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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江山如此多娇】【全+26】作者: 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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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除夕了。”

  大街上到处张灯结彩,爆竹声不绝於耳,三五成群的孩子提著灯笼、唱著童
谣互相追逐著。

  “卖懒、卖懒,卖到三十晚,人懒我不懒…”我轻声和著童谣,彷佛又回到
了快乐的童年。

  “把懒都卖给你才对呢,那麽多姐姐妹妹不够你忙麽,非要再找个倭女?”
偎在我怀里的解雨娇嗔道。

  “雨儿,奶总算找到机会撒气了。”我不由得噗哧一乐,从宋素卿遣散手下
要与我同回苏州开始,她就撅起了小嘴,忍了一路,眼看就到家了,终於忍不住
了。

  “宋素卿和奶们姐妹不一样,她和我不是一条心。”

  说白了,我和宋素卿只是在互相利用而已,就算她壮士断腕般地割舍了松江
府的豪宅,遣散了所有的手下,甚至将一笔庞大的资金交给了我,我也明白那只
不过是做出来给我看的姿态而已,两个异性兄长或者说是情夫的阵亡会给她带来
如此巨大的痛苦吗?她的目标仅仅是复仇吗?这些都在我心里画著问号。而我也
需要她提供给我宗设的情报,那笔资金也有助於我征服隐湖,何况她给我的甚至
更多。

  “那你还收留她做什麽?”

  “她比谁都了解宗设,而宗设已经成了我大明的祸害,於公於私我都要设法
淫除他。况且,”我沈吟了一下,才道:“雨儿,那天沈熠曾提起过,他走私的
红货其实是唐门为应天宝大祥要的…”

  解雨惊呼了一声,嗔了我一眼,似乎是怪我怎麽不早告诉她。

  我轻拍著她的後背,解释道:“雨儿,这或许牵涉到唐门内部的权力争夺,
我可不想让奶陷进去。其实,我一直有些奇怪,唐门突然扩张经营的目的究竟何
在?老爷子他又到底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奥秘?雨儿,或许奶还不清楚,从七连环
到珠宝,唐门几乎每项生意都隐藏著莫大的危机,一个环节上出了问题,就可能
扯出另外一个环节,唐门甚至可能一下子就崩溃了。”

  “钱财乃是一门生存之基础,本应是门主亲自掌握才是,可我听三藏说,唐
门的经营大权掌握在奶大伯唐天威手中。不是我这个外人挑拨离间,兄弟若是齐
心,怎麽都可以,像人家大江盟齐放齐功兄弟就配合的天衣无缝,慕容兄弟也是
相扶相携,可唐门是这样吗?我看未必,光一个宝大祥,老爷子看来就并不怎麽
知情!”

  “你还说你是外人?”

  解雨虽然娇嗔,眉目之间却暗藏忧色,我心下明白,唐门内部果然并不安生,
那种至亲之间的钩心斗角恐怕也是她离家出走的重要原因之一吧!只是她不肯数
落自己的长辈不是,却挑起我话里的毛病来了。

  “哈哈,是相公说错!虽然他老人家没同意我们的婚事,可我却是他老人家
的女婿!女婿向著老泰山是天经地义嘛!”

  解雨噗哧一笑,说:“这还差不多。”

  我接著道:“老爷子他可能拉不下面子去插手你大伯所管辖的门中事务,我
可就不一样了,七连环和宝大祥这两个浮出水面的事情我可不想轻易放过,七连
环三藏去查了,我就来查宝大祥,宋素卿她熟悉海上走私,又是宝大祥私货的上
家,或许能为我解惑。”

  说著说著,我心中蓦地升起一个念头,唐天文会不会是想借我之手来揭开唐
门经营中的秘密才出人意料地冷落我呢?他是不是担心唐门准女婿的身份不仅会
妨碍我的思想行动,又会牵扯到他呢?若真是这样的话,唐天文可真称得上是老
谋深算了。

  “是…是这样呀,那相公你怎麽不早说,我…我都偷偷给她好几个小脸子啦!”

  “奶做得没错啊,嘿嘿,这样,她才会全心全意地依靠奶相公嘛!”

  接到我书信以为我无法回来过年的众女见到我归来自是喜出望外,可再看我
们三人俱是一副病泱泱的模样,又都紧张心痛起来,解释了半天,众女才放了心,
在无瑕的指挥下,忙著准备年夜饭去了。

  虽然一路奔波已让我精疲力竭,可我还是强打著精神与众女高高兴兴地吃了
一顿年夜饭,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竹园才是我自己的家,这顿饭也是我自己
家的第一个除夕团圆饭。

  贴报春的喜联,听寒山寺的钟声,直乐到月斜河倾。可经这麽一折腾,到初
六我的病才告痊愈,而解雨两天前就满地活蹦乱跳了,只是魏柔的低热却一直缠
绵不退。

  自从回到竹园,魏柔就躲进了指月轩很少出来,和众女倒还亲亲热热的,可
见了我却不假颜色。我心中暗喜,知道她内心正天人交战,既不说破,也不抱怨,
每天依旧早午晚三次去探望她。

  她没用大夫,药方都是解雨亲自开出来的,解雨偷偷告诉我,说她因为受凉,
月经至今淋漓不断,我便吩咐卢氏偷偷做些当归羊肉羹之类补血补气的东西给她
送去,让众女知道了,倒笑了我一回。

  生病那阵子,萧潇就和我商量,说别去离别山庄给爹爹拜寿了。我知道她心
疼我,不欲我大病之後远行,可我不想让她心中存有遗憾,坚持赴滁州一行。

  何况从松江回来後,宗设就像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魂盘踞在我心间,此人不除,
我心病难除,去滁州路过南京,正好和沈希仪商议如何剿灭他。可等我大病初愈,
萧潇又旧事重提。

  “奶相公可不是纸糊的!”

  连著两天,众女明明已经情动至极,却都是只肯任我轻薄,不肯与我真个销
魂,我知道她们是爱惜我,可徒有四房姬妾,心火却无从发,胸中未免有些郁闷,
说话的语气就重了些。

  “婢子知道嘛…”萧潇极是聪慧,自然听得明白,“解妹妹说,病後行房,
最伤男人身体,大国手的话,主子总该听听吧!”

  “哼,她还没出阁呢,怎麽知道此时行房伤身不伤身的!”明知道解雨说的
对,心中也隐约觉得此番自己用了六天才痊愈可能与宋素卿有莫大的干系,可我
还是强词夺理地道,解雨这死丫头或许是察觉到了什麽,公报私仇吧!

  “等明天的,看奶主子…”

  我手正在萧潇双乳上肆意把掐著,话也刚说了一半,丫鬟来报,说六奶奶来
了。话音未落,六娘已经走了进来。

  萧潇慌忙背过身去整理衣服,六娘看在眼里,笑著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责怪
我病刚好就不老实。

  “是百晓生的江湖名人录到了吗?”我忙转移话题。

  六娘点点头。

  原本除夕应该公布的新江湖名人录破天荒地推迟到了初七,而秦楼能在第一
时间里拿到它,显然,应天府线人的工作已经开始显露成效。

  闻讯赶来的玲珑解雨毕竟是少年心性,抢著要看名人录,几女先是找到了我
的名字,一下子都欢呼起来,“第十,相公进十大喽!”

  这预料中的事情竟也让众女兴奋不已,我不由得嘟囔了一句:“又不是中了
状元!”

  六娘听了笑道:“动儿,也难怪她们高兴,名人录十几年的历史里,从没有
一个男人新上榜就进入十大的。和你一起进榜的齐小天,不过是第十五位,就已
经相当罕见了。”

  解雨的三十六位,玲珑的四十八位都大体不出我的预料,倒是在最後发现了
武舞的名字,让我吃惊不小,想来过去的一年江湖动荡,死的人真是著实不少。

  “解女侠,玲珑女侠。”萧潇笑著给解雨玲珑道了个万福。因为我的劝阻,
她和无瑕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新的名人录里,可她俩都是浑不在意,无瑕只是看
到自己排名的位置上写著辛垂杨的名字,才笑著说了一句:“原来是辛大姐。”

  众女嬉笑了一番之後,新江湖名人录就很快被她们抛在了脑後,倒是新的绝
色榜又引起了她们的兴趣。

  其实,今届的名人录上颇有些引人注目的人物,李思正如白澜那天说的一般
排在了清云与唐天行之间,正式成洛u …轻一代的代表人物之一;宗亮高居第二
十——这该是白澜得到我的消息之後才修正的,而在今届武林茶话会中并未出场
的铁剑门练达等人则和萧潇一样并没有上榜。

  年轻的在榜高手地位普遍都比上届名人录有所提高,其中最令人瞩目的当属
武当四清中最年轻的清雾,他竟连升三十三位;而老一辈江湖人中梅流香和邱鸿
声的位次也有大幅度的提升。

  “对照名人录,就大体能看出几年间江湖的走势。”

  六娘把绝色榜中接替玲珑齐萝位子的两个陌生少女的资料甩给萧潇她们後,
便和无瑕一道坐在了我身旁,望著抄写得工工整整的名人录道。

  “因为少林、武当和隐湖这三派很少直接介入江湖事务,只要江湖上不出现
像五十年前魔门肆虐江湖那样的事情,这三派最多只是在幕後扶持自己的代言人
来对江湖施加影响,他们彼此又相互制衡,表面上对江湖的影响力甚至不如大江
盟、慕容世家和唐门大,而且这种影响力低下的状况越来越有实质化的倾向。动
儿你想想,秦楼、铁剑门包括练家的离奇崛起,是不是正证明了这一点呢?”

  “本就是方外之人,管什麽红尘闲事?”我哂道:“三大派中,只有一个鲁
卫可亲,一个魏柔可爱——这还是因洛uo是个美女的缘故。”

  “正是!江湖人也是人,也要生活,空喊理想正义并不能解决柴米油盐酱醋
茶,故而大江盟和慕容世家虽贩私盐,却依旧能聚集到众多的江湖人。但三大派
对江湖失去控制的一个直接後果,却是让野心家看到了称霸江湖的机会,从而引
发江湖动荡,眼下江南江北两大集团的争斗即是如此,齐盟主打著为况天报仇的
旗号,实际是自己想做武林的盟主,慕容千秋恐怕也是同一个念头。”

  “武林盟主?那有什麽好处?难道真能号令江湖吗?以洛u 灾v 是皇帝呀!”

  我并不以为然,在我看来,大江盟与慕容世家的争斗,更多是为了争夺私盐
市场,而其众多的追随者,也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更有保障,没有人愿意再给自
己找一个统治者吧!

  “或许真的不能,可权力是每个人都向往的啊!”

  六娘一瞬间的目光竟是异常的深邃,深邃得如同一个至高无上的王者,那瞬
间的锐利,彷佛能主宰一切。

  我心底隐约升起一个怪异的念头,怪异的连我自己都在心底笑了起来,却听
无瑕悠悠道:“反正相公只在意隐湖,至於谁想做不想做武林盟主的,该和我们
没什麽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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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动少真是关照敝号哩,咦?这、这不是魏仙子吗?!”

  李宽人听说我来,忙迎出霁月斋,却一眼看到了与我同行的魏柔,顿时惊讶
地叫了一声,目光在我俩逡巡了几个来回,既好奇又迷惑。

  魏柔痊愈已是初八,我赴滁州的行程只好一拖再拖,正月十五的苏州花会想
来也无法参加,好在花会本就是六娘一手操办的,倒不用我费心。我甚至与白同
甫、鲁卫商议,将交接的时间推迟到三月,以期在此期间解决掉宗设这个心腹之
患。

  见天气是近几日难得的风和日丽,我便约魏柔一同出游,原本准备了许多说
辞,不成想魏柔竟是一口应允,於是,这一天苏州的大街小巷就多了一道亮丽的
风景,而苏州的美丽怡人也让少小离家的魏柔流连忘返。

  南浩街的老三味,玄妙观的三清殿,枕河的水巷,飞虹的石桥,让魏柔沈静
的面容渐渐变得开朗;鸡丝馄饨鸭血汤,生煎馒头蟹黄酿,又让她脸上多了些适
意的笑容;谦字房眼下无法再造出斩龙刃的无奈会让她叹息,而宝悦坊的银貂披
风也会让她欣喜,大半天的时间,我就惊喜地看著她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一点一点变成了可亲可爱的俗世少女。

  “你眼倒尖。”我随口笑了一句,他和魏柔应该只在秦楼的开业典礼上见过
一面,能一眼认出她来,想来魏柔定是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而他身後的宋三娘也一面偷偷用诧异的目光打量著我俩,一面含笑替魏柔脱
下石青刻丝的银貂披风。

  “动少莫非是想给魏仙子配些首饰?”

  隐湖弟子似乎都不喜奢华,魏柔和辛垂杨俱是如此,两人的衣著都相当简朴,
头上的簪子恐怕是她们身上唯一的饰物。拉魏柔去了趟宝悦坊,把她里里外外全
换上了名贵的衣服,倒不是我存著暴发户的心理,非要绫罗绸缎不可,而是那粗
糙的衣物实在会损伤她细腻的肌肤,而魏柔似乎一直都顺著我的性子,只是换下
来的旧衣服却非要让夥计送回竹园去。换上新衣的她越发光彩照人,不过…

  “宽人兄,你不觉得魏仙子身上少点什麽吗?”

  “我的大少爷,现在我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呢!”李宽人开著玩笑道,显然他
误会了我与魏柔的关系,他上下打量了魏柔一番,突然面露喜色,笑道:“真是
巧极了,敝号周哲师父刚刚完成了一套翡翠饰品,取名就叫”心之湖“,听说魏
仙子就是来自…来自什麽什麽湖的,倒像是特意为仙子准备的似的。”

  “是吗?快拿来看看。”

  虽然我不齿周哲的为人,可他的手艺实在是青出於蓝,业已卓然成家。李宽
人见多识广,推荐的“心之湖”必定是款传世之作。

  静静躺在白丝绒里的是一套三件的翡翠饰物,手镯、项链和指环都被小心地
用丝绒隔开,晶莹剔透的绿彷佛是雨过天晴後的冬青叶子,苍翠欲滴,尤其那水
滴状的链坠,就像从掌心刚刚滴落的一滴翠绿湖水一般,极是惹人喜爱,而这湖
水般的颜色似乎让魏柔想起了什麽,眼睛陡然一亮。

  “珠宝业有句行话,叫”黄金易得,翡翠难求“,上好的翡翠俱是从掸国输
入的,能制成整套饰品的不仅罕见,加工也极为不易,江南地面上只有三几人有
这等手艺。”

  “宽人兄,你就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我笑著打断他的话,魏柔已经
流露出犹豫的神色,他再夸下去,这套心之湖恐怕只能我自己捧著欣赏了。

  而精通顾客心理的李宽人竟然犯下了这等低级的错误,想必是太喜爱这套
“心之湖”了,以致情不自禁地要夸赞一番。

  宋三娘把镯子戴在了魏柔的手上,镯子的大小就像是按照魏柔手腕的尺寸订
做的似的,看起来极其协调,那翠绿的玉和雪白的颢腕更是相得益彰。

  “一饮一啄,概由天定!”李宽人不由叹息道。

  这也是一种天意吧,我惊喜地暗忖,镯子套进魏柔手腕的一刹那,我竟似乎
觉得一道情锁正锁在了她的心上,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看她眼角眉梢
流露出来的小女儿神态,或许她也正有此感念吧!

  “心之湖”戴在魏柔身上後,我就再没让她摘下来,而李宽人瞧见我递过来
的眼色也机灵地绝口不谈银子的事儿,这种极品翡翠打造的极品首饰,没有五万
两银子绝下不来,这麽大的数目岂不吓坏了魏柔!

  我故意和李、宋二人谈起了即将举办的元宵花会,好让魏柔的注意力从心之
湖转移出来。

  其实,花会的准备事宜早在六娘的指导下有条不紊地进行著了,而宋三娘也
不愧是此道的高手,许多创意就连我都击节赞赏不已,魏柔开始并没在意,可越
听越投入,想来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就算隐湖压抑了她的天性,骨子里的爱美之
心还是会在不经意中显露出来。

  “师妹,宋三娘方才的话颇有些道理,就算奶一心问剑,可奶毕竟是个女儿
家,总要学点女儿家的本事。”我直言无忌地道出了霁月斋,已是日近黄昏,落
日馀晖中,魏柔沈静外表下隐藏著的那股少女心性似乎越发明显。

  我接著道:“描红刺绣怕是束缚了奶,三娘对服饰、珠宝、园艺都颇有研究,
莫不如奶就在苏州待上一段时日,跟她切磋切磋。当然,若是奶愿意跟我学琴,
就更是再好不过了。”

  沈默了半晌,她突然问道:“师兄,听说你不参加花会了,是吗?”

  我点点头,“过几天是萧潇父亲的生日,我这个做女婿的总要去拜贺一下…”

  没等我说完,魏柔已经轻轻“呀”了一声,神色颇有些落寞地道:“原来,
萧姐姐和我不一样啊!”

  带著淡淡哀愁的轻叹彷佛一枝利箭正刺进了我的心,这一瞬间我的信念竟突
然动摇起来。

  当隐湖只是个抽象意义上的符号时,我可以为师父而毫不犹豫的把隐湖彻底
毁灭,甚至把隐湖弟子全部赶尽杀绝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眼下,魏柔已经
不再是个简单的符号了,这两个字意味著一个活生生的少女,她和其他的女孩子
一样有喜有悲,换一个身份,我想的恐怕只是怎麽疼她爱她吧…

  给师父带来痛苦的是鹿灵犀,魏柔她该背负起师门的仇恨吗?

