞧点花楼的人多可
恶啊!」

  甜儿也央道:「您老快帮帮忙呀。」

  燕娘此刻也瞧见了这边,登如溺水之人抓着了根救命稻草,惊喜唤道:「魏
爷您可来了!」

  黎文彦及一众手下皆阴着脸转望过来,俞逸亦目如冷电。

  谁知魏宣竟然干笑一声,大声道:「哎呀!差点就忘了,今晚可是请了个大
夫来为我娘看病的,该死该死!你们怎都不提醒老夫的?快回去快回去!」

  说着朝众随从一挥巨臂,转身便下楼去了,真个逝如疾风,罗罗同甜儿想拉
都没能拉住。

  众随从登时愣住,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尴尬地垂下了手中的兵器,亦都匆匆
跟着下楼去,眨眼间便走得一干二净。

  楼上的丽人们面面相觑,个个脸上再无半点血色。

  宝玉更是目瞪口呆,差点以为适才那大吐豪言壮语的乃是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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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回:仗义出手

  原来这「黑风郎君」俞逸乃是江湖上十分可怕的一个人物,为人亦正亦邪,
武功独特罕异,出手毒辣无比,据传与之交过手的人非死即残,从无一例得以全
身而退,因此虽只出没辽东一带,但名头却是响彻黄河以北。

  奉天帮一个武功高强的堂主曾经去过东北,在长白山脚下与之遇见,言语不
合动起手来,据说仅仅一合就被踢碎了坐骨,变成了个废人,此后只要有谁在他
跟前提起「俞逸」二字,便吓得干呕晕眩似那惊弓之鸟。

  「铁腕」魏宣知晓自己的武功与那堂主不过在伯仲之间,心中焉能不怯,临
阵脱逃本也无可厚非,只是他那说变即变的「变脸功夫」着实有些过人罢了。

  黎文彦满脸嘲弄之色,向燕娘笑道:「原来还找来了『铁腕』魏宣啊,可惜
这老头从来就是脓包!比那『虫影剑』都不及的,看来我们的燕大家真是病急乱
投医啦,哈哈!哈哈!」

  他猖狂笑了数声,旋又继道:「今晚还有谁要来啊?我们再等等如何?」

  燕娘花容苍白,心中终于绝望,无力道:「算你们赢了,我加倍还你们银子,
你说多少吧。」

  「算我们赢了?」

  黎文彦作怔怔状。

  燕娘咬唇直视着他,娇躯微微颤抖。

  黎文彦倏地倾前,暴声吼道:「你道是在摆家家酒么!」

  众丽人无不唬得浑身发抖,燕娘首当其冲,娇躯一震,神情却是颇见坚毅,
硬撑着道:「那你还待如何?」

  黎文彦几把脸压到了她的粉靥上,恶狠狠道:「燕如意啊燕如意,你自立门
户也就罢了,却还来拐我点花楼的人,如今恼了两位楼主,又岂是用几两银子就
能了结的!」

  原来这燕娘乃是点花楼两大花魁之一的燕如意,因与另一花魁花自在心生嫌
隙,久峙之下终成水火,一怒便脱出点花楼另立门户,自己新开了个留仙楼。

  因她平日待人极厚,与众姐妹感情又好,而那花自在却是气狭量窄心狠手辣,
便有几个受不了的女孩子跟到了留仙楼这边来,更令得点花楼大生不满,便借着
「被拐了几个孩子」为由打上门去,着人在留仙楼一连大砸了几日。

  如此一来,留仙楼的生意自是做不下去,燕如意忍无可忍之下,遂答应与点
花楼做个了断,并央请了几个平日看起来似有能耐的相好前来撑腰,因而有了今
次的顺丰楼之会,不想却是一败涂地。

  燕娘身后几个女孩子一齐哆嗦道:「不是拐的,是我们自个要跟燕姐姐的。」

  黎文彦猛扭过头,骤又暴吼:「闭嘴!回去后瞧我怎收拾你们!」

  燕娘道:「不行!她们不能回去,我决不会让她们跟你回去的!」

  几个女孩子也都纷纷道:「我们不回去,便是打死我们都不回去!」

  黎文彦大怒,咬牙道:「那好,明儿我便拆了留仙楼!再告官里来拿人!」

  燕娘叫道:「不要,你不能这么做!为何要把人逼得山穷水尽?」

  「为何?」

  黎文彦冷笑道:「谁叫你忘恩负义,倘若楼中的人个个都学你,点花楼便得
关门大吉了!反正两位楼主已发下话了,留仙楼再亦不能在都中开下去,你——
燕如意,乖乖回点花楼便罢,否则给你拐出来的这几个小贱人……嘿嘿,回去后
怕是都不太好受哩!」

  燕娘怒道:「点花楼还讲不讲道理?如意可是赎了身的,凭什么还得回去,
花自在又如何容得了我!这几个孩子我……我都帮她们赎身,要多少银子你们开
呀!」

  黎文彦奇道:「我为什么要你的银子?点花楼就是不卖这几个孩子,谁又能
强买了去!」

  燕娘一时语塞,她乃行中出身,当然知晓自己理亏,好一会后只得软声道:
「黎师爷,求您开开恩好么?您也晓得花自在的肚量与手段,她从前就折腾这几
个孩子,眼下又恼着我,倘若她们跟你回去,不啻于往死里送么!」

  至此宝玉已听明了个大概,心下暗忖:「原来是青楼中的纷争,竟不输那江
湖上的惨烈哩,适才给踢落楼去的那个人,不知还保不保得住性命?」

  黎文彦冷冷道:「这可是你害了她们的,却又怪得了谁!燕如意你听好啦,
其实这几个孩子根本算不了什么,但你另立门户,令我点花楼在四大楼中蒙羞,
两位楼主就是要把你赶尽杀绝,要令所有跟你走的人因你而损,一个个悔之莫及!」

  燕娘呆在那里,喃喃道:「两位楼主就如此绝情么,不给如意半点余地?」

  楼上众客因见她生得如花似玉,心下无不暗暗同情,面上皆露不忍之色。

  黎文彦忽然缓了口气,道:「他们这回当真是恼了,但你也知的,两位楼主
多少还是听得进黎某几句话的……嘿嘿……」

  燕娘眼中一亮,忙低声求道:「黎师爷,如意好歹曾是点花楼的人,从前又
十分敬重您的,今次您就行行善,帮忙跟两位楼主求个情可好?此番大恩大德,
如意定然铭记于心……」

  黎文彦却不接话,只把两只鼠眼盯着她,他原本就生得猥琐,这时的模样更
是令人生厌。

  燕娘给瞧得浑不自在,娇容不觉晕了起来,怯生生道:「黎师爷?」

  黎文彦目光一寒,神情骤又冷如冰霜,恶狠狠道:「燕如意啊燕如意,如今
你可来求我了!嘿嘿,还记得当初怎么给我脸色瞧的么?」

  燕娘忽似想起了什么,面上现出惊慌之色。

  黎文彦咬牙切齿道:「你也不过是个婊子,居然就吊起来卖了!倘若那次你
乖乖的从了,今日黎爷我说不定便会帮你的,可如今我非但不帮,反要来个火上
浇油落井下石!哈哈,后悔了吧?后悔死了吧?臭婊子!是你自个害了你自己!
是你害了那几个把你当做亲姐姐的可怜孩子!」

  宝玉素来最惜美人,见状不禁恚怒:「这姓黎的定是曾想玷污人家,却因不
能得逞而怀恨在心,此时趁机羞辱报复!可恶可恶!真真可恶!」

  燕娘面无血色,转头望向几个女孩子,见她们怯生生地拥搂做一处,面上俱
是惊恐之色,心中难过之极,突然朝黎文彦曲膝跪下,粉额直叩到地上,泣声央
求道:「黎师爷,如意在此给您磕头了,从前都是如意的不是,求您大人大量,
莫因如意为难这几个孩子……日后您要……要如何……我……我都……都……」

  此句一出,周围众客立时交头接耳起来,有人面露惋惜之色,更有人露出垂
涎猥亵之色。

  宝玉心中大急,只怕这美人就此给那姓黎的家伙所趁,心中不住道:「莫再
为难她了吧,这等美人儿都给你跪下磕头了,便是铁石心肠亦都融了哩!」

  燕如意身后众女见状,也皆随之跪下,纷纷道:「黎师爷,求您开开恩!」

  但听黎文彦「嘿」地一笑,阴恻恻道:「燕如意,既然你已知悔,今儿我便
私下做个主,给你个赔罪道歉的机会,倘若你能办到,我便勉为其难,为你们去
求两位楼主。」

  燕娘心头生出一丝希望,但亦晓得必定事不好与,颤声道:「黎爷请说。」

  黎文彦朝旁边的手下一摆手,道:「去取两坛『玉井坊』来!」

  立有人应声去了,过不片刻,便抱回了两坛「玉井坊」黎文彦两手接过,双
双砸在桌上,朝燕娘邪笑道:「有句老话,叫做好事成双。只要你把这两坛『玉
井坊』喝下去,黎爷我便立马去为你说情。」

  旁观众客一听,即皆暗暗摇头。

  众丽人面色大变,罗罗愤然道:「黎文彦!你……你这不是要逼死人么!这
两坛子酒灌下去,还不把人醉死了!」

  宝玉心里也恨道:「这怎可能!两坛子『玉井坊』灌下去,就算不醉死,恐
怕撑也得给撑死了!姓黎的恶人仍旧不肯放过这燕娘哩!」

  黎文彦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悠然道:「不喝也成,黎某人可没说
非要谁喝啊。」

  燕娘迷迷地呆了片刻,突尔一咬银牙,望黎文彦道:「黎爷适才的话当真算
数?」

  黎文彦打了个哈哈,仰鼻朝天道:「黎爷我说的话,岂有不算数的!」

  燕娘站立起身,朝四方各施一福,道:「请在此的各位为奴家作个证!」

  说完就从桌上拎起一坛「玉井坊」喝了起来,灌没几口,便给呛了喉咙,只
咳得目湿面赤花枝乱颠。

  罗罗抢上抱住,又气又急道:「你还当真喝么!那厮怀恨在心,明摆着想要
逼死你的,就是你真能喝下这两坛酒,他也未必会遵守诺言!」

  黎文彦怒目相视,问旁边道:「这小贱人是谁?」

  有手下回答:「这婊子叫罗罗,原『锦香院』的,如今也过了留仙楼。」

  燕娘冷笑道:「上有天下有地,头顶三尺还有神明,有人若是想说谎,便也
由得他!」

  用手一抹朱唇,抱起酒坛又灌了起来,罗袖滑褪,露出一双如雪如酥的粉臂
来。

  旁观众客无人不知那「玉井坊」的性子极烈,便是男子,也绝无可能一气喝
下两坛,何况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乎,心皆大感不忍,片刻之后,果见燕娘又呛了
起来,剧咳中酒汁泼出,淋洒了一胸,娇颜艳得象是要滴出血来。

  几个女孩都哭了起来,纷纷拥上抱住,泣呼道:「姐姐莫喝了,让我们回去
就是,花自在也未必整得死我们!」

  「我来喝!我来喝!我替姐姐喝!」

  「姐姐不能再喝了,再喝可就醉死了!」

  却见燕娘摇了摇头,边咳边喘道:「你……你们莫阻我,我能……能喝下去!
我一……一定会喝……喝下去的!喝完你……你们就……就没事了……我们都…
…都会好起来的……」

  旁观众客无不为这美娇娘暗暗心疼,但见点花楼的人手持利刃棍棒,个个凶
神恶煞一般,更有个令人不寒而栗的俞逸立在那里,哪个又敢站出来为她出头。

  宝玉也是又惊又怒,这才记起罗罗先前所求之事,赶忙从人群里向楼梯口挤
去,想去把冯紫英搬来做救兵。

  黎文彦因为形貌不堪,自幼便极其自卑,当日遭燕如意冷拒,心中一直记恨,
此刻见她苦不堪言,心中大感快活,口中犹道:「我说过可以代替了吗?谁也不
许帮她喝!倘若再漏丁点出来,便得重喝两坛才算!」

  罗罗心中早就愤怒难抑,闻言终于豁了出去,破口痛骂道:「黎文彦,你不
是人!你个王八蛋!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赶着了胎,却生得这副三寸丁的窝囊样,
莫说燕姐姐瞧不入眼,纵是你爹都后悔生你!你娘都不愿奶你!」

  她乃青楼姐儿,骂起人来自是无比的阴损难听。

  不巧黎文彦正是孤儿,给她乱骂中砸着痛处,面色一变,大怒道:「小贱人,
找死啊!」

  两步就跨到了罗罗跟前,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那张吹弹得破的俏脸上,将之
抽了个趔趄。

  众女齐声惊呼,甜儿赶忙去扶,朝黎文彦怒道:「大坏蛋!你从来就不是好
人!」

  这时宝玉已挤到了楼梯口,闻声急忙回头,见罗罗跌坐地上,嘴角溢血,半
边粉靥已高高地肿了起来,周身热血顿往上涌,刹那间浑忘了一切,怒喝道:
「住手!」

  胸口真气倏注,人已腾空而起,竟从众人顶上掠过,眨眼就到了黎文彦的跟
前。

  黎文彦吓了一跳,定睛瞧去,见是个模样俊雅的华服公子,并不识得,他正
于火头之上,喝道:「滚开!」

  未及细想抬手就要把对方叉开。

  宝玉怒不可遏,右臂全力挥出,竟如奔雷闪电,一拳正中黎文彦的鼻梁。

  黎文彦登往后跌去,摔了个四脚朝天,面上已如开花般鲜血迸涌。

  他那几名手下齐吃一惊,纷纷怒喝着挥舞兵刃猛扑过来。

  宝玉怒火满怀,脚下东奔西突,两拳发狠乱打,居然连连击中敌人。

  原来他已打通了任督二脉,又与胸前的通灵宝玉融为一体,真气随念灌注,
出手自是疾迅非常。而黎文彦同一众手下皆非高手,当然抵挡不住。

  过不片刻,便再无人靠近,宝玉立定一望,但见黎文彦和几名手下全都东倒
西歪的躺在地上,心中不禁愕然,再瞧瞧自己身上,却是毫发无损。

  众客尚未瞧清,便见点花楼的人尽数扑地,无不惊奇万分。燕娘、罗罗及甜
儿等一众美人更是惊喜交集,双双妙目皆聚在他身上。

  黎文彦捂鼻爬坐起来,只道又是燕如意请来的帮手,闷哼道:「阁下是谁?
报上名号。」

  谁知宝玉却怒道:「你这厮,竟打女人!难道就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么?
可恨可恨!委实可恨!」

  越想越生气,过去又是一拳。

  旁观众人均想:「此人定是那些姐儿的相好,为她们出头来了。」

  黎文彦大惊,见他拳头袭来,急忙举臂格挡,面门蓦地剧痛,却是再吃了一
拳,力道胜似万钧,震得脑瓜都晕了,霎又仰面倒下。

  「黑风郎君」俞逸一直冷眼旁观,这时方道:「好快的拳,我们亦来玩玩吧。」

  宝玉听见俞逸说话,蓦地想起适才所见情形,此刻怒意已缓,心中顿时怯了,
眼睛再接着他那冰冷如刀的目光,差点就想转身逃走。

  俞逸缓步逼近,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微笑,慢声道:「你也许是我入都以来
遇见的第一个真正对手,千万莫令我失望啊。」

