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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江山如此多娇】【全+26】作者: 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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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初八那天,我终于变成了主角。

  一身大红喜服的我在竹园的小花园里迎接着参加我喜筵的宾客。花园里并没
有挂起红灯笼,却用鲜花扎了个大花球放在了园子的正中央,周围则是四张摆满
了时鲜水果的桌子。

  最先到的自然是鲁卫和经历司的周老夫子,李宽人随后也到了,还送来了一
只锦盒说是东主宋廷之的贺礼,让我洞房时再打开。

  之后知府白同甫等贺客也陆陆续续的到了,一时间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老大,你比秦楼开业那天可精神多了,那天我总觉得你像是个绿毛大乌龟。”
沈熠一进园子就口没遮拦地道:“这是你在苏州的家吗?看着可是小了点…”

  “废话,礼金拿来,我等着它买个大宅呢。”

  “区区黄金五千两,不成敬意!”沈熠变魔术似的掏出一张银票来。

  我心中一愣,虽然早知道他花钱大手大脚的,却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大的手
笔,和他只是臭味相投,并没有太深的交情,他送这么一份大礼欲意何为?

  而周围的人似乎也被这份厚礼惊呆了,一时间园子里鸦雀无声,彼此在交换
着眼色,似乎是询问此人的来历,有知道沈熠身份的一说,众人才恍然大悟道:
“原来是沈百万的公子,怪不得、怪不得。”

  “老大,你不是没见过银子吧?”沈熠小眼珠中放出奇异的光芒,低声笑道
:“那日霁月斋开业,老大你也挺敢使银子的呀,光那一对乌金镯子你可就动用
了七万五千两银子啊。”

  又道:“老大,我可是真心想和你交个朋友。”说着,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我。

  “怎么,现在你不是我王动的朋友吗?”我一个四两拨千斤,轻巧地把问题
还给了他。

  沈熠一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老大,看来我还要跟您多学学呀!”

  白同甫听了旁边一人解说了沈熠的来历,笑道:“贤侄,老夫就不和沈公子
比了,他老爹富可敌国,给多少银子都不为过。这样吧,我来定其他人的调子,
彩礼收少了你可别怨老夫。我出纹银一百二十两。”

  我心中暗笑,这老头子最会收买人心,看那些贺客脸上果然轻松了许多。

  鲁卫笑道:“下官怎么也不能比知府多,这样吧,老弟,我出九十六两,贺
你和尊宠天长地久。”

  周老夫子也说出九十六两,我吩咐身后的高七将彩金一笔笔记下。

  正回谢当地一个缙绅,听园门外一个小厮高声喊道:“杭州部司武承恩大人
特使、杭州前卫百户乐茂盛大人到!”

  话音未落,乐茂盛已经昂然而入。他并没有穿着盔甲,却是一身公服,乌纱
帽,青色团领衫,胸前绣着寸径的小杂花,腰系素银腰带,煞是精神。

  快步走到我的近前,朗声笑道:“恭喜王兄!”说着递过一封信函,道:
“这是武大人的贺仪!”

  “多谢武大人,乐大人一路辛苦了!”我应声道,心下明白定足武舞将我要
娶她的消息传了回去,才让武承恩作出公开支持我的举动,这或许也算是我娶武
舞带来的好处吧。

  伸手想接过那封信函,不料却没有抽动,再看乐茂盛的嘴角隐隐露出一丝揶
揄的嘲笑。

  “妈的,臭小子,竟然跟你大爷玩起花样来了!”我心头暗恨,手指轻轻一
弹那信封的边缘,一道暗劲便传了过去,乐茂盛似乎不晓得我会武功,猝不及防
下手一松,那封信便轻巧地落在了我的手中。

  “好!”乐茂盛目光陡然一盛,刻意压低声音道:“想不到解元公还是文武
双全!改日定要请教!”

  然后却朗声笑道:“武大人祝大人小登科后大登科,来日为我大明栋梁!”

  说话间,他的目光已经把整个园子搜索了一遍,却没有见到武舞。他神态中
便有些焦急,可依旧沉住了气,听我把他安排在鲁卫身边,他也不再言语,一屁
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园子的入口,像是在等武舞的出场。

  高七并不知道我和乐茂盛之间的恩恩怨怨,以为乐茂盛不过是武承恩差来贺
喜的,而他也并不知道武舞的真实身份,武舞的身份被我严格保密起来,除了去
过杭州的无瑕、玲珑外,只有干娘和萧潇知道,就连高七也不清楚,于是他就沉
醉在一种莫名的喜悦中:“大哥,您什么时候和武大人交上了朋友?”

  “他妈的,他算我哪门子的朋友,他只不过是我的便宜老丈人罢了。”我心
中暗笑,却冲高七摆摆手,示意他说话小点声,让在座的那些贺客们更觉得我与
武承恩的关系非比寻常,就连沈熠眼中也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

  “吉时到!”这是我十天之内第二次听到这样的喊声。只是当我看到紫烟、
喜子、明珠和明鬟竟搀出了四位新娘,身为新郎的我还足忍不住喊了一声。

  “慢!”

  今天的新娘应该足无瑕和玲珑三个人呀,怎么会多出来一个?那大红礼服和
大红头盖将四女打扮得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同样的胭脂香水味让我“闻
香识女人”的绝技失去了用武之地,就连紫烟那四个丫头都足一样含笑望着我,
并没有透露一点蛛丝马迹。这一切似乎都在刻意隐瞒着多出来的那个人的身份。

  只是贺客们却没有配合我,那筵席上顿时发出一阵阵的惊叹:“天哪,这些
女孩子不是今天的新娘吗?”

  “她们都是陪嫁的丫鬟呢,丫鬟尚且如此,小姐还不…”

  “为什么我不是动少?我的天老爷,您、您还真偏心呀!”

  “慢什么慢呀,老大,快掀开你新娘子的头盖让小弟开开眼吧!”沈熠喊出
了众人的心声,便赢得了一片叫好声。

  只有某人拿着请柬翻来覆去看着,一边掰着指头,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玉
家三姐妹,玉无瑕、玉玲、玉珑,不错,是三个人,我没数错呀,怎么出来了四
个新娘?”

  “吵什么吵,我还想掀开她们的头盖看看呢,可新娘、新娘怎么多出来一个?”

  “多一个就多一个呗。”沈熠脱口道,等说完了才发现事情并非自己想像的
那么简单,身为新郎的我竟不知道自己的新娘是谁,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便讪
讪一笑,道:“老大,你还真了得呢,女孩都赶着嫁你!”

  而一边的乐茂盛却煞白了脸,显然想到那个多出来的新娘会不会是武舞。

  当然不是武舞,武舞和孙妙、解雨在一开始就被我排除在外了,在那一瞬间
我猛地想起的足苏瑾,难道说她以前说过的话都是言不由衷,而今要给我一个惊
喜不成?可片刻我就否认了我的这个念头,因为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些女孩子中间,
少了一个我至亲至爱的人。

  萧潇。

  刹那间我胸口涌起一阵幸福,甚至连眼圈都有些模糊,再看后面鱼贯而出的
老师阳明公、五位师娘和六娘,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顽皮的表情,我知道我猜得
没错,那多出来的新娘就是我的宝贝萧潇了。

  “谢谢你们。”我心中默默道,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我知道,只有师娘相老师才能推翻师父当初的决定,也只有他们才能说得动
萧潇。

  “阳明公!”白同甫却一眼望见了老师,一怔之下忙抢前几步,下拜道:
“下官苏州知府白同甫拜见尚书大人。”

  那乐茂盛也在惊讶中慌忙起身,拜倒在地;那些贺客们见两个官职最大的都
给这个貌不惊人的小老头施礼,也都纷纷躬身施礼,脑筋灵活的已经从白同甫的
话中猜到了这老头的身份。

  “诸位请起罢。”他边把白同甫搀起边朗声笑道:“诸位今天远来是客,不
必如此拘礼。再说如此喧宾夺主,新郎官可要骂我这个当老师的不合时宜了。”

  一句话让气氛轻松下来,虽然众人依旧纷纷见了礼,可话题却落在了这场婚
礼上。

  当孙妙和着“凤凰操”唱起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黄其宝。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
宜其家人。”的时候,我和四位新娘并排站在了祖宗牌位前,行交拜礼,喝交拜
酒。

  前三个新人的头盖被我依次揭起,每掀起一张就惹来贺客们的一声惊叹。

  那头盖下正是玲珑和无瑕充满幸福的笑脸,尤其是无瑕,她脸上再没有半丝
烦忧的情绪,反是放射出一种异样的光辉来,既含情脉脉又大胆地望着我。

  待到第四人,我却有意停了一下,小声道:“萧潇,爷终于得偿所愿了。”

  轻吹一口气,荡起了头盖的一角,露出了我异常熟悉的那只浑圆小巧的下巴,
只是那上面已经凝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我伸手把那泪珠擦去,笑道:“傻丫头,你该高兴才是。”一句话却让萧潇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呜咽着倒在了我的怀里。

  萧潇的头盖终于掀开了,沈熠“噢”了一声便没了言语,只是端起桌前的酒
壶一阵狂饮,而乐茂盛却是神情一松,也端起桌前的酒壶狂饮一阵。

  新妇挨个客人敬起酒来,沈熠却把我拉到了一旁,笑道:“老大,我可真服
了你了,你从哪儿找到了这么多的绝代佳人?”

  没等我说话,他又道:“还有那个魏柔呢?老大你不足说她也是你的小妾吗?
怎么不见她的踪影?”

  “老沉,听说你家里美女如云,怎么这么不开眼呀?”我顾左右而言他。

  “老大你不知道,家里那些女人和尊宠比起来,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美则
美矣,艳则艳矣,却没有一个可人心的,拿来当当美女狗还差不多,做自己的老
婆,嘿嘿,总差了那么点味道。”沈熠颇有些感慨道。

  说起来沈熠的话着实有理。天下的美女何止万万千千,可有几个像萧潇、无
瑕这样能站在某个行当的顶峰呢?那种非同寻常的气质或许就是沈熠所追求的吧!

  “老沉,那你投身江湖吧,江湖里的女子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婚礼后老师和五位师娘都飘然而去了。老师要回余姚,我便磨着他和师娘一
起去杭州殷家提亲,他被我磨得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下来,六人便走在了一路。

  “玲珑姐姐先。”我送走客人们,回头往自己房里走,却听到屋里萧潇这般
道。

  “还是萧潇姐姐先。萧潇姐跟随相公日子最久,理应是萧潇姐先。”玲珑谦
让道。

  “什么你先我先的,”我推开房门,冲着绋红了脸的四女哈哈笑道:“让老
公我先是正理!来,先亲亲再说。”说着一把抓住身边的玉玲,把她揽进怀中,
一口亲在了她那张困脂小嘴上,立刻便带出了“嘤咛”一声鼻音。

  我当然知道她们究竟在议论些什么,四女都是温良恭俭让的淑女,这让我着
实高兴。

  转眼看萧潇无瑕正低眉浅笑准备离开,把优先权让给妾室中排名在前的玲珑,
我命令道:“谁也不准离开。”

  “相公,天还没黑呢…”

  我正把无瑕大红绸缎的喜服脱去,里面除了一件对襟短袄外,只有一件水粉
色的肚兜,那肚兜上绣着的一对并蒂莲正被双峰托起,煞是醒目;裸露在外的一
截浑圆肩头的雪白肌肤早变成了陀色,那对撩人的眼睛也羞得下知该往哪儿放,
最后落在了自己鼻尖上。

  “无瑕姐姐好白耶…”无瑕的美连萧潇部有些心动,边帮我把无瑕的对襟短
袄脱去,边望着她一身粉腻娇笑道:“姐姐的名字也好,玉无瑕,真是白玉无瑕
啊!”

  “讨打!”无瑕一面娇瞠,一面扬起娇腕,作势欲打萧潇。她腕上的那只双
龙戏珠镯带起一溜乌光,正晃着我的眼。

  我伸手抓住那只雪白娇腕,轻轻的抚摸着,让往事在我心中肆意流淌。

  “或许,在相公给贱妾戴上这对镯子的时候,也把相公的印记打在了贱妾心
上。”无瑕痴痴道。

  我身后是一对赤裸的身躯,正是玉玲玉珑那一对孪生姐妹花。听到无瑕的话,
那对娇躯霎时间变得火热起来,两对椒乳也似乎急剧地膨胀起来,玉玲更是伸出
手来摸了摸那只镯子,然后伏在我耳边腻声道:“相公,奴家也要相公在奴家身
上打上印记嘛…”

  “急什么?还是看看宋廷之的礼物先。”

  萧潇打开李宽人送来的那只锦盒,顿时花容失色,“啊”的一声惊叫,就把
锦盒扔了出去,只见从那只锦盒里飞出一只五彩斑烂的小蛇来,恰恰落在了我的
臂上。

  或许是女人都对爬行类动物有着天生的恐惧,饶是四女放在江湖都是数得着
的女中豪杰,此刻也全飞也似的躲在我的身后,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简直和她们
的名号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假的啦!”小蛇一落在我的身上,我就知道那是一条假蛇,只是做得实在
是太逼真了,连我的眼睛都被骗了过去。

  “这个宋廷之搞什么鬼!”我嘟哝了一句,顺手拿起了那条小蛇。

  小蛇只有小指粗细,一尺多长,是用真正的蛇皮做成的,而那对放射着冷酷
精光的蛇眼则是一对墨绿色的宝石。

  在我的记忆中,有如此斑烂外表的蛇只有一种,就是天下淫贼最喜欢也是最
难得到的炼制极品春药的上佳原料、有着“淫龙”之称的七花蛇,师父曾经将它
的里里外外给我解剖过。

  我用手一掐,小蛇软中带硬,仿佛真蛇一般,只是骨节比真蛇大了许多,应
该是被人换过。仔细翻看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什么机关,就连接缝都若隐若无的。
只是无意间轻轻一抖它的尾巴,那蛇竟似活了一般的扭起身子起来,那小脑袋还
一探一探的好像要钻到哪里似的,甚至骨节扭动摩擦发出的吱吱声也能隐隐听到。

  “原来是这么用啊!”我心下恍然大悟,这个宋廷之还真是懂得顾客的心理
呀!

  顺手拾起那只锦盒,果然不出我所料,打开锦盒下层的机关,里面整齐地摆
着四样东西,奇淫奇毒的蛇牙,有辟毒奇效的蛇眼,一个装着滋阴壮阳的蛇肉蛇
骨粉的小陶罐和一个装着七花蛇最精华部分蛇涎的小瓷瓶。

  “不识货的人还真不知道这东西价比黄金呢!”我心中暗忖,却听身后玉珑
胆怯地问道:“这…这是什么呀?”

  “淫龙呗。不知道啊?哼哼,等会儿你就知道它的厉害了。”我顺势将她搂
在怀里,将小淫龙放在她的乳上,轻轻一抖它的尾巴,那小脑袋便一顶一顶的顶
在玉珑粉红的乳尖上,连顶了十余下,小淫龙竞突然张嘴将那粒紫葡萄咬住,一
条暗红色的小舌随着我手的轻轻抖动,快速地扫着乳尖。

  玉珑一声娇呼,反身抱住我的脖子,身上顿时渗出一层香汗来。旁边三女也
看得目瞪口呆,伏在我的后背不敢动弹。

  “讨厌了,爷…”玉珑轻咬贝齿,媚眼如丝地道,只是那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显然是在极力忍受小淫龙带给她的异样刺激。

  这小淫龙还真是巧夺天工呢!我心中暗叹制作者的独具匠心,会足霁月斋自
己的作品吗?若是这样,它可真是卧虎藏龙了。

  我脑子正闪过宋三娘的名字,就觉得身后的一具娇躯缓缓的向我右侧移动,
那对小巧结实的玉乳从我的背上移到我的臂弯,眼角一瞥,正对上玉玲羞涩而又
大胆的目光。玉玲沈静,玉珑活泼,这都是江湖上的传说罢了,谁知道沉静的玉
玲在床上的风情万种呢?

  我嘴角流出一丝笑意,臂肘轻轻一晃在她挺翘的乳珠上拨弄了两个来回,眉
尖一挑,玉玲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含瞠瞥了我一眼,爬到妹妹的身旁,等我一掐
小淫龙的七寸让它把嘴里里的乳珠吐出的时候,玉玲已经移形换位用小嘴接下了
妹妹那粒肿胀至极的紫葡萄,一只纤细的小手顺势滑向了妹妹的私处。

  “她们…”萧潇细若蚊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可刚说了两个字就再也说不
下去了。

  我知道她没见过玲珑姐妹之间的虚鸾假凤,回头一看,萧潇果然一副惊讶的
模样,微张着小嘴儿,正好奇地望着动作逐渐火热的玲珑。

  “让你见识见识七大名器之一的比目鱼吻。”我小声对萧潇笑道,轻轻拍了
一下玉玲丰隆的玉臀,她身上便往上动了几下,而身下的玉珑也适时地蜷起了双
腿,两朵盛开的淫靡之花渐渐重合在了一起,从后面看去,仿佛一只比目鱼张开
了嘴,而稀疏的毛发正似鱼须一般。

  我半跪在玲珑姐妹的身后,胯下那只独角龙王已然昂首伫立,微挺小腹,那
仿佛长了一只角的巨大肉冠便顺着湿滑的花径直刺进了妹妹的蜜壶,直剌得玉珑
玉玲一齐哆嗦起来。

  抽插间,无论是我往上钻进姐姐的秘道,还是往下刺进妹妹的蜜穴,那两张
吐涎的小嘴都像鱼嘴的上下两唇一般紧紧吸住了我的分身,让我觉得异常温暖舒
坦。

  落日的余辉依旧明亮,将这淫靡的景象纤毫毕现地呈现在萧潇无瑕眼前,就
算玲珑姐妹互相亲吻的两张嘴里泄出的勾魂夺魄的呻吟也盖不住两女浓重的呼吸
声。

  “这…就是…比目鱼吻吗?”萧潇趴在旁边出神道:“果然是…天下无双的
名器呀!”

  正呢喃间突然一声轻呼,那条小淫龙已经被我顶在了她的私处,她银牙一咬,
嗔了我一眼,缓缓将两腿分开,我用手一探,那里已是湿热无比,手指轻抹,便
沾满了粘稠的津液,我轻声一笑,轻轻一抖小淫龙,它竟一下子钻进了萧潇的蜜
道里。

  “真听话呀…”我一语双关地笑道,而身下玲珑的娇吟已然开始走调,我一
阵记记长打之后,姐妹俩身子同时一僵,那两张濡湿的小嘴开始剧烈的收缩,连
玉玲的菊蕾都一缩一缩的,那四片唇办更是死死咬住我分身足足十数息的时间,
姐妹俩的身子才一软,瘫在了榻上。

  饶足我是百炼金刚也差点一泄如注,恋恋下舍的将玉杵一抽,带出了一汪碧
水来,顺着姐姐张开的花蕊流到妹妹同样绽放的淫花上。

  “玲珑,你们姐妹俩还真是一对要命的小妖精呀!”轻轻扶着姐妹俩满是香
汗的娇躯,我笑道。

  “可爷你还是龙精虎猛的嘛…”气息渐渐平稳的玉玲望着我怒目圆睁的分身,
娇佣地道:“人家和妹妹想要给爷生个孩子都不行,爷你偏心耶…”

  “那你们也不多向你娘学学。”我笑道,其实无瑕也没有几次能吸出我的精
来,随着我对她肉体越来越熟悉,就算她用上了春水剑派的禁忌之学春水谱,也
往往是她先力怯不支,而她的身孕竟是那次为了解她身中的金风玉露散而一枪中
的的,说起来还真是天意。

  玲珑绋红的脸齐齐转向了我身后的无瑕,几次连床欢好之后,姐妹俩渐渐接
受了这个既成的事实,事已至此,与其扭扭捏捏地发泄心中的不满,还不如大大
方方的放开身心讨得郎君的欢心呢。

  倒是无瑕有着浓重的自卑心理,虽然是她自己亲自把和我的不伦关系公开在
了女儿面前,可面对自己的女儿她总让我觉得有些缩手缩脚,就连春水谱也要等
到玲珑累得睡过去了才肯呈现在我的面前。

  “爷你净瞎说,奴…有什么好、好学的呀…”无瑕躲在我的身后羞道。

  我能感到贴在我背上的那张俏脸该是多么的火热,也能想像出她那双流瞳该
蕴含了怎样的羞意,不过,这反倒激起了隐藏在我心底的暴虐情绪,一拽她的胳
膊把她拽到身前,大手一下子盖在了她的私处上,拇指顶着相思红豆而尾指正顶
着她的菊蕾,嘿嘿笑了两声,道:“怎么没有,难道春水谱不是吗?”

  身怀被虐体质的无瑕虽然羞得把头深深埋在了我的臂弯,可私处却一下子泌
出一股白汁来。

  “春水谱?”玲珑露出好奇的神色,听这名字就知道像是春水剑派的武功心
法,可怎么没见娘亲提起?