  “奶就把竹园当作自己的家吧!”

  魏柔再度沈默,又过了半晌,她神色恢复了宁静,才道:“师兄,出来那麽
久,我也该回隐湖看看了。”

  “师妹?”虽然早想到她眼下不会长住竹园,可她突然间就动了离开之意还
是让我措手不及,“我还想等我回来之後,咱们一起对付宗设这个王八蛋呢!”

  “…?”

  “师妹,我不瞒奶,此番我还要顺路去一趟应天府,我的好友沈希仪是南京
五军都督府的断事官,他与南京守备徐公爷相善,我想求他说服徐公爷,拨一支
精兵剿灭宗设这个倭贼!”

  “有大军襄助,师兄定能旗开得胜。我不善水,去了反是累赘。”魏柔不为
所动,淡淡道。

  “可据说宗设和他几员得力干将都相当剽悍,没有高手坐镇,很容易让这些
贼首逃逸!”

  “秦楼高手如云,对付宗设已是绰绰有馀。”

  见我还要说话,魏柔肃容道:“师兄,非是我不肯为国出力,大军铁骑炮火
的威力究竟多大,战场上江湖功夫能有几分用武之地,师兄比我更清楚。宗设倘
若真能逃脱大军的围剿,魏柔则甘做师兄的马前卒,不杀此獠,绝不罢手!”

  魏柔真的说到做到,当晚她就悄悄离开了竹园。等丫鬟把我从秦楼找回去的
时候,指月轩已是人去楼空。

  “魏家妹子执意要走,连我都拦不住她。”无瑕歉然道。

  “没关系,走就走吧!”

  她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就彷佛从没有人住过似的,唯有枕边
多了那些从宝悦坊买来的名贵衣服和装著“心之湖”的香檀木珠宝盒。

  还真怕奶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了呢,我心中惆怅的同时也暗舒了一口气,既然
她心里著了相,那就等著她回来吧!

  第二天,我和萧潇也离开了苏州。路过应天府的时候,我把从宋素卿那里得
到的有关宗设的情报告诉了沈希仪,请他说服徐公爷。

  沈希仪本就是个带兵打仗的主儿,五军断事官的职位虽然尊崇,可连军营的
影子都看不到,他手闲的都要在慧妍身上发了,听说可能有仗打顿时就兴奋起来,
自是一口应允。和他一起拟好了说辞,回家探望了父母,我才离开了应天。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

  离别山庄就在滁州城外十里的琅琊山上。虽是肃杀冬日,可一路行来山泉跌
宕,水声潺潺,翼然醉翁亭,悠然在意轩,景色之美令人心旷神怡。

  “好山好水育好人,萧潇,怪不得奶生的这麽美呢!”

  萧潇莞尔一笑。说话间,山庄已在眼前,离大门尚有十丈远,山庄突然鼓乐
齐鸣,中门大开,从里面施施然走出几人来,为首一老者面目清,白发飘然,顾
盼之间,神采飞扬,见到我俩,老人脸上顿时显出亲切的笑容。

  “动儿、潇儿,你们这两个小混蛋怎麽今天才到?!”

  “爹爹——”萧潇已经一溜小跑跑上前去,呜咽著扑进了老人的怀里。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知道他就是萧别离了,我也忙上前躬身施礼道。他
大剌剌地受了我一礼,才把我扶起来。

  “哼,不是你师父逍遥公拦著,七年前你就该叫我一声岳父了!”他板著脸
道,眼中却露出几分笑意,显然是对我这个女婿万分满意。

  正好赶上了萧别离的生日,庆生宴变成了接风宴。离别山庄虽然满打满算只
有三十来号人,可也把一个居易厅挤的水不通,大家争看庄主女婿的风采。闹到
午夜,翁婿二人才有单独交谈的机会。

  “你师父逍遥公是我的师兄,我们都是神教日宗的弟子,神教你知道吧,嘿
嘿,就是江湖的大反派——魔门!”他张狂的笑容里透著一丝凄凉:“你师父是
本宗宗主,而我则是守护使,所以动儿,论辈份,我还是你的师叔哪!”

  “师叔?这麽叫反倒生分了。”

  萧别离竟也是魔门中人,这既在我意料之中,又出乎我意料之外。萧潇的出
现,韩元济那充满玄机的话语,甚至十四年前的那场比武,无一不暗示著他和师
父有著非同寻常的关系,两人是同门的师兄弟,才让这一切都有了最好的解释。

  可他竟能舍弃魔门武功不用而独创出一套威力强大的离别钩法,这份才情让
我惊艳的同时,不免觉得这和他的武林地位稍有不合。

  “好在你是我的女婿!”

  萧别离显然听懂了我的话,我不愿称他师叔,自然是不愿意承认自己魔门弟
子的身份,他神色不免有些黯然。

  “你们师徒三代都是天纵其才,神教内无人能敌,可惜俱是无意领导神教复
兴,以致教主之位空悬五十载,真是天不兴我神教啊!”

  “你师父继任日宗宗主的时候,我还年轻,并没有真正见识到他的武功。十
几年前,我武功大成,那时候真是狂妄的很,竟然想统一神教,於是以下犯上,
挑战你师父,想一脚把他从日宗宗主的位置上踹下去,谁让他占著茅坑不拉屎哪!
夺了日宗宗主之位,才有资格问鼎教主宝座,不料却大败而归,唉!真是大败呀!
那时我才知道什麽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萧别离说的该是在白澜舅舅家的那场比武了,他现在提起来还是感慨万千,
想像得出他当时该是多麽沮丧。只是十四年前的萧别离武功正在颠峰,师父竟能
将他打得大败亏输,武功该高到了什麽地步?!

  联想到师父去世前的那一年里我几乎可以和他分庭抗礼,心下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那时师父的武功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依照神教教规,我应身受万蛊噬心之刑而死,那时候的我根本就不怕死,
死有何惧?!可你师父却格外开恩,只要了萧潇去服侍你。现在想想,我还真要
谢谢他,人哪,活著是比什麽都重要!”他清的脸上竟露出狡诈的笑容:“这话,
我就跟你说,让小韩他们知道了,还不骂我越老越怕死了,哈哈!”

  我不觉莞尔,或许是因为师门的缘故,我总觉得比起唐天文、殷乘黄来,萧
别离要可爱可亲的多。

  “其实,输了女儿之後,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成为我女婿。可让我
始料不及的是,这一等就是十四年!”

  “十四年,这还是快的吧!”我笑道,“岳父你看齐小天快三十的人了,还
没成家,宫难也是才成婚呀!”

  “屁!若不是你师父非把你造就成一个文武全才,以你的天资,两年前就该
出师了,更可恨的是,他奶奶的活生生把你变成了另一个李逍遥!”

  “这没什麽不好吧…”

  “潇儿怕是开心死了,我萧家祖祖辈辈没一个人和做官的扯上干系,她倒弄
了副诰命回来,差点没把她娘眼馋死!可对我神教却是大大的不利!”

  “咦?反正师父他老人家已经故去了,岳父您继任日宗宗主之位顺理成章,
想统一神教现在也来得及!”

  “你小子知道个屁!”萧别离骂了我一句,脸上却是一副吃瘪的表情:“你
师父虽然连师门来历都不告诉你,却给我留下遗嘱,指定你为他的继承人。换句
话说,一年之内,如果本宗弟子无人反对,或者无人能胜过你的话,你这臭小子
自然而然地就成为日宗的新任宗主了!”

  “啊,竟有这等事情?!”

  我这才明白过来,方才他那句“好在你是我的女婿!”的真正含义,换一个
人的话,他或许又该出手抢夺宗主之位了,想来师父在十几年前就已经预料到了
今天这个结局,只是他对魔门那种既不希望它强大也不希望它灭亡的矛盾心情,
却让我这个做弟子的肩头又多了一副重担。

  “岳父如果愿意做的话,小婿乾脆把日宗宗主的位子送给您,如何?”

  “你当那是一把破砍刀、烂铁剑,说送人就送人吗?!”萧别离瞪了我一眼,
却又叹了口气:“再说,我都这把岁数了,要这劳子作甚?!”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人家大江盟齐盟主也五
十岁了,还雄心勃勃要一统江南江北武林哪!”

  “你小子不用激我,齐老二有几把刷子,我比你清楚!大江盟与神教不同,
它才有几年历史!”萧别离颇有些不屑道,眼中闪过一丝睥睨天下的神采。

  我顿时想起了高君侯在镇江说的那番话,如果高君侯自己没有藏拙的话,我
这位岳父大人该与齐放有的一拼了。

  “动儿,要知道神教决不是打个饱嗝放个屁就能复兴的,所以,神教历代中
兴之主,都是少年英发的才俊之士,我是个半截入土的人了,可没那麽多时间去
重整河山。”

  “那魔门还有月宗、星宗呢?总不能事事都等日宗吧!”

  “是神教!”他大声纠正道。“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日月星三宗已经
很久没有来往了,老一辈的人还惦记著神教的辉煌,可像你这样浑不把神教当回
事的小子却越来越多,再过十年二十年的,三宗没准儿就各支各的摊了!”

  “那岂不更好,如果一个月宗、星宗出身的人压在岳父你头上,你恐怕也不
会太快乐吧!”

  “废话!”他哂笑道:“真变成那情景,不是神教三宗被人各个击破了,就
是江湖被三宗闹的大乱!”

  我心中一凛,我这岳父大人说的没错,眼下魔门偃旗息鼓,完全是因为门主
难产,一旦各自独立,虽然最有可能被分而灭之,可也不排除三宗蜕变成三个魔
门的可能,那样的话,江湖可真是要大乱了。

  我的神情落在了萧别离的眼中,他脸上毫不掩饰地透出几分得意:“动儿,
就算你想把神教引向正途,没有教主之位也是休想。再说,你现在虽说是官,可
一只脚毕竟踏进了江湖,即便放著神教这支虎狼之师不用,也不能让它落入他人
之手,还是把它抓在手心里比较牢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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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虽然萧别离的说法与老师阳明公的殊途同归,也暗合我的心意,可我还是隐
瞒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和他辩论起来。我表示魔门没有统一甚至存在的必要,并
且举出了铁剑门宗亮的例子,说明魔门为祸江湖的可能。

  而他知道我不喜以往魔门的行事作风,一面试图否认宗亮等人的月宗身份,
一面抬出了自己的离别山庄,从对我的助宜上来阐明它存在的价值,直到天光放
亮,也没争出个子丑寅卯来。

  不过,虽然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却是互相欣赏起来,而我肯就任日宗宗主,
也让萧别离感到欣慰。等萧潇过来给父亲丈夫请安的时候,翁婿二人正有说有笑
地共进早餐。

  萧潇脸上的表情顿时轻松下来,和她一齐过来的我的丈母娘笑道:“晚上潇
儿过来好几回,听屋子里叽哩哇啦的,还担心了半宿哪!”

  “瞎操心!”萧别离白了妻子女儿一眼,“动儿,别理她们,女人就是头发
长,见识短!”

  我没言语,示意萧潇坐在了我身边。

  “先别说离别山庄,你小子自己不也在暗助慕容吗?”萧别离接著被打断的
话题道。

  “亲不亲,故乡人嘛!”

  “你小子不老实!”萧别离一口拆穿了我:“依我看,你似乎有意让江南江
北打的两败俱伤!”

  “彼此彼此!”萧别离参加江北同盟的本意也是如此吧,从魔门角度看,他
绝对不希望出现一个太过强大的武林霸主。

  “不过,老爹,你十招就把高君侯杀得屁滚尿流的,演出未免太过火了吧!”

  “过火?既然和慕容膘到了一块儿,我怎麽也要表现出点实力来,要不大江
盟那帮兔崽子还不得整日惦记著我!至於高君侯那个穷酸,他一门心思就想搏个
举人,活该被我打败。只是,”他沈吟了一下,道:“这老小子滑头得紧,就算
没藏拙,也定是没出死力。”

  我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又问了些三个月前那场大战的一些疑点,与慕容千
秋的话倒是能互相印证,之後,话题便渐渐转到慕容集团今後的部署上来。

  “慕容原本计划在正月发动一场奇袭,将大江盟赶出常州,可被武林茶话会
和七连环事件搅乱了计划,说起来,动儿你要负一半责任!”

  萧别离一面笑道,一面用碗筷摆出了简易地图,“一入春,朝廷就要恢复练
兵,军队调动频繁,加上又是春播季节,各门派武馆可以暂时关闭,徒弟可以暂
时不收,可地却不能不种,所以三月、四月前慕容世家和大江盟都暂时不会有大
的举措,最多派小股精兵强将偷袭,看看能不能暗杀对方的重要人物以保持士气。”

  他指著碗道:“眼下,大江盟守著无锡、常州、宜兴、湖州一线,以苏州、
杭州为补给根据地;慕容则在应天、镇江设下重兵,我负责接应应天的福临镖局,
而慕容在扬州支持镇江的漕帮李展。总的来说,江北占了上风,而且好处也开始
显露出来,慕容亲口告诉我,说盐茶药材的出货量这两个月都有大幅度的增长。”

  “偷袭?眼下大江同盟会的重要干部极少落单,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倒是
老爹你这里防守堪忧。”

  “哈哈哈,这是因为你不了解离别山庄,知道这里是谁的地产吗?琅琊寺!
自唐朝以来,琅琊寺就是滁州府的官产,攻打离别山庄如同造反一般,要冒杀头
危险的,齐放不到狗急跳墙的时候,不会来找我离别山庄的麻烦。”

  我这才放下心来。萧潇见我关心自己的父亲,脸上隐约有些得色,只是似乎
想起了我在大江盟扮演的王谡,脸上又浮起淡淡的忧虑。

  “相公,你在大江盟…”

  “是呀,我在大江盟也有不少朋友,老爹若是需要什麽内幕消息,我倒可以
帮你打探打探。”我打断了萧潇的话,在我使用王谡身份的时候,大都是自卫能
力最弱的时候,一旦暴露身份,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我知道,秦楼到处都是线人密探!慕容仲达这小子虽然在秦楼没少吃喝玩
乐,可有用的东西也发回来不少,连他都能查到消息,惶论你这个秦楼後台老板
了,只是现在用不著你出马,你多关心关心月宗、星宗才是正事。”

  从他那里我才知道,在魔门门主没有产生出来之前,日月星三宗宗主的身份
是极其机密的,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而近些年来,三宗主愈发神秘,就连萧别
离也不知道月宗星宗的宗主究竟是何人。

  不过,三宗主各有神器在手,日宗翌王弓,月宗天魔刀,星宗护花铃,虽然
师父已经打破了“宗主执神器”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把翌王弓给了老师阳明公,
可其他二宗或许还遵守著这个古老的约定,萧别离就是希望我能找到执有天魔刀、
护花铃这两样神器的魔门弟子,相机行事。

  “那…我还是关心关心我自己吧!”

  美美睡了一上午,吃过午饭,萧潇就拉著我沿著她年少时的足迹去追寻琅琊
山的风光。清澈甘凛的让泉,神奇美丽的归云洞,少年时代那个顽皮的、带著野
性的萧潇就这样一点点被重现在我的眼前。

  “萧潇,奶…真是变了好多呢!”

  “主子也是如此啊!”萧潇低头浅笑,完成了人生大事後再回到父母怀中,
彷佛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放松,此时醉翁亭里的她竟散发著不输於魏柔的美丽。

  “我怎麽啦?”笑著一招手,萧潇便偎进了我怀里,偷眼看左右无人,双臂
更是大胆地搂住了我的腰。

  “主子以前走马章台的时候,凡事率性而为,这半年来,却谨慎多了。”

  “你是说…淫贼变成了君子?”

  我心头蓦地一动,就在一两年前,那个风流倜傥的怜花动少让扬州多少大家
闺秀朝思暮想,那个攀花折柳的无情动少又让扬州多少怀春少女黯然销魂!

  可眼下,那个可以弃孙碧王曲如弊履、视李玉杨露如粪土的我,那个可以含
笑刺穿萧潇乳头、任由苏瑾在鞭下哀嚎的我,而今何在?!

  江湖岁月催人老,难道是我的心老了吗?

  “萧潇,奶那麽喜欢淫贼吗?”冰凉的手探进她的怀里,隔著吴绫小衣,正
握住了胸前的鸡头肉。

  “主子,要来人哩…”萧潇轻吸了口气,虽是满面娇羞,身子却陡然火热起
来。

  “怕什麽!连欧阳先生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醉翁
亭里,奶主子当然也要”在乎山水“了!”我把掐著手中那座耸立乳山调笑道,
触手处的丰腻酥软让我也心热起来。

  “萧潇,奶真是上天赐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我在她耳边轻声道,银鼠皮
的大氅整个将她裹在了怀里。

  眼下的萧潇该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候吧!只是就像盛开的花一般,她的美
丽究竟能拥有多久呢?萧潇曼妙的倩影背後是冬日肃杀的风景,竟让我没由来的
生出一丝惆怅,虽然萧潇练就的天魔变筑基篇和玉女天魔大法都有延缓衰老的功
能,可美人易老,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更何况玉女天魔大法似乎是在提前支取
生命来挽留女人青春的容颜!

  “萧潇,奶更像奶娘吧?”