  宝玉退了两步,身子微微发抖,气势跟对方一比,简直判若云泥。

  众女见宝玉一上来就放倒黎文彦七、八人,皆暗暗生出一丝希望,但此刻见
他也明显怕那「黑风郎君」心里又慢慢沉了下去。

  俞逸道:「来了。」

  两肩未动,一脚已无声无息地从袍底踢出,疾如鬼魅。

  宝玉赶忙躲闪,堪堪避过,模样十分狼狈。

  俞逸心中却是一凛:「这小子诈的,想令我轻敌!」

  又一脚电般劈出,仍然落空,听得一声裂响,横倒地上的一张桌子从中破开,
便如纸糊一般。

  旁观众人无不瞧得心惊脉跳,个个思道:「倘若给他踢着一下,那还了得!」

  宝玉面青面绿,虽没见对方继续追击,却仍慌慌张张地往后连退数步,忽听
后边有人悄声道:「小心啊。」

  回头一瞧,原来已退到了罗罗与甜儿的跟前,差点就踩到她们脚上,出声的
正是那个甜儿,脸上不禁一热,心里不住叫苦:「今晚真是要命,她们都在瞧着
哩,我可怎好意思撒下就逃?」

  罗罗压低声音道:「那人很厉害,你别跟他打,快想法子逃走,去请冯公子
来,这是今晚最后的希望了。」

  俞逸腿已归位,仿佛不曾动过,嘴角依然挂笑,神情却见凝重,点头道:
「身法也不错,都中果然藏龙卧虎。很好,再来!」

  来字一出,人已拔地而起,两腿凌空交替踢出,竟隐隐夹带着风雷之声,威
势十分惊人。

  宝玉正听罗罗说话,闪避已是不及,慌忙举臂格挡,乱舞一气竟没触着对方
丝毫,蓦地胸口剧震,刹那间整个人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同时喉中一热,大口
鲜血猛喷了出来,在空中带出一抹触目惊心的殷赤轨迹。

           ************

  深夜,织霞宫。

  寝殿内青烟细细甜香缕缕,静谧得有些出奇。

  世荣幽灵般忽尔悄现,步至绣了鸾凤的床榻前,扬手掀起珠帘帐,轻声道:
「附近的宫女太监都已给我点了穴道,你可开始施法了。」

  牙床上有一坐一卧两个女人。躺着之人迷糊昏睡,容颜冶艳体态丰腴,正是
当今最得皇帝宠爱的淑惠妃吴媛媛;而坐着的赫然是碧眼魔姬凤凰儿,她手捂贵
妃的天灵,凝神道:「今晚这段甚为紧要,头尾约需两个时辰。」

  世荣道:「没问题,我会一直守在旁边的。」

  碧眼魔姬微一颔首,忽用双手扣住贵妃两边的太阳穴,然后缓缓俯下头去,
用前额抵住了贵妃的额顶,姿态煞为怪异。

  吴媛媛的花容顿有些扭曲起来,瞑目咬牙,如中魔魇。

  世荣放下珠帘帐,缓步行开,又于织霞宫内仔细巡查了一遍,出到外殿,在
中门旁侧的花丛里静静坐下。

  这几日,南疆不断有新的消息传来,一切似乎进展得十分顺利,陈见羽派出
的探子接连证实了冯左庭的布署与奏报朝庭的军报相吻合,各部兵营、行营、粮
仓及补给路线一处处清晰地浮现出来,最令人振奋的是终于找到了「后羿营」的
藏匿位置——一条名为「潜龙渊」的大峡谷之内。

  「原来冯夫子把它藏在『潜龙渊』!那地方我知道,果然隐秘之极,难怪我
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找着,嘿嘿,不过在这种地形屯兵也有其致命的弱点,就是…
…」

  当凤凰儿知悉后,便立即做出了评判,「一旦给突袭,便会象地穴里的老鼠
遇上爬进来的蛇,无路可逃,很容易落得个全军覆灭的下场,当然,这得先决于
我们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得成功。」

  想到此处,世荣不禁一阵兴奋:「冯左庭呀冯左庭,你一世不败的威名怕是
就折在这里了!」

  当日他即飞鸽传书去南疆,命陈见羽尽快做出可行计划,示意允许使用「霹
雳圣骑」去突袭「潜龙渊」此役如果成功,南疆的局面就会立刻被打开,进而逐
鹿中原,圣门终可揭去遮掩了数百年的面纱,第一次于世人面前大展鸿图了。

  而都中这边也大有收获,贾珍父子俱已屈服,随时可以抱得美人归,有了秦
可卿与东仪婷这对万中无一的纯阴炉鼎,修成月华精要的第七重天便指日可待。

  「待得月华精要大功告成,天下再无谁人能阻我矣!」

  世荣愈想愈是快活,继思道:「也许不久便会开战,到时可有得忙了,趁着
这段时间空暇,何不把卿卿接来身边,免得日久又生变数,那姓贾的小子终究是
个麻烦!」

  接下更是想入非非:「他朝登极之时,卿卿必是东宫,孔雀儿我可不能亏待
了,除了她们两个,朕的三宫六院还得有谁呢?」

  蓦地忆起了在这宫中遇见的元春,心道:「是了,她自然亦得算一个,当日
若非她救我,今日诸般皆成泡影哩……且以她的容貌言行,也配为一宫。」

  世荣在花丛里坐了许久,心中渐痒了起来,思道:「凤凰儿距完功尚需个把
时辰,此时已是深更,定无人会来这织霞宫了,我何不趁空去瞧瞧那对大小美人?」

  当下站立起身,施展轻功,悄悄掠出了织霞宫,纵身跃上某殿之顶,却又踟
蹰起来,原来当日他乃躲在藏锦坞,并不知元春所在的迎晖馆位于何处。

  「宫里馆院无数,倘我四处瞎摸,怕是三天三夜都找不到那迎晖馆,若捉个
宫人来问,手尾又不好了结……」

  他正犹豫,忽见对面墙上影子一掠,立转头望去,只见那边殿脊上无声无息
地落下一人,只于脊瓦上稍触,整个霎又腾空而起,宛如踏风而行般飘往另一处
殿顶。

  世荣心中诧异:「好轻功,宫里怎会有个这样的夜行人?寻常侍卫绝无这等
功力,难道是那四张面具之一?不对,他们亦算是宫里的侍卫,何须这般高来高
去!」

  不禁大感奇怪,未及多想,即提步追去,悄悄跟随其后。

  谁知过了数十座宫馆,竟愈跟愈觉吃力,他已将轻功施展至极限,却只是勉
强跟上,加之身上有伤未愈,气息渐渐粗重了起来,心里暗暗骇讶:「此人的轻
功竟似远于我上,难不成是灭嗔圣僧或太玄真人来了?」

  凝目望去,但见那人身材纤瘦窈窕,赫然似个女子,不禁愈感惊奇。

  那人突尔落到地上,伫足立定,朗声道:「银面具么?我要与哥哥说话,你
给我离远点!」

  其言娇脆动听,果是女子的声音,淡然中竟散发出一种非凡的慑人威势。

  世荣大惊,他对自己的轻功从来自信,自认能列当世十名之内,且距那人达
十余丈之遥,万料不到会给发觉,更想不破谁才有这样的口吻,竟敢对银面具呼
呼喝喝。

  那人并未回头,足下一点,继又往前掠去,奇疾异诡有如魃魅。

  世荣冷汗甫出,心中惊疑不定:「真是见鬼了!幸好她把我当做那银面具了。」

  凝目看那人的衣着,却又是个男子打扮,更是好奇得无以复加,遂又继续跟
去,决意定要弄清楚此人是何方神圣。

  那人不再理睬他,迳自拔足飞奔,又转过数座宫馆,到了一个大花园中,黑
暗中忽窜出四名黑衣侍卫,手上各执兵器,凛声低喝道:「站住!来者何人?」

  那人抬手示出某物,只应了一字:「我。」

  四名黑衣卫看见那物,又瞧清了来人的模样,立时躬躯俯首,收起兵器,连
身也不敢转,便恭恭敬敬地闪退入花木丛里去了。

  世荣后边望见,丹田提气,整个人立时斜斜掠起,在半空拐了个大弯,从旁
侧的树梢上绕了过去,依旧远远地跟着那人。

  那人奔至一座亭子前,忽然唤道:「哥哥,我来了。」

  亭子里搭着顶勾银芙蓉大纱帐,一个女孩慌慌张张地从里边钻了出来,玉肩
双削柳腰堪搦,云发蓬松楚楚可人,身上只披着一条薄如蝉翅的碧烟罗纱子,朝
那人急急跪下,俯首道:「水奴叩见宫主。」

  那人哼了一声,负手冷冷道:「我命你来保护皇上,你却勾引他是么!」

  女孩拢紧胸口的纱子,声音微颤道:「水奴不敢,是……是……」

  丽目朝帐中乜了一眼,便垂下首去。

  只听帐里有人大笑:「是我用强的,费了好大力气呢,哈哈,不关她事不关
她事!」

  纱帐掀处,一人出来,圆面无须,生得肥胖白净,年已过了四十,身上套着
一件玄色绉纱软衫,正是当今天子。

  第九十七回:皇朝遗秘

  世荣心头剧震,匿身于距亭十余丈处的一棵大树之上,屏息止气。

  那人竟嗔道:「你……你就是老想着玩女人!什么都好乱来么,我把水奴送
与你,可不是给你荒唐的。」

  皇帝又笑:「好妹子,你不闻『寡人有疾,寡人好色』么?如今四海升平,
国泰民安,有谁会来伤害朕?而且朕的身边侍卫如云,安危何须多虑?水奴这等
娇弱不胜,岂是用来弄刀舞棒的,若不加以疼惜,便可谓暴殄天物哩!」

  世荣听得大奇,心道:「狗皇帝竟唤她做妹子?不知是哪位公主?居然敢对
狗皇帝如此说话!」

  那女子道:「皇帝哥哥,你在宫里,许多事情都不晓得,别老听那些只会拍
马阿谀的混帐东西蒙你,其实眼下并不太平,前朝余孽并未根除,一直蛰伏于国
境边上,南疆诸族亦见蠢蠢欲动的迹象,似有人在暗中撺掇操控,东边沿海倭寇
成患,搔扰规模愈来愈大,北方更有阿罗斯大公国虎视眈眈,唉,这些说了你也
不懂……前阵子冯左庭在南疆遭伏遇刺,你可知道?」

  世荣愈听愈惊,心中震憾:「皇族之中竟然有如此人物,且还是个女子!而
我之前却闻所未闻……」

  皇帝道:「知啊,柳彪、侯晓明那几个老家伙还为此烦了我好阵子,我已应
允让侯小月去云南缉拿凶手了。」

  那女子道:「所以说眼下并不太平,冯左庭手执重兵,坐镇江山一角,可见
行刺之人用心何等险恶,此事须得仔细对待,定要将那伙人连根拔起才是。」

  世荣冷汗涔涔,心里想极了要瞧瞧那人长的是何模样,无奈她一直背对着自
己,始终无法识得庐山真面目。

  皇帝笑道:「放心好啦,侯小月一出马,哪回不是手到擒来,至今可有他破
不了的案子?」

  那女子道:「但今次似乎有些不同哩,哥哥可曾听说过白莲教与魔门吗?」

  世荣这一惊非同小可,赶忙凝耳细听。

  皇帝摇了下头,道:「白莲教嘛似曾听过一点,是个什么江湖帮会吧……但
那魔门却是个什么东西?好古怪的名字。」

  那女子道:「白莲教与魔门皆是极其神秘的民间教会,近几年的许多怪事乃
至今次的冯左庭遇刺,似乎都与这两个教会有些干系,哥哥可得当心了。」

  皇帝哈哈一笑:「小妹,你太过多虑了,区区两个民间教会又能有甚作为!
只要朕下一道旨,立刻就能叫他们作鸟兽散。」

  那女子道:「哥哥万莫小觑了这些民间教会,要知汉末的黄巾之乱、北宋的
方腊之灾,甚至朱乞儿盗取天下,皆从教会始之。至于白莲教,由始至今已有数
百年,屡遭各代朝廷绞杀而不灭,可见其根何等之深何等之固!近年来其势日大,
教徒剧增,着实令人担忧……」

  皇帝面上大不为然,上前拉住她的手,笑嘻嘻道:「小妹,你坐下来说。」

  那女子把手一缩,迳入亭中坐下,接道:「而魔门则更为诡秘,其起源与宗
旨皆不明,至今从未于世人面前暴露过,但数百年来,各代朝廷与民间都一直有
这魔门暗中兴风作浪的影子,其中最离奇的一桩,据传那更唐为周的女帝武则天
便是魔门中人。」

  皇帝「啊」了一声,坐到那女子身边,饶有兴味道:「这可是真的?有趣有
趣,我怎从未听闻过这个典故?」

  那女子道:「这些只是传说,官史中并未记载,哥哥不知并不奇怪,但我太
行宫却一直在暗中留意这两个教会的动静,因此略知一二。」

  世荣听见「太行宫」三字,心中突地一跳,隐隐想起些许陈年旧事来。

  皇帝道:「你说冯左庭遇刺与这两个教会有关?」

  那女子道:「嗯,我怀疑与他们有些干系,据我太行宫收集的消息,埋伏行
刺的那帮人当中,似有几个使用的是魔门的秘技,伤了冯左庭的许多随行护卫,
其中一样唤做『拘魂大法』,最擅迷人心智,乃魔门非主系不传的奇功。」

  世荣知行刺冯左庭之役,碧眼魔姬凤凰儿有参与伏击,那女子言中指的必然
是她,心中骇异:「『拘魂大法』已多年未现江湖,明了之人可谓寥若晨星,但
这女人却连此技是我门中主系的功法都知晓!」

  那女子接道:「但魔门已多年未现世间,凭此便断定是他们所为略显牵强,
倒是那白莲教更令我担心,因为其教近年来实力膨胀,且于滇、黔、湘数省活动
频繁,有大规模活动的迹象,又曾一度大肆收集各地工匠与各种物资,背后的动
机着实令人怀疑。」

  皇帝道:「收集工匠有甚不妥的?哎……你说的这些朕都不懂,也不想懂,
你如怀疑他们欲行不轨,我明日便颁一旨,把那什么魔门白莲教统统定做邪教,
命各地抄查封禁了……」

  那女子立道:「万万不可!哥哥啊,你怎么老不喜欢动动脑子?你且想想,
这两个教会的教徒何止千万,倘若并无异心,你这随意一禁,岂非陡惹他们心生
嗔怨?若是真的心怀不轨,你未做丝毫准备,便贸然打草惊蛇,到时逼得他们狗
急跳墙即时反了,你又将如何对应?」