  “来,玲珑,你们好好看着。”我平躺在榻上,双手一提就把无瑕抱到我身
上,无瑕此刻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下意识的跨坐在我身上,双手分开玉
臀,轻柔地坐了下去。

  “不似惯常浪风月哟!”我笑道,耳边传来玲珑一声低低的娇呼“啊…”,
再看姐妹俩正睁大著双眼,看着母亲的菊门一点一点地将我粗大的分身吃进;而
那边萧潇也吃惊地望着无瑕将自己的绝技一点点演绎出来。

  “好热…”无瑕早就把自己的后庭清理得干干净净,这几乎成了她每天必完
成的一项工作,就像萧潇一样。

  说起来我分身所感受到的火热与滑腻正如萧潇体内的一般,两人竟是不分轩
轾,想来玉女天魔大法中的玉树后庭花与春水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吧。

  我顾忌她肚子里的胎儿,并不敢大动,可或许是有其他人观战让无瑕越发的
敏感,没有几下她就开始哆嗦起来。我怕她泄坏了身子,便停住不动,只是紧紧
抱着她。

  “吁…”半晌无瑕的身子才停止了抖动,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微微动了一下
身子,就感觉到我壮大的分身并没有软化的迹象,她伏在我的肩窝,满是歉意的
低语道:“爷,奴真没用…让萧潇来吧。”

  四女轮番上阵,才堪堪战倒了我的小和尚。当我把一股热精射进萧潇的身子
烫得她高声呻吟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喜子的声音:“主子,苏大家往秦楼献艺去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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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主子、主子,您就别去秦楼了,好不好?主子…”

  看我脸色变得铁青,萧潇似乎是怕我一怒之下杀了苏瑾,脸上既惊且怕又怜,
身子就如同一只八爪鱼似的死死缠住了我,那蜜壶竟然再度剧烈收缩起来。

  喜子的一句话将我纳妾的喜庆气氛冲得一干二净,而进屋发现满地都是大红
喜服的她这才知道自己闯了祸,吓得脸都白了,嚅喏道:“主…主…主子,婢、
婢子不…不晓得您、您、您…”支吾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不晓得你主子在洞房是不是呀?”

  看到萧潇那双仿佛受惊小兔般惊恐的眼,我心头那阵锥心的疼慢慢化成了一
片怜爱:“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我怎么能抛下我的新娘跑去秦楼楚馆呢?”我
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我脸上每一个表情的变化都落在了萧潇眼里,一行热泪一下子从她眼中涌了
出来,她把香唇送到我的嘴边让我使劲亲吻着她,可呜咽的声音还是从她喉里传
到屋子里每个人的耳中,然后竟然就是呜咽一片。

  “人各有志嘛,你们哭什么?”我轻抚着萧潇雪白滑腻的肩头,转头对无瑕
道:“我饿了,无瑕,你给相公做点吃的来,鸭舌羹就行。”

  只是冷静下来的我心头却升起一丝疑虑:“难道苏瑾她依旧对我有情,见我
娶亲而伤怀不成?她在秦楼出演,慕容家允许吗?”

  无瑕这才止住了哭声,脸上飞起一道红霞,含情脉脉地望了我一眼,把我的
长衫披在身上,转身下地往我卧室旁专门收拾出来的那间小厨房素手调羹去了。

  我知道她该是想起在丹阳的那段日子,就是那时候,无瑕知道我真的会将一
切世俗抛在脑后,让她快快乐乐做我的女人。

  望着无瑕丰腴的背影,一阵温馨涌上我的心头:“这样的女人才是我要珍惜
的吧。”

  “真的…不去看…苏姐姐了吗?”这时反倒是萧潇想劝我去秦楼看看苏瑾了。

  “真的不去了。‘琴歌双绝’里的歌后献艺,想捧场的人多得是,多我一个
的不算多,少我一个不算少,我去作甚!”

  我语调变得轻松起来,转头对还傻愣愣站在地中央的喜子道:“去,找人告
诉六娘一声,让她多派两个人去爱晚楼,今天那里的客人定是少下了的。”

  等喜子快走到门口,我犹豫了一下又加了句:“苏大家身体欠佳,你再告诉
厨房做点补气血的汤煲送到秦楼去。”

  外面天已经半黑下来,丫鬟仆妇们正忙着点亮挂在屋檐大门上的气死风灯。
毕竟是上秋的天气,晚上已经有些凉意,一阵微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爷,起来么?”萧潇拉过一床丝被盖在我身上,顺手把窗户关上。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可不想浪费洞房花烛夜每时每刻,起来干么呀?”说
话间,我把玲珑也拉进了被里。玉玲进来的时候小手正碰到我半软的分身,上面
湿淋淋的,她嫣然一笑,头钻进被里,我就觉得分身一下子进入了一个温暖的腔
体,一条滑腻的香舌在我的下体温柔地徜徉着,将上面的秽物一点点舔食干净。

  “呃…”突然从小厨房传来一阵干呕声,我这才想起无瑕已经有两个月的身
孕了,忙拍了一下萧潇,小声道:“快,你去帮无瑕一下,我忘了她现在闻不得
血腥气。”

  萧潇嗔了我一眼,忙披了件衣服跑去小厨房,玉珑见萧潇进了厨房,便趴在
我的肩头绯红着脸小声问我道:“爷,那…娘生下来的…该叫奴什么呀?”

  “二娘呗,”我一拧她的鼻子笑道:“难道管你叫姐姐不成?”

  “人家本来就是、就是…姐姐嘛…”玉珑媚笑道。

  “那你先叫我一声爹。”我调笑道。玉珑的身子一下子变得火热,使劲把自
己挤进我怀里:“人家从小就想有一个爹,有个英俊潇洒、武功高强的爹…”她
呢喃道,胳膊紧紧搂着我的腰,一面亲着我的脖子一面腻声唤道:“爹、爹…”

  我心中的欲火一下子就被重新点燃起来,分身陡然壮大,顶得玉玲一阵干咳。

  等萧潇和无瑕端着一碗鸭舌羹回到卧房的时候,玲珑已经连抬起手臂的力量
都没有了。

  “主子,你以后可要多怜香惜玉些。”萧潇一面把鸭舌羹喂进姐妹俩的嘴里,
一面浅笑道。

  第二天我就带着萧潇、玲珑和无瑕秘密赶往南京去拜见我的双亲,和上次人
物虽同,身份却大下相同。

  父母见到如花似玉的四个媳妇自是高兴异常,又听说无瑕已经有了身孕,更
是喜出望外,几乎要把无瑕供上了天,连我看着都眼热,玲珑、萧潇看在眼里,
更是缠着我非要让我送她们个儿子不成。

  欢乐时光短,等往苏州回的时候倏忽已是九月十三了,驾车的依然是老马车
行的二掌柜老张,秦楼开业以后,我就和老马车行定了个协议,由老马车行独家
接送秦楼的客人,而车行则在所有跑长途的马车上放进了秦楼姑娘的花名册。

  “说起来,大少您真是生意场上的天才。”老张边赶着马边笑道:“俺这车
行成立也有年头了,坐过俺车的客商何止万万千千,可就没一个想起来用俺来宣
传宣传自己。”

  这是我这些年游历江东的经验,我是个淫贼,脸皮够厚,每到一地,茶楼酒
肆随便找个人一问就能问出当地的风月来;可那些脸皮薄、有贼心没贼胆的客商
学子若是有这么一个风月指南,他还不乖乖的自投罗网么?

  “老张你过奖了,大家互惠互利嘛!”我翻看着秦楼提供的花名册,上面秦
楼姑娘的相貌绝技和度夜资都标的清清楚楚,而那些煽情的语句也真的会让那些
寂寞的旅人心动,特别是老马车行的租金不菲,能租得起马车的都是有能力在秦
楼使银子的客人。

  翻到最后,却多出两张地图来,一张是苏州景物示意图,其中把秦楼标的清
清楚楚;而另一张则是老马车行各分号的士意图,旁边加了小注,注明了各分号
详细的地址。

  “这是俺车行加上的,有了这东西,客人都说好。”老张笑道。

  “你们还真细心,”我随口道:“只是眼下秦楼规模尚小,”我望着那张江
东地图上的十几处红点,渐渐地一个大胆的计划浮出了脑海,只是其中的关节处
我还要仔细推敲,便笑道:“等到我在江东繁华处所像扬州、应天、镇江、杭州
都开上分号,两家都会见到其中的大好处了。”

  老张眼睛一亮,脱口赞道:“大少您好大的气魄呀!”

  我扬扬地图,笑道:“这可是我跟你们车行偷师来的哟。”

  老张摇摇头:“不一样,大不一样!车行的马车从甲地到乙地,总要捎个客
人回甲地才有赚头,老马车行开了这么多的分号也是形势所逼,秦楼则大不一样
啊,苏州南来北往的行商甚多,大少若是没有雄心,一个苏州秦楼就够大少吃的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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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o疯VS凌乱oO  我心中微微一凛,这老张见事甚明呀!不是这一番话,还
真要被他那张憨憨的脸给骗了,怪下得能坐上千把人大车行的二掌柜,不光是车
赶得好呀!

  又想起了南元子,心中暗叹:“市井还真是多奇士呢!”

  “老张,去了你们车行好几次,却没见过你们大当家的,他究竟是哪路神仙?”
和老马车行的契约都是和老张签的,大家彼此熟悉,我当初并没往深里想,不过
老张如此有见识,那个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大当家突然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老张闻言,脸上顿时现出尊敬的神情,腰板也立刻挺直起来:“说起俺们大
哥,那绝对是条汉子,不仅为人仗义,脑瓜子还聪明,就跟大少似的。只是他一
年在车行的日子没有多少,怪下得大少总见不到他。”

  他掐算了一下日子,道:“下次俺大哥回总舵,怕是要一两个月以后了,届
时俺通知大少。”

  他嘿嘿一笑:“俺总觉得大少你能和俺大哥交上朋友,你们俩有些地方还真
像呢,比方这到处跑的性子吧!算算这两月,大少你用了多少回俺们车行的马车
呀…”

  我身后的四女都抿嘴笑了起来,我也觉得我似乎变成了奔波劳禄的命:“这
还没完呢,十四回到苏州,歇一天,十六就得去杭州哩。”我话中真有些无奈了。

  “大少不是才去杭州的吗?”老张奇怪道。

  “是啊,只是大江盟齐盟主的女儿九月十八出嫁,我想躲也躲不了呀!”

  老张嘻嘻一笑道:“原来大少也接到请柬了。”复叹口气:“大江盟这些年
委实对俺车行照顾有加,今次俺老大要亲自前往拜贺呢,大少说不定能碰上他,
只是俺小老儿弄不懂,嫁女儿又不是娶媳妇,都跑到娘家做什么呢?”

  师父教我诗书礼乐御,却对那些繁复的礼节甚是讨厌,我也养成了天马行空、
无拘无柬的习惯,就连自己娶妾也并没有非要把自己的爹娘请出来观礼,对于齐
放嫁女,我也就从未想过婆家娘家这等事情,闻言不由一愣,倒是后面无瑕笑道
:“齐盟主的女婿是个孤儿,师门又是道家,婚事自然是大江盟来操办了。”

  咦,无瑕这么清楚宫难的来历,是不是当初有心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呀?我
回头大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果然她脸颊没由来的一红。

  “那时婢子还没遇到主子嘛!”无瑕伏在我怀里,讨好地媚笑道。

  天街夜色凉如水。圆圆的月亮照进碧纱橱里,将四个粉妆玉砌的娇娃打扮得
愈发楚楚动人,一阵挞伐后,只有无瑕、萧潇还能勉力支持,玲珑早巳沉沉睡去
了。

  无瑕其实也倦极了,只是她内力毕竟深厚,而我又因为她怀孕对她倍加怜惜,
她看起来倒比萧潇还强些。

  “说起来,这一年武林三公子的名号大有凌驾老一辈江湖人的架势,宫难、
唐三藏和齐小天三人部是名门之后,一身技艺也颇为不凡,人物又俊俏,那些行
定江湖的少女们哪个下想有这样的夫婿呢?”

  “那个齐小天也是你择婿的目标吧?”我把玩苦她胸前的一只椒乳问道。

  “婢子都说了那时没遇到主子嘛…”无瑕撒娇道:“几年前玲珑就见过齐小
天,可那时他好像就有了追求的目标。”

  “咦?这有什么关系?大丈夫三妻四妾很平常嘛!”

  “主子是淫贼,当然没关系啦!”无瑕嘻笑道。自从那场婚礼以后,无瑕的
心情似乎放开了许多,平常不肯说的一些俏皮话,现在也不时地从她嘴里蹦出来
了。

  “原以为齐小天追求的是恒山练姐姐的弟子也就是她的侄女练我双,因为齐
萝的关系,齐小天应该很早就认识练无双了,可后来才知道他的目标竟是隐湖的
魏仙子。

  “什么魏仙子不魏仙子的,早晚有一天她得管你叫姐姐,没准儿是叫主母也
不一定。”

  我邪邪一笑,沉吟道:“听说练无双也是江湖绝色谱中人,无瑕,你看她真
的也像你一般国色天香吗?”

  “婢子只是蒲柳之姿,”无瑕浅笑道:“至于那练无双,婢子也从没见过。”

  我一怔:“你和练青霓那么熟悉,怎么可能没见过她的得意弟子兼侄女呢?”

  无瑕也迷惘起来:“似乎…好像我们每次见面,练无双都有历练似的,这两
年练姐姐更是只把齐萝带在身边了。”

  我蓦地想起六娘的话来,开玩笑道:“齐萝是不是练青霓和自己老情人的私
生女,这么照拂她?”

  无瑕嗔了我一眼,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了自己小腹上。我背后萧潇却小声笑道
:“主子,那个练无双那么神秘,或许她才是练青霓的私生女吧!”

  “你们魔门弟子的想法就是别出心裁。”无瑕忍不住笑道。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出身来历,我并没有瞒着无瑕相玲珑,母女三人虽然多年
养成的思维定式一时难以转变,可她们都想退出江湖,又知道我并不喜欢在江湖
上厮混,那么我是不是魔门弟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便对我是魔门弟子抱着超然的
态度。

  “大胆!”我用力将她的乳挤成一个奇怪的形状,而她却发出了一声满足的
娇吟。

  背后萧潇嘻嘻一笑,变本加厉道:“或许练无双和齐萝本来就是一个人也说
不定呢!”

  “这…不可能…”无瑕的声音有些走调:“编撰江湖绝色谱的百晓生虽然不
韵武事,却是天生一对神眼,有明察纤毫、过目不忘之能,是不是一个人他一眼
必能看出。再说练无双登上绝色谱的时候,齐萝只是个十四岁的毛丫头,两人的
岁数也不相同。”

  “百晓生还真是术数有专攻啊!”想起他送给魏柔的那个名号“谪仙”,对
无瑕的话我便深信不疑。

  “只是一个百晓生也阅不尽天下美女,苏瑾、孙妙、宝亭甚至武舞、紫烟,
还有那快雪堂的白牡丹、毕玉林,哪个下是沈鱼落雁、羞花闭月呢?”

  “是呀,”无瑕噗哧一笑道:“那就等主子编撰它一个江山绝色谱吧!”

  “那就先让我指点指点江山吧!”说话间,我将无瑕一双雪乳握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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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还在路上,“琴歌双绝”一同现身秦楼的消息已经把我的耳朵磨出了茧子。

  无论是在路边的茶棚,还是在城中的酒肆,那些自命风流的文人学子和富商
豪客都在纷纷议论这个十年来风月场的最大盛事。

  “我当然想让她们琴歌合璧喽,不过该是孙妙吹着我胯下的粗箫,而苏瑾在
我身下婉转呻吟。”

  我苦恼地对无瑕、玲珑道:“像秦楼那样子的琴歌合璧,岂下白白便宜了那
些粗人!”

  和苏瑾的那段快乐时光被我深深埋在了记忆的深处,我也不去想其实在我离
开她的那些日子里,苏瑾用她天籁般的歌喉唱出的天籁般的呻吟并不是唱给我听
的。

  而萧潇无瑕和玲珑用她们温柔而又火热的肉体抚慰了我受伤的心,让苏瑾渐
渐变成了我心头愈合的一道疤痕,不去碰她,便不觉得痛了。

  然而“琴歌双绝”联袂演出的魅力实在巨大,虽然有心理准备,可等我回到
秦楼看到六娘给我准备好的报表的时候,我还是为这几日巨额的收入所震惊了。

  “孙妙和苏瑾不能再演下去了!”虽然那大笔的收入出乎我的意料,可我并
没有被眼前的高额利润所迷惑,断然下令道:“高七,你速速贴出通知,就说两
位大家连日出演,已经精疲力竭了,况且两人还有其他安排,演过今晚,要停演
一个月。”

  高七一脸的迷惑,倒是六娘很快明白了我的用意:“还是动儿想得周全,再
这么演下去,就算是苏瑾、孙妙歌艺琴技再通神,看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高七是个伶俐人,马上恍然大悟,笑道:“对对,买菜的还知道囤积居奇呢!”
说着便出去操办此事了。

  看高七离开,我笑着对六娘道:“干娘,您老人家是不是把竹园隔壁院子给
买下来了?”

  六娘问我是不是看到隔壁搬家了,我点头称是,她便笑着说什么都瞒不了你,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只是杨家的动作太慢了,倒让你察觉了。

  “苏州是通衢之地,我看你有心在此发展,如此说来,竹园的格局就小了些,
正巧杨家也想换个地方,就一拍即合了。”

  她笑道:“成天见到那么多美女进进出出的,换做我是男子,也安不下心来,
人家杨家老太大可是要学孟母三迁呢!”

  “可我好歹是个解元哩。”我嘟哝了一句,心里却明白,虽然六娘说得轻巧,
可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这趟街是苏州繁中取静的处所,地价最是高昂,就算人
家杨家本来就想搬走,盯着这间宅子的人也不会少了,六娘没准儿是用了大价钱
才购得此宅。

  “那干娘干脆也搬来苏州算了,儿子也好孝敬您。”我嬉皮笑脸道。

  六娘白了我一眼,将剥好的一粒新橙递到我手上:“那是当然,你不孝敬我
谁孝敬我,难道干娘足白叫的吗?”

  入夜后的秦楼华灯高挑,只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门前人声鼎沸,来往
行人络绎不绝,多数人的脸上并没有出入风月场所常见的那种自觉不自觉的猥琐
与羞怯,而一旦相熟的人遇到了一起,也没有仿佛被抓着小辫子的尴尬,反倒是
热情地打着招呼。

  再看对面的快雪堂,虽然人流也是不断,可气势明显差了一筹。

  “他奶奶的,逛窑子都逛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天底下恐怕也只有老大你这秦
楼一家吧。”身旁的沈熠艳羡道。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从沈熠身旁走过的两个一袭青衫的学子脸上满是不
平,“秦楼岂是寻常烟花之地!有苏大家、孙大家这样的人物坐镇,就算说是皇
家街仪局也下为过!”

  “是是!他奶奶的,我说错了还不行,秦楼,干脆改名叫琴歌双绝楼算了。”

  沈熠知道和这班学子说不清楚,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冲着我发着牢骚:“老
大,当初我怎么就没想到妓院竟然这么赚钱呢?”

  “在妓院花了那么多钱还不知道它赚钱,你白痴啊?”

  沈熠却似浑不在意:“就因为我知道我足个白痴,想别人都是聪明人,总不
会都像我那样白白的往妓女身上扔钱吧,谁知道天下多数都是白痴!”

  他转头笑眯眯地望着我:“老大,你秦楼想不想扩张呀?若是需要银子,我
沈伯南入个股如何?”

  我心中一动,转头看沈熠,华灯下他那张嘻笑的脸上隐隐透着一丝精明。

  “谁说沈熠只是个花花大少、绒裤子弟呢?”在一瞬间我修正了对他的看法,
语气也尊重了许多:“伯南,秦楼眼下还要打根基,扩张是日后的事情。”既然
沈熠开始露出锋芒,我也不想让他小看我。

  “而且运作秦楼的银子我还拿的出,不过,倒是另有一桩生意或许你会感兴
趣。只是现在有些关节我正在思索之中,且恕我卖个关子。两个月内,我会亲自
和你探讨合作的事情。”

  沈熠竟能沉住气,不再追问究竟是哪行的生意,只是笑道:“老大,爱晚楼
到了。”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苏瑾素喜秋冬之肃杀,尤爱霜天红叶,
当时起楼名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脍炙人口的名句,楼门匾额上那“爱晚
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也是我这两年少有的得意之笔,可眼下看着竟是那么
剌目。

  “闪开点,快闪开点。”一个粗豪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接着沈熠就被一只大
手一巴掌给拨拉到一边去,一个踉舱差点摔倒,我忙伸手拽住他,就看一个四旬
出头,长着一副马猴脸的高壮汉子带着三个年轻人昂然走进了爱晚楼。

  “喂,老大,你怎么不管管呀?”沈熠站稳身形,埋怨道。

  “他们都是江湖中人。”我望着那巨汉背后背着的那把长约四尺、阔约五寸
的大剑低声道。

  在苏州城里的巨贾富商、文人学子眼里,我只是应天的新科解元、苏州府经
历司的经历、秦楼的少东家,和江湖并没有什么瓜葛,能把我和春水剑派联系上
的,在江湖上原来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当然现在可就不太好说了…

  这个大汉该足那个什么铁剑门门主奔雷剑万里流,从六娘说起他那天到现在,
足足有十天功夫,他怎么还没走呢?鲁卫好该头疼了吧!

  爱晚楼的侍女果然训练有素,见到我进来,只是似乎在不经意间发出了会心
的一笑,并没有特意上前来招呼我,这是我定的规炬,我不想每到一处就引起一
场小骚乱,而六娘则笑我道:“依动儿的脾性,或许在场的客人全部免费也末为
可知呀!”