  萧潇的娘亲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家碧玉,虽然离别山庄的生活悠闲而富足,
可岁月的皱纹已经开始爬上她的脸,她的年纪不会比无瑕大多少,可看起来就像
两代人似的。

  春水心法莫非真有驻颜养心之功?我又想起了李清波,这个曾经是名人录上
最年长的女性正是春水剑派的长老,虽然春水心法不如天魔筑基篇和玉女天魔大
法那麽霸道,也没有隐湖心法的威力强大,可正是这份平和才更滋养女人吧!

  “回去好好跟无瑕练练春水剑派的功夫。”

  “知道啦…”

  看不见萧潇的脸,却能听得出来她声音中的那丝荡意,而那只偷偷滑进我怀
里的细嫩的小手竟是异常火热,再听到她的呢喃细语,我才知道她竟错会了意。

  “…婢子的…玉树後庭花比不了…无瑕姐姐的春水谱吗?”

  “是让奶练春水心法啦!”我噗哧笑道,只是那股欲火却一下子蔓延开来,
“萧潇,我们回山庄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过了元宵节,我和萧潇便离开了离别山庄。和萧别离这位泰山大人的会面我
十分满意,有他这位日宗大老的支持,我日宗宗主的位子稳如磐石,而这正是我
眼前所需要的,我也渐渐地把他复兴魔门的念头引导到了统一魔门来襄助我的轨
道上来。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我和他的翁婿关系基础上,亲情与自私的人性在这一
刻又成功地助了我一臂之力。

  回到应天,沈希仪带来了好消息,徐公爷同意了他的提议,已上疏朝廷举沈
暂为金山卫镇抚司镇抚使,剿讨宗设,而我则成了沈希仪的行军参谋。

  “徐公爷的此类摺子向来没有被驳回的记录,所以准备工作已经在进行了。”
沈希仪满脸都是兴奋之色,全然不顾慧妍的白眼。

  “公爷他已发函给南京、浙江、福建三省及观海、昌国、松门、盘石诸卫,
请他们密切注意倭寇的动向,金山卫的一万精兵和三十馀艘战舰也任由我们调动,
此番若不剿灭宗设,那真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虽然我对兵书战策有所涉猎,也向老师阳明公讨教过带兵打仗的诀窍,可毕
竟都是纸上谈兵,听沈希仪将剿讨方略讲的头头是道,我不由自嘲道:“唐佐,
看来我这个行军参谋实在是没什麽好给你参谋的了!”

  沈希仪哈哈笑了起来,道:“别情,这些东西没啥,打两仗你就全知道了,
战场上真正高明的是随机应变,而这非我所长。”

  “算了吧,就咱哥俩,你就别谦虚了。”我笑道,要说滑石滩的奇袭只是个
莽夫所为,打死我也不相信。

  沈希仪却正色道:“我性子太刚,在战场上就容易冲动,所以,别情,我才
需要你特别提醒我。”

  慧坏ub旁边也一个劲儿地点头:“我家老爷的脾气真是这麽直,叔叔你多费
心照顾他一些吧!”一番吴侬软语把沈希仪说得怜意大生,忍不住把她搂在了怀
里。

  沈希仪极重视战前准备,说人员调配训练、军需物资筹措都需要时间,真正
形成连续作战能力最快也要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而这正好让我有时间来迎
娶宝亭甚至解雨,而江南江北正在歇战,也让我心里少了一份牵挂。

  令我有些担忧的是,王谡该怎麽扮演下去,按照原来的计划,他现在该回到
苏州当他的天茗茶楼老板了,就算我可以找藉口把李农支得远远的,也不是长久
之计,想保住这个角色,唯一一个办法就是想方设法把联系人变成李岐山。

  “或许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吧!”我心中暗忖,在龙潭镇的时候,李岐山
已经有所怀疑了,莫不如以诚相待,换得他的真心投效,只是这个阴司秀才肯替
我卖命吗?

  “唐佐,二月二我要迎娶宝大祥的殷二小姐,势必要去杭州一行,大嫂和希
珏妹子那里有没有事情?”

  沈希仪笑我道:“怪不得你当初那麽替宝大祥出力,原来是人家的女婿!”

  想了一下,说杭州那边也没什麽事情,倒是开春之後,该接她们回应天了。
又沈吟道:“奶奶的,你小子是个大财主,想来什麽都不缺,送你点什麽好呢?”

  我不由笑了起来,照沈希仪以往的脾气,恐怕送礼的次数用手都能数得过来,
一遇到这等事情,自然头痛,便笑道:“唐佐,你还是专心考虑怎麽剿灭宗设吧,
送一场富贵给我,可比什麽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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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大坏蛋,你怎麽去了那麽久呀?”

  “时间很久吗?不过十一天而已嘛!奶看,要去奶萧潇姐姐家,要去给奶公
公婆婆拜年,又要去探望奶五位师娘,还要和奶大哥寒暄寒暄,十一天都是奶相
公紧赶慢赶赶出来的,若不是惦记著奶这小乖乖,再加十天也不够走这一圈的呀!”

  “奶都没说要去扬州的…”

  自己身边的女孩都会发点小脾气,可敢喊我大坏蛋的眼下却只有解雨一人,
藉口无瑕玲珑晚上可以和我亲热,刚吃过午饭,她就把我拉到了她的明瑟楼,憋
了一上午的幽怨与思念顿时发作出来,只是听我说得亲热,她才眉花眼笑开来,
细心帮我换上便服,然後把我按在了逍遥椅里,流瞳轻转,腻声道:“哼,就你
嘴最甜。既然那麽想人家,那你…把眼睛闭上,不许睁开喔…”

  眼睛闭上了,触觉嗅觉却变得敏锐起来,不一会儿,一双柔嫩的小手带著一
笼脂香轻轻从逍遥椅後搭上了我的肩头,手指或掐或揉,忽轻忽重,肩头的几根
大筋被她把掐的又麻又酥,极是舒坦。

  “雨儿,奶们唐门的手法果然不凡哩!”

  “嘘——不许说话…”背後的解雨娇嗔道:“也不许动!”

  “那我不成了木头人啦?”

  “还说!看我…把它堵上!”

  她的小手顺著脖颈游到我的下巴,向後一扳,我的头就仰了过去,就觉额头
碰到了一片丝般光滑的肌肤,然後一只滑腻的凸起带著一股玫瑰香气顶在了我的
唇上,那凸起的感觉和形状我是那样的熟悉,以致我差点叫出声来——她竟是要
用玉乳来堵住我的嘴!

  这可是以往的禁区呀!没有丝毫迟疑,我一口就将那凸起吃进了嘴里,一吸
一咬立刻带来了几声急促的喘息。

  “不许…看啊!”

  话还是说晚了,在午後的阳光里,我眼前那块羊脂玉般的肌肤越发清晰可现,
清晰的就连肌肤透出来的丝丝红腻、细绒毛下晶莹的微小汗珠和纤细血管的脉动
都看得一清二楚,惶论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了。眼角处敞开的湖丝对襟比甲里竟不
著丝缕,动人的景致看得我心神俱醉,直到那片雪腻快速地向我接近,将我整个
脸都盖了起来。

  这丫头好重!

  解雨的双腿似乎失去了支撑力,整个上身的重量几乎都落在了我的头上,压
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只好用舌头顶著乳尖飞快地研磨了几下。

  解雨激灵打个冷颤,猛地跳起来,我忙闭上了我的眼睛。

  “…那麽老实,就给你一个奖励…”解雨的声音又羞又兴奋。

  袍子下摆被轻轻分开,小衣被小心翼翼的剪开,一双小手把我早已壮大的分
身捧起,上下搓揉了几下,一条柔滑的香舌裹住了龙王的独角,那该是唱配角的
许诩了。

  “许诩,奶爷还没…”

  话刚说了一半,另一只火热凸起塞进了我嘴里,“都告诉你了,不许说话嘛
…”

  一天没有洗过的分身很快就被清理的乾乾净净,那条香舌甚至绕过两丸,落
在了我的菊门,扫荡了一圈之後,舌尖便顶开了繁复的皱摺钻了进去。

  “呼——”我鼻中不由哼出声来,许诩香舌的行动路线虽然是我熟悉的,可
加上解雨,竟是格外的刺激。尚还自由的两只手向後探去,果然搂住了那半裸的
丰腻腰肢。

  解雨一声轻叫,扭动了两下身子,却受不了乳头在我口里的剧烈吮吸,身子
突然静下来,轻抚著我的脸,柔声道:“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什麽,让人家心
里就是…放不下你…”

  那情意绵绵的话语把我心头撩拨的火热,我吐出那粒紫葡萄,蓦地睁开眼,
道:“雨儿,等我娶了宝亭,奶就嫁过来吧!”

  解雨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好,才发现我正目光灼灼地望著她胸前的美景,忙一
手掩上衣襟,一手擂在我的胸口。

  “你…坏死啦!”

  白眼和粉拳一齐砸向我,而匍匐在我腿间的许诩也默契地配合著自己主子的
动作,一只用青丝编织成的发环套住了独角龙王,轻轻一系,分身顿时又涨又麻。

  “爷,这可是少奶奶的主意哟。”许诩一脸无辜的道。

  “雨儿,奶玩啥子花样嘛?”我用半生不熟的川话问道。

  解雨不说话,却在我耳边轻声“嘘嘘”起来,加上许诩按摩著我的小腹,我
竟有些尿意。

  “是不是想嘘嘘了,那就给许诩吧!”说话间,许诩已经费力地将独角龙王
含进了半截去。

  “喂,雨儿,我总不能尿在许诩嘴里吧!”

  “童子尿可是很名贵的哦。”解雨脸上露出了坏坏的表情,“再说,宋素卿
都吃过呢!”

  “奶这死丫头竟敢偷看!”我带著一丝窘意一把将她从身後拉过来,她顺势
跪在了逍遥椅旁,趴在我的肩头,轻轻咬著我的耳垂,嗔道:“谁让你连门都不
关呢!哼,那个倭女能做到的,我们主仆也能做到,嘘嘘…”

  “相公,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麽刁蛮?其实,人家…人家也想像无瑕姐姐那
样,让相公你整日都能开开心心、舒舒坦坦的,可、可这两天人家就是没由来的
心烦…”

  虽未真个也销魂的解雨娇慵无力的躺在我怀里,轻抚著我的胸口呢喃道,那
对水汪汪的星眸已是如雾如烟。

  “我知道奶这两天心烦,奶身上来了嘛!”

  “讨厌…相公你、你怎麽知道的?!”解雨又羞又窘地擂了我两粉拳。

  我把头埋在她的双峰之间,那股淡淡的玫瑰香气扑鼻而来,“每一次,奶都
是用玫瑰香露的。”

  “相公你…发现了…”沈默了半晌,解雨意外地哽咽起来,一滴热泪、又一
滴热泪滴在了我的胳膊上,“我娘…都…不知道呢!”

  “奶是我的乖宝宝嘛!”我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笑道:“知道奶在竹园待闷
了,相公这就给奶找点活干,上元节也过完了,奶这个天明茶楼的老板娘是不是
该打理打理自己的铺子了?”

  解雨是诸女中最闲不住的一个,关在竹园里可真要把她闷坏了。果然,她闻
言顿时破涕为笑:“是呀!我怎麽把它忘了呢!”搂著我腻声央求道:“那,大
老板也该在茶楼多住住吧!”

  “不许争宠!”我使劲打了她屁股一下,警告道。

  她嬉笑著拧了拧身子,却把话题转开来去:“相公,可惜上元节你没回来,
苏州的花会真是精彩哩!”

  “是吗?”我也来了兴趣,苏州花会享誉江南,此番秦楼也竞逐期间,必然
更加精彩纷呈。

  解雨促狭地掐了我一把,笑道:“相公真是的,一听到花会就来了兴致,小
诩,奶看看奶爷是不是又…”

  “想知道,自己摸摸不就成了麽,她都睡著了。”我故意挺了挺小腹道。

  “好了,相公你饶了我吧!”解雨嗤嗤笑道:“说起来今年的花会听说是历
届里最盛大的,一共有二十六家参加呢,甚至连杭州的艳芳阁、宁波的潇湘馆都
派了人来哪!”

  “哦?潇湘馆也派人来了,来的是何人?”我微微一怔,潇湘馆的幕後老板
是宋廷之,他竟然来苏州打名号,莫非是想在苏州开上一家分号不成?

  “嗯,好像是三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名字我也没记住,相公,潇湘馆有什麽
问题吗?”

  “它的老板就是霁月斋的老板宋廷之。”我简单解释道。

  解雨并没有往心里去,江湖和商场虽然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却是两个截
然不同的生活圈子,她的不在意正是绝大多数江湖人的正常反应。

  “花会是借沈舟的细园开的,上元节那天,几乎全城的有钱人、读书人、大
家的闺秀、小家的碧玉都到了细园,听说那天光是门票就收了近万两银子呢!”

  门票?这恐怕又是宋三娘的主意吧!只是想到苏瑾要在这麽多人面前搔首弄
姿,任人评说,心里便有些酸酸的不是滋味。

  “相公,你猜,是谁抢了花魁?”解雨露出了她善解人意的一面,见我兴致
似乎有些低落,便猜起了谜题,只是答案太过明显,连她都觉得题出的有些简单
了。

  “苏姐姐自然是众望所归,可相公你知道谁又是榜眼、探花吗?”

  “哦?”这倒提起了我的兴致,“榜眼探花?难道是殿试大考呀?不过,倒
是蛮有意思的,让我来猜猜看。”

  “…去年的花魁是快雪堂的毕玉林,今年有苏瑾这个劲敌,想来她绝不会再
出场了,那麽白牡丹势必要代表快雪堂出战,她和丽春院的李朝云、宋阿紫各擅
专场,谁能胜出还真是不好说,可快雪堂在当地官商两界的人脉都比丽春院强,
所以白牡丹定是抢到了榜眼的位置,李朝云宋阿紫该是探花传胪吧!”

  解雨敬佩地望著我,“这事儿到了相公嘴里,倒像是理所应当的了。李朝云
没来,传胪可是咱们秦楼四小里的崔小芸哪!”

  庄青烟和冀小仙没有参加花会是计划中的事情,秦楼已经在苏州的风月场上
一支独秀,没有必要再去花会抢去同行的所有风光,但六娘还是藉著这个机会推
出了四小,想来这些新鲜的肉体又会引来大批的狂蜂浪蝶。

  “李朝云的缺席和毕玉林是一个道理,快雪堂和丽春院都没亮出所有的底牌,
保持那种若有若无的神秘正是妓家吸引客人的不二法门。”

  说话的时候,我脑海里泛起的是苏瑾头戴花冠的美丽倩影。就算苏瑾已经和
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就算她拿了花魁回来,我还是觉得她决意参加花会实是得不
偿失,琴歌双绝的大名之所以如此响亮,如此让人心动,乃是因洛uo们俩都是妓
家少有的卖笑不卖身,让别人无从了解她们,这份神秘感更把两人因为技艺而带
来的声誉推向了高峰。

  而现在,那顶花魁的帽子倒彷佛是一个无言的宣言,她,想要堕落了,没有
了这份神秘,苏瑾她歌绝的名头还能保持多久呢?

  “算了,反正苏州风月场的格局已经稳定下来了,一开春,秦楼的生意就又
要好起来了,咱们可就又有大把的银子进帐了!”抛开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我
沈醉在解雨的芬芳里。

  解雨却噗哧一笑,“相公每每说的好像自己很缺钱似的。”

  “奶当养奶们容易吗?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吃不著山珍海味,穿不
了绫罗绸缎,戴不上金银珠宝,奶相公都不忍心,不多赚点钱的话,岂不要坐吃
山空?!”

  “其实…人家只要你多陪陪人家…”嬉笑过後却是柔情万种。

  “我知道!”把她紧紧拥在怀里,那声音也满是向往:“我也喜欢陪著奶们
看日出、数星星、斗蟋蟀、扑流萤。可,若是奶们都穿著破破烂烂的衣服,锅里
还等著下米,个个面黄肌瘦像鬼似的,那还有什麽情趣?”

  说到像鬼,我突然想起了花家老宅,想起了那晚铁剑门三个兔崽子说的话。

  “宗亮他们去花会了吗?”

  “嘻嘻,那麽多人,也没注意他们到底来没来。”解雨吐了吐舌头,旋即眨
了眨眼:“相公的话,他们哪儿敢不听,胡一飞、齐默那吓人的模样,到哪儿都
能引起骚乱,花会那麽平静,想来他们都没著面吧!”

  沈吟了一下,才观察著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倒是…那个李思…来秦楼
找过苏姐姐。”

  “他一个人吗?”

  解雨点点头。

  那他该是专程来看望苏瑾的了。我暗忖,心里却没由来的升起一股醋意,苏
瑾年前曾去了杭州几天,想来是那时与李思熟悉起来的,只是现在同盟会的主力
都在泉州杭州训练,他身洛uP盟副总管,突然跑到苏州,或许并不简单,便问:
“李思还去什麽地方了吗?”

  “听孙姐姐说,他…只在爱晚楼住了两晚。”

  我一阵气结,先是那个青衣人像是保镖似的住进了爱晚楼,接著又是李思,
我只觉得自己的领地似乎被人横插进一脚来,心情陡然烦躁起来。

  “李思这个娘娘腔,真该找个机会把他杀了才是!”我竟遏制不了这个念头
在我脑海里生根发芽,“看来,李岐山这家伙现在太清闲了,该给他找点事干了!”