  皇帝呆了一下,道:「小凤凰,那依你说如何才好?」

  世荣听得一怔:「这女子也名为凤凰?可未听闻有这么一个公主啊……」

  那女子道:「请哥哥将此事交与凤凰来办,让我太行宫去挖出这两个隐秘教
派的底细,若无异心,则收之,相反便觅机尽根剿灭,免得日后生患!」

  皇帝眉头微皱:「哎,你太行宫还是少插手朝政好了,免得那几个老家伙又
跳出来说三道四,烦死朕了!」

  那女子道:「哥哥,你不知道么?其实太行宫一直都在暗中辅佐咱家的,从
前父皇就曾得益极多,何况,这也不算什么插手朝政啊,反正我不用你一兵一卒,
你只消给我生杀权限罢了。」

  皇帝仍在犹豫:「我还是下旨封禁了省心,你亦无需到处乱跑,免得老是不
在都中,叫我心里好生挂念。」

  世荣听了这句,心里不觉生出异样之感,越发觉得他们兄妹的感情非同寻常:
「狗皇帝言中的自称居然改『朕』为『我』了。」

  那女子道:「适才不是跟你说了,硬来恐生不测,牛清是知道太行宫的,父
皇从前不是也曾倚仗过的么,他焉敢因此多话!」

  她双手抱住皇帝一臂,柔声继道:「哥哥哟,凤凰累点儿有啥,能保你在龙
椅上坐得安安稳稳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拗她不过,终道:「好吧,但这回你千万莫再杀太多人了,三年前丁翊
一案,你闹得太过,结果牛清那老骨头天天都跑来吵我,非要我处置你呢。」

  那女子嗔道:「难道丁翊不该死么!他设下机关动摇我家江山,死一百次都
不足为惜,只恨最终还是给他逃了!」

  世荣大吃一惊:「丁翊不是给砍了脑袋么?当日文武百官亲眼瞧见的,怎却
说给他逃了?」

  细嚼那女子之言,心中更是疑团丛生:「丁翊被满门抄斩,不是因为他监守
自盗与私截圣品么?又如何说他『设下机关动摇我家江山』?」

  皇帝道:「可你杀人太多,牵涉太广,连津门那个魏……魏什么都杀了,且
还是满门俱灭,惹得牛清又拿着『劝贤鞭』跑来吓唬我。」

  那女子「卟哧」一笑:「你就是怕那老头儿,我倒真想瞧瞧他气势汹汹的时
候是啥模样哩,嗯,也好,总算还有人能管着你。」

  皇帝没好气地望着她,眼中却是满满的温柔与痴迷。

  那女子笑了一会,方才接道:「你说的是津门总兵魏传吧?那次是个意外,
说来话便长了……哥哥放心好啦,今回我一切都悄悄的来,绝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的,倘若那魔门、白莲教果真心存不轨,我就灭他个神不知鬼不觉。」

  世荣从来就天地不惧鬼神不怵,但听了那女子的笑言淡语,心头竟禁不住生
出一丝寒意来。

  皇帝道:「你自个须得小心……唉,如此一来,你又得四处奔波,恐怕我许
久见不着你了。」

  那女子笑道:「见不着就见不着呗,反正有那么多美人儿陪你。」

  皇帝叹了一声,竟道:「天下人都道我有三宫六院,宫里人又都以为我最宠
那吴媛媛,殊不知三千颜色加起来都不及我的小凤凰一个,殊不知我心里边最疼
的人儿其实是你。」

  那女子伏脸贴到皇帝臂上,轻声道:「哥哥,如今这世上,我只得你一个亲
人了,你若不疼我,我也没意思了。」

  皇帝情不自禁抱拥住她,俯首轻吻秀发云鬓,怜爱万千道:「小凤凰,哥哥
会永远疼你宠你的。」

  亲着吻着,嘴唇滑移,触着了女子的耳廓。

  那女子蓦地坐直,有些慌张道:「你……你又乱……乱碰……」

  皇帝嘿嘿讪笑:「我们兄妹情深似海,亲热一点,有何不可?」

  眼睛勾勾地望着她,渐渐地混浊了起来,突然朝前一倾,结臂抱住了女子,
闷哼道:「今儿月白风清,你又即将离开都中,就……就让哥哥好好疼你一回吧!」

  那女子大发娇嗔道:「你怎又糊涂啦!放手啊!」

  皇帝一臂箍住她的蛮腰,一手往她身上乱揉乱探,粗喘道:「小凤凰,哥哥
爱死你了,你就给我了罢!」

  旁边的水奴依旧跪着,只是把脸垂得更低。

  不知那女子做了什么,但听皇帝「啊哟」一声,突然松开了手臂,整个人往
后瘫靠在石桌边上。

  那女子拉好胸口的衣衫,上前在皇帝腰里轻轻揉抚,咯咯笑道:「谁叫你又
乱来,倘若下回还这样,我便没这么客气了。」

  皇帝呻吟道:「小凤凰……小凤凰……我……我真的很……很……」

  那女子抬起一手,用柔荑捂住了他的嘴巴,柔声道:「你适才都说了,我们
兄妹情深似海,你……你是我哥哥哟。」

  皇帝喘息了一阵,渐渐平缓下来,忽然咬牙切齿地恨恨道:「可恨上天不作
美,倘若你真的是那女儿身,我才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亲妹子,才不管世人如何嘲
讽讥笑,更不怕将来下那阿鼻地狱,我都一定要得到你!将你立为我的皇后!」

  世荣听得一塌糊涂,心中既奇怪又好笑:「这算什么话?简直是那天底下最
最狗屁不通的混帐话了!唤做亲妹子,怎又不是女儿身?难道狗皇帝发昏了么?」

  那女子娇嗔道:「你不怕我可怕哩!」

  忽然幽幽一叹:「也许前世作了什么孽吧,才令上天如此惩罚我,叫我一生
下来便阴阳不分,以至骨肉别离,从来不能与亲人团聚……」

  听了这句,世荣蓦想起一个极为隐秘诡异的传说来:约于十几年前,宫里曾
传泄出一个十分惊人的消息,说是生下当今天子的德仪皇后又有了身孕,怀胎八
月就生下一个怪胎来,老皇帝连夜密召数名心腹大臣入宫释疑,当时的三位大钦
天监皆下断言:「此婴先天不足阴阳不分,按上古训示,既出龙庭,乃为极其不
祥之兆,若不立即弃之,举国必生刀兵之乱,大好江山恐有冰消瓦解之忧。」

  是以老皇帝当即命人将那怪婴送出宫去,至于是诛是弃还是交由他人喂养,
自是不得而知。

  后来世荣闻之,认为不过是无稽之谈,当时一笑了之。此刻回想起来,再套
上适才听见的话,心中大讶:「难道那传说并非子虚乌有?但『阴阳不分』又是
什么?」

  他一时沉浸疑思,接下的几句便没听见。

  直至见那女子站立起身,世荣方回过神来,听她对皇帝道:「那我走了,今
夜商议之事,你万莫告诉别人。」

  皇帝点头应允,道:「等等,今夜唤你来,乃有一事需你帮忙。」

  那女子撒娇道:「原来有事啊,还以为你想念人家了呢!」

  皇帝笑道:「想你是主,请你帮忙为副。」

  那女子道:「说吧,什么事?」

  皇帝面上微露尴尬,道:「媛媛近来老是睡得不好,晚晚都做些稀奇古怪的
梦,气色差得很,胃口也没了,那帮没用的太医始终调治不好,有人说莫是给…
给什么脏秽之物魇住了,你不是最擅那玄门奇术么,顺道过去帮我瞧瞧可好?」

  世荣大吃一惊,暗忖:「狗皇帝的这妹子一过去,两只凤凰可就碰头啦!」

  那女子嗔道:「原来是这破烂事!本宫才不管呢,哼,叫那骚狐狸没了才好!
免得她成日缠着你。」

  皇帝轻斥道:「不许胡说!听哥哥的话,快去瞧瞧。」

  世荣心念电转:「这女子轻功超绝,武功势必不差,倘若给她缠住,惊动了
四张面具,那便麻烦了!」

  当下不敢再待下去,悄悄跃出树丛,急往织霞宫掠去。

  孰料那女子始终不买这皇帝哥哥的账,竟还沉了脸:「我是识得玄奇神通,
但绝不是用来干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的!哥哥还是另请高明吧。」

  世荣赶回织霞宫,奔到牙床前撩起珠帘帐,低声道:「快走,有人来了!」

  凤凰儿此刻距完功只余半个时辰,若是就此放弃,整晚的努力便告白费,心
中极是不舍,双手仍扣着吴媛媛两侧的太阳穴,只把头离了她的前额,斜目睨示,
盼望世荣能想法子对付敌人,为自己再争取些许时间。

  但世荣惮极了那个奇怪女子,不敢再有片刻耽搁,心中大急,遂道:「快收
功,今晚到此为止!」

  不由分说拦腰就抱起凤凰儿,疾往殿外掠去。

  吴贵妃颤哼一声,上身随着凤凰儿的手掌离开倏尔弹起,僵直了一会,又仰
面栽倒下去,蓦地牙根紧咬,神情痛苦万分。

  凤凰儿突给破功,自亦好不到哪里去,登时气血翻腾,勉强按捺了片刻,终
究还是压制不住四处狂窜的内息,蓦地朱唇张启,一口鲜血喷呕在男人的衣襟上。

  世荣吃了一惊,赶忙把掌抵在她背心,输入真气紧紧护住心脉,脚下仍然不
敢丝毫停顿。

  凤凰儿在他怀里呻吟道:「你想害死我呀?差点就走火入魔了!」

  世荣道:「倘若给她撞上,只怕连脱身都难了。」

  凤凰儿从未见他如此紧张过,无力问道:「惊……惊动了四大圣卫是么?」

  世荣心中冒起丝丝寒意,思绪紊乱如麻:「不是,是一个女人,可能是一个
女人,一个绝对可怕的女人!」

           ************

  众女的惊呼声中,宝玉重重撞在墙上,继给弹落地面。

  罗罗与甜儿急奔过去,见宝玉又呕出一大口鲜血来,唬得心都颤了,手忙脚
乱地掏出汗巾子帮其揩拭。

  「黑风郎君」俞逸收腿立定,负手叹息道:「适才那招叫做『天雷劈』,不
但力逾千钧,更可从任何角度破敌。我师父说只此一招,便足够我受用后半辈子
了。至今已有一百一十七名所谓的好手倒在它的面前,因为它我懒于进取裹足不
前,一直希望有谁能破解掉它,结果你还是让我失望了。」

  宝玉差点闭过气去,周身俱如散架,奇的是通灵宝玉仿佛嵌进了胸腔,似与
心脏贴在了一起,一注注暖流正大江奔流般由其上注入体内。这情形并不陌生,
似乎曾在从前的什么时候发生过。

  其他几姝也奔围过来。燕娘已喝了不少「玉井坊」酒劲渐涌上来,跪在旁边
迷迷糊糊地问道:「这……这人是谁啊,为何来帮我……我们?」

  罗罗哭道:「他是荣国府的贾二公子,我适才求他去请人来帮忙,谁知他…
他自己就……就动手了,定是瞧见姓黎的恶贼打我,一时急了……」

  燕娘眼圈红了起来,凝视宝玉道:「先前是宋公子,现在又是这……这位贾
公子,今晚我们可真害……害了不少人。」

  色人望望身畔众女,见她们脸上满是焦急与关切,而罗罗更为自己伤心啜泣,
刹那间身上舒服了许多,心中暗暗快活:「能得这么多美人如此瞧我,今晚便是
死了都不冤哩。」

  黎文彦吃了宝玉两拳,这时已缓了过来,见他给俞逸击倒,心下大喜,急忙
挣扎爬起,顺手抄起一把丢在地上的快刀,摇摇摆摆地逼了过来,咬牙切齿道:
「臭小子,你是谁?竟敢来管我点花楼的闲事,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众女知他欲来报仇,皆惊得花容失色,唯独燕娘张臂拦在宝玉身前,轩眉怒
道:「黎文彦,他可是荣国府的人,你敢伤他!」

  倘在平时,黎文彦当会想上一想,但此刻鼻塌面绽鲜血淋漓,神思也有些不
清,只恶狠狠道:「我不敢?便是玉皇大帝我也宰了他!」

  说着已到了宝玉跟前,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刀,额头青筋毕现,朝众女喝道:
「滚开,否则连你们都砍了!」

  罗罗、甜儿几女吓得微微让开,燕娘却闭目道:「砍吧!」

  依旧死死地拦在宝玉身前。

  宝玉心中感激,再想起先前她的所作所为,不禁暗暗佩服:「这燕如意虽为
青楼女子,却是个十分有情义的人。」

  黎文彦大怒,一刀往下劈落,也不知是要砍谁。

  宝玉倏地坐起,一拳击在他的腹部。

  黎文彦惨叫一声,踉跄跌退数步,又一跤软倒于地。

  俞逸微吃一惊,飞腿扫出,用脚弓斫向宝玉颈上的大动脉,欲令之彻底瘫痪。

  千钧一发之际,宝玉脑海中蓦地闪现出一副图画,正是下午在小木屋看那册
《凤凰涅槃大法》里某页的画面,图画中异国美人周围的虚线尽数活了起来,仿
佛向观者暗示着天地间某种玄奥无比的神秘轨迹……

  就这一瞬,场上骤生奇变,燕如意身后的宝玉突然凭空失却,众人正感惊奇,
猛见俞逸背后无声无息地现出一条人影,竟是宝玉。

  俞逸一击落空,蓦觉后边给人拍了一下,顿有一股怪异非常的炙热从背心透
入,熔岩般疾侵周身经脉,刹那间整个人便似坠入了炼狱之中,但他十分顽强,
闷哼声中勾腿回踢,正是那招神出鬼没的「天雷劈」宝玉腹底剧震,五脏六腑似
都移了位,整个人竟给踢了个跟斗,重重地摔在地上。

  俞逸方欲追击,却感通体欲融,气力突给尽数抽空,只得盘膝坐倒,运功疗
伤,眼睁睁地瞪着近在咫尺的宝玉。

  众丽人又再奔围到宝玉身边,七手八脚为他揩拭不断从鼻口里涌出的鲜血,
呼唤声啼哭声此起彼伏。

  旁观众客中有许多人暗暗摇头,心里道:「女人果然是祸水,风尘中的女人
更是沾惹不得,争风吃醋起来可非说笑哩,这不闹出人命来了!」

  俞逸心中震惊之极,疑思满腹:「中了『天雷劈』的人非死即残,从未有过
能立刻动弹的,这小子怎有余力反击?又怎会突然转到了我背后去?武林中竟有
这等神奇的功法?侵入我体内的炙烈气劲又是什么?啊!莫不是那传说中的西域
魔功『烈日大法』?」

  宝玉却如陷魇中。他先前默想那图画中的虚线,手足不觉舞动,竟按着那些
虚线比划起来,突然间周遭的一切尽皆慢了下来,就连俞逸那招疾如鬼魅的「天
雷劈」都变得宛如蜗行,此后心随念至,眨眼就到了敌人背后,令他自己都感到
匪夷所思:「怎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