  时间还早,苏瑾并未出场,二楼台子上只是一个女孩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思
凡”,可大厅里已经没有几个座位了,我和沈熠好不容易在靠门口的一个角落找
了位置坐了下来。

  沈熠显然比我出名,不时见到有人和他打着招呼;而万里流则坐在二楼的一
问包厢里,正伸长着脖子东张西望,脸上渐渐露出焦急之色。

  “苏大家怎么还不出来?”没多长时间,万里流果然发出了一声怒吼,只是
他竟然没忘记用敬语倒是让我有些意外,而台子上的那个小姑娘吓得顿时把曲子
停了下来。

  大厅里立刻响起了一片嘘声,甚至有人讥笑道:“怎么这个大马猴也能听得
懂苏大家的歌吗?”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万里流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却一直忍着没有发作出来,只是恶狠狠瞪了那
人一眼,嘴里念念有词,看那唇形似乎在说:“劈死你!劈死你!”

  我一皱眉,转头问沈熠:“伯南,这人这几日都在爱晚楼吗?”

  沈昭摇摇头:“我在停云楼和爱晚楼都没见过他,老大,你认得他?”

  我没言语,却顺着万里流的目光仔细在大厅里搜寻了一番,待看到我对角坐
着的两个人,我心头蓦地一跳。

  沈熠的目光也随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失声讶道:“天哪,天下怎么还会有
如此俊秀的人物,他、他是不是女儿家女扮男装呀?”

  “你看过女儿家有喉结的吗?”

  那其中一个神采飞扬的白衣少年正是我在杭州城有过两面之缘的李思,而另
一个相貌也算的上俊俏的少年却被我一眼识破是女扮男装,看她恭谨的样子,该
是李思的侍女吧。

  “他怎么不在大江盟?齐萝眼看就要大婚了。”我一阵好奇,大江盟对这个
来历不明的少年极是重视,想来两家的关系非比寻常,可齐萝的好日子将近,李
思再怎么说也该待在大江盟帮帮忙吧。

  确定了李思真的是个男人,沈熠的脸上恢复了平静,自嘲道:“奶奶的,我
的竞争对手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多耶!”

  “怎么,伯南你也相中了苏瑾?”我不动声色道。

  “岂止一个苏瑾?”沈熠嘻笑道:“孙妙、庄青烟、冀小仙,哪个我都想娶
回家去!只是,老大,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么多绝色美女替你卖命,连我抬
出我爹的名号,许愿娶回去做现成的少奶奶都买不了她们的心?”

  “女人的心可不是用钱能买来的,苏瑾、孙妙哪一个身边缺银子啊?”

  我微微一笑道,不禁想起了他对待女人的那些奇技淫巧,或许在他的心目中,
女人真得和一条狗没什么原则区别吧。

  和沈熠闲聊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李思和万里流,李思从从容
容的似乎在静等着苏瑾的出场,而万里流则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而他望着李思的
目光也不时露出凶光。

  “咦?怎么他和李思有仇吗?”我一阵迷惑,无瑕和六娘都不清楚李思的来
历,显然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和久不出江湖的万里流结冤的机率实在是太小了!

  “再说,即便有仇,岂能这般沉不住气,亏他还是一派掌门!”万里流的那
副样子让我对他的评价低了许多。

  “啧啧,他这样的也能挤进名人录的前四十名,百晓生是不是有些名不符实
呢?”

  正暗自寻思间,爱晚楼又走进两个壮实的汉子,都是四十多岁的模样,脸色
黝黑,皮肤甚足粗糙,身后各背着一把明晃晃的分水峨嵋刺,该是长年在水上讨
生活的江湖人物。

  两人一进大厅就看到了楼上的万里流,脚步便有些迟疑,我竖耳倾听,就听
右边那个汉子小声道:“兄弟,楼上的那个汉子我怎么看像是铁剑门的万里流?”

  而左边的那个轻轻点点头说就是他,右边汉子的脸上便有些忧色,说:“这
可如何是好,就是咱兄弟俩加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呀!”

  而另一个也有些心虚地道:“要不大哥,咱们先回去禀报帮主,说碰上了硬
点子?”

  两人犹犹豫豫的样子倒引起了万里流的注意,他目光在那两个汉子身上逡巡
了一番,确认并不认识两人之后才把目光挪走,可如此一来却把两人弄得走也走
不得是退也退不得的,只好假装东张西望在找座位。

  偏偏他们旁边的一个中年文士是个热心人,指了指里面的空位,两人只好讪
讪坐了下来。

  “苏瑾今晚的暂别晚会还真是好戏连台呀!”我心中暗忖,原本就料到秦楼
迟早会有人来惹是生非,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伸手摸了摸被我装饰得花里胡啃的斩龙刀,心道:“我今天倒要看看哪个蠢
蛋不开眼了!”

  “老大,这里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头!”沈昭望着李思相万里流小声对我道:
“你有没有准备啊?”

  “开妓院怎么能不请护院和保镖呢?”我微微一笑:“伯南,你就等着看好
戏吧!”

  话音未落,那大厅里的兽头灯的灯花突然一暗,耳边顿时响起一阵疾如暴雨
的琴音,那琴音虽是从隔着爱晚楼十余丈的停云楼传来,却让你觉得抚琴的人仿
佛就在面前,而那急促的琴音直如暴雨打梨花,声声惊心,转眼间就有人凄然泪
下,就连我都被那琴音激荡得心有些怦然乱跳。

  孙妙在搞什么鬼?虽说知音者乐而悲之,可把气氛弄得这么凄凄惨惨的实在
有违秦楼赚钱的宗旨。

  就在我暗暗奇怪之时,琴音陡然一缓,大弦缓缓仿佛春回大地,小弦叮咚又
如百鸟齐鸣,正足一片春光好景色,众人脸上也浮现出洋洋暖意。在琴声渐细的
时候,一个宛如天籁般的歌声悠然响起。

  红酥手,黄脸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苏瑾!虽然二楼小舞台上轻纱遮住了台上的佳人,可我知道那是苏瑾,我的
心便猛地一紧,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把和她的那些美妙回忆全找了回来,原来要
把过去忘记竟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

  她缥缈的歌声里似乎也满是幸福的回忆,五年前也正足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时
分吧。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素,错!错!错!

  我当然知道这结局,可当苏瑾歌声渐苦,我的心还是随之一阵抽搐般的剧痛,
只是剧痛之后我心里却是一动,苏瑾她知道我来爱晚楼吗?为什么选了这么首曲
子来暂别秦楼呢?是唱我还是那个让她有了身孕的男人?谁又是拆散她与情人的
东风?是慕容千秋亦或是…我呢?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

  片刻死一般寂静后,苏瑾如泣血杜鹃般的歌声再度扬起,或许这就是如泣如
诉吧,可她究竟是为谁衣带渐宽终不悔,为谁销得人憔悴?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是啊,山盟海誓就像绕梁的余音犹在耳边,可佳人已然别投他人怀抱了,还
说什么锦书难托不难托!

  望着满屋子如痴如醉的人们,我心中蓦地涌起一阵烦乱,刚想起身离去,却
听二楼的舞台传来“扑通”一声轻响,接着幔帘一挑,一个小丫鬟惊惶失措地探
出脑袋来喊道:“不好啦——苏大家,她、她晕倒啦!”

  下集预告日进斗金的秦楼开业不久,就不出王动意外地迎来了她的第一场危
机,只是危机的结局却大大出乎王动的意料。神秘高手李思突然崛起,竟成为他
情场上的劲敌。

  齐萝的婚礼成了大江盟整合江南武林的舞台,而王动不顾世俗礼教,公然带
玉无瑕、玉玲珑三人出席,众人为之侧目,“淫贼”之声四起,王动与白道武林
关系恶化。

  王动在杭州拜会了老马车行的大东家,一个大悄报网逐渐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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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卷

                第一章

  苏瑾怎么了?

  时间似乎在这一刹那被定了格,如痴如醉的众人仿佛一下子全呆愣住了,我
身边的沈熠也张大了嘴,却听不到他的声音,爱晚楼里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就
连我也是心中一紧。

  几息后,才见一个巨大的灰影从二楼的一个包厢里冲了出来,踩着栏杆飞身
要跃上苏瑾所在的舞台,正是那个铁剑门门主万里流。

  “下去!”

  从帷幔遮掩的舞台上乍地传来低低一声清叱,随着这声仿佛暮鼓晨钟般的呵
斥,一柄青钢长剑突地从帷幔中刺出,直刺向万里流的肩井大穴,剑势矫奇有如
天外飞仙一般,逼得万里流连变了两种身法都无法破解这一招,只好退回自己的
包厢,脸顿时涨成了酱色。

  我心中的紧张顿时变成了另外一种情绪:“苏瑾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
男子!?他和苏瑾是什么关系!?”

  心头涌起的醋意竟然让我平素极是冷静的心也有些失了方寸,几乎要拔地而
起冲上楼去。

  倒是不明就里的沈熠长出了口气,啧啧有声地笑道:“老大,你对苏瑾还真
是照顾有加呀!这人…是不是江湖的高手?”

  而爱晚楼好像也活了过来,众人一阵交头接耳,于是喧声四起。

  沈熠的话如同重拳一般击在我的心上,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深深呼吸了一
下,心情才平静下来。

  万里流那张马猴脸虽然难看,可手中的奔雷剑却是好看中用的很,我心中自
然明白,能登上名人录第三十八位,怎么也算得上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虽说帷
幔里的那一剑颇为突兀,又占了地利,可明眼人都知道帷幔后持剑的人定是有着
与万里流不相上下的武功,甚至极有可能更高。

  可惜我眼下只是知道名人录上这些江湖豪客的名字,对他们的武功却知之甚
少,便无法从这剑势中猜出这人的身份。

  转眼看李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而后进来的那两个粗豪汉子更是局促不安。

  “给我上!”

  万里流一声断喝,他带来的三个年轻人便“唰”地散开,从三个方向直扑舞
台,而他也擎出了那把四尺长的阔剑奔雷剑尾随着一名弟子扑了过去。

  “不知死活!”

  帷幔后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叹,那声轻叹犹在众人耳边回荡,一道青影已从帷
幔中冲出,一脚将左边一个年轻汉子踢飞之后,身形便晃动到中间那个年轻人面
前,左手如蛇如鹤夺过他手中长剑,顺势掷出,将右边的汉子逼下楼去,右手长
剑一突,正扎在对面汉子的大腿上,长剑一挑,那汉子便带着一蓬血雾惨叫着掉
下楼去。

  楼下众人纷纷躲避,万里流却顺势一脚点在那汉子的身上,借力又拔高二尺,
奔雷剑如刀一般劈了下来,气势愈加恢弘,青衣人也不敢试其锋芒,不得已身形
一闪,便让万里流抢上了舞台,他那劲道十足的一剑竟将帷幔荡起,隐约见到苏
瑾倒在地上,而刚从后台楼梯上探出个脑袋的正是一脸急色的秦楼管家白秀。

  我这才看清这青衣人的容貌,严格来说这张略显死板的脸并不是他的真面目,
因为我一眼便看出他带着一张人皮面具,只是那双散发着炽热火焰的眼睛让人很
容易就忽略了他脸上僵硬的表情,也忽略了他浑身上下散发的那股孤傲气息。

  万里流不去理会自己在台下哀嚎的弟子,却死死地盯着青衣人嘿嘿笑道:
“好俊的剑法!只是这么藏头藏尾的难道是怕见人吗?”

  他伸手就向青衣人脸上抓去,口中喝道:“让老子看看你小子究竟是谁!”

  这直取中宫的一招擒拿手倒是羞辱对方的意味多些,那青衣人的眼中便暴起
了一团怒火,身子竟不稍退,左手并指如剑,疾如闪电般地直点向万里流的手心,
万里流变爪为拳,那青衣人应变神速,手指一收拢,两人的拳头便结结实实地撞
到了一起。

  一声闷响,万里流高大的身躯竟被震退了三步,那青衣人趁着他脚下踉跄的
当口,深吸了一口气,连出三拳,拳势迅疾若奔雷一般,正是江湖上人人会使的
“黑虎掏心”,却生生将万里流震下台去,爱晚楼台下又是一片混乱。

  “哦?”我心中一惊,万里流的武功虽然不入我法眼,可听无瑕说他一身蛮
力十分了得,是和陈万来一样的天生神力,除了江湖十大,武林上少有人的内力
能敌得过他,这青衣人竟然和他硬碰硬占了上风,实是让人刮目相看。

  “莫非…是十大中人?”我心中暗自狐疑,虽然转瞬间我就否认了这一点,
可右手还是不由得暗暗移至腰间。

  却见万里流满面怒容,高声喝道:“好小子,你竟敢使诈诓你爷!”

  “嘻嘻,不诓你这个猪头猪脑的诓谁呀?”在慌乱的人群中沉静的李思有如
鹤立鸡群一般,他似乎惟恐天下不乱,面露哂笑道。

  一句话就把众人的目光全吸引到了他身上,万里流也恶狠狠地望着他:“李
思,看在大江盟的面子上,我已经忍你好几天了,别不知天高地厚的,真得惹翻
了爷,爷们杀了你!”

  “白秀、高七都干什么去了!?”

  我心下泛起一丝波澜,听万里流话里的意思,显然李思已经在苏州待了好几
天了,甚至极有可能就住在秦楼,这显然是我去应天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对于李思这么出众的人物沈熠竟毫不知情我并不奇怪,李思就是再出众也是
个男人,沈熠这花花大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庄青烟、冀小仙几人身上,哪有时间
去理会一个臭男人呢。

  可白秀、高七并没有报告上来,而且眼下到现在还没有人出面制止这混乱的
场面,我知道秦楼今后的路还很漫长。

  “别把我和大江盟扯到一块儿。”李思却浑不在意万里流的威胁,他一摇手
中折扇,微微一笑道:“说你是猪脑都是抬举你了,苏州是何等地方,秦楼是何
等场所,苏大家又是何等人物,轮得到你动刀动枪吗?”

  说着,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正在二楼舞台晃动的帷幕,那里,青衣人已经不
见了踪迹。

  这小子到底是在说万里流还是那个青衣人呢?我饶有兴趣地望着李思,他的
目光恰巧转到了我身上,嘴角便扯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万里流脸色愈加黑亮,嘿嘿笑道:“李思,你自掘死路,可怨不得我了!”

  突然呼哨一声,就见从人群中蓦地站起七八个人,俱是双手猛扬,一股股白
烟霎时从四处涌起,眨眼间爱晚楼便是白蒙蒙一片。

  咦?铁剑门虽然名声不太好,可也不是个下三滥的门派呀,怎么使出了这等
下三滥的手段?而且看这架势,似乎是早有心捣乱,我心头便一阵狐疑,顺着外
涌的人群逆流而上,我快速奔到了台前,万里流不见了,李思也不见了,只有他
的侍女还依旧傻傻地愣在那里。

  我暗骂一声,急忙飞身上了舞台,帷幔后烛光摇曳,却是空荡荡的一览无余,
只有后台的窗户大敞大开的。

  从楼上往下望去,爱晚楼后院的草坪上五个人已经刀来剑往地厮杀在了一处,
而苏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依靠在白秀身上若有所思地望着打斗中的五
人,浑不在意围在两人身边的那几个汉子。

  顺着苏瑾的目光望去,我心头蓦地一酸,她目光的尽头正是丰神如玉的李思。

  “好高明的剑法和眼力!”我看了两眼便心中暗赞,李思他果然有狂傲的资
本,剑法正如他人一雅飘逸,越发显得他的对手万里流声嘶力竭的,或许万里流
这会儿才明白他为什么有胆量把大江盟这个硬靠山撇在了一旁吧!

  而青衣人的对手却是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衣人,两人各执两把短刀
堪堪抵住青衣人的剑势,青衣人显然未尽全力,眼光三分投在了李思身上,二分
落在了白秀脸上,饶是如此,那两个白衣人依旧左支右绌得渐渐露了败象,只是
在皎洁的月光下,那两个白衣人的表情却和青衣人一样的从容冷漠。

  “或许大家都返老还童了吧,要不怎么都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我暗忖,
那两个白衣人竟和青衣人一样带着面具,而李思和青衣人又都不约而同地藏起了
几分实力,不知是心有所忌,还是想见识一下秦楼的实力?

  “秦楼和气生财,可也不能任人欺辱!”白秀望着围住自己的那群汉子冷笑
道,而我在楼上已经看到一队二十余人的秦楼护院飞快地掩了过来,速度虽快,
却始终保持着偃月式的阵形。

  那七个汉子似乎被苏瑾的天香国色震慑住了,此时闻言才蠢蠢欲动起来,其
中一人拔刀刚喝了半句“臭婆娘…”就见一枝长箭似流星一般射了过来,正中他
的肩头,剩下的半句便变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拿下!”白秀一声令下,手一扬,打出了一个连我也没看明白的手势。

  护院们便齐齐喝了一声“得令!”声如响雷,惹得那些跑到楼外的客人纷纷
转头观瞧,更有些大胆的便渐渐凑了过来。

  护院队伍前面拿着盾牌和刀的十几个人突然变换了阵行,有如一把锋利的锥
子直刺向围在白秀苏瑾身旁的汉子,前面的两个人刀法虽不花俏,却是异常实用,
臂力也出众,两人配合得又恰到好处,一合之下,就把一人砍翻,眨眼功夫,那
七个汉子全哀嚎着倒在地上。

  变生肘腋之间,青衣人和白衣人手下不由得一缓,李思更是收住了剑势,竟
放任万里流直冲向了那群护院!

  却听“铮铮”几声弓弦响过,五枝利箭直飞向万里流,万里流飞舞着手中的
阔剑,将来箭一一磕飞,脚步却骤然慢了下来,剑花舞动间他只堪堪冲出了一步。

  前面那五个弓箭手射毕立刻半蹲下身来装箭,后面迅速又站起五人射出一排
箭去,两排人衔接异常紧密,中间的间隔仅仅让万里流刚刚前冲了一个半身位。

  五轮箭射过,万里流连变了两次身法路线也只前进了十余步,而护院中的那
些刀斧手已经麻利地将七个铁剑门门徒捆绑好,在弓箭手的周围围成了个圆,将
自己的同伴护在里面。

  “这就是六娘训练出来的精兵吧!”虽然在太湖秦楼已经见识过了一次,可
我心头依然有些震动,看来六娘真不愧是师父的女人,兵书战策也和师父一样是
样样精通,才能把护院调教得如同军队一般,只是本朝对弓箭兵器管制极严,也
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搞到了这许多的违禁品,想来明天我又要向知府大人好好解释
一番了。

  在万里流额头渐渐沁出汗珠的时候,李思的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似乎秦楼
的实力颇出乎他的预料。

  那青衣人虽然看不出他脸色的变化,可眼中也流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

  等万里流冲到护院的近前,已是强弩之末了,饶他是一身的蛮力,可经过与
青衣人和李思的对战,他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真力,那劈向盾阵的一剑虽然将两个
打头的护院震得后退了两步,可他的身子也不由得晃了一晃,就这一瞬间,那个
被他攻破的缺口便迅速补上了两个人,盾阵里更是突刺出两枝精钢短矛,他只来
得及躲开身子,衣襟却被矛头扯下一片来。

  “这阵势竟然有这么强的威力!?”我暗自心惊,我一面看一面印证着师父
的教诲,却听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脚步声很熟悉,接着就听见六娘熟悉
的声音低语道:“这就是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虎还怕群狼“啊!一个人内力
再高,总有枯竭的时候。”

  说话间,六娘如同幽灵一般飘到了我的身旁,还带来了一阵淡淡的檀香。

  我心头蓦地一动,原来六娘早有安排,倒是我小看了她,说不准那青衣人都
是她请来的也说不定,心情一松,就想探探她武功的深浅,便笑道:“这么说,
那青衣人与那两个白衣人缠斗,岂不危险?”

  六娘白了我一眼道:“你师父没跟你讲过吗?一只老虎能吃掉一只豹子,可
它吃不掉两只豹子;能吃掉三五只狼,可吃不掉三五十只狼。”

  她瞥了一眼楼下,笑道:“那两个白衣人不过是两只狼罢了,可他们的对手
却是一头真正的老虎。若不是这两人联手,早败下阵去了。”

  我立刻抓住六娘的话问道:“那苏瑾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护花使者呢?那
青衣人虽然带着人皮面具,可从他裸露在外的脖颈手掌看,他定是个中年人,这
么好的武功,该是江湖成名的人物,干娘您看他应是哪一个呢?”

  六娘只说了一句青衣人是今天刚到的,便左顾而言他:“说起来两人联手,
平旷最佳。后花园里地势平坦空旷,最是适合两人联手,若是两人心灵相同,又
练有合搏之术,等若武功骤然提高一成。这两个白衣人明显技出一门,才堪堪抵
住青衣人的攻势啊!”六娘进一步地解说道。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丝疑问,六娘说的我自然清楚明了,她话里流露出来的眼
力也表明她不光是有眼力,而且还是个武学的大行家。

  那么,她不接我的话头该是猜出了这个青衣人的来历了,只是这个青衣人的
来历让她心有所忌,她没有十足把握的话,不肯贸然说破。

  “六娘她不是个怕事的性子呀!”我心中暗自揣摩,就算在十二连环坞势大
的时候,六娘她也没有一丝的畏惧。

  “难道是怕说错了毁了别人的清誉不成?如此说来这青衣人该是个成名的正
派耆宿了。”

  我脑子里飞快地流过了名人录前三十名的那些人物,把那些黑道和平素就不
缺花边新闻的人去掉,再联想到他那矫奇的剑法和孤傲的气势,我心头蓦地一动,
莫非他竟是武当真武殿长老“孤竹”清云!?