  “乾娘,我一定要杀了李思这厮!”躺在六娘香闺里那张雕龙画凤的檀香木
大床上,我一本正经地道。

  见我一脸倦意,六娘取笑了我一句,就让明珠服侍我洗了个澡,又让我上床
叫明珠给我推拿按摩起来。本来是得到消息说快雪堂和丽春院有联合起来对付秦
楼的迹象,想和六娘讨论一下秦楼的对策,可没说几句,便说起了苏瑾,想起解
雨的话,我心火顿时又被挑了起来。

  “若是苏姑娘也喜欢李思哪?”

  我顿时张口结舌,是啊,如果人家两人相爱,我有什麽权利去指责他们呢?!
对於他们来说,我才是个碍眼的存在吧!想到这里,心里就像是打翻五味瓶一般,
满心不是滋味。

  六娘却微微一笑,道:“动儿,你追苏姑娘费尽了千辛万苦,所以愈觉珍贵。
既然你忘不掉她,那就别忘了,想办法挽回她的心就是了。只是如此一来,不管
那两人是相爱也好,不相爱也好,都有必要把李思赶到另一个世界去,让苏姑娘
的耳根子清静下来。”

  我眼睛顿时一亮:“乾娘,你的话真让我意外呢!”

  “乾娘的丈夫、你的师父可是魔门的宗主喔!”六娘的笑容里竟真有一丝魔
门的味道,见我惊讶的模样,她却突然莞尔一笑,“动儿,乾娘只是想告诉你,
不管什麽时候,乾娘都会站在你这一边。”说著,她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喃
喃自语:“这,就是溺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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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喂,我说王大老板、王执事、王老弟?”李农跟在我身後一个劲地道歉,
“我只不过是发了几句牢骚,用的著生这麽大的气吗?再说你他妈的就是回来的
太晚嘛!”

  “去他妈的,老子不干了!我又没把命卖给同盟会,怎麽,连人身自由都没
有了吗?!大不了把那银子还给大江盟就是了,我可是从快雪堂赚了一千多两呢!”

  “有!有!当然有!”李农陪著小心道,方才他打的那一巴掌被我巧妙的一
转,正打在了自己脸上,之後,他的态度便来了一百八十度的个大转弯,“不是
老哥我脾气爆,只是我马上要离开苏州去松江公干,一去最少一个月,你再不回
来,我都没法子和你联系了。”又说本该前两天就应离开,和鲁老总说了以後才
一直拖到今天。

  “咦?什麽大案要查这麽久?”心里却窃笑,藉口与松江府加强协调对付宗
设而派你去松江本就是我的主意,否则你天天在我眼前晃悠,我怎麽能分身去做
别的事情呢?

  “说了你也不知道。”李展有些无奈道:“因为齐三爷去了泉州练兵,同盟
会已经安排李副总管暂时接替他来负责苏常的事务,顺便与你接头联系。”

  我顿时吃了一闷棍,自己竟然弄巧成拙了,原本是想李农走後,自然是坐镇
苏州的齐功与我联系,他性情粗豪,又迷恋庄青烟的美色,眼下江南江北暂时歇
战,若是再把我要去征讨宗设的消息告诉他,他打扰我的机会就很少了,蒙混过
关自是相对容易的多。可换成了精明过人的李思,万一被他看出了破绽…

  “李副总管少年英发,到哪儿都吸引一大群人的目光,可别让人顺藤摸瓜注
意到我来了,听说苏堂主最是谨慎,怎麽连这一点都没想到呢?”

  我假意发著牢骚,却是想让李农把这层意思传给我们在同盟会的顶头上司尺
素堂堂主苏秋,果然见他点点头说也正有此担忧,把同盟会新的暗语交待给我後,
就匆匆离开了。

  第二天,李思就重返秦楼,让我惊喜的是,他的随行里有张熟悉的面孔,正
是我急切想见一面的李岐山!

  “看来同盟会不乏人才,我能想到的,它也想到了。”我感叹道,站在有凤
来仪楼的密室里向下望去,正门口处,李思吩咐了部下几句,便径直朝楼这边走
来,而李岐山则指挥著众人把马匹行李分头拉到马厩和秋山别院去。

  “同盟会在秦楼的驻守就是苏常的主将,与驻守在宜兴的司空不群的地位可
谓同样尊崇,李思究竟是什麽出身,能让同盟会信任如斯呢?”六娘想的却是另
外一个问题。

  “我管他什麽出身!”

  丰神如玉的李思一路上吸引著众多的目光,只是他甚至比宫难还要狂傲,根
本不理会众女抛来的媚眼,直到看见白秀,他脸上才多了些笑容。

  “是李公子啊,你可总算来了。自从你走以後,银屏、小芸都是茶不思饭不
想的,人都瘦了一圈呢!”

  “苏大家呢?”

  “哟,真不巧,她人早上去了无锡,过几日才能回来呢!”

  “苏大家的应酬怎麽这麽多?”

  听他的语气,竟隐隐将苏瑾视洛u 灾v 的禁脔,我一股怒火顿时直冲胸臆,
却听白秀笑道:“苏大家名满江东,倾慕她的人多如过江之鲤,应酬自然多了。”

  吃了一个软钉子,李思脸上立刻就有些不豫,“我曾和她相约三日後回苏,
她怎麽失约了呢?”

  “这可要问苏大家喽,她虽然是我们秦楼的姑娘,可是自由的很,就连奴家
这个秦楼总管都管不了她呢!不过,李公子,奴家倒是很看好你哩,或许你的手
段比我们家动少爷还高明呢!”

  “这个死阿秀,嘴巴怎麽这麽没遮没拦的!”楼上六娘不由嗔怪道。

  “白秀说的没错,乾娘奶看,李思的脸都有点绿了。只是,这未免不是待客
之道。”

  苏瑾的情变,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的话,我被苏瑾抛弃,在江湖和风月场里
并不是什麽秘密,只是极少有人敢和我当面提起,不过白秀却是其中的一个,她
似乎也因此而相当看不起苏瑾,连带著苏瑾的客人似乎也享受不到她春风般温暖
的服务了。

  “秀姑娘不会是因为暗恋动少而替他打抱不平吧?”李思的话和以往一样,
都是彷佛毒蛇一般的犀利,在杭州他就毫不留情地指责大江盟的不是,眼下在我
的地头上他好像也没有丝毫的顾忌。

  “真嚣张啊!”看自己的部下微微露出一丝窘意,六娘不由有些感慨。

  “秦楼的姑娘,十个里有九个想当竹园的少奶奶,可动少爷却只有一个,人
总得有个自知之明,奴家不图别的,只求动少爷能多夸我几句也就心满意足了。”

  “难怪…”面对白秀出人意料的答覆,李思闪过一丝错愕的眼神,不过脱口
而出的话只说了一半,却被一阵粗鲁的笑声打断。

  “李思,你什麽时候勾搭上了苏瑾的?”

  就算人们私下已在流传,说苏瑾已经堕落了,可公开场合里大家仍称呼她一
声苏大家,但是方才在李思身後发话的铁剑门万里流看来是想撕下她“大家”这
层高贵的面纱了,而他眼中的妒火也为他的话做了最好的诠释。

  “放肆!”

  李思处子般白腻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抹陀红,眼中倏地亮起一道厉芒,“对
苏大家不敬,就是对秦楼不敬!”那“敬”字的尾音尚在空气中缭绕,李思已经
箭一般地冲向了万里流,而那身法正是幽冥步中的“闲庭信步”!

  李思身形刚一动,万里流身前已经出现了一具胖大的身躯,低喝了一声,斗
大的拳头带起一股劲风迎向李思击去,正是少林罗汉拳中的“韦陀三问”!

  “好!”楼上的我忍不住心里暗赞了一句。那胖子自然是宗亮,只是见他化
腐朽为神奇,将流传甚广的罗汉拳使得竟是威力无穷。

  李思并指如剑,只是这麽短的距离并不适合繁复的招式,两人的拳头最後还
是撞在了一起,那胖子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可李思前行的步法顿时被阻挡住了。

  “宗亮?”李思秀目一眯,沈声道,随即柳眉一挑,讥笑道:“万里流,亏
你还是个掌门,竟躲在自己属下的身後,十大的面子真都叫你丢光了!”

  “知人善任,方是领袖之道。”万里流拨拉开宗亮,得意洋洋道:“秦楼禁
止一切私斗,动少又是苏州府的推官,在这儿动手,你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你如此诋毁苏大家,动少见了也要教训你!”

  两个人唇枪舌剑交起火来,李思话里藏刀,万里流也不上当,而且自从铁剑
门登上十大之後,他似乎变得自信了许多,言辞之敏捷辛辣竟不输於李思!

  “万里流在文公达身边憋了七八年,武功没见长,倒练出一副好口才来。只
是,这家伙最近为什麽对秦楼这麽感兴趣呢?”我若有所思地对六娘道,而下边
白秀已经笑吟吟地把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分开,李思扭头往秋山别院去了,万里流
则缠著白秀给他安排一处幽静的别院。

  “万爷,您看您就两人,包一座别院费用那麽高,不划算哩!”

  “呵,从来都是店家嫌银子赚得少,没听说嫌银子赚得多的!”话虽这麽多,
可见白秀站在了自己的立场上,万里流顿时满脸都是笑意,“真要替我心疼银子
的话,跟动少说一声给我老万打个折扣吧!”

  “江湖人住秦楼,一向都有折扣,只是动少爷对江湖朋友向来一视同仁,多
了奴家也不敢给您打,万爷,等我给你介绍两个新来的姑娘吧!”

  见万里流的身影走远了,白秀的脸上突然沈了下来,啐了一口,唤过一个姑
娘吩咐了半天,脸色才好看些,抬眼不经意地往楼上望了一眼,脸上没由来的一
红。

  “老板娘,来壶好茶!”

  下午李岐山就出现在了天茗茶楼,後来解雨告诉我,他进来的时候,身上还
带著南瓜团子那股特殊的味道,显然是才从隔壁老三味那里过来的。

  过了大半个时辰,下面没了其他客人,楼梯上才响起了李岐山的脚步声,人
未到,声已先到:“你倒是下来接应我一下呀,倒让我等了这麽久!”

  “李兄,情非得已,还望恕罪!”我缓缓转过身来,含笑道。

  “是你?!”

  骤见我的真面目,李岐山惊讶地叫出声来,身子猛然一转似乎就想逃下楼去,
可腿飞也似的迈出之後,却是缓缓落步,犹豫了一下,他转回了身子。

  “果真是大人。”他苦笑道,“落在大人手上,总好过落在其他王八蛋手里,
我李岐山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在龙潭镇上,玉玲果然让你生疑了,这样微小的失误李兄也能抓得住,真
不愧智者盛名,我若再不以真面目相待,岂不有辱你我的智慧?只是什麽死啊死
的,听起来那麽晦气,李兄勿要轻言!”

  他眼睛顿时一亮,却不发问,只是静静地望著我。

  “李兄,我对你很好奇,十年前庄家那场灭门血案相当轰动,我查起来很容
易。你的师父是当时颇有些侠名的金枪客庄大恭,可惜他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竟趁著你去省城乡试的时候奸污了你的妻子,为报仇你杀了他全家,之後遁入了
十二连环坞。”

  听到庄大恭的名字,李岐山的脸顿时抽搐了一下,怒火无法遏制地从眼中射
出,“哼!老子是先剁了他四肢,然後一刀一刀割了三十多刀他才咽气的!一刀
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他怨毒的样子竟让我後背都微微升起一丝凉气。递给他杯茶,让他坐下,我
才缓缓道:“照理说你报了仇,也逃进了十二连环坞,事情就该结束了,可记得
你上次说你进入十二连环坞不光是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倒是为了它的宝藏而来,
又说不能让仇人逍遥法外,显然这其中另有隐情。”

  “是当时庄大恭根本就没死,还是他另有同夥?於是我开始找朋友埙u ?桴
\ 了这桩血案的全部资料,才发现其中的疑点甚多。现在,你说你亲手杀了庄大
恭,那显然他是有同夥了。”

  李岐山寒著脸,握著茶杯的手因为用力而变得青白。

  “案卷上说你乡试落第之後,回淮安发现了庄大恭的恶行,故怒而杀其全家。
只是从回家到杀人,中间有近半年的时间,是你那时候才发现,还是另有隐情?
庄大恭固然死有馀辜,他家人受累而死在案情上也算合情合理,不过你妻子为什
麽也死了呢?她可是个受害者呀!但案卷上却是语焉不详。”

  “案卷里记载有个街坊说,李秀才真可怜,妹妹才死他就杀人,不是得了失
心疯了吧,衙役只是直书证言而已,事实上因为你的逃逸,案卷里面多是街坊四
邻的证言,杂七杂八的相当凌乱,不过这却引起了我的注意,你妹妹怎麽突然死
的呢?”

  “别说了!”李岐山痛苦地打断了我的话,“想不到这等陈年旧案都能让大
人看出破绽来!是的,大人,我妹子本不该死的,她死的时候才十九岁,该死的
是张氏那个贱人!可怜我妹子,她、她是难产而死的呀!”说到痛心处,李岐山
竟是泪如雨下。

  看来这案子还真是隐情多多呢!在和李岐山开始合作之後,我就请老朋友扬
州总捕瞿化埙u ㄠq 淮安府抄了份案卷回来,拿来之後,我只是粗粗看了一遍,
虽有疑虑,可并没有时间去调查。不过,我的疑虑并非空穴来风,而看李岐山的
样子,那窝在心里十年的苦闷终於得到了宣的机会。

  “我回淮安没多久,就发现妹子有了身孕,我当时真是又惊又恼,我爹娘在
她三岁的时候就相继病故了,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追问她,甚至打她,可她死
活不说那奸夫是谁,直到弥留之际,她才说张氏有奸情,让我小心提防。”

  “我一留心,很快就发现了她和庄大恭的奸情。不瞒大人,张氏颇有姿色,
只是我不喜好女色,故而床第之事不甚用心,她也偶有怨言。此事为庄大恭得知,
就趁著我去应天会试之机勾引於她,张氏遂背离妇德,与之勾搭成奸,又怕奸情
暴露,便设局拉我妹子下水。”

  “她天性淫荡,恋奸情热,形迹上就颇多破绽,我得到了足够的证据之後,
就一刀杀了她,提著她的人头找上了庄大恭,那时候,我的武功已在他之上,加
上胸中一股怒火,血战之後,虽然我肩头被他刺穿,却生擒了他!”

  “念在师徒份上,我开始没想活剥了他,只想一刀给他个痛快,可他却威胁
起我来,说张氏另有奸夫是朝廷的大官,我妹子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这位大官的,
让我放了他。”

  我心中暗自一叹:“丁聪,真的是他吗?”

  李岐山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道:“你、你怎麽知道的?!”

  “庄大恭当时是淮安知府的护院,这种人渣媚上是必然的,媚上则当献媚於
一府之长,而当时的知府就是丁聪,如此一来,岂不一清二楚了!”

  李岐山颓然坐下,半晌才道:“当时我心中虽然隐约有所察觉,可庄大恭这
厮还指望著丁聪救他,始终不肯说出那人是谁,而这时庄家走漏的一个家人叫来
了捕快想解救庄大恭,庄大恭也趁机大嚷,说我杀人了。我知道若那另一个奸夫
真是丁聪的话,庄一旦得救,很可能反过来置我於死地,於是杀了庄家六口,伤
了几个捕快之後逃出城外。”

  “淮安府果然追捕我甚勤,我越发觉得自己猜得没错,便放出风来,说庄大
恭强奸了张氏,被我手刃其全家,自己大仇已然得报,从此要引遁山林,目的是
安丁聪之心,以免追索我太急。”

  “等风头渐渐平息之後,我买通了丁聪府上的一个小厮,证实那奸夫果然就
是他!可惜庄大恭、张氏和我妹子都死了,想靠告状扳倒他已经不可能了,何况
那时他已经擢升到了浙省布政使司右参政,权柄更重,於是就想刺杀他,却发现
他不仅深居简出,行动谨慎,就连身边都有神秘高手护卫,整整两年里,我十几
次想下手,却不得机会,怕打草惊蛇,才死了刺杀他这条心。”

  “时值江彬当道,我听说他最是爱钱,便欲寻些财路筹措金银贿赂於他,进
而从官场上打倒他,想到十二连环坞历来都是大盗巨寇的藏身之地,这些贼人大
多带有抢掠来的金银珠宝,而能让少林武当连番铩羽而归,十二连环坞也需拥有
雄厚财力,反正这些钱财都是不义之财,我便投身於十二连环坞,欲赚其财宝。
不料七年过去,却一无所得,直至十二连环坞覆灭。”

  “倏忽十年过去,当年的仇恨恐怕已经淡漠了吧!”

  李岐山任由热泪横流,却是沈默不语,半晌之後才低声道:“大人说的是。
小妹临死前那留恋的眼神我已经越来越难梦到了,别人不提庄大恭,我甚至可能
很长时间想不起他和丁聪来。不过大人,这不是淡漠,丁聪他们带给我的耻辱早
刻在我心上,只有他们的血才能洗刷掉它,只是因为希望太过渺茫,我的心都麻
木了!不过,现在总算看到了希望,大人若是肯助我报仇,我李岐山愿肝脑涂地,
报效大人!”说著,扑通一声跪在我跟前,一个劲儿地磕头。

  “丁聪贵为浙江布政使,是从二品的朝廷大员,对付他绝不是件轻而易举的
事情,这代价可是很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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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卷

                第一章

  天气虽然还是那麽寒冷,可风已不再是刺骨的凛冽,路上的行人多起来,浪
子的心也萌动起来,秦楼重又生机盎然。

  “春天快到了嘛!”