  蓦想起那幅图画旁边注着:「此招如空似幻,有瞬间转移之功,与我中土武
学颇为相异,必乃大智大慧者所创,暂译做『凤入虚空』。」

  继思道:「难道我适才使出了那招『凤行虚空』么?虚空……虚空……这虚
空却为何物?」

  罗罗见他面如白纸气若游丝,神志似都不清了,哭唤道:「你怎样了?我这
就去找大夫来,你可……可千万要撑住啊!」

  宝玉只是充耳不闻,依旧痴痴迷迷地沉浸于那无比动人的玄奥妙境之中,这
一刻,世间万物甚至生与死都变得无关紧要微不足道了。

  第九十八回:艳福无边

  众人正乱着,忽听黎文彦的一名手下高声叫道:「黎师爷,副楼主带人来了!」

  原来此人靠近走廊,可以看见楼下。

  黎文彦大喜,躺在地上狞笑道:「燕如意你还有帮手么?哈哈!哈哈!瞧你
们怎么死哩!」

  燕娘等一众丽人无不暗暗叫苦,心中刚刚生出的一丝希望霎又没了。

  这时人群分开,从楼梯口处涌过来二、三十人,为首一个阴沉着脸,正是当
今四大青楼之一点花楼的副楼主吕坤。

  黎文彦挣扎了老半天,方再次从地上爬起,沙哑呼道:「二楼主,您来得可
真及时啊!」

  吕坤瞧见他的模样,心中吃了一惊,皱眉道:「怎么回事?还没搞定么!」

  黎文彦道:「燕如意请来了许多帮手,我们血战至此,兄弟们全都受伤了。」

  吕坤望望四周,见「黑月郎君」俞逸盘膝打坐,不言不语,微诧道:「俞少
怎么了,连他都镇不住么?」

  黎文彦一指群姝那边,恨恨道:「她们不知从哪找来了个臭小子,也是高手,
俞少同他两败俱伤。二楼主您快把他废了,莫给他缓过劲来。」

  吕坤心中吃惊,忖道:「俞逸腿法独步武林,辽东一带罕逢对手,燕如意去
哪里找来与之匹敌的了得人物?」

  当下不动声色地向众女行去,身后有四人紧步跟随,个个脚步轻捷目蕴精光,
显然都是好手。

  众女大多原是点花楼的,深知这位楼主十分厉害,两只手随随便便一抓,就
能从人身上挖下块肉来,无不吓得花容失色,罗罗更是着急,泪水一注注涌出,
顺着脸庞滑到下巴,滴落在宝玉的脸上。

  燕娘颤声道:「二楼主,你……你要做什么?」

  掩身挡在宝玉面前。

  吕坤微笑道:「你怎么还唤我做楼主呢?这可不敢当哟。」

  燕娘怕他杀了宝玉,仍拦着道:「二楼主,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他吧,如意
……如意回点花楼就是……」

  吕坤和声道:「这就对了,早些如此,今晚也不用这般大动干戈了嘛……」

  倏地电般出爪,把燕如意的一条玉臂拧反过去,笑道:「起来,让我瞧瞧你
请来的高手是谁!」

  众女齐声惊呼,宝玉吓了一跳,心神回来,瞧见有人正拗着燕如意的手臂,
不禁怒道:「放开她!」

  人已随声弹起。

  吕坤瞧见是他,心中大吃一惊,丢下燕娘疾退数步。身后的四人飞步掩上,
团团护住。

  盘膝疗伤的俞逸更是吃惊,心道:「这小子连挨了两记『天雷劈』,怎……
怎么还能如此活蹦乱跳?」

  他百思不得其解,一时间,几乎对令自己名震江湖的绝技产生了怀疑,却不
知宝玉所练的乃是那天底下最具疗伤神效的「凤凰涅槃大法」宝玉这时也瞧清了
吕坤,不由暗吸了口凉气,心道:「原来是这厮,今晚当真倒楣到家了,竟又碰
着了个旧日对头!」

  吕坤面上阴晴不定,心中念如电转。

  两人四目相交,一时僵在那里。

  黎文彦大声叫道:「二楼主,就是这个小子,就是他伤了我们好多人,大伙
上啊,快快把他宰了!」

  谁料吕坤竟喝道:「闭嘴!你们全都瞎了狗眼,不知这位就是『笑破魔音鬼
母,怒斩百丈蛟龙』新列当今十大少侠的贾少侠么!」

  突然满面堆欢,朝宝玉拱手谄笑:「哎呀呀,这些蠢货孤陋寡闻有眼无珠,
贾少侠仁怀宽广,千万莫生他们的气啊。」

  黎文彦顿时傻了眼,在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俞逸心中讶道:「这小子便是前阵子哄动江湖,在柔水庄上击败白莲妖女的
那个『逍遥小神仙』?无怪身手这等诡异,无怪无怪……适才我还是小觑他了…
…」

  就连宝玉自个都感大惑不解,心中疑道:「这厮不是一直都要害我么,眼下
又人多势众,怎么反而打起哈哈来了?」

  吕坤又向黎文彦怒道:「你们还不快过去跟贾少侠赔个不是!」

  黎文彦同众手下面面相觑,犹豫片刻,见吕坤面色不好,终还是一瘸一拐地
走到宝玉跟前,垂头丧气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今儿冒犯了贾少侠,您可大
人大量,千万莫同我们计较。」

  众手下见状,也都随之过来赔罪。

  宝玉素就重女轻男,更讨厌这种欺负女子的男人,鼻中哼了一下,并不开口。

  燕娘一双妙目凝于他身上,心中十分惊奇:「居然连吕坤都点头哈腰的,这
斯斯文文的小公子竟是如此了得的人物?」

  吕坤笑得更加欢快,上前道:「贾少侠在柔水庄上勇斗妖女,为我三百豪杰
夺得解药,侠名远播江湖,令吕某好生钦佩,每每想起之前的误会,心中便惶惶
难安,总想什么时候能请少侠喝杯薄酒赔个不是,不期今晚却在这里遇见,贾少
侠千万要赏脸啊!」

  宝玉心忖:「这厮莫非又想害我?」

  只冷冷道:「不必了。」

  吕坤露出一副惶然之色,道:「莫非贾少侠仍在恼我?唉,吕某从前曾为白
莲教所害,是以时常疑神疑鬼杯弓蛇影,当日才把小英雄误当做了白莲恶徒,真
是糊涂透顶!该死!该死啊!」

  宝玉心道:「你若只是因为误会害我,那倒罢了,可你还煽风点火要别人为
难阿瑶,这便饶之不得!奇怪,误会便误会了,他又何须如此低声下气要我原谅?
难道真的于心不安了?」

  吕坤瞄见他面色稍缓,忙继续道:「贾少侠啊,这里狼籍不堪,我们不如换
个地方说话可好?吕某摆酒设宴,好好向少侠赔罪道歉。」

  宝玉面嫩心软,听他说尽好话,脸上再绷不住,道:「既是误会,那就算了
…」

  眼角掠见燕娘、罗罗众女,心中忽然一动,接道:「吕先生不必麻烦了,倘
若真的有心道歉,那便给在下一个面子。」

  吕坤即道:「什么面子?贾少侠尽管吩咐,只要吕某做得到的,就一定给您
办来!」

  宝玉迟疑片刻,指着燕娘、罗罗众女,终鼓起勇气道:「吕先生,不知贵楼
可否高抬贵手,莫再为难这几位姐姐?」

  吕坤微微一怔,道:「她们是贾少侠的……的朋友?」

  宝玉望了罗罗一眼,耳根发烧地点了下头。

  吕坤一拍大腿,竟道:「哎呀,她们怎么不早说呢?早说不就没今晚的事了!」

  众人皆是一愣。

  旋听他道:「行!从今以后,她们同点花楼再无任何瓜葛,想干啥便干啥去。」

  燕娘、罗罗等姝全都呆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宝玉没想他竟答应得如此爽快,喜道:「真的?」

  吕坤道:「吕某虽说偶尔糊涂,但决非那信口开河之人,贾少侠尽可放心。」

  宝玉对其登时大为改观,俯首作揖道:「这真多谢吕先生了。」

  众姝犹如梦中。

  罗罗只知宝玉是那荣国府里的王孙公子,却万没想到他在江湖上竟还是这等
有头有脸的了得人物,一句话间便使得众姐妹脱出困境,心中喜讶万分,差点便
当着众人的面扑上去亲吻他。

  燕娘只道是自己醉了,扶着头问罗罗道:「适才他……他们说什么来着?」

  罗罗一把拥搂住她,脸上笑得灿如明霞,雀跃欢呼道:「好姐姐,我们没事
了!我们再也没事了!吕坤已经答应不再为难我们了!」

  其余几姝也都喜得心花怒放,双双妙目皆凝锁在宝玉身上,仿佛真的瞧见了
一块绝世宝玉。

  吕坤干咳两声,忽然道:「贾少侠,咳…咳……吕某有件事想请问一下…」

  宝玉心中一沉,暗忖:「莫非他是有什么条件的?」

  凝声道:「先生请讲。」

  吕坤仍是吞吞吐吐:「这个……这个嘛……上次在柔水庄……咳……不知…
不知……」

  宝玉怕他反悔,急道:「什么事?先生尽管说吧。」

  吕坤终于道:「贾少侠上次在柔水庄中击败妖女,她曾答应要把『锁元刀』
的解药交给您,不知少侠拿到没有?」

  宝玉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也中了『锁元刀』,想跟我讨解药哩!无怪先
前拚命向我点头哈腰赔礼道歉,又一口答应我不再为难罗罗她们,哼!我却还道
他变成了好人呢……」

  原来吕坤自从中了「锁元刀」后,每一想起得罪过宝玉,就食之无味寝则不
眠,深惧到时自己得不到解药,等若就此给废掉了武功。正为此愁得差点白了头
之时,不想却意外地遇见了宝玉,自是死命抓住机会,百般讨好。

  宝玉道:「眼下还未取到,但沈小姐已答应在三个月后交给我,当时许多人
都听见的,你怕她反悔是么?」

  吕坤道:「那妖女在白莲教中地位极尊,谅她多半不会反悔,只是……只是
到时来跟贾少侠讨解药的人恐怕会不少,您……咳……少侠您可莫将吕某的这一
份给忘记了。」

  宝玉听他口口声声唤沈瑶为妖女,心中愈是反感,淡淡道:「先生放心好了,
只要你记着先前的话,我不但会给你留着,到时还一定亲自送上门去。」

  吕坤大喜,之前的种种忧虑顿时一扫而空,畅笑道:「少侠不记前嫌,果然
胸襟过人,吕某没瞧走眼!没瞧走眼呐!」

  当下又邀他去隔邻逍遥街的点花楼把酒言欢。

  宝玉早已久闻点花楼的大名,心里痒极,但想起那次在酒肆听见他同慕容慕
雪算计沈瑶的险恶之言,便仍无法释怀,遂以时辰不早,婉言推掉了。

  吕坤不再勉强,就称改日相请,命人去跟老板结算赔付砸坏的东西,担扶伤
者,率众离去。

  宝玉正待离开,却见罗罗过来,小小声道:「你在街西岔路口等我,一定的
哦。」

  说完就回燕娘、甜儿那边去了。

  色人心中一荡,暗忖:「莫非……莫非她要带我去她那玉柳巷的屋子?」

  抬起头来,见罗罗身旁的丽人都暧昧地笑望着这边,顿时慌了,忙唤小二结
账。

  谁知小二却笑嘻嘻道:「已经有人结了。」

  宝玉问是谁。

  小二指指众姝那边,笑容古怪道:「如今您可成了这些仙子们的大恩人啦,
往后呐……啧啧啧……定是艳福无边喽。」

  宝玉竖眉低喝:「胡说八道!当心我叫老板给你顿棒子。」

  骂完就心畅神怡地赏了他一块碎银,飘飘欲仙地步下楼来,一路皆沐浴在无
数钦佩、艳羡或妒忌的目光里。

  出了顺丰楼,宝玉沿西而行,到了百余步外的岔路口,便立在拐角处的一个
茶摊棚下等着。此时天已飘雪,地面皑皑一片,寒冷中回味起紫檀堡那夜罗罗的
风情,心头却是酥麻麻热乎乎的。

  「倘若罗罗真的…真的邀我去她那里,这可去不去呢?现下时辰已经不早,
倘若去了,今晚多半便回不了家了,明儿又得瞧袭人的脸色哩……」

  他为难地搓了搓手,脸上时喜时愁,心中怦怦乱跳。

  正在胡思乱想,听见那边传来车马之声,却是从顺风楼方向行来三辆大车,
稍顷便到了跟前,忽见头辆车的厢帘掀起,有人探了半个身子出来唤停车子,又
朝这边招了招手,不是罗罗是谁。

  宝玉心中顿感失落,面上微微发烧:「原来她要同别人一道回去呢,我却还
在这儿思进念退的,真真好笑哩。」

  赶忙走过去。

  罗罗伸长手臂拉他,欢喜道:「快上来!」

  宝玉问:「去哪?」

  接住她那软滑温腻的手儿,登车钻入厢内,尚未坐定,便给罗罗扑身搂住,
火辣的香吻已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色人哪里受得了这等投怀送抱,遂亦张臂抱住女孩,正想吃她唇上那甜甜的
胭脂,忽听旁边有人嘻嘻一笑,对前头的车把式唤道:「继续走吧,往留仙楼。」

  宝玉大吃一惊,慌忙放开罗罗,转头望去,顿时臊得面红耳赤,原来厢内还
有另外两个女人,却是燕娘同甜儿。

  罗罗笑靥如花,依旧旁若无人地骑在公子身上,两只柔荑捧住他的俊脸,喜
滋滋道:「原来你竟是如此了得的人物!在江湖上这么有头脸的,居然连吕坤都
怕你哩!老天有眼,叫我们今晚遇见了你!」

  宝玉哂道:「哪有的事,只不过碰巧他有求于我罢了。」

  燕如意软软地斜倚在一只靠枕上,微喘着嗔道:「罗罗,还不……不快把恩
……恩公介绍与我。」

  罗罗却笑道:「你就乖乖睡吧!明儿再与你说。」

  转回宝玉道:「她是我契姐姐燕如意,留仙楼的大当家。我已从锦香院出来
了,如今跟着她哩。」

  宝玉心里十分敬重这燕娘,忙作揖道:「燕大家好,在下贾宝玉。」

  燕如意挣扎着爬起,忽然就在厢内朝他盈盈跪下,断续道:「贾……贾公子
今儿可真帮……帮了我们留仙楼的大忙,使我们众姐……姐妹脱得困境,恩同再
……再造,请受……受奴家一拜。」

  旁边的甜儿也跟着一同跪下。

  宝玉忙推罗罗起身,分手扶住二女,惶然道:「不敢受此大礼,两位姐姐快
请起来。」

  燕如意先前灌下了大半坛「玉井坊」早就不胜酒力,此刻心欢神畅,酒劲更
涌将上来,摇摇欲坠道:「大……大恩不……不言谢,我已叫人先……回……回
留仙楼准备……准备筵席了,待会再好好敬恩公几杯薄酒……」