  “武当四清,风云雨雾”,他们可都是武当的中流砥柱啊!特别是清云更是
武当的第二号实权人物,一生声名只和行侠仗义联系在一起,和女色从未有过半
点瓜葛,真的会是他吗?

  我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那个青衣人,耳边又传来六娘的声音:“江湖传言,
万里流不过是个蠢笨之人,能执掌铁剑门完全是因为他超出同济甚多的武功,而
那身武功又多仗着自己天生的一身蛮力,看来所言不虚!偃月阵虽然变换多端,
又最能耐受打击,可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击败他,也是因为他不能审时度势啊!”
“李思和清…青衣人消耗了他不少真力…”我喃喃道。

  “你认得李思?”六娘微微有些惊讶,在杭州发生的事情她并不完全清楚。

  我一颔首,看楼下万里流围着那盾阵转了几圈,连攻了几次也没能攻进去,
脸上已是汗如雨下,双眼四下张望,似乎要弃门下弟子而逃,李思此时却身形疾
动,晃到万里流身后,突出一指,万里流顿时委顿在地上。

  “好耶!”围观的众人大声喊起好来。

  而那两个白衣人刀法却是陡然一变,原本阴柔得如同女人一般,此刻却是凌
厉异常,那青衣人猝不及防下,两人竟将局势扳了过来,之后,两人更是分别将
左手右手的短刀掷出,赢得了宝贵的一线时间,两人手拉手飞身纵向院墙,而青
衣人似乎不放心苏瑾,望着那两个白衣人眨眼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却没有追
赶,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懊恼的神情。

  “什么嘛!”我不满地摇摇头:“百晓生是不是该每天都更新一次江湖名人
录呀?”

  从梅流香、邱鸿声到青衣人、李思和这两个白衣人,大家似乎都在掩饰自己
的武功,不过想想就连我自己也在玩着扮猪吃老虎的游戏,便哑然失笑了。

  “江湖名人录快有两年没更新了。”六娘的话里颇有些感慨:“连我都看走
眼了。像这个李思,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可他绝对有名人录前二十五名的实力,
长江后浪推前浪呀!而那两个白衣人的身手也足可以排进前四十名,江湖上一下
子涌现出这么多好手,看来大动荡的年代真的要到来了。”

  对于六娘指点江山的气度,我已是见怪不怪了,只是她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
丝淡淡的哀愁,却让我蓦然心动,或许是李思的年少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光
吧!

  见我投来关切的目光,她才展颜笑道:“动儿,别担心我,上了年纪的人,
总要乱想。”

  她往楼下望去,李思正快步向白秀、苏瑾那边走去,六娘斟酌道:“倒是这
个李思,他的来历颇耐人寻味呀!”

  “干娘,您知道他的来历?”我一怔,问道,心中却暗忖:“干娘她眼下到
底多大年纪了呢?”

  “这…干娘可拿不准哟,”六娘微微一笑:“他的剑法灵动飘逸,虽然看不
出是哪门哪派,可该是道家一脉,而那后来的一指,更是少林寺的不传之秘”拈
花指“,动儿你想想,江湖上谁能教出这么一个身兼释道两家绝学的弟子呢?”

  “什么不传之秘,还不是一样由人创造出来的吗?”我嘟囔了一句,少林寺
的不传之秘“佛门狮子吼”我只听木蝉吼过一次,可我依旧学得似模似样的,春
水剑法玲珑也只不过给我演练了一回,反倒要让我指点她们,天下武学殊途同归,
哪有那么多不传之秘呢!

  不过看六娘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豫,我连忙嬉皮笑脸地笑道:“嘿嘿,谁让我
不仅有一个好师父,还有六个好师娘呢。”

  “顽皮!”六娘被我逗得一乐,随手打了我一巴掌。

  而楼下,李思不知道和苏瑾说了句什么,苏瑾莞尔一笑,竟让月亮失去了颜
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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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苏姑娘还是爱你的,可是她想要的,你没有办法给她。”

  或许是六娘看出我脸色的变化,她温言安抚我道:“你去应天的这几天,看
得出来她的情绪很不稳定,可她依然坚持在爱晚楼演出,让秦楼的生意和名声都
更上一层楼。”

  真的是旁观者清吗?六娘前半句话让我心头猛的燃起一股希望,然而很快就
被后半句话浇灭了。

  “苏瑾她还想要什么呢?难道想要天上的星星、水中的月亮吗?”我自嘲地
笑道,“家世、人品、金钱、地位我应有尽有,苏瑾她还要什么?难道…”我心
突然咯愣一下子,“是呀,是有一样我不能给她,也真的无法给她。难道苏瑾她
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我,而不愿与别人分享吗?”

  “老大,老大!你可让我好找呀!”我来不及问六娘她话里的意思,却见沈
熠仰着脖子扯嗓子喊我,惹得周围众人都纷纷扭头看我,就连苏瑾也投来惊鸿一
瞥,正碰上我灼灼目光,她旋即垂下头去,嘴唇蠕动了两下,似乎是和李思道别,
然后招呼了那个青衣人一声,扶着自己的丫鬟一同向门外方向走去,围观的人群
自动地分开一条道路,让她通过。

  白秀朗声吩咐把万里流几人关进柴房先收押起来,明日送官,又冲着周围的
人团团道了万福,笑语盈盈说道:“扰了诸位的兴致,罪过罪过,今儿晚上大家
的花费减半了!”

  於是众人都欢呼起来,又一股脑地涌向了有凤来仪阁。

  “白姑娘蛮能干呀!”白秀的处理方法让我很满意,虽然我知道万里流并没
有犯什么大罪,在衙门里过次堂打两板子蹲几日说不定就放出来了,可秦楼毕竟
给敢於闹事的人一个下马威,倒是六娘淡淡一笑说在太湖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
两三次了。

  我见楼下的李思似乎是要离开,忙喊了他一声,匆匆赶下楼去,陪着一张笑
脸道:“多谢李兄了。”

  李思却出人意料地给我鞠了一躬,我一愣,就听他朗朗笑道:“多谢大少给
了在下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呀!他日若能一亲芳泽,还要
拜谢大少!”

  望着他貌如子都的俊俏脸庞我心头蓦地一堵,在他如花似玉的笑容后面,他
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锋利,那里面竟满是挑战的意味。

  “那李兄可要自求多福了…”

  “咦,这话可不该由大少来说。”李思脸稍稍一侧,向苏瑾走的方向望了一
眼,那边苏瑾已经拐过了月门不见了。

  “我和李兄不一样,我可是个淫贼啊!美女自然多多益善喽!”

  “美女吾所欲也,美男吾所欲也,不男不女亦我所欲也…”沈熠凑了过来,
嘻嘻笑道,左一眼右一眼地打量着李思,那目光还真与常人有些不同。

  明知道沈熠在装神弄鬼的,可我浑身上下还是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李
思的脸上也多了些愠意,想来他也没法接受沈熠如此惊世骇俗的念头。

  “这少年是什么来历?”望着李思远去的背影,沈熠眉头微锁问我道。

  等我急急忙忙赶回竹园的时候,解雨已经从苏瑾那里回来了。

  “你还有没有良心呀,难道你嫌钱赚得还不够多吗!?”解雨一脸的不满:
“苏姐姐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你就不能让她别演啦?”

  “你知道什么!”望着强词夺理的解雨,我真有种立即把她做了的冲动。

  萧潇见状忙出来打圆场道:“我的大小姐,要说咱们这些人里头最心疼苏姐
姐的就是相公了,可相公也拿苏姐姐没办法呀…”

  “别相公相公的,他是你相公,可不是我相公。”

  解雨赌气的话里却有着一股酸酸的味道,萧潇、玲珑想笑又不敢笑,纷纷背
过身去,倒是解雨说时解气,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话不仅有些重了,而且话里面还
有毛病,俏睑一红,摇着萧潇的胳膊撒娇道:“萧潇姐姐你别生气嘛!我说错话
了,要怨就怨这个死淫贼,他真把人气死了!”说着狠狠白了我一眼。

  萧潇小声在解雨耳边说了一句,惹得她脸色愈加绯红,连打了萧潇好几粉拳,
才转头正色道:“你别担心了,苏姐姐只是心力有些憔悴而已,没大碍的,我已
经给她开了方药,休息一晚应该没事儿了。”

  她顿了顿,又道:“听说你要带她和孙姐姐去杭州,依我看算了吧!”

  我原本是想带着琴歌双绝去杭州给宫难和齐萝贺喜的。虽然我不喜欢大江盟,
可齐萝却是惹人喜爱,而宫难虽说狂傲,却也是值得一交的朋友,两人的婚事,
我自然要送一份厚礼。

  不过大江盟富甲一方,金银珠宝怕是不见得比我少,这份礼该怎么送就颇费
思量,倒是孙妙、苏瑾联袂在秦楼演出让我灵机一动,琴歌双绝为婚礼献艺该是
一份别出心裁的贺礼吧!可现在,就算解雨不说,苏瑾孱弱的身体也让我打消了
带孙苏二人赴杭的念头。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我心中暗自感慨,却见无瑕披着一件月白碎花裌
袄睡眼惺忪地走进来,忙招呼她坐在我身旁。

  她拉着萧潇、解雨一同坐下,顺手削了一只梨递给我,小声笑道:“也不知
怎的,回来就有些乏了,偎在榻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解雨马上接茬道:“无瑕姐姐你有身孕嘛!当然嗜睡啦!”

  又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道:“你看你,一点都不心疼无瑕姐姐!还要带她
去杭州,万一出点事情,后悔死你!”

  怀了孩子是不是都要饭来张口、茶来伸手呢?我真的有些迷惑了,师父没有
子嗣,他自然从没提过女人怀孕生产的事情,我只记得我娘怀我妹妹的时候,快
临产了还在田间地头上劳作,或许只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才那么弱不禁风吧!

  想到这里,解雨的一些细琐往事流过我的心头:“这丫头该真是个世家出身
的人物了。”

  不过,她的话还是提醒了我,我不由得转头望向无瑕,无瑕脸上竟有些紧张
:“没事儿,咱不是明天就出发嘛!”她脸上流出一丝羞意,伏在我耳边轻声道
:“相公要真心疼奴家,路上慢些行吧!”

  “这才像我的女人!”我笑道:“无瑕,那今晚你就早点歇息。玲珑,你俩
陪爷看出好戏去。”

  等二更锣响过,我带着一脸兴奋的玲珑穿着夜行衣悄悄出了竹园来到秦楼。
此时的秦楼已然褪去了喧哗,大多数的屋子已经熄了灯,一路掩来,只能零星地
听到几声嬉闹。

  “爷,真的会有人来劫人吗?”

  白秀已经按照我的吩咐将秦楼防卫的重心撤到了有凤来仪阁、爱晚楼、停云
楼等重要处所,反倒是院子北侧关押万里流几人的柴房并没有多少人把守。

  想当初在太湖牡丹阁里,大江盟就是用得声东击西之计,我可不想秦楼被别
人烧上一家伙。

  “铁剑门今天摆明了是来闹事的,来闹事就要有被抓的觉悟,也就要有救人
的应对。”

  晚上和六娘、无瑕议论了一番,都说此番万里流的行事作风与往日大不相同,
我立刻就明白了,万里流恐怕已经做不了铁剑门的主了,在大江盟与慕容世家的
对垒中,除了少林武当这样根基极其深厚又没有太多江湖野心的门派之外,很少
有人能独善其身了,特别是江南江北的武林同道,恐怕更是面临着非此即彼的选
择,铁剑门到底是投向了哪一方了呢?万里流带着弟子来惹事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偷偷跃上了柴房旁边的一棵梧桐树上,中间的树杈像只半拢的手掌似的,坐
着我一人既稳当又宽绰,玉玲玉珑便分坐在我腿上,玉珑好奇地东张西望着,而
王玲则偷偷将身子半偎进我怀里。

  “你们姐妹的武功进步得蛮快嘛!”我小声对玉玲道,伸手摸她的额头,那
里只是多了一层细小的汗珠,虽然轻功原本就是玲珑的强项,可能够跟上我八成
的速度,显然我的特训有了成果。

  从竹园出来,姐妹俩的嘴角就洋溢着微笑,此刻玉玲更是笑魇如花:“爷你
教得好嘛…”她媚眼如丝地娇笑道,那媚态竟也是风情万种。

  “是呀,”玉珑也笑道:“我都觉得内力好像提高了不少呢!若是现在碰上
杨威,我和姐姐一定当场活捉了他!”

  “要是早碰上爷就好了!”玉玲的话里颇有些憾意:“娘说女儿家的到了十
七八岁内力就很难再提高了,这次若不是和爷…和爷…”

  说话间见我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突然一羞,俏眼一垂转了话题:“我和妹妹
刚出来行走江湖的时候,李奶奶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一定要保持女儿身,要不
一身武功就会大减,又说娘就是因为…因为有我们姐妹俩,才没能晋身十大的。”
说着说着,她声音有些黯然,显然是想起了惨死的春水剑派长老李清波。

  “李奶奶也是为了你们好。”我紧紧搂住姐妹俩安抚道,说起来我真要谢谢
她老人家,若不是春水剑派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说法,没准儿玲珑早就嫁人了,
或许她直到被十二连环坞强暴的那一刻,才知道老祖宗传下来的并不都是真理,
只是一切都晚了。

  “练春水谱了吗?”

  姐妹俩的那声“嗯”既低又轻,惹得我一阵心动,绝世名器比目鱼吻加上春
水谱该是让人怎样的期待呀!

  倒是玉玲胆子大些,见妹妹伏在我怀里不肯抬头,便腻声道:“娘说我和妹
妹内力尚有些不足,不可强练,若是爷…爷在一旁指导,那就最好了。”

  “那是当然,武学这东西来不得半点虚假!”我一本正经地道,心里却暗笑,
无瑕也太能唬人了,春水谱说穿了不过是房中术罢了,和内力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想到她为女儿制造机会的良苦用心,我心里还是暗自感动,上天对我实
在是太好了,在让我拥有萧潇、玲珑的时候,又把充满爱心、彷佛观世音化身的
无瑕赐予了我。

  仲秋季节,江南的夜晚也有些冷了,在树上蹲了半个多时辰,秦楼里已是掩
灯息鼓,而玲珑的身子也有些发凉了。

  看月斜河倾,姐妹俩的脸上都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又过了一会儿,玉珑忍不
住小声问我道:“爷,他们真的会来吗?”

  “是不是习惯了做少奶奶,反倒不太适应这风餐露宿的滋味啦?”我笑道。

  玉珑眉头一皱旋即又展开,嘻嘻笑道:“还是爷说得透彻!我也说不上来最
近哪儿不对,原来是日子过得实在太舒坦了…”

  正说话间,我就听秦楼的院墙外传来一阵“唰唰”的脚步声,接着就有几把
飞抓抛向了墙头,“叮当”之声在宁静的夜空里显得分外刺耳。

  我忙推了玉珑一把,示意她别说话,就见几个蒙着黑布的脑袋探出来,左右
张望了半晌,看没有人理会,脸上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还是声东击西的老套路!”我小声给玲珑解说道,虽说来人和我想像的
不太一样,可毕竟是来了,而且指挥者似乎还懂得使调虎离山之计。

  “看这几个人的意思,就差明火执仗地喊‘救人’了。”我话音未落,从墙
外已经跳进来五个人,还没站稳就嚷道:“救人啦!铁剑门来救人啦,不相干的
别多管闲事!”

  我噗哧一乐,这领头还真是个死脑筋呀,只是心中却蓦地闪过一丝疑惑,想
调虎离山的话,佯攻的应该是其他目标,怎么变成了目标本身呢?

  这时有凤来仪阁的顶层突然亮起一盏红灯,一小队护院从柴房四周涌出,直
扑向那几个蒙面汉子,显然在能够看到秦楼全貌的有凤来仪顶层里,白秀已经发
现了这里的情况,按照计划她该是演出将计就计的好戏的时候了。

  我心中的那丝疑惑急剧扩大成了一团不安,而在秦楼的东西两侧并也没有出
现我所预想的喧哗,再看那五个小丑般又蹦又跳的汉子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带着某
种韵律,我猛的醒悟过来:“上当了!”

  “撤退!”就在我声嘶力竭喝出这两个字的同时,那五个汉子已经纷纷拔出
兵器来,气势陡然一变,竟是杀气逼人!

  左边三人在一个高大汉子的带领下直扑向那队护院,而另外两人则扑向了柴
房,五人身法之快竟与两个月前的玲珑不遑多让!

  我来不及思索究竟是何门何派能一下子派出这么多高手来,轻轻一推玲珑吩
咐了一声:“去柴房!”

  然后飞速从背后抽出羿王弓,左臂伸直,右手开弓如满月,弓弦响过,一枝
利箭带着奇异的啸声,如流星般直奔扑向护院的三个汉子当中的最前头那个高大
汉子。

  那汉子听到声音怪异,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刀,只听“当”的一声,那箭
便被他磕飞出去,去势犹急,“彭”的一声扎在了柴房的门上,箭尾兀自乱颤。

  而那汉子也没料到这箭的力道竟是如此之大,脚下顿时踉跄了好几步,正拦
住了自己同伴的去路,三人前进的速度当下缓了下来,让秦楼的那一小队护院有
时间收缩在一处,形成了圆形防御体系。

  “咦?这汉子好强的腕力,好高明的刀法呀!”我心中一惊,能接得住一箭
九天御神,这汉子的武功着实了得,我心念电转间,忙又伸手摸出一枝箭来。

  而扑向柴房的两个汉子一人擎着一把手斧,只一下便将柴房门击得四分五裂,
只是两人俱是一呆,柴房里空荡荡的竟见不到半个人影,而后面,玲珑已经杀到
了。

  “嘿嘿,总算摆了你们一道!”看到那两人吃惊的表情,加上这几人目标如
此的明确,我知道在秦楼的四周乃至秦楼的内部,定是有人在监视着秦楼的一举
一动。

  只是明明看见人被关押在这间柴房了,也明明没看见人被提走,好几个大活
人怎么就不见踪迹了呢?看着那两个人颇有些手足无措,我知道这该是他们此刻
内心的写照吧!

  “大胆贼子,敢来秦楼惹事!”玲珑双剑合璧,一下子将那两人卷进了绵绵
春雨。

  “妈的,把我老大藏哪儿去了!?”

  那两个汉子总算反应过来,一边左支右绌地应付玲珑连绵不断如春水一般的
攻势一边嚷道,显然是想让同伴了解眼下的状况。

  於是三人中最矮小的那个汉子蓦地停下脚步,反身向玲珑扑去。

  “回去!”

  我低喝一声,一箭又呼啸而出,那矮小汉子的武功显然比自己的同伴略逊一
筹,同样回手就是一刀,同样“叮当”一声响过,箭同样被磕飞,只是与箭一齐
飞出去的还有他自己的刀,而人更是“嗷”地惨叫一声之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右腕,看模样右腕似乎已经断了。

  “别伤我兄弟!”前头的汉子看我接下来的一箭已经奔同伴的大腿去了,竟
将自己手中的刀掷了出去,正撞在了箭尾上,只听“嘶啦”一声,那箭擦着矮小
汉子的裤管扎在地上。

  那高大汉子手一扬,几只弹丸飞向我藏身的大树,在半空中猛然爆裂,我眼
前顿时雾茫茫的一片。

  “想逃,没那么容易!”我喝了一嗓子,可我知道,穷寇莫追,想追就要付
出代价,听沈重的脚步声向围墙那边飞快挪去,便冲着声响处连发了三箭,就听
哀嚎一声,等我飞下树去,那些蒙面汉子已经杳无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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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万里流,你人缘很好嘛!刚被捉住就有人赶着来救你。”

  我望着委顿在地上的万里流气不打一处来,我竟然叫这个粗鄙的汉子摆了一
道:“只是,你门下实力那么强,光是名人录里的人物就有好几个,怎么不见你
上武林茶话会去威风一把呀!?”

  “不是我有人缘,而是我姐夫有人缘。”万里流阴阳怪气地冷笑道。

  “我管你姐夫是谁!”

  我随手给了他一巴掌,而站在一旁的白秀装模作样地抚着胸口讥笑道:“哟,
小女子好怕呀!”又问:“不知万大哥你有几个姐姐呀?”

  “就一个怎么着!?”万里流瞪着牛眼回道,只是脸上却有些困惑。

  白秀口风一变:“咦,那就怪了,老娘我记得二十年前的松江县主薄元礼是
你姐夫,苏州四海楼的老管家巴三泰是你姐夫,原来名噪一时的快活帮大将曾似
雨也是你姐夫,看来你姐姐倒是和老娘是同行呀!”

  我含笑望着万里流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心里却暗自诧异:“看万里流
的模样,显然白秀说的都是事实,若说白秀对万里流了如指掌的话,我并不奇怪,
可他的姐姐只不过是个江湖边缘人,白秀也竟然了解得如此透彻,实在让人惊叹。
不过,这是她做杀手时掌握的资料呢,还是六娘有着更广泛的情报来源,亦或是
秦楼这个情报渠道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呢?”