  “江南春来早,以往在京城的时候,还要等个把月才能感受到春意呢!”快
活楼上,杨慎淡泊面容下隐隐流动著一丝忧伤,再过几天,他就要离开苏州奔赴
云南谪戍之所了。

  京城?这几日秦楼已经接待了好几位进京诳u 猁瑭| 子了,想到今年的大比
自己九成九要放弃,心中竟对他们生出几分艳羡来。

  “别情还没有去过京城吗?”杨慎察言观色道。

  我苦笑著摇摇头:“恐怕还要等三年呢!”

  别人求金榜题名,而眼下的我却避之惟恐不及。进士乃国家官僚体制之根本,
不仅卿相皆出於此,就连七品父母官大多都是进士出身,只是一旦榜上有名,朝
廷便重视有加,行止往往身不由己,远不如眼下在苏州做个推官逍遥自在。

  “少年性刚,刚则易折,晚三年未尝不是好事。即便是现在,别情你都有些
锋芒毕露了,官场上毕竟讲究中庸之道。”

  杨慎心中该是感慨万千,在和我现在一般年纪的时候,他已经是状元了,可
刚直的性格终於让他尝到了皇权的威力和人情的淡漠,虽然已经看淡了人生,可
面对和他当年颇有些相像的我,他还是忍不住规劝道。

  “升庵公的教诲我定铭记在心,”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就像江湖一样,
官场不是我久留之地,我不会非要等到功成身退,倒是晓生公给我找的差事,叫
我欲罢而不能。”

  “晓生?”提起这位挚友,杨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是有名的缠人鬼,
被他缠住了,可有你的好看。”

  “…?”

  “这些年他在官场韬光养晦,传说自然就少多了,难怪你不知道。就拿他的
那段姻缘来说吧,他是个世家子弟,自然沾染些风流习气,正德六年会试过後,
大家都在等消息,只有他和另外两人天天走马章台,结识了京中名妓薛花儿,便
缠得她没一刻的消停,还与薛花儿的老相好让栩王爷打了一架,後来知道随王爷
进京的宜伦郡主是个大美人,又缠著王爷要娶人家妹子,结果真是大登科後小登
科,辛未年那科,数他境遇最奇。”

  竟是这样?眼下的白澜早没了少年的浪荡与风流,再想起昨天接到的他的书
信,里面隐隐透露出来的那颗疲惫之心,或许若干年後的我也是如此吧。

  心情郁闷地回到秦楼,刚进大门,迎面正碰上李思和苏瑾,苏瑾淡淡地笑著,
彷佛早来的春风融化了她往昔的冰冷;倒是李思的狂傲之色却不见了许多,见到
我之後,他的神情才陡然飞扬起来。

  “动少,苏州城里怕就属你最忙了,我来了两天,现在才见到你。”

  “你的心思哪在我身上?”我微笑道:“根本眼里只有一个苏大家嘛!”

  谢郎衣袖初翻雪,荀令薰炉更换香,李思的丰姿比之前朝的敷粉何郎、雪衣
谢庄也不遑多让,与苏瑾正是珠联璧合,看两人眉眼间传递著的亲昵,想到苏瑾
一身妙处怕是被这厮享用了,我心里直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李思告诉我,这两日沈舟家里的几株异种梅花争相开放,沈舟便亲朋知己前
去观赏,他也接到了请帖,便邀苏瑾一道前去。

  我也接到了沈舟的帖子,不过为了孙妙,我和他的关系一直不算好,便随手
把请帖扔到了一边。可听李思的话,我心中却蓦地一动,沈舟怎麽和他扯上了干
系呢?不过,转念一想,沈舟是江南有名的大盐商,大江盟的私盐正需要他这样
的人物才能销得出去,心中便释然。

  “沈大老爷不是又想收门票钱吧。”我笑道,卖官盐没有多少利润,私盐屡
被查禁,想来沈舟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租细园,
又是霁月斋的开业典礼,又是上元节花会了。

  “那可是宋三娘的主意。”李思淡然一笑,只是眼中却陡然射出一道挑衅的
光芒,目光里甚至有一丝得意,而一旁的苏瑾却因为视角的关系毫无察觉。

  哦?我微微一怔,这厮是有心和我别苗头,还是因为宋三娘的闺名也叫做苏
瑾,他就先把她给做了呢?弄不清他目光的含义,我心中胡乱猜测起来。对於李
思,我从没期望他会像齐小天那般君子,尤其是在听到了他与静闲的欢好之後,
我更是有种直觉,他的淫邪甚或不在我之下。

  “三娘是个鬼才。”我随口应道,心里却在盘算著苏瑾的未来,想到李思极
有可能是利用她,想到她日後可能的追悔莫及,我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快感。

  “大江盟这边”七连环“的毒可解的差不多了吗?”我换了话题。

  李思点点头,冷笑一声,道:“唐门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可笑陆眉公偏偏
一力庇护…”

  “一力庇护的人是我。”我打断他的话头:“唐门向来与大江盟相善,李兄
的话可令人费解的紧啊!”

  “齐盟主是被唐天文蒙蔽了!”李思斩钉截铁地道,只是听我公开维护唐门,
他眼中还是闪过一丝讶色:“听说唐门大小姐唐棠是江湖第一美女,莫非动少动
了怜香惜玉之心,所以爱屋及乌?”

  “是啊,”我目光投向了苏瑾,明媚阳光下,那张无瑕的脸虽然有些苍白,
却隐隐透著两分熟悉的潮红,让我心中一阵刺痛:“苏大家弃我如鄙履,我只好
打唐棠的主意喽。”我半真半假地道。

  “大少半年多音信皆无,人家以为你做了负心的王魁,到後来…不说了,一
切都是缘分…”苏瑾浅笑薄嗔,身子却轻轻靠在了李思身上,两人携手而去。

  究竟出了什麽事,让她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相错的瞬间,嗅到的依
旧是那彷佛空山新雨後的清新气息,叮当的环沛依稀从初遇那天就摆荡在腰间,
只是,她还是从前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苏瑾吗?

  “缘分,这是负心人的最好藉口。”白秀冷眼望著李思苏瑾两人远去的背影,
面沈似水,见我不豫,才换了一副表情,小声道:“大少,沈熠沈大少到了。”

  话音未落,沈熠已经搂著秦楼四小中的崔小芸从有凤来仪楼里出来,见到我,
顿时兴奋地笑了起来:“别情,大过年的你跑哪儿去了,满世界找你都找不到,
连苏州花会你都错过了?!”

  听他这麽说,我立刻明白他是不想把遇袭之事露出去,把烦恼暂且压在心底,
笑道:“你找我怕是假公济私吧,听说在花会上你力挺小芸,我还没谢谢你呢!”

  “谁让这小妮子这麽可人!”他轻轻拍了拍崔小芸的脸蛋,笑道:“别情,
你开个价,兄弟我要替小芸赎身!”

  看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柔情蜜意,就算明知道他是在做戏,我也能感觉到他对
崔小芸真的动了心。想想秦楼四小都是六娘培养出来的,再联想到庄家姐妹,六
娘对内媚之道果然别有精研。

  “秦楼是我乾娘的,所以我无权把小芸送给你,伯南你就看著给吧。”我见
崔小芸露出期盼的眼神,便索性把戏唱足。

  沈熠笑了起来:“小芸奶看,奶们少东家才是个天才呢,我一面掏银子一面
还得谢谢他。”看她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便解释道:“小芸,别说为了奶我什
麽代价都肯出,就算为了我松江沈家的名头,这赎身银子我也不能少给呀!”转
头对我道:“十万两。”

  “十万两?!”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顿时惊呼起来。崔小芸先是一脸讶色,之後,两行热泪忍
不住流了下来,伏在沈熠的胸前低低啜泣起来。

  我心中却暗暗称赞起来,这个沈伯南还真是个厉害角色呢!他不仅不著痕迹
地还了我的人情,而且藉机向有心人展示了他沈家的财力并没有因为受到袭击而
有多少损失,从而让客户对沈家的财力抱有充分的信心。

  “十万两太多了,”我假意皱眉道:“秦楼培养小芸花费不足千两,十倍回
报,乾娘她就该知足了。”

  “别情,我可不想把自己的感情打了折扣。”沈熠正色道:“只是,我今天
就要带走小芸。”

  “那好。”我吩咐白秀带崔小芸去办理赎身的手续,自己则把沈熠顺理成章
地带到了我在有凤来仪楼的书房里。

  我一面沏茶一面笑道:“你这浪荡少爷倒转了性了。”

  “别情,你该知道六娘的手段。”沈熠叹了口气:“有时候还真羡慕你呢,
不仅娇妻美妾个个如花似玉,就连乾娘都这麽有本事,你,真是艳福不浅!”

  “我命好。”不想在这方面纠缠下去,见他真的从怀里掏出一搭银票来,便
一皱眉,道:“伯南,外面的话是说给别人听的,你我朋友一场,你若真喜欢崔
姑娘,我日後少不得叫她一声嫂子,这钱你让我怎麽收?”

  沈熠却诚恳地道:“别情,我不说你也明白,我不光是为了小芸,更为我们
沈家。这次红货被劫,虽然唐门念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并没有追著要货,甚至还允
诺派人协助我们调查那批红货的出货方向,可无论无何我家也要尽快把货补上。
你也知道,珠宝这东西,不是从广东那边走私进来的,就是从倭人那里走私进来
的,我家与南蛮没有联系,宋素卿也找不到了,我又不可能从宗设那个王八蛋手
里购买,只能打霁月斋、积古斋的主意,可不知是谁走露了消息,两家都把原料
的价格提了近三成,我爹一犹豫,就有传言说,我沈家此次损失不是三十万,而
是一百三十万,已经元气大伤,弄得许多客户都开始动摇起来,甚至一部分已经
要求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他抖了抖手中的银票,接著道:“所以,现在很多人在盯著它呢,只有秦楼
把它存进了钱庄,证明这银子确实已经支付给秦楼了,我做的这一切才有意义。
不过,我家的现银也不多了,所以别情请你帮个忙,这十万两银子我还要借用一
年。”

  “这本来就是你的钱,你怎麽用都行,我秦楼只是出张银票而已。”我笑道,
心里却犹豫起来,沈家毕竟干的是走私买卖,何况六娘传来的情报说他沈家内部
关系错综复杂,我不想和它发生什麽经济上的往来,这十万两银票的用途可就要
仔细斟酌了。

  “松江的金彩提花缎天下闻名,”我沈吟道:“而寒家妇女又多…”

  沈熠心思玲珑,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笑道:“别情,你真是谨慎。不过,
就算年前松江一场大火让丝绸价格猛涨,一匹上等松缎值银也只六两银子而已,
十万两纹银,那可是一万六千多匹呀,眼下受创後的松江织造局一年产量才不足
五万匹…”

  “那就供给十年好了。”我笑道,两人遂草拟了一份契约。之後,沈熠才问
道:“我去找宋素卿,发现她已经离开了,之後听说你曾经到过昆山,查到什麽
线索了吗?”

  我摇摇头,却问道:“伯南,那天我没来得及问你,唐门确实给你定金了吗?”

  去昆山虽然并不机密,可知道的人却很少,沈熠能够得知,足见沈家在苏松
两地的影响力。只是他和宋素卿做了那麽多年的生意,却不知她陆上的巢穴,想
来宋对沈家并不十分信任,我也就没有必要透露宋躲在竹园的消息了。

  “不是定金,而是全额的预付款,这是唐门极少采用的方式。”他犹豫了一
下,飞快地望了我一眼,才道:“我猜他们是想在年底前用完这笔银子。”

  “银子还怕花不出去?”我不由一怔。

  沈园收入中的绝大多数是田租,并没涉及到复杂的商业;师父也没有多少经
商的头脑,他那庞大的财产估计很可能我师祖的遗产,而秦楼也是六娘在主持;
虽然我经常想到一些奇妙的经营点子,可对於商业运作的细节和内幕,我的知识
远远比不上六娘、宝亭,当初选定宝亭主持中馈,这也是原因之一。只是我随口
的一问,却让沈熠再度讪讪笑了起来。

  “好了,不给你出难题了。”我立刻就明白这定是牵扯到唐门内部的明争暗
斗,而我也只需把他的猜想告诉唐三藏就算尽了我唐门女婿的责任。

  何况,唐门要的这批珠宝一旦进入市场,恐怕霁月斋、积古斋甚至宝大祥的
杭州、苏州两号都会受到冲击,他们都有可能与宗设暗通消息,沈熠不是江湖人,
知道太多反而对他不利。

  沈熠借坡下驴,笑道:“听说你就要迎娶殷家的二小姐了,怎麽没有去杭州
呢?”

  “去了杭州,少不得应酬,而我对那些繁文缛节却早就厌烦透了。”

  沈熠微微一皱眉:“可殷家怕不是这麽想的吧,我家都收到了请柬呢,原本
以为是你请客,看落款却是殷老爷子的名字。”

  我顿时明白了殷乘黄的用意,宝大祥经历劫难後名声大损,若要重振声威,
则急需强力人物的支持,而我此时正扮演著这样一个角色。

  “怪不得他那麽痛快地答应了我和宝亭的婚事,原来心中自有小九九。”我
心中暗暗生出一丝不悦,又弄不清楚宝亭是不是也赞同了她父亲的做法,心中更
是烦乱。

  “你不知道吗?”沈熠似乎猜到了什麽,笑道:“你可别想太多了,换我是
殷老爷子,恐怕还不止这点花样呢!再说,能认识江东的这些商界名人,对你也
有莫大的好处,看殷老爷子的架势,或许是想把宝大祥当作女儿的嫁妆送给你吧!
只是…”

  他歪著脑袋上下打量了我好半天:“啧啧”称奇道:“别情,我真是越来越
佩服你了。早听说殷家二小姐才干非凡,还没等我认识,她就已经成了弟妹啦!”

  沈熠的话果然让我心里舒坦了许多,只是想起苏州这里六娘已经准备好了一
场人数不多但相当隆重的婚礼,我嘴角还是露出了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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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半城人都知道你要娶殷家妹子呢!”杭州卫的马车里,武舞偎著我艳羡道。

  从大井巷口就看得清清楚楚,殷宅果然是张灯结彩,喜字高悬。进进出出的
佣人仆妇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脸上一扫前些日子的晦气,都是喜气洋洋的。

  我带著高七秘密抵杭後,并没有急於去殷家,而是先拜会了武承恩,此番对
付宗设,要仰仗他良多,而我一旦进入了殷家,恐怕连行动的自由都没有了。没
想到沈希仪的动作竟然比我还快,已经和武承恩商定好了人员抽调和後勤支援的
计划,就在我前脚才离开了武宅。倒是武舞最高兴,缠了我一天,才放我去殷家。

  “奶爷可不喜欢这麽张扬。”我皱眉道,吩咐车出了南城门,直奔沈希仪家
而去。

  不出我所料,沈希仪正在杭州家中。武承恩因他升任南京五军断事官,便有
意没把此处宅子收回,眼下怀孕七个月的沈夫人和孀居的沈希珏还住在这里,并
没有跟随他前往应天。见到我,一家人都高兴起来。

  “算算日子你也该来杭州了。”沈希仪一面让妹子布置酒菜,一面把近来剿
倭的准备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我正是洛u 麂⑥荞满C ”

  听我这麽说,正俯身给我斟酒的希珏不由偷偷投来一缕幽怨的目光,似乎是
在埋怨我竟不是特意来探望她的。趁著沈希仪拨弄火盆里炭火的当口,我轻轻捻
了一下她肥白的小手,一只玉同心结已经落在了她的掌心。

  她急忙攥紧了拳头,双颊顿时染上了一抹绯红。眼角馀光捎了哥哥一眼,发
现他并没有注意自己,便藉著端起酒壶的动作,指若兰花正点中了我的眉心。

  我假意嗅著脸前残留的脂香,希珏的眸子便愈发水汪汪的,只是此刻沈希仪
已经转回到榻上,我只好放过希珏,接著道:“听武承恩说,你调动了浙江都司
一个副千户、三个百户和四百精兵?”

  “若不是我抬出你来,武大人还没那麽好说话呢!”沈希仪笑道,我插了句
“你倒学得快”,听他接著道:“浙江都司固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武大人治
军确有一套,十三都司中,浙江兵丁之锐只略逊於北平。”自从他知道了武承恩
和我的关系後,便把对军中腐败的调查重点从他身上转移开来,此刻谈起武承恩
来,就少了一份拘谨。

  “唐佐你久在军中,自然不会看错。可是,你此番调用的人里,却有一个我
很不赞同,此人就是杭州前卫百户乐茂盛!”

  “别情,我知道,他曾和武舞过从甚密,不过这件事你该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才对。”沈希仪拧起了浓眉:“虽然我不赞同你娶武舞,也不明白你为什麽要娶
她,可既然决定了,那她以前的事情你就该忘掉,这才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该有
的胸襟。”

  他顿了一下,又道:“何况,乐茂盛是南京军中有名的新锐将领,箭法更是
神乎其神,人称军中小李广,他所辖百户,是浙江都司中的精锐之师,百十二人
俱是弓马娴熟,寻常一个千户所也不见得能击败他。有他襄助,你我胜算可是又
多了几分啊!”