  罗罗瞪眼道:「你还喝啊?再喝就醉死了!到了家你便给我睡觉去,贾公子
由我们来陪就行了。」

  宝玉亦道:「今晚不过是碰巧帮上点忙,燕大家无需客气,就不要麻烦了。
那『玉井坊』的劲头可是不小呢,姐姐又已喝了那么多……」

  燕如意坚决地摇了摇头,道:「不行!一点都不麻烦,我……我一定要敬恩
……恩公几杯,不单是我,凡是留仙楼的……的人今晚都……都得来敬恩公,罗
罗你莫……莫霸住他……」

  罗罗面上一红,没好气道:「什么呀……我是担心你啊!你就莫再闹了,省
得明儿起来又喊头痛哩!」

  燕如意笑了笑,娇态可人道:「我没事,真的一点都……都没事,罗罗你忘
了么?我可是最……最能喝的……」

  正说着,突然一个踉跄栽在宝玉身上。

  宝玉赶紧张臂扶住。

  罗罗忙同甜儿一起来扶,但燕如意已软得似那面团一般,两人折腾了大半天,
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能把她从宝玉身上搬起来。

  宝玉只好依旧抱着,虽然脸上尴尬,但心里却是乐意无比。

  燕如意憨憨一笑,把脸贴在他的腹上,呢喃道:「不小……小心就……就绊
了一下,幸好有……有公子接着……要不……要不……唔……公子身上可真暖和
……」

  竟似觉得十分受用,丝毫没有想要起来的意思。

  罗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对公子道:「你瞧瞧,都醉成什么样子啦!哎,你
就扶着她吧,很快就到留仙楼了。」

  宝玉点点头,笑道:「没事,没事。」

  但下边给那软绵温腻的娇躯贴住,随着马车的晃动不断厮磨着某个部位,脸
上便渐渐有些不自在起来。

  罗罗觉察,微诧道:「怎么了?你的伤要紧吗?」

  宝玉支吾道:「不……不是,我没受伤啊……」

  只觉裆中烘热一片,心里愈慌。

  罗罗倾过身来用手轻轻抚揉他的胸口,心疼道:「适才给踢着这里是不是?
我听到好响的一声哩,竟还说没伤着!」

  甜儿眼尖,睨见公子嘴角噙着丝许残血,忙从怀里掏出一方软帕为其仔细揩
拭,脸上也是满满的温柔,轻声道:「这儿还有血迹哩,先擦擦,到了家里再好
好洗漱。」

  宝玉目光无意间与之相交,见她却不避去,一双黑漆漆的星眸竟然凝视着自
己,心头不禁怦怦乱蹦。

  厢内本就不大,这会又挤了四个人,越发显得十分狭窄。宝玉陷在三个美人
中间,肌肤所触无不软滑温腻,魂魄早已酥了一半,鼻中再闻得甜香丝丝芬芳阵
阵,余下的另一半尽亦化去,心里只暗暗盼望这辆马车永远行不到尽头。

  忽听趴伏在身上的燕如意「嘤咛」一声,着恼道:「什么哟!下边怎么老是
有东西硌着我?」

  乜晃着星眸,边嗔边探手去摸。

  宝玉蓦察底下已是怒勃如杵,给她隔裤一把拿住,鼻血差点没当场标出,从
喉底挤出一声闷哼。

  罗罗与甜儿微微一怔,又听燕娘轻咦了一声,跟着吃吃地笑了起来,旋见她
仰起艳容,媚得惊心动魄地望着男儿。

  宝玉满面通红,一时语无伦次:「我……我不……不是故意……故意的…那
个……啊!时辰已经不早,我还是回去算了,改日再到留仙楼拜访诸位姐姐。」

  挣扎着就要起身。

  谁知燕如意仍然紧紧压着,醉意似更深浓,喘息嗔道:「不要!你……你不
能走,不……不许你走!都说好去我们那……那儿了,怎么可……可以突然反悔!」

  宝玉只觉底下的那只手儿不住揉动,指劲下下落在美处,力道更是刁钻巧妙,
竟比当日凤姐儿在车上帮他手淫时还要厉害许多,通体旋即绷紧,颤声道:「姐
姐你……你……呜……我……我……」

  罗罗同甜儿见状,心中俱已明白,于两边笑容古怪地盯望着他,慢慢亦都依
偎过来,紧紧地贴在公子臂上,情状亲密且火热。

  又听燕娘腻声讶道:「天呐!怎么……这般大了?」

  罗罗睨了宝玉一眼,笑道:「他就这么吓人的,莫叫那上边的斯文面孔骗去
哩。」

  甜儿在对面笑嘻嘻道:「好姐姐,你可是给他骗过啦?」

  罗罗娇靥飞霞,把脸埋入公子怀内,隔衣悄悄咬了他胸口一下。

  宝玉目饧耳烫,只感那底下的手儿揉弄得越发放肆起劲,竟还不时偷偷捋套
数下,他已多日未曾胡闹,猛觉射意汹涌,心里暗叫不好:「死了!死了!她的
手儿怎么这般要命?再耍几下,只怕就得当众出丑啦!」

  第九十九回:双姝绮戏

  燕如意乃是青楼花魁风月大家,识得百般房中秘技,这手上的功夫自是非同
小可,且她此际醉意深浓,嬉耍得肆无忌惮,比平时更加厉害许多。

  宝玉如何抵挡得住,凝身死忍了片刻,意志骤然崩溃,一跳跳就射出精来,
前端变得敏感万分,急呼道:「别动!」

  燕如意正玩得兴起,反将底下的手儿捋得飞快,吃吃笑道:「偏不听你的!
你瞧我的眼……眼睛是不是水汪汪的?是不是明……明眸善睐剪水秋瞳风情万千
……嗯……真真迷死人了……了吧?人家偏偏要……要叫你……你……」

  倏地心口烦恶,胃中剧烈痉挛起来,朱唇一张,大口粘腻腻热呼呼的秽物唏
哩哗啦地呕吐在公子腹上。

  罗罗与甜儿大吃一惊,赶紧帮这个抚胸拍背为那个擦汲揩拭,一时手忙脚乱。

  宝玉大口喘气,心中哭笑不得,他只射了一半,就给突然刹断,自是万分难
过苦不堪言。

  三人满面尴尬,费了好大工夫才把醉如烂泥的燕娘搬到座上。

  罗罗埋怨道:「真真给她闹死了!」

  宝玉裆内已是一塌胡涂,怕极给她们发觉,俊颜胀得通红,忽然道:「罗罗
姐,我真的该回去了。」

  罗罗抬首望他,微诧道:「就快到了啊。」

  宝玉道:「燕姐姐……燕姐姐她醉得厉害,我还是不叨扰的好。」

  罗罗晕脸低声道:「不是还有我么?」

  眸里尽是诱惑之色。

  宝玉道:「可你瞧我这一身……」

  其实外边的狼籍倒无所谓,只怕内里的不堪给人知去。

  甜儿插嘴道:「我们那儿有衣服换的。」

  脸上满是期盼之色。

  宝玉面嫩,心里暗忖:「倘若给她们瞧去,怕是要给笑死了,不定还会传到
别的姐妹耳朵里去,她们又都是青楼姐儿,见的人可多了,然后一传十,十传百,
说我贾宝玉给人只摸几下就射了裤子……呜……今晚也太不争气啦!」

  愈想愈是惊慌,于是坚持道:「还是不了。」

  罗罗咬唇道:「你真的要回去?」

  宝玉只觉得内里的淋漓悄往下淌,似已流到了大腿上,怕是很快就会注透出
来,赶忙道:「真的须回去了,否则给屋里的哪个丫鬟婆子捅出去,明儿可得吃
罚哩。」

  罗罗无可奈何,木着脸呆了一会,忽朝前边的车把式唤道:「停车!」

  宝玉见两个女孩十分失望,歉意道:「改日一定到留仙楼看望姐姐们。」

  罗罗不答,倒是甜儿低声道:「公子走好,可一定要来哦。」

  宝玉应了,不敢再有片刻停顿,遂起身钻出车厢跳下马车,走出数十步外,
转入一条小巷,方才施展轻功往荣国府掠去。

  此时夜已深浓,雪也越来越大,一路飞奔,几无碰着什么人。

  到了荣国府,他先去小木屋换了里边的中衣,这才转回自己屋去。

  袭人自是照常守着,见他进屋,忙烧手烫脚地上前帮他更衣摘靴除去抹额,
嘴里咕哝道:「这样冷的天,却还这么晚才回来……咦,这可怎么了?」

  原来瞧见了衣上的大块污渍。

  宝玉含糊答应,说是跟冯紫英他们喝酒去了,有人醉了不小心吐到的。

  袭人免不了唠叨几句,抱衣去外边泡了,回来又端水持盂,让公子洗手漱口,
再陪他吃了半碗热茶,然后服侍睡下。

  宝玉安顿下来,心中情欲渐复,见她放下帐子要走,赶紧悄悄拉住。

  「怎么呢?」

  袭人问。

  宝玉掀起一角被子,低声道:「先莫去,上来陪我说说话儿。」

  袭人道:「我的小爷,现在多晚了,你快乖乖地睡了吧。」

  宝玉适才只泄一半,里边憋得十分难受,只得实言央告:「好姐姐,我想你
了。」

  袭人面上顿晕了,转首瞧瞧晴雯那边,见无动静,方俯下身来,悄笑道:
「有多想呢?」

  宝玉道:「想死了!快来。」

  用力拉她手儿。

  袭人却仍不肯上去,只笑嘻嘻道:「还道你不想了呢,前阵子那么久都不闹
人的。」

  宝玉道:「莫急我,快快上来罢,今晚闹你到天亮!」

  袭人轻叹道:「可惜今儿不成了。」

  宝玉一呆:「怎么不成了?」

  袭人笑而不答,好一会后,见公子真的急了,方把嘴儿凑到他耳心,小小声
道:「那个来了。」

  宝玉登时蔫了。

  袭人亲了他额头一下,含笑道:「好好睡吧,过几天就……就陪你。」

  直起身放下帐子,移灯炷香,回自己炕上睡了。

  直到下半夜,宝玉竟仍无法睡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内里的欲火不依不饶
地愈烧愈旺,令他从袭人想到凤姐儿,又从凤姐儿想到可卿,再从可卿想到沈瑶
和兜兜,越想越是苦不堪言。

  他猛从被里坐起,闷哼道:「不行了!不行了!」

  隔帐望望晴雯那边,终究不敢过去,在床上苦恼了半天,忽想起麝月来,心
中一动:「何不寻她去?」

  于是悄悄溜下床来,取过旁边的一件起夜的大红貂颏满襟暖袄披在身上,蹑
手蹑足出了屋子,往旁厢丫鬟们的房间摸去。

  到了麝月屋外,忽然发起愁来:「月姐姐跟碧痕睡在同一屋里,如何才能唤
她出来?」

  正苦无良策,突似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声,心中大感奇怪,思道:「这三
更半夜的谁还没睡?」

  当下循声寻去,却是跟到了另一间丫鬟的屋子,见房门竟没关上,更觉诧异。

  又听有人道:「好冷啊,要不去把炭盆子搬到炕上来。」

  另一个声音道:「那你把帐子勾起来,免得不小心碰着火头。」

  宝玉一时听不出是谁的声音,想了半天方记起这是佳蕙与坠儿的屋子,不由
十分好奇:「她们在做什么?这么晚竟还没睡。」

  蹑步摸进门去,见坠儿跪在炕上,正跪起身挂帐子,下边埋在被堆里,上头
只穿一条水藕色肚兜,露着白雪般的香肩和粉臂。

  这时火光移动,宝玉赶忙闪入柜旁的阴影里,见一人提着炭盆子走过,身上
套着一件对襟短袄,露出里边的粉绿色的肚兜,底下一条窄窄薄薄的玉色亵裤,
勾勒出两腿绷处的柔美线条,生得清秀俏丽,正是佳蕙。

  坠儿掀被在床尾腾出一块地方,道:「放这里,快上来。」

  佳蕙放下炭盆,忽问:「适才你去拿东西,回来关门了没有?」

  坠儿道:「好象没呢,好姐姐,你去瞧瞧罢。」

  佳蕙跑到门边,见果然没关,赶忙上了闩,回来飞快地爬上炕钻入被里,一
连打了两个喷嚏,娇声道:「快帮我渥渥,冷死啦。」

  坠儿竟在其面上亲了一下,用被子包住了她,道:「外边雪好大了,适才我
出去,差点没给冻僵哩。」

  两人在被窝里搂做一团,神态十分亲昵。

  宝玉一呆,心道:「原来她们这般要好的,居然如此亲热。」

  佳蕙道:「你到底去拿什么东西?这般紧要的。」

  坠儿从被里取出一物,在她面前晃了晃,笑嘻嘻道:「就是这个。」

  佳蕙登时怔住,道:「这不是宝玉的东西吗!你拿它做什么?」

  宝玉凝目望去,见坠儿手中握着一管毛笔,毫肚粗壮饱满,锋际锐颖细长,
笔杆末端包着打磨如玉的象牙,长逾十寸,果然是去年冯紫英送给自己的石獾毫
笔,名曰「圣贤独秀」乃湖州一品斋所出的极品獾毛笔,心中也奇怪:「是啊,
她又不识写字,为何要拿我这支笔?」

  坠儿笑容古怪道:「昨晚你不是说『不知怎样才好』吗,我想呀想,就是这
支东西了。」

  佳蕙面生薄晕,道:「到底在说什么呀?」

  坠儿神神秘秘道:「待会你便知了,我们接着玩儿吧。」

  说着又去亲她,这次却是去吻嘴唇。

  佳蕙凑脸接住,两个女孩儿居然相拥而吻,还将丁香互渡,亲热之状有如男
女欢好。

  宝玉瞧得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心里暗道:「她们这算是什么?难道女孩子
之间也……也……」

  突然想起了自己跟秦钟的秘密。

  两个女孩儿热吻了一阵,手上开始互相乱摸起来,渐渐愈演愈烈,偶尔发出
一、两声似是难忍的迷人呻吟,忽听坠儿轻喘道:「你还冷吗?」

  佳蕙道:「有这炭盆子在床上,一点都不冷了。」

  坠儿道:「那我们把衣服都脱了吧。」

  一只手儿在她肚兜里不住拱动,正是奶儿的位置。

  佳蕙俏脸绯红道:「你脱我便脱。」

  坠儿笑道:「都多少次了,你还这样儿!」

  边说边反手到背后去松肚兜结子。佳蕙于是跟着,不一会儿,两人均已脱得
精赤,贴抱得更加紧密,竟彼此扭动身子,互用酥胸去与对方厮磨。

  这双俏丫鬟皮肤极好,粉藕般的上半身裸露在被外,给翠绿的锦缎被面一衬,
愈显得欺霜赛雪诱人万分。

  宝玉瞧得口干舌燥,心跳道:「她们果真是在玩那假凤虚凰哩!看来还玩过
不少回了。」

  两个女孩儿越玩越动火,坠儿的樱唇离开佳蕙的檀口,从她粉颈缓缓滑落,
游走过酥胸雪腹,身子渐渐往下溜去,直至完全没入被中。

  佳蕙仰起脸,用双臂努力支撑着微微发抖的身子,失魂落魄地盯着帐顶。

  宝玉这才瞧见了她的酥胸,只是稍稍浮起,其上两点淡淡红梅,嫩得宛如蚕
膜,旋即想起上次「午夜淫烟」满连施放「离魂散魄香」那夜的销魂来,暗道:
「终于又瞧见她的身子了,差点都忘了什么模样哩。」