  “既然你这么清楚,怎会不知道老子现在的姐夫究竟是谁!”万里流反守为
攻道。

  “万里流,你真不知道自己的马脸有多长吗?你窝在哪个茅屎坑里七八年不
出来,若不是百晓生依然把你列在江湖名人录中,老娘以为你早就死了,谁还有
闲心管你姐夫究竟是谁!”说着,抬起莲足踩在了万里流的脸上。

  “我姐夫是现任杭州知府文公达,你竟敢如此待我!”万里流气的鼻子都歪
了,厉声吼道。

  我一怔,听白秀话里的意思,万里流的姐姐嫁给文公达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
了,万里流现在已经四十好几了,那他姐姐再嫁的年龄最小也有三十七八岁了,
文公达虽说为人奸猾,而且既好男风,又好女色,可他自命风流,好歹也是个读
书人,又是个做官的,要娶妾也要风风光光地找个年轻漂亮、如花似玉的人物呀!
看万里流爹不亲娘不爱的模样,他姐姐又能出色到哪里去呢?

  可心下却蓦地想起了慕容千秋,那死胖子的妹妹竟然是绝色,排名尤在玲珑、
齐萝之上,看来万里流的姐姐也不能用万里流来衡量啊!

  “文知府他可管不到苏州。”白秀话虽这么说,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望了我一
眼,她是秦楼的核心人物,自然知道我在杭州替宝大祥打的那场官司,或许她还
看不透我与宝亭的关系,可我对宝大祥十分用心她该是十分清楚,而宝大祥却恰
在文公达的治下,不由她不心生犹豫。

  “哎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我心中暗恨,想到
宝大祥的命运还掐在文公达的手里,脸上不得不洋溢起真挚而又诚恳的微笑,连
忙上前解开万里流被点的穴道:“万兄你怎么不早说,我和文知府可是打出来的
交情,你知会一声,我怎能不倒履相迎,又怎么会整出这天大的误会来!”我的
话里既亲热又透着埋怨。

  “你他M 的少事后卖好!”万里流甫一站好,便扬手想打白秀,我突然身子
疾动,一个移形换位换在了白秀身前,万里流收不住手,那一巴掌正结结实实地
打在了我脸上,只是他总算看清楚在他面前已然换成了我,在最后关头猛的收了
下手,力道才弱了不少,可我脸上已经是五道鲜红的印子,而万里流也因为手收
得太猛而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万兄这回解气了吧!”我捂着脸笑道,并不理会白秀和万里流眼中流露出
来的诧异目光。

  万里流打量了我半天,又沈思半晌,一言不发往门外走去。

  “慢!”我喊了一声:“万兄且慢,还要委屈万兄一晚。”

  万里流神情一怔,颇有些意外地道:“怎么,还要抓我不成?”

  “秀姐儿,你去准备一桌酒菜来。”

  我给白秀使了个眼色,上前拉住万里流的胳膊笑道:“万兄你这一走,不仅
把兄弟害了,也把令姐夫文大人给害了!”

  万里流脚下一缓,一甩胳膊竟没把我的手震开,便索性停下,嘿嘿笑了两声
:“早听说王大人文武双全,果然名不虚传呀!只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管我姐
夫甚事!”

  我心中暗骂,有本事你别搬出来文公达呀!

  脸上依旧微笑道:“万兄,你不在官场,有所不知啊!我王动虽然是秦楼的
少东家,可还是苏州巡检司的巡检,巡检司是做什么的,上谕‘巡检司主缉捕盗
贼,盘诘奸伪’,万兄在秦楼生事,我若是不管不问,岂不是有亏职守!?当然,
就算我背着有亏职守的恶名,为了万兄我也认了。可我总得给我的上峰一个说法
吧!‘万兄乃是杭州知府文大人的小舅子,不仅如此,文大人在江湖上还很有人
缘,半夜三更的便有江湖人来搭救他的小舅子’,试想一下,这话若是进了官场,
最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大少爷,您是怎么让万里流乖乖地待在柴房,明天还要自己去衙门请罪的
呢?”白秀一边望着玉玲给我脸上敷上冰袋一边好奇地问道。

  “万里流不过是个粗人,他很怕他的姐夫文公达,隐居七八年定是文公达压
制的结果,文志向非小,虽然万里流的姐姐定是有过人之处让他舍不了手,可他
绝不会再让万里流这个粗人影响到他的仕途。只是…”

  我微微一顿:“眼下朝内党争激烈,文公达应是韬光养晦的时候,怎么会放
任万里流出来捣乱呢?那些来救万里流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呢?”

  我手中骨节乱响:“万里流定是知道的,可偏偏没法动刑审他!”我恨恨道。

  我对白秀道:“这几日秦楼要小心戒备,以防铁剑门报复。”

  白秀点头称是,说她已经派人去柴房后的院墙处查看,发现了不少血迹,一
路向西,似乎是去了运河渡口。

  我道那也大意不得,又叮嘱高七,利用他的关系在各处烟花赌馆探察是否有
形迹可疑的陌生人,又让他尽快再招募一批精壮少年,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从秦楼出来已是快五更时分了,一路行来,大街上早起的人们正忙忙碌碌着。

  “苏州并不像想像中的那样是铜墙铁壁呀!”

  我一面赶着马车,一面想起了和玲珑初到苏州的那一晚,又想到那些一击而
走的蒙面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苏州虽然能把明睁眼露的武林门派清除乾净,
可对付那些流窜的亡命之徒却没有太多好的办法。

  “恶人也要组织起来才不可怕,一旦形成了组织,就有组织的利益,个人的
利益就要服从组织的利益,个人的行动就有约束,反而更好对付。这么说来,十
二连环坞的存在倒是一件好事了!”想到这里,我自己都失笑起来。

  “爷你笑什么呀?”车厢里的玉珑听到我的笑声,不解地问道。

  “你说爷做个坏蛋大头目好不好?”

  “当然不好啦!”玉珑心直口快地道,玉玲却是沈吟了一下,才道:“爷喜
欢做就做,只是,做个坏蛋有什么好呢?”

  “你想,做淫贼就娶到你们姐妹俩,做坏蛋是不是会有更大的好处呢?”

  “讨厌啦…”车厢里传来姐妹俩的娇嗔,显然她俩把我的话当作了调笑。

  回到竹园众女竟都起来了,萧潇、无瑕早已穿戴整齐,解雨、武舞、孙妙也
都被着比甲,就连六娘也匆匆赶了过来,竹园与秦楼的班底,就只差了苏瑾一人。

  众女见到我脸上的红凛子,便七嘴八舌地问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自然一
五一十地解释了一番,众女自然也把万里流骂了个狗血淋头,想到我这一巴掌倒
是有九成是替宝亭挨的,又都说宝亭真是好福气。

  倒是六娘趁着众女口诛万里流之际小声对我道:“动儿,你可真会收拢人心
呀,乾娘虽然收服了白秀,可她性情高傲,时不时还给我出点难题,你挨这一巴
掌换来她真心相待,也值了。”

  “是么!?”我只觉得白秀关於万里流姐姐的那段话透露出太多的信息,容
易让万里流心生警觉,却没想到她并没有完全臣服於乾娘,是不是十二连环坞的
覆灭,让她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了呢?

  我自然想起了远在太湖的梅流香,不由得替六娘担心:“那梅娘那边呢?”

  “梅流香已经老了。”六娘的话里似乎还有另外一种含义,果然她用极低的
声音道:“动儿你记住,女人很难真心臣服於另外一个女人,因为女人的天性就
是嫉妒,不是嫉妒男人,而是嫉妒自己的同类。或许只有男人用强者的姿态才能
平复这种嫉妒心吧!”

  “师父怎么没教过我这些呢?”六娘的目光清澈而又真诚,我无法怀疑她话
的正确。

  其实我早就知道嫉妒的力量,在少年读史的时候,汉吕氏施加在戚夫人身上
的人彘酷刑已经让我知道了嫉妒的可怕力量,不过当我看到五位师娘一团和气,
其乐融融的时候,我就下意识地把女人分成了嫉妒与不嫉妒的两种,全然没想到
六娘竟将自己的同类一网打尽。

  师父可是连自己的老师阳明公都推崇的一代奇才呀,纵横花丛只败在了鹿灵
犀手里,难道说他老人家也不了解女人吗?

  望着那边同仇敌忾的众女是那么地融洽,六娘的话缓缓流过我的心头:“她
们真的都是因为我才压抑着心中的妒忌吗?”

  “婢子怎么敢嫉妒姐姐妹妹们呢!”萧潇一边替我收拾行装,一边巧笑道。

  “你真的不嫉妒吗?就算你主子当着你的面和别人欢好的那一瞬间,你也不
嫉妒吗?”

  听我的声音似乎是很认真,萧潇诧异地望了我一眼,我的脸色却是非同寻常
的严肃,她手上的动作不由一缓,低头小声道:“主子是男人嘛!大丈夫三妻四
妾份属平常,何况主子乃是人中之龙,就算有个八妻十妾也是应该的。”萧潇乖
巧地转移了话题。

  “六娘果然说得没错!”我心中一黯,萧潇虽然没有明说,可我知道她内心
深处未尝不是压抑着一股嫉妒之火。

  “萧潇,你嫁给个寻常读书人会不会更幸福呢?”

  一滴晶莹的泪珠滴在了包袱皮上,转眼融成了一团暗色,她的肩头微微抽动
起来,一阵压抑的哽咽声传进了我的耳中。

  我的手刚抚上她的后背,她已经反身扑进了我的怀里。

  “主子!你、你不要婢子了么?”她呜咽道:“是,看主子和姐姐妹妹们好
的时候,婢子、婢子恨不得变成主子身上的一块肉,永远长在主子的身上才好!
可、可越是这样,婢子心里越惦记着主子,主子不要婢子,还不如一刀把婢子杀
死算了。”

  我心下一阵感动,扶着她的背柔声道:“傻丫头,爷怎么会不要你,你是爷
的心头肉哩!只是…我不愿意让你们心里都窝着一股委屈。”

  “主子有这份心是我们姐妹的福气。”

  萧潇扬起的脸上布满了泪花,彷佛带雨梨花一般,只是眼中却有一种莫名的
喜悦:“婢子知道主子是听了乾娘的话…”

  “咦,萧潇你耳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

  她能听见六娘的话,显然是内力有所提高,连带着六识的功力也相应提高,
不过转眼我就恍然大悟:“是不是我老师点拨了你什么呀?”

  “什么都瞒不过主子,”萧潇破涕为笑:“他老人家平易近人的很…”

  我知道她的潜台词,师父对她并不上心,她一身武功都是我传授的,阳明公
的举动自然博得了她的好感。

  听她接着道:“乾娘的话或许没说完,女儿家是爱嫉妒,可也有个轻重缓急,
有个心性气度在里面,像宝亭妹子,她出身豪门,见惯了男人三妻四妾的,气度
就和旁人不一样。”

  听了萧潇的话,我心中轻松了许多,依我看人的眼光,断不会把吕氏那种女
人娶回家来。

  可我也暗自警觉,江湖路本就险恶,我这淫贼还是少拈花惹草点或许更好些,
感情这东西,人越多分的越薄,可别乐极生悲呀!

  当然,对隐湖那般女子,老子只能送给她们两个字:“征服”。

  等天光放亮,我就着高七将秦楼夜里发生的一切详细地禀报给了鲁卫,鲁卫
便赶了过来,我俩商议了一下如何进一步强化秦楼的保安之后,他就匆匆离去了,
只是让我捎个小锦盒,说是给宫难和齐萝的贺礼。

  送走了鲁卫,我带着无瑕、玲珑和孙妙出了竹园大门,后面是六娘领着萧潇、
解雨、武舞等一干相送的众女。

  本来想带着武舞也一同回杭州,顺便和武承恩联络联络感情,可武舞却左推
右阻的不肯回去,我也就不再勉强。

  大门外停着老马车行的两辆豪华马车,高七牵过我的踏雪乌骓和他自己的坐
骑,笑道:“大哥,这次去杭州,可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了。”

  “小七,听说你浑家的娘家就在杭州,可是真的?”

  “是呀,”高七笑道:“我岳家是读书人,和我故去的老爷子是旧识,在杭
州做了几年西席就留在那里了。说起来,老两口看在我媳妇的面子,对我还算好。”

  “那你这次回去看看吧!”我顺手掏出二百两银票递给他。

  高七原本是我想用来做线人使的,可交往下来,却发现他办事很是精明干练,
索性便让他公开加入了我的班底,成了秦楼的管家,又偷偷给他补了个捕快的缺,
高七越发感激,办事也越发用心。

  “成!就听大哥的。”

  却把银票推了回来,笑道:“不瞒大哥,我在秦楼得的客人打赏就够多了,
大哥您把银子用在别处吧!”

  “行呀,你倒是长学问了。”

  我满意地笑道,说这就算是我问候二位老人家的礼物,高七这才高兴地接了
过去,刚把银票揣进怀里,脸上表情突然一愣:“啊哟,苏大家怎么来了?”

  我回头看去,却见苏瑾正从一顶小轿中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只雪白篾片编织
的精巧小竹箱,后面却没有丫鬟跟随。

  众人都发现了她,一时间门外静得都能听到众人的心跳声。

  苏瑾目不斜视,袅袅娜娜地走到我的身前,款款道了个万福,垂眉说道:
“大少,让我去吧,我欠大少的实在太多,此番就算我报答大少的恩情吧!”

  虽然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可苏瑾依旧像我初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样楚楚
动人,只是她的笑容里却再也找不到往昔的柔情,听着她那些官样的话语,我知
道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

  “…好罢。”只是,那是我的声音吗?怎么就连我自己都能听出来那里面该
是充满了怎样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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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别情,听说你大喜,却来不及道贺了,来来来,今日可要不醉不归!”

  沈希仪拉著我的手笑道,末了却加了一句:“老弟,你这个官当得是不是太
悠闲了呢?”

  一路无惊无险地来到了杭州。除了夜间投店,午间打尖之外,无瑕、玲珑、
苏瑾、孙妙这五大美女几乎足不出马车,自然就少了许多惊艳的麻烦。

  等到了杭州,我并没有直接去大江盟的总舵江园,也没有去拜会我未来的老
丈人,更没有住进我已经住习惯了的悦来客栈,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城南棋盘山
下沈希仪的府邸,马车一路开进了中门才停下。

  “哥你就少喝点嘛…”希珏一旁埋怨道:“人家大哥远道而来,可是鞍马未
歇呢。”

  拉过玲珑的手,笑道:“听说妹妹嫁了,我心里都替妹妹高兴…”

  转眼看到无瑕,又道:“这就是无瑕姐姐吧,早听殷姑娘说起过您,真是天
仙一般的人物呀,还真便宜了他。”说著白了我一眼。

  无瑕笑了笑,叫了声“妹子”,这是我事先告诉她的。

  说话功夫,苏瑾和孙妙也从马车上下来,一时间院子里六美并立,惹得那些
仆妇丫鬟都驻足观看。

  沈希仪兄妹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沈希仪一把把我拉到一旁,问道:“这、
这也是你新娶的不成?”

  “我倒是有这个打算…”我边半真半假地开著玩笑边回头望去,才发现苏瑾、
孙妙不知什麽时候都把表明自己是云英未嫁之身的双丫髻改盘成了凤头髻,怪不
得让沈家兄妹误会。

  这凤头髻让原本冷傲的琴歌双绝突然变得亲切起来,就连玉珑也上前拉著孙
妙的手,笑道:“孙姐姐奶换发式啦,这样好看多了,要不,人家都不敢和奶亲
近哩。”

  片刻间我恢复了沈静:“来,让我介绍一下吧!”

  沈家兄妹听这两个女子竟然是名满江东的琴歌双绝,顿时改容相待。

  希珏是个玲珑的人,上上下下得把每个人都招呼的很周到,而我则放心地和
沈希仪来到了他的书房。

  我先问了问他太太的情况,他说解雨的方子果然有效,大夫都说妻子的胎很
安稳,又恭喜我升官娶妾,末了才道:“听说明日大江盟的齐放嫁女,你是为这
而来的吧!”

  我点点头,沈希仪的脸上浮出一丝忧虑:“这几日来杭的江湖人没有一千,
也有八百,人数竟比几个月前齐放做寿的时候还要多…”

  我开玩笑道:“这没办法,谁让齐萝是江湖十大美女之一呢,美女的魅力无
法挡呀!那些江湖汉子十有七八是冲著她来的,齐盟主也犯不著和自己女儿争风
吃醋吧!”

  “可杭州城里的械斗事件数量却已经陡然翻了十数倍!三天出了四件命案,
死了七人,重伤二十几人之多。杭州巡检司已经忙不过了,杭州卫已经直接插手
当地治安了。别情,你带著家眷,可要小心。”

  “哦?”我心下一愣,来参加宫难齐萝婚礼的,该是与大江盟或武当有著千
丝万缕的联系,虽然其中也不乏凑热闹的,可按照江湖规矩,大家总会给大江盟
和武当一个面子,真要有什麽揭不开的梁子,也该放到大喜日子之後再拼个你死
我活,那边婚礼还没敲锣,这边已经闹出了人命案,显然和齐放的寿筵一样,有
人前来捣乱了。

  而大江盟和武当联手竟然控制不了局面,让我心中也是一凛。

  “武大人和大江盟关系密切吗?”

  “这我倒不太清楚,没听说他们之间有什麽往来。此番动用卫所的士兵,是
知府文公达提出来的。”

  我不由得想起了慕容千秋送给武承恩的那份重礼,既然那死胖子肯下重注,
想来武承恩在两强争霸中至少会是个不偏不倚的态度,那文公达的立场就值得玩
味了。

  “唐佐,你可知那些死去了江湖人都是什麽来历吗?”

  沈希仪摇摇头:“卫所的此番行动是由前卫百户乐茂盛负责,具体情况我就
不知道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传弟子呀!”我自言自语道。

  看来尽管武舞在给父亲的信里说了不少乐茂盛的坏话,可他还是颇受武承恩
的器重。既然沈希仪不清楚事件的全貌,我便转了话题:“最近宝大祥的案子可
有什麽风声没有?”

  “说起来,前些日子还真听到些风声,说桂大人和方大人在朝中并不得志,
要请辞返乡,当时就有人猜测宝大祥的案子恐怕要有反复,可文公达并没有什麽
动作,今天反倒不声不响地放出了几个宝大祥杭州店的夥计,听李之扬说文公达
想这几日就准备结案,让宝大祥赔笔巨款之後,就允许它重新开业!”

  “他倒也称得上是见识明白!”这倒颇出乎我的预料,看来文公达真没白在
官场上混这麽多年,方师兄和桂萼以退为进的把戏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甚至
连皇上的反应都猜测得完全正确。

  “给宝大祥结案?这老小子怕已和丁聪生贰心了,嘿嘿,难道这就是官场吗?”
我心中暗忖道。

  “无瑕,奶说,在奶做春水剑派掌门人的时候,奶最优先考虑的是什麽呢?”

  躺在榻上,我抚著无瑕赤裸的娇躯问道,而我身子的另一边,玲珑姐妹早不
堪我的挞伐,已然沈沈睡去。

  无瑕的身子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悸动,我知道她想起了应天那个恐怖的
夜晚,便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此刻的她就像个受惊的孩子一般,若不是她微微隆
起的小腹,她看起来倒像是玲珑的妹妹。

  半晌才听她幽幽道:“最优先麽?当然是一门上下的生计问题了。”

  “真是苦了奶了。”我爱怜道,春水剑派十几张嘴几乎都靠无瑕的一双手来
养活,对比我的钟鼎玉食,怎能不让我暗叹老天的不公;而江湖绝大多数门派都
该和春水剑派一样,每天都为了生存而奔波吧!

  “若是有人想帮奶一把,让奶每天衣食无忧,代价只是听从他的指挥,奶愿
意吗?”

  “从前当然不愿意了,宁为鸡首,不为牛後嘛。只是现在,就是让贱妾做武
林盟主贱妾也没有兴趣了。”无瑕的话里含著深深的依恋。

  “若是奶不妥协,在江湖就变得孤立,生存就没有保障,甚至连生命都要受
到威胁,奶会妥协吗?”

  我不是江湖人,虽然在江湖上漂泊了大半年,我还是不习惯用江湖人的思维
来看问题。这或许就是我想从无瑕那里寻求答案的原因。

  “只要给对方保存几分颜面,贱妾想多数人都会妥协的,毕竟生命比什麽都
可贵啊!”

  无瑕的话里满是感慨:“虽说江湖人过著刀口舔血的日子,可那并不是为了
义,而是为了利,能舍生取义的恐怕少之又少了。”

  从阎王爷那里转了个圈回来的她,对江湖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喃喃自语道:“原
来江湖人也是人啊!”

  无瑕温柔的小手抚著我的胸口,小声道:“爷,怎麽想起来问这些了?是不
是为了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事儿?”

  她迟疑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接著道:“师父他老人家恐怕也没料到他们两
家竟然争起武林霸主来了吧,若是晓得眼下江湖如此混乱,定不会让爷轻易踏入
江湖。”

  “无瑕奶错了,这才是我征服隐湖的大好时机。只是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表
现都让我有些失望呀!”

  我缓缓道:“大江盟挟庞大的资金,雄厚的实力、良好的口碑,加之速胜十
二连环坞的威望,以及江南道上另一大门派排帮的加入,整合江南武林本是易如
反掌的事情,可眼下江南地头上并不安静,後方不稳,它如何向慕容世家用兵!”