  “唐佐,你看我像是个因私而废公的人吗?!乐茂盛和武舞的事儿已经过去
了,我不会放在心上,不想让他参与剿倭,是因为我怀疑他与一桩谋杀案有关。”
我正色道,自己心里却明白,我现在倒是越来越在乎武舞的从前了,若是有合适
的机会和理由,或许我会把她从前那些情人一一杀掉,自然也不会漏掉乐茂盛。

  我把况天的死因述说了一遍:“天下虽大,可能一箭伤了况天的不会超过五
人,乐茂盛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嫌疑最重的一个。若真的是他,他与倭寇有联系
也并非没有可能。故而,他部下越是精锐,对我们的威胁可能就越大。”

  “是这样啊…”沈希仪不由得犹豫起来,半晌才下定了决心,道:“别情,
此事不解决始终是你一块心病,那就藉机考察一下乐茂盛吧。原来我想调用他的
全部部下,现在我只用一半,再找人监视他,一旦发现他有异动,立刻调动大军
捕杀他,有你我在,谅他也玩不出什麽花样来!”

  说通了沈希仪,两人便开怀畅饮起来。沈希仪本来酒量就浅,加上一旁斟酒
的希珏偏心,没过几巡,他已是醉了,举杯慨然道:“大丈夫在世,需立不世功,
封万、万户侯,宗设之头,正、正合祭你我…兄弟军旗!别情,你、你别去当…
什麽劳子推官去了,乾脆…参军吧!”

  “哥,你醉了耶。”希珏一面嗔道,一面却又给他添满了酒,直把他灌得醉
倒在榻上。

  烛光照著她的脸愈发红腻欲滴,我看著心动,伸手环住了她丰腻的腰肢。

  希珏意外地没有躲避,反而把身子朝我怀里挨了挨,凝望了我好一会儿,才
垂下眼,幽幽叹了口气,道:“哥哥,你从没真心待过奴家…”

  “这麽说我多冤枉啊!”

  “哪个敢冤枉你!”希珏幽怨地白了我一眼,道:“哥哥娶了殷二小姐之後,
就有人主持中馈了,该可以纳妾了吧——其实哥哥现在就有四房妾室了,那哥哥
你可曾想过迎娶奴家吗?”

  我舌头顿时像被打上了结似的说不出话来,甚至连搂著希珏的手臂都有些僵
硬了。希珏低眉续道:“其实奴家再嫁之身,别说不敢窥视正室之位,就连妾室
奴家都是奢望,可眼下这青不青、兰不兰的…”

  我勉强笑道:“妹子,只要奶喜欢我,我喜欢奶…”

  “名分不重要,是吧?”希珏使劲掐了我一把,道:“那哥哥你和我大哥说
去,说你喜欢我,要我做你的女人,那我就宁肯不要什麽名分了,就算是做哥哥
你的外室、私窝丫头也心甘。”

  希珏的要求并不过分,可我能和希仪这麽说吗?我知道我不能,当我出了师,
与这个社会联系得越来越紧密的时候,我的行为也就越来越受到约束,在我得到
些什麽的时候,我也正在失去些什麽。

  “希珏,奶哥哥我还没荒唐到随便送人同心结的地步,所以,别心急,把自
己养的白白胖胖的等著哥哥我吧。”

  “讨厌啦…”希珏心愿得偿,笑靥如花地嗔道。

  “新姑爷到了,新姑爷到了!”

  离殷宅还有十几步远,心思灵活的下人已经在注视著那辆四匹骏马拉著的华
丽马车,见从车厢里下来的年轻人正和人们议论的二小姐的姑爷面貌相仿,便喊
了起来。不一会儿,柳澹之已快步迎了出来,见真的是我,连忙上前拉住我,笑
道:“别情,总算把你盼来了!”

  径直入了中堂,殷老爷子和十几个衣著华贵的妇人已经接到信儿等在那里了。
老爷子的气色明显好过狱中的时候,见我进来,顿时喜笑颜开;而那些妇人则交
头接耳,议论起我来。

  上首的两个老太太应是殷乘黄的大嫂二嫂,他旁边的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妇该
是他的元配夫人,不过,这些人都与我无关,宝亭的母亲是老爷子的二房殷齐氏,
传授她锁阴奇术的是老爷子的四房殷祖氏,略一留心,我便找到了这两人。

  殷齐氏看我的欢喜目光显然与旁人不同,而艳冠众女的殷祖氏的目光更是耐
人寻味,甚至隐隐让我感到一丝压力来,让我知道她真的拥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大嫂二嫂、老太婆,宝亭的眼力不差吧,别情这样的女婿就是打著灯笼也
找不著呀!”

  虽然我和宝亭的婚事颇有些功利色彩,甚至我和宝亭最初的相识相交也是基
於利益基础上的,如果我不是富甲一方的沈园少东,风流倜傥的一榜解元;如果
宝亭不是宝大祥的女公子、一个温婉可人的俏佳人的话,我和她或许永远也不会
走到一起,可听到殷老爷子这麽说,那种从骨子里泛出的势利,让我心里还是泛
起了一丝不满,微微一皱眉,道:“岳父大人夸奖了。其实我爱宝亭,正如宝亭
爱我,并不是爱上了对方的身份和地位。真正打著灯笼也找不著的女婿该是柳大
哥才对,他一介文弱书生却能临危而不惧,不知该羞煞多少人,又慕煞多少人!”

  殷老爷子一怔,目光和我对视了片刻,才软了下来,他该明白过来,我并不
是一个可以受他随意摆布的人,虽然他是我的老泰山。眼角馀光中,柳澹之清的
脸上闪过一丝激动的神采。

  不过,为了宝亭,我还是做了妥协,同意先在殷家举办一场婚礼,日子就在
後天,殷老爷子定的正月二十八。

  “主子,你好威风耶!”紫烟趴在我的肩头腻声道:“在这儿婢子都闷死了,
谁都不认识,大少奶奶又忙著交接宝大祥的事务,婢子只好天天数著手指头盼著
二月二快点到来呢!”说话间,她那白嫩如葱管的手指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按照习俗,我虽然住在了殷家,却无法与宝亭相见,不过,没多久我就见到
了紫烟。分别几个月,紫烟出落的越发美丽,模样也越来越像当年的苏瑾,我不
禁把往日对苏瑾的爱恋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奶这小妮子也思春了吧。”

  先前六娘曾说过,等宝亭嫁过来,就让我把紫烟收了房,听我调笑,她脸竟
顿时红了起来,左顾而言他道:“殷家的规矩大的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也不知大少奶奶是怎麽坚持了这麽多年的。”

  “我倒觉得你倒是越来越守规矩了,还真像是殷家的人。”我笑道。

  “什麽呀,少爷!”紫烟不满地嗔道:“这可是大师娘的功劳,跟殷家有什
麽关系!”

  提起大师娘,我又想起宝亭的四娘来,紫烟眨了眨眼,犹豫道:“殷四娘神
秘的很,极少和其他的姨娘在一起,只有大少奶奶和她最亲近,而且,虽然大少
奶奶没练过武,可殷四娘却是个高手。”

  “我知道了…”

  当初宝亭没有瞒我,她早告诉我殷四娘是江湖人,可宝亭不韵武事,自然不
清楚殷四娘的来历和武功的深浅,然而在我的锐利目光下,很容易就发现了她的
武功与萧潇的玉女天魔大法有著太多的相似之处。

  她该是魔门弟子了,我心中已经给殷四娘贴上了星宗的标签。玉女天魔大法
其实就是天魔销魂舞、天魔吟与天魔变筑基篇的结晶,我在了解了星宗两项绝技
之後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而星宗虽然没有锁阴之类的奇术,可既然师父能将天魔刀改头换面形成一套
崭新的刀法,那麽星宗从相近的天魔销魂舞中发展出一套锁阴奇术也大有可能,
天下之大,总不能只有我师徒二人才是天才吧!

  紫烟刚离开,一个曼妙身影如飞天玉女般地飘了进来,殷四娘不出我所料地
出现了。

  虎倒雄威在,看过殷家的请客名单,几乎把江浙商界的头面人物都一网打尽
了,只是官家的客人却寥寥无几,而且都是官场上不得志的人物,显然新皇继位
後的官僚大换血对殷家冲击极其巨大,而殷老爷子这几年身体欠佳,加上大姑爷
柳澹之只是一介书生,并不善於与官家周旋,故而新的关系网还没有建立起来,
而这个任务在老爷子的眼中已是责无旁贷的落在了我的头上。

  客人中也没有江湖人的身影,甚至地头蛇大江盟中也没有一个人被邀请。因
洛uW单是殷家所拟,倒也无可厚非,只是我既然同意了这场盛大婚礼的举行,就
不能忽略它了。

  从李岐山那里了解到了丁聪的为人之後,我打消了去杭州府拜会文公达的念
头,只是著人送去了一封手书,除了问候之外,隐隐点出了眼下不能与他来往过
密的原因,与李之扬见了一面後,我和高七便直奔江园而去。

  江园里没有了往昔的热闹景象,庄丁也都换了新人,甚至连我都认不出来,
直到听我报出了自家名号,众人才忙不迭地进去通报,过了半天,才见宫难迎了
出来。

  “动少双喜临门,真是可喜可贺呀!”宫难笑道,眼中真的闪过一道艳羡的
神采。

  “宫兄,等你自己妻妾成群的时候,你就知道个中滋味了。”我笑道,把一
只锦盒递给他,道:“这是贱内送给嫂夫人的,可没你的份儿。”

  两人并肩往议事堂而去,路上宫难告诉我,说大江盟的重要干部几乎都去了
泉州,江园只有他夫妻二人留守,而齐萝已有四个月的身孕,眼下江园的所有事
务都由他来主持。

  宫难露出一丝得色,而我却悚然一惊。大江盟的主力倾巢而出,当然是因为
泉州的气候更适合冬训,但把两个新人宫难、李思推到了第一线担当主将,可见
齐放的胆略著实过人。何况宫难虽是齐放的女婿,可身份特殊,是齐放有意让他
在同盟会里承担更重要的责任,还是清风有意让宫难摄取同盟会的权力,宫难又
知不知道自己与清风的关系很可能比师徒还要亲密,这其中复杂的变化让我一时
都想不清楚。

  道了来意,又寒暄了半晌,我渐渐把话题引到了同盟会和慕容集团这场争斗
上,不偏不倚的态度引来了宫难无可奈何的叹息,不过听到我有意无意流露出来
的李思在苏州的所作所为,顿时让他的心火发作起来。

  “这厮也忒恣意妄为了,如此一来,大江盟的名声岂不被他毁坏殆尽?!”

  “人不风流枉少年!”我假装不以为然地道:“虽然苏瑾原本是我的女人,
可既然他有本事夺去,我也钦佩的很,宫兄,你呀就是太死脑筋了!”

  “可他现在是同盟会的苏常主将!”宫难不豫道:“几百个弟兄受他节制,
一旦有事,遭殃的可是这些弟兄们!”

  “话说到这儿,我倒有些奇怪了,原本苏常方面同盟会是齐三爷主管的,他
虽然也贪花好色,可行事比李思有分寸多了,再说,他是齐盟主的亲弟弟,用著
也放心,那李思倒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

  宫难警觉地望了我一眼,道:“动少不也一样吗?”

  “我师父任公虽然来无踪去无影的,可毕竟有名有姓吧。”和宫难已经没有
必要隐瞒自己的师承了,至於任独行和李逍遥是同一个人想来他们还需要时间去
印证。

  宫难只说了句“李思自然也有来历”,就再也不肯多说,我便知趣地把话题
又拉到了家庭上,身边都有女人怀了孕,让我俩多了许多共同语言,而宫难对齐
萝的关爱怜惜也是溢於言表。

  “贤伉俪的恩爱真是让人羡慕,不过,也多亏了齐盟主开明,齐萝的几个哥
哥姐姐都还没成家呢!”

  宫难点点头,笑道:“你也是罪魁祸首之一,本来小天和魏仙子的感情已经
有点水到渠成的味道了,却叫你横插一杠子,让小天计划好的求婚变成了镜中花
水中月——过年的时候,我们连魏仙子的面都没见到呢!”

  “我怎麽看你倒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我不客气的道,心中却暗呼侥幸,
大江盟与慕容世家的争斗无形中让齐小天少了接近魏柔的机会,而丹阳偶遇和松
江海战看起来更像是天意,而天意对魏柔这个一心追求那些虚无飘渺的剑心天心
的隐湖弟子该是更有吸引力的了。

  “隐湖弟子真的能做个好妻子吗?”

  宫难竟说出了令我吃惊的话来,他的语气虽然是个问句,可他的表情已然做
出了否定的回答,只是等我向他请教的时候,他却再度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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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一张张真诚或虚伪的笑脸在我眼前晃动著,一声声的祝福彷佛从遥远的天外
传来;大红的灯笼,甘醇的美酒,殷家的大宅院里正上演著的这出喜剧,主角却
似乎并不是我。

  唯一支撑著我保持谦恭笑容的是我身旁的宝亭,她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头上还蒙著红盖头,可那酒席上浓烈的酒香菜香也遮不去的淡雅体香,却在不停
地抚慰著我那颗烦乱躁动的心。

  拜过了天地拜父母,撒完了床帐闹洞房,直到月上柳梢头,丫头婆子们才撤
了出去,只留下了紫烟服侍著。

  “终於清静了。”

  我长舒一口气,望著一身大红吉服端坐在合欢床沿的宝亭,心情才畅快起来。

  紫烟伺候我脱掉了吉服,递给我一把银挑子,笑著冲自己的主母一努嘴儿。
挑起红盖头,我却一下子呆住了。

  彷佛是与宝亭的初遇,桃颊樱唇、鼻隆眉黛的面容依旧是那张闪烁著莫名光
泽的面具,青田墨的眉毛依旧纤发可现,红玉的樱唇依旧娇艳可人,乌亮的眸子
依旧灿若星河,唯一变化的是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再是锐利刀锋般的目光,却
是千种的喜悦、万种的柔情。

  “自从见到夫君,奴就知道,早晚有一天,夫君会亲手揭开这张面具。”

  在宝亭羞涩而又大胆的告白中,我找到面具的金质箍带,随著袢扣的一声轻
响,面具已被我缓缓的移开去。

  几番午夜梦回梦到的就是眼前这个少女吗?我心头竟陡然迷惘起来。

  就彷佛那只面具依旧留在了她的脸上,还是那双温柔而自信的眸子吸引了我
的所有目光,她脸上的其他部分,彷佛都变成了扶持红花的绿叶而变得可有可无,
几息後,我才真正看清楚了自己妻子的脸。

  秀发青丝包裹起来的是张宜喜宜嗔的脸,却绝称不上羞花闭月、沈鱼落雁,
如果说解雨是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魏柔是一朵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白莲,那她
则像是随处可见的芍药,甚至武舞的容貌似乎都要胜她一筹,可一种莫名的亲切
感让我的心在刹那间就认定了她。

  或许这就是前生纠缠到今世的缘分吧,捧起宝亭的脸,手指感受著她细腻的
娇颜,我心底竟涌起一种幸福的感觉。

  “夫君,你也感觉到了吗?”宝亭略带著惊喜的呢喃在我耳边响起:“也不
知为什麽,奴一见到夫君就觉得亲切…”

  “咱们有五百年的情缘哪,”我把宝亭搂在怀里轻笑道:“前世里,我,就
是奶的夫君。”

  新房被炉火熏得有如初夏一般温暖,十六枝粗若儿臂的龙凤蜡烛只有两枝仍
在爆著灯花,青瓷狮子钮香炉里檀香缭绕,烛光与香雾让屋子里朦朦胧胧的,彷
佛是瑶台洞天仙境一般。

  合欢帐里一灯如豆,大红喜被下是一对缠绕在一起的躯体,红浪翻滚间隐约
可见一片一片的粉腻。

  “…宝亭,奶,真是水做得哪。”

  宝亭的外罩中衣早被我脱去,浑身上下只留了一件鸳鸯戏水的月白湖丝肚兜,
一对并蒂莲正绽放在高耸的椒乳上,推动著这两团苏腻的鸡头肉,那并蒂莲花就
不断变幻著模样,水波似乎也荡漾起来。随著莲花的乍分乍合,怦怦的心跳间便
偶尔出了腻人的娇吟,那双眸子更是迷迷蒙蒙的彷佛是一弯碧水,极是动人。

  “那…动郎可是泥做的吗?”宝亭乖巧地伏在我胸口呢喃道,一头青丝散乱
地落在枕上肩头,衬得她越发肌肤胜雪。

  “嘿嘿,奶夫君可是铁做的呢!”我轻笑道,搂著她丰腴的腰肢往怀里带了
带,让她感受著独角龙王的坚硬和跋扈。

  宝亭本就是一身媚骨,此时放开心怀,再被阳气一激,心神迷乱,身子愈发
火热,脸颊耳垂都染上了陀色。白藕似的胳膊不知什麽时候搂上了我的背,原本
有些僵硬的玉腿此刻也被我抬起了一条亲昵地搭在了我的腿上。

  大手顺著宝亭後背优美的曲线从肩头滑向挺翘的玉臀,我不禁感叹著造物主
的神奇,著手处几如凝脂一般滑腻,甚至比解雨无瑕都有过而无不及,连天下闻
名的湖丝缎子都显得粗糙了;丰若有馀、柔若无骨的身子是我从没遇见过的完美,
竟让我生出了“怪不得宝亭的容貌不算一等一出色”的念头来:“否则,真要遭
天妒了!”