  佳蕙轻轻娇喘,突然身子一震,低头望向被窝里,颤声道:「你做什么?」

  只听坠儿在底下笑道:「这样妙不妙?」

  佳蕙咬唇哼吟,俏目失神地注视被内,一副又想又怕的模样,好一会又道:
「不要了,好痒的。」

  坠儿道:「这样就怕了?还有更好的呢,」

  宝玉心奇道:「她在底下做什么呢?」

  正想间,猛听佳蕙低呼一声,见她双手冲向被内,似乎去捉什么东西。

  坠儿咯咯笑道:「有这么厉害么?快放手。」

  佳蕙喘着气儿嗔道:「那地方不敢碰的,要不你试试。」

  坠儿道:「待会我就试,眼下你先来,不许动!你瞧你瞧,小东西都露出头
儿来了……」

  佳蕙娇躯急抖起来,口中嘤呀颤哼,仿似苦不堪言。

  宝玉心痒难搔,忍不住悄悄溜了过去,躲在暗处贴着帐子朝内观看,却因被
子挡着,始终无法瞧见她们底下的情形。

  佳蕙倏地失声:「停!停!痒到骨子里了……停呀!啊!啊!坏了!啊!」

  娇躯蓦地一弓,浑身直打摆子。

  这情形淫人见得多了,心跳道:「莫非丢了!不知坠儿在她下边搞什么名堂?」

  坠儿从被窝里钻出,秀发早已蓬松零乱,笑嘻嘻地举起手来,却是拿着那管
石獾毫笔,放在佳蕙眼前,洋洋得意道:「美死了吧,你看看,笔毛全湿了。」

  宝玉恍然大悟:「原来小蹄子用我这笔跟她耍哩,石獾毛甚是粗糙,且最刚
强有力,刷在那个地方,的确十分难挨。」

  佳蕙虚脱似地靠在床头,面红耳赤看着坠儿手上的笔,娇喘吁吁道:「摆布
死人了,你竟想出这么玩法!」

  坠儿用笔去描她的酥胸,勾勒出一圈闪亮湿迹,摇头晃脑道:「有人教我的。」

  佳蕙道:「胡说八道,谁会教你这个,定是你这骚蹄子自个创新的!」

  从旁取过一条汗巾塞入被窝里去,似在擦拭什么。

  坠儿笑道:「宝玉教的。」

  宝玉大吃一惊,心道:「哪有这回事!」

  佳蕙更是唬了一跳,吃惊道:「你……你给他吃了?」

  坠儿笑眯眯道:「别紧张,我好好的,只不过有天中午路过书房,正巧瞧见
他跟别人这样玩,便记下来了。」

  佳蕙道:「他跟别人玩?谁……姓花的是么?」

  宝玉冷汗甫出,暗忖:「难道她们知道我跟袭人的事?」

  坠儿道:「不是她,但也是我们这里边的,跟姓花的一样温柔体贴,却比姓
花的能言会道……」

  佳蕙想了一会,压低声音道:「是……是那天上的月亮?」

  坠儿点点头,道:「就是这个。」

  佳蕙喃喃道:「除了姓花的,又有一个勾着宝玉了……」

  宝玉汗如雨下,蓦记起的确有个午后曾在书房里跟麝月胡闹过,当时自己就
是拿了支笔戏弄她,不想却给坠儿瞧去了,心里惊慌起来:「原来她们不单晓得
我跟袭人的事,竟连麝月也给知去了……」

  坠儿愤然道:「除了这两个,不定还有谁呢!上头那几个,日日都在宝玉身
边的,勾引他的机会还会少么!比不得我们,莫说跟他说话,就连进去里边端茶
递水送个东西都有人横眉竖眼哩!」

  宝玉听得纳闷,思道:「一个个都爱理不理的,谁又勾引我了?就是袭人和
麝月也是我闹她们的……」

  佳蕙道:「那里边除了姓花的还和气点,其余四个都厉害,唉……」

  说着幽幽地叹了一声。

  宝玉又想:「其余四个说的又是谁呢?难道是晴雯、麝月、绮霰和碧痕?」

  坠儿道:「不说这些了,扫兴,好姐姐轮你侍候我啦。」

  佳蕙笑道:「浪蹄子,该你尝尝这笔儿的厉害了!拿来。」

  从她手上夺过那管獾毛笔,俯身钻入被里……

  坠儿道:「我才不怕。」

  话音未落,忽就吸了口气,俏目轻翻,从喉底挤出一丝腻哼,煞是撩人。

  佳蕙在底下笑道:「晓得厉害了吧,瞧你还敢嘴硬!」

  坠儿却喘息道:「爽利死人,还要。」

  两个小丫鬟便于被中嬉耍狎戏互相取乐,或因都是女儿家,彼此无所顾忌,
又不知有人在旁偷窥,随着情欲积浓,口中越发不堪起来,把公子听得不亦乐乎。

  过没多久,坠儿也丢了一回身子,复又来玩佳蕙。

  佳蕙渐美,呢喃道:「这么玩法,竟比昨夜又好了许多。」

  坠儿笑道:「还有更妙的,你再试试这样……」

  佳蕙娇躯突然一凝,「嗳呀」失声,垂首望向下边,惊慌道:「这个万万不
可!」

  坠儿道:「这样才更似哩,那天我瞧见宝玉就把一根东西插进那狐狸精的里
边去了。」

  佳蕙挣扎起来,急唤道:「痛哩,快住手!我……我的身子可不能坏在这根
假东西手上。」

  宝玉心中怦怦直跳:「敢情坠儿用我的笔去……」

  坠儿道:「这笔儿小,坏不了你身子的。别动!再乱动就真的弄破你了…」

  佳蕙一听,果然不敢再动,颤声央道:「好妹子,你快……快停手,我不玩
了。」

  坠儿笑道:「已经进去了,别怕,你瞧没弄破你的。」

  佳蕙惊恐地盯着被中,道:「莫再进去了……咝!小心呀……」

  坠儿道:「可以的,宝玉那根东西比这笔儿可大得多了,照样整根扎没在狐
狸精的骚穴里,把腿张开点。」

  宝玉听得通体烘热,暗忖:「那天不知她躲在哪儿看我跟麝月胡闹的?」

  佳蕙道:「宝玉的东西比这笔儿还大?」

  「没这么长,但比这支笔粗多了,他弄进狐狸精里边后,还这么来来回回地
动。」

  坠儿道。

  佳蕙浑身轻颤,娇喘个不住。

  坠儿在被里问:「舒服是吗?」

  佳蕙不语,喘息之中偶尔发出一、两下娇吟。

  「到底怎么样啊?」

  坠儿急道。

  「不知怎么说,怪怪的……嗳呀!你别太快。」

  佳蕙低呼。

  坠儿道:「宝玉那天比这还快。」

  「你说说,宝玉……宝玉那东西长什么样子的?」

  佳蕙忽喘着问。

  坠儿「哧」的一笑,道:「你更骚哩。宝玉那东西整根红通通的,前边圆圆
的比鸭蛋还大,嗯……对了,不是直的,弯弯的有点儿往上翘……哈,一听我说
宝玉,你就流了这么多水。」

  佳蕙呻吟一声,羞得面赤如火,却道:「你再说宝玉是怎么搞那狐狸精的。」

  坠儿从被窝里爬起来,贴身抱住她,一只手仍留在底下耸动,亦喘道:「就
这样,宝玉把那狐狸精抱在桌子上,自个站着,起先还慢慢的,后来就越来越快,
还把狐狸精的两条腿儿高高担起,挂在肩膀上……」

  佳蕙闷哼道:「真不害臊,那骚货就不怕折寿么!」

  坠儿道:「反正那狐狸精乐的得意忘形,嘴里胡言乱语,呸!竟然好哥哥亲
哥哥地乱叫,勾引得宝玉神魂颠倒……」

  佳蕙突然激动起来,颦眉闭目道:「你快点……快……再快……快点……」

  坠儿受她感染,呼吸也急促了起来,竟道:「我是宝玉,正和你偷欢呢!」

  佳蕙「啊」了一声,双臂绕上她的脖子,紧紧搂住。

  坠儿底下的手耸得飞快,又道:「宝玉正在插你哩!」

  佳蕙欲仙欲死道:「好……好……宝玉,佳蕙给……给你插!给你快……快
活……啊唷!」

  突然悸喊了一声。

  坠儿手上丝毫不停,压声道:「我的姑奶奶,你想叫人来看啊,怎么了?」

  佳蕙道:「太……太深了,不知碰到哪儿了,啊!又……碰着了。」

  雪躯上浮起了一片片鸡皮疙瘩。

  坠儿道:「那又怎样?美不美的?」

  不待回答,更将手上的长笔连连深送。

  佳蕙螓首乱甩,嘤咛乱啼:「不敢了不敢了!酸死人啦……啊!啊!」

  突然人往后仰,把坠儿也拉倒了下去。

  坠儿喘道:「不过是支笔儿,倘若真的是宝玉的东西,你还不浪死了。」

  佳蕙幽咽如泣:「倘若真的是……是他,我就是即时死……死了也都心……
心甘情愿!啊!啊!别了,这东西好硬的……」

  宝玉蓦察底下已搭起了个高高的帐篷,某物胀得阵阵酸痛。

  坠儿在她那红艳艳的小奶头上亲了一口,腻声道:「给我忍着!这笔就是宝
玉平日里常用的东西,你且将就着浪吧。」

  佳蕙将至最美,失神哼道:「不管了!我明儿就……就勾引他去……一定要
瞧瞧他的真宝贝……啊!啊!我要死了!」

  两条凝脂般的白腿忽从被窝里跑了出来,撩人无比地勾在坠儿腰上。

  坠儿从未见过她如此疯狂,有些心慌道:「好姐姐,你要我怎样?」

  佳蕙已陷迷乱,竟啼道:「快!快!宝玉快!仍跟适才……适才那样,啊!
啊!别停!要掉了……」

  淫人在帐后听得鼻血欲标,几忍不住就要仗义出手,把裆里的正牌宝贝奉献
给床上两个争妍斗丽的俏人儿。

  第一百回:夜闹书房

  坠儿闷哼问:「什么要掉了?」

  佳蕙不答,蓦地弓身拱起,竟把压在身上的坠儿整个顶了起来,却是丢了身
子,好一会后,方才松软下去跌回床上。

  两个女孩搂着一起喘气,半晌后,听坠儿央道:「好姐姐,你也来扮一回宝
玉罢。」

  于是佳蕙改扮做宝玉,竟比先前玩得还疯,口中连称宝玉我如何如何怎样怎
样,把坠儿摆布得大呼小叫死去活来。

  半个多时辰过去,两人已轮流扮了数次宝玉,湿透了三、四条揩拭下边的汗
巾子。

  帐外的宝玉始终瞧不见那被里的情形,心中连呼可惜:「原来这对小蹄子如
此贪玩有趣的,且似对我大有意思,而我竟然半点不知,唉,敢情真是晴雯、碧
痕她们几个太霸道了。」

  佳蕙终于心满意足道:「我不行了,天也快亮了,我们歇了吧。」

  坠儿酥做一团,懒声道:「嗯,我不回那边了,就在你床上睡了罢。」

  佳蕙昏昏欲睡,迷糊中突然一惊,道:「这支笔可怎么办?」

  坠儿方记了起来,忙道:「好姐姐,你拿去书房还了吧,免得明儿有人发觉。」

  佳蕙道:「你还啊!是你拿来的,我又不知它原先放在哪儿。」

  坠儿不肯,紧紧抱着被子道:「我拿你还这才叫公平哩,再说,适才你求我
扮多了两次宝玉,我都答应了,可有跟你计较?」

  佳蕙无法,只得起身穿衣,却一时找不着肚兜,道:「是不是压你下边了?
快帮我找找。」

  坠儿正眯目回味适才的美妙,半点不愿动弹,只道:「你快去快回,披个袄
子不就行了,这时候穿肚兜给谁瞧去。」

  佳蕙一想也是,咕哝道:「好好好,你是奶奶的命,我都听你的。」

  当下穿了亵裤,套了件对襟短袄,拿起笔开了条门缝,先朝外边望了望,然
后慌慌张张地溜了出去。

  坠儿在炕上低唤:「记住放哪儿呀,明晚我们再拿来耍。」

  宝玉心中一动,遂也悄悄跟了出去。

  佳蕙缩肩顶着屋外极度的寒冷,哆哆嗦嗦快步沿廊奔去,不一会已到了书房,
推门进去,黑暗中摸到书案前,正要将笔放下,突然身上一紧,竟是给人从后抱
住,这一惊非同小可,手中的笔掉落地上,差点便要叫喊起来。

  宝玉忙道:「莫怕,是我。」

  佳蕙立时听出他的声音,赶紧捂住嘴儿,惊慌却是丝毫不减,颤声道:「你
……你怎么会在这……这里?」

  宝玉笑道:「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佳蕙哑口无言。

  宝玉移唇轻吻她的发梢耳廓。

  女孩打了个激灵,慌乱道:「你做……做什么?」

  宝玉两手插入短袄,恣意抚摸丝绸般的肌肤,把嘴凑到她耳心,悄声道:
「我们也来玩游戏好么?」

  佳蕙羞惊交集道:「玩……玩什么?」

  只觉一只温热的手掌捂上了酥胸,心儿似欲蹦出腔去。

  「就是适才你们玩的游戏。」

  宝玉噙吮着她那玲珑细嫩的耳垂,不时还轻轻朝耳心里吹气。

  女孩一听,差点没立时昏倒。

  宝玉一手往下溜去,插入亵裤,滑经雪腹酥阜,掠过稀疏柔软的毛儿,指尖
摸到了她的小裂口上,真个腻如凝脂。

  佳蕙死命夹起双腿,无奈公子仍一个劲地往里钻,继续侵袭桃源胜地,拨弄
她那敏感无比的幼嫩花瓣。

  「不要……」

  女孩猫儿似地呜咽,底下却不争气地迅速湿滑了起来。

  宝玉积累的情欲早已超过极限,倏尔抱起俏人儿,把她整个放在书案上,双
手推开两腿,自个飞快地解下扎腰汗巾,褪下裤子,趁着胸前灵玉散发出来的淡
淡碧晕,将如杵怒茎对准了粉红鲜嫩的细缝。