  我手停在她的雪股上,叹了口气:“大江盟连自己的老巢都没完全控制住,
真不知道太湖那场鏖战它是怎麽赢的,是十二连环坞都是些白痴呢,还是大江盟
走了狗屎运,回去还真要好好问问乾娘。”听了沈希仪的话,我不禁对大江盟的
能力产生了怀疑。

  “而慕容世家在大江盟如此重压之下,还只知施威而不知施恩,一旦运气不
好连吃上两三场败仗,就有全面崩溃的可能,可笑那死胖子只知道任人唯亲,连
邱鸿声那种家伙竟也当成了个宝,却让隋礼这种人材起了贰心。”

  “听爷的口气,倒恨不得他们快打起来似的,”无瑕噗哧一笑:“再说,爷
原本不是不希望大江盟赢得这场江湖争霸战吗?”

  “没错呀!我看到齐小天就讨厌…”说著,我突然想起六娘的话来,原来嫉
妒并不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也是一样,齐小天家世武功不输於我,又与魏柔关系
亲近,我不由得心生妒忌之心,想到这点,我嘴角忍不住流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听我说得如此直白,无瑕愣了一下,却抬起粉腿死死把我缠住,半晌才呢喃
道:“原来爷也会嫉妒人呀…”

  话说了一半,却发现我的分身又壮大起来,正顶在她的私处,她便停住不说,
媚眼如丝望了我一眼,身子向下滑动,那流涎的小口已经将怒目昂首的巨龙吞噬
了进去。

  “利益驱动下的结合要结出丰硕的果实在是…太难了。”

  我耸动著分身感慨道:“无瑕,就像奶肚子里的孩儿,那可是奶我灵与肉交
融的果实呀!”

  “有爷这句话,奴就是死了也甘心…”无瑕白皙的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是
泪水还是汗水,而她喉间的呜咽让她的下半句话几不可闻,只是从中似乎分辨出
了一个“怕”字。

  “靠利益结合的双方,关系并不一定就不牢固。”我一边大口喝著香气四逸
的桂花粥,一边对沈希仪道,而不远处的花园藤架下,希珏正陪著无瑕、玲珑她
们在用早膳,还不时投过来关切的一瞥。

  “关系的牢固与否,要看双方从这种结合当中获得了多大的利益。官场如此,
江湖亦如此。毕竟伯牙、子期那种高山流水的知音朋友越来越难得了。”

  我知道沈希仪并不是个善於结党营私的人,甚至他自己还是党争的牺牲品,
可闲谈当中我已经发觉他实在是个军事上的奇才,在永安滑石滩以步卒五百大破
贼兵八千的战绩绝非侥幸得来,眼下只不过是虎落平阳罢了,一旦给他一展长才
的机会,日後定是本朝一流的名将,也将成为我得力的奥援,只是他倔强的脾气
实在妨碍了他在官场上的发展,我便有心点醒他。

  “就拿小弟来说,经历司虽然是个清水衙门,平日事情也不多,可也不能像
小弟这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吧!白同甫肯放纵我,是因为我和他有著太多的共
同利益,像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自然不放在心上了。”

  看沈希仪的脸色有些发黑,我忙补了一句:“当然,我来杭州也是公务在身,
几封公函需要转交武大人。不过,这区区几封公函难道重要的非要我这个经历亲
自送到他府上吗?”

  “别情,你的话未免让人心冷…”沈希仪神色有些黯然,深思半晌却说出了
令我惊讶的话来。

  不过,片刻我就捕捉到了他内心的变化,危襟正坐,肃然道:“唐佐兄,你
错了!”

  或许他从未看过我如此严肃的表情,顿时愣住了。

  看他这副表情,我更是胸有成竹,身子微微前探,那刻意散发出来的凌厉气
势饶是他久在军中也不由得微微一皱眉。

  “唐佐兄,人与人之间的所谓朋友关系有很多种,有志同道合的道义之交,
有心有灵犀的知音之交,有生死与共的生死之交,有孩童时代的纯真之交,当然
更多的是利益为上的酒肉之交。”

  我侃侃而谈道:“我是真心仰慕你的军事才华才倾心相交,与白同甫那种利
益之交截然不同,我是要把你当作我的真正朋友!”

  接下来我开始纯洁我接近他的动机:“唐佐兄,若论财富学识,我自认不输
於任何人。若是贪图唐佐兄在军中的势力,说句老实话,我还不如去我座师阳明
公那里耍两天赖,他老人家乃军中巨擎,说起话来一言九鼎,想必比唐佐兄管用。”

  我话虽然说得难听,却打消了沈希仪内心深处的疑虑,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见状我也换了轻松的语调接著道:“说起来咱俩不是自幼相识相交,算不得
纯真;你志在成洛uW垂青史的一代名将,而我恐怕也只能做个遗臭万年的无耻淫
贼,又算不得志同道合;你武我文,也谈不上什麽心有灵犀,对牛弹琴还差不多
…”

  沈希仪哈哈笑了起来:“是呀,这麽算来算去的,可不只剩下个酒肉朋友最
适合咱俩了。”

  “莫非唐佐兄忘了还有生死之交吗?”

  沈希仪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目光炯炯望了我半晌,眼中蓦地爆出一道精光:
“好!别情,我沈唐佐就交你这个朋友!只是别情你莫忘了今日之言!”

  我心中虽是一凛,手却伸了出去,紧紧握住了沈希仪伸出的那只大手,两人
相视而笑。

  “笑什麽呢?”众女的目光都被笑声吸引过来,看到我俩的模样便俱是一头
雾水,希珏忍不住发问道。

  “没什麽。”沈希仪冲妹妹一摆手,我也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才不再追问下
去,转头招呼众女品尝她的手艺。

  “别情,我知道奶的心意了。”沈希仪目光深邃而又远大:“其实经此一谪,
我亦有所感悟,那好,就让我做个入世的名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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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春水剑派王动及…夫人到!”

  当我带著无瑕、玲珑和琴歌双绝出现在江园的时候,我知道我和无瑕、玲珑
的人生都面临著一场重要的考验。

  即使我没有回头,我也可以从无瑕微乱的步伐里听出她内心的紧张与慌乱,
就算我的步伐再坚定似乎也无法让无瑕镇静下来,她那名震江湖、让她登上江湖
名人录第十三高位的春水心法好像根本无法平复她内心的波涛。

  我知道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勇气站在我的身後,听别人把她和自己的女儿一
起称作我的夫人。当成百上千双熟悉亦或陌生的眸子带著讥笑亦或好奇的锐利目
光射在她的脸上,她还能保持住脸上的微笑吗?

  玲珑也是如此,她们的身上担负著她们原本不应该担负的责任,可一个是自
己挚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尊敬的娘亲,这两种情感,她们如何逃避呢?

  柳元礼话里的迟疑并不是因为见到了无瑕、玲珑。齐小天、宫难从苏州回来,
必然带来了无瑕玲珑已经嫁我为妾的消息;那迟疑也不是为了琴歌双绝,苏瑾和
孙妙都面带轻纱,将绝世容颜掩去。

  他的这一声迟疑显然是故意做作的,而投向无瑕的目光又是那样的淫亵而无
礼,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我竟对他产生了刻骨的仇恨,在我心中他的名字已经
被划上了一个鲜红的大叉。

  柳元礼!若是给我机会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你知道吗?到时候,
我看你还怎麽笑得出来!

  “我呸!他奶奶的,人若是不知廉耻了还真什麽事儿都能干得出来呀,母女
同嫁,还好意思立在这朗朗乾坤之!”园子里只宁静了片刻,便一片嗡嗡的议论
声。

  “老兄,她真的是玉夫人吗?我怎麽看她只有二十来岁似的,别是江湖传言
传错了,人家真是玲珑的表姐玉无瑕耶…”

  “兄弟你可看走眼了,这是雨露滋润的呗,你没看到玲珑的模样吗?啧啧,
比起上次齐盟主寿筵上见到她们姐妹可是玉润珠圆多了…”

  “这倒也是,不过,这王动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能应付过来吗?女人可是三
十如狼、四十如虎呀!”

  “言之有理!要不是家中有个母老虎,你老哥我怎麽会瘦成这把模样!听说
这王动富可敌国,人家母女三人天天用人奶洗澡也说不定,要不怎麽这般流光水
滑的呢,哈哈、哈哈!”

  已经不仅是窃窃私语了,有些人更是肆无忌惮地嚷嚷起来,污言秽语直扑进
我的耳朵,想躲也躲不掉,而我身後的无瑕、玲珑呼吸都渐渐沈重起来,显然内
心承受著巨大的压力。

  不过,出於对大江盟的肤浅了解,我知道这外院园子里的江湖人都是些三流
角色,他们愿意说什麽就说什麽吧,我总不能把这千八百人的舌头都砍下来。

  内院才是招待武林重要门派的所在,那里有无瑕更加熟悉对无瑕也更加熟悉
的旧日同道,他们代表著江湖的主流,他们怎麽看,才是我更关心的。

  只是面对以往相知相悉、并肩战斗过的朋友,无瑕能坚持下来吗?我真的担
心起来,甚至怀疑起带她们来大江盟的正确性来了。

  身洛ua主的柳元礼却根本没有制止的意思,只是在发现我和身後几女俱是两
手空空只有高七捧著一只焦尾琴的时候,他脸上才露出诧异的神色,转头望了一
眼旁边正傻愣愣等我报贺礼的帮丁,欲言又止。

  “老柳,今儿你可看走眼了,王兄可是带来了你意想不到的贺礼!”

  这一口字正腔园的官话,竟将满园子的议论之声全压了下去。我立刻猜出了
来人是谁,果然从不远处的假山後转出一人来,正是丰神如玉的唐门大公子唐三
藏。

  可能是好奇心掩盖了对无瑕的品头品足,众人的目光都聚阶ub了唐三藏身上,
他似乎见惯了这种万众瞩目的场面,一路不紧不慢地走到我近前,先上下看了我
几眼,笑著说了句“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恭喜恭喜!”

  便转头对无瑕、玲珑笑道:“这就是三位弟妹吧,真是我见犹怜,何况王兄
乎!”说著竟是当头一揖。

  明知道唐三藏此番做作,实是有心拉拢我,可我心中还是涌起一股感激,趁
著介绍他的机会,我转头看无瑕、玲珑,三女的神色显然也因为唐三藏打诨插科
的缘故而放松了许多,眼中都流露出感激的神色,万福之後叫的那声“见过叔叔”
倒真是诚心诚意的。

  柳元礼脸上的一丝尴尬转瞬即逝,他笑著对我道:“动少,你看我都失态了,
怨就怨动少每每出人意料,老柳是拍马都追不上呀…”

  他瞧瞧蒙著面纱的苏瑾、孙妙,彷佛恍然大悟道:“莫非动少想送给我家小
姐一对侍婢不成!?”

  “妈的,我倒是想把你大卸八块了送给齐萝当花肥。”我心中暗骂,口中却
笑道:“柳大总管才真是别出心裁呢,只是我若真送两个侍婢,你家小姐不找我
拚命才怪呢。”

  唐三藏也是莞尔一笑,贴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两句。柳元礼两眼顿时冒出惊喜
的火花,再看苏瑾孙妙的时候已是与方才截然不同。

  “是这样啊!明白了,明白了!”唐三藏一边低语,柳元礼一边点头,末了
柳兴奋地一拱手,转身往内院奔去。

  把客人撂在了一旁,我不知道柳元礼是有意还是无意。唐三藏也察觉出柳元
礼的失礼,便替他打起了圆场道:“”琴歌双绝“大驾光临,也怪不得他失态。”
又笑道:“大江盟虽是一方雄主,可都是一群粗人,有孙苏两位大家来,宫兄的
婚礼才有点看头啊!”

  望著唐三藏白皙的俊脸,我送给他一个感谢而又理解的笑容。他显然读懂了
我笑容里的含义,微微点点头。

  我不再言语,不再理会满园子的冷嘲热讽,拔腿朝内院走去。

  这里是江园,是江湖一隅,讲的是江湖里的规矩。春水剑派虽然几近灭门,
可武林茶话会没开,它还是十大门派之一,它就该有十大的地位与尊荣,就算是
为了无瑕、玲珑的尊严,我也要拚死捍卫它的荣耀一回!

  唐三藏脚下略一迟疑便跟了上来,好心提醒我道:“大少,今儿可是宫兄的
好日子,连武当掌教清风真人都来了,你千万压住火气,任他们说罢。”

  “妈的,我带著”琴歌双绝“又不是来滋事的!”我哈哈一笑,心中却暗忖,
原来我人还未到,里面已经开始议论起我来了,或许他们也头疼如何来面对我和
无瑕、玲珑这种复杂的关系吧!

  还未进内院的大门,柳元礼就带著两人从里面迎了出来,左首自然是大江盟
的少盟主齐小天,而他旁边那个三十出头风姿绰约的妇人却颇出乎我的意外,正
是我在苏州几访而不遇的霁月斋苏州店柜台宋三娘。

  “动少,你可来晚了!”齐小天朗声笑道,又亲热地捣了我一拳:“待会酒
席之上,可要自罚三杯!这次可不准和上次一样逃席哟!”说话间举重若轻地化
解了我和大江盟存在的一点心结。

  又冲无瑕、玲珑一拱手:“恭喜三位弟妹。动少大喜,本应到贺,只是舍妹
也要出阁,小天只有这麽一个妹妹,做哥哥的岂能不回来张罗!失礼之处,还望
三位弟妹千万海涵!席上我让阿萝多敬你们两杯,算我赔罪!”

  不知是因洛u^到了江园,还是因为魏柔不在身边,传说中齐小天豪放四海的
性格此刻才表现出来,让我眼前都为之一亮。

  而无瑕、玲珑紧张的情绪也渐渐消除,连万福的动作都变得从容起来。

  齐小天又对苏瑾、孙妙道:“两位大家大驾光临,大江盟蓬荜生辉,动少真
是给足大江盟面子。只是不瞒两位大家,敝盟上下都是粗人,而来吃舍妹喜酒的
这些三山五岳的朋友也不见得比敝盟风雅多少,两位大家如何出演,敝盟上下恐
怕没一个人能说得明白。说实话,就连舍妹的婚礼该怎麽进行,大家都是丈二和
尚摸不到头脑的。这不,我才把霁月斋的宋夫人请来了。动少,你没忘了霁月斋
苏州店的那场开业仪式吧…”

  “贱妾认识动少的时候,还不认得少盟主呢。”宋三娘嫣然一笑,给我道了
个万福。

  “是麽?”齐小天诧异道,旋即恍然大悟,笑道:“是我自己太笨了,动少
是个花街柳巷的班头,天生一个风流大少,自然少不了光顾你们霁月斋。”

  又颇有些感慨地道:“说起来和动少也是不打不相识,只是白白让你们多赚
了那麽多的银子。”说著,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无瑕的双腕。

  无瑕和玲珑今日都穿著素色湖缎小碎花大袖袄外套缎子比甲,只是无瑕是淡
雅的浅黄而玲珑是活泼的湖绿。

  飘摆的大袖遮住了三女的素腕,便看不到那对价值连城的双龙戏珠镯,只是
在三女的脖颈处依然可以看到名贵的钻石和檀珠珠链。

  唐三藏并不知道这段典故,便问是怎麽一回事,齐小天便把当日的情景简单
描述了一番。

  逗得唐三藏也笑了起来:“商家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啊!那这两件稀世珍
宝究竟戴在了哪位佳人的身上了呢?”

  就连宋三娘也向我和齐小天投来好奇的目光,齐小天笑道:“那串珠链麽?
我还锁在抽屉里呢,想送给魏仙子,可她不肯要。”

  听他直诉对魏柔的情意,以及敢於面对挫折的勇气,连我心中都暗自佩服。

  见他的目光转向我,我便笑道:“红粉赠佳人,当然是送给贱内了。”说著
一指无瑕。

  唐三藏苦笑一声:“一个是天上的谪仙,一个是豪门的贵妇,看来这两件宝
贝我今生是无福得见喽。”

  此时宋三娘却给孙苏二人深施了一礼,笑道:“少盟主给敝斋的时日太短,
贱妾正觉得人手不足,动少可真是雪中送炭呀!有两位大家坐镇,贱妾心中就踏
实多了。”

  我笑道:“三娘奶不用客气,今天两位大家就是奶手下的兵,随奶调遣,奶
就放胆用吧!”宋三娘忙道了谢,带著孙苏二女和高七急急忙忙往後花园去了。

  齐小天说了声“请”便在前面带路进了内院。

  内院早布置得花团锦簇,斗大的喜字随处可见,就连在各处来回穿梭服侍来
客的大江盟帮丁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著喜庆的笑容,想来
齐萝甚得大江盟上下的欢心,众人都洛uo得偿心愿而高兴。

  沿著一泓碧水错落有致地摆了十二三张石桌,石桌周围已坐得七七八八,来
宾们大多衣著光鲜,即便穿著朴素也是乾净整齐。

  超过五成的人眼露精光,分明是练武之人,而和上次齐放寿筵不同的是,席
上还有近三成是姑娘媳妇的,显然大江盟也愿意邀请些相互恩爱的伉俪来参加婚
礼以讨个吉利,而那些少女或许就是家长带来见见世面,顺便选个好夫婿的。

  众人也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著闲嗑,只是大家都有意无意地把声音放低,
与外院的嘈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少盟主,又来客人了。”离月门最近的一桌上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站
起来套近乎道。

  “是呀,杜叔叔,是春水剑派的王少侠和三位夫人到了。”

  齐小天的声音并不大,可内院霎时间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
了我和身後的无瑕、玲珑身上,和齐小天搭话的那个汉子更是一下子呆住了,站
也不是,坐也不是,竟手足无措起来。

  我就觉得无瑕的呼吸突然一窒,转过头看她,她脸上虽然带著笑,可眼光却
已是游移不定,似乎每碰到一个人的目光就飞快地躲开,最後只能停在了我的脸
上。

  齐小天见那杜姓汉子依旧傻站在那里,有心打个圆场,便指著那汉子笑道:
“动少,这位就是浙东白道上赫赫有名的”四方刀“杜真杜大侠,他旁边就是杜
夫人。早年在宁波飞鱼塘杜大侠夫妇二人连杀七倭,保了一方平安,现在大夥都
叫他杜四方呢。”

  “久仰久仰!”

  杜真?这是个我从没听说的名字,也没出现在江湖名人录里,我自然不会久
仰。不过我明白齐小天的心思,那就顺水推舟,管他是不是只保了巴掌大的地方,
便拱手施礼。

  杜真刚把双手举到胸前,那句“不敢当”还在喉间,突听旁边传来重重一声
咳嗽:“嗯哼!”却见那边杜夫人脸上已挂上了严霜。

  杜真嘴唇翕动了两下,却听不见声音,只是叹了口气,双手一垂,颓然坐回
了椅子上。

  内院里的人都愣住了,就连齐小天也脸上也露出尴尬的神色,或许他也没想
到杜夫人竟然连他的面子也不给吧!

  “她还真是个烈性子!”我心中暗忖,一缕郁闷之气渐从心底升起。

  我和她夫妇二人并无怨仇,如此待我只能是为了无瑕,可我娶无瑕碍她什麽
了麽!?

  “噢,齐兄,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我还得忍一口气给齐小天解围:“杜大
侠夫妇是疾恶如仇的白道英豪,而我可是个江湖上人人喊打的无耻淫贼,你把我
介绍给杜大侠岂不是要了我的小命吗?”我嘻笑道。

  齐小天也顺势打了我一拳,笑道:“做什麽不好,偏偏去做淫贼,活该!”
朝杜真夫妇一拱手,带著我向议事堂的方向走去。

  越过了两三桌,就见前面一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个劲地朝我身後摆手,
她旁边一个富态的中年妇人怎麽压也压不住。

  那妇人见我目光炯炯地注视著她,才讪讪松开少女的手,我回头一看,玲珑
脸上也露出了今日难得一见的真心笑容,等到了近前,就听那女孩兴奋地道:
“玉姐姐,可想死我了。”

  玉珑上前拉著少女的手笑道:“李妹妹,姐姐也想奶呀,几个月不见,奶出
落成大姑娘了。”

  玉玲则在一旁小声解释道:“这丫头是浙西虎威武馆馆主李景的女儿李蕖,
曾经与贱妾姐妹一同追杀过浙西道上的一个…一个恶贼。”

  又有些奇怪道:“怎麽没见到她父亲呢?”

  “玉姐姐奶净逗我,”李蕖撅著小嘴道:“倒是姐姐怎麽就嫁人了呢,他们
还说奶嫁了一个、一个…”说著她偷偷望了我一眼。

  “一个淫贼是吧!”我笑道。

  玉珑轻啐了我一口,笑道:“妹妹奶别听别人瞎说,姐姐是杀淫贼的,怎麽
会嫁给一个淫贼呢!”

  只是从她话里我却隐约听出一丝犹豫,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我和淫贼或多
或少有些共同点吧!

  “我想也是,你若真是个淫贼的话,这江园里那麽多的高手,你不是自投罗
网吗?光一个齐哥哥就把你抓住了。”李蕖一本正经地对我道。

  童言无忌!望著她周围的人面露尴尬,我心里一阵开心:“说得太对了!”

  我抚掌喝彩道:“我若真是个淫贼,奶齐哥哥第一个放不过我!”我看出她
对齐小天的崇拜,顺手把齐小天拖了过来。

  望著自己心中的偶像,李蕖顿时满脸绯红,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齐小天显
然见惯了这种场面,大大方方地打了声招呼,才转头和我向前行去。

  玉珑在李蕖耳边小声说了两句,她飞快地瞥了齐小天的背影一眼,又贴在玉
珑耳边说起了悄悄话。玉珑微微一笑,放开她的手。

  她刚转身跟上我,我就听身後那富态女人压低了声音埋怨道:“好哇,我管
不了奶这个小祖宗了,回去让奶娘管奶!”