  “宝亭,以後在家伺候奶夫君的时候,就什麽也别穿,因为,无论多麽柔滑
的衣料都比不过奶肌肤的娇嫩。”我边吻著她的发边说道,手指越过玉臀,沿著
大腿小腿滑下,正捉住了她一只三寸金莲。

  宝亭身心虽然早就向我开放,可这儿却是禁地之一,此时莲瓣入手,她不禁
嘤咛一声,身子也不由得一缩。

  手中莲足绝不足四寸,盈盈只堪一握,触手更是既腴且润,且不说萧潇、无
瑕这些练武的女孩子比她不过,就是号称步步生莲的扬州王曲也颇有所不如。

  “宝亭,奶这儿真是莲中绝品呢!”我由衷地赞道。

  “是吗?”伏在我胸前的宝亭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可大姐的只有三寸呢!”
她细声道。

  “傻丫头…”我这才恍然大悟,这丫头为什麽不肯让我把玩她的玉足,原来
竟是怕自己的不入情郎法眼,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怜惜,摩娑著软玉般的金莲,柔
声道:“足小至极,其行必废,古今皆然,奶姐姐身子孱弱,该与她不良於行有
莫大的关系。何况奶身子丰腴,真要是对三寸金莲,彼此不成比例,反倒不美。
再说,”我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脸,肃容道:“宝亭,就算奶生著一对天足,我也
喜欢。”

  “嗯。”一声娇吟已带著满心欢喜。

  把玩良久,宝亭已经被我逗得高潮了一回,身软如泥地瘫在我怀里,我才恋
恋不舍地放下了这绝品莲足。大手越过後庭,轻轻一勾,又带出了她一声细若箫
管的呻吟,指尖也顿时多了几道亮晶晶的银丝。

  这并不是我的手指第一次光临她的幽径,可原本就十分敏感的她触觉好像比
以往更加敏锐,只轻轻一下,她就又轻轻打起了寒颤;似乎想起了更加羞人的事
情,她头使劲拱在我怀里,呼吸也顿时急促起来,如兰似麝的呵气间隐约听到一
声:“动郎,奴怕…”

  “怕什麽?”我笑道:“我是奶的夫君哩。”把她平著放躺,解开肚兜的袢
扣一扯,她便是全身不著丝缕了,只是我想把大红喜被拉下,却被她拽住了被头
不肯松手,羞涩的目光里满是央求,我心一软,掀起被子自己钻了进去,嘴巴正
亲在了那一只肿胀的乳尖上。

  宝亭身子立刻瘫软下来,掐住被子的手不由自主的抱住了我的头。原本已经
涨的如同葡萄一般大小的乳珠在我口中再度胀大起来,惹得她不住地扭动著娇躯
躲闪著我灵蛇似的舌头,而乳珠一旦脱离了舌头的亲密包围,她又扭动著娇躯不
住地寻找追逐著那种被包裹的感觉,不一会儿,呻吟便连成了串。

  我挪动了一下身子,硕大的独角龙王开始徜徉在宝亭贞守了十九年的秘处,
她虽然已是情热如火,可甫一承受这麽羞人的事情,身子还是顿时僵直起来。

  “奶不是说夫君是个泥人吗?其实奶何尝不是,”把一块泥,捻一个奶,塑
一个我“…”我一边轻吻著她的耳垂,一边在她耳边低吟,那带著磁性的声音彷
佛穿透了她的心,让她渐渐放松下来,一双藕臂搂住了我的脖颈,呢喃道:“将
咱两个,一起打破…”

  “正要打破。”我嬉笑道,独角龙王分开湿腻的花唇,正顶在了花道入口,
只入半寸,宝亭已嘤嘤呼痛,再一前行,便触到了那个代表女儿贞洁的薄膜,只
是这时,那花道四壁突然剧烈地痉挛起来,顿时将花道封得水不通,就连独角龙
王都被推了出去。

  宝亭顿时不知所措地望著我,脸上羞意渐退,变成满脸惶然:“动郎,奴…
奴这是怎麽了?”

  “这就是殷四娘的锁阴奇术玉女功吧。”我心下早已了然,这宗绝技果然神
妙,只是宝亭已经嫁了过来,该让它发挥另外的功用吧。“宝亭,来,别紧张,
听奶夫君的话,蜷起腿来缠在奶夫君的腰上。”

  宝亭含羞将一双丰腻的大腿缠在了我的腰间,玉体挪动间,独角龙王就在她
私处厮摩,加之我爱怜地搓揉著她胸前玉丸,她私处重新变得柔软酥腻起来,而
我也适时将一道真气输入到她神田幽谷之间,只听宝亭呻吟一声,那未曾缘客扫
的花道便再度向我开放了。

  不再犹豫,独角龙王已经藉势贯穿了阻碍,霎那间,点点落红染红了臀下白
绫。

  “动郎…”不知是疼痛还是其他的原因,宝亭一下子死命抱住了我,指甲都
扎进了我的皮肤,一行热泪顿时从她眼中滑落下来。

  “乖宝宝不哭,”我把她脸上的泪珠一一吻去,昵声道:“”用水调和,再
捻一个奶,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奶,奶泥中有我“,用的可不是泪水哟。”

  渡过了最初的艰难後,我才知道上天是多麽的眷顾我。充斥著爱液的花道不
仅紧腻异常,而且阴中褶皱丛生,初一进花道,那褶皱就从四面八方涌来,层层
叠叠地包裹挤压著独角龙王的头冠,冲破了一道又一道皱褶,正山穷水复疑无路
之际,前面却豁然开朗,以为是柳暗花明了,却又顶在了一块柔腻之处,龙头一
顶便直陷进去,柔腻顿时将它裹得严严实实,就像被含在了女人嘴里似的,异常
地舒爽。

  这是重峦叠翠还是春水玉壶呢?我已经没时间去考证了:“或许我得到了千
万中无一的绝世佳品,就连师父所说的世间七大名器也有所不如吧。”这念头只
是在我心中一闪而过,我便沈醉在宝亭的风情里。

  “奴与郎君,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宝亭几度昏死後便在我怀里沈沈睡去,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来,醒来便抱
著我将她昨晚几度来不及说的话诉说给我听,望著她一往情深的笑颜,我不禁紧
紧把她搂在怀里。

  外屋的紫烟听到房里有了动静,便跑进来道喜,羞得宝亭忙躲进了被子里。
我看紫烟那双贼兮兮的眼睛还在四处乱瞧,便笑道:“怎麽,没见过洞房呀?还
不快把马桶给爷拿来!”

  紫烟伺候宝亭解了小解,宝亭新破瓜,小解的时候都蹙著蛾眉,紫烟便小声
埋怨我不解风情:“该让我师父好好教教你才是。”她不满地道。

  正被我抱到镜前准备梳妆的宝亭被她逗得一乐,抿嘴笑道:“死丫头,乱嚼
舌头根子,六奶奶教相公,这是怎麽个教法呢?”

  “这…怎麽不能教?!”没外人的时候,紫烟和宝亭不似主仆,倒似姐妹一
般,说话并没有太多的忌讳,只是她知道自己此番说错了话,虽然依旧还在强词
夺理,可声音却越说越低,见我一旁坏笑,便偷偷捶了我一粉拳,低低“哼!”
了一声。

  “是啊,怎麽不能教。”我笑道:“紫烟,奶和乾娘好好学学,再教我如何?”

  听我调笑,紫烟不由白了我一眼,脸上却悄然飞上了一朵红云,那娇憨模样
正彷佛情怀初开的苏瑾,我心中竟是一跳,定了下神,把目光转到了宝亭脸上,
却见宝亭正含笑望著我。

  梳洗完毕的宝亭竟有著迥异昨日的美丽,雨露的滋润让她脸上容光焕发,娇
艳欲滴。前後变化之大,就像是当日的齐萝一般,连紫烟都惊讶地没口夸赞,喜
得宝亭愈发神采飞扬。

  装束整齐,便去前堂拜见父母。殷家的重要人物殷乘黄和一妻三妾、他的两
位嫂子、殷大小姐殷宝仪夫妇、三小姐殷宝琦和小儿子殷宝瑞早早就等在那里,
似乎是有要事相商。

  “动儿,你不是外人了,之前宝大祥也仰仗你良多,你官场商界人脉广泛,
所以我想,还是把宝大祥交给你打理为妙。”

  我和宝亭俱是一怔,之前老爷子可是说让柳澹之暂时打理宝大祥的,宝亭都
把诸事交接了,怎麽突然变卦了呢?正奇怪间,柳澹之站了起来,先是给我深施
了一礼,才道:“别情,这是我极力向岳父大人要求的,请你务必要答应。”

  他顿了一下,又道:“别情,我先跟你道歉。我自幼出身苦寒,父母早亡,
是岳父他老人家供我读书博得功名,又将宝仪许配给我,我虽然姓柳,可我早就
自认是殷家之人,为防止宝大祥落入外人之手,就算我不明商贾之事,也要勉力
暂时接下宝大祥这副重担,尽心维持它到宝瑞弟弟成人为止。所以我竭力向岳父
大人请求我来打理宝大祥。不过,昨天婚礼上,我才明白过来,我是以小人之心
度君子之腹了,以别情你的才情财力,实在没有必要做这鸠占雀巢之事,宝大祥
只有交给你,才能保存和发展,故而我向岳父大人提出请求,由你来打理宝大祥。”

  “澹之你过誉了。其实宝大祥这种几十年的老字号,经营早就自成体系了,
就算是宝瑞兄弟现在来出掌宝大祥,只要有一两个得力的人辅佐,都不会有太大
的问题。”我转向殷乘黄,笑道:“小婿没必要也没精力来打理宝大祥,岳父您
该理解才是。”心中却暗忖道,我才情财力也不是昨天今天才表现出来的,难道
殷家人之前都瞎了眼不成?!怕是其中另有缘由吧。

  “澹之别情都言之有理。”殷乘黄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捻著?需沈吟道。

  “老爷,澹之就像您儿子一般,宝大祥交给他大家都放心,他说自己不韵商
贾之事,只是从前没有留心这方面的事务而已,怎麽说澹之他也是一榜举人呢,
一旦用功起来不见得比旁人差。我倒是担心宝仪的身子,怕宝仪少了他的照顾,
再生出什麽毛病来。”殷老夫人侃侃而谈道:“老爷,反正眼下宝大祥只有苏杭
两个分号,不若让澹之打理杭州分号,苏州那边就让宝亭监管如何?如此澹之就
不用两地奔波,宝亭在苏州也相当方便。”

  看殷乘黄的两位嫂嫂和殷齐氏、殷宝仪都点头称是,我这才隐约察觉到,虽
然柳澹之在走私珠宝案上表现出了对殷家的忠诚,可殷乘黄似乎对他还不够放心,
只是殷家老的老,小的小,著实缺乏可用之人,不得不用他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我不禁替他抱起屈来,转眼看目前殷家最适合出掌宝大祥的
殷四娘,她却只是守著自己的本分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直到感觉到我的目
光,才和我飞快地对了一下眼。

  “老太婆,奶倒很有见识嘛!”殷乘黄嘿嘿笑了两声,转头对我和柳澹之道
:“就按老太婆说的办吧。澹之你辛苦些,尽快熟悉一下宝大祥的业务;别情你
若是分身乏术,就让宝亭多留心苏州号。宝大祥的重新崛起,可就落在两位贤婿
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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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因为宝亭不良于行,我只好在殷家又住了一晚。宝亭知道我对她爹出尔反尔
的举动很是不满,便曲意逢迎,哄我开心。若不是我顾着她是新妇破瓜,恐怕当
天就上路了。

  回到竹园,宝亭立刻征服了父母、老师、师娘和诸妾。父母喜欢她的雍容华
贵;老师和师娘喜欢她的聪明伶俐;诸妾喜欢她的随和大度,加之宝亭的容貌在
诸女中并不出色,反倒容易让人亲近,随着一场简单却不失隆重的婚礼的结束,
她已经隐隐站稳了大妇的位子。

  送走了白同甫、沈希仪、鲁卫、南元子、沈熠等人,老师也告辞了,他老来
得子,自是放心不下家里,只有唐三藏留了下来。

  “阿棠看着很可怜哦!”唐三藏颇有些感慨地道,解雨虽然豁达,可看着诸
女都有了名分,她还是下意识地流露出了向往之色。

  “也不知道令尊是怎么想的。”我发了句牢骚,紧接着却笑道:“人说长兄
如父,三藏,不若你就代替令尊,做雨儿的家长,现成的酒席新房,我就娶了雨
儿如何?”

  “你想害死我呀!”唐三藏使劲白了我一眼。

  “呵,说句笑话都不行,三藏你最近是不是精神太紧张了,要不,给你找个
清倌儿放松一下如何?”

  “别情,你可别再给我添乱了。”他苦笑道:“我现在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他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道:“我也不瞒你,说起来真是怪了,江南江北两集团
所中七连环之毒解起来竟是出奇的费力。”

  “听说不是已经解得七七八八,差不多好了吗?”我诧异道,算算日子,群
雄中毒已经四十余天了,按照唐三藏的说法,群雄离痊愈应该相差不远了。

  “那只是家父放出的风声而已。寒家解七连环的毒,向来要把治疗的时间多
说一倍,以免中间出了差错,可现在就算真的拖上那么长的时间,寒家都没有把
握治好群雄的毒。”

  见我脸露狐疑,他解释道:“寒家七连环的存量本就数目不大,解药所需的
药材储备就更少,因为解药中的几味药材虽然相当珍贵,可不算太难找,寒家就
没有特意储备。奇怪就奇怪在这儿,此番寒家遍寻蜀中却只得到了极少量的这几
味药,而据说各大药局的这几味药早在半年前已被人搜罗一空,而这几味药材在
江南又不出产,江南各大药局储量更是稀少,我得到的药材仅够解去七连环中的
四种毒药。”

  “是不是唐门里还有不利于令尊的言语在流传呢?”

  “什么都瞒不过你。”唐三藏尴尬地笑道,只是却不肯讲出那流言究竟为何,
我也体谅他的心情,毕竟兄弟阋墙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情,果然他很快转移了话题,
问道:“听阿棠说,你们在松江和倭人宗设打了一仗,是不是为了沈熠的那批红
货?”

  我点点头,他犹豫了一下,才道:“别情,若是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打
探一下沈熠和唐门的交易情况呢?”

  听他开始从外部追查唐门的经营情况,我知道唐天威、唐天运辖下的百草堂
已经成了一个泼水不进、掌门政令不行的小集团,而唐天文显然已经开始表露他
的不满。

  不过,这对我和江湖来说并不重要,毕竟唐门离江南实在太远了,而他们想
要在江南立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反过来说,就算我帮唐三藏父子整顿唐门,
也不会太引人注目,想到解雨和此事将给我带来的好处,我点头应了下来。

  交换了相关情报后,唐三藏才离开了竹园。刚想回宝亭住的初晴楼,假山后
却闪出了双眼含着泪珠的解雨。

  “相公,抱抱我…”她飞快地投进我怀里,呢喃道。

  入怀就觉得一袭凉意,细一看她果然只穿着一件薄夹袄,料峭春寒早将她身
子冻透;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和烟气——此刻众女都在初晴楼里闹新房,她
该是找了个借口偷跑出来的。

  我忙把她裹进我的银鼠大氅里,昵声道:“想我了?”

  “嗯,”解雨细声应道:“人家一天不见你,心里就空荡荡的难受得紧。”

  “那你快点嫁过来嘛!”虽然知道她多半是见到宝亭的喜事心有感慨,可众
女中只有她才敢如此大胆地表白自己的心声,我心中便又怜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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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o疯VS凌乱oO  而她听了,反倒害羞起来,左顾言他道:“我看殷姐姐似
乎乏得很,相公…你多怜惜她一点吧!”

  我被她逗得噗哧一乐,笑道:“你那么疼你殷姐姐,那我晚上干脆去偷你算
了,反正明瑟楼和初晴楼紧挨着,别人也瞧不见。”

  “想得美!”解雨羞道:“最多…让阿诩伺候你。”

  和她亲热了一会儿,她怕羞,死活不肯和我一起回初晴楼,我只好放她先走,
自己慢慢跟在后面,磨蹭了半天,才来到初晴楼的门口,里面顿时传来莺莺燕燕
的笑语声。

  “咦,好象是相公来了呢!”

  到底是萧潇耳朵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话音未落,贴着喜字的朱红扉门便
被我推开,随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的是紫烟她们几个小丫鬟叠声的恭喜和讨赏,
我一面派发着赏银,一面听玉珑埋怨说大家都等我一个多时辰了,萧潇姐姐和解
姐姐做的菜都热了两回了。

  “是吗?”我随口应了一句,见众女其乐融融,我心里十分高兴。顺着玉珑
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中间的石头火锅还在咕咕翻着热气,
夹了一筷子珍珠鸡团,虽然已经热过,可依旧鲜嫩可口,显然萧潇和解雨用足了
心思。

  “萧姐姐和解妹妹心灵手巧,贱妾看着都羡慕呢!”宝亭乖巧地赞道,我接
过话头笑道:“她俩还是无瑕的徒弟呢,宝亭你想学的话,就好好跟她学吧!要
不,无瑕岂不成了你祖师爷?”

  众女顿时鼓噪起来,无瑕也笑了起来,只是她转眼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容很
快黯淡下去,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兴阑珊之色,不过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宝亭身上,
只有我看到了她的变化,略一思索,便已了然,无瑕本就十分在意自己的年龄,
偏偏我把她放到了祖师爷的位子上,岂不让她多心!