  佳蕙蓦似梦中惊醒,急忙叠手捂住秘处,颤呼道:「不要!不可以!」

  淫人通体欲焚,用力扳她手儿,喘息道:「适才还央人扮做假宝玉,如今有
了真的,怎么反而不要了?」

  佳蕙突然哭了出来,啜泣道:「你是个爷,便可随意夺人身子是么!」

  宝玉一怔,几乎软掉了大半,喃喃道:「原来你不愿意的,适才你怎么……
怎么……」

  佳蕙满面晕红,轻轻抽噎。

  宝玉素来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心道:「她们先前那样,多半是因为寂寞胡
乱闹着玩的,其实心里未必有我……」

  慢慢把女孩身上的短袄合上,提裤系上转身就走。

  佳蕙心中大急,忽然拉住他的手,蚊声道:「别走。」

  宝玉怔怔望她,不知如何才好。

  佳蕙道:「你过来,近一点。」

  宝玉不由自主踏前一步,本来离她就近,此时几乎贴着。

  佳蕙垂目道:「我问你,你可是一时兴起,随便玩玩的?」

  宝玉当然摇头。

  佳蕙低声道:「我好冷。」

  宝玉忙脱身上的大红貂颏满襟暖袄,谁知她却贴了过来,钻入怀中,环臂搂
住自己的腰,不禁诧道:「你怎……怎么又……」

  佳蕙破啼一笑:「你不强迫人,我便愿意了。」

  宝玉大喜,给她惹得蝎蝎蛰蛰,情欲复又炽燃,俯首去亲她的俏脸,却得檀
口相迎,热吻片刻,又觉丁香悄渡,赶紧接住咂吮,两手按不住再次放肆起来。

  女孩浑身酥软,渐坐不住,宝玉便把她放倒案上,迫不及待又要摘取娇蕊,
再次褪了裤子,把一根巨棒对准玉蛤,前端抵住了守护花宫的珍贵嫩膜。

  佳蕙心如鹿撞,想给公子,却总觉有所不甘,忽然幽幽道:「宝玉,你……
你要我的身子,可有什么话儿相许么?」

  宝玉脱口道:「日后袭人怎样,你便怎样。」

  佳蕙满心惊喜,楚楚可人道:「我才没她那福气,只盼你待我有她的一半便
心满意足了。」

  说着缓缓闭上了秀目。

  宝玉道:「你就放心罢。」

  底下猛地一挺,半截巨茎已没入玉蛤,刹那间又将一个好好的女孩儿变做了
妇人。

  佳蕙惨啼一声,花底仿佛给刀割着,万想不到竟是如此之痛,全身霎都凝紧
了。

  淫人这夜欲火出奇炽烈,只是略略抚慰,便按不住发狠起来,但觉花径窄紧
如箍,每回深入,茎身的表皮皆给剥留在外,每下抽出,龟头又屡屡卡在软嫩颈
口,真个美不可言。

  佳蕙却是苦不堪言,本来有心想讨好公子,却因下下有如挨刀,抽抽噎噎地
低声吟啼。

  所幸不及百下,宝玉蓦感精来,遂倾身一送,抖抖射了。

  佳蕙给他那玄阳至精一喷,顿时满腹皆酥,疼痛立减去许多,过不一会,通
体竟变得暖乎乎懒洋洋起来,舒服异常,满面绯红地思道:「不知他放了什么在
我里边?这男女欢好果然奇妙。」

  宝玉欲焰稍熄,心中歉意顿生,忙抱着女孩百般温存。

  佳蕙意外钓着人人垂涎的公子,心中如沐春风,难得如此亲密厮守,脉脉凝
目端详,见其神彩飘逸秀色夺人,不觉更加欢喜,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情不自禁
道:「真没想到,我与你也有这样近的一天。」

  宝玉亦动情道:「倘若早给我知你的心,何须等到今日。」

  佳蕙本想说:「难道你不知,这屋里的女人有哪个不馋你的。」

  但心念一转,便忍住不言。

  这时窗外隐已发白,屋中亮了些许,女孩身上越显得水嫩雪白,宝玉心中贪
恋,捻揉一阵,遂又再次求欢。

  佳蕙自是欣然相从,这回公子款款缓送,内里又给那最美女人的玄阳至精淋
洒过一遍,但觉苦涩大减,甘美渐生,数十抽后,已是花蜜泛滥,往下滴垂。

  宝玉注目花底,边送边瞧,忽然惊喜道:「你快瞧!」

  佳蕙忙低头望去,见腿心下边嫣红点点,宛若梅花瓣瓣。原来案上铺着宣纸,
自己的初红与蜜液滴落其上,因量多寡或晕或凝,又有部分给肌肤抹着,竟构成
了一幅无意挥就的水墨冰梅图。

  宝玉在她耳畔道:「这可是我们的心血之作,稀世奇珍也,万万不可弄坏了。」

  遂抱起她那娇小轻盈的身子,放入旁边的一张太师椅中,顺手全褪了亵裤,
擎其腿分挂两边扶手之上,复又提杵上前,恣情肆意地挑刺玉人的嫩蛤。

  佳蕙如痴如醉,心中更添爱恋,抱住公子的头,甜媚道:「宝玉,就让佳蕙
服侍你一辈子吧。」

  宝玉点点头,笑道:「一辈子这样服侍我。」

  当下把肉棒深送花宫,前端连连挑着一粒软滑嫩物,知是采着了花心。

  佳蕙秀目渐迷,两条白腿在扶手上时伸时缩,忽然道:「不敢老碰那儿。」

  宝玉诱道:「哪儿?」

  佳蕙俏脸飞霞,却半天不语了,只是不时扭动蛮腰,似在躲闪什么。

  宝玉道:「还痛么?」

  佳蕙摇摇头,仍不吭声。

  宝玉越瞧越觉这女孩子清丽可人,又贪看她那细细腰儿的美态,底下力道越
来越大,故意频频去顶花心。

  佳蕙娇躯绷紧,随着公子的冲击一下下痉挛战栗,却因害怕发出声音惊动周
围,始终咬唇死死忍着。

  淫人见状,愈觉诱惑,忽将她两条腿儿从扶手上叉起,高高挂在两边肩上,
怒杵打桩般直起直落。

  佳蕙雪股朝天,蛤菊毕现,猛想起不久前还骂别人不知害臊,没料到这么快
就遭了报应,只羞得秀目紧闭浑身发烫,整个人窝在太师椅内,尽管咬唇死命强
忍,却仍无法完全阻拦住从喉底逃出来的丝丝绮音。

  宝玉耳闻目睹,更是兴动欲狂,欺负底下的丫鬟逆来顺受,又腾一手给她来
个雪上加霜,用两指去捉揉蛤嘴里的粉嫩蒂子。

  女孩失惊挣扎,上身骤然弓起,却给公子用肩重重一压,立又贴回椅面。

  佳蕙哪曾遇过这种情形,心儿似欲蹦出腔外:「天啊,可以这样的么,真真
羞杀人了!」

  蓦地通体美透,令得她生出一种想哭的冲动。玉蛤夹得死紧,内里花浆乍涌,
涂了公子满茎满根。

  宝玉爽极,盯着两人交接处的绮景,翕翕然中深探池底,抵住嫩心助其快美。

  佳蕙粉靥喷红,双臂死死搂抱住公子脖颈,娇躯抖个不住,良久方慢慢松软
下来,忽闻声声抽噎,竟是哭了。

  宝玉讶道:「怎又哭了?」

  把她抱在怀里,自己坐入椅中。

  佳蕙摇头道:「我不晓得,我……我很快乐,适才不知怎……怎么就突然那
样了,丑死人了。」

  公子笑道:「傻丫头,适才你最美了。」

  俯唇到她耳心悄语释疑。

  佳蕙听了一会,耳根不觉红透,蚊声道:「真的?」

  宝玉道:「哄你做甚?你跟坠儿玩耍不也这样么。」

  见她身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心中怜惜,便从怀里取出汗巾为其揩拭。

  佳蕙自幼为婢,何曾遇过这等温柔,心中无比甜蜜,道:「怎么能比?天差
地远的。」

  宝玉笑道:「这个当然,她是假的,我却是真的。」

  佳蕙羞道:「以后再不跟她胡闹了。」

  宝玉道:「那她不是恨死我了。」

  「哪会。」

  女孩忽然笑嘻嘻道:「你若是怕她恨你,不如……不如……真心问一句,二
爷想不想要她?」

  色人哪会不要,只是面皮嫩点,忙把话题岔开:「你们那样子多久了?」

  佳蕙嗔道:「不告诉你!」

  两人卿卿我我温存缠绵,渐又迷乱起来。

  宝玉忽用双手托起女孩两瓣雪股,移到了朝天玉柱的上方,然后放开了手。

  佳蕙会意,面烧心跳地款款坐下,却因毫无此类经验,慌乱中屡屡对错,有
回还给公子戳着了股心的小菊眼,不由急了,娇躯忽然前倾,赖在公子胸前,嘤
咛道:「我不会,不要了。」

  公子一笑,这才把住她的嫩股,稳稳套在棒端,手上发力,将其按下。

  佳蕙也努力坐下,稍顷已吞掉了大半截肉柱,只感奇胀异饱,长长地舒了口
气。

  宝玉又教她双膝曲跪自行起落。

  佳蕙冰雪聪明,初时还极生涩,但没多久,便行云流水吞吐自如了。

  淫人再教她深敦沉坐,以花心相就。

  佳蕙含羞带娇依言而行,果觉十分爽利,只因豆蔻初开,不敢放尽,饶是如
此,数十回后,亦已液粘津滑了。

  宝玉笑道:「是那支笔儿好呢,还是我好?」

  佳蕙半晌方答,娇喘吁吁道:「爷好百倍。」

  淫人再问:「怎个好法?」

  佳蕙便不肯说了。

  宝玉动了起来,频频朝上发力挑耸,口中继续逼问。

  佳蕙目饧魂迷,只觉公子下下顶着花心,渐渐近了那紧要关头,不觉浪了起
来,眉梢眼角俱是浓浓春意,腻声道:「那笔又硬又冰,戳得人心惊肉颤,只是
聊胜于无,爷却……却是软硬刚好,而且还烫得人好……好舒服……啊!啊!」

  宝玉听了,顿如火里添油欲焰高炽,在底下抽送得愈加狂烈。

  佳蕙口中吟啼不绝,一副难支娇态,忽闻远处传来一声鸡鸣,登时唬得神魂
归位,向公子道:「她们可要起来了,我们……我们且罢了吧?」

  宝玉已隐有一丝泄意,焉肯就此罢休,喘道:「再一会儿!」

  旋从太师椅中立起,把怀里的女孩翻转过去,令她曲膝趴伏椅内,沉首翘股,
从后边又杀了进去,这回越发勇猛凶悍。

  佳蕙心中惊惶,丢意又浓,真个百味杂陈,挨了一会,又在底下颤声道:
「每天一早,都…都会有人先到这……这来打扫的,倘若给……给人瞧见,我…
我可就死了……」

  宝玉索性不理,只顾极力抽耸,带得花唇翻飞。

  佳蕙只觉头目森森,波波美意直涌心头,极力压抑声音,低呼道:「我……
我又要那……那样了……啊!啊!」

  花心眼儿一张,阴精已甩。

  宝玉做出最后一下冲刺,闷哼道:「行了,我们一块来!」

  龟头顶住她的嫩心一阵研磨,沸腾的热流终于决堤而出,汹涌澎湃地注入花
房。

  云收雨散,两人匆匆收拾,公子还想温存,佳蕙却急着要走,亲了他一下央
道:「再晚点到处都是人了,我穿得这样,那时怎么回去。」

  宝玉只好放她离开,收卷起书案上的销魂杰作,用绳系住做了记号,混藏在
往日的书画堆里,然后才悄悄溜回屋去,所幸无人撞见。

  他蹑手蹑足爬上床,躺在被里回味着昨夜销魂,不知何时方昏昏睡去。

  到了晚上,宝玉因昨夜闹了个通宵,颇感倦乏,于是早早睡下。

  恍惚间,突尔到了某处,居然似曾相识,望见墙上挂着唐伯虎的《海棠春睡
图》两边还有宋学士秦太虚写的一副对联: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
心中登时一跳,思道:「莫不是到了卿卿的房中?」

  转眼向榻,见其上有一人幽幽地望着自己,正是日思夜想的秦可卿,不禁大
喜道:「卿卿,我可想死你了!」

  正要奔前倾诉,忽从半空里落下个流蓝淌绿的鬼面人,冷笑一声,夹起可卿
飞掠而去。

  宝玉大惊,赶忙提步追赶,口中连连叫喊,耳内却听不见半点声音,正感惊
诧,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已跌入一条黑浪涛天的大河之中,他方挣扎欲起,水
中骤跃出万千夜叉海怪似的妖魔,张牙舞爪一齐向他扑来。

  宝玉乍然惊醒,不觉已是一身冷汗,坐在帐里呆呆发怔:「我怎么又做这个
怪梦了?上次那鬼面人劫去的明明是凌姐姐,我却怎么老梦到卿卿身上去呢?」

  惶惑间,突听二门上的传事云板连叩四下,正是丧音,心中惊疑不定,忙唤
起袭人叫婆子去问消息。

  过没多久,婆子便已回报:「是东府的蓉大奶奶没了。」

  宝玉顿觉心口似给戳了一刀,愣了片刻,「哇」的一声,猛喷出大口鲜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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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九回:妙语如珠

  题跋:

          真宝玉假宝玉宝玉通灵玉玉生辉

          花解语解语花花多妙语前世今生

  回说到宝玉与冯紫英,薛蟠等人宴欢酒乐,畅然欲归,忽给冯紫英笑吟吟拉
住,悄悄递来一样物事,原来是不知从哪里淘换来的香料,有个名目叫做醉婆娑,
带在身畔最是静心凝神不过,奇的却有一样,怕见檀香。凡遇着檀香,二物水乳
相济便会化成至淫之物。因知王夫人后堂供着菩萨,故再三密密嘱咐,万不能带
到那边去。

  宝玉笑着应了,拿至手里细看,但见那物紫莹光润,雕成个如意模样,似麝
飞麝,淡而不绝,遂欢欢喜喜地纳入荷包。回至大观园,教袭人仔细收了。

  且说这一日,那刘姥姥因得了贾母的意,逛了半日园子,宝玉随在贾母身侧,
心中欢畅,不免多饮了几杯,睡在榻上只觉烦热,想了半响,抚掌笑道,「我怎
么把她忘了,她那拢翠庵荫凉可人,此刻过去扰她,少不得还能偏她两盏体己茶
吃,岂不有趣。」

  这么一想登时起身向栊翠庵寻来,心急之下竟忘了换下掐丝荷包,那荷包里
正是那醉婆娑。一时到了山门,守门的婆子正看着小幺担水洒扫,一见着他忙恭
敬殷勤的领入,却被宝玉挥退,自转去后堂寻那妙玉。

  「茗香招风致,主雅客来勤!扰了你清修了,快将那体己茶拿来再与我吃一
盏!」宝玉含笑推开门扉,半荫透绿随着门页开启倾泻而入。宝玉甫从亮间进入
暗处,眼睛不自觉的眯起来,半晌才看清楚屋内的事物。只见妙玉听见他的声音,
身形一动,却并未起身,犹自跪于蒲团之上,双手合十,喃喃念诵,也不知向观
音菩萨求许着什么。