  “可人家不是淫贼嘛!”

  “奶小孩子家的懂什麽?大人告诉奶他是淫贼就是淫贼!”

  “奶们都说他是淫贼,可为什麽都不告诉我他究竟乾了什麽坏事呢!我和玉
姐姐杀的那个孙古道才是真正的淫贼,他坏了六七个姑娘的名节呢!”两人说话
的声音越来越大。

  “…”

  “他是淫贼,那齐哥哥干嘛不杀了他?”

  “好好好,小祖宗,奶不是想知道麽?好,拼著让奶爹娘骂我一回,姨娘告
诉奶!他娶了玲珑双玉姐妹并没有人说三道四的,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的丈
母娘玉夫人也娶了,奶说这不是淫贼是什麽!?哼,说他是淫贼都抬举他了,我
看他整个一个禽兽、畜生!”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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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谁是禽兽!”

  随著一种无名的绝望和哀愁涌上心头的是满腔的怒火!

  其实在我心中,玉夫人已经死了,当她投身运河的那一刻她已经化身玉无瑕
了。

  虽然我也常常想起她原来的身份,不过那通常是在翻云覆雨中,她这身份让
我感到一种强烈的禁忌快乐。

  我带无瑕、玲珑来江园的目的很单纯,隐湖尚未征服,我还要在江湖上行走
一段时间,三女都是我心爱的女人,我喜欢把她们带在身边,可江湖上的风言风
语却在无止无休地伤害著她们,让她们尤其是无瑕失去了面对别人的勇气。

  带她们来,就是想让大家接受玉无瑕这个新角色,让她们特别是无瑕以後在
别人面前能堂堂正正地抬起头来。

  我甚至都想像了今天可能发生的一切:“这、这不是玉夫人吗?”“大叔,
您看仔细点,再看仔细点,她真的是玉夫人吗?真的是吗?”“…不是吗?好像
是年轻许多耶,只是两人怎麽这麽像,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她是玉夫
人的嫡亲侄女嘛!当然像喽!外甥像舅,侄女当然像姑姑了。”“原来是这样啊!
可、可玉夫人呢?”“她当然是被十二连环坞害死了,所以我今天才特意请了琴
歌双绝来,好谢谢大江盟帮我报了仇呀!”“可孝中嫁娶,理所不容…”“谁让
玉夫人仙去的时候有遗命呢,再说无瑕的肚子也不等人呀!”“说来说去你还是
个淫贼…”“不好意思,不过大叔您是过来人,一定能理解小侄吧,无瑕、玲珑,
过来拜见大叔!”於是皆大欢喜。

  然而那恶毒的词语把我心中的希望之火几乎一下子扑灭了,江湖传言竟有如
此大的威力!禽兽、畜生,在这些江湖侠客的心中,我甚至连淫贼都不如吧!那
一瞬间,我竟有种深深的悲哀与绝望。

  “谁是禽兽!”我锐利的目光如同剑一般刺向了那富态的妇人,那目光里流
露出来的强大战意让她一下子捂住了嘴,脸“唰”地就白了;而我眼角馀光里,
无瑕、玲珑就像霜打过了一般,脸色也一样的煞白!

  “当然是说你了。”我身後想起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你将玉家母女兼收并
蓄,如此败坏伦常,不是禽兽又是什麽!”那声音竟极是坚定。

  我猛的回转身去,在中间的一张桌子旁站著五短身材的中年汉子,他憨厚的
脸上写满了鄙夷,在我刀子一般的目光下,他丝毫没有退缩,只是眼中的目光似
乎蕴含著某种狂热的情绪。

  我的手已经搭在了剑把上,无瑕从身後把我的手按住,低低唤了声“相公”。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那股杀人的冲动压在心底,开始做最後的努力。

  “这位大叔,我王动初出茅庐,许多前辈我都无缘一见。不过,虽然我不认
得你,可这麽多人里只有你敢站出来骂我一声”禽兽“,可见你是个眼里容不得
半粒沙子的血性汉子…”

  我故意顿了一顿,好让齐小天有机会插上一句:“动少,这位就是名满江湖
的”铁肩先生“铁平生铁大侠。”又对铁平生道:“铁叔叔…”

  我拦住了齐小天的话头:“”铁肩担道义,快意一平生“,铁先生的大名我
久仰了。素闻先生为人最是方正不阿,那麽且问,先生说我把玉家母女兼收并蓄,
可是有确凿的证据了?”

  “这还要什麽证据!”他蓦地激动起来,一指我身後的无瑕:“她,玉夫人,
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据吗!?”

  他目光炯炯地望著无瑕:“玉夫人,自从奶接掌春水剑派以来,历届的武林
茶话会我都见过奶,加上少林空闻大师和恒山练仙子的掌门即位大典,前前後後
共有十三次之多,我怎麽会认错了奶!”

  “这老小子怎麽记得这麽清楚!是不是倾慕无瑕呀?若是这样,倒怪不得他
这般气急败坏的!”铁平生方正的形像瞬间在我心中坍塌。

  而此时周围也有几个人指著无瑕道:“不错,她就是玉夫人!就是她!”

  我知道这是无瑕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这麽近距离地面对自己熟悉的同道,
怕她乱了方寸,忙伸手拉过她。

  她的手果然已是湿漉漉的冰凉,我心中顿起爱怜,温柔地将她轻拥进怀里。

  或许是众目睽睽下的亲昵让多数人都不太适应,席间更是一片啐声,铁平生
的目光也不由得一紧,只有几个女孩子眼中流露出艳羡的目光。

  “既然铁先生和我故去的岳母很熟悉,那太好了,您老人家睁大了眼睛仔细
看看,玉夫人她真的有这麽年轻麽?”

  这是我最後的杀手@,无瑕在做春水剑派掌门的时候,不仅为了生计而费心
劳神,就算是穿著打扮也要保持掌门的形像,无形之中让她看起来老了许多。

  而自从嫁给我以後,衣食无忧,加之我雨露的滋润,让她重新焕发了青春,
眼下看起来就像是二十四五岁的少妇,与玉夫人的年龄看著足有十岁以上的差距。

  “这不过是春水心法的驻颜之功。”铁平生的话竟大出我的意料:“故老相
传,春水剑派的开山师祖李春水年过五旬,望之犹如三十许,这个江湖典故,恐
怕不光是我铁平生一个人知道吧!”

  见齐小天点点头,我心中一凉,春水心法我已烂熟於心,说它有驻颜之功真
是打死我都不相信,可我若是说:“人各不相同,总有人生得老,十岁孩童看起
来像五十岁老头似的,也总有人生得少兴,就像李春水五十岁的人了倒像三十岁
一般呢?”

  那样无瑕是不是可以归在特异的那群人中呢?而若是我丝毫不加解释,一旦
大家把铁平生的话当了真,今生今世我恐怕再也不会安宁,容颜永驻,这该是多
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眼下总算有了点希望,人的欲望能压制住吗?我已经发现
有人已经流露出一丝贪婪的目光。我心里不禁一阵咬牙切齿。

  不过霎那间我还是找到了他话里的破绽,开始反击:“铁先生你最後一次见
到我的岳母是什麽时候呢?”

  铁平生说当然是上次武林茶话会,就是去年的腊月。

  “这麽说,就是九个月以前喽?那时玉夫人是什麽模样呢?”

  铁平生蓦地迟疑了一下,我并不给他思考的机会,道:“铁大侠想必清楚了,
天下或许真的有什麽驻颜之功,可如何能把一个几近四十的中年妇人变成一个如
花似玉的少妇呢!?这样天马行空的想像力或许只有铁先生才有吧!”我讥笑道。

  这确实超出了一般武学的基本原理和大家认知的水准,不远处就有人小声道
:“是呀,说练练春水心法人老得慢倒有可能,可去年武林茶话会的时候,玉夫
人看著怎麽也有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你想玲珑都嫁人啦,当妈的也年轻不到哪儿
去。眼前这位王夫人看著就是二十出头的光景,春水心法再好用,也不能一下子
就年轻十来岁吧!”听他的口气,显然已是信了我说的话。

  这人真是善解人意啊!我忍不住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我身後的唐三藏也
笑著替铁平生打圆场道:“铁大侠,您第一次见到玉夫人是十几年前吧,或许您
老人家总惦记著她年轻时候的模样,把人弄混了也说不定…”

  我以为铁平生该顺著唐三藏给他搭造的台阶顺势而下了,可铁平生却直挺挺
地立在那里,脸色愈涨愈红,旁边一个白衣汉子提醒他道:“铁兄,你不是说春
水剑派遭袭的那天晚上…”

  “不错!”铁平生似乎捞到了救命稻草,两眼顿时冒出狂热的目光:“那天
晚上十二连环坞的那帮人渣乾尽了丧尽天良的坏事,可、可也留下了追查玉夫人
的线索,那帮混蛋在玉夫人身上留下了多处创伤,找个大嫂去密室验一验,一切
就清楚了…”

  “你才是人渣!”我终於听明白了铁平生话里的意思,那压抑了很久的怒火
猛的迸发出来,身形晃动间斩龙刃已经拔了出来,人如箭似地冲了出去。

  齐小天和唐三藏反应极是迅速,或许他们在听到铁平生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已
经留心我的一举一动,两人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不可!”就分别出掌拦截我,
唐三藏在我身後,一抓落了空,而站在我身边的齐小天那疾如奔马的一掌也没能
留下我,却助我的速度又快了一些,铁平生撤步抽剑奋力刺向我,正撞上我含愤
而出的斩龙刃,只是“当”一声,铁平生的剑已然脱手飞到了半空中,而斩龙刃
的刀尖此时已点在了他的喉咙上!

  “老子说你是淫贼”蛇郎君“杨威,那家伙被我割了卵蛋,老子现在要剥光
了你的衣服验明正身!”我深吸了一口气喝道,齐小天的那一拳还是让我呼吸有
些不畅,这武林新人榜的头名状元果然有真才实学。

  内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都呆住了,多数人脸上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
情。

  我知道他们内心在想什麽,铁平生,那是名列名人录第七十位的江湖高手,
怎麽一个回合就被人制住了呢!

  虽然江湖早有传言,说我曾经在尹观、高光祖的手里救下了玉夫人,武功早
就迈入一流高手的行列了,可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惊心动魄的一剑让在
场的所有人都重新评价我的实力。

  “动少且慢!”齐小天连忙喝住我,我心念电转,刹那间冷静下来,知道此
刻并不是我手刃这老小子的最佳时机,斩龙刃蓦地一撤,冷笑道:“今天是齐盟
主爱女出阁的好日子,我不想让喜筵变成了丧筵。不过,你辱我姬妾,我岂能饶
你!明日午时,西子湖畔楼外楼,我要与你决斗!”

  长刃一收,我再也不看铁平生,目光却雷霆般地扫过全场,那眼神分明是告
诉别人,谁再对我的女人不敬,谁就准备和我决一死战吧!

  齐小天似乎对铁平生的胡搅蛮缠也颇为不满,此刻竟没有开口相劝,只是示
意我向议事堂走去。

  倒是唐三藏对我道:“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这就是江湖。动少,这和秦楼
的风花雪月大不相同吧!”

  我心中暗自惊讶,难道是唐门不喜欢我介入江湖事务吗?看他秀美的脸上多
了一层说不出来的情绪,我笑道:“是不是怕我一入江湖,就抢了你的风头呀!”

  不待他回话,我已经拉著无瑕和玲珑跟上了齐小天的步伐。

  甫一进议事堂我就知道,方才的那一幕已经完全落在了堂内众人的眼里。

  议事堂被装点得喜气洋洋,正北中间的巨大雕花屏风上贴著红双喜,一张檀
木方桌供著祖宗牌位,桌两旁是黄梨花的官帽椅。

  东西两侧各摆著四张长几,长几上摆放著鲜花和美酒佳肴,还有两个小牌子,
上面都写著隐湖、少林等字样,其中的一个赫然写著春水剑派的名字。

  看来大江盟并没有因为无瑕的离奇失踪而怠慢了春水剑派,或许是我表现出
来的实力已经让江湖有了不逊於无瑕的评价。

  长几两端各放了一张逍遥椅,几後还各备著几只黄梨花的圆凳。多数逍遥椅
上并没有坐人,只有西墙一张上蹲著个五十开外的老汉正低头自顾自地喝酒,我
一眼认出他正是在太湖有过一面之缘的太湖一条龙孙二,只是他旁边的小牌子已
经被扣过来,看不到上面究竟写的是哪门哪派。

  而长几後的圆凳上却已经危襟正坐著十几个各式打扮的青年男女,态度多是
很拘谨,看样子似乎是各大门派的新近弟子,师门带来长见识的,不过看到我们,
脸上都或浓或淡地流露出吃惊和好奇的表情。

  这群二代弟子里面并没有十分出色的女孩,我知道这里面并没有身居江湖绝
色谱的练无双,转念一想,她和齐萝是师姐妹,该是在後堂帮齐萝吧!

  在议事堂东南依地势而伸出去的阳台上,站著十二三个人,从那里往下看去,
内院一览无馀。

  待我进来,议事堂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表情各异地望著我。

  那人群中并不都是陌生的面孔,老实木讷的木蝉、八面玲珑的公孙且、风姿
绰约的练青霓、原来排帮的副帮主司空不群、况天死後接任鹰爪门掌门的司马长
空,甚至杭州知府文公达、霁月斋的东主宋廷之也夹杂在这群贵宾当中。

  当然让我心中牵挂的魏柔也静静地立在一个角落里,似乎在极力掩饰自己的
光芒,不过议事堂里却没看见和大江盟关系极其密切的李思的影子。

  该到的人早都到了,我竟似是最後一个,目光掠过众人的脸,仅仅在魏柔的
脸上多停留了一瞬,便落在了和文公达站在一处的三人身上。

  当中是个身著藏蓝道袍的四十多岁的道人,面目极是清,态度极是飘逸,只
是眉目开阖之间,那目光竟是如雷似电,彷佛能照澈肺腑一般。

  “春水剑派弟子王动拜见清风真人!”

  就算唐三藏没提醒过我,我也能立刻判断出他的身份,有著几乎超越师父力
量的眼神,天底下这样的道人除了武当掌教又能是谁呢?何况他的模样又和练青
霓颇有几分相似。

  看来他对自己的弟子真是照拂有加,又是提名他做俗家长老,又是亲自参加
他的婚礼,只是,我怎麽总觉得他和宫难什麽地方很像呢!?

  “春水剑派,王动,你是宋思仙子的弟子吧!”

  清风的声音如同空山幽谷般的纯净自然,纯净的竟让我生出了惭愧之心,我
怎麽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不过,转瞬间我就平定下心情来,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其他的东西,看来像
武当这样的江湖大门派已经开始研究我的资料,而他也并没有用“施主”之类的
称呼,显示出这位在江湖极具份量的一派掌门是个颇善权变之人。

  不过看清风的目光掠过无瑕、玲珑,我心中却是不由得一凛,我说不出清风
锐利的眼神究竟是何种武功,但它定是类似天魔吟的那种精神层面的较量,无瑕
虽身洛u 艘漱@ 流高手,见多识广,对这种精神刺探也不会陌生,可她的人格曾
经分裂过,心灵已然有了破绽;而玲珑内力不足,自我控制的能力也不够强,三
女都很容易被清风所乘。

  “不错,宋仙子正是先师。”我突然上前一步,切断了清风的视线,只是我
身子却感受了一股泊泊然的压力,我暗运不动明王心法,才堪堪站稳下来。

  清风眼中倏地闪过一丝异色,目光轻盈地回转过来,刚想对上我的目光,我
的眼珠已转向了他身旁那个具有奇特魅力的女子。

  她该是我踏入江湖所见到的最有魅力的女子之一了,就算站在无瑕、玲珑身
边也不遑多让。

  当然,她不是魏柔那种宛如天仙般的高不可攀,也不是无瑕那种不韵世事的
温柔恬静,她彷佛就是你的亲人一般,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间都是那麽的亲
切动人,就连她鹅黄色的衣衫都是那麽地柔和顺眼,让你忍不住想亲近她,只是
当你觉得离她已经很近很近,近得几乎可以垂手可得了,你才发现和她中间竟隔
著一条银河…“辛仙子!?”

  在这里竟然见到了隐湖的辛垂杨,我心中顿时吃了一惊,早就听无瑕形容过
她那特异的气质,我相信我不会看走眼,隐湖弟子皆绝色,她绝对是这个江湖真
理的验证者。

  只是,隐湖在江湖上行走的两大高手竟同来道贺,难道说它已经决定全面支
持大江盟了吗?

  心念电转间,我不经意地瞥了魏柔一眼,才明白她为什麽躲在了角落里,原
来是怕抢了自己师叔的风头啊!

  “认得我的年轻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辛垂杨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是玉
夫人和你提起过我吗?”

  听辛垂杨的话,我才注意到她眼角已经悄悄掩上了鱼尾纹,无情的岁月把她
从天上送回了人间:“辛仙子,我师父是宋思仙子。”

  我不想留下什麽破绽:“之所以认得您,是因为我很尊敬隐湖。”

  不过很快议事堂里的众人就知道我对隐湖的尊重似乎只停留在嘴上,因为不
等辛垂杨再说话,我已经来到了文公达的面前,甚至连站在清风另一侧的那个满
脸市侩气的胖子究竟是谁我都没有去理会。

  他们当然不知道我对隐湖所怀的那股仇恨,看到了如此出色的辛垂杨,我对
隐湖之主鹿灵犀的兴趣更高了,不过我明白,隐湖见惯了别人的奉承,那些奉承
说得天花乱坠恐怕也无法在隐湖女子的心上留下什麽痕迹,我可要剑出偏锋了。

  “大人一向可好?”

  文公达该是最近才和大江盟搭上的关系吧,记得当初抓到杨威的时候,李之
扬曾经说文公达很讨厌江湖人。

  大江盟登上争霸之路,必然要做好官府的工作,显然这几个月它加大了公关
的力度,而且颇具成效。

  文公达并没有穿著官幅,只著一件青衫,他轻摇纸扇,道了声有劳挂念,笑
容可掬道:“别情,方才听真人说,你那惊世一剑,足以证明你已经可以排进那
个什麽江湖名人录的前二十位了,换了文人的说法,你至少中了个二榜进士。不
得了呀,一个新鲜出炉的解元公竟是江湖的一流高手,如此文武双全,真人恐怕
也没见过吧!”

  清风点头称是。

  我一下子想到了文公达对大江盟态度大变的关节处,原来是因为武当啊!

  武当於太祖高皇帝有拥立之功,深得太祖欢心与信任,武当一门由是与朝廷
结下了极深的渊源,百馀年来,这种关系更是根深蒂固。

  眼下朝局晦明不定,文公达也开始寻找新的晋身途径,此刻与武当有著姻亲
关系的大江盟送上门来,岂不是一拍即合!

  文公达见状上前拍了拍我的肩头,笑道:“只是别情,你瞒得我好苦!”

  转头对清风道:“真人或许不知,别情他还做了几天我杭州府巡检司的副巡
检呢,要是我早知道,岂能放你离开,让苏州白知府捡了个宝!”

  “那是你少见多怪!”我心中暗忖,想到座师阳明公和武承恩,这两个文武
全才此刻就在杭州,对比文公达的话到似证明他真是没有识人之明,当然我也清
楚,看到我有如此高强的武功,他肯定会联想起那晚知府衙门发生的一切。

  想到他的特殊癖好,我肩头却不由自主地一缩,这家伙喜好龙阳,我总觉得
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寻常。

  文公达却没注意到这细节,目光飘向我身後,道:“听说你娶妻纳妾了?”

  “贱内玉氏三女。”我招呼无瑕、玲珑拜见文公达。

  望著如花似玉的三女,文公达啧啧称奇了两声,感慨道:“到底是江湖儿女
多妩媚呀!”

  文公达并不知道自己的小舅子万里流已经落在我的手里——在苏州我已经叮
嘱鲁卫,让他把万里流关上两三天,省得他回杭州给我添乱,他也就不清楚他无
意之中流露出来的感慨让我越发对万里流的姐姐感到好奇。

  “且不说元礼和巴三泰,那快活帮的曾似雨和文公达都非等闲之辈,这一文
一武都对万氏这般宠爱,绝非仅仅靠著自己的容貌,她到底有什麽绝技在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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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听说尊宠是表姐妹?”文公达问道。

  进了议事堂之後一直有些惴惴不安的我顿时放下心来,不由得望了木蝉一眼,
他木讷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木讷的笑容,只是对上我目光的时候,眼中才流露出一
丝不易察觉的宽容。

  我知道定是他代为我解释的,屋子的人恐怕只有他最清楚无瑕的身份,无论
是真的玉夫人还是假的玉无瑕。

  只是他为什麽打破自己心中的清规戒律而口出诳语,从他那张脸上却什麽也
看不出来。

  而我送给文公达的那一万两银子此刻显然也发挥出了作用,他这一问便大有
学问,以他一府知府的身份定下了基调,其他人想唱反调不仅要想想文公达的反
应,还要掂量是否会陷地主大江盟於不利,果然,见我点头称是,练青霓、司马
长空等人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别情好福气哟,竟不让娥皇女英专美於前。”说话间,文公达把我拉到一
旁,小声问道:“你来杭可去了宝大祥?”