  暗骂自己一声混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无瑕旁边,笑着对众女道:“光考虑
你们的辈份,倒忘了我自己还可以过把祖师公公的瘾了。”

  众女并未在意,只是嬉笑起来,可心思玲珑的无瑕却顿时明白了我话里的意
思,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欢喜又重新闪烁在她的眼中,脸色也亮了起来。

  说笑间,爹娘和六位师娘联袂而来。众女顿时忙乱起来,端茶倒水,斟酒布
菜,极是恭敬孝顺,老爹老妈这些日子早被我熏陶出来,六位师娘更是成精的人
物,自是不偏不倚,只是因为宝亭新嫁过来,又是正妻,才多关爱一些。

  一席酒吃的开开心心,酒足饭饱之后,大师娘墨夫人和六娘给我和萧潇使了
个眼色,萧潇便招呼玲珑、武舞、解雨陪着我爹娘和其他几位师娘一起喝茶聊天,
我则带着宝亭、无瑕和墨夫人和六娘上了二楼。

  “动儿,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师娘本不该打搅你的,可我们明天就要回扬
州了。”墨夫人颇有些依依不舍。

  我一怔:“莫非扬州那边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也没什么大事,开春了,有些事情要和佃户们商议。”

  墨夫人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可我知道事情绝非这么简单。师父虽然留下了庞
大的家产,可我和五位师娘都是用惯了钱的主儿,往年我走马章台要花费大笔的
银子,眼下这笔银子虽然省下了,可一大家子的豪奢生活、官府江湖的人情往来
乃至支撑宝大祥,每一项都不比我寻花问柳来的省钱;而五位师娘补贴娘家、设
立义庄每年也都要十几二十几万两银子,田租实是扬州沈园的立命之本。

  而这些年来与佃户的租约都是在秋收之后就已经订立好了的,沈园的田租又
不重,和佃户极少发生争执,现在眼看就要春播了,还有事要和佃户商议,扬州
那边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再三追问,墨夫人才道:“动儿,佃户们是想减租,能说通他们自然好,
咱们沈园的田租又不重,实在说不通,那就减吧!最多大家都省一点花,也不会
有什么问题。只是出了这场风波,师娘倒是觉得你以前说的甚是有理,沈园不能
吊死在田租这一棵树上,所以有些事情就想和你、你干娘和你媳妇商量商量。”

  我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我早说过了嘛,田租几乎占了沈园收入的九成,
结果咱们上看老天的脸色,下看佃户的脸色,也忒辛苦了。”

  “其实当初宝大祥出售扬州号,我就想把它买下来,可以来动儿你已经准备
定居苏州,二来竞争的对象是蜀中唐门,我便放弃了。现在看来,我该坚持才对,
有你和宝亭这层关系,拿下扬州号该不成问题。”

  我摇摇头,道:“师娘没买到才万幸呢,珠宝这一行有许多不足与外人道的
秘密,沈园没有必要蹚这混水。”说话间,我灵光一闪,道:“曾听沈熠说起过,
松江一场大火烧掉了织造局五成的生产能力,而织造局却迟迟不肯批准民间几大
制造商增加产量,以防主客易位,若是通过桂萼打通松江织造局的关系,三五年
内该绝对是个赚钱的行当。”

  墨夫人颇感兴趣的问起了织造行业的情况,几人都仅知皮毛而已,倒是宝亭
说在宝大祥全盛的时候,曾经想进入这个行业,只是听说织造设备颇为昂贵,形
成规模需要几十万银两,又要协调上下游的关系,便作罢了。

  “钱不是问题,出让沈园土地的二成,大约就可以获银七十万两。”墨夫人
沉吟道:“倒是宝亭所说的组织原料,销售布疋等等却非我所长。”她目光转向
宝亭,笑道:“宝亭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宝亭不由得望了我一眼,眼中竟有些为难之色。

  “师娘,宝亭还要替我岳父照管宝大祥的苏州号,恐怕分身乏术,再说,她
也不明白织造这一行,不若找个明白人打理此事,再派个自家人管理财务便是。”

  我目光转向无瑕,笑道:“若不是无瑕她怀着身孕,倒是个绝佳人选呢!”
从前春水剑派一年只不过有几百两银子的收入,却支撑了一大摊子人,无瑕绝对
是个理财的好手。

  六娘沉吟道:“松江虽然眼下不比苏杭扬州繁华,可它是个通商口岸,日后
必得发展,不仅眼下织造有利可图,就是秦楼在松江也能立足赚钱。大姐,小妹
有个想法,沈园和秦楼共同出资来组建松江织造和秦楼松江分号,互为奥援,如
何?”

  墨夫人喜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怕累着了妹妹…”

  六娘微微一笑道:“大姐若是体恤我,干脆就搬到苏州来吧!”

  墨夫人说已经住惯了沈园,不想再挪动地方了。说话间,她脸上虽然还是保
持着淡淡的笑容,可眸子却是一黯。

  望着她鬓间银丝,我心头一阵辛酸。每次回到扬州,我都劝五位师娘搬来与
我同住,可她们都说沈园有师父的气息,心灵有所寄托而不忍离去。我也知道,
五位师娘其实并不缺钱,停了义庄,就算把田租减低一半也足够维持她们的生活,
只是为着师父能在天国活得平安,为着她们视如己出的我,才让她们忍受了赚钱
的种种辛苦而劳心费力。

  几人大致勾勒了一下方案,见天色已晚,师娘们起身告辞。送走师娘,六娘
却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我回来。

  “动儿,扬州那边定是出了大事,不然大姐她们不会这么急着往回赶…”

  “我知道,可沈希仪已经把剿匪的部队组织完毕了,大后天就要在金山卫集
结,我已经来不及回扬州了。”我拉着六娘的胳膊央求道:“干娘,你也知道大
师娘她们虽说都有一身武功,可都不谙世事,无瑕、萧潇她们也是如此,而宝亭
虽然通晓商贾之事,但宝大祥一案余波未消,官家可能唯恐避之不及…”

  “你呀!”六娘轻叹了一声:“也不知我李六娘到底欠了你师徒什么?!罢
了,干娘就替你走一趟扬州吧!”

  “好干娘。”我奸计得售,自是喜出望外,倒是六娘听了这句亲昵的话,却
突然肃容,一指点在我的眉心,道:“你这张油嘴,不知要害死多少人哩!”见
我愣住,她轻轻挣脱了我的手,忽又嫣然一笑。

  望着六娘远去的背影,我的心竟依然在怦怦直跳:“干娘她好过分,竟然对
干儿子突然袭击,使出惑心术这等妓家绝学来,也不怕我反击,弄出个天雷勾地
火来。”扭头却见不远处无瑕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要死的,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也不披件大衣?”我赶忙跑过去把大衣解下
披在了无瑕身上,无瑕这才回过神来,顺势偎在我怀里,颇有些担忧道:“爷,
你非要亲自去剿灭宗设吗?”

  我点点头,一边拥着她向屋里走去,一边解释道:“倭人不比中土的江湖人,
不是逼急了眼,江湖人不会轻易招惹官府;可倭人行事毫无顾忌,一旦知道那日
帮宋素卿对付他们的是我,他们才不会管我是不是官呢!只有把他们彻底消灭,
竹园才安全。再说,”我嬉笑道:“你和玲珑把那副诰命死活让给了萧潇,做老
公的也不能让你们没有霞披凤冠穿戴呀!”

  “奴宁愿不要什么诰命不诰命的,只要爷平平安安。”无瑕有些哽咽道。

  “你爷是个长命百岁的主儿。”我笑道,沉吟一下,有些歉然道:“无瑕,
倒是这番风波让我无法带你去泉州,只好日后还你的心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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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宝亭知道我将有远行,便放开胸怀,将众女齐聚于初晴楼内,极尽荒淫之能
事,只是他新嫁过来,又碍身份,虽在床第间风情万种,却始终不肯与众女大被
同眠。

  欢娱时光短,就这样忽悠过了两日。这天日上三竿勉从萧潇身上爬起,洗完
毕,推窗一望,楼下解雨和宋素卿早已整装待发了。

  卫所虽不禁妇妇孺,可大军一旦出征,妇孺则被严禁私自携带。不过沈希仪
早有对策,以解雨是江东名医,宋素卿熟悉倭寇事宜,俱有利于作战为名,做通
了徐老公爷的工作,不过还是要扮成男装作为我的亲随,以免为兵卒所知,徒惹
烦恼。

  把家中之事一一交代清楚,我便带着解宋二女直奔金山卫。解雨年少心性,
自是兴奋异常,连对宋素卿的态度都好了许多,而宋素卿则是曲意逢迎,一路行
来,二女唧唧喳喳地笑说不停,颇不寂寞。

  到松江府后,三人才换上戎装,解雨和宋素卿贴身穿着宝悦坊特别为二女精
制的鳄鱼皮罩甲,既薄且韧,又暖有遮风,外面则罩着宝悦坊特制的雪狼皮战袄,
足蹬水牛皮靴,精刚的头盔,护心,腕肘。斩马刀则是谦字房老板何定谦亲手打
造的,两人怀间更是揣着一枝由源藤壶秘制的倭式短鸟铳,上下一身行头几乎用
去五千两银子。

  天黑之前,三人终于赶到了设在距松江府二十余里的畲山临时军营。事前沈
希仪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准时报到,看偌大的军营里鸦雀无声,门外站岗的军
士如狼似虎,我知道我一旦迟到的话,治军极其严格的沈希仪或许真的要拿我军
法行事了。

  “别情,来来来,我给介绍一下。”沈希仪见我到来,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
欣慰的笑容,拉着我的手,指着大帐里围坐在大地图旁边的六人道。

  “这位是海宁卫副千户胡链胡大人,这是金山卫百户曾亮曾大人,这是…”

  “末将杭州前卫百户乐茂盛参见行军参谋王大人!”

  没等沈希仪知道,乐茂盛已然站起身来躬身施礼,只是他眼中炽热如火,显
然他已经知道武舞即将下嫁于我的消息。

  “别情是都司武大人的成龙快婿,乐老弟则是武都司的得意门生,两位日后
要多亲近些。”沈希仪假装没看见,打着圆场道,又把另三位百户张禄,徐山,
归有财介绍给我,然后指着我道:“这位就是此番我剿倭寇的行军参谋,苏州府
推官,应天府新科解元王动王别情大人。”

  互道久仰之后,沈希仪道:“别情,我们正在研究南京及浙闽二省各卫所汇
集上来的情报,你这行军参谋也该给我们出出注意了,参谋参谋了。”

  因为不是正式的军事会议,大帐的气氛还算轻松。

  沈希仪指着桌子上摊开的地图道:“宗设的活动范围虽广,北到崇明,难道
泉州,都曾发现他的踪迹,不过依目前情报推断,他的基地不外乎两地,不是在
宁波府双屿岛一带,就是松江府大七小七一带。这个倭寇集团人数估计不足三百
人,大小舰船有十余艘,主力战舰是一艘铁甲舰,据说在与宋素卿集团的火拼中
被击成重伤,很可能已经失去战斗力…”

  众人都松了口气,金山卫的曾亮是水军出身,闻言更是喜出望外,捻着胡须
笑道:“奶奶的,这就叫螃蟹没了大鳌,乌贼断了触手哪,倭寇自伤爪牙,对我
军可是大大的有利!”

  此番征剿宗设,动用了金山卫的大明水军六艘“苍山铁”战船,但苍山铁的
性能远不如倭寇的铁甲舰,故而当初剿讨宗设的方略也是以陆战为主,此番听宗
设的主力战舰受损,曾亮不由得雄心再起。

  “宗设尚有十余艘倭式战舰,不可小窥。”沈希仪提醒了一句,接着道:
“宗设虽在我大明近海岛屿建有基地,可是这些岛屿物产都很匮乏,补给困难,
加之他几乎垄断了东南沿海珠宝香料的还上走私,故而需要频繁与大陆内地贸易,
其走私的货物虽然多是在还上与沿海富豪完成交易,但补给与修缮船只则大多需
要停靠沿海港口码头,一小部分走私的货物也是在这时候与内陆下家完成交易的,
我们的目标就是利用他们停靠码头的机会,一举将其消灭!”

  “若真能将他们吸引到岸上,一千二对不足三百,不把这群兔崽子杀得一个
不留,我们都该抹脖子上吊了!”

  见徐山的手在脖子上一抹,众人都笑了起来,曾亮问道:“可浙闽海岸线一
千余里长,我们怎么知道宗设究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靠岸呢?”

  “浙闽两省已籍贯彻皇上禁海旨意为名加强了海禁,并对拥有海上船队的松
江沈家,太仓顾家,余姚谢家,宁海李家等沿海十三家大富豪加强了监控,严禁
他们的船队出海,迫使宗设将交易改在陆路进行,我已请南京及浙闽两省重点监
督松江府的南汇嘴,宁波府余姚,定海,象山和泉州府晋江,惠安几处平素宗设
出没较多的港口,估计很快就会有情报传来。”

  “将军所言极是,只是逼宗设上岸,不若主动设圈套吸引他上岸为佳,末将
有一计。”乐茂盛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道。

  见乐茂盛的眼光闪过一丝冷电,我心中竟隐约有些不安,果然听他道:“宗
设作乱,说白了只为逐利,若是有一大票的生意勾引他,不怕他不上钩。”

  他目光落在了我身上,笑道:“王大人是江东商界的名人,扬州沈园,苏州
秦楼都是赚钱的买卖,原本用不着和倭寇打交道,只是新近成了宝大祥殷家的女
婿,却让末将的计策有了根本。大家都知道宝大祥那桩案子吧?”

  众人皆点头,曾亮抖着山羊胡笑道:“说书的都把它编成段子满大街地唱了,
谁不知道?连我屋里都知道呢,才子陪佳人,老弟还要恭喜你哪!”

  “王大人辩才天下无双,替宝大祥洗脱了罪名。不过,有句话王大人您可别
介意,市井中可是有不少人认定宝大祥有走私的嫌疑哦!”

  这我当然清楚,我也明白乐茂盛究竟想出一个什么样的计策想以宝大祥和我
为诱饵引诱宗设,用心真是歹毒。且不说倭寇难以相信我,我轻入险地,很可能
为倭寇所害,就算倭人相信我,日后他一旦得势,翻云覆雨可以籍此弄出很多花
样来,交通倭寇,走私贩私,这样莫须有的罪名我现在就能想出一大串来。

  一瞬间我心中顿起杀机,既然因为武舞的原因让我俩势不两立,那么和他就
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脑海中甚至立刻浮出了几套杀他于无形的方案。

  乐茂盛果然提出了以我为诱饵的计策,胡链,张禄,徐山三人陷入了沉思,
似乎颇有些心动,甚至沈希仪也投来询问的目光,倒是曾亮挠了挠头,想也没想
道:“小乐,你小子真是裁缝的尺子,专量别人不量自己呀!倭寇是什么角色,
生性多疑又心狠手辣,你让我老弟一个细皮嫩肉的书生和倭寇打交道,岂不是羊
入虎口?”

  “曾大哥你有所不知,说王大人是一介文弱书生那是天大的笑话呢,王大人
文武双全,论起马上步下的功夫,就连末将都有所不如!”乐茂盛微笑道,眼睛
似乎不经意地朝我腰间瞄了一眼,见我腰上挂的并不是以往的斩龙刃,却是一把
普通的斩马刀,不由微微一怔。

  胡链等人俱是动容,曾亮更是惊呼一声,不相信的道:“王老弟的武艺比你
还高?不可能吧!小乐你可是杭州卫年轻将领中的头把交椅啊!”说话间,他看
了我一眼,突然抡起斗大的拳头,呼地一声砸来,虽没什么章法,却是力道十足。

  我尚未出手,对面的沈希仪生生拦了下来。

  沈希仪在军中颇有威名,但他不是杭州卫的老人,众将并不太了解他的底细,
眼下见有杭州卫第一力士之称的曾亮手上的力量都似有所不知,一时间众人再惊,
不知道这个白面书生似的上司其实有着过人的武艺,就连乐茂盛脸上都露出了一
丝讶色。

  “别情练的是江湖功夫,单打独斗或许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此番征
剿宗设,我挑的都是精兵强将,论弓箭别情赶不上你乐老弟,你可是军中的小李
广,箭法通神;论水性别情赶不上你曾大头,你那‘黑泥鳅’的名头也不是白给
的,大家不必妄自菲薄。再说两军交战,江湖功夫有多少施展的机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沈希仪不愿让我一开始就锋芒毕露,自是为我打算,
而他似乎也想到了乐茂盛计策的阴险之处:“乐老弟此计甚佳,只是人选有些问
题。别情他钱权不缺,殷二姑娘又是嫁出去的姑娘,不管宝大祥的事务,他缺乏
走私的理由,反倒容易引起宗设的怀疑,打草惊蛇。”

  “不错不错,王老弟是财神爷戴着乌纱帽,奶奶的又有钱,又有权,犯不着
走私嘛!”曾亮附和着,话里却透露着艳羡。

  乐茂盛呵呵笑了两声,说自己考虑欠周了,只是眼珠一转,又道:“王大人
与商贾联系紧密,像松江的沈百万的长子沈就是王大人府上的座上客,听说沈家
暗中做着海上贸易,不如请他出面,引诱宗设如何?”

  曾亮,徐山顿时就有些不快,两人金山卫的,乐茂盛的话几乎是等于指责金
山卫失职一般,而他和曾徐二人又是分属两省,当官的最忌讳越界指手画脚。而
我心中却是暗暗吃惊,乐茂盛这家伙不仅心思歹毒,而且脑筋也够灵活,倒是个
难缠的对手。

  乐茂盛见曾徐两人脸上不豫,似乎知道自己一时心急,口不择言,多说了一
句沈家从事还上贸易,让两人起了芥蒂之心,连忙道歉,又道:“末将也是想一
举剿灭宗设这群倭寇,大家挣了军功,封妻荫子的岂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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