  宝玉这才凝目细细从身后看她,跪姿挺拔,虽是虔诚的身姿却不知怎么总像
是宁屈不挠的态势,仿佛雪后的青竹,只是缁衣之下腰肢竟若不胜之态,一时不
觉看的痴了,竟在心里思忖这般纤弱不知握在手里会是什么模样。

  妙玉此刻心中乍喜还惊,本是听他声音就要迎起的,可忽然察觉自己在菩萨
前面没许出口的愿,菩萨竟灵觉若此,把那人就真个送来了!这念头一起,赧颜
羞惭面飞红霞,两靥灼手,自知这幅摸样实不能让他瞧去,故强自镇定的念了半
晌《金刚经》,觉得好了许多,方才盈盈起身。

  「想要体己茶,那是没有的。府上难道还短了二爷的茶水不曾?还是短了伺
候二爷茶水的丫头?」妙玉话一出口,就知不对,这微酸嗔语怎能从自己这出家
人的口中说出,欲要掩盖一二,偏那人竟灼灼惊讶的看进了自己的眼睛里,不由
心神一荡,竟未再分辨,也不去烹水煎茶,只将自己消暑的酸梅汤倒了少许在绿
玉斗中,捧给宝玉。

  「我猜你定是贪杯了,不老实在你房中歪着,反倒到我这唐突菩萨。茶是没
有的,只有这个。」

  宝玉把绿玉斗接在手里,也不说喝,也不说不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妙玉的
眼睛,这话要是从黛玉口中听到再没不对的,可从她这听到,就着实让人不解其
意。

  原来妙玉这屋里常年于佛前供奉檀香,宝玉荷包里的醉婆娑一遇上就氤氲作
怪,这半晌早就撩得妙玉乱了方寸,竟将平日小心掩过的心思勾了起来,如闺房
戏语般的和宝玉嘲讽起来。

  「想来二爷是看不上我们这山野粗物,还是还与我吧!」妙玉被他看得心慌,
一颗芳心乱跳,面上又要做烧,劈手就要夺那绿玉斗。

  见她来夺,宝玉忙用左手护住茶斗,却一时错乱下将她的柔荑一起按至茶斗
上,心中剧烈跳动,我竟握着她的手了,明知此举轻浮,可掌心下冰润滑腻,怎
舍得松开。

  「怎的是粗物了,再没有这般细腻清滑的了!」这话接的前言不搭后语,孟
浪之至,色人深恨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的俯首啜饮酸梅汤,却连玉手和茶斗一
起捧至唇边。那玉手犹如牙雕,被碧玉衬着,雪芽微露,看的宝玉喉头大动,心
里一横一荡,索性将唇从茶斗上移到纤纤玉指上,逐个吮了下,方又边饮汤水边
看妙玉,大有拿秀色佐饮之意。

  妙玉平生第一次有男儿近身,平生第一次有人这般轻薄她,这个人还是她芳
心若许的那个,一时竟忘记着恼,只觉慌乱,乱后心头又喜又甜,又羞又臊,偏
没个怒字。见宝玉一边饮一边拿眼梭她,手里却握着自己的手益发的紧了,甜美
之下心头一痛,想起自己的身份,劈手夺路,转身重又向那菩萨跪去。

  「原来二爷喝多了是专门来拿妙玉消遣来的,妙玉又不是戏子,想必二爷寻
错了人,二爷还是好走不送!」

  妙玉听着身后脚步声慢慢的向门外行去,门扉吱呀闭拢,心中大恸,两串珠
泪就迸了出来,连珠般的打在身下的蒲团上。正自怜自伤自悔自恨不可开交之处,
突然被一根手臂从身后紧紧笼住倩腰,身上一轻,就被抱坐在一个滚烫的身体上。

  「啊!你……不是走了吗?」妙玉哽咽惊呼顿在喉头,诧异之下却忘了自己
被男儿抱在怀中。

  「好姐姐,我说错了话,惹恼了你,我也不敢辫,可你这般伤情,若是哭坏
了身子,我可就百死莫赎了。宝玉性子鲁钝,姐姐打我骂我教我都依你,只不能
这般背着人哭了,哭的宝玉心都碎了!」宝玉揽住妙玉的肩头,捉起她那双赛雪
压霜的小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拿出百般花样小意温存的哄着怀里妙尼。

  「姐姐如青山积雪般高洁,我也知我轻薄了姐姐罪该万死,只盼着姐姐念及
宝玉实是见贤思齐之心可悯,又想要得一沐浴姐姐兰麝之气,洗洗俗尘,还是饶
了宝玉吧!」

  妙玉被他哄骗的止住了泪,又听他胡说八道歪编圣学,不由得破颜笑着啐了
一口,「你小心下拔舌地狱!」

  宝玉见她腮边犹带着泪,却梨涡初绽,面带羞红犹如海棠着雨般娇媚,益发
得势,竟将脸贴在妙玉耳畔,且笑且说,「就是为你下拔舌地狱我也是甘愿的!」
此言一出,两个不由都是一怔,这般对话竟似不知何时说过一般。

  那醉婆娑此刻借势扬威,紫气丝丝缕缕从荷包内渗出,已然将两个裹住了半
日,那情毒早就深中,两个心窍都已被迷惑,这般在蒲团上依偎许久竟未觉不对,
反倒似这般才是天长地久的处常之道。

  宝玉心头乱跳,缓缓地擒住妙玉的耳珠,咬在齿间用舌头拨弄。见妙玉不仅
没推开他,反倒缓缓合起水眸,不禁心中大定,一面用舌尖描绘她耳蜗里的轮廓,
一面收拢手臂,紧紧擒拿住蛮腰约素,另一只手不管不顾的从腰缝间挤进去,隔
着兜衣揉搓那对鸡头椒乳。

  「别,别,唔,羞死人啦,别这样,嘤咛!」妙玉如风摆青萍般挣扎,却怎
么挣得处牢牢锁固,只是将自己陷得更深。只觉周身酥软,焰流四散,迷迷糊糊
间就被宝玉松了腰带,卸去兜衣,散了衣襟。

  「妙儿睁眼,睁眼看,快点!」宝玉单手握住两枚雪桃,给挤推着从衣襟弄
了出来,笑吟吟爱不释手的轮次用长指勾逗那两点樱红。

  「他怎的叫我妙儿啊?好奇怪,仿佛他就是这样叫我妙儿的!」妙玉心里念
头一动,旋即被眼前绮景羞得吚吚呜呜,最最庄重的缁衣半开,自己竟被他捏出
来揉玩,实在羞死人啦。股间一湿,竟然一团花蜜掉了出来,忙将早就烫手的娇
腮埋于宝玉怀里,再不敢看。

  宝玉嗤笑一声,心里大为得意,咬着妙玉的耳珠调笑,「妙儿还摆个上次的
势给我好不好?」此言一出,蓦地怔忪,上次,哪来的上次?可这念头一旋即逝,
怀里温香透骨,直想揉碎才好。

  「才不要,你这坏人上次弄得人差点酥坏,再不依你哩!」妙玉迷糊相应,
心中诧讶,不知何时两根手指挤进了两腿之间,暗暗戳点着最是娇嫩之处,剖瓜
分李地细细搜寻,直要教她几要化春水瘫软于地。

  娇痴之声钻入耳中,宝玉心里一烫,突地抱起妙玉,将她跪着放在茶几上,
不由分说卸去衣裙,待那莹白冰润的娇躯一入眼,心里轰的一声,竟似久违般的
欢喜跳跃。双手似有自己主张的把妙尼螓首压至几上,两掌掐住蜂腰一提,又将
一双玉股分跪的开开,摆出最最羞人惹人的模样。

  妙玉乍离了那烟晕的醉婆娑,心神稍微清明,竟然发觉自己这个模样如同个
摆物摆在几上给他赏玩,不觉羞臊欲泣,只穿着青青布鞋的小脚在几上乱踢,想
要脱困,可她却不知,不挣扎还好,这一挣扎紫茸凌乱,妙景纷呈,那水穴玉扯
红翻,还有莹露被挤了出来,看的宝玉心头火炽。

  宝玉啪的一声,拍了一下那高高隆起的翘臀,「妙儿乖乖地,不然就还像上
次那样把你绑起来,不许说我不疼你哩。」只见翘臀之上顿起红痕,心疼的宝玉
不管不顾的用舌头去舔那软红轻痕,反复扫刮,只舔的妙玉从腰窝向玉股都腾起
一片片寒栗,方才轻怜蜜爱的咬着雪股,手指却不知何时钻进了水穴,搜魂蚀骨
下下刁滑的拿捏。

  「呀,酸死妙儿了,好哥哥别捏了,花心子要给你捏掉啦,坏了,呀呀,坏
了……」叮当一声,妙玉头上的玉簪被甩脱到青石地板上,雪芽般的玉指回身在
宝玉四下抓挠,一下勾住宝玉的荷包,用力拽落,陷在云丝中的指尖微微泛白,
颤抖收拢,声息顿无,原来竟已经小小的丢落一股。

  宝玉狠狠的盯着那嫣红茭白水花溢出之处在,只觉胯下涨疼的欲爆,再也忍
不住的将裤子半褪,衣摆掖在腰带处,毫不迟疑的提枪凝气,挤至犹自垂露的莲
蕊处,捏着妙玉的小腰,杀将进去。顿时如剖开嫩瓤,碾碎珠玉,一重又一重的
的分花逐柳,像藕花深处行去,美得棒头乱跳。

  可怜妙玉处子芊芊,偏在醉婆娑迷惑之下,颠倒太虚幻景,情迷前世今生,
一时错以为是在警幻案前被那坏人诱着偷食禁果,一时又以为在菩萨跟前许的梦
愿是假非真,直到此刻被毫无怜惜的破瓜碎璧,才从幻境清醒片刻,可为时已晚。
股间一阵阵撕裂痛楚,不由得抖成一团,倒把那荷包捏的更紧,口内也只好求饶,
盼他怜惜,「二爷轻点,嗯,啊,妙玉禁不得,啊,你拿出去罢,你,你放过我,
嘤嘤嘤。」

  疼到后来,竟如小女儿般嘤嘤嘤的哭了起来,宝玉这方神智清明少许,咬着
牙停住,又悔又恨,有心抽出去又万分不舍,少不得把她揽起来,慢慢的诱哄,
手下却挑着她嫩如春樱的花蒂揉捏。

  「该死该死,我一时忘情,竟害姐姐受这般痛楚,姐姐莫哭,我再不动哩,
这般不动可好?」宝玉涎着脸舔吮妙玉脸上的泪珠,手臂环紧妙玉的腰肢,那只
手指犹挑着花蒂轻轻地剔。

  「你……唔……」妙玉瞠目咬唇,欲要说句话,正巧花蒂如被蜂蜇,酥痒爽
利的毛孔发紧,哪里说得出话来,就连瓤内的都不再刺痛,那巨物卡在里面,火
热翕张,作势欲发,把个妙玉弄得又惊又怕,却慢慢升起一股想要他再动一动的
念头。这念头一起,自己就先不自觉的扭了下蛮腰,牵枝带叶的扯着花房蠕动。

  「唔!」宝玉被她弄得闷哼一声,原来那妙玉花房与别个不同,花壁竟如钳
珠般埋着许多肉粒,平时不显,一经交接竟然缓缓浮现,此刻花房正箍住宝玉的
宝贝,这一下牵扯,珠粒挤压揉动,妙趣迭生。

  宝玉尾椎生麻,缓缓几下抽添,蓦然记起《搜珍记》之「名器」章当中的
「花房」一节,似有相近记述:花房之『连珠』,又名『藏珠』、『流珠』,古
称『榴颗』,户内壁隐珠粒,但一交接,便如珠走玉滚,妙趣纷生,位列珍品上
等。

  「敢情妙儿身上也藏了宝器?」宝玉深送浅抽,屏息细品,愈感奇趣横生,
妙味纷呈,与秘典所记十分吻合,不禁又惊又喜,掐着妙玉的腰,双掌合实,站
在几后奋起直击,枪枪入骨,棒棒噬魂,尽贪那些肉珠刮擦青筋的曼妙,时急时
缓的直往最深处挤弄。可怜玉人哭啼哀求全不中用,险些扭坏蛮腰,却躲闪的全
不是地方,花心子仍被迫压着按在棒头辗转。

  也不知过了多久,妙玉方才苦尽甘来,只觉花房无处不美,每个肉珠子都被
揉搓的酥酥的,麻麻的,似要乍开,就是宝玉不去揉她,她反倒如同花鱼唼喋般
的去就那促狭的鱼,这般也不过片刻,花心子就跳脱起来,颤抖拧转。

  「好哥哥,我,我,我不知怎么了……」玉人骊关松动,却不明所以,芳心
一阵着忙。

  「妙儿捧住,揉给我看!」宝玉赤着脸,呼吸粗硕,哑着嗓子从发麻的快感
里回神,将那一双随波流转的椒乳送进妙玉手里,低头看她一边娇泣一边羞臊又
淫靡的揉搓自己的凝乳。这番更加不堪,宝玉只觉花房内那些肉珠如同泥螺油沁,
又似红茸蜜浇,诸般香滑软腻纷至沓来,龟前抵着一颗,竟似要往马眼里面钻去
一般。

  宝玉神颠魂倒,直直的瞅着那鸡头美物在玉手间变幻形状,突然乜眼向下,
赫然瞧见顶弄得深时,棒首竟将玉人那雪白的小腹隐隐顶起了一小块,淫人心如
焰上泼油,突然捉住妙玉的一只手,压在那凸起之处,又一口狠狠地咬住妙玉酥
肩,横冲直撞起来。

  「妙儿按着,就这么揉哥哥的棒头!」色人喘息哄诱。

  妙玉被他按着压到雪腹之上,掌心贴住凸起,眼睁睁地看着这般淫虐不堪的
情景,一个用力竟将棒头压住,生生的挑开了内里的花心子,娇啼一声,魂飞魄
散,股摇齿颤,倏地哆哆嗦嗦地丢将起来,如雾似霰的浆汁从缝隙直迸而出,犹
带着破瓜的娇艳星星点点地溅落在腿根股内。

  宝玉蓦觉嫩瓤熟透,酥浆崩飞,只是那内壁珠颗紧紧堆叠,竟与膨胀的巨棒
齐阻了浆汁出路,反将无数春浆合着肉珠一起混摇混搅,把个肉茎夹杂其中五迷
三嶂,拼力狠抽了两下,被咬住的龟首终于翕张倾泻,喷薄怒射。

  隔了许久,宝玉方才缓缓回头转,俯在妙玉耳畔低语了一句。

  妙玉此时做死回生,娇弱不胜的倚在宝玉怀里,一时未听明白,半扬桃腮,
羞涩未退:「你说什么?」

  「我说,琼飞玉散,这才叫做梅花雪,妙儿此茶着实解了吾之焦渴!」色人
轻咬妙玉耳珠,笑言抬手,轻点她腿根腹上那些星星点点的霞浆雪滴,指与她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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