  虽然我从沈希仪那里已经得到了他善待宝大祥的消息,可他自己单刀直入地
就把话题往宝大祥身上引,未免与他的老谋深算太不协调,我不由得狐疑地望了
他一眼,倒让他误解起来。

  “别情,是不是有人挑拨离间,说我要对宝大祥下手呢?”

  就算是我未来的前程再远大,文公达一个四品知府也用不著这麽著急和我这
个八品小官表白自己,我知道这两天定是朝中出了利於我的事情,便不露声色地
道:“大人说的哪里话!能将殷老爷子开罪释放,足见大人是本朝难得一见的清
官能吏,大人当日所作所为都不为他人左右,今日又怎会出尔反尔呢?”

  “还是别情知我呀”他这句感慨显然和我的奉承一样都是那麽的言不由衷,
或许这就是官场里说话的学问吧!

  “做官难呀!有人举告,你就要处理;否则就是懈怠公事,这样的罪名谁都
吃不起!好在已经查实宝大祥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是下属分号所为,宝大祥总
部只是监管不力罢了,主犯张金我已经报请刑部秋後问斩了,其他不相干的人就
放他们回家。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对宝大祥本府可要重重地罚他一笔以示
警戒。”

  说著,他笑道:“就便宜了别情你一个,解元公做讼师,真是为杭城留下了
一段佳话!”

  “大人真是有心了!如此爱民如子,必能上达於朝廷。”文公达真不愧在官
场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一篇官样文章叫他做得滴水不漏,该告诉我的都冠冕堂皇
地告诉我了,留白的地方全要我自己去领会,我便投桃报李:“只是,”我沈吟
道:“近几日大人可曾见到令舅哥?”

  文公达眼中流出一丝紧张,却似不解地道:“贱内并没有兄弟,我哪里来的
什麽舅哥呢?”

  “那万里流竟是乱攀官亲喽?那回去可要让白知府重重治他的罪!”我忿忿
道:“他竟敢来骗我!”

  文公达内心挣扎了片刻,才无奈道:“原来是他!说起来他真是我小妾的远
房弟弟,我一向严加管教,怎麽,别情,他去苏州惹事了吗?不要管我,你重重
责罚!”

  “没什麽大事。”我先安文公达的心:“他过两日就会回来,只是大人可要
多关心关心他喽。”

  就在我和文公达窃窃私语的时候,那边练青霓已经亲热地拉过了无瑕,而玲
珑也被辛垂杨招呼了过去。

  这恐怕是我最不愿看到的情况,整个武林与无瑕相交最厚的就是练青霓,无
瑕最害怕面对的人也是她!

  果然,无瑕一边不太自然地给练青霓施礼,一边把无奈与求助的目光投了过
来。

  “…无瑕?真是人如其名呀!只是以前怎麽没听玉夫人提起过奶,奶也是春
水剑派的弟子吗?”练青霓的话里暗藏杀机。

  其实我并不明白为什麽大家都对无瑕的身份这麽感兴趣,特别是现在这个山
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刻。

  有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时间,去把自己地盘上的势力整合一下,训练训练自
己手下的弟兄岂不更好!

  然而,我放眼望去,大家似乎都把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争霸的事情忘掉了,只
有我一个人在杞人忧天。

  “贱内是我从小看大的师妹,当然是春水剑派的弟子喽!”我向文公达告了
罪,转身走到了无瑕身边朗声笑道。

  虽然这话已经和无瑕练习过,可无瑕听了脸依旧红到了耳边。

  练青霓微一皱眉:“这麽说令夫人也是宋仙子的弟子喽,那麽宋仙子可真是
真人不露像呀,教出来的两个弟子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啊!”

  劫後馀生的无瑕虽然武功大减,可依旧是江湖高手,在清风、魏柔、辛垂杨
这些武学大行家的眼中,她举手投足间依然有著高手的痕迹。

  而在江湖上名声并不响亮的宋思却有著这麽出色的两个弟子,也怪不得旁人
的目光中总有些匪夷所思。

  “要不是我岳母看我师父会教徒弟,怎麽会把自己嫡亲的侄女交给她老人家
呢。可惜师父她老人家走得早,要不玲珑也要送去跟我师父学习一段时间呢。”

  我信口雌黄道,反正宋思已经死了,有本事奶去黄泉地府和她对证吧!

  “再说,自古青出於蓝,练仙子奶自己的武功不也是把令师定意师太远远抛
在了身後吗?日後没准儿齐萝也要超过您呢。”

  说著又有意无意地瞟了魏柔一眼,那目光却大有挑拨之意,虽然大家都没见
过魏柔的武功,可她在江湖名人录上的排名已在师叔辛垂杨之上,辛垂杨心中就
一点芥蒂都没有吗?

  练青霓一阵语结,只是拉著无瑕仔细地端详,一时间屋子里弥漫著一种尴尬
的气氛,只有清风、魏柔和清风身边那个胖子的脸上似乎还保持著一种淡泊的微
笑。

  “那都是定意师太慧眼识英才呀!”率先出来打圆场的是八面玲珑的公孙且,
他一摇纸扇半真半假地开著玩笑道:“练仙子,王少侠可是一榜解元,辩才江湖
无双,前些日子还替宝大祥打了一场官司呢,论起口才来连不才都甘拜下风呢。”

  言下之意,这王动不过是个口舌之徒,和他斗嘴作甚!

  练青霓是齐萝的师尊,又是清风的妹妹,大江盟出来拉偏架我毫不奇怪,自
然也不会因此生公孙且的气。

  倒是公孙且为了替练青霓解围,似乎忘了一旁还站著那场官司的另外一个重
要角色,果然,文公达的脑袋微微一侧,目光朝远处望去,只是手掌倏地一下握
成了拳头。

  “这麽说来,高先生岂不是後继有人了?”司马长空冲清风身边的那个胖子
笑道。

  排帮的老帮主高君侯?我不由得诧异地望了那胖子一眼,他那张市侩的脸虽
然掩饰去了许多英气,可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强大气势足以说明他的身份,在江湖
顶尖高手中姓高的只此一家,而他年幼时也正是在长江水道上说书的,就在功成
名就以後,他还时不时地找个场子说上一段过过嘴瘾,惹得江湖人当面赞他“入
云龙”而背後却都称呼起他“穷酸”来。

  只是无瑕提起他的时候却没说他是个胖子,藉著从练青霓那里拉过无瑕的机
会白了她一眼,她眼里也满是惊讶和无辜,似乎在说,贱妾也没想到他几个月不
见就变得这麽胖了!

  “江湖传言信不得。”高君侯一开口就博得了我的好感,只是下一句却让我
啼笑皆非:“滚滚长江东逝水,瘦老高变成胖老高…”

  他这穷酸的名号还真不是白叫的,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都能让他扯到了一处,
看他周围的几个武林大豪都是一味摇头,显然大家早已领略了他的风采;而那些
坐在圆凳上的二代弟子中也有人噗哧笑出声来。

  只是,就在我嘴角也扯出笑意的时候,我却突然想起了他耐人寻味的身份: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是英雄”,当排帮并入大江盟,当所有的荣耀都落
在了齐放头上的时候,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就是浪花後的英雄呢?

  於是,我的目光中便多了些探询的味道,不过,他身边的清风、辛垂杨都是
江湖绝顶高手,我那一探便浅尝辄止。

  “司马老弟,奶久在江湖不了解读书人。”高君侯摸著自己光滑的下巴道:
“江湖岂是解元路!王少侠早晚是要离开江湖的,人家现在已经是八品经历了,
若是来年能金榜题名,外放出去就是七品知县,王少侠人绝顶聪明,自己又是个
家财万贯,不必去贪污,这样的年轻俊彦哪个长官不爱提拔?”

  他问文公达道:“您说是吧文大人?”

  见文公达点头,他接著道:“如此一来,要做到像文大人那样管著一府一州
的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说不定再过几年,王少侠就是你我的父母官呢。”

  说著,高君侯竟一本正经地叫了我一声“大人”。

  众人皆愣,辛垂杨却笑了起来:“看来少侠的一顶解元帽子还真让老高羡慕,
老高,听说你一直想搏个青襟?”

  “那是,从正德到嘉靖,次次科考我老高都参加了,只是,看别人博取功名
似探囊取物,轮到自己,哎,一个字,难呀!不过…”

  他脸色一正:“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不到花甲之年,我老高还要搏上
一搏!”

  这真是穷酸本色,我肚子里忍住笑,藉题发挥道:“博取功名似探囊取物?
高老此言差矣,那个学子不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呢!?别人不知,在下可是一
直用功到了考场前的那一刻,洛u 饱A 还接连放弃了两届武林茶话会呢。若不是
我岳母心性淡泊,无意江湖虚名,在下这顶解元帽子还未必能戴在头上呢。”

  说著,我竟给无瑕、玲珑深深鞠了一躬:“辛苦娘子了!多谢娘子了!”。

  不管是不是我有意做作,这一稽都让无瑕、玲珑挣足了颜面,三女的眼圈顿
时红了,进江园以後受得委屈此刻似乎都得到了回报。

  清风、高君侯、辛垂杨等人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而那些二代弟子们
则多是艳羡的目光。

  文公达是一榜进士,此时此刻自然於我心有戚戚焉,叹了口气道:“别情所
言极是,这一谢也是应该。想当年,唉,不提也罢…”

  宋廷之此时接过话头,笑道:“文大人的夫人以孝俭持家,在杭州都是有名
的,老人常说的城南三孝中的文孝就是文夫人呢。”

  在宝大祥遇到霁月斋这个对手以後,我就开始调查研究它和它的东主宋廷之。
苏州扬州两地的商业大老中没有人知道宋廷之的来历,甚至苏杨杭三地的官府有
关他的资料都语焉不详,只因为他的户籍落在了京师。

  可听了宋廷之的这句话,我心头蓦地一动:“看眼下文公达的行事做派与他
住所的豪奢,他夫人绝对当不得一个俭字,那孝俭的名声该是文公达尚未发达的
时候博得的,这宋廷之是有心讨好文公达才了解到文夫人二十年前的好名声,还
是他原本就是杭州人呢?”

  文公达脸上泛起一丝得色,从昔日一介贫儒到今天知府一方,完全是他自己
努力得来的。

  转头对我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别情你在年轻的时候肯历练,将
来前程不可限量。只是自己的行为可要检点些,否则对自己的官声不利。”

  他竟是一副循循善诱教导後进的样子:“怎麽江湖上都说你是淫贼呢?”他
开玩笑似地道。

  文公达的话竟让我一怔。或许是师父的目标就是把我训练成一个淫贼,而我
内心也并不排斥淫贼这个称号,让我忽略了许多东西。

  二十年来我就像养在深闺的少女一般,并不洛u 悺湖所知;而进入江湖的几
个月以来,除了把玉家母女兼收并蓄了之外,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就像个正人君
子一般,那些江湖人洛u 饫e 我这麽一个称号呢!?

  这一切似乎就是从救下无瑕开始的吧,从那时起,流言彷佛就没离开过我。
我正想藉机解释一番,毕竟隐湖和淫贼之间的距离相差太远,玩笑可以开,一旦
隐湖当真了,我接近她们的难度就凭空大了许多,可上天似乎并不想给我这麽一
个机会,我刚张开嘴,就听议事堂外传来如雷的欢呼声。

  “恭喜齐盟主!”“贺喜齐盟主!”

  随著欢呼声是齐放豪迈而又欢喜的笑声:“多谢各位江湖朋友捧场!”“谢
谢诸公光临敝盟!”那声音自远而近,没有多久,他人已来到了议事堂前,屋子
里的众人以清风、辛垂杨为首便迎了出去,我也跟了出去,却示意无瑕、玲珑坐
在了写著春水剑派字样的长几後面。

  “有劳真人了。”一身锦袍的齐放满脸都是喜色,他亲热地拉著清风的手谢
了一句:“真人教的好徒儿!”

  清风也笑著回道:“盟主生的好女儿!”众人都大笑起来。

  齐放又转头对辛垂杨道:“仙子一路辛苦,未能远迎,万望恕罪!”他笑道
:“萝儿的娘亲去得早,我又当爹又当妈的,倒叫这丫头缠住了。”

  高君侯摇头笑道:“唯大丈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我这才知道,清风和辛垂杨都是今天才到的。

  偷眼望了一下练青霓,她的脸色倒是平静如昔,只是目光中却夹杂著几分说
不出来的情感。

  “十多年的清修也平复不了心中的爱恋与幽怨吧!”我心中暗道。

  齐放热情地和众人打著招呼,问少林空闻大师最近坐没坐关,唐门唐老爷子
的身子骨还健硕吧,恒山和北武林的那场纠纷处理得怎麽样了,霁月斋的生意好
不好等等等等,周周到到的让每一个心里都热乎乎的,不一会儿他的目光已经落
在了我身上。

  “春水剑派後继有人啊!”齐放似乎早把做寿时我对他的不恭抛在了脑後,
和周围众人道。

  他亲切地朝落在众人身後的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上前,突然问道:“少兄接
掌春水剑派了吧?”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齐聚在我身上,我点点头,笑道:“齐盟主料事如神,玉
掌门确把掌门之位传给了晚辈,不过,本派遭受劫难之时,掌门信物已被十二连
环坞的尹观夺去,晚辈这掌门…”

  还未等我说完,齐放却微笑著从怀里掏出一块古色古香的竹牌递给我,道:
“可是它吗?”

  我接过一看,那半个巴掌大的赭色竹牌上正面刻著极其繁复的花纹,花纹中
间正是古篆“春水”两字,背面则雕著一个女子侧身立在江边,秀发飞扬,衣角
飘荡,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却是一股出尘之意扑面而来。

  这倒和无瑕说过的掌门竹苻一般无二,它落在大江盟的手里也理所应当,不
过,从梁思成那里学到的关於古玩雕刻的皮毛让我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破绽,那
竹牌的雕痕磨损的太过均匀,显然是有人用特殊的工艺伪造出来的。

  我心中渐渐升起一丝狐疑,是尹观在抢到这只掌门竹苻後又伪造了一只,还
是这竹牌其实是大江盟有意来试探我是否真的是春水门下的赝品呢?

  “多谢齐盟主!盟主先灭十二连环坞替我春水剑派报仇,又将掌门信物送回,
敝派上下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盟主若有差遣,敝派虽然力薄,也要戳力相报!
只是…”

  我把那只竹苻上下抛来抛去,笑道:“敝派只剩下晚辈夫妻四人,这竹苻要
与不要,并没有什麽意义,就转送给盟主做个纪念吧!”说著,把竹苻还给了齐
放。

  “少兄好潇洒的性子!”齐放哈哈笑道,又把竹苻推了回来,从他的表情里
看不出任何的思绪波动:“不破不立,春水剑派有少兄领导,定能在江湖更上一
层楼。只是历史不容割断,少兄还是自己留著吧!”

  “恭敬不如从命。”

  我不知道老师阳明公听到这样的对话会如何作想,他老人家提倡的知行合一
乃圣人之道,可天下有几个圣人呢,芸芸众生恐怕多是想一套、说一套、做一套
吧!

  甫一进屋,各派的年轻弟子便齐刷刷地站起来,喊了声:“齐盟主好!”

  齐放粗犷的脸上满是慈爱之色,拉过两个来问长问短,还试了其中一个小夥
子的功夫,说武功比上次见面长进多了,让那小夥子激动不已。

  无瑕和玲珑也站了起来,齐放的目光扫过三人,故意板起脸来对玲珑道:
“是玲珑呀,有婆家了也不请奶齐伯伯吃喜酒?”

  又转头对无瑕道:“这位姑娘就是玉夫人的侄女无瑕姑娘吧,奶和奶姑姑长
得真像啊!睹物尚且思人,何况…唉,不提也罢,我们总都会有那麽一天,令堂
令姑不过是比我们早些日子罢了。”

  无瑕、玲珑诺诺,而我的心也放下来,虽然在江园听到了那麽多的恶毒咒骂,
可在议事堂里毕竟让我顺心了许多,齐放、文公达都有意避开那个令我难堪的话
题,而无瑕、玲珑的脸色也由此轻松了许多。

  齐放的目光从无瑕、玲珑那里移开,却转到了依旧蹲在椅子上正陶醉在酒乡
里的孙二。

  “二哥,你可想死我了!我还怕你不来呢!”齐放脸上一阵激动,忙抢上前
一步来到孙二面前,一把抱住了孙二。

  “早知道你有这三十年的老烧刀子,你不请我我都得天天蹲在你家酒窖子里。”
孙二嘻笑道。

  看屋子里的众人都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似乎不清楚孙二的来历,齐放便拉起
了孙二道:“诸位好朋友,这位就是我齐放打小一起长大的同乡好友,又是我齐
放救命恩人的孙二哥,人称太湖里的一条龙。”

  屋子里的众人脸上都有些迷茫,那句“久仰”十成十地是给齐放的面子。

  而我则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在太湖柳元礼竟用江湖最尊贵的礼节“刀礼”
来向他致敬,原来他和大江盟竟有如此深厚的关系。

  可孙二却笑道:“什麽救命不救命的,不过是三岁的淘气蛋子一不小心掉进
了小河沟里被个七岁娃子看见罢了,其实那河沟的水还没没脚面子呢。”

  众人一时都大笑起来。孙二除了大江盟的人之外,似乎并不认得满屋子里这
些在江湖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却把目光投在了我身上,一举酒杯,招呼我到近前,
笑道:“小朋友,你湖珠采的怎麽样呀?”

  齐放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似乎没想到我与孙二相识,我笑道:“有二叔和陈
二娘的指点,自然是收获颇丰了。”

  “你这话可有毛病,二叔二娘的,小齐还不得以为我偷娶媳妇啦!”孙二全
然不像那日在太湖船上一般威严,诙谐地笑道。

  “可二娘一家子真的都很惦记著您哪。”

  “那娘们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孙二感慨了一句,又小声对我道:“她们
娘几个也他妈的够骚!”

  话音虽然低,可屋子里的人不少都是江湖一等一的人物,自然一字不拉地听
在耳中,清风、高君侯他们还好,辛垂杨、练青霓几个女人眼中便多了几分鄙夷,
只是碍於齐放的面子不好发作。

  齐放哭笑不得地道:“二哥,你老毛病总也不改…”

  孙二没和齐放争辩,只是挠了挠头,推了齐放一把,道:“好了好了,每次
见到你都要讨伐我一番,也不想想我还能见你几回呀!别说了,我求求你,吉时
快到了,你还是等著你姑爷给你磕头吧!”

  正说话间,只听“咚”的一声炮响,接著一阵鼓乐如地动山摇般传了而来,
而那声“吉时到”似乎是千百人同时喝出的一般,在震耳欲聋的鼓声中依然听得
十分真切。

  众人忙各自落坐,辛垂杨和文公达坐了东西两侧的首席,清风因为是自己的
徒儿大喜,倒占了半个主人身份,屈尊坐在了辛垂杨的下首相陪,而高君侯则坐
在了文公达的下首。

  西侧辛垂杨、清风之下,依次是木蝉、练青霓,孙二、公孙且,一个陌生的
武将打扮的中年汉子和齐放的弟弟齐功;而东侧文公达、高君侯之下则是唐三藏、
司空不群,我和宋廷之,而最後一张长几上司马长空的上首还空著一个位子。

  齐放自然是端坐在主位上,而齐小天此刻也换了一套锦服站在了大门口,在
阳光照耀下显得意气风发,吸引了不少堂里堂外女孩子的目光。

  无瑕、玲珑自然坐在了我身後,也惹得不少别派年轻弟子偷眼观看。

  我的目光转来转去停留在了魏柔身上,她静静地坐在了辛垂杨的身後,目不
斜视,只是脸上挂著淡泊而从容的微笑,相比之下,她旁边二道一俗的三个武当
二代弟子却显得颇有些紧张,特别是那个俗家弟子,虽然面貌气质都是一时之选,
可在魏柔面前,却似乎患得患失起来,想接近魏柔却心怀自卑,目光始终不敢落
在她的身上。

  “隐湖到底想要干什麽呢?”我心念电转,难道派一个人来参加齐萝的婚礼
还不足以表达隐湖对大江盟和武当的敬意吗?

  这次行动究竟是谁的主意呢?是鹿灵犀还是辛垂杨?她们要向江湖传达什麽
信息呢?

  当然,我心中明白,这里面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魏柔虽然没有完全接受齐小
天的追求,可毕竟与其关系密切,齐萝大喜,魏柔没有理由不到场;而听无瑕说,
练青霓与辛垂杨交厚,练以齐萝师父的名义邀请辛垂杨,辛也无法拒绝,隐湖两
大高手联袂到场,说起来不过是个巧合,并没有其他的含义,可江湖人会明白其
中的关节吗?他们只能看到隐湖与大江盟把酒言欢,或许这就是大江盟想要得到
的结果吧!

  一时真猜不透隐湖的真实意图,而魏柔在我的注视下依旧只是凝望著自己的
师叔和清风二人窃窃私语。

  “她早该感受到我的目光了吧!”在满屋子的江湖高手里,真正能让我心有
所畏的不过三五人而已,魏柔绝对是其中的一个,只是她似乎还并没有练成传说
中的隐湖最高心法心剑如一,否则,她的目光早该毫不犹豫地刺向我了吧!

  只是我的思绪却被一声欢呼打断了。

  “新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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